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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应如是

作者:来自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让迟屹审视自己她昨晚做的那个决定是否正确。


    两人该坐下好好聊聊的时间也未曾出现过,潜意识的逃避,潜意识的不愿意提起,这样就好像问题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但一旦开启话题,迟屹便要再次向他人揭露自己的过往。那段连自己都不愿回想的,压在心底的枷锁,说与他人只会再加一条沉重无比的锁链。


    袒露心声不是好事,所以迟屹不愿意聊,就像下午她的避而不谈一样。只要迟屹不说,随月生就永远没办法知道。如果他强硬一点,迟屹或许会说,或许会愈加烦躁。


    但随月生很尊重她的意愿,点到为止。


    他有他的担心,她有她的忧虑。


    这不是不关心不在乎的表现,而是他刻意表意出来的大度,迟屹知道,随月生也很想弄清她发生了什么,不然也不会寸步不离了。


    迟屹的距离感让随月生一下想起去年秋天在燕京见到她的第一面了,现在的她跟那时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外界所有信号,包括现在的他。


    她在想什么呢。


    在她所想的范围内,他是否也在其中?


    “迟屹。”


    随月生再次不自觉的叫住了她。


    跟那天的场景一样,迟屹似是回过神,懒懒的掀起眼皮,目光沉沉的看向他,问出那句一模一样的话——怎么了?


    随月生一整颗心飘忽不定,似被一片羽毛逗弄一样刺痛又痒的蔓延至全身。


    好像有无形的东西在悄无声息的逝去。


    此刻的随月生无比的想与迟屹产生身体上的接触,无论什么也好,只要是真实存在的她,在他身边的她就好。


    随月生倾身抱住了她,贪婪的将头埋在迟屹的颈窝,用力呼吸着迟屹的馨香,紧紧的把她抱进身体里面。


    随月生感受到迟屹的若即若离,哪怕此刻死死的抱住她,他还是感觉他离迟屹好远好远,像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洪流。流水不湍急,它很平稳。就是这样的平稳才让随月生患得患失,他怕平静的湖面下是挡不住的决堤。


    所以随月生才放低了语气说,“喜欢不是任何一种类型,不是她有多大的成就或者人格魅力。有人喜欢平静的你,就有人会喜欢热烈的你。而我喜欢你,仅仅因为你是迟屹。”


    “我们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都应该要一起面对的。”


    “所以,请给我一个心疼你的机会。”


    有矛盾隔阂就要及时解决,不清楚的就问,不会的就多做,因为这样才能长久的走下去。


    他想和迟屹永远幸福,永远相伴。


    而迟屹需要肯定的爱需要推不走的爱人,更需要一个能看穿她自己想法的人。


    如果那人没出现,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好。


    但现在,他出现了。就站在她面前,就双手捧着她的脸说,我要和你并肩前行。


    “我…”


    迟屹清晰的感受到那颗滚烫的泪从眼眶滑落,一颗颗直至视线朦胧。


    随月生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但越擦越多。看的随月生的心好紧,像是被人捏在手中。


    他的眼眶也泛起了泪花,只是强忍着没让它掉,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帮迟屹擦眼泪。


    “就是…”


    迟屹还是没能说出口,明明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可一开口,却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按了下去,压在地底怎么用力挣扎也出不来。


    算了。


    “没事,先下去吃饭吧。”


    迟屹挣脱随月生的怀抱,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想了想,还是朝立在原地不动的随月生招手,“一起走。”


    两人之间的感情好像从刚在一起就变的有些淡了,随月生感受到迟屹是那种可以在这份关系中随时抽离的状态,可以不做任何留恋。


    哪怕他们刚确定关系,随月生依然觉得迟屹还是没能真正的接纳他。


    即使在餐桌上她做的足够体面,有说有笑举止大方。还会顾及所有人的感受,一直不让话掉到地上,随月生都觉得她不是真心的。


    虚与委蛇。


    聚餐结束,人群陆陆续续散去,只剩下随家一家子,氛围便自然放松了起来。


    随月生带迟屹探望了静养的许令妤,也就是随月生的母亲。随月生长得不像许令妤,更像他的父亲,线条冷硬又轮廓分明。


    因为许令妤很美,美的像是上天嫉妒她有这副面孔,才让她看起来如此虚弱,剥夺了她下半年的鲜活。


    但随月生说许令妤的状态比之前好太多了,迟屹的担心也就此消散,健康就好,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了。


    迟屹送的岫玉龙凤配就有平安顺遂的寓意,她希望许令妤能如意。


    “阿姨,这玉是我找大师开过光的,您随身携带着,它能保您平安。”


    这些东西向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迟屹是信的,因为人总要有个寄托。


    “也不能让别人触摸或佩戴哦,免得分走气运了。如果玉无故出现裂痕就不宜佩戴,您把它用红布包好,收到首饰盒或者放干净的地方就好了。”


    迟屹一一说着注意事项就是想许令妤能过好当下每一刻,也希望这个玉佩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


    其实按照科学规律来说,有裂的玉结构不稳定,更容易彻底破裂,但迟屹还是为了那一点的不确定性,希望它能尽到它的“使命”。


    “有心了。”许令妤抚去迟屹的发梢挂在耳边,脸上漾着温柔的笑:“谢谢迟屹,我很喜欢。”


    这个动作程清樾也经常做,在这一刻,迟屹在许令妤身上看到了她的妈妈。


    迟屹忽的低下头,死死拧着眉,强忍着泪水点头,“您喜欢就好,这次来的匆忙没来得及给您——”


    “怎么会。”许令妤打断了迟屹的话梢,弯下身子看着迟屹委屈的表情,她伸手摸了摸,“不管你给的是什么都是最好的。”


