《大明遗宝:原来我是长生者》 第1章 乌托邦的起点 永乐三年至宣德八年间,三宝太监郑和率艨艟巨舰,七下西洋。宝船劈波斩浪,旌旗蔽日,煊赫天朝威仪于万里波涛。据《明史·郑和传》所载:“成祖疑惠帝亡海外,欲踪迹之,且欲耀兵异域,示中国富强。” 然,市井野史,巷陌传闻,却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另一番景象:那浩荡船队,曾于烟波浩渺处,邂逅了光怪陆离之事。归航之时,携回之奇珍,令紫禁城为之震动。奈何甲申国变,闯王破京,崇祯帝魂断煤山,那惊天秘宝的线索,便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史册上留下几圈微不可查的涟漪,旋即湮没于无情的岁月洪流。(这一段相关纯属胡编乱造) 真相?早已风化成不可触碰的沙砾。 公元2012年。某片苍茫海域。 一艘线条流畅的白色私人游艇,宛若利刃般切开墨蓝色的海水。船首处,一名年约四旬的壮硕男子负手而立。海风猎猎,卷起他披散的长发,露出刀削斧凿般的侧脸轮廓,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穿透迷蒙水雾,投向未知的远方,深邃得仿佛蕴藏着千军万马的杀伐与数百年的孤寂。那目光,是沉淀了时光的威压。 “王,”一名管家装束、三十出头的平头男子,恭敬地立于他身后两步,“已经询问过目击者,那‘东西’确实曾在这附近出现过,如今......又不知所踪了。” 被称为“王”的男子,眸光微不可察地一凝,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握着的纸状物,声音低沉,几乎被海风揉碎:“看来......唯有集齐剩余的部分,方能叩开那宝藏之门。” 游艇缓缓泊近一座孤悬的岛屿。在毗邻海岸线处,有一个硕大的塌陷黑洞狰狞地张开,周遭断壁残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废墟。男子垂眸扫视,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那笑意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执拗。 “尽快,找到其他的。” “是,王。”管家躬身应命,声音斩钉截铁。 2008年。京都。一栋灰扑扑的五层老旧建筑。 几米阳光斜斜地钉在簇新的招牌上——“Lloyd律师事务所”。五个年轻人,四男一女,带着蓬勃的朝气与对未来的期冀,在门口定格下他们共同的新起点。 居中者,上身挺括白衬衫,下身笔挺藏青警裤。他身形挺拔如松,卷起的袖口下,小臂肌肉线条贲张,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一头利落干净的短寸,衬着浓黑如墨的剑眉,更显英姿勃发,冷峻的面容下,是磐石般的沉稳。他一只手轻轻地按在身前短发女孩的脑袋上,带着兄长的温厚。 女孩仰着清秀的脸庞,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夏的向日葵。她穿着身浅蓝色工装牛仔连衣裤,蹬着一双深蓝色人字拖,活脱脱一个假小子模样,正是洛毅德的亲妹妹——洛娉娉。 洛毅德的左侧,肃立着一位青年。一袭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修长身形。他面容沉静,不苟言笑,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洛娉娉肩头,透着几分书生气的无声守护。这便是老二,秋桐。 秋桐的左手边,是一位身材最为高大的英俊青年。斜刘海慵懒地垂落,微微遮住一侧眉眼,却遮不住那朝阳般耀眼的笑容。他双手高高擎起一块沉甸甸的木质牌匾,牌匾上书写着八个遒劲大字:“乌托邦私人侦探所”。老三端木曈,阳光开朗便是他的注脚。 最右侧,有一个圆润的男性身影,与洛娉娉年纪相仿。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一身宽大的灰绿色西装也掩不住那份慵懒的“宅”气。他像只心满意足的肥猫,胳膊下夹着一台贴满动漫角色贴纸的黑色笔记本电脑。老四吴拓邦,外号“龙猫”。 “咔嚓!” 随着一声相机快门声响起,光影定格。五个从孤儿院相互扶持走来的身影,彻底扎根于这栋老楼。律所与侦探所,是他们共同的家园,也是他们闯荡世界的甲板。 二楼客厅,旧沙发承载着新梦想。洛毅德背靠着一张滑轮椅,目光扫过茶几对面或坐或躺的弟弟妹妹们,抿着的嘴角生出一抹柔和弧线:“我正式从警局离职了,以后就专心守在咱自己的律所,你们呢?有什么打算?” “老大!”端木曈刚灌下一大口饮料,闻言急忙问道:“那侦探所呢?不做了?” “做。”洛毅德笑了笑,言简意赅。 秋桐抬眼看了看旁边窝在沙发里敲键盘的吴拓邦,声音低沉平稳:“大哥,我和‘龙猫’拿到律师执照后都辞了职,以后也在家里帮忙。” 洛娉娉像只小鹿般蹦到洛毅德身后,殷勤地捏着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哥~龙猫都拿到执照了,我......我不想读大学了行不行?我要当漫画家!”她眨巴着眼睛,努力释放着“乖巧”的信号。 “怪你四哥太优秀咯?”龙猫头也不抬,没好气地插了一句。 洛娉娉立刻瞪了这拆台的胖子一眼,转而抱住亲哥的胳膊,拖长了尾音撒娇:“好不好嘛~哥——” 秋桐和端木曈看着这难得露出小女儿态的小妹,不约而同地扶额摇头,眼底却是满满的宠溺。 短暂的沉默。洛毅德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目光扫过众人,一锤定音:“龙猫和小娉,留在律所帮忙。” 胖子懒洋洋地点点头。洛娉娉立刻欢呼雀跃:“那我想画画......” “小娉,”端木曈撩了下额前的碎发,笑容温暖如春,“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大哥几时拦过你?” 洛娉娉看向端木曈,娇嗔地喊了声“三哥~”。 洛毅德揉了揉妹妹的短发,神情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峻,目光转向二弟:“大桐,你专心准备考试,拿到证,然后去做你喜欢的事,别浪费了自己选择的专业。”秋桐对此安排毫不意外,沉默而郑重地颔首。 最后,他看向端木曈:“小曈,你现在的工作不错,接着做。有空回来搭把手就行。” 端木曈确实对现在的工作还算满意,无所谓地摊摊手,笑容依旧灿烂:“行呗!我们都听老大的。” “大桐,”洛毅德起身,走向厨房,“跟我进来做饭。”秋桐立刻跟上,兄弟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2010年。京都。某高档别墅区外,夜色渐浓。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蛰伏在角落树影里。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张小谦,紧张地调试着手中的长焦相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副驾上的人:“端木哥,你确定高凌枫真住这儿?”高凌枫,眼下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 端木曈双手枕在脑后,座椅放倒,姿态闲适得仿佛在度假。他瞥了一眼同事,嘴角勾起一丝自信的弧度:“放心。” “你说,这高凌枫真跟有夫之妇......”张小谦的话被端木曈口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端木曈摸出手机扫了一眼,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慢慢地坐起身,脱掉外套,露出里面一套平平无奇的外卖员制服,又从脚边的保温箱里拎起一份打包好的餐盒,推门下车,身影迅速融入到别墅区的阴影中。 与此同时,Lloyd律师事务所。 洛毅德正一丝不苟地熨烫着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蒸汽氤氲中,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专注。他头也不抬地唤了一声:“小娉。” 前台处,捧着电子画板的洛娉娉闻声抬头,目光询问地看向懒人沙发里蜷成一团的吴拓邦。 胖子龙猫的视线没离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噼啪作响,最后重重敲下回车键,这才头也不抬地比了个“OK”的手势。 洛娉娉清了清嗓子,拨通手机。 “您好,高先生,您的炸酱面还在准备中,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电话那头传来外卖店的声音。 洛娉娉粉唇轻启,发出的却是一个低沉、略带磁性的青年男声,惟妙惟肖:“不用了。临时有事出门,下次再点吧。”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迫切。 “好的,这边为您取消订单。谢谢惠顾。” 挂断电话,洛娉娉把手机递给哥哥,脸上带着点小得意。 洛毅德接过手机,拨通另一个号码,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妹妹的短发,动作亲昵自然。“喂,万老板?乌托邦侦探所,洛毅德。您妻子和高凌枫的证据,明天就能整理好。后续的离婚和财产分割案,有没有兴趣交给我们律所一并处理?”他的声音沉稳自信,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电话那头传来万老板激动得几乎变调的声音:“这么快!洛律师,你们果然名不虚传!只要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处理好,明天一早我就过去签委托代理合同!全权交给你们!” 将手机丢回桌上,洛毅德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淡蓝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龙猫,你把其他材料先归档整理好。小娉,给你二哥发信息,让他下班早点回。明天开大单,咱们今晚吃火锅。”他嘴角噙着一丝“老奸巨猾”的笑意。 洛娉娉立刻掏出自己的私人手机,手指翻飞,乖巧应声:“好嘞!” 另一端的别墅区。 端木曈凭借一张阳光无害的笑脸和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轻松骗过保安,顺利混入。找到高凌枫的位置后,他再次发挥“演技”和外形优势,竟说服了警惕的助理,提着外卖袋堂而皇之地进入了室内。 约莫十分钟后,端木曈一边拨着电话,一边步履轻快地走向别墅大门,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老大,搞定!高清□□,铁证如山!”他的声音压着兴奋。 “辛苦了。早点收工,想涮牛肉还是羊肉?”洛毅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暖意。 “报社那边需要张一起出别墅的“亮相照”,所以我还得陪小张蹲好一会儿,就不回去了......”刚才在别墅里面取得的证据不适合直接登在周报。 “不用等,”洛毅德打断他,语气带着点运筹帷幄的笃定,“我让小娉‘变声’成高凌枫的老板,给他支去娱乐公司了。很快,他俩就会从里面出来,你抓紧拍” “高凌枫的老板找高凌枫什么事?”记者的本能反应。 墨浩然语气随意,“我怎么知道。” 一时之间,电话的两端架起了一道沉默的桥梁,一群乌鸦振翅而过! “啧......老大,你这心,忒黑了点吧!”端木曈忍不住吐槽,但笑意更浓。 “废话少说,早点回家。” “得令!牛肉火锅!多加两份毛肚!” (本章中历史相关事件和人物为艺术加工。真实情况以官方权威认证的文献及影视记载为准。) 第2章 名侦探洛毅德 翌日。 洛毅德客客气气地将“财神爷”送出大门。方才,侦探所的尾款收讫完毕,万老板也与律所签署了委托代理合同。 两年间,“乌托邦&Lloyd”所在的老楼陆续进行了布置和装修,如今早已焕然一新—— 它的顶层为阳台;四层为客房、公共浴室、训练室与画室;三层为小客厅与五人的卧室;二层左侧为大客厅与开放式厨房,右侧为隔音极好的KTV包厢,包厢外有街机、台球桌和足球桌等娱乐设备。底层为工作区,包括前台、会客区、工位区及最里端的所长专座。 此刻,吴拓邦正蜷在前台的椅子里,背靠着“乌托邦私人侦探所”和“Lloyd律师事务所”两块招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光影变幻,分明是在打游戏。洛娉娉抱着画板坐在他隔壁,沉浸在自己的二次元世界里。端木曈一大早就去报社上班。而轮休的秋桐则独自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咖啡,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少顷,洛毅德推门进来,坐到秋桐身边。秋桐自然地将另一杯温热的咖啡推给他。 尝了几口咖啡后,洛毅德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眯眼看着前台那只“龙猫”,慢悠悠地开口:“老四,万老板的委托,你负责跟进。” 吴拓邦头也不抬,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 就在这时—— 前房东陈老太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开口就是大嗓门:“毅德!毅德!我家‘招财’、‘招财’不见啦!快帮我找找!”陈老太是个好人,无嗣却富有,十多年来对五兄妹很是照顾,两年前甚至答应了将这所房子卖给他们。而‘招财’,是陈老太的猫。 洛毅德连忙摁灭烟头,十分狗腿地迎向陈老太,他双手紧紧握住老太的手,语气要多亲切有多亲切,“陈奶奶,您别急!” “我马上去找,一定给您找回来。” “您先回去等消息。不用担心!‘招财’那么聪明,肯定没事的。” 半个小时后,依靠对‘招财’习性和往常行迹的分析,加上吴拓邦调取周边监控的黑客手段,目标范围迅速缩小至三个街区外的一个公园附近。 确认路线后,洛毅德当即便动身找去。 —— 早晨的京都胡同透着一股宁静的烟火气,空气中弥漫着豆浆、油条与包子的香味,耳边是清风拂过槐树叶的沙沙声,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洛毅德踩着光影,步伐不紧不慢,陈奶奶的“心肝宝贝”这个月都“走丢”第三次了,没准自己再走慢点,它就先回家了...... 刚转过一个街角,远远地就看见了前方人群围成一个小圈,隐约传来的喧哗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死人啦!” “流了好多血!” “快报警啊!” 洛毅德眉头微蹙,脚下步伐加快,凑进里面细瞧。 现场触目惊心。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仰面倒在水泥地上,胸口赫然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血液如同泼洒的暗红色油漆,在他身下洇开一大片,刺鼻的铁锈味游走在空气里。男子脸色灰败,嘴唇呈现出不祥的绀紫色,瞳孔已然散大——死亡是确凿无疑的了,只是具体时间尚需专业判断。 随着警笛声响起,几名警员赶到现场,他们拉起警戒线,开始疏散人群、询问目击者。洛毅德听了几句,眉头锁得更紧。几个目击者的说法大同小异:死者原本好端端地走着,突然就倒了下去,紧接着身上就多了一把刀! 在警员忙着去调取附近监控的时候,洛毅德早早退到了最外围,目光习惯性地扫视了下四周的环境与众人的表情。 一抹红色就这样,突兀地撞入了他的余光。 那是一个女子。她先是缓缓地向后倒退,随即敏捷地一转身,拐进了旁边的小巷口,消失不见。 鬼使神差地,洛毅德无声地跟了上去。 隔着几米的距离,他默默打量着那个可疑的背影。 青丝如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她穿着一件鲜红色的斗篷式大衣、斗篷下摆停在腿根处,随着她的走动,像一团流动的火焰。再往下是一条浅灰色牛仔裤、收在一双黑色及膝长靴里面,步履轻盈。 某一刻,女子骤然停步,回眸看向洛毅德,四目相对间,洛毅德便也看清楚了她的长相。 白皙的鹅蛋脸上,柳叶眉斜飞入鬓如远山,一双凤眼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仿佛蕴着两泓深不见底的秋水。双瞳下琼鼻小巧挺直,唇色是天然的、饱满的朱红,如同最上等的胭脂,欲语还休。 这个漂亮极了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蓝眼睛的波斯猫,正是陈老太寻觅的“招财”。 下一刻,女子蓦地嫣然而笑,恰似百花齐放,鲜美绚丽。 刹那间,洛毅德直觉得周遭的世界都褪去了颜色,双眸怔怔地定在她的脸上。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回过神后,洛毅德嘴角挂着点玩世不恭的笑意,一边走近,一边扬声问道:“嘿!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面对洛毅德的问话,女子没有理睬,只是低下头,手指抚摸着怀中波斯猫光滑的毛发。 洛毅德也不在意,在她跟前一米处停下,指了指“招财”,继续道:“这只猫的主人托我找它,把它给我吧。” 女子缓缓抬起头,歪了歪脑袋,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泽,更添几分古灵精怪。她红唇轻启,“若是我不愿意呢?”嗓音也是意料之中的好听,空灵玉润如泉水拍打卵石。 有个性!洛毅德耸耸肩,摊开双手,故意逗她,“要么把猫留下,要么你跟我走呗。” “找死!”女子忽然柳眉倒竖,一个利落的高扫腿扫向洛毅德太阳穴的位置! 洛毅德瞳孔微缩,猝不及防之下只能迅速向后退了半步,让开那记袭击。 一招落空,女子左手抱着猫,右手从后腰的小包中,“唰”地抽出一条乌黑的软鞭! 下一瞬,鞭影破空!如毒蛇吐信,鞭梢的利刃直射向洛毅德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洛毅德腰肢猛地一拧,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瞬间释放,一个漂亮的后手翻,刚刚避开那枚菱形利刃。 女子没想到对方敢用如此花哨的动作应付自己的攻势,眼中战意更浓!紧接着,她连连舞动几下鞭子,如狂风暴雨般追击着洛毅德。 面对一下又一下的狠辣劈鞭,洛毅德足尖点地,一个接一个前空翻、侧空翻、旋子凌空转体,如行云流水般吐了出来。 等到女子率先停下,洛毅德这才止住翻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徐徐问道:“啧,这么凶。刚才那人,不会是你杀的吧?” 闻言,女子眸光微寒,娇斥道:“你才凶!”说着,她手腕一抖,鞭子缠绕住边上的一个金属垃圾桶,再甩向洛毅德。 还来?!洛毅德不闪不避,抬起胳膊,仿佛驱赶蚊子般随意,将扑面而来的垃圾桶扫开。 卧槽,手疼...... 他揉了揉手掌,无语地望向前方,只见女子将猫放下,随即从口袋里摸出枚暗器,闪电般掷向洛毅德的眼睛,几乎同时,她拖着鞭子直冲向他! 洛毅德眼神一凝,依旧不闪不避,探出的食中二指信手一夹,稳稳捏住了那枚暗器,紧接着便要将其随手扔掉,余光发现是枚2英镑的硬币后......便不扔了,顺手收进裤兜里面。 这时候,红衣女子已经再次拉近与洛毅德的距离,她双手握住鞭柄,以前脚为轴,抡出一个平圆,使了招“横扫千军”!洛毅德不退反进,俯身从鞭圈下方钻了进去,脚尖一蹬,瞬间欺近女子身前! 红衣女子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用如此险招,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洛毅德的双手扣住了她纤细却充满弹性的腰腹两侧!紧接着,洛毅德借着前冲的势头,脚下步伐如穿花绕树,顷刻间就转到女子身后,双手再次稳稳地扣住她腰侧,同时向上一托! 女子只觉身体一轻,竟被洛毅德拦腰抱起,双脚悬空! 女子愣了片刻,回首看向斜后方那个登徒子,白皙的脖颈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秀目圆睁,带着羞恼与难以置信,嗔道:“放开我!” 洛毅德挑了挑眉,道:“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你下来。” 女子奋力挣扎了几下,奈何洛毅德双臂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她咬着下唇,唇瓣几乎要滴出血来,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朱......胭!” “朱砂的朱?哪个胭?” 朱胭气鼓鼓地瞪着他,咬牙道:“胭脂的胭!” “姓得好,名字也好。”洛毅德笑了笑,将朱胭轻轻放回地面。 没曾想,朱胭刚一沾地,右腿立马向后上方撩起,攻击的位置正好是每个男人的要害! 没完了?!洛毅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肩膀微动便要给她来一招狠的,但最终,还是选择向后退让了一步。 下一瞬,后撩腿变后踢腿,结结实实地踹在洛毅德的胸膛上! “砰!”一声闷响。 洛毅德踉踉跄跄退了五、六步才稳住身形,再抬眸时便看见朱胭得意地扬着脸,将鞭子卷作一团,拍打着掌心。 太TM泼辣了!还是不要招惹为妙......洛毅德看着她那副娇蛮又生动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懒散:“不打了不打了。我知道你不是凶手,猫我可以带走了吧?” “噢?”朱胭将一缕被风吹乱的青丝撩到耳后,动作带着不经意的风情,嘴角微翘道:“为什么不是呢?” 洛毅德拍打着衣服上的鞋印,漫不经心地开口:“伤口。那把刀刺入的角度和力道缺乏控制,穿透胸骨时大概率会造成轻微的骨裂偏移。你的身手这么好,真要杀人,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他的声音平静,条理清晰,带着令人信服的感染力。 朱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准,我是故意的呢?”她顿了顿,娇声道:“我就喜欢这样捅人不行吗?!” 行行行,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洛毅德浅笑道:“第二,血迹。那么深的伤口,又是心脏的区域,血液必定呈喷射状涌出。假设凶手在那么近的距离贴身刺入,身上不可能不沾染大量喷溅状血迹。”他指了指朱胭身上干净的斗篷和牛仔裤,接着补充道:“刚才你就在现场,但你身上并没有闻见血腥味。”倒是有一股儿淡淡的幽香......念头乍起,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将手指放在鼻下闻了闻,反应过来有些猥琐后,扭头嫌弃地啐了一口。洛毅德!你中邪了吧?! 瞧见他的举动,朱胭微微眯起双眼,缓缓握紧了鞭柄。 “第三,”洛毅德仿佛没看见她目光噙着的杀意,语气依旧平稳,“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身高。死者身高目测超过一米八五。而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朱胭,“身高约在一米七左右。如果凶手是从正面持刀刺向死者心脏,以你的身高,需要踮脚或者手臂高举才能让凶器以那样的角度留在胸口,发力姿势会非常不自然,且容易暴露。这些都与你的情况不符。” 有意思。朱胭眼中的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欣赏。她静静地看了洛毅德几秒,红唇轻启,“你是谁?” “洛毅德。我是一名侦探。” 第3章 胭脂劫 那波斯猫被朱胭放在地上后,竟一直乖巧地蹲坐一旁,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时不时地“喵呜”一声。 朱胭将软鞭收起,右手探进腰包中却迟迟没有拿出来。 雕虫小技,还敢班门弄斧?洛毅德无语地看着朱胭,猜测她又想给自己抛点“暗器”什么的,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2英镑的硬币当石子扔,太败家了......不过,要是“暗器”是一把硬币甚至是金币的话......那倒是不错!想到这,洛毅德就有话说了,“快点,动作快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不要停! 朱胭“呵”了一声,乜视着他许久,冷不丁地开口:“你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嘛?” 磨磨唧唧的,这天能不能等会儿再聊,我的钱包已经饥渴难耐啦,哦——懂了,转移注意力,出其不意是吧?没问题,配合!洛毅德赶忙端正态度,佯装得意忘形地挑了挑眉,“谦虚”道:“还行,天生英勇,所向披靡。”