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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明月

作者:来自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迟屹陪随月生去心理咨询中心时,有点心不在焉,很少说话。


    随月生没多打扰,坐在后座处理事务。云予安近期洗盘,收集到一定价格,开始建立底仓,控制了大壁江山,直接影响价格波动。


    云予安的目的不是为了把散户甩下车,而是抬高整体持仓成本。但洗盘拉升一定会让持股不坚定的散户抛售,毕竟主力的钱也是血汗钱。


    “恐高的人迟早要跳。”随月生边打字边对笔电屏幕的的云予安说:“你现在就可以制造恐慌了,早点收割出货。”


    “股价大幅下挫,但时间停留不长。拉起反冲会洗出去一批人,低价吃货。但必须得维持一个波动区间,不然让投资人意识到是炒股的节奏,就不太妙了,太心急利益受损。”


    云予安随即看到随月生发过来的一个方案,云予安沉默了两秒,说:“你很无聊?”


    随月生笑了下:“一天涨一天跌只能筛选出一小部分心智不坚定的原持有人,耗时太长。而且这支股有多方大资金,就算突然停止做多,让没有耐心的人出局,但是持续的时间长,你不能保证最后出货所得到的是这个方案的几倍之差。”


    “而且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随月生神情轻松,语气悠然自得:“全力以赴吧。”


    “拭目以待。”


    云予安说完,正准备挂电话,突然想到什么,问:“迟屹在你旁边?”


    “嗯。”随月生一转头就发现靠在车窗已经睡着了的迟屹,他降低分贝道:“迟屹带我去医院。”


    “带你?去医院?”


    “你有病?”


    这语气跟昨晚迟屹问的语气一模一样,只不过迟屹更多的是真诚,而云予安更多的是疑问。


    随月生颇感无奈,但又不得不承认,因为他怕迟屹听见,“是有病。”


    云予安:“那赶紧治治吧,别伤了脑子。”


    还真是一家人。


    随月生果断挂断视频,合上笔电。


    也就在这此时,迟屹忽然醒了,时间卡的正好,迈巴赫刚好停在心里咨询中心的门口。


    迟屹眨了眨眼缓劲,从储物盒凹槽上取下那杯牛奶递给正走过来的随月生,“喝完,别浪费。”


    随月生接过喝了两口,顺手把空杯子丢进垃圾桶,“走吧。”


    随月生的测试做了很久,久到迟屹昏昏欲睡,要再次睡个回笼觉时,随月生出来了。


    迟屹不会过问是得了什么病,只是问:“情况怎么样?”


    “还行。”沈确说。


    还行?


    沈确对病人从不会说这两个字,所以还行的意思是,乐观?不乐观?


    沈确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精神方面不太好,但不影响正常生活。”


    迟屹觑了眼随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


    所以不是双重人格,只是性格多变?


    那挺好,没她想的那么严重,她就放心了。


    迟屹说:“他这种的不要吃药吧?”


    “不吃。”随月生回答:“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吃。”


    回家的路上迟屹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测试了一上午,她最严重那会也没随月生这么久。


    可结果直观的告诉她,随月生还行,随月生没事。


    那哪出问题了?


    【迟屹:随月生得了什么病啊?】


    沈确应该是闲着,他回复的很快:【这属于病人**,我不能告诉你。】


    好有职业操守一医生。


    【迟屹:行吧。】


    ……


    【迟屹:凭我们一起长大的交情也不可以?】


    【沈确:你确实好了开朗了,现在会道德绑架我了。】


    【沈确:真的不可以!】


    【迟屹:好吧。】


    随月生把迟屹送到家,跟她交代最近一段时间的行程安排,说会比较忙,有什么事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会第一时间接。


    迟屹想也没想的应下来,不为别的,就为她根本就没有随月生的电话号码。


    如果有,她答应的都不会这么爽快。


    随月生转身按电梯,在等待的过程中,他扬了扬手机,说:“微信加你了,记得同意。”


    迟屹差点忘了随爷爷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随月生。。。


    但随月生没动静,所以她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现在他这样一提醒,迟屹有点后悔答应的很爽快了。


    电梯爬到31楼,“叮”的一声打开,随月生走进,脚尖抵着门,环胸看着迟屹说:“你可以不同意,但我有你的电话。”


    威胁?


    她不同意,就骚扰是吧?


    迟屹不吃这套:“然后呢?”


    “我还有你家的的地址。”


    话落,随月生脚尖后撤,电梯门缓缓关上,两人在门关上的最后那一刹那视线相交。


    一个笑意然然,一个平静毫无波澜。


    所以知道她家的地址似乎也影响不到她吧?


    周末的最后一天,迟屹陪云护安去外面逛了逛,考虑到迟屹的脚踝,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云护安饿了,迟屹给她做饭。想看电视电影,迟屹不喜欢看也会耐心的陪她看。唯独云护安演出的话剧片段,迟屹会保存,会自己看很多遍很多遍。


    第二天是周一,一上午满课,下午又一节,等全部上完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时间很赶会来不及。迟屹便支开云护安,独自一人前往医院。


    在病情还不能完全得到控制或是在还没尝试无治疗缓解停药初期时,她还不想告诉云护安,怕她会紧张会害怕会哭鼻子,她哭鼻子好难哄好的。


    “你上次做的定量PCR数值是小于0.1%的,在每天都有吃药的情况下,病情不会恶化。如果你担心,我可以为你再开一次定量PCR的检查和血常规。”


    “开吧,这样也好让我放心。”迟屹说。


    医生开单,在病历单上记录,便把椅子挪过去,说:“先体格检查。”


    迟屹知道这个流程,撩起毛衣,预留一件薄薄的衬衫,让医生检查她腹部的脾脏是否肿大。


    “正常。”


    接下来是淋巴结是否肿大,肉眼可见的没有变化,但医生还是认真检查按压触摸,说:“正常。”


    迟屹悬着心的终于落回一点点。


    “先去抽血吧,血常规可以快速评估基本血液状态,这样你我都放心。”


    迟屹在一小时后拿到血常规报告,检查了这么久,她多少能看出来哪个指标不正常。


    白细胞。


    数值有点偏高了。


    白细胞偏高可能还是因为她的这个病,所以前两天流鼻血就是因为CML吧?


