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栩安几乎是踉跄着,头也不回地朝着院门的方向大步冲去。
背影仓皇,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谢玉棠站在原地,并未追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方才被甩开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手腕上那灼热的温度和瞬间紧绷的肌肉触感。
片刻的沉寂后。
一声低沉悦耳带着浓浓愉悦和得逞意味的轻笑,终于抑制不住地从谢玉棠喉间逸出。
那笑声起初是闷闷的,带着胸腔的震动。
随即,眉眼也舒展开愉悦的弧度。
他望着萧栩安消失的方向,凤眸微眯,眼底笑意璀璨如星。
谢欲棠低喃道:“萧栩安……你、逃不掉的。”
萧栩安回到自己的房间,胸腔里那点被谢玉棠撩拨起的无名之火灼烧得他口干舌燥,心烦意乱。
他抓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整整一壶。
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才勉强将那点该死的炙热感浇灭几分。
接下来的几日,谢玉棠再未在宣政殿之外的地方遇见他家萧郎。
他知道,萧栩安这是在躲着自己,心下不禁好笑。
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堂堂萧煞神竟怕他怕成这样!
但他也明白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于是便由着他去。
萧栩安自然也知道,这是谢狐狸在默契地给他空间。
或者说,那狐狸精是在放长线。
每每想到谢玉棠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凤眸,萧栩安就一阵牙痒。
他堂堂云麾将军,竟像个被登徒子吓到的‘闺阁女子’般躲着!
这认知让他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谢玉棠不是洪水猛兽,却比洪水猛兽更让他难以招架。
毕竟,不是谁都像他那么不要脸!
这日清晨,寒风凛冽。
宣政殿内灯火通明,百官肃立。
早朝前,萧栩安习惯性地回头,带着警告意味扫向文臣队列中那个固定位置。
警告那恼人的视线不会像前几日那样黏在自己背上。
然而,这一次,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个身着绯袍、身姿清雅的身影,竟空着!
萧栩安的神情顿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轻松感涌上心头,可紧随其后的,竟是一丝极其细微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那姓谢的……人呢?
临近年关,各部事务繁杂冗长。
户部报赋税,工部奏河工,礼部议大典……萧栩安站在武将前列,思绪却有些飘忽。
直到——
“……陛下!臣有本启奏!”
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响起,瞬间将萧栩安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许文才手持笏板出列:“启禀陛下,上月边城守将报冬衣、箭矢匮乏,恳请朝廷增拨。”
“此乃军国要务,兵部本应速办。”
“然萧将军一接手右骁卫一职,便遣其麾下副将钟韬,手持手令,直闯兵部衙署,态度倨傲,颐指气使!”
“言称若不即刻拨付,便要问罪兵部!”
“此等行径,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许文才抬眼扫过面色骤沉的萧栩安,嘴角勾起冷笑,继续道:“边城军备调度,自有章程法度。”
“需核查库存,统筹分配,岂能因一人之令而仓促行事?”
“萧将军如此急切,甚至不惜动用私兵威压朝廷命官,臣斗胆一问:”
“是萧将军觉得兵部办事不力,还是在逞新官上任的威风!”
一番话,夹枪带棒,阴毒无比。
先扣一个“跋扈擅权、藐视朝廷法度”的滔天罪名。
再暗指萧栩安不是无能狂怒,便是在耍官威,仗势欺人!
萧栩安的脸色沉如寒潭,眼底厉色几乎要溢出。
他攥着笏板的手指骨节泛白。
边城将士在风雪中苦熬,每一刻延误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兵部这帮人却一再推诿拖延。
还有,许文才这老匹夫,现在分明是在借题发挥,公报私仇!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郁气堵在喉头,恨不得当场厉声驳斥这颠倒黑白的指控。
然而,御座之上那道深不可测的目光,让他硬生生将几乎冲口而出的怒喝咽了回去。
此刻爆发,只会坐实了“嚣张跋扈”之名。
朝堂之上,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在他身上。
有担忧,有审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窥探。
许文才感受到身后灼人的视线,心中冷笑更甚。
他微微侧身,再次躬身,声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陛下明鉴!兵部一直在兢兢业业、秉公办事,未曾懈怠啊。”
“你——!”萧栩安只觉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额角青筋暴跳。
明明是这帮孙子一直压着请示不批,差人去办时也未理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一步跨出班列,杀气直逼许文才。
殿内空气骤然一紧。
“许大人!”萧栩安咬牙切齿,“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利口!”