这台词够遭人恨了吧?来!不要怜惜我! 瞧见洛毅德忽然而来的狂妄自大,朱胭唇角一弯,眼中的玩味悄然浓郁了两分,“你觉得,是拳快?还是枪快?”刚才一个念头闪过,彻底压过她想跟眼前人认真较量一番的打算。 看着款款而来的姣美女子,洛毅德维持着破绽百出的姿态,语气随意,“七步以外,枪快。” 各怀鬼胎又仿佛心照不宣的两人,距离愈来愈近了...... 要出手了吧?洛毅德心无杂念,继续演视而不见,一边暗暗“防备”着对方的“暗器”,接着道:“七步以内——” 就在这时候!不出所料,朱胭果然从身后抽出了一把——漆黑的手枪!! 卧槽!偷袭!大意了啊...... 没有一丝丝迟疑,洛侦探做出了完全出于本能的行动。 洛毅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地举起双手,连声喊道:“停停停!投降!我投降了!”七步以内,枪又快又准! 朱胭在洛毅德的一步外停下脚步,冷冰冰的枪口强势地顶在洛毅德的眉心,她目光凛冽,皮笑肉不笑地吐出几个字:“我还凶吗?” 枪口接触到眉心的瞬间,洛毅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呵呵,绝了。 “不凶!不凶”看来洛毅德很识时务。 朱胭唇角的弧度逐渐扩大,笑靥如花,揶揄道:“我都这样了还不凶呀?”她眼神示意了下手中的黑枪。 “凶!”洛毅德急忙改口。 “你说什么?!”朱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声音骤然拔高,“你还敢说我凶!” 卧槽!绝情! 洛毅德刚想狡辩两句,朱胭却已经扭过头,朝着“招财”招了招手,“招财”也很听话,屁颠屁颠地跑到她的脚下,还“谄媚”地“喵呜”了一声。 “招财”啊“招财”,你是真没出息...... “向后转,一直往前走,我不喊停不准停。”枪口脱离了洛毅德的眉心,取而代之的是朱胭冷冰冰的话语,“你敢轻举妄动,我立马就开枪!”这姑娘又想做什么? 没有一丝丝迟疑,洛侦探再次做出了完全出于本能的行动。 望着渐行渐远的洛毅德,朱胭抱起“招财”,如离弦之箭般奔向一条小巷子,等到洛毅德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身看过去时,只看见鲜红斗篷在风里猎猎一闪,便彻底消失了踪影。 洛毅德愣在原地,当真没料到这刁蛮女子说走就走,还把陈老太的宝贝疙瘩“拐”走了。他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缓缓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就在这时候—— 朱胭突然从拐角处探出头来,眼中难掩得意之色,似乎比踹了洛毅德一脚的时候还要开心,“笨蛋,这把枪送你了。”将手中的枪掷向洛毅德后,朱胭便再次消失在洛毅德的视野里。 洛毅德接住飞来的手枪,将枪口移到香烟的前端,顺势扣下扳机。一连串动作连贯流畅,没有任何的停顿。 “咔嚓——”一声,枪口冒出一朵火苗,点燃了香烟。随后,洛毅德手腕一抖,振灭了这把造型奇特而逼真的打火机的火焰。 “招财啊招财,”洛毅德低声自语,目光扫过空落落的巷口,“你是一只成熟的猫了,要学会自己回家......”紧接着,又想起方才朱胭神采飞扬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微笑。 —— 返程的路上,洛毅德再次途径命案现场。警戒线依旧拉着,看热闹的人群大半被驱散,只剩下几个便衣和制服警员在忙碌。空气中残余着一缕刺鼻的血腥味,混着初秋微凉的晨风,肆意地游离。死者盖着白布,抬上了担架,正准备运走。 负责现场指挥的是个熟面孔——分局刑警队的张队,正拧着眉头听下属汇报,显然也一头雾水。 “老张!”洛毅德扬声招呼。 张队闻声抬头,看到是洛毅德,紧锁的眉头松了松:“哟!洛大侦探?你怎么在这儿?” 语气里带着点见到救星的意味。洛毅德离职前在警队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 “房东老太太的波斯猫丢了,循着线索找过来,猫没找着,倒撞上这出。话说,凶手找到了吗?”洛毅德简明扼要,目光再次扫视着现场残留的痕迹。 “别提了,”张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邪门!这人是突然倒下的,没人看见刀是什么时候插上去的,也没看见凶手是谁。调了附近几个探头,全是死角!关键位置拍不清,其他角度也没拍到可疑人员靠近他。”说着,他亲自拉起警戒线,将洛毅德迎了进来。 洛毅德没立刻接话,他踱步到死者倒地的位置,蹲下身。水泥地上,除了那片刺目的暗红,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他目光如鹰隼般逡巡,忽然在墙角一个被踩扁的硬纸壳边缘,发现了一个小点——极其细微的银白色反光。 “老张,”洛毅德指着那点反光,“让人把这个纸壳收起来,小心点。还有,那把凶器,给我看看。” 张队有点懵,但还是示意技术员照办。 物证袋被递到洛毅德手中,他隔着袋子仔细端详:普通的家用水果刀,不锈钢材质,刀刃约十公分长,刀柄是黑色塑料。刀身靠近刀柄的位置,似乎粘着一点极小的、灰白色的碎屑,像是某种塑料粉末。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洛毅德问。 “刚核实了,叫刘胜利,四十四岁,就住在前面那栋老楼里,无业,有偷窃和打架斗殴的前科。街坊邻居反映,这人平时就游手好闲,手脚不太干净。”张队递过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基本信息表,嘴里嘟囔了一句:“但罪不至死啊!” 洛毅德扫了一眼地址:幸福源小区3号楼2单元304。 “我去他家看看。”洛毅德将物证袋递还,语气平静无波。张队知道他的本事,点点头:“行,小黄,你陪洛侦探再去一趟。记住,洛侦探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多听多看多学。” 幸福源小区透着股破败的“幸福”感。墙皮剥落,楼道里弥漫着油烟和潮湿混合的陈旧气味。304的门锁是老式的弹子锁,小黄直接拿钥匙打开,然后递给了洛毅德一副一次性手套。 屋内景象比楼道更糟。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堆满了各种杂物——成捆的旧报纸和旧纸箱、废弃的家电、几个锈迹斑斑的自行车零件,还有一堆拆下来的铜线。空气中混杂着灰尘、汗臭和一股淡淡的机油味。这里不像个家,更像个杂乱无章的废品回收站。客厅中央一张劣质的方桌上,散落着扑克牌和几个空啤酒瓶。 洛毅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角落。他走到卧室,第一眼便看到一张木板床,被褥凌乱。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闹钟,旁边扔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些螺丝刀、钳子、几卷不同颜色的电线,还有两个巴掌大的、方方正正、带着小屏幕和几个按钮的黑色塑料盒子,上面印着模糊的“遥控”字样。 他拿起其中一个黑色遥控器,入手很轻,塑料壳边缘有些磨损。他试着按了几下按钮,没有任何反应。翻到背面,电池仓盖松动着,里面空空如也。又试了下另一个遥控器,情况一样。 “小黄,”洛毅德将两个遥控器放进一个干净的证物袋,“把它们带回去检验,重点看看指纹和内部电路有没有异常改装痕迹。还有,”他指了指床头柜抽屉里的那几卷电线,“查一下凶器上的粉末材质,确认一下和这些电线绝缘皮上的是否匹配。” 小黄连忙应下,小心地收集物品。 —— 回到事务所时,昏暗的天色已经从四周笼罩过来。一楼工作区亮着灯,洛娉娉正趴在前台画板上,凭着记忆绘制着“招财”的肖像画。吴拓邦依旧蜷在旁边的椅子上,戴着耳机,津津有味地看着一部动漫。秋桐则端正地坐在会客区的沙发处,全神贯注地浏览着一本厚厚的法医学图谱。 第4章 凤凰楼 洛毅德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室外的凉气。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他身上。 洛娉娉当即丢下画笔,急切地问道:“哥!吃饭了吗?‘招财’呢?” 洛毅德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走到秋桐旁边的沙发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被一个麻烦的女人带走了。” “女人?”吴拓邦将另一边耳机也摘下,胖脸上露出八卦的表情,“老大,你这找猫还能找出艳遇来?” 洛毅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艳遇个鬼。身手了得,性格......一言难尽。”他简单说了与朱胭的遭遇。 “红斗篷黑长靴?随身携带鞭子?”秋桐放下图谱,眉头微蹙,“这种装扮带着只白猫,应该不难找。老四,查查附近路口的监控。” 吴拓邦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含糊地应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瞬间切换成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网格。洛娉娉也凑了过去,好奇地盯着屏幕。 正是因为有吴拓邦的存在,洛毅德才没有紧追着朱胭不放。 秋桐转头看向洛毅德,“大哥,跟我说一说你刚才碰到的那起命案吧!”洛毅德点了支烟,把现场情况、死者身份、初步勘查结果以及从刘胜利家里的发现详细说了一遍。 秋桐听得极为认真,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凭空出现的凶器?监控死角?遥控器?”他沉吟片刻,“哥,你的判断呢?” “障眼法。”洛毅德斩钉截铁,“凶手利用了视觉盲区和心理盲点。张队他们只盯着人,忽略了‘物’的移动轨迹。那把刀,很可能不是‘刺’进去的,而是死者自己‘撞’上去的。”事实上,洛毅德第一次经过命案现场时,也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后来反应过来有其他的可能后,还故意试探了下朱胭。 “杀人装置?”秋桐立刻抓住了关键。 “可能性很大。”洛毅德点头,“我怀疑凶手事先在死者回家的必经之路,也就是那个墙角,设置了一个触发装置,利用遥控器启动,或者也可能是一个定时或感应装置,将准备好的凶器,固定在特定的位置和角度,以某种方式瞬间弹射出来。刘胜利走到那个位置,身体正好撞上了刀尖,造成了‘近身刺杀’的假象。现场纸壳边缘发现的银白色反光点,可能是装置某个金属部件留下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凶器刀柄上的塑料粉末,和我在死者家中发现的电线外皮的材质很像。那些电线,可能就是组装装置的材料。” “怎么越听越像自杀了......”秋桐捋了捋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语气有些凝重,“可是为什么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让警局的人查一下指纹和材质,检测报告要等到明天才能出来。”洛毅德停顿了一下,将烟头掐灭,继续道:“正常来说,自杀不符合逻辑。太多此一举了,而且死者不像是能做出那样精密装置的人。” 秋桐点了点头,缓缓开口:“暂时排除自杀的话,凶手的犯罪心理也就有迹可循了。” 洛毅德站起身来,倒了杯水,又点了一支烟,嗤笑道:“凶手自以为心思缜密,先是利用了死者本身的生活习惯,制造了这个‘凶杀现场’。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凶手甚至直接利用了死者家中的材料,制造了‘杀人装置’,对他来说算是上了层保险,在我看来......画蛇添足了。” “姑且算是完美的不在场证明。”秋桐接口,语气带着法医特有的冷静分析意味,“只要装置启动时,凶手人在别处,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这案子就几乎成了无头公案。”如果不是倒霉让大哥撞见了的话......最不济拖个几天可能就逃之夭夭了。 洛毅德吐了口烟圈,笃定地说了一句:“凶手肯定在现场。”秋桐还没开口询问,洛毅德已经抛出了答案,“忘了吗?装置第一时间被回收了。” “对啊!”怎么把这个关键点忘了,谁接触“杀人装置”谁就是凶手,秋桐连忙问道:“墙角的监控呢?” “附近没有一台拍到那里。”洛毅德摊了摊手,欲盖弥彰反而能间接说明和证实一些事情。 秋桐看了眼洛毅德老神在在的模样,心头一动,“大哥,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凶手大概率是跟刘胜利同居或者经常上门的人。”洛毅德眼中精光闪动,“所以,重点在刘胜利的人际关系和他们案发前后的行踪。凶手在死者生前肯定出入过出租屋,查一下刘胜利死时在场的人员,进行交叉对比,真相基本就出来了。” 大哥真厉害......秋桐收起对洛毅德的崇拜之情,问了一句:“咱要不要帮帮张队?” “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洛毅德连连摆手,随口道:“老张就请了我两顿食堂,又不给钱,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让警方自己解决。” 秋桐满头黑线,大哥又“财迷”了。 “不过,”洛毅德对凶手的身份和杀人动机都不感兴趣,“我倒是对那个‘杀人装置’有点兴趣。”他看向吴拓邦,“‘龙猫’,我等下给你发几张照片,你根据它们查一查最近市面上或者暗网上,有没有人交易过制作精密弹射装置的材料或图纸。” “包在我身上!”大哥和二哥的对话内容吴拓邦也听到了,他舔了舔棒棒糖,胖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找到了!”洛娉娉突然指着吴拓邦的电脑屏幕叫起来。 屏幕上,一个路口的高清摄像头画面被放大。虽然天色已暗,但路灯下,那抹鲜亮的红色依旧像燃烧的火焰般醒目。朱胭抱着“招财”,正快步穿过马路,身影很快没入对面一片高档住宅区的入口——正是“梧桐阆苑”。 “梧桐阆苑?”洛毅德微微挑眉,那是附近最高档的富人区,安保森严。“难怪那么娇横,这是真有底气。”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去会会这位朱大小姐,把‘招财’要回来。”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吴拓邦看着屏幕里的超级大美女,瞪大了眼睛,感觉被老大欺骗了感情,郁闷地吐槽了两句:“这还不算艳遇?!大哥,实在不行,您配副眼镜吧......” “哥,小心点!那个姐姐好漂亮的!”洛娉娉“担忧”地提醒。那个姐姐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这些年哥哥为了支撑这个家,老大不小了还是一点感情经历都没有,她怕大哥“把握”不住啊! 洛毅德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带着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绝。看到洛毅德这般搞怪的模样,吴拓邦和洛娉娉都被逗乐了。 随即洛娉娉奇怪道:“哥都不是警察了,怎么还对路边遇上的案子这么劳心劳力的?”让“龙猫”查装置的事情,在洛娉娉看来,分明还是在帮张队。 吴拓邦已经开始对洛毅德交代的任务进行调查,闻言随口解惑道:“刑警队的老张和大哥的关系不错,大概是想卖这个朋友一个人情吧。” 秋桐走到自己的工位处,捧起台手提电脑,默默打开大哥洛毅德转发给自己的那份刘胜利的资料,他对各种古怪的案件最是感兴趣,热衷于研究和学习。翻到最后一页的尸检初步报告,秋桐修长的手指在“血液毒理学筛查”几个字上轻轻敲了敲,若有所思。少顷,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警局鉴证科老搭档的电话。 —— 梧桐阆苑气派的门禁前,洛毅德刚报出朱胭的名字,还没说明来意,训练有素的保安便露出恍然又带着点恭敬的神色:“您找朱小姐?她交代过,如果是位姓洛的先生来找,直接请进,她在8号别墅等您。” 洛毅德微微一怔。交代过?等他?这红衣姑娘,又想搞什么花样?他挠了挠头发,迈开步子踏入了这片被浓郁的绿意掩映的奢华之地,静谧得仿佛远离了世俗与尘嚣。 按照路标的指引,洛毅德很快找到了目的地。 夜色中,8号别墅的轮廓在庭院灯的勾勒下清晰起来,像一头蛰伏的神兽,透着冷冷的庄严和神秘。从占地面积和外观上看,这栋别墅在寸土寸金的梧桐阆苑里面,也是最富贵的存在了。 月华如洗,那月下独立仰望豪宅的男子,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涌上了眉间。 下一刻,梧桐阆苑8号别墅的庭院门无声滑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洛毅德像是触电了一样,赶紧收拾干净那烦人的思绪,缓缓踏入眼前这片被精心修剪过的世界。更深更美的绿意环绕在四周,脚下是吸音的鹅卵石小径,空气里浮动着数种名贵花草的芳香,仔细一听,依稀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以及水滴敲击水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豪而不土,大抵是几代岁月酿成的富贵了。 第5章 开玩笑的吧? 别墅主体是简约的现代风格,大片落地玻璃映出室内温暖的灯光和精美的家具。 他刚踏上入户台阶,厚重的橡木门便从内打开。朱胭斜倚在门框上,已换下那身红色斗篷装扮,此刻,她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鹅黄色羊绒衫,下摆垂在咖色阔腿长裤外。乌黑长发做古典低绾,用一根棕色的木质发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颈边,少了几分白日的娇蛮,多了些居家的慵懒。她怀里,雪白的波斯猫正惬意地打着小呼噜。 “哟,洛大神探,你还真找到这里了。”朱胭唇角微扬,凤眼里流转着明洁灵动的水波,她故意将“招财”往怀里紧了紧,猫咪不满地“喵呜”一声。 洛毅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招财”身上,开门见山:“朱小姐,玩够了?猫该物归原主了。” “急什么?”朱胭抱着猫,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坐坐。”她语气随意,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娇蛮。 洛毅德略一沉吟,脸上逐渐挂上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迈步而入。玄关宽敞,空气里除了茶香,还弥漫着一股极淡的水仙与剑兰交织的气息。客厅的布置低调而奢华,没有刻意滥用名贵的品牌填充,却处处透着别具一格的匠心和独特。 一张宽大的深色茶几上,已摆好一套晶莹剔透的白瓷茶具。 朱胭自顾自地在单人沙发坐下,将“招财”放在旁边铺着软垫的藤编猫窝里,她慢条斯理地斟了两杯茶,茶汤色泽红亮,将其中一杯推向洛毅德身前的位置。 “坐。”她抬了抬下巴。举止间无意识地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高雅和清冷,只是很快又被她眸色中的狡黠冲散。 洛毅德仅仅怔了片刻便依言坐下,从口袋中掏出那把手枪型打火机扔到茶几上,他没有碰茶杯,目光随意地扫过客厅—— 墙上挂着一幅笔力遒劲的山水立轴,落款印章极具金石韵味;博古架上几件造型雅致的瓷器和玉雕,透着一股沉静的古意,与现代装修风格形成微妙反差。他的视线最终落回朱胭脸上:“茶就不必了。” 朱胭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吹了吹热气,凤眼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向他,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怎么?怀疑我下毒啊?” 话音刚落,洛毅德干脆地满饮了另一杯,然后姿态松弛地背靠着沙发,目光坦然地直视着朱胭。 “噗!”朱胭忽然笑了一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点滴未动,紧接着,她另一只手伸到洛毅德的面前,五指摊开,露出掌心中的半片白色小药丸,只听得她得意地开口:“你怀疑得对!” 瞧见洛毅德的沉默,朱胭捂着嘴娇笑不休,笑声清丽悠扬,萦绕缠绵着一丝明媚婉约。 反观对面,洛毅德表情木然地凝视了她几秒,等到笑声止歇,才慢悠悠地端起空杯,将含在嘴里的茶水重新吐了回去。 朱胭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仿佛找到了新颖的玩具般,兴奋地鼓着掌,连连道:“有意思有意思!洛毅德,你真好玩!” 糟蹋了那么好的茶叶,洛毅德郁闷地看着她,敲了敲茶几,道:“我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朱胭轻歪了下脑袋,随即唇瓣微启,“我没什么目的啊!” 骗鬼呢!洛毅德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那你无缘无故把我引到这里,玩呢?” 哪曾想,朱胭对着洛毅德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对呀!你不觉得自己很有趣吗?” 我谢谢你哈!洛毅德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姑娘就是个有钱任性的主。 朱胭将茶几上的两杯冷茶倒掉,用开水冲刷了一遍茶杯后,重新斟了两杯热腾腾的。做完上面的动作,她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早上的凶手找到了吗?” 洛毅德随口回了两字:“没有。” 朱胭嫌弃地瞟了他一眼,“真笨。” 洛毅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朱胭下巴微扬,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 那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洛毅德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朱大小姐,你要实在没什么事,我就带着猫回家了。” “不行,”朱胭抿了口茶,螓首轻摇,“我现在好无聊,你和猫都不能走!”茶杯落在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洛毅德不愿与她纠缠,起身便要离开—— 就在时候,两根葱白如玉的纤长手指戳在一个茶杯两侧,轻轻一挑,茶杯打着旋飞向洛毅德! 洛毅德出手如风,面无表情地握住了茶杯。 又来! 下一瞬,朱胭从座位上飞身而起,轻盈地越过茶几,提膝撞向洛毅德。 洛毅德脚下步伐走转,瞬间让到一边,他旁边的沙发在朱胭飞身膝的冲击下,弹射了出去,落在几米开外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朱胭一个上步侧踹凌空转挂腿,斜切向洛毅德的腰部,洛毅德一只手迎上朱胭的攻击腿,连化带发,利用太极拳的挒劲将其带到一边,同时向前迈出一大步,二人瞬间插身而过,四目相对间,似有火花闪烁。 刹那间交换了位置的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手。 数秒后,洛毅德将刚才接住的杯子轻轻搁在茶几上,将眼底的惊艳压下,眉梢轻挑,“十二路谭腿?” “你以为就你懂传武吗?”朱胭拉开架势,语气冷了几分,“想要猫,自己凭本事带走。” “不要,”洛毅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打架可是要收费的。” “好呀!”朱胭乐了,她踢掉棉拖鞋,赤足踩在冰凉的瓷砖地上,重新摆好架势,“打赢了给你一万。” 一万?!洛毅德瞪大了眼睛,沉默了片刻,表情严肃地确认道:“那打输了呢?” “你烦不烦啊!”朱胭蛾眉微曲,语气裹上了一丝不耐烦,脆声道:“输了也给你一万。” 来吧!那还等什么!洛毅德当即也摆好了架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一场龙争虎斗,近在眼前! 这一次要让你知道知道本小姐的厉害。朱胭脚尖猛地点地,一个势大力沉的正蹬腿攻向洛毅德的胸口,这一招只是试探,她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洛毅德可能的应对,余光留意着对方肩胯的变化。 “啊——啊——啊——啊——哎呀!好强——我败了——” 伴随着胸口的闷响,洛毅德一下子倒飞而出,然后是后空翻、再后空翻、再后空翻、再后空翻,最后瘫倒在地上、狼狈地四肢张开!