    ——我家迟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宝贝。


    脑海里浮现程清樾的话与许令妤的重合,那股止不住的思念突然打开了阀门,直冲迟屹心头。


    她低头慌乱的抹去眼泪,在许令妤看来,就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还假装没事的大小孩。


    让她好心疼。


    但人是需要发泄情绪的,哭吧,哭没什么不好的。


    许令妤抱住了她:“迟屹,以后有时间就来找我说说话。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和随月生好好的,幸福下去。”


    “我会的。”


    随月生给足许令妤和迟屹的两人空间,远远的跟在后面走走停停。


    国庆的夜晚注定也是不平静的,大街小巷弥漫着昏黄的灯光,路灯下闪烁着光晕,勾勒出街道的轮廓,将行人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老宅亮起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的黑暗,有风吹有水流,仔细听,还有一阵阵蝉鸣,声声不息。


    正庭院中,云处安跟随纪之下着象棋,耍赖、悔棋,无所不用其极。云予安跟随聿律则端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谈局势谈政策。


    彼时,大门被管家打开,进来了三行人,一男一女一少年。


    男人身穿黑色夹克,面带笑容挽着他的妻子走来,而那少年一言不发的跟在身后,很是内敛。


    随月生跟迟屹来到庭院时,已是热闹非凡。迟屹一眼捕捉到游离在外的那个少年,模样看起来有十多岁,应该是在读高中。


    “迟叔。”


    迟?


    迟屹看向那位姓迟的男士,他听到随月生的声音正扭过头来,说道:“大忙人啊小随,好几次想和你叙叙旧都见不到面呢。”


    “迟叔那里的话啊,您要想见我不一句话的事。我指定拜访。对了,介绍一下。”随月生带过迟屹,往前走两步,来到迟隐年面前,说:“我未婚妻。”


    迟隐年打量了一番眼前端庄得体的迟屹,外貌好,性子看上去温和不怯场,也是随月生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正式的女朋友。他满意的道:“再不带女朋友回来,你商姨担心的就要给你包办婚姻了。”


    随月生笑了笑:“是迟叔您着急了吧?前段时间不还催我赶快找一个吗。”


    迟隐年被拆穿也不恼,好脾气的一笑而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不得上点心?”


    “你那哪是一点啊,”随纪之不紧不慢的看了眼迟隐年,“光一天就送十多份简历,我和聿律都看不过来!”


    ……


    迟屹默默看着这有来有回的对话,不客套又幽默,可能这才是真正的唠家常。对比下午那会的氛围,现在才是真正的和谐。


    迟屹没拉着随月生让他陪自己,而是让随月生去和长辈聊天,自己闲来没事便站在随纪之身边看他和云处安下象棋,亲眼目睹云处安耍赖,把随纪之气的作势要用拐杖揍他。


    云处安及时躲开,不然那一棍子下来得开花,“随爷爷,您知道我对象棋一窍不通,您还拉着我下,这不摆明欺负我吗?”


    随纪之没回答云处安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正乐着的迟屹,问道:“孙媳妇儿,你会吗?”


    迟屹笑容有些僵硬,琢磨半天,最后说:“会一点?”


    云处安深知迟屹对象棋更是懵懂,但现下他得到解放,立马摁着迟屹坐下,“那你和随爷爷下着玩儿。”


    功成身退的云处安直直离开了这让他苦恼的地方。


    迟屹坐下后倒是不着急,而是先把礼物拿出来放在桌上,说:“随爷爷,这莲花茶盏是我送给您的国庆礼物,希望您国庆快乐。”


    “哟!这样式儿的茶盏我倒从没见过,你告诉我,是不是自己雕的?”


    随纪之捧着那对雕工精致的莲花茶盏来回仔细斟酌,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市面上未流通的样式,只能是迟屹自己雕的,他心里门清,但还是想听迟屹亲口承认。


    “是,不过有些雕工比不上…您别嫌弃。”


    省略掉的人、名不言而喻,迟屹不想承认,但她永远躲不开迟暮的荣誉,她能会这一门技术活,也是受到迟暮的影响。


    “我看着比迟暮的好!他心高气傲,当年要有你这手艺,肯定能超过他所有的成就。”


    随纪之毫不吝啬的夸奖迟屹,但迟屹知道,她的手艺是远远比不上迟暮的。她又不能拂了随纪之的面子,只是感谢了他的肯定。


    随后,迟屹指腹捏着黑线,线的下端正沉沉挂着一枚扳指,迟屹晃了晃说,“这个是我找大师开过光的,您随身戴着讨个好彩头,希望您身体安康。”


    随纪之问:“扳指为什么还要用线穿起来?直接戴着不更好吗?”


    迟屹把扳指放进盒子里,说:“开过光我不能碰的呀,不然这玉的气运被我分走我就不能送您了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不知道您拇指的厚度,小了戴不进去,大了一戴就掉,碎了怎么办呀?”


    随纪之看迟屹绘声绘色的描述在加上这江南小调,不由得乐开了花,一阵阵浑厚的笑声传出,还学着她的口音说:“怎么办呀?”


    迟屹也乐了:“所以我就用线穿起来了呀。”


    “用线穿起来那我戴哪呀?”


    “戴脖子上呀。”


    “这样呀,那你帮我戴上呀。”


    迟屹实在忍不住,噗的一下笑出声,“爷爷,您别学我说话!”


    “为什么呀?”


    迟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因为爷爷学的好标准呀,我在燕京待了这么久都还没学会燕京话,很羞愧呀。”


    “那你说一两句我听听。”


    迟屹:“…爷爷我还是给您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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