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走进房间时,看到的是一个让她心头一紧的方岩。
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
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气息冻结了。
“出什么事了?”林清雪压低声音。
方岩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桌上,用茶水写下了一个字。
“蛊。”
林清雪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淑云姐?”她何等聪明,瞬间就联想到了刚才小宝那个不同寻常的拥抱!
方岩点了点头,又在桌上写下了一句话。
“金蝉蛊,潜伏在心脏,一旦爆发,神仙难救。”
林清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她看着方岩,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方岩此刻的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要煎熬。
“你想怎么做?”她没有问“怎么办”,而是直接问“怎么做”。
她相信他。
方岩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就是他为什么第一个找林清雪的原因。
她永远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保持绝对的理智。
他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计划。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林清雪看着纸上那疯狂而又精密的计划,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要用自己,去赌!
用自己假装中蛊,引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降头师!
“太冒险了!”她下意识地反对,“万一对方不上当,或者……他直接引爆淑云姐体内的蛊……”
“他会的。”
方岩在纸上写道。
“这种顶级的降头师,都有着变态的掌控欲和表演欲。”
“他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欣赏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我不‘中招’,他这出戏,就等于白演了。”
“至于嫂子……”
方岩的笔尖,顿了一下。
“我已用龙元之力,暂时封住了那金蝉蛊。只要我不死,它就翻不了天。”
林清雪看着他那笃定的字迹,知道再劝无用。
“好。”她深吸一口气,“我陪你演。”
“从现在起,我就是那个为了救你,想尽办法,最后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你‘死去’的悲情女主角。”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方岩看着她,笑了。
他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辛苦了,林大科学家。”
……
第二天。
方岩“病”了。
他一大早就没有起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不停地咳嗽,还咳出了血。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院子。
“小岩!小岩你怎么了?!”
陈淑云第一个冲进房间,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方岩,吓得魂飞魄散,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别过来!”
林清雪一把拦住她,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凝重。
“他不是生病!是中了邪术!”
“昨天那个降头师,根本没死!他把诅咒,下在了方岩身上!”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却足以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赵灵也冲了进来,看到方岩的样子,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怎么会这样?!方岩哥不是很厉害吗?!”
“那妖人的邪术太诡异了!防不胜防!”林清雪捶了一下墙壁,脸上满是懊恼和自责,“都怪我!我当时就应该拦住他的!”
她这影后级别的演技,直接把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李铁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失色。
“方先生!”
他冲到床边,就想检查方岩的身体。
“别碰他!”林清雪厉声喝止,“他身上的诅咒会传染!”
李铁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床上那个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男人,这位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兵王,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立刻拿出加密电话,向上级汇报。
“报告首长!方先生他……他出事了!”
整个卧龙峪,因为方岩的“病倒”,再一次,蒙上了一层阴云。
村口,那些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员,一个个神情肃穆,戒备等级,提到了最高。
远处,废弃的牛棚里。
白衣阿赞龙婆萨,通过一只趴在方岩家窗户上的飞蛾的眼睛,静静地欣赏着屋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着方岩那“痛苦”的表情。
看着陈淑云那绝望的哭喊。
看着林清雪那懊悔的神情。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更加妖异。
“真是……一出完美的戏剧啊。”
他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姿态优雅得像个贵族。
“这么快就倒下了?真是无趣。”
“我还以为,能多陪我玩几天呢。”
他身后的鬼奴,沙哑地开口。
“夜长梦多,直接解决掉他,免生变故。”
“急什么?”龙婆萨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艺术,是需要酝酿的。”
“这道‘子母金蝉蛊’,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母蛊,在他的女人身上,负责吸取她的生命精气,来滋养子蛊。”
“子蛊,则在他的身体里,慢慢啃噬他的神魂和龙气。”
“他现在,每多活一秒,他心爱的女人,就会离死亡更近一步。”
“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龙婆萨发出了愉悦的轻笑声。
“你难道不觉得,这才是对一个强者,最极致的折磨吗?”
鬼奴沉默了。
他不懂什么艺术,他只知道,任务,就是杀死目标。
但他不敢违逆这位周家重金请来的贵客。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
龙婆萨抿了一口红酒。
“等他再虚弱一点,等他身边那些苍蝇,都陷入绝望的时候。”
“我会亲自登场,为这场盛大的演出,拉下最后的帷幕。”
“我要当着他所有亲人,朋友的面,将他的头颅,制作成我最新的藏品。”
他说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变态的,嗜血的光芒。
方岩的院子里。
“病情”,在持续恶化。
到了下午,方岩已经“昏迷”了过去,气息若有若无。
林清雪像是疯了一样,在她的实验室里,翻阅着各种古籍,试图寻找破解之法。
陈淑云守在床边,哭得眼睛都肿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赵灵则握着枪,像是愤怒的母狮,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山里,把那个藏头露尾的妖人给揪出来。
军区派来的医疗专家,也到了。
但在用尽了所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后,他们得出的结论,却是——
“方先生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从科学的角度,我们无法解释他目前的状况。”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连科学都无法解释,那不就意味着,无药可救了吗?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在小院里蔓延。
病床上。
“昏迷”的方岩,看似毫无声息。
但在他的意识海中,那本《百兽归元经》,却在疯狂地翻动着。
他的神念,与趴在牛棚窗户上的那只飞蛾,以及潜伏在陈淑云体内的那只母蛊,建立起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坚韧的链接。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黑客,悄无声息地,入侵了对方的系统。
龙婆萨和鬼奴的每一句对话,都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子母金蝉蛊?
吸取嫂子的生命精气,来啃噬我的神魂?
听起来,挺厉害的嘛。
方岩的嘴角,在意识海中,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惜啊。
你那只子蛊,现在啃的,根本不是我的神魂。
而是我用一颗下品灵石,幻化出来的,一个能量模拟体。
它啃得越欢,消耗得就越快。
而你那只母蛊……
它现在吸的,也不是嫂子的生命精气。
而是我渡入嫂子体内的,最精纯的龙元之力。
就看你这小小的金蝉,胃口够不够大,能不能撑得下我这份,“龙元大餐”了。
想玩阳谋,想玩诛心?
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
夜,深了。
“时机,到了。”
牛棚里,龙婆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衣袍。
他决定,亲自去给那只可怜的猎物,送上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