“边关将士在冰天雪地中戍守,缺衣少械,冻伤者众,公文往来月余,兵部一拖再拖!”
“本将让钟韬持令去催,是依规办事!何来动用私权?”
“倒是许大人你,百般推诿,刻意刁难,将将士性命视同草芥!”
“本将倒要问问,你居心何在?”
萧栩安的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出。
什么核查库存,统筹分配!
京都府库充盈,调拨一批冬衣箭矢,能耽误兵部什么狗屁章程?!
这些人就是在存心拖延!
“你享受着京都的锦衣玉食,却卡着前线将士的保命粮草!”
“良心莫不是被狗吃了!”
“萧将军!你……你粗鄙!血口喷人!”
许文才脸色发白,连退两步,惊怒指着萧栩安:“陛下面前,你竟敢咆哮辱骂朝廷命官!”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陛下!”
“够了!”龙椅上的文宣帝终于沉声开口,带着帝王的威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萧栩安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怒,单膝跪地:“陛下!臣知错!”
“臣鲁莽失仪,甘愿领罚!”
“但边城将士所需刻不容缓!恳请陛下下旨督办,速拨物资!”
“若因延误导致边关有失,臣万死难赎!”
他深深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
不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只要这批物资能尽快批复运出,这憋屈……他能忍。
最终,文宣帝斥责了萧栩安失仪,勒令他闭门思过一日。
但也下旨责令兵部三日内必须将边城所需物资清点完毕,由户部配合,尽快发运。
一场风波,表面平息。
萧栩安憋着一肚子怒火屈辱,下朝后,径直打马回府,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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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能滴出水。
而此刻,靖安府的主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谢玉棠正发着高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却有些发白。
他恹恹地靠在床头铺着的厚厚软枕上,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
没一会儿,苍竹端了碗浓黑的汤药进来,谢玉棠接过,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门帘轻响,知晓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公子!”知晓凑到跟前,声音掩不住参透着一丝愤愤不平,“您猜今儿早朝上发生了什么,姑爷在早朝上被人欺负了!”
谢玉棠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的声音因高烧而略显沙哑:“说。”
知晓立刻将宣政殿上许文才如何刁难萧栩安,添油加醋复述一遍。
还有最后被陛下斥责闭门思过的事。
“公子您说,这许文才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
“简直欺人太甚!专挑姑爷不善言辞的软肋下手,句句都是坑,姑爷气得脸都青了!”
“要不是在殿上,小的看姑爷都能把那姓许的给活撕了!”知晓气呼呼道。
谢玉棠安静地听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因为病容显得格外平静。
但手中浓黑的药汁却映着他低垂的眼睫。
眸底深处,仿佛有寒冰在无声地凝结、碎裂。
他沉默饮尽最后一点药汁,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将空碗递给苍竹。
苍竹接过碗,感受到一股无形冷气。
啧啧,公子在生气,生很大的气!
“那你便去……了解了解这位许大人。”谢玉棠开口。
知晓的双眸瞬间亮得惊人。
他就说嘛!公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姑爷被人这么欺负!
“好勒!”
他响亮地应声,转身飞快地冲出了屋子。
屋内恢复安静,只剩下药香和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谢玉棠靠在床头,微微阖上眼。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凤眸里再无半点病弱倦怠,只剩下幽深如寒潭的冷光。
他伸出手,拢了拢身上雪白的裘衣,指尖依旧冰凉,但优雅的动作却带着无形的肃杀之气。
这位许大人……接下来,怕是要倒大霉了。
苍竹在心中默默为那位不知死活的兵部侍郎点了一炷香。
知晓的动作很快,不到两个时辰,便带着一身寒气又卷回了主屋。
一进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公子!有料!”
他凑到床前,“那姓许的,果然是个草包下面藏污纳垢的!”
谢玉棠闭着眼,没说话。
知晓语速飞快:“这老小子,看着道貌岸然,背地里手脚脏得很,也不收敛。”
“他管着军需采买这肥差,这些年没少往自己兜里划拉。”
“他一个远房侄子,在京郊开了好几家商号,专做皮货、木料和生铁买卖。”
“兵部这些年采买,十之六七都进了他侄子的口袋!”
知晓喘了口气,继续道:“还有更绝的!”
“去年冬天拨给北境的那批冬衣,里头掺了不少霉烂的旧絮!”
“这事之前被爆出来过,但后面被压下去了,是许文才收了下面作坊的孝敬,睁只眼闭只眼!”
“对了,这老匹夫还在外面养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