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汀推翻泰迪,追上时祁,时祁看起来比刚刚好些,沈自汀堵到他跟前,汪汪汪直叫:我买秘籍。
果然,人字拖的步履变慢了。
沈自汀追问:怎么支付。
“不卖。”
垃圾袋咚一声入桶,时祁插兜上楼,沈自汀在后面一步一撞,鼻青脸肿地总算跟了上来。掰鱼男的尸体已经消失了,原时空的他,应该是彻底死了。
沈自汀卡着门缝进去,利索眺到时祁肩头: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
时祁一把薅住小狗后脖,突然动作一顿改了主意。
“九千九百九十八。”
沈自汀:?
时祁薅狗的动作变得轻柔,沈自汀被托着肚子架到时祁面前。
沈自汀:白天还998。
时祁:“供不应求。”
沈自汀:哪来的求?
时祁一掌把住他的肚子,将沈自汀摁倒在床上,居高临下,挑起有一条短疤的眉尾,语气混不吝:“不买就——”他眼神指示门口,唇瓣轻点:
“滚。”
沈自汀愣了一下,四爪抱紧时祁的手臂,挣脱几下。
沈自汀:那告诉我,男人为什么回不去。
“成交。”
沈自汀:怎么支付?
时祁眼睫垂下。
“好了。”
沈自汀:好了?
“钱款支付会在原时空自动完成。”
沈自汀:原时空……那这个时空靠什么交易?
时祁指了指头顶。
刀叉进度条环臂不语。
天使进度条摇摆:【是我,是我】
“这里是濒死状态下的弥留时空。”时祁看向沈自汀。
天使进度条雀跃:【欢迎来到弥留时空!】
-
欢迎什么啊。
沈自汀浑身别扭。
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时祁在没动过的饭菜前坐定,开了对面那罐啤酒,继续解释说:“弥留时空滞后于原时空,具体数值看个体差异——这个差异,取决于濒死玩家在原时空何时医治,比如江海——”时祁夹了几粒花生米,“他感染两天后被妻子发现送医。”
沈自汀错愕。
“对。弥留时空与原时空互相影响,江海在两天前被放弃治疗,死亡讯息现在传来,所以江海即使任务做满了也是死。”
惋惜之余,沈自汀发现了一个盲点。
时祁漫不经心地咬出两颗毛豆。
“之前就一直疑惑,我读不懂别的动物的心,你的声音在我这里却是准确的震耳欲聋,看来是因为你聪明,虽然略逊于我。”
沈自汀礼貌微笑。
“两天前……两天前,”时祁看着那盘花生米,“我能确定两天前是因为我能看到弥留玩家原时空的资产。九位数小狗,江海头上的负债金额两天前的增加幅度急遽减小,”时祁讥诮地望来,“你这么聪明,有没有兴趣猜猜那金额?”
狭小的房间静得能听到两道细微的呼吸声。
没兴趣。
沈自汀跳上柜子,叼起一本秘籍,在床上正欲查看时,房间里响起了短促又急切的铃声,时祁将秘籍放进塑料袋,绑在沈自汀身上,连人带狗地赶了出去。
沈自汀贴耳去听屋里的动静,突兀又嘈杂的摇滚乐毫无前奏地叫响,刺痛了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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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汀灰扑扑地走回紫云山庄,越是靠近,那陌生的探查目光就越多越密了,与烤肠女孩那纯善怜悯的打量不同,这些目光里裹着尖锐的精光,盯得沈自汀极其不适。
他换去黑暗的小道,穿过灌木林,在间隔与他头径差不多的雕花栅栏前停下。
高处贴了一张告示之类的东西,边角在风里翩飞,看不确切。沈自汀带着秘籍跳上台子,来回目测着空隙,最后钻进去,头斜长着挤进去,挤得面红耳赤头骨痛,好在还是过去了。
接下来是身子。
收腹。
憋气。
沈自汀扑腾着四肢要将身子蹬过去,风在耳边萧萧作响,有张东西从高处落下,盖住了他的眼睛。等世界再次从黑暗里清晰起来时,沈自汀一眼看到了那标红放大的10000元。
寻狗启示里附了几张监控截图,联系人徐女士,沈自汀看着那串有印象的电话号码,身子不动了。
草地上躺着的,是他的通缉令。怪不得刚刚一路有人观察他,还以为是绑了书的奇怪模样,哪想到,这书反倒救了他。
前进还是倒退?
沈自汀看着远处亮着灯的七幢。
后腿继续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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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山庄七幢里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七大姑八大姨,甚至二十年来都不曾见过一面的远房亲戚,这会儿竟齐心地聚全了。
徐春惠眼泪汪汪地双手合十,念经般祈祷老天保佑她的侄儿,沈智言穿着一身黑色,压下了闹腾劲,曲着眉头皱起嘴巴,硬是要流露出悲伤。姑妈蒙着眼,姑父正仰着深重的脸,姨母拿着手帕点擦脸,没见过两面的表姐坐在沙发上,兀自抽泣哽咽。
一场精彩大戏,人人都卯足了劲飙演技,心里盘算起再从那50%的遗产里分几杯羹。
老爷子双手交叠,沉默地握着拐杖,沈自汀移开眼,对这场“哭坟”没了兴趣。
房间充斥着虚伪发酵出来的酸臭。沈自汀跃下窗台,不料碰倒了盆栽,发出的巨响引的屋内人警惕地看了过来,徐春惠那臃肿的脚步率先逼近。
沈自汀急切地想抽出脚,而底盆和石块巍然不动,关节变形发肿,沈自汀被剧痛磨出了虚汗,他咬牙去推,头顶的声音听到动静向下探头:“什么东西?”