在空中旋转时,洛毅德嘴里痛呼声连绵而凄凉,落地后的惨叫和感慨,更是透着浓浓的不甘和难以置信。 朱胭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蹬出的左脚悬在原地一动不动,少顷,她冷冷地乜视着同样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洛毅德。 这片死寂仅仅持续了几秒,就被一道半死不死的声音打破,“结......账......”洛毅德继续埋首“躺尸”,一只手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死吧你!朱胭几个大跨步拉近与洛毅德的距离,紧接着,两臂张开、双膝并拢上提,如大鹏展翅般跃至半空,咬着牙恶狠狠地踩向那个卑劣的“演员”! 察觉到危险来临,洛毅德急忙就地一滚,堪堪避开了朱胭的夺命飞踩。他连滚了数圈后,左手猛地发力,一个乌龙绞柱弹地而起。 洛毅德整理了一下外套,表情浮夸地捂着被踹过的胸口位置,“我......我受了重伤,还来的话......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洛毅德右手拇指搓着食指——比了个“要钱”的手势。 瞧见洛毅德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朱胭冷笑了一声,咬牙道:“行!我给你一百万!” 听到数字的瞬间,洛毅德彻底傻了。 卧槽!真财大气粗!! 他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是你先跟我开玩笑的。”朱胭眼中的寒意愈来愈深了。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绷紧之际,洛毅德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朱胭,按下接听键。 “哥!”电话那头传来洛娉娉急切的声音,密集的话语像暴雨般劈里啪啦地冲击着洛毅德的耳膜,“你赶紧回来!有急案!‘赢盛建材’的秦老板快把咱们的沙发捶穿了!说被人坑惨了,签了个要命的合同!二哥让‘龙猫’先查一下对方公司,但秦老板点名要找你救命,非要见到你才能安心,一定要等到你回来才行!他说事情不解决好,可能就妻离子散了,你快回来拿主意吧!” 洛毅德连忙将手机移开些,沉声应道:“知道了,稳住他,我马上回。”挂了电话后,他再次看向朱胭,眼神复杂。 我倒是想回去,可是......这不是还有个“大麻烦”没解决嘛! 沉吟片刻,洛毅德瞅了眼波斯猫“招财”的方向,要不?这“投敌叛变、不忠不孝”的蠢猫先不要了? 仿佛听到了洛毅德的心声,“招财”在猫窝里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别提有多惬意了! 第6章 深情对视 朱胭将他接电话时的凝重和此刻的审视尽收眼底,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看来洛大侦探业务繁忙。行啦,不难为你了。”她徐徐走回到猫窝旁,伸手将还有些懵懂的“招财”抱了起来,塞到洛毅德怀里。猫咪似乎认得洛毅德的气息,只是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并未激烈反抗。 “抱稳了。”朱胭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调子,“它也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了。至于咱们......”她凑近一步,身上那股清冽的幽香萦绕过来,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神秘,“以后会有机会的。”她眨眨眼,退后一步,“再见咯,洛毅德。” 洛毅德抱着温软的“招财”,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明媚笑靥和眼底那抹清晰的狡黠,一时语塞。 下一刻—— “告辞。”洛毅德吐出这两个字后,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他脚步忽然顿住,回头扫了眼茶几上那半片白色药丸,声音清晰地传来:“少吃点安眠药。”说完,他拉开门,大步离开。 朱胭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洛毅德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绿荫小径的尽头。夜色透过玻璃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深邃得望不见底。她轻轻抚摸着一侧的眉羽,指尖冰凉。然后吐出小香舌,对着洛毅德消失的方向扮了个鬼脸,低声道:“要你管。” Lloyd律师事务所(乌托邦私人侦探所)。 会客区的气氛氤氲着暴风雨前的低压。体型富态的秦老板满脸油汗,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扯开了大半,正焦躁地在弧形沙发前来回踱步。他挥舞着一份厚厚的文件,纸张哗哗作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坐在旁边、一脸淡然的秋桐脸上。 “秋律师!洛律师呢?他什么时候回来?”秦老板的声音嘶哑,都快带上哭腔了,“我完了!我TM被坑惨了啊!三千万!整整三千万的生意!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对方翻脸不认账!拿着合同要告我违约!这合同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秋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锐利,“秦老板,冷静。您怀疑合同被调换,有证据吗?签合同时的见证人?录像呢?”这个秦老板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秋桐听都听烦了。 “有个屁证据!”秦老板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当时就在他们公司会议室!就我和他们那个孙总!说什么因为私人原因要保密,清场了!签完字他就把合同收走了,说是公司还需要走个流程,过几天再给我!我当时脑子也是抽了,光想着货在手里攥着,最不济就是撕掉合同一拍两散,横竖没损失......结果......结果TMD就成了这玩意儿!”他狠狠地将手中那份合同摔在茶几上。 洛娉娉小心翼翼地给秦老板倒了杯温水,然后默默退到一旁。吴拓邦在工位上敲打着键盘,屏幕上是飞滚的数据和复杂的公司股权结构图,他嘴里叼着根巧克力棒,含混地嘀咕:“查到了,‘宏海商贸’,注册才半年,注册资本认缴,实缴为零,办公地点也是租的共享空间,典型的打一枪换一炮,没准就是个空壳公司......这骗局路数有点糙啊!” 听到吴拓邦的话后,秦老板的怒火一下子顶到了天灵盖。“这狗屁合同!”他指着茶几上的文件,手指都在抖,“我找了好几个朋友看了,都说纸张没问题,骑缝章没问题,MD连签名都跟我的一模一样!可条款全变了啊!交货期缩短一半,违约金高得吓死人!这怎么可能?!鬼知道对方用了什么障眼法!?弄得我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当时签的是不是这一份了!” 纸张有问题才有鬼吧......吴拓邦内心悄悄吐槽了一句,实在不忍心在这时候打击他的智商。 这时,事务所的门被推开,洛毅德抱着“招财”走了进来。秦老板终于等到了救星,猛地弹起来扑过去:“洛律师!您可回来了!救命啊洛律师!” 洛毅德将“招财”递给迎上来的洛娉娉,示意她抱去隔壁还给陈老太。然后,拍了拍秦老板的肩膀,“别急,秦老板,坐下说。我先看看。” 他拿起那份被秦老板视为催命符的合同,快速翻阅起来。印刷清晰,骑缝章严丝合缝,签名......洛毅德的目光在“秦寅生”三个字上停留片刻,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了一个弧度。 “秋桐,你怎么看?”洛毅德将合同递给秋桐。 秋桐接过合同,走到自己的工位旁,打开抽屉,取出一个便携式的高倍率手持放大镜和一个微型多波段光源——这是他法医勘查箱里的常备工具。他坐回沙发,将合同摊开在茶几上,调整光源角度,首先聚焦在签名处。 放大镜下,墨迹的细微形态无所遁形。秋桐的神情专注得如同在解剖一具尸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老板也被秋桐认真的状态感染到了,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突然,秋桐的指尖在签名笔画的一个转折处停住,他移动放大镜,换了一个光源照射上去。 “哥,”秋桐抬起头,沉声道:“签名是假的。这是高仿签名,但仿造者忽略了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秦老板急忙追问。 洛毅德无言,只是淡淡地点了点下巴,示意弟弟继续说,紧接着,好整以暇地接过洛娉娉带回来的保温杯,掀开盖子一瞧,是陈奶奶给自己煮的冰糖雪梨水。 “书写动力学。”秋桐指着放大镜下那个异常点,“真笔迹在书写转折处,由于笔尖压力、速度变化和墨水渗透,墨迹边缘会形成一种自然的、略带毛刺或晕染的过渡。而这个签名,”他把放大镜推近,“边缘过于干净利落,像是被精确切割过......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解决墨水成分的问题,但在红外荧光光源下的压痕是不合理的。” 他放下放大镜,看向秦老板:“正常书写过程中,会在纸张上留下不均匀的压痕。尤其是多次落笔处,颜色更深或有堆叠感。反之,高精度喷墨则缺乏这种动态变化。肉眼和普通仪器很难分辨,但在高倍放大和特定光谱下,这种细微的区别就暴露了。” 秦老板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狂喜:“秋律师!你是说这签名是打印的?!” 秋桐没有回应秦老板,他拿起合同,翻到载有争议条款的那几页,将纸张凑近光源,并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骑缝章的边缘。 “咕噜——咕噜——”瞥了眼二人,洛毅德最终还是选择让秋桐满足一下“解谜”的乐趣,不去打断他提前透露更多的案件突破口。 “果然......”秋桐的表情依旧冷峻,只是语气明显流露出收获的喜悦,“对方没有整份替换合同。” “什么意思?”秦老板没有反应过来。 “看这里,”他指着骑缝章压住的两页纸接缝处,“骑缝章印泥的渗透和边缘融合应该是自然流畅的。但这两页纸,”他用镊子小心地拨弄了一下接缝,“纤维断裂的形态和相邻几页有细微差异。” 秋桐放下工具,结论清晰有力:“可以肯定,这是一份经过篡改的合同。对方在原始合同的基础上,替换了关键条款所在的页面,再重新伪造骑缝章装订。签名页上的签名,是利用真签名制作的。”恭喜,秦老板,您没有产生错觉。 洛毅德一直没发表意见,闷头喝光了雪梨水,瞧见秦老板投来的目光,这才悠悠地开口道:“秦老板,您也看到,这件事并不难。他们要告就让他们告吧,这场官司,我们陪你打到底!” 听到洛毅德的话后,秦老板心头的大石才终于落下,激动道:“好好好!交给你!交给你我就放心了!之前就是你帮我处理的,我相信这次你肯定又能让我化险为夷。” 确认了秦老板的态度,洛毅德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继续道:“照目前的情况看,吓唬你的成分更多些。也别等他告了,我建议先下手为强。” 秦老板被洛毅德的主意勾起了被坑骗的愤恨,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行!都听你的!” “那委托代理......”洛毅德瞧了眼秦老板,欲言又止。 “签!现在就签!”这时候,甲方比乙方还迫不及待地想完成这份合作。 “叮——”洛毅德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佣金到账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从礼貌的微笑逐渐扩大。 “但——”秦老板突然握住了洛毅德的手,眼神真诚地望着他,“你也知道我这次垫了那么多钱在这个项目上,有些资金还是跟银行贷款的。这费用......” “口——丁——”到账的声音裂开了,洛毅德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好半晌,才心痛地开口:“给你打九点九九折!” 九点九九折?!秦老板一口老血和一口老痰差点没喷在洛毅德的脸上,另一只手也握住了他的掌心,用更心痛的语气地诉苦道:“洛律师啊!今年生意不景气,不然我也不会糊里糊涂地上当不是?你嫂子为了这事都准备把房子贱卖了!公司还有那么多员工等着我发工资!坦白说,我其实是打算拿这次的收益填补一下之前一个项目的亏损,为了这一单甚至冒险屯了大批的原材料......老哥心里苦老哥不好说啊!” 您这不是说得挺好的嘛?洛毅德内心吐槽了一句,双手反握住秦老板秦寅生,真诚地望着他:“秦老板,我也不瞒你了。为了买下这栋楼,积蓄掏空了不说,我到现在还欠着钱呢!两年......” “对!两年前!”秦寅生截住了他的话头,“你还记得律所刚开业的时候,我可是第一位客户啊!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偏就选择了这所无人问津的小律所......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秦老板慧眼识珠!”关键还是自身硬,不然也处理不了问题。 “洛律师那是明珠蒙尘!”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秦老板慷慨大方!”所以就没必要打折了。 “洛律师有情有义!”打折还是要打的。 “秦老板白手起家,生财有道!”您赚钱快。 “是啊,这不就剩白手了嘛!”现在真没钱。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没钱也比我有钱。 “老弟啊,我是荒漠里的骆驼,有草吃草,没草只能吃土了。”真没钱! “秦老板......文采......怪好的哈!” “洛律师慧眼识珠!” “秦老板那是明珠蒙尘!”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洛毅德皱了皱眉,少顷,重新望向秦寅生,词穷没关系,感情到位就行,“秦老板!” “洛律师!” “秦老板!” “洛律师!” 洛娉娉瞧着两人“深情对视”的模样,差点没笑出声来。 第7章 迎刃而解 事实上,律师的日常并不是天天都是兵荒马乱、轰轰烈烈的,外行人眼里的疑难杂症在专业人士面前往往很轻易地就能迎刃而解。 —— 就这样“你侬我侬”地耗了三分钟,洛毅德终于耗光了雪梨水的润喉作用,他摆了摆手,口干舌燥地挂起了“免战牌”,“行了,秦老板,咱直接点!” 秦寅生也好不到哪去,大口大口地灌下洛娉娉给的那杯水,连忙比了个“七”的手势,“七折!” 奸商!洛毅德无奈颔首,“......可以。” 很快—— 双方迅速签署了委托代理合同。 秦寅生搓着手,笑眯眯地感激道:“洛律师!秋律师!吴律师!还有娉娉姑娘!那就麻烦你们了!我......我这就回去!把所有邮件、通话记录、当初谈好的草稿、耗材记录和其他项目花销......全找出来!一样不落!” “越快越好。”洛毅德沉稳地和秦寅生握了握手,“现在,秦老板可以先回家睡个安稳觉了。” 送走了千恩万谢、脚步都轻快了几分的秦老板,洛毅德转身面对弟弟妹妹们。 洛毅德打了个哈欠,看向吴拓邦:“龙猫,顺着‘宏海’那个空壳,查资金最终流向!秋桐,立刻做一份鉴定委托书初稿!娉娉,联系经侦的戴队,这种专业诈骗团伙,很可能有前科,并案侦查效率更高!” 事务所瞬间高效运转起来。秋桐挪到工位上,伏案疾书;吴拓邦的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奔涌的江河;洛娉娉则拿起电话,声音清脆利落地与警方沟通。 洛毅德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若有所思。 窗外,夜色已深,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流淌。 过了一会儿—— 吴拓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第一个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呼......搞定!资金最终流入海外一个离岸账户,层层伪装,手法很老道,但尾巴还是露出来了。相关数据链和IP跳板记录都打包发给戴队和二哥了。” 又过了一会儿,洛娉娉放下电话,开始汇报工作,“哥,戴队那边很重视,已经安排经侦的人连夜接手,顺着我们提供的线索往下追了。” “当然重视啦,”吴拓邦揉了揉圆滚滚的肚皮,一边将电脑屏幕切换到游戏玩家们的论坛,一边随口道:“老大又给他送功绩,能不重视吗?” 洛毅德枕着双手,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没有做出回应,吴拓邦和洛娉娉也不在意,刷论坛的刷论坛,画漫画的画漫画。 终于,秋桐将最后一份材料归档,“司法鉴定委托书的初步框架已经完成,明天就能送去权威机构出意见书。目前来说,证据链很完整。”这种骗局糊弄糊弄一些大老粗还行......龙猫说得对,确实有点糙。 洛毅德这才睁开眼睛,“大家辛苦了。不错!今晚的效率都还行。龙猫,叫外卖,最贵的那家海鲜砂锅粥,再点几个硬菜!” “哇哦!万岁!”吴拓邦第一个欢呼起来,瞬间从游戏宅切换成吃货模式。 洛娉娉也眼睛一亮:“我要加一盅枸杞扇贝汤!” 就连秋桐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对美食的期待,“记得点些清淡的蔬菜。” 吴拓邦一边拿出塞在抽屉里的外卖菜单,一边跟了一句:“那我要两份烤生蚝!” 恰巧在这个时候回到家的端木曈,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立马喊道:“我!我要吃葱烧海参和酱香蛏子!” 洛毅德宠溺地看着弟弟妹妹们,浅笑道:“那我也来一盅枸杞扇贝汤。” 就这样你一道菜我一道菜的,事务所里顿时被轻松愉快的氛围所笼罩。 “砰——砰——砰——” 梧桐阆苑8号别墅负三层,此刻却被密集尖锐的子弹声所笼罩。 宽敞的地下室,整片空间铺满了顶级的隔音材料,左右两面墙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枪械和满满当当的弹药,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不出意外的话同样起到了将子弹声封闭在这间练枪场里面的作用。 朱胭戴着耳机,单手持枪瞄准着远处的靶子,不断有弹壳落到地上,英姿飒爽的气质盖过了往常的明媚,那对灵动清澈的眸子只剩下纯粹的冷漠。 “咔擦——”朱胭将清空的弹夹卸下,随手从一旁的箱子里抓起一把子弹,一颗一颗地进行填充,纤纤玉指与粗暴的杀器搅和到一处,却莫名的和谐。 清脆的枪栓拉动声过后,朱胭缓缓地举起手中那把勃朗宁手枪—— “砰!” 深夜。 卧室里,恬静睡颜在素雅睡裙衬托下,愈发显出女子的柔美。 长发在枕头上晕开了一层黑色涟漪,一撮一撮地点在白皙圆润的肩头上,暖黄的灯光轻洒,让这个柔美女子又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圣洁。 某一刻—— “可恶!”朱胭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眉心,恨恨地嘟囔了一句:“又是那片讨厌的......” 就这么静坐了不知道多久,朱胭重新躺了下去,将被子牢牢罩住了脑袋,仅仅过了一小会儿,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探向床头柜上的小瓶子,熟练地从中取出一颗白色药丸,最后缩回被子里。 —— 两周后,市中心中级法院。 庄严肃穆的法庭内,旁听席上坐了不少人,大多是调查过程中得知消息后被吸引过来的小工厂老板。 审判席上,法官神情专注。公诉人正条理清晰地陈述着案情,将一桩商业骗局层层剥开。被告席上,“宏海商贸”那位曾经在秦老板面前“指点江山”的孙总,此刻面如死灰,额头上布满冷汗。他没想到姓秦的能这么快识破自己的伎俩并选择了硬刚,他聘请的辩护律师,在被害人秦寅生的代理律师秋桐出具的、盖着权威司法鉴定中心红章的检验报告,以及资金流向铁证面前,显得左支右绌,辩护词苍白无力。 洛毅德作为秦寅生的另一名代理律师,气定神闲地坐着。他的陈述并不激昂,却字字千钧,逻辑严密。每一个指控点,都有相应的、扎实到令人窒息的证据支撑。当那份被彻底“解剖”的伪造合同作为核心证物被当庭传阅,当邀请的其他受害人作为证人身份出席出庭时,胜负的天平已再无悬念。 “......综上所述,被告人孙牧及其控制的空壳公司‘宏海商贸’,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在签订、履行合同过程中,使用伪造的合同文本,造成被害人秦寅生财物损失,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构成合同诈骗罪。请法庭依法严惩,并支持我方附带民事诉讼的全部赔偿请求。”洛毅德的声音清晰有力地回荡在法庭中。 最终宣判:被告人孙牧犯合同诈骗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责令其及“宏海商贸”退赔被害人秦寅生全部损失及利息共计人民币一千二百余万元。 “咣!”法槌落下,宣布尘埃落定。 秦老板激动得几乎要从原告席上跳起来,紧紧握住身旁洛毅德的手,眼眶泛红,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谢字。虽然那个从始至终就是虚假的三千万大生意没了,但至少不用再担心需要卖厂、卖房和卖车了。 走出法院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秦老板被等待的家人和公司员工簇拥着,如同凯旋的英雄。他再三邀请洛毅德团队参加庆祝宴,被洛毅德以事务所还有事婉拒了。看着秦老板千恩万谢地离开,洛毅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对身边的伙伴们说:“行了,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老地方‘粤鄂粤湘’,庆功!不醉不归!” “老大英明!”吴拓邦第一个响应。太好了,等下广东、湖南、湖北每个菜系自己都要来上一两道,不吃撑绝对不回去!对!还要再开一瓶好酒! 车子还没启动呢,吴拓邦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餐桌上了。 “我要吃水煮鱼!”洛娉娉踊跃举手。“粤鄂粤湘”酒楼,可贵可贵了,但那菜也是真好吃,他们每次都是等到“发了大财”后,才能去享受一顿! 秋桐推了推眼镜:“吃完我负责开车送大家回去。”作为一名法医,秋桐严格控制着自己的摄酒量。 臻白广场。 端木曈戴着墨镜,倚靠在一旁的栏杆上,目光隔着镜片时不时地扫看着行人。 守了半天,活动都结束了,什么料都没等到,也不知道通联部的老杨是在哪里收到的消息,一点都不靠谱! “叮——”是手机短信的声音。 端木曈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机,低头一瞧,发信人是洛娉娉:三哥,速来,粤鄂粤湘! 大哥这是要大出血啊! “没问题!正好我刚忙完手头上的工作,马上到!”端木曈赶紧敲击手机键盘回复。 回复完,他对着路过的一个白领美女,潇洒地甩了甩额前略长的刘海,露出一口白牙,一边拨通了同事张小谦的手机。 “小谦,我下午有点事就不回报社了,部长找我的话就说我在外面采风。” “好嘞!端木哥!” 第8章 卖报小行家 当别的律师只在乎立场时,Lloyd律师事务所更愿意、也有能力从真相出发。如果真相不随人愿,那么他们也会按部就班地尽力完成委托。 —— 一周后,《丘山报社》新闻部。 端木曈坐在自己略显凌乱的工位上,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标题是:《是玉不是欲!苏沁筱“陪酒门”真相调查》。 他的眉头紧锁着。苏沁筱,一个曾经红极一时、以清纯形象著称的女演员,这几年星途暗淡。前天,一家以挖掘明星**博眼球的三流八卦周刊《娱乐新主宰》,突然在头版刊登了一组模糊的偷拍照片。照片中,苏沁筱在某个私人会所的走廊里,被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半搂着。配以耸人听闻的标题和暗示性极强的文字,直指苏沁筱为了复出资源,不惜沦为富商“陪酒女”。报道一出,舆论哗然,苏沁筱本就低迷的事业和声誉瞬间跌入谷底,代言解约,谈好的角色也飞了。 她在端木曈一个朋友的推荐下,找到了Lloyd律师事务所,寻求名誉权维权。案子的前期工作也顺势落到了端木曈头上。 照片是真的,拍摄地点也核实了,是本市有名的销金窟“瑛瑶阁”。 