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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我来查古神殿

作者:无九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弹指间生了变故,孟夫人又离柱子太近了,所有人都没能来得及阻止。


    只听一声闷响,血花迸溅,孟夫人的身躯缓缓滑落,歪倒在爱子的尸身前。最后,她竟还挣扎着将爱子的残躯小心翼翼揽进怀里,这才气绝。


    孟老默然片刻,低低颂念道,“大悲大愿神女娘娘……来人,抬下去厚葬吧。”


    “等等。”白落烟蹙眉凝神。


    不对劲!


    宋夫人虽然选择自尽,但她临终那番话,字字句句皆是未了之恨,哪里像是个一心求死之人该有的?


    果然,不及片刻,一丝熟悉的魔气扑面袭来,引得那刀微微震颤。


    白落烟猛然起身,厉声喝道,“都后退!快!”


    前车之鉴犹在,此刻没人会质疑白落烟的判断。


    她这一声喊出,众人毫不迟疑,如惊弓之鸟各显神通纷纷退开。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已然气绝的孟夫人竟然嘶吼着爬了起来。


    她顶着撞烂了半边的头颅,饿虎扑食一般把宋家主狠狠按倒在地。那双眼睛原本盛满了麻木和迟疑,如今已然被浓稠的血色取代。她低下头颅,恶狠狠咬在宋家主的手臂上,硬生生撕下一大片血肉来!


    宋家主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大殿。


    她对惨叫声无知无觉,只麻木地咀嚼着,脖子一扬,竟然生生把那块肉咽了下去。


    满座尽皆惊骇之色,许多人受不住如此非人之举,弯腰干呕起来。


    好在孟夫人化成的魔物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她并不往四处张望,只执着地盯着宋家主,低下头,又是一口咬下去。


    “来人!快救我!啊!!我有天大的秘密!”宋家主忍痛挣开孟夫人,一边惨叫着连滚带爬地逃窜,一边朝七曜求救。


    纵宋家主再坏,许多人也是见不得生人被魔物啃噬的。听见他的呼救,一时间数不清法术光华往宋夫人身上袭去。然而不知怕误伤宋家主,还是忌惮孟老,这些法术可比攻击宋世子时弱了太多。


    众人显然心怀顾忌,并没有尽全力。故此,宋家主仍然未能摆脱宋夫人的追击。


    宋家主只得被迫自救,他不顾夫妻情分,数道藤蔓缠住了孟夫人咬住他的血盆大口,把她的头颅连颈子一起扯了下来。他刚刚松口气,那断裂的腔口转瞬间又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尖牙,再度朝他啃来。


    若说宋世子的执念是替父亲杀死郁安淮,那宋夫人的执念就是活撕了宋家主这个畜生,啖其血肉。


    “你们听好了!神女早已陨落!”生死关头间,宋家主再顾不得其他,抛出了他最后的筹码。


    他一边躲避魔物一边大吼道,“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郁安淮说……自己是业火,但魂魄却闭于凡人之躯六年!白落烟拿着一把菜刀!喊自己是神剑!”


    “因为神女身死道消,他们神识全都遭到了重创!”


    “郁安淮凭着假传神谕窃踞大祭司之位,把你们骗得团团转!”


    宋家主已然是强弩之末,他吼完这些,粗重地喘息起来。那魔物不知疲倦地索他的命,又是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腿上。他渐渐失了挣扎的力气,拖着受伤的身体,被魔物啃噬得跑都跑不动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绝望,“救我!我还知道更多!你们都被他骗了!”


    白落烟心揪起来,虽说占尽天时地利,但郁安淮假传神谕的消息兹事体大,她仍有些不安,忙去看众人的反应。


    随从们全都变了脸色,没人敢开口说话,只剩下面面相觑。


    但意外的是,家主们各个稳如泰山,仿佛这不过是什么平常事一般。他们面沉似水,可怕的静默弥散开去。


    随从们回过神,竟也默契地纷纷停手了。


    一时间不仅无人救宋家主于水火,连先前那些往孟夫人身上招呼的零星法术都彻底消失了。


    又被咬了一口,宋家主不可置信地挨个看过昔日同僚那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如遭雷殛,猛地顿住了步子。


    “……你们……你们都知道!!”宋家主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被无尽的恐惧淹没,“神女身死道消,你们早已知情!只瞒着我一个!”


    恐惧之后是愤怒,他目眦欲裂,猛地转向那为他讲了不少话的陆家主,死死盯着他,“陆之铎!我从死人堆里把你扛回来,你竟然不告知我!”


    “怪不得……怪不得我宋家开采苍梧山的矿脉时频生异象,举步维艰……咳!郁安淮假传神谕说是我宋家的灵脉镇不住,非要你陆家玄曦大祭司的凤凰灵脉方可镇压……好啊,如今看来,这是他许你的好处了!”


    “凤凰台的灵髓你卖了多少?够不够买回你当年那半条狗命!”


    “话别说这么难听,老宋。”陆家主面色不动,语气淡漠得可怕,“这些年,我明里暗里替你宋家擦的屁股还不够多?”