冷白的强光刺过来,沈自汀痛苦地闭上了眼,他开始“嗷嗷”地小声嘶叫起来。
“啊啊啊!”发泄的怪叫在电筒后方响起,沈智言痛恨地恐吓传了过来:“是咬了我的那条野狗!居然还敢过来!”
眼下看来,他逃不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在小道上招呼,“都在呢”,便奔跑不停地冲进七幢直去扶老爷子,“快!快!别呆愣着了,都收拾东西,或者来搭把手的!”
众人不解。
徐春惠脸上升起厌恶。
“找到自汀了,还有只狗。自汀还有气,现在在手术!”秦风搀扶着老爷子,“就在一医,我们快过去吧。”
老爷子肃穆的垂老五官,终于松弛了点。
而在场其他人的表情却绷紧了。
红色法拉利在街上一脚油门,轰响了夜空。沈自汀松了口气,想到秦风那热血模样让全场吃瘪,便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他振作,找到木棍,挑开石块拔出腿,一瘸一拐地往筒子楼走去。
沈自汀整理思绪,他不能流浪,容易被抓走换取赏金,熟悉的紫云山庄这一片区更是不能待,找到的是他和小松,说明原时空他和狗都一息尚存,那弥留时空这个情况——
沈自汀看向落地镜。
天使进度条像热锅上的蚂蚁绕着他警告:【左后腿的伤口不处理很可能会落下残疾,危险警告!】
要你说。
沈自汀拍开挠人的苍蝇。
进度条就剩一丁点儿了,随时都可能强制下线,弥留时空的货币更是没有,目前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了。
路灯昏黄茫茫,沈自汀向着光里尘埃继续赶路。
-
到底是谁设计的台阶高度过了一只幼犬的脖子?!
沈自汀心里窝火,顶着鼻青脸肿的瘸腿,撞响了门。
没人应。
他撞。
屋内人吸口气猛地坐起,持续几秒后像是又躺了回去。
沈自汀再撞。
“有完没完了!”时祁抓着头发骂,沈自汀期待地竖起耳朵,过了一会儿,屋内又是一片安静。如此几个回合,门外的沈自汀耗尽了耐心,他这点小动静,被时祁完全免疫了。他左看右看,正寻找能用的东西时,之前喂他烤肠的女孩一脸困倦地从隔隔壁开门出来了。
“是你啊!”女孩抹去眼里的泪,蹲下身歪头问:“小狗狗,怎么了?”
机会来了。
沈自汀瘸着腿跳到门前,女孩看到他脚上的伤吓了一跳,他委屈巴巴地“嘤嘤嘤”叫,爪子挠上房门。
“不会吧?”女孩一脸难以置信,“祁哥伤害你了?”
沈自汀:……
是他哪里表现得有问题吗。
沈自汀歪了歪头。
算了不管了,只要死缠住这房门不走,时祁在里面就脱不了干系,沈自汀正发力逼出几滴眼泪时,门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女人抡包砸起了门,“咚、咚、咚”的节奏里混着重复的叫嚣:“时祁,别装死,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嚯!
沈自汀赶忙退避几步,视线从红色高跟鞋一路向上,风衣外套、包臀短裙、蕾丝背心,加上一脸浓妆,泼辣的气势在周围人陆续的围观之下也丝毫不减。
沈自汀闻到了瓜的味道。
屋内灯亮了,主人公时祁一头鸡窝、打着哈欠,满脸不耐地出现了,他看到燃烧着怒火的女人,嘴唇抿成直线地叹了口气。
女人抓过时祁的手,放到她微圆的小腹上,“时祁,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时祁抽回手,“打了啊,还能怎么办?生下来?谁养,你?总不能期待是我吧?”
看客们霎时你瞥瞥我,他拉拉她,手盖到嘴上小声蛐蛐起来,那十几双眉目在女人和时祁间动得精彩,最前排的沈自汀更是惊讶地张圆了嘴。
哇塞。
好一个,淋漓尽致的,渣男发言。
身陷风暴中心的时祁闻声偏下头,眯起眼看向沈自汀:闭嘴。
沈自汀:这么多人就盯我一只狗?
他晃晃脑袋撤到二线,旁边的女孩挠挠下巴,被这瓜震慑成了幅痴傻样。
沈自汀:这是一个被你祁哥伤害的女人。
女人一下扑到时祁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放狠话:“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不走了!你不能提起裤子不认人。”
时祁推了几下,无果,他“啧”一声,朝人堆里喊“笑笑”。
“到!”女孩举手应答,挤到前面,听时祁说了几句后便快步往楼下跑了。女人掰正时祁的脸,迎上去要亲,时祁一把捂住他嘴,退远了脸。看来是真恼了,时祁用力推开女人,怀有身孕的女人趔趄后退,路人惊叹着帮忙扶了一把。
舆论的风向瞬间就倒向了女人,时祁越发无奈,“你下次脱裤子前也麻烦认认人。”
“哦~”
吃瓜群众齐刷刷看向女人。
门“砰”得砸上,甩动的门框就离沈自汀的鼻子不到一毫米,但是,他就是这么迅捷敏锐地溜进来了。
代价是瘸腿的脓包破开,红血混在混浊的脓液里,拖了一地。
沈自汀迎上时祁的目光,开门见山:帮我活。
时祁笑笑,正要问他凭什么时,对方开出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拒绝的条件。
八位数。
八位数?
张划去了尝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