安排任务时,洛毅德指出了几个关键点——确认苏沁筱是自愿的吗?《娱乐新主宰》的消息来源是什么?是单纯地博眼球,还是背后有推手? 端木曈已经通过自己在娱乐圈的人脉,打听到了一些碎片信息。苏沁筱当晚出现在“瑛瑶阁”,确实是为了争取一个电影角色,但宴请她的是该片的副导演。至于那个被拍到的富商,名叫段九宝,是本地一个搞医美起家的暴发户,名声很臭,喜欢骚扰女明星。据苏沁筱哭诉,她只是在走廊里被段九宝强行拦住纠缠,根本不是什么“陪酒”。 但空口无凭,网上发澄清声明也是效果寥寥。《娱乐新主宰》咬死照片就是“铁证”,还暗示有“更劲爆的东西”即将放出,摆明了要把苏沁筱彻底捶死。 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出马,魑魅魍魉必将无所遁形! 线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端木曈合上笔记本,对着旁边隔板上一面小镜子,随手抓了抓头发,调整了一下领口,镜中映出一张阳光俊朗的脸庞。桌上的记者证被他随意地塞进西装内袋,又将一个伪装成普通钢笔的高灵敏度录音别在胸前口袋。 很好!帅气值100%!出发吧!卖报小行家! 他要去见的线人,是《娱乐新主宰》内部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编辑,网名叫“禁喉”。对方在匿名社交软件上主动联系他,暗示手上有关于“苏沁筱事件”的内幕,但需要当面交易,而且要价不菲。 地点约在市中心一家喧闹的电玩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游戏机的电子音效和年轻人的欢呼尖叫此起彼伏,如交响乐般交奏成曲。端木曈很快在投篮机区域找到了目标——一个戴着鸭舌帽、戴着口罩、身形瘦小的年轻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正心不在焉地投着篮,眼神却警惕地四处张望。 整这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上演《无间道》呢? 端木曈背着个咖色的披肩包、大大方方地靠过去,投了几个币,拿起篮球,一边投篮一边问道:“‘禁喉’?” 鸭舌帽男人身体微微一僵,没看他,声音压得很低:“是我,小声点!” 端木曈瘪了瘪嘴,低声道:“至于吗?” 鸭舌帽男子郁闷地望了端木曈一眼,继续压着嗓子说话:“我这还没辞职呢!而且哥们以后还要在圈子里面混,要是碰到认识的人怎么办?”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再说,我可不想成为你新闻里的一部分。”说完,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端木曈胸袋处的钢笔。 有道理......端木曈闻言取下钢笔,向鸭舌帽男子示意了下录音设备的开关,随后别回胸前西装,坦然道:“不好意思,习惯了。东西呢?” 鸭舌帽男子仔细打量了几眼端木曈的穿着,确认对方身上没有藏着偷拍设备,这才暗暗卸下防备,他抱起一颗篮球掂量了几下,反问道:“钱呢?” 端木曈从内袋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在对方眼前晃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先看货。”啧,这台词都被带偏了。 果然跟传闻里的一样,这个端木曈出手很大方而且口碑不错。鸭舌帽不再犹豫,快速从自己的腰包里摸出一个U盘,塞给端木曈:“都在里面了。主编邮箱的截图,他跟段九宝助理的转账记录,还有......段九宝那边要求的‘通稿’修改意见原稿!这根本不是什么新闻,就是段九宝这王八蛋想搞臭苏小姐,花钱买版面搞的栽赃!”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懑,“苏小姐那天根本没陪他喝酒!是姓钱的之前想占便宜没占到,恼羞成怒设计陷害!” 又被大哥猜中了!! 端木曈将U盘握在手心,同时将信封递了过去,微笑道:“谢了。后面如果还有需要,老规矩联系。”想到了他方才的义愤填膺,端木曈拍了拍他的肩膀,补充了一句:“新工作如果遇到麻烦的话,也可以联系我。” 鸭舌帽男子愣了一下,语气诚挚了几分,“下家我已经找好了,但......还是谢谢了。”言毕,他转身融入嘈杂的人群,几个拐弯就消失在电玩城炫目的光影和人流中。 端木曈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取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插入了U盘。他快速浏览着里面的文件,眼神越来越亮,这个“禁喉”有两把刷子啊! 截图清晰显示了《娱乐新主宰》主编与段九宝助理的邮件往来,明确提到了“□□”和“版面费”;银行转账记录金额与日期完全吻合;最关键的是一份文档,标注着“钱总的要求”,里面**裸地写着要求将报道方向引向“苏沁筱主动献身”、“陪酒换取资源”等不堪入目的方向,甚至提供了几个“编造”的细节要点。 看来不是图财就是好色了......这不仅仅是侵犯名誉权,还涉嫌敲诈勒索和伪造证据! 端木曈心中大定,收起平板。刚走出电玩城大门,准备给洛毅德打电话汇报进展,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是洛娉娉打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三哥!你那边完事没?苏沁筱小姐已经到事务所了,情绪很不好,《娱乐新主宰》那边......又发了一篇新报道,更过分啦!” “知道了,马上回去!”端木曈眼神一冷,凡是故意伤害女人的都应该得到惩罚,他收起手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 出租车一个急刹,稳稳停在“Lloyd律师事务所”前。端木曈几乎是弹射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大门。 会客区的角落有一间独立封闭的小休息室,可以用来接待苏沁筱这样的公众人物。休息室的门刚开,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压抑啜泣。苏沁筱缩在沙发里,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出狼狈的痕迹,曾经荧幕上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红肿黯淡,只剩下惊惶和无助。洛娉娉半蹲在她身边,一只手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将一份八卦周刊递向端木曈。 “三哥你看!他们简直、简直太可恶了”洛娉娉的声音带着愤慨的颤抖。 端木曈接过那份《娱乐新主宰》。新一期的头版,标题更加耸人听闻:《独家揭秘:苏沁筱陪酒门背后,疑涉权色交易与巨额封口费!》。文章极尽捕风捉影之能事,凭空捏造出所谓的“圈内知情人士”爆料,暗示苏沁筱不仅陪酒,更涉及更肮脏的交易,甚至影射她曾试图用金钱收买媒体掩盖丑闻。配图依旧是那几张模糊的走廊照片,却加上了极具引导性的红圈标注和文字说明。 就这?端木曈盯着那几张换汤不换药的配图,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苏沁筱抬起头,面容和声音都充满了破碎感,“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钱总!就是在之前见过一面,他想请我吃饭我没答应!我那天只是去谈角色!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毁了我......我什么都没做错啊......”这份新的报道,比之前的更加恶毒,几乎是要将她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苏小姐,别怕。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端木曈看着眼泪汹涌而出的苏沁筱,连忙出声安抚,声音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U盘,在苏沁筱和洛娉娉面前晃了晃,眼神里的光彩比屋外的阳光还要灿烂,“能帮到你的东西,拿到了。” 苏沁筱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小小的银色物件。 第9章 处理纠纷 洛毅德和秋桐刚巧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盒炸鸡。走进休息室,洛毅德扫了一眼那份周刊,随即目光落在端木曈手中的U盘上,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效率挺高啊,端木。”这臭小子,每次遇到美女委托人,就特别积极。 “幸不辱命。”端木曈将U盘递给迎上来的吴拓邦,“龙猫,看你的了。” “得令!”吴拓邦接过U盘,小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给我十分钟!”他有预感,很快又有大餐可以享受了。 吴拓邦捧着平板,肥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如飞,屏幕上瞬间跳出复杂的文件夹树和预览窗口。截图、邮件正文、银行流水、文档记录......一条条清晰无比的证据链条在他指尖下迅速成形。 凑到吴拓邦身后的苏沁筱,看着屏幕上那些足以洗刷她冤屈的铁证,激动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衣角,心中感慨不已。在介绍人的描述中,这间律所不仅收费低,而且有点特别,最重要的是能力强。这也太强了吧! 这边苏沁筱还没从大悲大喜中稳定下来,秋桐已经殷勤地捧着那盒炸鸡,递到她的面前,关心道:“苏姐姐,饿不饿?要不要来点炸鸡?” 苏沁筱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英俊得足以混迹影视圈的年轻男子,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矜持道:“不......不用了,谢谢。为了保持身材和体重,太油腻的东西我现在吃得很少了。” 明星嘛,理解。端木曈没有坚持,转身将盒子递给妹妹,换来了洛娉娉一记白眼。 “很好。”洛毅德背对着苏沁筱,负手看着休息室里的发财树,语气沉稳,“苏小姐,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我们立刻以这些证据向《娱乐新主宰》和段九宝发出律师函,进行私下调解,要求他们在主流媒体上公开道歉、澄清事实、撤回所有不实报道,并赔偿你的所有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害。这条路快,能迅速止损,但对方事后可能会狗急跳墙,继续泼脏水,舆论战会比较难看。” 他顿了顿,转过身来直视着苏沁筱,眼神变得冷冽:“第二条路,我们直接报警!这些证据不仅构成诽谤罪,里面明确指示捏造事实的行为,还涉嫌伪造证据罪。够那个段九宝和《娱乐新主宰》的主编喝一壶的。警方介入,公信力更强,能彻底把他们打趴下,永绝后患。但流程会相对慢一点。当然,我们作为你的律师会全程陪同。你选哪条?” 苏沁筱几乎没有犹豫,被污蔑、被践踏的愤怒压过了恐惧,她挺直了背脊,尽管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坚定:“洛律师,我选第二条!我要报警!我要让这些污蔑我、想毁掉我的人,付出代价!” 像段九宝那种人,如果没有给他足够的教训,他是很难收敛的。 “明智的选择。”洛毅德赞许地点点头,“娉娉,带苏小姐去楼上的KTV包厢唱唱歌,平复一下情绪,等下我还有话跟她说。端木,你先联系市局的窦队,把情况说明下,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证据或证人。秋桐,你协助龙猫,确保所有证据的提取和固定符合司法程序规范,尤其是电子证据的原始性和完整性。明天我亲自陪苏小姐去警局报案。” 端木曈像个小学生一样竖起一只手,疯狂朝着洛毅德眨眼睛,忍不住开口道:“大哥,要不我跟娉娉换换吧?我唱歌贼溜!” 话音刚落,“啪——”洛毅德立马挥手扫了一下端木曈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信不信我一口盐汽水喷死你!” 端木曈还想再挣扎一下,秋桐已经抓起一只炸鸡腿塞进他的嘴里,将端木曈的话堵了回去。 站在休息室门口的洛娉娉,回头对着三哥叹了口气,嫌弃地摇了摇头,然后扶着苏沁筱走向楼梯的方向。 端木曈的屁股被大哥踹了一脚后,才不情不愿地拿起电话,翻找着市局刑侦支队窦队长的手机号码,嘴里碎碎念念:“我唱歌真的贼溜......” 秋桐则移步到吴拓邦身后,把剩下的炸鸡搁在他的手边,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上的操作流程,不时提出意见。 洛毅德将二人留在了小休息室,踱步到外面的弧形沙发落座,打了个哈欠后,他缓缓点燃了一根烟,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现在还差一条敲诈勒索罪的关键证据......都到这时候了,段九宝,你的狐狸尾巴该露出来了吧? —— 一周后,警方迅速展开了行动。段九宝在其豪华别墅中被警方带走,涉嫌诽谤、敲诈勒索、教唆伪造证据等多项罪名。同时,《娱乐新主宰》杂志社被查封,那位收钱办事的主编以及几名参与炮制假新闻的核心编辑也被依法拘留。警方召开了简短的新闻发布会,公布了案件初步调查结果,确认苏沁筱女士系被恶意诽谤的受害者。 消息一出,舆论瞬间逆转。之前解约的品牌方纷纷发来道歉函,那个差点飞掉的角色也重新向苏沁筱抛出了橄榄枝。阳光重新照进了她一度灰暗的世界。 这天中午,事务所迎来了丰收的喜悦,秦老板合同诈骗案的剩余佣金和苏小姐名誉权案的前期费用已经到账,洛毅德当即宣布晚上“粤鄂粤湘”庆功。 在弟弟妹妹的欢呼声中,洛毅德叼着烟走到自己的所长专座,他惬意地靠在办公椅上,双脚搭在桌沿,翻看着洛娉娉最新创作的、夸张又搞笑的小漫画,嘴角挂着懒散的笑意。 时间惬意、无声流淌。 秋桐被四弟吴拓邦强拉着到二楼陪他打街机,端木曈则独自留在工位,对着电脑屏幕赶着一篇关于近期网络谣言治理的深度报道。 就在这时,前台来了两名访客。洛娉娉听了几句,便对着里端的方向喊道:“哥,前台有人找你咨询调解邻里纠纷,说是隔壁‘圆满园’小区的!”像这种邻里纠纷,既不想闹到警局,又希望得到满意的解决方案,就会找来乌托邦私人侦探所。 洛毅德放下漫画,眉毛微挑。邻里纠纷?这倒是事务所日常里最接地气的案子了。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请他们过来吧。” 很快,洛娉娉领着两个人来到洛毅德的“办公室”。一位是五十多岁的大妈,姓禹,身材微胖,穿着家常衬衫。另一位则是个六十出头的老伯,姓茅,身形干瘦,穿着工装夹克。 “洛律师!您可得给我们评评理啊!”禹阿姨的大嗓门瞬间打破了事务所的宁静,她一屁股坐在洛毅德对面的椅子上,指着旁边的茅老伯,“您看看他!好好的邻居天天叮叮当当的,把我家墙都震裂了!跟他好好说,他还骂人!讲不讲理了!” 茅老伯被禹阿姨一指,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急切地辩解,声音却不大:“我......我没有骂人!洛律师,您别听她瞎说!我......我就是想修修我那老房子的墙,它......它看起来都快塌了啊!我儿子下个月要带媳妇回来,总不能让他们住危房吧?我......我小心着呢,哪能震坏她家的墙?她那墙缝......那缝早八百年就有了!” “放屁!就是你震的!震得我家电视柜上的花瓶都掉下来碎了!那可是我儿子从“井德镇”给我捎回来的!”禹阿姨气得一拍桌子。 “花瓶......花瓶指不定是你自己不小心碰倒的......”茅老伯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禹阿姨气得眉毛直竖,眼看就要扑过去。 “好了好了,两位,先消消火。”洛毅德适时开口,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却异常耐心。说起来,洛侦探一开始就是靠处理这些小事,一点一点凑够弟弟妹妹们的学费。 他起身给二人倒了杯水,接着先看向茅老伯,语气平和:“茅老伯,您说您家老墙要塌了?具体是什么情况?在哪个位置?” 茅老伯被洛毅德的情绪所感染,慢慢褪去了浮躁,他打开帆布袋,掏出一卷皱巴巴、边缘磨损严重的建筑图纸,小心翼翼地在洛毅德桌上铺开。来之前,他特地准备好了。 “洛律师,您看,”茅老伯手指指向图纸上一处用红笔圈出来的墙体,“就是这面承重墙,老房子了,砖头都酥了,我......我真怕它哪天倒了砸到人!就想加固一下,砌一层新砖在外面撑着。我找的是正经的施工师傅......动静是有点,可我真的让他们小心再小心了......” 洛毅德仔细看着那张老图纸。这是一栋典型的旧式联排小楼的原始结构图,茅老伯和禹阿姨家共享一堵厚厚的山墙。他注意到茅老伯圈出的位置,确实是关键的承重结构。他又转向禹阿姨:“禹阿姨,您说您家墙面被震裂了?裂痕在哪里?方便描述一下或者有照片吗?还有那个花瓶,具体是什么时间摔碎的?” 第10章 诚惠二百 “照片有!我拍下来了!”禹阿姨立刻掏出她那屏幕碎了一角的手机,点开相册,递到洛毅德面前,“洛律师您看!就这面墙,以前好好的,现在从上到下这么长一条裂缝!还有这花瓶,就昨天下午!‘哐当’一声,吓死个人!就是他们那边敲墙震的!” 照片拍得很清晰,墙体上确实有一道明显的纵向裂纹。洛毅德放大图片,仔细观察着裂纹的走向和边缘的细节,又拿起那张老图纸对比了一下位置。少顷,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禹阿姨,您家这面墙,和茅老伯家要修的墙,确实是紧挨着的同一堵山墙。”洛毅德指着图纸,“按老图纸,这承重墙厚度接近五十公分。茅老伯在那边加固,震动传导过来是可能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指尖点在那张墙体裂缝的照片上,“您看这裂纹,笔直向下,边缘干净利落,没有细小的放射性分支,而且裂纹两侧的墙面颜色......似乎有点微妙的差异?不像是新近受外力震裂的痕迹,倒像是......结构沉降或者年久失修导致的老裂缝。” 禹阿姨愣了一下,凑近手机屏幕猛看,满脑子的诧异和不理解:“啊?这......这颜色是有点不一样,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吧?!而且......而且它以前没这么明显啊!” 对于禹阿姨的否定,洛毅德也不生气,他伸出手掌按了按、示意对方别急,然后轻声道:“如果禹阿姨不信的话,可以去茅老伯家里看看,他那里应该正好有新鲜出炉的裂缝,对比一下就明白两者的区别。” 茅老伯连忙道:“对对对!洛律师说得对,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要不信,尽管来看!实在不行,我让他们给你现敲一道出来!”说到最后,茅老伯目光直视禹阿姨,语气也比最开始的时候多了几分底气。 洛毅德抿了口妹妹送过来的咖啡,继续道:“至于您说的第二点,可能是因为最近隔壁施工的轻微震动,让缝隙里的积灰掉落了,显得更清晰了。不过现在我们讨论的是裂缝的问题,积灰......确实构不成侵权。” 见洛律师言之凿凿,再看茅老头信心满满的样子,禹大姐内心开始动摇了,紧接着,她突然反应过来,急切道:“花瓶!对!花瓶肯定是昨天掉的!” 钱难赚呢......洛毅德看向禹阿姨,“您确定是昨天下午,隔壁施工的时候掉下来的?那你记不记得昨天下午几点在敲墙?” “大概.......大概三点多吧?那会儿我正睡午觉呢,被吵醒,然后起来就看到花瓶碎了!”禹阿姨回忆道。 一旁的茅老伯并没有出声反对,算是默认了。 洛毅德了然,为二人添了些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然后打电话将吴拓邦喊下楼。等到吴拓邦抱着平板电脑跑过来,洛毅德才接着道:“龙猫,查一下昨天下午两、三点左右,‘圆满园’的实时气象数据,特别是风速和风向。” 吴拓邦还惦记着楼上的街机,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查到了老大。昨天下午两点四十分左右,有一阵短时阵风,瞬时风速达到六级。风向......东南”收到洛毅德的眼神,吴拓邦当即将屏幕转了个过去,展示给两名客户看。 “行了,忙你的吧。”洛毅德挥了挥手让吴拓邦离开。得到大哥的允许,吴拓邦脚底跟抹了油似的、麻溜地飞奔回二楼,那里还有一片战场等着他呢!这个家里,论打游戏的话,也就“机器人”二哥勉强可以跟自己匹敌了! 洛毅德看着禹阿姨若有所思的模样,沉吟片刻,对她温和地说道:“禹阿姨,您家客厅窗户昨天下午是不是开着?而且花瓶,就放在靠窗的位置上?” 禹阿姨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仔细一想,脸色变了变:“是......是开着......我习惯白天通着风......花瓶是放那儿......” “六级阵风,对着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洛毅德摊了摊手,“这风力,足够把没固定好的花瓶吹倒了。这个,恐怕真不能赖到茅老伯的施工队头上。您再仔细想想,花瓶倒的时候,隔壁敲墙的声音是不是已经停了?或者是不是正好一阵大风刮过?” 禹阿姨皱着眉,努力回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昨天下午被吵醒后心烦意乱,花瓶落地时隔壁确实好像没在敲了?好像......好像是有阵风灌进来...... 看着禹阿姨的表情,洛毅德知道她心里已经有数了。他转向茅老伯,语气变得认真:“茅老伯,您的难处我理解。房子安全是大事。不过,您加固墙体,用的是砌新砖的方法,动静确实不小,影响邻居休息是事实。而且,共用一堵这么老的承重墙,您这边加固,施工方案是否考虑过对隔壁结构的影响?有没有请专业机构评估过?您这老图纸,还是几十年前的,现在的建筑规范和安全标准都不一样了。万一施工方法不当,真把禹阿姨家本来的老裂缝搞大了,或者引发别的问题,那责任可就大了。” 禹阿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听到洛毅德后面的话后,一下子沉默了。 茅老伯则是被说得额头冒汗,连连摆手:“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快点修好......施工方说这样没问题......洛律师,那......那怎么办啊?” “这样,”洛毅德站起身,做出了决断,“如果你们还不放心,今天下午给事务所打电话,我可以亲自去一趟‘圆满园’,实地看看那堵墙。具体情况,也可以现场确认。然后,我建议你们双方都冷静下来,找个双方都认可的、有资质的第三方房屋安全鉴定机构,对那面山墙做个全面的检测评估。费用嘛,既然是共用的墙体,我建议平摊。鉴定报告出来,该谁修、怎么修、责任怎么划分,一目了然,按规矩来。茅老伯,您加固的方案,也必须根据鉴定报告和专业建议来调整,确保安全也减少对邻居的干扰。您看行不行?” 禹阿姨和茅老伯面面相觑。洛毅德的分析条理清晰,既指出了禹阿姨裂缝和花瓶事件的真相,也点明了茅老伯施工的隐患和程序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案也公平合理。他们俩之前的怒火和委屈,在这番话下,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不少。 “行......行吧,洛律师,听您的。”禹阿姨其实也不想把邻里关系弄僵,也知道洛毅德说的是最好的办法,说到底,放着那面老墙不处理,对双方都是一种隐患。 “好好好!洛律师,谢谢您!谢谢您!我......我们这就去联系鉴定机构!”茅老伯如释重负,与禹阿姨对视了一眼,无声中达成了协议,起身连连鞠躬,淳朴之气尽显。 “不客气,诚惠二百。其他另算。”洛毅德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如法官般一锤定音,奸商之气尽显。 送走了两位客户后,洛娉娉就去给大家打包午饭了。 几人围坐在工位区吃着披萨,喝着饮料。闲着也是闲着,洛娉娉便把刚才的事情跟另外几个哥哥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老大,你这调解功夫,比居委会大妈还厉害啊!”吴拓邦咬着一块辣味香肠披萨,伸着懒腰调侃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套组合拳下来,再高的怒气值也被你清空了。” 秋桐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拿起一块菠萝披萨,点评道:“看似简单,实则非常考验观察力、分析力和沟通技巧。” 端木曈仰着头将嘴里的榴莲披萨吞下,然后低下头,笑道:“二哥,你啥都好,就是情商不太行。刚才那场面,要是换成你,非把人整急眼不可!不像大哥,三言两语就掌握了节奏了。” 