    “再者说……”陆家主话锋一转,把责任全都踢出去了,“自上任祭司故去,可有任何七曜里灵脉超绝的贵胄愿意与你宋家联姻啊?”


    宋家主张了张嘴,咒骂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心神俱震,手下自然失了准,藤蔓擦着魔物飞过,反而缠住了他自己的腿,把他绊了一个跟头。他刚一倒地,魔物立时扑上来,死死把他咬住。


    他狼狈的丑态并未得到陆家主的怜悯。


    陆家主看他如同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说不上是烦躁还是厌弃,“你家几位公子小姐,包括已故这位世子……至今都未曾婚配,对吧?你宋家和郁家发生那样的事,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你自己只娶了孟老灵脉最差的女儿。但你心气高,不服,总想让儿女去攀高枝,再争一口气。为此,你不惜伪造你女儿和大祭司的婚约。”


    “也正是这贪得无厌,送你上的路。你若不让宋红娇去杀白家主,你宋家何至于此。”


    “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让你死个明白,省得你化成什么厉鬼来扰我。”陆家主冷冰冰道,“老宋,怪不得任何人,是你自己不给自己留活路的。”


    宋家主听了这一席话,楞楞地,再也不挣扎了。他大声惨叫,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令人后背发凉。


    白落烟坐在王座上,这秘密如石子跌入死水潭,最初的震惊如涟漪般散去,心底竟只留下荒谬至极之感。


    也怪不得郁安淮有恃无恐,敢把这致命的秘密散出去,原来他们早都沆瀣一气了!


    早在郁安淮备选大祭司的时候,这群人就知道神女陨落了。可他们却仍故意把他推上王座,就是为了用神谕来牟利。


    神殿经年不熄灭的香灯,以神女为名的奢华祭祀,平民修士举家攒出的贡品,还有神殿里那些虔诚的跪拜和绝望的祈求……都变作了身上玉佩,宴上珍馐,被这些人恬不知耻地吞下了。


    大巫觋没有伤害凡人的能力,律令形同虚设,反而成了七曜排除异己的帮凶。


    郁安淮更是甘愿做这傀儡大祭司,在博弈中没少给七曜大开方便之门。但在他看来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图谋的远非利益与富贵。


    平民修士信仰着神女娘娘,对这龌龊一无所知。


    白玉京真是比她想的还要恶心!


    但他们得意得太早了,郁安淮为虎作伥,她可不会。


    白落烟扫过那些慈眉善目却暗藏算计的凡人,他们竟真的以为,自己能给神女的神剑和业火套上枷锁,来满足他们欲壑难填的私欲,可笑。


    是时候反噬他们了。


    但是……她该从哪里开始呢?


    宋家主渐渐没了声息,陆家主余怒未消,转向大巫觋道,“大巫觋,你什么意思!你为了宋夫人,竟然将这件事情都透露给宋家,怪不得他一家腰杆子这么直,原来是你在背后给他撑腰!”


    “不是我,我与宋夫人亦无私交。”大巫觋说。


    “无私交?这就没意思了,若真没什么,那你为何旁人不管,独独把她庇护在古神殿!”


    大巫觋眼睛都没抬,“无可奉告。”


    “妙啊!真妙啊,还真是小瞧你了,这秘密我们严守了十几年,一招被你坏了事!”


    “现在宋家主知道了,明日天下人岂不是都知道了!”陆家主见他油盐不进更是按捺不住不住怒火,“到时候谁还来拜神女?谁还信大祭司的神谕?我们到哪里去找第二个这般好用的大祭司!”


    “是啊,大巫觋,你失心疯了吗?”郁安淮冷冷怒道,“你就这么想让我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吗?”


    这消息分明是他放出去的,却装得仿佛刚刚知情一般愤怒。


    大巫觋不耐烦蹙眉,“我说了,不是我。”


    孟老叹口气打圆场道,“大巫觋,您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立司淮大人为祭司,这些年对他多有针对。可眼下的局势……我们还须同舟共济。”


    “同舟共济?”谁料郁安淮先不买账了,他嗤笑一声,“谁跟他同舟共济,这些年我对他多有忍让,还真当我任人拿捏不成?我要彻查此事,查他的古神殿!”


    “绝无半点可能。”大巫觋断然拒绝,“此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古神殿独立于七曜之外,历来皆是如此。大祭司,无论如何,我绝不允许你的势力染指古神殿。”


    “你监守自盗,能查出什么?”郁安淮唇边哂意更深。


    大巫觋不耐烦,“我说了,不行,你听不懂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也太嚣张了些。”郁安淮怒极反笑,“既然你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


    他吩咐站在一旁的昭离道,“去,差人编个童谣散出去,就说,有一只凤凰在瑶池里藏着无数宝藏,就在苍梧山……”


    “住口!”