    她想的没错。


    迟屹垂头,双眼死死盯着白细胞那一栏,信心突然被打击,很无力。


    她无能为力,她改变不了什么。


    “迟屹。”


    迟屹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她没抬头,她知道是谁。


    那人走进,迟屹跟前覆下一片阴影。


    “你生病了?”


    面前的人有些着急,夺过迟屹手里的报告,一行一行的细细预览。


    “血液科?你…”


    迟屹抬头,忽的对上江叹的视线,轻轻扯了下嘴角,一个勉强的笑容展现在她脸上:“嗯,慢性髓系白血病。”


    迟屹说:“沈确放你出来了?”


    “先不说我,报告出来了接下来要找主治医生去看是吧?血液科在几楼?我陪你去。”江叹语无伦次,语气慌乱,“我陪着你。”


    “不用。”迟屹抢回检查单:“你过好你自己,配合咨询,别给沈确添麻烦。”


    迟屹想了想,还是说:“我没事,没生命危险。”


    江叹不听迟屹说的,执着的拉她边看指示标边往3楼走,他刚刚看到了主治医师,很好找。


    迟屹甩开他的手,她真的很佩服,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神经,“我这是定期复查,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迟屹,你能不能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江叹突然提高了音量:“是我大惊小怪还是你没有心?你从小到大就这样,对自己漠不关心,你但凡把对云护安和我的好分给自己一点呢?付出这么多不求回报,你是不是以为你活佛转世,来普度众生来了?”


    迟屹叹了口气,轻声说:“我不关心我自己,还能发现吗?不关心我自己我会积极配合治疗吗?你别鸡蛋里挑骨头,找我毛病。”


    医院人潮围绕,有老人、小孩,也有青年。小孩抽血哭的哭,闹的闹,妈妈就在一旁轻声哄。女儿或是孙女推着自家老人找地儿,两个一大一小轮椅咕噜转,在白瓷砖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走了一顿泥泞路,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医院留下这个浅浅的印记。


    青年在护士台找到志愿者问彩超室在几楼怎么走。立在墙壁自动机器打印出无数张关乎个人身体健康的一纸决策,这其中也包括迟屹手里的报告。


    江叹静了下来,语气突然变得平静,放佛刚刚情绪不稳定的那个人不是他,江叹说:“我只是想你能对自己好一点,多在意自己一点。你的前半段人生已经很苦了,现在应该是美好的生活的。”


    迟屹把碎发别在耳后,扬起一个久违的、真挚地笑:“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前也很好。”


    “我做着我喜欢的工作,过着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我很满足。”


    “好,我陪你去看医生。”


    江叹牵起迟屹的手,牢牢抓住握在掌心,迟屹抽回,江叹又抓住。


    迟屹再次抽回,并且藏进口袋里,“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做这种亲密的行为吧?”


    江叹嗯了声,抓起迟屹的衣袖,“这样总可以吧?”


    迟屹高傲将衣袖一扬:“不可以。”


    江叹就像以前生活在水里的鱼,有丰富的物资储备有很多小鱼一起成群结队的出门游玩觅食,但有一天水源被污染,他不得不游出这条小河为大家寻找另一条更宽更大的河。


    他去了,一路危险重重,终于找到一条干净的河,但那都是假象。


    河中暗藏玄机,危机四伏,四面楚歌。


    他被困了好久被折磨了好久。


    他没有怨言,他觉得只要挺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这片水源就是他的,他们的,大家的。


    可事实不是这样。


    他奄奄一息,精神萎靡。


    他被折磨的不省人事,后面被其他鱼群救出来时,又把他带了另一个更宽更广的河,给他治疗,养伤。


    他抗拒,他不愿意,他要去找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群鱼。


    他游啊游,游啊游。


    终于,他到了。


    可以前那群鱼,早已不在了。


    去哪了呢?


    他找啊找,找啊找。


    终于,他找到了。


    他回来了,也回不去了。


    那群鱼不认识他了,讨厌他了,厌恶他了。


    他做错了吗?


    他觉得他没错,他只是想大家生活过的更舒服更轻松更安全。


    可要怎么解释呢?


    怎么解释都说不清楚,毕竟他离开是事实。


    ——


    “除了流鼻血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医生看着报告沉思,“白细胞偏高不能说明病情恶化,也有可能是感染,比如说感冒,喉咙发炎,不要直接划等号。”


    江叹怕迟屹累到,双手在她背后捏捏捶捶。


    迟屹不动声色的挪开,对医生道:“没有。”


    “目前从体格、血常规这两项指标来看都合乎其理,不用太担心。流鼻血可能是天气干燥或者体内有小炎症但没有引起感冒和发烧。”


    “没事的,不必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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