被三弟唱衰,秋桐也不生气,更何况是跟大哥作比较,他轻轻咬了口披萨后,再喝了两口饮料,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没关系,大哥厉害就行。” 一直没吭声的洛娉娉突然插了一嘴,眼神懵懂地看着洛毅德:“哥,咱以前艰难能理解,但现在还算过得去,怎么邻里纠纷这种小事还要收钱。还有还有,竟然都收钱了,为什么只收那么一点儿?” 看着小妹仿佛满头问号的蠢萌模样,洛毅德给秋桐发了一支烟,再点燃嘴里的那支,想了想,随口解释道:“如果不收钱,以后这里就真成居委会了。不用收多,意思到了就行。”简单归简单,以前是以前,他可不想真成了居委会大妈或者什么妇女之友。 洛娉娉还是没明白过来其中的缘由,但大哥说的肯定没错,她将吃不下的小半块披萨塞给吴拓邦,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哥下午如果去‘圆满园’的话,‘粤鄂粤湘’是不是要把预约取消了。” 话音刚落,吴拓邦连忙囫囵吞枣地咽下洛娉娉的“剩菜”,焦急做伸手状,声音微颤:“别啊——” 洛毅德靠在滑轮椅子的椅背上,一副老烟民的懒散模样,嘴角却带着一丝笃定:“放心,他们不会打电话的。”他转动轮椅背对几人,吐了口烟圈,浅笑道:“行了,龙猫,晚上抬也把你抬去‘粤鄂粤湘’。” 第11章 脚步开始摇动 是夜。 二楼大客厅,洛毅德目光扫过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思绪却短暂地飘远。 不知道那位朱大小姐—— 那袭红衣方在脑海里浮现,便被洛毅德摇头驱散,他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手中的漫画册,瞳孔里滑过一个个被洛娉娉虚构的人物形象,嘴角却不由自主泛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只是很快,又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轻易擦去。 洛娉娉笔下的世界充斥着浪漫天真的幼稚幻想,莫名让人心情愉悦、备受治愈,洛毅德沉浸其中,脸上重新浮现的笑容温暖而宠溺。 秋桐在一旁的沙发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盯着电视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部解剖学纪录片。那画面血腥又细致,倘若换成刚在“粤鄂粤湘”吃个满腹的端木曈、吴拓邦和洛娉娉三人,估计五分钟就遭受不住了。 至于那吃货三人组,今晚各自饮了几杯佳酿,一窝蜂地窜进了另一侧的KTV包厢。包厢内,五彩的霓虹灯乱闪,端木曈站在立麦的正前方,倾情演唱着一首情歌,那俊朗非凡的五官洋溢着炫目迷人的微笑,桃花眼里缓缓流淌着醉人的涟漪,嗓音颇具磁性和魅力: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没有了你,我的世界雨下个不停~~我付出一生的时间,想要忘记你,但是回忆回忆回忆,从我心里跳出来,拥抱你——” 唱到此处,两腮微醺的洛娉娉和满脸通红的吴拓邦当即各自凑近手中的麦克风,提声跟了上去。吴拓邦的水平只是尚可,但洛娉娉在声音上的天赋委实惊人,便是醉酒状态也能轻易地化作原唱歌手的音色: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我的寂寞逃不过你的眼睛,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你让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我的寂寞逃不过你的眼睛,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你让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 端木曈立马接力,他一手握住立麦,一手掌心大张、斜指向天花板,身子成九十度弯曲、摇滚姿势,双眸紧闭,表情深情而浮夸: “我还听见,你的声音,轻轻萦绕着我的心~~我还不能,接受分离,就是永远不在一起——” 一曲唱毕,长条沙发上掌声雷动。洛娉娉眼如弯月、笑意汹涌,双手激动地拍打。吴拓邦则是一边鼓掌一边兴奋地尖叫! 端木曈作妖地将长刘海用力地甩向左侧,嘴里喊道:“左边的朋友看过来!”紧接着,刘海甩向右侧,再喊道:“右边的朋友看过来!”最后抬头看向天花板,“还有山顶的朋友!” 洛娉娉和吴拓邦同时双手合拢凑到嘴边,齐声呐喊:“你们好吗——” “我很好!!”下一刻,有第四个声音洪亮地撞入了这片肆意畅快的喧闹中。不是别人,正是一手夹着烟一手抱着箱啤酒、五分痞笑五分江湖气的洛毅德。有这样一个大哥,也难怪弟弟妹妹都是这样有趣的性子。 秋桐左右手各自拿着一个摆放精美的水果拼盘,最后一个步入此间,并带上了隔音门,端正白净的脸上笑容浅浅却难掩真诚。他气质文雅本该与当下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可—— “大哥!二哥!快来快来!”吴拓邦看到两位哥哥也进来了,欢喜得宛若一只喝醉酒的大熊猫,赤脚在沙发上蹦蹦跳跳!22岁的他五官清秀,脸上时不时游离着一道与洛毅德如出一辙的慵懒之色。 只比吴拓邦小几个月的洛娉娉,常年打扮得像个假小子。此刻,齐肩短发随着她飞奔向洛毅德,在身后轻盈招展!洛娉娉将麦克风递到洛毅德的手中,再双手接过秋桐手中的一个果盘,撒娇道:“哥,今晚要陪我们唱通宵,好不好嘛?” “好!”洛毅德将麦克风又递给秋桐,挑了挑眉,“去!给爷来一曲《舞女》,一天天跟个闷葫芦似的。” 即使明知道大哥在逗他,秋桐还是听话地走向茶几,放下果盘,拿着麦克风走到正中央。 “《舞女》!《舞女》!”端木曈第一个起哄,连忙在点歌机上输入这两个字。 “《舞女》!《舞女》!”吴拓邦和洛娉娉一边跟着起哄,一边簇拥着洛毅德在沙发的C位坐下,瞧他那咬着烟、大马金刀而坐的混不吝模样,委实像极了个在歌厅“叱咤风云”的有钱大爷! 前奏幽幽而起,秋桐从洛毅德扔在桌面上的烟盒中取出一支香烟,再叼在嘴里点燃,难得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望向大屏幕。 有歌声,字正腔圆,似氤氲着若有若无、历经孤苦的怅然与释怀: “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了悲欢离合,多少人为了生活流尽血泪,心酸像谁诉?啊~~有谁能够了解作舞女的悲哀,暗暗流着眼泪也要对人笑嘻嘻。啊~~来来来来跳舞,脚步开始摇动,不管他人是谁!人生是一场梦——” 唱着唱着,秋桐忽然扭头扫了眼活力四射、充当氛围组的三只吃货,看他们神经质地跟着歌词、或扭动身姿或扶额自怜或昂首高歌,再看向仿佛夺尽这间包厢里所有光彩、那老神在在的嬉笑男子,眼底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温柔。 “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了悲欢离合,多少人为了生活历尽沧桑,心事像谁诉?啊~~有谁能够了解作舞女的悲哀,只有流着眼泪也要对人笑嘻嘻。啊~~来来来来跳舞,脚步开始摇动,就不管他人是谁!人生是一场梦——” 等到秋桐唱罢,端木曈立马拉着他喝酒、玩骰盅。洛毅德看着二弟如今的样子,心头微动,不知不觉间,十多年过去了......他一把抄过来吴拓邦手里的麦克风,扬声道:“小的们!接着奏乐接着舞!”然后,他半回过身子,在墙上的小屏幕上输入一个歌名。 “才话别已深秋,只一眼就花落。窗台人影独坐,夜沉的更寂寞。一段路分两头,爱了却要放手。无事东风走过,扬起回忆如昨——”洛毅德的样貌谈不上俊朗,音乐细胞也不比几个弟弟妹妹,嗓音更是平平无奇,但歌声却有着莫名的感染力!当他开口的瞬间,包厢里的喧嚣一下子褪去,只剩下潺潺如流水的背景乐萦绕着他的歌声,蜿蜒流淌开来。 “摇摇欲坠,不只你的泪,还有仅剩的世界。嘲笑的风,高唱着离别,我却听不见——”恍惚间,洛毅德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光,那踽踽独行、遍体鳞伤的身影在眼前聚现。 “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唱到这两句的时候,洛毅德不明其意,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道红色的背影。“前世未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灭——” “梦在千丝发间,我在梦里搁浅。月光尽是从前,苍白了的想念。”洛毅德正要唱下一句的时候,忽然岔了气,秋桐立即拿起手边的麦克风帮大哥顶了上去,“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谨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 端木曈也从沙发处闪回立麦后面,接棒唱道:“摇摇欲坠,不只你的泪,还有仅剩的世界。嘲笑的风,高唱着离别,我却听不见——”他的帅气是温煦而炙热的太阳,落在漆黑夜空中,轻易便能盖过其余璀璨星辰的光芒。 洛娉娉接住了后面几句歌词,单纯浪漫的她,即使是唱着悲伤的旋律,也透着满满的幸福憧憬,“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前世未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灭——” “摇摇欲坠,不只你的泪。嘲笑的风,高唱着离别。不管还要等待多少年——”吴拓邦的胖脸凑到洛娉娉双手握着的麦克风前,大概只有唱歌的时候,他才能脱掉那身好吃懒做的宅男机甲! 最后,五人合唱,词曲里的悲意早已被他们这股温馨的洪流冲洗得焕然一新,涂满了“俗称跑调”的暖色: “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前世未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灭——” 与此同时,梧桐阆苑8号别墅。 别墅顶楼。 宽大得近乎空旷的私人训练馆内,一片白茫茫,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灯,以及角落处那株茕茕孑立的白牡丹,仿佛连空气里都透着纯粹的白色。 空气里还流转着昂贵音响编织的旋律,是笛声与古琴碰撞出的刀光剑影。 朱胭穿着一身纯白色的丝质训练服,赤着双足,站在光洁如镜的冰冷瓷砖上。她刚刚结束了一组高强度的鞭法练习,乌黑的长鞭如同灵蛇般盘绕在她脚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颈侧。 她拍了拍手,一直守在角落处、无声得仿佛透明人的麻花辫女子,连忙拿起一瓶冰水,小跑着来到朱胭的身前,表情恭敬地将水和毛巾递出,并接过朱胭手中的鞭子。麻花辫女子年纪在30岁左右,身着同样的训练服,算不上美貌,却有着两分卓绝的英气,看举止,应该是朱胭的“下属”。 第12章 他可能是个太监 曲毕,训练馆重新回归平静。 简单用毛巾擦拭了几下后,朱胭缓缓走到落地窗前,小口啜饮着手里的冰水。窗外是夜阑人静,窗下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名贵的兰草在微风中摇曳。很安静,安静得有些......乏味。 “朱荭姐!”朱胭背对着身后的麻花辫女子,忽然发声。 朱荭好像吓了一跳,连忙道:“小老板,您可别再叫我姐了,我受不起。”那模样竟惶恐极了。 “行,小荭,”朱胭从善如流,“‘幸福源’旁边的那块地买下来了?”提到幸福源小区,朱胭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个男子。 朱荭低声应道:“是的,合同今天刚刚签好。” 朱胭微微颔首,伸出一根手指在窗户玻璃上勾勒出一幅猫咪的简笔画,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等地铁通了,直接出手。” “不开发吗?”朱荭略感诧异。 朱胭擦去那只小猫,又以指代笔写了句诗,笔锋凌厉,书法绝佳,不似寻常女子。她扫了眼朱荭,随口解释了一句:“没必要,那里短时间不适合建高档小区。”主要是不想耗费太多精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内心似乎有点排斥经商。 过了片刻,朱胭再次打破了沉默,“之前让你查的那个人,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禀......报告小老板,”朱荭回道:“那个洛毅德就是个普通的律师,没什么特别的。”她顿了顿,表情有点憨,“倒是有一点古怪的地方?” “什么古怪?”朱胭愣了一下。 朱荭皱了皱眉,有点难以启齿:“他可能是个太监......” 感觉有一颗炸弹在脑海里轰然炸开,朱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那明媚的容颜罩上了一层异色,只听她忍着笑问道:“噗......为什么这么说......” 朱荭随即解释:“洛毅德,今年30岁,单身,据说邻里关系极佳,周边好几个大爷大妈都给他牵过线,其中不乏年轻美貌女子,但屡屡被其婉拒......久而久之便有传言,洛毅德不喜女色。”跟外在印象不同,朱荭说话时措词出奇的文雅。 就他还不喜女色?就他还不喜女色?!朱胭都听笑了,眉眼弯弯,嗓音清清,“还有呢?” “没有了......哦,对了!”朱荭想起一事,补充道:“我们的人查到,小老板之前偶然提到的那起杀人案,洛毅德当天就给警局提供了抓住凶手的线索,许多证物也是他帮忙寻得。这个家伙有些八面玲珑,黑白两道似乎都愿意与其结交。” 朱胭眨了眨眼,挥了挥手示意朱荭离开,唯余下朱胭独自呆在空荡荡的训练馆。她凝视着窗外,思绪弥散。 夜深露重,时间悄然走过。 “真无趣...”朱胭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 那些精致名贵的珠宝首饰与古董字画、那些围着她转的所谓精英......都让她提不起半点兴致。反倒是方才忆起的那个笨蛋,和他那间“家庭作坊”,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去他那里看看?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蹦出来,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漾开一圈圈涟漪。 直接找上门会不会太没面子了?!见到那个笨蛋说什么? 她忽然想起,库房里似乎有一卷早年从波斯流过来的地毯图纸,图案稀奇古怪,实在碍眼,朱胭漂亮的凤眼微眯,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泽。 —— 翌日清晨。 几米阳光,带着秋天特有的清爽,慷慨地洒进Lloyd律师事务所,空气中浮动着咖啡的焦香和纸张的油墨味,身处其间,有种“不拟人间更求事”的疏懒惬意。 洛毅德仰面陷在宽大的办公椅里,一份摊开的卷宗盖在脸上,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昨夜当真陪弟弟妹妹们闹了个通宵,此刻正偷闲补觉回血。 秋桐不在事务所,这个时间点,他已然在市局法医中心的解剖室或命案现场,专注于他的“无声证言”。端木曈也不在,天没亮,他就被同事张小谦开车接走,此刻大概率正停靠在某处的阴影里,长焦镜头对准着目标人物。吴拓邦戏说的“京都第一狗仔”,果真名不虚传! 对他们而言,事务所是“家”与“大本营”,但他们的“战场”,时常游走在城市的脉搏跳动之处。 状态恢复得最快、精力最是充沛的,当属二次元双人组。 前台的位置,洛娉娉戴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大耳机,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虚拟世界。数位板屏幕亮着微光,压感笔在她指尖飞舞,勾勒着《神探兄妹の乌龙物语》新一话的搞笑分镜。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噗嗤”笑出声。 一静搭着一动。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斜对面工位区传来的密集敲击声。吴拓邦——事务所最年轻的执照律师兼技术核心“龙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并排的三块显示屏。中间那块,是2010年风靡全球的MOBA游戏《英雄联盟》的激烈战场画面;左边屏幕,瀑布般的代码定格止歇;右边则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流。他嘴里叼着一根快化完的草莓味棒棒糖,胖胖的身体深陷在特制的超大号电竞椅里,像一只憨态可掬却反应迅捷的树袋熊。 “中路MISS!MISS!打野来蹲一波!...... 我控住了!集火!集火!Nice!推塔推塔!” 吴拓邦对着耳麦低吼,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残影,激烈的游戏音效隐约从耳机缝隙漏出。就在他操控的游戏角色刚拿下一波关键团战,准备直捣对方高地水晶时,门铃“叮咚”一声,清脆地划破了室内的专注。 洛娉娉画笔一顿,从漫画世界里抬头。吴拓邦的“狂战士”立刻一个急转弯,躲进了自家高地防御塔的射程范围,嘴里含糊地抱怨:“谁啊,专挑这时候......”这才几点,是油条不好吃?!还是豆浆不好喝?! 他偷偷瞥了一眼酣睡依旧的洛毅德,显然没指望老大能醒。 洛娉娉摘下耳机,小跑着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穿着灰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脸色苍白得像刷了层石灰,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死死攥着一个黑色U盘。看到洛娉娉,她眼中爆发出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您......您好!这里是乌托邦侦探事务所吧?我找洛侦探、洛所长!救命啊!”女人的声音跟哭丧似的,带着委屈和悲痛的颤抖。 洛娉娉露出温和专业的笑容:“是的,女士,快请进。我是助理洛娉娉。洛侦探他......他正在处理一些紧急卷宗!”她面不改色地为洛毅德拖延了下,先看看来客的意图,再决定要不要把哥哥叫醒吧!“您遇到什么麻烦了?坐下慢慢说。” 女人被让到会客区沙发,接过洛娉娉递来的温水。她自称姓薛名颖,是隔两条街一家小型外贸公司的财务主管。 薛颖猛灌了一口水,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语速飞快地讲述:“洛小姐,我闯下大祸了!昨天下午,老板把一份马上要用来跟‘牧商资本’谈判的季度合并报表和核心客户往来明细交到我手上!我加班好几个小时才整理核对完,就存进了这个U盘里面!”她举起U盘,表情跟见鬼了似的,“想着今天早上到公司再最后过一遍眼。结果......结果刚才一插上电脑!发现它空了!!干干净净的!跟新买的一样!” 薛女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更糟的是——昨天晚上我们公司的服务器机房......空调冷凝管突然爆了!水漫金山!技术部那帮人说,所有本地存储的原始备份硬盘......全泡汤了!数据恢复可能性极低!下午两点,老板就要拿着这份数据去谈判,要是拿不出来......公司融资机会就彻底黄了!丢饭碗是板上钉钉的,可能还要面临追责!可杀了我也赔不起啊!” 她说得口干舌燥的,又猛灌了一口水,“洛小姐,我......我来之前找过两家数据恢复公司,一家说物理损坏可能性大,恢复不了。另一家开口就要两万定金,还不保证成功,关键是,时间也来不及了!我......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啊!想起保洁阿姨提到过你们侦探所神通广大,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这才直接冲过来碰碰运气!求求你们了,帮我想想办法!没时间了,我需要快点见到洛所长!”薛颖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洛娉娉。 洛娉娉快速消化着信息:数据意外丢失,时间紧迫,技术性强,常规途径已宣告失败。 她悄悄扫了一眼所长专座的方向。洛毅德藏在卷宗和办公椅里——不仔细看的话,还不知道那里睡着一个人——没有苏醒的迹象。 又瞥向工位区,可恶的吴拓邦,他大概是瞧见自己接待了客户,暂时没他什么事,又不管不顾地继续打游戏!等哥醒了,我一定要“告”他玩物丧志,让哥哥们把他的游戏都卸了! 第13章 双击666 算了,先把哥叫醒吧......等下!洛娉娉突然反应过来,看着薛女士确认道:“所以您的需求只是恢复数据?!并不想追查U盘故障和机房泡汤的原因?”有一个做侦探的大哥,有一个做法医的二哥,再有一个做八卦记者的三哥,潜移默化地,洛娉娉遇到委托,自己先浮想联翩,脑补了好几章漫画。 “我关心那些做什么?那有什么好查的?”薛颖瞪大了眼睛,眼里写满了莫名其妙和不解,急切道:“我就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办法帮我恢复数据!” 那位保洁阿姨到底怎么帮哥哥宣传的,这是把侦探所当许愿屋了...... 不过......好像可以让哥再睡会啦! “薛女士,您先别慌,急也没用。”洛娉娉稳住心神,安抚了一句,随即果断起身,几步走到吴拓邦工位旁,一把扯下他的耳机。 “哎哟!我的好娉娉!这可是晋级赛!高地快被推了!”吴拓邦惨叫一声,嘴里的棒棒糖棍差点喷出来,紧接着双手合十乞求道:“再给我十分钟!”。 “高地重要还是人家的饭碗重要?”洛娉娉叉着腰,朝薛女士的方向努努嘴,语速飞快地复述了情况,重点强调:“下午两点谈判刻不容缓!专业数据恢复公司搞不定或者来不及!”她作势要按下关机的按钮,眼神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麻溜的!这件事就是奔着你龙猫大侠来的!” 娉娉这个男人婆,一点都不可爱了! 吴拓邦赶忙求饶阻止,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沙发区那濒临崩溃的财务主管。 行吧,技术宅拯救世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屏幕上岌岌可危的自家水晶,飞快地在公屏打字:“兄弟们顶住!家里马桶炸了,马上回来!”然后迅速切出游戏画面,捧着平板电脑快步小跑到薛颖的身前,伸出手:“U盘给我瞅瞅。” 薛女士已经开始觉得这间侦探所有点不靠谱了,小心翼翼地将黑色U盘递过去。吴拓邦接过来,入手掂量,对着光看了看接口金属触点,随手插进USB口。 甫一坐进会客沙发,他胖胖的手指便在键盘上轻盈地舞动起来,一个深邃的命令行窗口瞬间占据屏幕,绿色字符如流星雨般坠落。他一边敲击,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女士,最后一次拔U盘前,确认过文件都在吗?” “在!我每个文件夹都点开看了!文件名、大小都对!”薛女士急急回答,作为资深的财务,严谨是必不可少的习惯。 “拔下来后,U盘放哪了?有没有掉地上或者靠近强磁场?” “就放我随身挎包的内袋里!绝对没摔没碰!更没靠近什么磁场!”专业公司都处理不了,这个年轻人到底行不行? “嗯。”吴拓邦应了一声,目光锐利起来,运指如飞。一个磁盘底层扇区分析的软件界面弹出,屏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十六进制代码和状态标记。 果然,有人动过手脚。 “啧,”他发出一声略带不屑的轻哼,“覆盖写入?手法也太糙了点,痕迹都没抹干净。”龙猫大侠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双手在键盘上化作残影,一个接一个复杂的工具软件被调用出来,数据流在屏幕上奔涌不息,如同肢解着一道精心设计的数字谜题。 吴拓邦的架势彻底把薛颖唬住了,同时内心也萌生出一丝希望,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洛娉娉也被唬得屏住了呼吸,似懂非懂地盯着那些代码洪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洛毅德那低低的鼾声悄然止住了。 大约过了十二、三分钟,吴拓邦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调出一个界面简洁却透着专业感的文件恢复工具,勾选了“深度扫描”、“忽略文件系统”、“重组覆盖区”等高级选项,点击开始。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爬升。 然后......他顺手又点开了《英雄联盟》的客户端! 吴拓邦的狂战士还在泉水挂机,队友的谩骂已然刷屏。