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人,跑了。
屁滚尿流,连滚带爬。
留下的三辆车,像三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歪歪扭扭地停在村口。
卧龙峪的村民们,在经历了一瞬间的死寂后,欢呼起来!
“赢了!”
“岩子赢了!”
“山神爷显灵了!山神爷保佑我们卧龙峪啊!”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淹没了整个南坡!
孙木匠丢下手里的斧子,激动得老脸涨红,一把抱住旁边的赵德才,又哭又笑。
“老赵!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咱们卧龙峪的魂,回来了!”
赵德才也是老泪纵横,拄着拐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好啊……好啊……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方岩在卧龙峪的地位,便是真正的说一不二!
他就是卧龙峪的魂!
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是卧龙山的山神爷派来拯救他们的活菩萨!
方岩站在人群的中央,神色平静。
他听着耳边狂热的崇拜,心里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得意。
他妈的,我要真是山神爷,还能让那帮杂碎跑到家门口来耀武扬威?
不过是力量不对等,造成的一场可笑的误会罢了。
他摩挲着怀里那个还在微微发烫的黄铜罗盘,眼神幽深。
危机,远远没有结束。
周家那条狗跑了,可狗主人还在。
今天这一下,只是把他们打疼了,打蒙了。
等他们缓过劲来,下一次的反扑,只会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
斩草,必须除根!
“乡亲们,都先回去吧,今天大家也都吓坏了。”
“晚点,让赵叔和孙叔把咱们药厂的未来规划,再跟大家好好说说!”
“好!”
“听岩子的!”
……
夜。
狂欢了一天的卧龙峪,终于安静了下来。
村民们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沉沉睡去。
方岩的房间里,灯还亮着。
他坐在桌前,将那枚子母追魂盘放在掌心。
这玩意儿,透着一股子邪性。
他闭上眼睛,沉下心神,一丝精纯的龙元之力,注入到罗盘之中。
嗡!
黄铜罗盘猛地一震,发出一声细微的嗡鸣!
盘面上那些原本静止的,如同鬼画符般的纹路,像是活了过来。
一幅无形的,只有方岩能看到的景象,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展开!
他看到了一根根黑色阴邪与怨毒气息的丝线。
这些丝线,从罗盘中延伸出去,密密麻麻,遍布整个神州大地。
其中最粗壮的一根,连接着京城的方向,想必就是周家。
但真正让方岩心神一凛的,是另一件事。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子盘里所有的阴邪之气,并非源头。
它们就像是一条条溪流。
而所有溪流的汇聚之地,那个真正的,庞大到令人心悸的邪恶源头……
就在卧龙山!
就在迷魂谷的深处!
那个源头的气息,比周慕白身上那块所谓的血祖晶石,要邪恶,要阴冷,要强大百倍不止!
母盘!
真正的母盘,就在迷魂谷!
方岩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子里,寒光爆闪!
好家伙!
灯下黑!
这帮狗东西,竟然把如此重要的玩意儿,藏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难怪!
难怪当初周慕白会出现在迷魂谷!
他们就像一群闻到腐肉味的苍蝇,而那个母盘,才是那块正在腐烂的巨大尸体!
只要那个鬼东西还在一天。
卧龙峪,永无宁日!
自己身边的人,也永无宁日!
方岩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想起了周福跪在地上,喊他“上仙”时那副卑微的嘴脸。
也想起了那个阴鸷中年人临走时,眼神深处那抹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恐惧。
狗屁的上仙。
他们怕的,不是他方岩。
他们怕的是未知的力量,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如同天威般的龙威。
一旦他们回去,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一说。
那个所谓的周家家主,在震惊和恐惧之后,会做什么?
他会发动一切力量,来探查自己的底细。
等他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不能呼风唤雨的真神仙时……
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十几条枪了。
可能是……炮弹!
方岩从不怀疑人性的恶毒,尤其是在面对巨大的利益和恐惧时。
时间,不多了。
必须,立刻,马上,找到那个母盘,彻底摧毁它!
他站起身,不再有丝毫犹豫。
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便服,将开山刀、绳索等工具一一备好。
最后,他将那枚子母追魂盘,贴身放好。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门,准备趁着夜色,再探迷魂谷。
可他刚一出门,就愣住了。
隔壁的门口,陈淑云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好像已经等了很久。
夜风吹动着她的发梢,月光洒在她单薄的肩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易碎的瓷器。
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也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
她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将一个用干净布巾包裹着的东西,塞到了方岩的手里。
方岩打开一看。
是几个还带着温热的,烤得金黄的烙饼,还有一个灌满了清水的竹筒水囊。
“早点回来。”
她低着头,声音很轻,轻得像风一吹就会散。
可这四个字,却轻轻地扎在了方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捏着手里的烙饼,点了点头。
“嗯。”
告别了陈淑云,方岩走到院门口。
另一道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她换了一身干练的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清冷的月光下,英气逼人。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迷魂谷的地气很复杂,跟我上次给你的地图完全不同。”
“里面的磁场紊乱,罗盘之类的东西,很可能会失灵。”
“这是我根据古籍里的记载,和这些天对卧龙山山势的观察,推演出的几个生门方位。”
“如果遇到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不祥的预感,立即从这些方位退出来,不要硬闯。”
方岩接过纸条,展开。
上面用娟秀的字迹,画着一幅极其复杂的阵法图,几个关键的方位,用红笔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方岩看着手里的纸条,又想起了怀里还温热的烙饼。
操。
这他妈欠下的情债,好像越来越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复杂的情绪压下,对着林清雪郑重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说完,他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