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林家。
败落了。
徐三爷这句看似无心的话,扎入脑子。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股电流,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林清雪!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那个清冷如月,却又神秘莫测的女人!
她那远超一个普通知青的见识。
她脑子里那些如同天方夜谭般的古籍知识。
她身上那块价值连城的古玉!
还有,她看到金线草时,脱口而出的那句筑基丹!
所有之前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徐三爷这句话,彻底串联了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方岩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猛地转过身,想再问些什么。
可后巷里,哪里还有徐三爷的身影。
那扇古色古香的木门,已经悄然关闭,将一切秘密,都隔绝在了里面。
“岩子,咋了?”
孙猎户看他脸色不对,紧张地问道。
“没事。”
方岩摇了摇头,将心底的惊涛骇浪,强行压了下去。
“走,回家。”
回村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孙猎户和二狗子还在为那五千块巨款和一大堆票据而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的娘嘞!五千块!岩子,咱们发了!咱们真的发了!”
“还有自行车票!俺做梦都想有辆自行车啊!”
方岩却没有说话。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如果林清雪,真的是那个败落的京城林家的人。
那她为什么要到卧龙峪这个穷山沟来?
她在躲避什么?
还是在……寻找什么?
她会不会有危险?
无数个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着他的心。
让他第一次,感到了些许的烦躁。
……
天,蒙蒙亮。
当方岩三人推着空空如也的板车,回到村口时。
几乎全村的人,都等在了那里。
他们没有睡觉。
从赵德才,到孙木匠,再到那些普通的村民,甚至连陈淑云和林清雪,都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期盼。
当他们看到方岩三人安然无恙地回来时。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回来了!岩子他们回来了!”
“太好了!人没事就好!”
陈淑云看着那个风尘仆仆的男人,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她不关心卖了多少钱。
她只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唯有林清雪,她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方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
方岩没有说话。
他推着车,径直走到南坡那个刚刚建起雏形的药厂空地上。
在全村人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
他解开身上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倒在了那张用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桌子上!
哗啦啦——!
一捆捆崭新的大团结,混杂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票据,像一座小山,瞬间堆满了整个桌面!
阳光下,那红色的钞票,晃得人眼晕!
整个南坡,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村民,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
呼吸,都忘了!
“这……这……这得是多少钱啊?”
一个村民颤抖着,声音都变了调。
“五……五千!”
二狗子挺着胸膛,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个数字!
“还有十张自行车票!五张收音机票!一张缝纫机票!”
轰!
人群,彻底炸了!
“五千块!我的老天爷啊!”
“发财了!我们卧龙峪发财了!”
“自行车!我能买自行车了!”
所有的村民,都疯了!
他们欢呼着,跳跃着,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甚至直接跪在地上,朝着卧龙山的方向,嚎啕大哭!
这是希望!
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孙木匠激动得老脸通红,抓着方岩的胳膊,话都说不利索了。
“岩子……好样的!你真是我们村的活菩萨啊!”
方岩看着眼前这片狂欢的海洋,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举起手,压了压。
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狂热的崇拜,聚焦在他的身上。
“从今天起!”
方岩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南坡!
“咱们药厂,正式开始计工分!”
“干一天活,记十分!”
“一个工分,能换白面,能换大米,也能直接换成钱!”
“只要大家好好干!”
“我保证,年底,家家户户,都能住上新瓦房,顿顿都能吃上肉!”
“好!”
“岩子说得好!”
“跟着岩子干!有肉吃!”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整个卧龙峪的精气神,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
人群散去。
方岩找到了正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的林清雪。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在晨光中,美得不像凡人。
“跟我来。”
方岩没有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走到了药厂后面一处无人的僻静角落。
林清雪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她感觉到,方岩今天,很不对劲。
“方岩,你……”
她刚想开口。
方岩却从怀里,拿出了一株金线草。
他将那株草,递到她的面前。
“林知青。”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说这草,除了做金线膏,还能不能做点别的?”
“比如……”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续脉?”
林清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猛地一缩!
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的手,下意识地,就捂向了自己胸前,那块藏在衣服里的,冰凉的古玉。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岩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着她,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京城林家。”
“你,听说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