吴拓邦撇撇嘴,操控角色冲出泉水,一边在硝烟弥漫的虚拟战场上风骚走位、精准释放技能补兵抢人头,一边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一下旁边屏幕上的恢复进度。 啊这?薛女士这时候也意识到了眼前的小胖子是比自己找的专业人士还要厉害的大神,瞧见吴拓邦的操作,莫名地不敢开口指责。 “龙猫,你这......能行吗?”洛娉娉看着他这一心二用的操作,有点拿不准。 “安啦,”吴拓邦头也不抬,再分出一份心随口说明,“这种程度的覆盖,找回原始数据碎片就跟拼乐高似的。我写的‘数据斩魄刀’会自动识别文件特征和结构重组,比外面那些商业软件强十条街。放心放心,这把打完,数据差不多就复活了。”话音刚落,游戏里他一个精准的闪现接大招,瞬间秒掉对方关键C位,“Triple Kill!”激昂的系统音效响起。 666!洛娉娉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被游戏画面彻底勾引了过去。 薛女士看得目瞪口呆。眼前这个穿着皱巴巴动漫T恤、沉迷游戏的胖青年,与他不久前指尖下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技术魔法,形成了巨大而鲜活的反差。 好像......有门? 果然,当吴拓邦操控着残血的狂战士,顶着敌方防御塔的炮火强拆掉对方水晶,屏幕上跳出硕大的“胜利”字样时,旁边的数据恢复软件也恰到好处地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提示恢复完成。恢复文件列表里,赫然躺着一个名为“[MS谈判]合并报表&核心客户明细_2010”的文件夹。 玩归玩闹归闹,正事要紧。吴拓邦利索地退出游戏,点开文件夹,里面正是薛女士描述的那些至关重要的Excel表格和PDF文档。他随手点开体积最大的合并报表,密密麻麻的数字、公式和图表清晰无误地呈现在屏幕上。 “喏,没骗你吧?”他把显示器转向薛女士。 薛女士几乎是扑到屏幕前,手指颤抖地滑动鼠标,飞快地浏览着那些熟悉到骨子里的科目名称、关键数据和客户编码,巨大的狂喜冲上头顶,让她声音都变了调:“是它!就是它!一点没错!天啊!太谢谢你了!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看向吴拓邦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难以置信。 “我只需略微出手......不是,说错了......很高兴为您服务。”吴拓邦双手插兜,一脸“不知道什么叫对手”的淡定,“不过薛女士,血泪教训啊。重要数据,记住不同介质、不同地点和定期备份。” “是是是!一定牢记!这次真是花钱买教训了!”薛女士连连点头如捣蒜。 洛娉娉早已准备好结算收据和POS机,报出了一个体现技术难度但又合情合理的“数据紧急救援及恢复服务费”,这不管是在侦探所还是在律所,都是头一遭。薛女士二话不说,爽快刷卡,紧紧攥着那个承载着公司下半年命运的U盘,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送走客户,洛娉娉笑嘻嘻地戳了戳吴拓邦厚实的胳膊:“可以啊胖猫!没让我失望!”看在你顺利完成任务的份上,就放过你的游戏账号好了。 “那是!我说了,我只需要略微出手,就已经是这些小小专业人士的极限了。”吴拓邦得意地晃晃脑袋,重新戴上耳机,点开排位队列,“别吵吵,这把带你们这群小喽啰冲大师!”瞬间又沉浸到召唤师峡谷的厮杀中。 事务所恢复到一个多小时前的模样,吴拓邦的键盘敲击声再次成为主旋律。洛娉娉也坐回数位板前,笔尖流畅游走,笔下吴拓邦漫画形象的头似乎画得更大了些,带着点揶揄。 卷宗下滑,露出洛毅德半张睡眼惺忪的脸,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臭小子......”,翻个身,鼾声很快又均匀起来。阳光在地板上悄然挪移,时间不紧不慢地流淌。 与此同时,通往Lloyd事务所的繁华街道上。 一辆如同流动熔岩般的AstonMartin Vantage红色超跑,在车流中灵巧地穿梭,引擎发出低沉而悦耳的咆哮,沿途荡起惊艳滔滔。驾驶座上的朱胭,穿着一身剪裁极尽简洁却质感奢华的象牙白羊绒针织衫和黑色九分西裤,长发随意挽起,用一个抓夹束于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晨光透过车窗,在她精致无瑕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金。秋风拂过玉面,扬起额前几缕细长青丝,嘴角含笑,妩媚远胜青山。 跑车缓缓停于一个十字路口,来往着仿佛永无止境的上班族,在等待红绿灯的途中,她清了清嗓子,对着后视镜里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开始练习语气: “嗨!洛大侦探,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呀?” 不行,太恶心了,他又不是我的谁。朱胭嫌弃地摇摇头。 “喂!姓洛的,看到我开不开心呀?” 像个变态,PASS! “洛毅德,还记得我吗?” 他怎么可能忘记我!怎么敢忘记我?!PASS! “我来找你了。” 第14章 有风起云渐开 一个小时前。 “无聊!”朱胭的心像落入深井的石子,被索然无味重重包裹,她一记凌厉手刀由上而下,掌风冷冽,仿佛要割裂开困住自己的天罗地网。 “无聊!”朱胭右脚蹬地屈膝上提,一记“跆拳道”横踢高高而起,口中呐喊声再次随着招式宣泄而出。 “无聊!无聊!”朱胭转身后腿后撤,左脚蹬地伸直,一记跆拳道后踢向后方直线踢出,左脚落地后再接一记飘逸灵动的腾空后旋踢。 朱胭双脚落地后,猛地转身,食指和中指的前端笔直地戳刺向前方,一记跆拳道二本贯手如二龙戏珠般探向空气中未知敌人的双眼,咬牙狠道:“杀!” 下一瞬,朱胭侧立、目视右前方,右脚掌向后挂挡,紧接着右腿挺直、脚尖点击虚无之人的裆部,正是“九番御步鸳鸯勾挂连环悬空戳脚”里的圈点腿。右腿落地后,朱胭迅速转体背向敌人,左脚脚尖向正后上方用力勾起,脚面绷平如倒踢虚无之人的下颌,接了一记“戳脚”里的鸳鸯脚,口中凶巴巴地再吐出一句:“死吧!” 忽然,一袭白色训练服颓然盘腿坐下,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在瓷砖地板上画着圈,只听得女子低声呢喃:“好无聊......” 刚才,朱荭告知衣帽间里送来了当季最新的巴黎高定,但朱胭却是连拆封的**都没有。 她眉头微蹙,嘟起嘴来,好生无趣! 下一刻,一个身影倏地跃入脑海。 朱胭黛眉微挑,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小荭!!去把库房里的那卷波斯地毯图纸拿过来!” —— “我来找你了。” 说完,朱胭就翻了翻白眼,算了,直接跳过打招呼的环节。 她抬眸望了眼上方仍有余数的红灯,对着后视镜,继续练习。 “咳......洛大侦探,库房清出来点旧东西,这地毯图样看着......嗯,挺有异域风情?送你挂墙上添点色彩?”语调要慵懒随意,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施舍感。 不行,太刻意了,像在讨好。朱胭摇摇头。 “喂,洛毅德!给你个任务,把这破玩意儿拿走,省得占我家地方!”这次带上点大小姐的娇蛮任性。 嗯......好像自然多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长长浓密的睫毛俏皮极了,摆出那种理所当然又带点小挑衅的表情。就在这时,旁边一辆试图加塞的出租车猛按喇叭,刺耳的噪音让她手一抖,方向盘微偏,跑车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 “我最恨别人抢我的东西了!”朱胭瞬间破功,对着出租车尾灯没好气地啐了一句,随即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自己这是在干嘛? 管他呢!她甩甩头,仿佛要甩掉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一脚油门,AstonMartin Vantage如同离弦之箭,裹着烈焰喷射而出,目标明确地驶向那间侦探所。 反正无聊,她倒要瞧瞧,他见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车窗外城市气息熙熙攘攘,不比梧桐阆苑静谧脱俗,朱胭的心情却莫名地轻盈起来,像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桎梏。 有风起,云渐开! 数分钟后。 乌托邦侦探事务所半掩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带进来一股与室内油墨味、咖啡香截然不同的清冽气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顷刻间打破了键盘敲击与笔尖摩擦的韵律。 洛娉娉原本埋头在数位板上勾勒漫画分镜,闻声抬头,画笔悬在半空,愣住了。门口站着的女人,一身白色针织衫勾勒出婀娜的曲线,修身黑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青丝如瀑,皓腕凝霜。 远山眉、凤眼、琼鼻、朱唇,那张脸美得近乎不真实,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骄矜与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好漂亮的姐姐!好漂亮的姐姐!好漂亮的姐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而且有两三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洛娉娉分明确定与她是初见! 吴拓邦的剑客亚索正在草丛里猥琐蹲人,准备阴对方一波。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光影变化,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这一瞟,手指瞬间僵在键盘上,屏幕上的“龙猫大侠”一个趔趄,暴露在敌方视野下,瞬间被集火秒杀。公屏立刻被队友的“???”和亲切问候刷屏。 “卧槽!”吴拓邦低骂一声,却顾不上游戏里的惨剧,胖脸上满是惊愕,棒棒糖棍都忘了嚼。这气场,这打扮,这脸......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名字。手指在键盘上无声地飞速敲击了几下,旁边一块屏幕上,复杂的股票行情瞬间被切换掉,一个简洁却信息量巨大的企业信息页面弹了出来——坤兴集团,控股家族:董事长朱至琬,执行董事朱胭。旁边配着一张在慈善晚宴上拍摄的、与门口这位大美女有九分相似的照片,只是照片里的人眼神更疏离冷冽。 之前透过监控看不真切,亦未细想,后来好奇调查了下,竟是大有来头!但看大哥不再提及这个人,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今日骤然亲见,委实被吓了一跳,吴拓邦眼睛瞪得滚圆,他飞快地朝洛娉娉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夸张道:“坤!兴!大!小!姐!朱!胭!”活的!活的财阀! 洛娉娉也反应过来了。这就是哥哥之前提过的,那位在命案现场神秘出现、身手惊人、还抱走了陈奶奶猫的超级白富美朱胭?真人比想象中的......还要耀眼! 朱胭的目光在事务所里扫了一圈,跟朱荭描述的大差不差。前台捧着一块数位板的假小子,应该就是洛毅德的亲妹妹了吧!洛娉娉!斜前方对着三块屏幕的胖青年,应该就是跟洛毅德出自同一个孤儿院的弟弟了吧!最小的那个?叫吴拓邦! 还有......最远处、办公椅里那个被卷宗盖着脸的瞌睡虫。别以为躲起来,我就看不见你了! 她的视线在所长专座的方向悄然停留了一秒,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娇懒倨傲的姿态。她腋下随意地夹着一卷古旧图纸,另一只手拎着个小巧的手袋,就这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洛毅德呢?”她的声音清亮,带着点理所当然地询问,目光落在离门口最近的洛娉娉身上,明知故问。 “呃......在,在那边‘处理紧急卷宗’!”洛娉娉连忙放下画笔,站起身,指了指洛毅德的方向,脸上努力挤出平静的笑容,心里的小人却在疯狂尖叫:真的是她!活的坤兴大小姐!来找哥哥的! 朱胭“哦”了一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微挑:“处理卷宗?”她踩着高跟鞋,步履翩然地径直走了过去,停在洛毅德的办公椅旁。卷宗下传来的鼾声清晰可闻。 呵!睡得真香。 吴拓邦捧起搁在一旁的平板,疯狂给洛娉娉打手势,又指了指自己面前屏幕上朱胭的资料,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什么情况?这位金凤凰怎么会纡尊降贵飞进我们这小庙?看上大哥了?铁树要开花?! 洛娉娉心领神会,趁着这时候朱胭背对着她,跟做贼似的、迅速掏出手机,手速直逼二哥和四哥,新建了一个名为“乌托邦1泩緈辐”的四人小群(除洛毅德),并在里面发信息: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全体成员紧急情况!警报!警报!坤兴集团那位朱胭大小姐!真人!杀到咱家了!目标:大哥!目前正在大哥座位前欣赏他的睡颜!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吴拓邦震惊叼糖棍.jpg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气场两米八!美到发光!龙猫都吓掉线了!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秋桐二哥!二哥!前线急报!大哥的春天可能来了!你啥时候能溜回来?!**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卖报Dê小彳亍家三哥!速归!看戏!晚了就没前排了! 几乎是信息发出的瞬间,群聊就炸了。 ◆﹎撑伞、挡寂寞♂(吴拓邦):木错木错,超级无敌好看,我用我所有的显卡做担保! 秋桐:?! 秋桐:朱胭?她真来了?找大哥?确定? 秋桐:我这边刚送来一具疑点尸体,走不开!端木!靠你了!实时直播!我要细节! 秋桐难得如此激动! 卖报Dê小彳亍家(端木曈):卧槽!真的假的?!坤兴大小姐亲自上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敢打包票,大哥肯定瞧上她了! 卖报Dê小彳亍家(端木曈):等着!我马上回来!刚拍完素材,正好没事!主编问起来就说有突发新闻线索! 卖报Dê小彳亍家(端木曈):娉娉,稳住!龙猫,偷拍!不对,是观察记录!等我!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龙猫别装死!Go Go Go! 吴拓邦瞅见自己平板电脑疯狂闪烁的群消息,无声地咧了咧嘴,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了几个键,他那块显示着复杂代码的屏幕角落里,一个极其隐蔽的小窗口应声开启,其上的摄像头对准了洛毅德“办公室”方向,开始了静悄悄的“观察记录”。 第15章 要我猜猜你是谁 朱胭可不知道身后两个家伙的内心风暴和指间处的信息轰炸。她站在洛毅德椅子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盖在他脸上的卷宗,听着那若有若无的鼾声,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只见她伸出两根纤长的玉指,捏住盖在洛毅德脸上那份卷宗的一角,然后......轻轻一抽! 卷宗被抽走了,扔在桌上。些许阳光透过窗户蔓延到洛毅德的脸上,只是他眼睑紧闭,竟似不为所动。 此处应有歌声,洛娉娉悄然点开了音乐播放器,《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从前台的小音箱潺潺流出:“你悄悄地蒙上我的眼睛,要我猜猜你是谁——”歌声惊动了朱胭,凤眼袭向洛娉娉的方向,震得洛娉娉连忙按下了暂停键。 “猜猜你是谁”戛然而止,朱胭重新俯视着洛毅德,忽然,她的瞳孔里噙满了古灵精怪之色,另一只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慢慢探向熟睡男子的鼻梁,眼看着便要堵住他的鼻息! 随着指尖逼近,朱胭嘴角的弧度逐渐扩大,心神也愈发聚焦到洛毅德的脸上。 忽然之间,异变陡生—— 似乎是察觉到“危机”,沉睡中的洛大郎猛地张开了一边的胳膊,将未曾防备的朱胭一把揽进了怀里,坐在其大腿上!整个动作出其不意、一气呵成,然洛毅德并未睁开眼来,唯听得嘴里嘟囔了一句:“别闹,Mary。”半梦半醒之间,竟似将朱胭错认成Mary?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抱上了!抱上了!抱上了! ◆﹎撑伞、挡寂寞♂(吴拓邦):大哥耍流氓啦!!! 秋桐:??? 秋桐:??? 秋桐:??? 秋桐:??? 秋桐:??? 秋桐:!!! ◆﹎撑伞、挡寂寞♂(吴拓邦):有朝一日,能看到大哥耍流氓,二哥刷屏,嘻嘶咳噫! 卖报Dê小彳亍家(端木曈):我看是作者想水字数!呸!龙猫,你搅得我的情绪都不连贯了,快!快拍下来! ◆﹎撑伞、挡寂寞♂(吴拓邦):欧了!不过,三哥你再不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端木曈目光炯炯戴狗仔头饰.jpg(图片) 卖报Dê小彳亍家(端木曈):吴拓邦表情无奈戴猫仔头饰.jpg(图片) ◆﹎撑伞、挡寂寞♂(吴拓邦):端木曈目光炯炯戴狗仔头饰.jpg(图片) 卖报Dê小彳亍家(端木曈):吴拓邦表情无奈戴猫仔头饰.jpg吴拓邦表情无奈戴猫仔头饰.jpg(图片) ◆﹎撑伞、挡寂寞♂(吴拓邦):端木曈目光炯炯戴狗仔头饰.jpg端木曈目光炯炯戴狗仔头饰.jpg端木曈目光炯炯戴狗仔头饰.jpg(图片) ☆漫画家小五★_べo(洛娉娉):......你俩可太能水了,我的职业道德(漫画家)要求我必须出手阻止!秋桐头顶“正义凛然”四个大字.jpg(图片) 秋桐:??? 水货四人组刷着屏,另一侧的“火热”故事兀自演绎着—— “我不是Mary。”声音冷冷。朱胭既不惊慌也不生气,平静开口。 “别闹,Sunny。”洛毅德声音沙哑干涩,似犹在梦中。 “我也不是Sunny。”朱胭轻呵了一声。 期待中的恼羞成怒并未发生,默默观望的吴拓邦和洛娉娉都惊呆了。 吴拓邦心想:“动手吧!漂亮姐姐,不要怜惜我哥!他扛揍!”想象大哥被穷追猛打的狼狈样,吴拓邦暗暗窃喜。这可真是千年等一回啊! 洛娉娉心想:“哥哥现在可比清醒的时候有出息多了!就决定是你了!嫂子!请让我为你打Call!”想象哥哥被穷追猛打的狼狈样,洛娉娉觉得自己的漫画终于可以补上女主角了,而且还是一个能打败无敌神探的大美人。肯定很有看点! “别闹,Ivory。”洛毅德完全没听到朱胭的冷笑声,睡得很深。 “抱着舒服吗?”朱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终于,洛毅德缓缓睁开眼睛,如大梦初醒,震惊莫名,连忙放开了朱胭。呆滞片晌,似乎是打开的方式不对或是困倦难挡,他重新合上眼帘,昏昏沉沉地趴倒在桌上。 朱胭起身,站到一边。 一片死寂。 观众吴拓邦热心旁白:此处应有杀气! 然而,刀光剑影并木有。 “笨蛋,”朱胭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抓起方才和手包一起搁在桌上的图纸,随手往他腿上一丢,“做什么梦呢?” 洛毅德皱着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踩着精致高跟鞋的纤足,顺着笔直的长腿往上,是那张美得极具冲击力的精致脸庞。 洛毅德仿佛瞬间清醒,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睡意全无。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朱......朱小姐?”洛毅德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刚睡醒的头发还倔强地翘着几根,显得有些滑稽。“稀客啊。您这是......有何贵干?”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自己腿上的那卷图纸上。 出人意料的,直到现在,朱胭还是没有追究洛毅德强抱自己的冒犯。 二人静静地对视数秒,数秒过后—— 朱胭抱着手臂,下巴微扬,语气轻松随意:“喏,我家库房清点,清出来这么个破玩意儿。”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卷图纸,“据说是早年的波斯地毯图样,看着碍眼......很符合你的气质,送你了!” 洛毅德低头,展开那卷图纸。纸张入手微沉,带着陈年的气息,边缘有些磨损。上面是用矿物颜料绘制的繁复纹样,线条扭曲盘绕,色彩浓烈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与他办公室的现代工业基调格格不入。他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纯粹就是一张设计风格奇特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旧图纸。 “什么乱七八糟的......”洛毅德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探询,看向朱胭,得寸进尺道:“有没有其他古董什么的,这个看起来不值钱。” “想得美!”朱胭白了他一眼,那一眼波光流转,嗔怒中带着不自知的娇俏,“爱要不要!不要我出门就扔垃圾桶。”她作势要拿回图纸。 “别别别!”洛毅德赶紧按住图纸,脸上堆起笑容,“朱小姐一番好意,怎么能辜负?”他心里却在嘀咕:这位大小姐行事真是天马行空,大清早跑来就为送张旧图纸?他随手将图纸卷好,塞进了旁边文件柜的一个空档里。 “算你识相。”朱胭轻哼一声,目光开始在事务所里逡巡,带着点审视和新鲜感,“你这小庙,看着倒挺热闹嘛!”她的视线扫过那三块电脑屏幕的时候,察觉到摄像头闪着红光,眸光猛地掠过一丝凛冽,手指在口袋里一掏一掷! 洛毅德抄手接住射向吴拓邦的硬币,无奈道:“别闹,龙猫几个小时候都不肯好好学,接不住你的暗器。”说完,他将那枚“2元英镑”收了起来。 朱胭又掏出一把硬币,在掌心抛动掂量,眼中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阳光帅气却带着点风尘仆仆的身影冲了进来,正是端木曈。他背着相机包,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眼睛亮得惊人,进门就喊:“在哪?在哪?我一听说大哥耍流氓......”话没说完,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朱胭身上,声音戛然而止,脸上写满了“卧槽!大美人!”的震惊表情。 洛娉娉和吴拓邦同时对他投去“你终于来了!”以及“快看!快看!”的眼神。 朱胭被这突然闯入的动静吸引,转头看向端木曈,微微挑眉,似乎在评估这个男人是谁。 耍什么流氓?!耍什么流氓?! “咳!”洛毅德重重咳了一声,站起身,瞪了端木曈一眼,“端木,说什么呢你!这位是朱胭朱小姐。”他转头对朱胭介绍,“这是我三弟,端木曈,跑新闻的记者,兼职侦探。” 端木曈立刻涌起灿烂笑容,“朱小姐好!久仰大名!我是端木曈,叫我端木就好!”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挪到洛娉娉那边,吴拓邦也跟了过去,三人迅速用眼神和口型交流起来,八卦之火渐成燎原之势。 朱胭傲娇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态度依旧保持着那份若有若无的距离感。 “喂,姓洛的,”她重新看向洛毅德,“不请我喝杯茶吗?”语气带着点小小的不满和故意找茬。 洛毅德笑了一下,还没回答,一声陌生的脚步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妇女走进事务所,她眼圈红肿,脸上带着深切的焦虑和疲惫,一进门就急切地四下张望。 “请问......这里是乌托邦侦探所吗?我需要洛侦探的帮助!”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扫过前台三人组,最终落在稍远处站着的洛毅德身上。 客户来访,洛毅德也不好继续陪其他人闲聊,他收起笑意,切换回工作状态,越过朱胭迎向那个妇女。两人插肩而过的瞬间,又一次嗅到了那股淡淡的幽香。 第16章 我怎么添乱了? 踱步至前台,洛毅德直视着求助者的眼睛,温和道:“我就是洛毅德。您好,快请坐,慢慢说。”他示意这位女士到会客沙发坐下,同时给了洛娉娉一个眼神。洛娉娉立刻会意,转身去倒水。 朱胭眨了眨眼,莲步轻移,稍稍靠近了些。