    大巫觋脸色大变,厉声喝止郁安淮,无数黑漆漆的诡谲黑影自四面八方朝郁安淮袭去。


    本在神游的白落烟离郁安淮太近,还没等她想出对策,郁安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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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然先一步伸臂把她揽进怀中。


    下一瞬间,郁安淮半个身子都被巫影包裹腐蚀。


    白落烟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没有听到惨叫,但那骤然收紧的力道令她心向上一提。


    然后她惊恐地发现,郁安淮的半个肩背和手臂竟然尽数被巫影消融剥落,几乎是瞬间化为乌有!


    孟老骇然起身,喝止道,“大巫觋,大祭司为君,你纵是半神与帝师,仍是臣下,怎可以下犯上!”


    然而,仅仅一息之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郁安淮那可怖伤处居然恢复如初。


    就如同白落烟在大巫觋幻境中那般死亡后重生一般,大巫觋破坏的一切都会被复原,郁安淮受的伤也不例外。


    纵然能恢复,那剜心剔骨的剧痛是不虚的。白落烟忙把他拉过来查验,果然,郁安淮失了力气般随她摆弄,面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白落烟心头一悸,下意识捧起那新生的手臂呼呼吹了几口。


    那可怕的画面犹在眼前,她指尖发颤,几乎捧不住那只手,不知道颤抖的是她还是郁安淮。


    虽然郁安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码归一码,他是为了保护她才伤的!


    眼瞳里流转过着浓重的金色光华,不明缘由的怒意汹涌而出,白落烟用菜刀指着大巫觋,怒道,“你再敢动他一下试试看!”


    大巫觋:“……”


    “你没事吧?”她半侧过头,声音不自觉放柔了几分,“疼不疼?”


    要知道,她在大巫觋的结界里死过三次。伤口虽然能恢复,但疼痛与濒死之感是半点也不掺假的。


    “无妨。”冷汗划过脸颊,郁安淮微微挣脱了她,抬起新生的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强笑道,“你瞧,都好啦,还没你和我置气时掐的重呢。”


    白落烟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那手臂,又按了按他肩背的骨头,确认是真的完好无损才暗暗松口气。


    大巫觋难得也有些慌乱,“这区区小法术……你明明能防住的!你为何不防!”


    “怎么能用身子来挡?”白落烟也叹气。


    郁安淮闻言睫羽翕动,他垂下眸子,唇角牵了牵,“事发突然,未曾来得及想那许多……”


    他笑得有些赧然,安抚道,“抱歉,让小枝担心成这样……下次不会了。”


    大巫觋气得脸色发青:“你……你竟如此无耻,还在颠倒黑白!”


    “不会有下次。”白落烟淡淡一笑,她抬眸望向大巫觋,唇角噙了一抹冰凉。


    “若不然,我倒是想看看苍梧山里有什么东西,不知……能不能禁得住我一刀。”


    大巫觋:“……”


    “大巫觋,于情于理于法您也不能贸然袭击大祭司啊。”陈老复又和气道,“那苍梧山又怎么回事?”


    大巫觋冷硬道,“无事。”


    “哈,无事便好。”陈老意味深长笑了,“闹这么僵做什么?这件事扑朔迷离,古神殿若是清白,让他们查一查又如何。”


    大巫觋张口刚要反驳,白落烟抢先道,“我来查。”


    “你动的是我的人,我不该查么?”见大巫觋看过来,白落烟对上他的目光,“再者说,我也算是古神殿的人,我来查,合乎法理,对大家都好。”


    她就是再笨也该猜到了,这恐怕就是郁安淮的意图所在。


    七曜势力不得干涉古神殿,然而,她是个例外。


    白落烟同时身在古神殿与七曜,空有古神殿的职位和七曜的名头,却没有任何自己的势力……正是唯一的人选。


    郁安淮散出那般致命消息,又拿出苍梧山里的东西来威胁。很显然,他一则是想搅浑这局面,二则是赌一把能不能趁乱让白落烟压大巫觋一头。


    此番不管是是好意还是利用,白落烟都要笑纳。


    她虽然蠢笨,但勉强算是个好人。


    如今虽如盲人摸象般茫然无措,但她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更不能把白玉京的未来交到在座诸位的手里。


    大巫觋沉默片刻,终是点点头。


    这厢争执许久,那厢宋家主早就咽气了,只剩下宋夫人还在不知厌倦般地啃咬他的骨头,发出瘆人的咯吱声。


    敲骨吸髓之声中,孟老温和地开口提醒道,“依照诉讼的律令,白家主,您为何与神女像所塑不同,还需一番解释方能服众。”


    白落烟早已失了与他们虚情假意斡旋的心情,更不要说解释了。


    这些年,她就是被这些可笑的东西困住的吗?


    既然如此,那更滑稽点又能如何?


    白落烟掂了掂手里的菜刀,它其貌不扬,与神剑那重剑一般的形貌毫无关联。


    她冷漠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谁说神剑就得是剑的模样?”她唇角含起三分讥诮,“神剑没断,神女娘娘使的,就是这把菜刀。”


    世道已然荒谬如此,谁说那渊清玉絜的神女不能耍菜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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