然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倚在墙边,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味。 当事人在旁,端木曈和吴拓邦不敢再窃窃私语。 只是—— ◆﹎撑伞、挡寂寞♂(吴拓邦):委托上门!大小姐没走,强势围观中!三哥已就位! 秋桐:保持关注! 卖报Dê小彳亍家(端木曈):已开启京都第一记者观察模式!保证细节拉满! 秋桐:什么委托? 洛毅德请那位自称姓乔的女士坐下,洛娉娉端来温水放于她面前。 乔女士未语泪先流,“洛侦探,求求您帮帮我!我儿子小钿......他,他昨晚没回家!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乔女士乔女士,冷静一下。”洛毅德的声音传递出安抚人心的魔力,“小钿多大了?之前两次没回家,都去了哪里?” “小钿十七岁了,刚上高二。”乔女士抹着眼泪,“第一次是在一个黑网吧里找到的,窝在包间里睡着了......第二次是第二天早上自己回来的,问他去了哪里,死活不肯说,身上脏兮兮的......这次,这次又是一整晚没消息,手机也打不通!”她越说越急,“我找遍了附近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找到!!” 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洛毅德敲着大腿,沉声问道:“怎么不报警?” “失踪时间不长......加上之前......这次可能也没什么事情。他爸爸说他已经这么大了,又是男孩子,不让我报警......但我,我实在是害怕!总有不祥的预感!求您帮我找找他!”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穿着深绿色校服,身形有些单薄,低着头,眼神躲闪,带着一种隐约的瑟缩感。 洛毅德接过照片看了看,将男孩的样貌特征记在心里。“乔女士,您别慌。小钿之前两次回来后,他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比如特别害怕什么?”他问得很仔细。 “害怕?”乔女士愣了一下,努力回忆,“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对劲。特别是第二次回来那晚,他爸......他爸不在家,就我们娘俩。他洗了澡就躲回自己房间,反锁了门,叫他吃饭也不出来。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到他房间里......有压抑的哭声。”她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负了,他就摇头,什么也不肯说。就是......就是比以前更不爱说话了,看人的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这不像简单的青春期叛逆......洛毅德敏锐地捕捉到某个信息点。他继续问:“您提到第一次是在黑网吧找到的,知道是哪家吗?第二次他自己回来,有没有注意到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另外,他平时有没有特别喜欢去、或者跟您提过的地方?” “网吧......”乔女士想了想,“在西城那边,叫什么......‘雷霆网络’?对,好像是这个名字。第二次他回来......好像是沿着河堤那边走回来的?”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他以前挺喜欢去西城那边一个老公园玩,说那里安静,人少。但后来他爸说那里不安全,就不让他去了......” 当乔女士提到“西城老公园”时,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自己一缕发丝的朱胭,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但转瞬即逝。她一脸慵懒看戏的表情,并未深思。 洛毅德一边听着,一边在便签纸上快速记录着关键信息:“小钿/17岁/高二”、“性格内向怯懦?”、“西城雷霆网络”、“沿河堤回家”、“西城老公园”、“恐惧/压抑?”、“父?”。 “乔女士,您提供的信息很有用。”洛毅德放下笔,顺口安抚了一句。 然后,他重新拿起茶几上“小钿”的照片,指令接连发出: “娉娉,你陪乔女士再详细回忆一下小钿的同学、朋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特别是他最近有没有和谁闹矛盾或者特别亲近的人。” “端木,立刻去西城那边转转,重点排查那家‘雷霆网络’网吧,还有河堤以及老公园,问问周围的店铺、住户、流浪汉,有没有人见过小钿。”说着,洛伊德将照片递给端木曈拍下目标人物的长相。 “龙猫,查一下西城河堤附近和西城老公园周边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小钿昨晚的踪迹,另外,查查小钿的手机最后关机时间和信号位置,还有他的□□、微博、校内网之类的社交账号有没有异常登录或留言。”说完,洛毅德跟小钿的母亲要了手机号,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吴拓邦。 “明白!” “收到!” “交给我!” 洛娉娉立刻坐到乔女士身边,轻声细语地引导她回忆。端木曈抓起相机包,对朱胭礼貌地笑笑,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吴拓邦慢吞吞地挪回工位,双手在键盘上飞舞,将屏幕切换成监控调取界面和手机信号追踪程序,嘴里嘀咕着:这城市监控覆盖率......盲区比棋盘格还多,也不知道再过几年能不能好一些。” 朱胭看着瞬间忙碌起来的众人,眼中兴味更浓。她踱到洛毅德的身侧,看到他随手放在桌上的照片。 “喂,洛毅德,”她忽然开口,拿起那张“小钿”的照片,歪着头打量,“这小鬼看起来胆子很小的样子嘛,能跑哪里去?该不会被人贩子拐了吧?”她语气带着点大小姐式的漫不经心。 乔女士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晕过去。 洛毅德立刻瞪了朱胭一眼,赶紧安抚乔女士:“乔女士别听她瞎说!小钿十七岁了,不是那么容易拐带的。”他转向朱胭,语气带着点无奈和警告,“朱小姐,别添乱行吗?” “我怎么添乱了?分析可能性嘛。”朱胭撇撇嘴,毫无歉意,反而觉得洛毅德现在的表情很有趣。她把照片放回桌上,手指却不小心带倒了洛毅德放在桌角的一次性水杯。 “哎呀!”朱胭轻呼一声,毫无诚意地耸耸肩,“不好意思,手滑。” 洛毅德看着溅湿的裤腿和地板,额角青筋跳了跳。他深吸一口气,抽了两张纸弯腰去擦地板。 洛娉娉余光瞅见这一幕,也不帮忙,甚至内心有点想笑。 朱胭看着他蹲下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 就在洛毅德刚把地擦干净,朱胭又拿起茶具上的一个小巧的变色茶宠——一个憨态可掬的陶瓷招财貔貅。 “咦?你这茶宠挺别致啊?”她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跟我家库房一个清代的粉彩瓷瓶风格有点像,不过那个瓶子被我失手......”她说着,手指一松—— “别!”洛毅德眼疾手快,在招财貔貅即将亲吻地板的瞬间一把捞住!这可是“财神”,摔碎了多不吉利! 朱胭看着他心有余悸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只偷到腥的猫。“紧张什么?逗你玩的。”她从他的手里夺过茶宠,这次直接收进口袋里。 洛毅德:“......”面对朱胭挑衅的眼神,洛毅德霍然起身,紧接着——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重新倒了杯水。 胆小鬼!朱胭“啧”了一声,掏出那个貔貅茶宠,稳稳地放回茶盘上。然后潇洒转身,开始在事务所里“参观”起来。 朱胭一会儿散步到前台,拿起放在桌上的画稿点评“透视处理得不错”;一会儿移步到吴拓邦身后,好奇地戳了戳他的机械键盘,被吴拓邦惊恐地挡住。朱胭随即将目光落在还对着所长专座的摄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拓邦,吴拓邦立马讪笑着主动“献上”机械键盘。朱胭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唇角一弯,“懂事。”说完,却不再理会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吴拓邦,倩影又飘到洛毅德的办公室。 站在书柜前,朱胭随意地拿起里面的文件,展开来浏览,嘴里还嫌弃地嘀咕:“这都是什么鬼东西,《2009年1月7日京都市破晓区吴菖茂殴打邻居宁裳宠物狗案调解协议》?”她将《调解协议》放回原位,又抽出另一份文件,“《2008年12月29日京都市东郊区曹小山丢牛案进展报告》......”再抽出一份,“《2008年12月13日京都市东郊区沈旺涉嫌传播□□物品案判决书》,这都什么跟什么?”再再抽出一份,“《2008年10月28日京都市东郊区梁阔拖拉机租赁合同纠纷案证据材料清单》......” 将这些“磕碜”的文件资料一一归位,她又从书柜里抽出一本相片集,俨然记录着洛毅德一家多年来的生活。 朱胭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钻石,耀眼、突兀,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洛毅德一边在吴拓邦旁边拿着手机浏览小钿的博客,一边还要分神留意这位大小姐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内心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他瞥了一眼朱胭对着相册皱眉的侧脸,阳光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那点小恶魔般的顽劣似乎也镀上了一层光晕。 第17章 往城市边缘开 半个小时后。 “老大,‘雷霆网络’网吧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我都调了,”吴拓邦瞥了眼沙发上的乔女士,压着嗓子跟一旁闭目养神的洛毅德汇报,“人流混杂,天太黑,有几个身形像小钿的,但没法确认......河堤那边更惨,路灯坏了一半,有画面也看不清脸。公园入口倒是有一个摄像头,可惜昨晚九点被个小混混砸坏了。”他摊了摊手,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静止的、布满雪花点的画面。 “手机呢?”洛毅德声音低沉。 “小钿的手机关机时间在昨晚八点四十五分,最后信号消失在......喏,就这片区域。”吴拓邦调出电子地图,一个红圈覆盖了西城入口处的大片范围,“范围太大,而且那边基站覆盖稀疏,误差可能有几百米。□□和其他社交账号昨晚七点半后就没再登录过。” 洛毅德缓缓睁开眼,滚动鼠标翻看了下小钿的微博,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乔女士身前。 乔女士看到洛毅德过来,身体猛地一颤,惶恐道:“洛侦探!小钿他......他会不会出事了?都怪我......都怪我......” 一直陪着乔女士的洛娉娉,连忙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抚她。 洛毅德半蹲下来,目光与乔女士平视,眼神深邃,宛若幽静的潭水,“乔女士,我们还在找。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您再仔细想想,小钿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乔女士被洛毅德沉稳的态度感染,稍微平静了些,“特别的事......没有啊!就......就是......他爸前晚打牌......前晚回家,好像因为考试成绩的事训了他几句,声音大了点......还......小钿当时就低着头,没吭声......”连洛娉娉都察觉到了,她似乎言语间有些闪躲。 洛毅德眼睛微眯,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端木曈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一丝焦躁:“大哥!我先到距离最近的河堤找了找,没发现什么线索。又去‘雷霆网络’那边问了一圈,有个小卖部的大爷模模糊糊记得,昨晚快九点有个长得像小钿的学生进来买了瓶水。最后辗转到西城公园这边,入口锁着,我翻墙进去查看,里面草长得老高,鬼影子都没一个!哦对了,碰到个捡废品的老大爷,他说昨晚快十点的时候,好像听到公园深处有东西倒地的声音,还有几声狗叫,但黑灯瞎火的没敢进去看。” “狗叫?”洛毅德眼神一凝,“公园里的流浪狗?” “对!老大爷说有几条挺凶的土狗在附近做窝。”端木曈肯定道。 这消息让乔女士的情绪差点崩溃:“狗?!小钿他从小就怕狗!小时候被狗咬过!他......他会不会......”她不敢想下去,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 这也太敏感了!洛毅德顿了顿,对着电话下令:“端木,呆在公园,查查流浪狗出没的区域。” “收到!”端木曈重重应了声。 看到洛毅德放下手机,乔女士急道:“洛侦探,怎么办?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应该......” 眼看又是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洛毅德直接抛出一句话打断:“需要报警吗?” “不!不能报警!不能报警!”乔女士立马回答,然后央求道:“你们再找找看,再找找看!” 洛毅德点了点头,道:“好。” 乔女士的担忧无声地弥漫开来,使得事务所的气氛更加压抑。吴拓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洛娉娉则紧紧咬着下唇, 只有一个人例外。 朱胭不知何时坐到了洛毅德宽大的办公椅上,两条长腿交叠,一只高跟鞋半挂在脚尖,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空气。她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最新款触屏手机,指尖划动着昨晚随手拍的几张夜景照片。对于周遭的“闹剧”,仿佛置若罔闻。 下一刻—— “喂,洛毅德,”她忽然开口,声音清脆,打破了室内的沉闷,“你们找人的效率也太低了点吧!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几条野狗而已,还能吃人不成?”这分明还是留意着洛毅德那边的动静,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调侃。 “朱胭!”洛毅德语气明显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么严肃干嘛。”朱胭撇撇嘴,毫无歉意。 她继续划拉着手机屏幕,放大其中一张照片——这是自己昨夜飙车的时候,对着窗外拍的。飙车地点毗邻着废弃火车轨道,照片主体则是长长的草坪斜坡,而斜坡又刚巧接壤着火车道的一侧与西城老公园的出口。当时便觉得远处的景致,在沉沉夜色与昏昏路灯双重光晕下,流露出的荒凉感有点意思。 突然,她的手指停住了。照片右下角,似乎隐隐有个不起眼的、蜷缩着的黑影?她纯粹出于无聊,用指尖将那个角落不断放大、再放大。手机屏幕像素不错,放大的图像虽然模糊噪点多,但能辨认出那似乎......是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影? 朱胭漂亮的眼珠子微动。昨晚经过这块区域的时间......大概是十点还是十点多?黑灯瞎火的,确实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嘻嘻!巧了哟! 她觉得这个“发现”有点意思,像在玩“大家来找茬”。也许,自己也有做名侦探的天赋呢! “喂,姓洛的,”朱胭抬起头,晃了晃手机,话语间纯纯是对洛毅德刚才语气的一丢丢不爽,以及想看看这个家伙吃瘪样子的促狭,“你们要找的那个小鬼,该不会被我这么轻松就找到了吧?不会吧?不会吧?”她将手机屏幕转向洛毅德,指尖正好点在那个放大的黑影位置。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朱胭的手机屏幕上! 洛毅德几个箭步跨过去,几乎是从朱胭手里“夺”过手机,引得朱胭不满地“喂”了一声。他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被放大的模糊影像,虽然细节不清,但轮廓与小钿确实极为相似。 朱胭双臂交叉抱胸,扬起天鹅颈,一副“快问我快问我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表情。 幼稚......洛毅德浅浅一笑,确认了下照片信息,然后将那张照片传送到吴拓邦的手机,再拉起朱胭的一只手腕,把她的手机胡乱塞进其手里,眼睛投向吴拓邦的位置,“龙猫!立刻把这张照片导出来!尽可能清晰化!分析比对一下!” 吴拓邦精神大振,“给我一分钟!”很快,他向洛毅德点了点头,照片之人确实是“小钿”。 洛毅德当即拨通了端木曈的电话,“端木,目标十点多在公园外的一条火车轨道附近出现,排查完剩下的区域,往这个方向找找,我马上到。” “好嘞!” 看着他抓起了笔筒里的车钥匙准备出门,朱胭拉住他的衣角,娇声道:“线索可是我提供的,我要一起去。” 洛毅德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 “随你。”洛毅德丢下两个字,继续大步流星向前走。朱胭红唇微勾,步履从容地跟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富有韵律。 出了事务所,洛毅德停在一辆黑色吉普车前,他诧异地看着正打算拉开后排车门的女子。 好家伙,我当司机了? 朱胭也费解地看着他:“干啥?” “坐到前面来。”洛毅德不由分说拉住朱胭白玉般的手腕,将她“拖”到副驾驶。 “你再动手动脚的,”朱胭甩开他的手,幽幽地挤出剩下的话语,“我打死你喔。”话音刚落,她轻提高跟鞋,尖锐的鞋尖倏地戳向洛毅德的小腿处。 洛毅德早有防备,脚下如闲庭散步般晃了半个圈,轻轻松松地便让朱胭的偷袭落空。紧接着,他逃也似的绕到另一边,迅速坐了进去。 朱胭轻哼了一声,仿佛懒得与他计较,下一刻,她向外推了下车门,借助反作用力,令车门重新关上。 看着洛毅德郁闷的表情,朱胭乜视着他,挑衅道:“你有意见?” 谁教你这么关车门的?小心弄坏了我让你赔一扇镶金的!洛毅德内心吐糟了一句,发动车子驶向目的地。 车子如野兽般高歌疾驰,引擎的咆哮声粗暴地撞开前方的阳光与空气。 副驾驶上,朱胭将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沿,身子懒懒地向一侧倾斜,风儿吹乱她鬓角的发丝,双眸映着飞掠而过的景象。 她像是在观赏着一部公路电影,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和一丝淡淡的破碎感。 洛毅德刚刚收回余光,便听到她忽然开口:“喂,洛毅德,”声音在风噪中若即若离,却清晰地钻进洛毅德的耳中,“你这破车,减震快散架了吧?” 洛毅德盯着前方,单手扫动方向盘,一个急转避开路中央的水泥块,车身又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朱大小姐,这条路就是这样,而且现在是去找人,不是兜风。” “嘁。”朱胭扭过头,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想得美!”想跟本小姐兜风?做梦! 第18章 问题不大 黑色吉普如同出闸猛兽,在坑洼不平、遍布废料堆的荒路上横冲直闯,彻底撕破了西城区边缘的寂静。 不远处很快出现了那片被高高铁丝网围起来的的公园轮廓,入口锈蚀的铁门在眼前一闪而逝。 吉普车一个急刹,轮胎在碎石地上摩擦出刺耳声响,停在公园出口附近,洛毅德迅速下车。 刚才朱胭就留意到后座放着一双崭新的白板鞋,她探出身子将其拾起——那本是洛毅德买给洛娉娉的——等到用它换下了高跟鞋,发现鞋码差不多,这才慢悠悠地跟上洛毅德的身影。 从草坪斜坡坡顶往下俯瞰,端木曈站在下方的废弃轨道边用力地挥手,兴奋道:“老大!老大我在这里!” 朱胭缓缓走到洛毅德身旁,也将目光投向了下方,聚焦在端木曈身上。洛毅德扫了眼那双白鞋,没有说什么,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泥土和野草的清香。 端木曈望着并肩而立的洛毅德与朱胭,看着阳光洒在二人的肩头,如同双双披上了一层耀眼的薄纱,俨然一对璧人。 唯有这般好看的朱大小姐,才能配得上“英明神武”的大哥吧! “朱小姐,你好啊!”端木曈愈发兴奋地挥舞着手臂。 下一刻—— 朱胭向后倒退数步,然后迎着洛毅德不解的眼神,笔直向前冲! 不是吧?!洛毅德瞳孔狠狠颤动了一下。 但见朱胭瞬间越过洛毅德,身姿化作展翅的鹰隼,速度堪比坠落之流星,从高高的斜坡飞跃而下! 卧槽!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洛毅德猛地窜了出去,贴着草坪发力狂奔。 洛毅德的身影似那猎豹,先一步到达坡脚,紧接着,他迅速转身,仰面张开双手便要接住犹在半空的朱胭。 四目相对间,朱胭一下子便领会了对方的意图,唇角微微一弯,眼眸深处有点点星光悄然汇聚。 娉婷身影裹着雷霆之势转眼将至,洛毅德的表情陡然生出冷峻之色,他松腰沉髋,双掌做太极拳云手状,便要尝试着帮助朱胭化去惯性和冲劲。 可惜,朱胭却不领情,她在空中提膝摆臂,眼睛里充满了胸有成竹的自信。 这高度连我都没有把握毫发无伤,她怎么......洛毅德愣了一下。 朱胭借着身子蜷缩伸展之劲调整下落的轨道,鞋底直逼洛毅德的脸门,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这分明是要踩着他着地! “呵呵。”洛毅德干笑了一下,脚踩八卦掌趟泥步,身若游龙让到一边。 “咚!” 下一瞬,朱胭重重地落在洛毅德原先站定的位置,激起几缕飞扬的尘土。 洛毅德瞧其表情轻松自若,竟当真是一点反作用力的影响也无,之前简单“切磋”时就觉得这姑娘出腿重得不似女子,哪里能想到骨头坚硬如斯! 他收起眼中的惊奇,将目光移向小跑过来的端木曈,“有什么发现?” 端木曈惊讶地盯着从天而降的朱胭,内心狂呼:“般配!般配啊!”闻听得大哥的问话,他连忙回道:“我刚摸到这里,发现了它,正打算往前再找找看。”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校章,上面赫然是“小钿”的照片。 洛毅德瞧了一眼,手指摩挲着下巴,然后当先迈开了步子,“问题不大。” 三人沿着废弃的火车轨道走了许久,朱胭已然有些不耐烦,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在这时候,洛毅德忽然停步,缓缓蹲下身子,盯着地上杂乱的脚印,脚印延伸向斜前方不远处的破旧围墙,“到了。” 话音刚落,围墙深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喧哗声—— “让你跑!” “MD,还敢拿棍子?活腻歪了!” “把身上的钱掏出来!不然今天打断你的腿!” 端木曈脸色一变:“这孩子也是倒霉,好像遇上小混混了。”说着,人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矫健的身影几个起落便翻过坍塌的矮墙,消失在视线里。 洛毅德紧随其后,动作干脆利落。 朱胭挑了挑眉,白板鞋踩在碎石杂草上,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围墙内侧,景象更加破败,四周高耸的树木环绕,铺开了一片大大的阴影。几缕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落下,勾勒出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围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的瘦弱少年,其中一个黄毛混混正嚣张地用脚踢着少年手里紧握的一根木棍,另一个蓝毛混混伸手去拽他的背包。 那名少年正是小钿,他脸上带着新鲜的擦伤,嘴角破了,校服沾满泥污,双手死死护着头,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 “操!你挺扛打哈!”蓝毛骂骂咧咧,抬脚就要踹向小钿的肚子。 就在混混的脚即将落下时,一道身影莽撞地切了进来! “欺负小孩?要点脸吧你们!”端木曈的声音带着怒意,欺身上前,动作迅捷如风,一个标准的擒拿手扣住蓝毛混混的手腕,顺势一拧一推!蓝毛惨叫着被这股力量带得踉跄出去,重重撞在布满苔藓的残墙上。 “找死!”黄毛和另一个光头混混大惊,抄起地上的砖头扑向端木曈。 端木曈眼神一冷,不退反进,他侧身避过黄毛砸来的砖头,右手成掌闪电般切在对方持砖的手腕麻筋上,黄毛手臂一软,砖头脱手。 随后,端木曈左脚一个低扫,精准地绊在光头混混的脚踝。光头下盘不稳,惊呼着向前扑倒,摔了个狗吃屎。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转眼间,三个混混已躺倒两个,剩下一个捂着手腕靠在墙上直抽冷气。端木曈拍了拍手,脸上流露出两分得意与张扬。哥哥教的功夫,三兄弟里就他多少学到了些,今天算是派上用场了。 “滚!”端木曈低喝一声,眼神凌厉。 三个混混看清形势,知道碰上了硬茬子,连滚带爬,撂下几句狠话后便狼狈地做鸟兽散。 然而,小钿仍旧蜷缩在墙角,目光惊恐地望着方才使用暴力且语气“凶巴巴”的端木曈,当看到随后赶到的洛毅德和朱胭时,他眼中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甚!下一刻,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围墙另一侧的缺口亡命奔逃! “小钿!别跑!我们是来帮你的!”端木曈急忙喊道。 但少年充耳不闻,只留下一个仓惶的背影。 “这......”小钿的反应令端木曈呆立在原地,没能第一时间追上去,他茫然地看向洛毅德,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俊脸,郁闷道:“大哥,我看起来像坏人吗?” 同样美貌的朱胭嗤笑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在指间滚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目睹小钿过激的表现,洛毅德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继而察觉到身旁女子的小动作,连忙横跨一步,挡住了她的视野。 “你干嘛?”朱胭不满地瞪着洛毅德。 你才要干嘛......洛毅德回首无语地望着她,眼看着佣金就要入袋为安了,您可歇会儿吧! “还有空自恋呢?”洛毅德突然扫了下端木曈的脑瓜,阻止他继续怀疑人生,低涵道:“追啊!” “哦哦!”端木曈回过神来,立马拔足狂奔,挥一挥衣袖,留下一句嘟囔:“头可破,血可留,发型不能乱......” 跟着,洛毅德直视着朱胭的眼睛,轻声道:“别跟个小屁孩计较。”说完,也拔腿追了过去。 朱胭脚步轻盈,速度竟也不慢,不慌不忙地跟在洛毅德的身侧,脸上带着点莫名的玩味。 小钿对这片废弃区域似乎很熟悉,踩在碎瓦之上,穿过荒草之间,左冲右突躲躲闪闪。但他毕竟只是个普通又受了惊吓的高中生,体力很快不支。 当他慌不择路地跑进一个堆满空油桶的铁皮棚子歇息时,端木曈微微喘息着出现在入口处,微笑道:“我说,你跑什么?” 可把小钿吓了一大跳,赶忙起身继续逃离,奔向另一端的出口。 端木曈望着亡命狂飙的少年,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完没了啊,这小孩是真能跑! 正当端木曈活动了下筋骨,打算速战速决时,两道身影已一左一右,堵在了出口处。 洛毅德懒懒地打着哈欠,眼神平静地看着前方。 朱胭则好整以暇地抬起膝盖和腿,拍了拍裤脚和鞋面沾上的草屑,这场追逐的游戏她实在没有多少兴致了。 小钿绝望地看着他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抖得愈发厉害,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更深沉的恐惧。 “小钿,”洛毅德的声音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我们是乌托邦侦探所的,你妈妈乔女士委托我们找你。她非常担心你,哭了一整天。” 听到“妈妈”两个字,小钿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下,但眼中的戒备和恐惧并未完全散去。 他下意识地举起了那根从始至终都不敢用来攻击的棍子,这个动作让本就宽大的校服袖子滑落了一截,露出手臂上一道道新旧交错的青紫色瘀痕,以及几道已经结痂的、细长的划痕,在铁皮棚子半明半暗的光线环境下显得触目惊心。 第19章 有话好好说 朱胭的目光随意扫过那些伤痕,语气带着点不以为意,“啧,怎么摔成这样?笨手笨脚的。” 洛毅德却只是瞥了一眼,眼神微不可察地沉了沉,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往前稍稍迈出两步,轻声道:“小钿,跟我们回去,别让你妈妈等太久了。” 或许是洛毅德的态度,或许是提到母亲,小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最终,他低着头,被洛毅德揽住肩膀,带向来时之路。 回程途中,洛毅德通知了事务所:“娉娉,人找到了,让乔女士别担心。通知孩子父亲也来一趟事务所吧。”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 黑色吉普车驶回“乌托邦侦探事务所”楼下时,乔女士乔娟已在洛娉娉的陪伴下焦急地等在门口,一看到车停稳,就扑了过来:“小钿!”她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放声大哭。 小钿也紧紧抱住母亲,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母子俩哭成一团。 恰在此时,一辆出租车疾驰而来,猛地刹住。一个身材中等、面色阴沉、带着浓重酒气的男人推门下车,正是小钿的父亲,张豪度。他几步冲过来,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伸手就去拽小钿的胳膊:“哭哭哭!哭丧啊!给老子惹这么大麻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回家!”他的动作粗鲁,力道极大,小钿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乔女士想护住儿子,却被张豪度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孩子的呜咽、男人的咒骂、女人的哭嚎瞬间充斥了整个事务所门口,引来路人的侧目。 “张先生!”洛毅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一步挡在了张豪度和小钿之间,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刺向对方,“这里是事务所,不是你家。要教训孩子,也请先弄清楚情况。” “弄清楚NMB!老子教训自己儿子,天经地义!关你屁事!滚开!”张豪度喷着酒气,蛮横地伸手想推开洛毅德,另一只手再次抓向小钿。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小钿衣领的瞬间——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惊鸿般掠过! “聒噪!” 清冷的呵斥伴随着一声闷响。 朱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小钿身前,修长的右腿如同鞭子般凌厉弹出,小腿精准地扫在张豪度的小腹上! 张豪度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闷哼一声,双脚离地,倒飞出去两米多远,“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坚硬的人行道上,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像只煮熟的虾米,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再也骂不出一个字。 空气瞬间死寂,惊起路人“哇”声一片。 乔娟和张小钿的哭声卡在喉咙里。 洛娉娉和刚停好车跑过来的端木曈都张大了嘴。 连事务所大门里探出脑袋的吴拓邦,嘴里的棒棒糖都差点掉出来。 朱胭优雅地收回腿,掸了掸裤脚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痛苦翻滚的酒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如同在看一滩碍眼的垃圾。 洛毅德看着这一幕,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快步走过去,伸手将疼得脸色发白的张豪度扶起来,声音平静却隐含压力:“张先生,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伤着自己。” 张豪度被洛毅德架着,腹部的剧痛让他酒醒了大半,再看朱胭那身贵气逼人的打扮和方才恐怖的一脚,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畏惧和忌惮,嘴里哼哼唧唧,不敢再大声叫骂。 “娉娉,带乔女士进去休息。龙猫,找点游戏或者动画片给小钿看看。”洛毅德看着朱胭骄傲的背影,无奈地摆了摆手。 洛娉娉和吴拓邦立刻会意,前者将还在抽泣的乔女士搀扶进了事务所。后者则招呼瑟瑟发抖的张小钿:“来来来,小弟弟,哥哥给你看看我的珍藏!” 最后,洛毅德将惊魂未定又不敢发作的张豪度“请”到了会客区。 “张先生,”洛毅德坐在张豪度对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刺对方的眼睛,“我们是乔女士委托的侦探,找到失踪的小钿。如今,委托完成,费用结清后,你们就可以带孩子回家了。” 张豪度捂着肚子,眼神闪烁,含糊地应着:“不就是点钱吗?老......老子有!钱......钱我们给......” “不过,”洛毅德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冷冽,“在带走孩子之前,作为一名执业律师,我有责任提醒您几件事。” “第一,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及《反家庭暴力法》,对未成年人实施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属于违法行为。情节严重的,可构成犯罪,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洛毅德的声音清晰有力,压迫感十足,“小钿手臂、背部有多处新旧不一的皮下出血、条状挫伤,符合反复外力击打特征。” 张豪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二,作为监护人,您有保护孩子身心健康的义务,而非施暴者。乔女士作为母亲,未能有效制止暴力,保护孩子,同样需承担相应责任。”洛毅德的目光扫过一旁脸色惨白、低头不语的乔女士。 “第三,Lloyd律师事务所拥有专业的家庭法律师团队。”洛毅德将一张印有事务所LOGO和联系方式的简洁名片推到张豪度面前,“我们可以为受害者提供法律咨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代理离婚诉讼及争取抚养权、损害赔偿等全方位法律服务。让施暴者付出法律代价,保护弱势方权益,是我们的专业领域。”他刻意看向乔女士和小钿的方向,话语中带着律师特有的威慑力,每一个字都敲在张豪度的心上。 张豪度额头上冒出冷汗,残余的酒精被恐惧顷刻间冲淡。他看着洛毅德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又瞥了一眼前台挂着的律所招牌,以及靠在门边、眼神不善的端木曈,还有那个踢了他一脚、此刻正若无其事坐在滑轮椅上把玩着手机的绝色女子......没有了如往常般耍横的勇气。 “我......我知道了......洛律师......”张豪度声音发颤,“我......我以后注意......注意......” 洛毅德见震慑效果达到,语气稍缓:“希望张先生说到做到。家庭和睦最重要,暴力只会带来伤害和法律责任。” “是是是!洛律师说得对!说得对!”张豪度的态度带着点息事宁人的讨好,而洛毅德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想来小钿回去后,得到的是安慰,不是责骂。” “这......”张豪度脸色一下子僵住了,支支吾吾道:“不会......不会......” 临别前,乔女士怯生生地走过来,牵着耷拉着肩膀的小钿,对洛毅德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洛侦探!谢谢你们!”她看了一眼等在门口、满脸急不可耐的丈夫,低声说:“我......我会好好考虑的......”这句话,显然是对洛毅德最后那番话的回应。 一家三口,在一种压抑而沉默的气氛中离开了事务所。 事务所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爽!”端木曈第一个打破沉默,对着空气挥了下拳头,“朱小姐刚才那一脚,帅炸了!为民除害!” 吴拓邦也摘下耳机,对着朱胭扬了扬大拇指,“点赞 1!” “点赞 2。”洛娉娉一边跟着竖拇指,一边有些担忧地望向洛毅德:“大哥,会不会有麻烦?” “他不敢。”洛毅德走到窗边,看着午时的阳光洒在外面的街道上,语气笃定,“一个欺软怕硬的人罢了。至于乔女士......”他不再多言,转过身,目光落在朱胭身上,带着点无奈:“朱小姐,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朱胭正拿着洛毅德那个貔貅茶宠在手里抛着玩,闻言抬眼,红唇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弧度:“他太吵了。而且,”她将茶宠放到茶盘上打转,“我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大惊小怪!”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被推开,秋桐带着一身淡淡的消毒水味走了进来。他穿着挺括的衬衫,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朱胭身上,又看向洛毅德。 “二哥!你回来啦!”洛娉娉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今天可精彩了!朱小姐也有帮忙呢!” 秋桐推了推眼镜,对朱胭微微颔首:“朱小姐。”然后看向洛毅德,语气平静无波,眼眸深处难得有一团八卦之火悄然燃烧,“大哥?” “一边去。”洛毅德没好气地摆摆手,揉了揉眉心,半天折腾下来也感疲惫,“都饿了吧?娉娉,叫外卖。”他看向朱胭,意思很明显:该送客了。 朱胭却像是没看懂,施施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没有走向门口,反而朝放着外卖菜单的前台走去:“确实饿了。你们这附近......都有什么好吃的?”她挑剔地翻着菜单,那神态,仿佛留在这里吃饭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20章 我们彼此作伴 洛毅德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无言。 “怎么?不欢迎我吗?”朱胭骤然回首,巧笑倩兮。 洛毅德如同胸口中了一枪,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继而迅速恢复自然,懒懒道:“欢迎欢迎。” “这样啊——”朱胭拉长了调子,跟着眸光狡黠微露,直勾勾地盯着洛毅德的眼睛,“我还以为你刚才是想赶我走呢!” 洛毅德干咳了一下,起身尿遁而去。 端木曈和吴拓邦交换了一个兴奋的眼神。洛娉娉则捂嘴偷笑。连严肃的秋桐,镜片后的目光也闪过一丝了然。 ...... 事务所里弥漫着炸鸡、披萨和炒饭的混合香气,以及一种因某人而变得微妙又鲜活的烟火气。为了处理“小钿”委托,大家皆错过了午饭,疲惫松弛下来后,饥饿便汹涌而至。 孤儿院五人组外加一个不请自来的朱胭,围坐在临时拼凑的办公桌旁,风卷残云。 “唔......这家披萨,饼底太厚,芝士不够拉丝,差评。”朱胭皱着精致的鼻子,用叉子挑剔地戳着面前的一块夏威夷披萨。 “大小姐,十五块一份的披萨,要求别太高了。”洛毅德头也不抬,把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鸡块塞进嘴里,顺手把吴拓邦觊觎的最后一块奥尔良烤翅夹到洛娉娉的碗里,“娉娉,长身体,多吃点。” 洛娉娉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哥!”她吃得脸颊鼓鼓,像只满足的小仓鼠。 吴拓邦幽怨地望着洛毅德,“老大,我也长身体呢!” 洛毅德敲了下吴拓邦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还没长够?就数你和端木曈最能长了。” 无辜躺枪的端木曈大口扒拉着炒饭,含糊道:“大哥,我可是一粒米都没白吃,你瞧瞧我这身材这脸蛋!”说着,他撸起袖子展示了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其他人都习惯了端木曈的自恋,唯有朱胭诧异地看着他,她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洛毅德,指着端木曈好奇道:“他扛揍吗?好神奇,脸皮跟你一样厚欸!” 洛毅德被噎了一下,用筷子敲了敲碗沿,道:“端木,收起你的翅膀。”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朱胭。 “好嘞!”端木曈怂的毅然决然。 洛娉娉对着坐在旁边的朱胭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轻声道:“朱胭姐姐,我三哥最臭美啦!你以后就习惯了。”紧接着,她用手掌捂着嘴巴,神秘兮兮地开口:“告诉你一个秘密,三哥从小就臭屁得不得了,所以他也是被我哥打得最多、练得最狠的!你不知道他以前哭得可大声了!” 端木曈满头黑线,郁闷道:“娉娉,亏我对你辣么好,你木有心啊!”接着佯装哭泣道:“呜呜——你不爱三哥了!” 洛娉娉接戏接得贼快,没有任何前摇,她的音色瞬间切换成动漫人物蜡笔小新,又萌又浮夸地回了一句:“三锅!你错怪我啦——偶的心里都系你啊!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洛娉娉变声的瞬间,朱胭惊奇地看向她,继而眼中涌起了几分兴味。 端木曈隔着桌子遥遥地向洛娉娉伸出一只手,动情道:“小妹——” 洛娉娉也伸出一只手,维持着动漫人物的嗓音:“三锅——” “小妹——” “三锅——” “啪!啪!”洛毅德捡起一根筷子,轻敲了下端木曈和洛娉娉的手背,浅笑道:“行啦!影帝影后,把你俩的戏瘾先收一收,剧组的盒饭快凉了。” “好嘞!导演。”两位“演员”异口同声地回了一句。 朱胭觉得这里越来越有趣了。短暂相处过后,她发现除了洛毅德,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似乎都有点意思嘛! 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像羽毛轻轻搔过朱胭的心尖。 秋桐对于几人的闹腾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一份蔬菜沙拉,忽然抬头看向洛毅德:“大哥,那张先生和乔女士的后续需要跟进吗?” 洛毅德点燃一根烟,眼神迷离在烟雾里:“不用。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交给乔女士自己选择。” 吴拓邦将一块披萨囫囵吞下,忍不住吐槽道:“有时候我都弄不清楚了,是咱们这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倒霉,还是张小钿这种有一个嗜赌好酒又爱家暴的父亲的可怜?” 端木曈开朗一笑,道:“我们彼此作伴,没什么好可怜的。” 洛娉娉点了点头,“三哥说得没错。现在我们有好吃的好玩的,想去哪就去哪,多开心呢!” “也是哈——”吴拓邦又拿起一块披萨,塞进嘴里后,他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哼哼:“满足了满足了,脑子又能转了。” 等到其他人也吃饱喝足了,端木曈和吴拓邦将桌上的剩余垃圾都装进塑料袋里,再拎到门口的垃圾桶,而洛娉娉则把碗筷都拿到楼上的厨房冲洗。 过了一会儿,朱胭坐在会客区沙发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五人。洛毅德在自己的正对面,一边冲洗着茶具,一边接听着一通电话,嘴角带着笑意。秋桐端坐在洛毅德旁边,面无表情地等着喝茶。吴拓邦和端木曈靠坐在他们左右,前者手里把玩着一个PSP游戏机,后者捧着个平板电脑,朱胭扫了一眼,发现对方在快速浏览新闻。洛娉娉则落进了前台后边,抓着根笔,似乎在记录着什么,当察觉到朱胭的目光后,立刻抬头咧嘴一笑。 一种如同藤蔓般相互缠绕的羁绊感,在空间里无声流淌。 挂断电话,洛毅德将两个热腾腾的茶杯,分别放到朱胭和秋桐的面前。紧接着他从烟盒里掏出两根香烟,自己嘴里叼着一根,另一根递给了秋桐,当他发现打火机点不着火时,秋桐便拿出自己的火机自然地为其点上。 朱胭姿态优雅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淡淡道:“这茶叶......一般。”她又抿了一口,补充道:“你冲茶的水平......也一般。” 秋桐一直暗暗观察着大哥和朱家大小姐,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洛毅德挑了挑眉,嬉皮笑脸地开口:“那是你没品出茶里我满满的用心。” 秋桐狠狠呛了一口茶水,不可思议地看向洛毅德。 硬泡啊大哥......端木曈滑动鼠标的手指微微凝滞,与吴拓邦对视了一眼,眼底的笑意像煮沸的开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哦,”朱胭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把空茶杯搁在茶盘上,随意道:“确实有点恶心。” “扑哧!”端木曈和吴拓邦忍不住乐出了声,仔细一瞧,秋桐的眼里分明也噙着笑意。 洛毅德也不尴尬,他拿起茶杯一口饮尽,又抽了口烟,无言地看着朱胭。 朱胭也坦然地回视他。 过了片晌,洛毅德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朱小姐,你——”他瞥了眼侧耳聆听、表情专注的弟弟们,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磨磨唧唧的,”朱胭看着洛毅德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想卖什么关子,嗔道:“想说什么就说啊!” 洛毅德眉梢轻轻挑了挑。 就在这时,洛娉娉放在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起,提示收到新邮件。 “咦?有委托!”洛娉娉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点开邮件快速浏览起来,继而扬声道:“哥,是‘环蛇科技’发来的,一个......内部盗窃案。” 茶几处的奇妙氛围瞬间凝固,洛毅德放下茶壶:“具体点?” 洛娉娉一边看一边复述:“环蛇科技,一家做智能家居设备的中小型公司。他们放在研发部保险柜里的一份新产品的核心电路设计图纸,还有几个关键芯片的样品,昨晚失窃了。保险柜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密码锁完好。公司怀疑是内鬼干的。”她缓了一下,继续道:“委托人说是咱之前一个客户介绍的,因为不希望引起媒体注意,所以找了我们侦探所。” 没能听到洛毅德把话说完,朱胭也不在意,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蔻丹,听到“内部盗窃”、“保险柜”、“密码锁完好”、“内鬼”这几个词,耳朵似乎动了动,眼睛里掠过一丝感兴趣的光泽。 “现场呢?监控情况?”洛毅德追问,思维已经切换到工作状态。 “邮件里刚好有提到——研发部内部没有监控,说是为了保密。走廊有监控,但昨晚到今早的监控记录,覆盖研发部走廊那个关键摄像头的那段......被删除了,而且是物理删除,恢复不了。另外,保安说没看到可疑人员进出。”洛娉娉皱着眉头,“目前,他们暂时不打算报警。委托人的要求是找出内鬼,追回图纸和样品。特别强调了尽量低调处理,怕影响公司声誉和后续融资。相比之下,这点我们好像是比警方强一些呢!” 洛毅德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走廊监控被删......保安没发现异常...内鬼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他看向洛娉娉,“那邮件里有提到昨晚研发部有谁加班,或者最后离开的人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