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你们快看!那是不是方岩和那个城里来的女知青?”
一个眼尖的村民,最先发现了远处那两个互相搀扶,步履蹒跚的身影。
“还真是!我的老天爷!他们俩……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
“浑身都是泥,衣服都破了……这俩人,该不会是在山里头待了一晚上吧?”
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瞬间就炸了锅。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八卦和震惊。
方岩和林清雪,仿佛才刚刚发现他们。
林清雪那张沾满泥污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慌,下意识地就想推开方岩。
而方岩,则是一把将她揽得更紧。
用一种充满了保护欲的姿态,冷冷地扫了那几个村民一眼。
“看什么看?”
“没见过人从山上摔下来吗?”
说完,便不再理会那些目瞪口呆的村民。
搀着林清雪,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他这副理直气壮,甚至带着点嚣张的态度,更是坐实了村民们的猜测!
这俩人,绝对有事!
孤男寡女!
在山里待了一整夜!
还搞得这么狼狈!
这要是没发生点什么,鬼都不信!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
还没等方岩和林清雪走回村子。
“方岩和林知青在山里过了一夜”的大八卦,早已被多嘴的婆娘,传遍卧龙峪。
村头的大槐树下。
钱老四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群闲汉,添油加醋地描述着。
“我跟你们说,那场面!啧啧啧!”
“林知青那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人一眼!”
“方岩那小子呢!就跟护食的狼崽子一样,那眼神,飕飕的!谁多看一眼,他能扑上来咬你!”
“嘿嘿,我看啊,这俩人,八成是把不该干的事都给干了!”
河边的石板上。
几个正在洗衣服的婆娘,也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早就看出来了!那林知青看方岩的眼神,就不对劲!”
“可不是嘛!成天往方岩家里跑,说是教什么文化,我看是教到床上去了吧!”
“真是不要脸!城里来的姑娘,就是骚!”
“可怜了陈淑云那个俏寡妇咯,辛辛苦苦拉扯大小叔子,眼看着熬出头了,怕是要被狐狸精给叼走了!”
流言蜚语,如同最恶毒的刀子。
夹杂着嫉妒,揣测,和肮脏的想象,在整个村子的空气里发酵。
陈淑云正在院子里喂鸡。
一个平日里跟她关系还不错的邻家嫂子,跑了进来,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旁。
把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陈淑云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她端在手里的,那碗装着鸡食的豁口碗,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她的手中滑落。
“哐当——!”
一声脆响。
碗,摔得粉碎。
里面的谷糠和菜叶,撒了一地。
陈淑云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小岩……和林知青……在山里……过了一夜?
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些村民们不堪入耳的议论,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小岩是那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一夜未归?
为什么,他会和林知青在一起?
难以言喻的恐慌和酸涩,瞬间就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是嫉妒。
她是害怕。
害怕这个自己唯一的依靠,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人,会被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城里姑娘给抢走。
害怕自己,会再次变回那个孤苦无依,任人欺凌的俏寡妇。
就在她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的时候。
院门,被推开了。
方岩搀扶着林清雪,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们看到了院子里的陈淑云。
也看到了她脚边,那摔得粉碎的瓦片。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
“嫂子,我……”
方岩看着陈淑云那张煞白的脸,和那双泛红的眼睛。
他的心,猛地一疼。
这个世界上,最关心自己,最在乎自己的人受到了伤害。
而被伤害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不得不撒的一个谎。
林清雪也沉默了。
她看了一眼陈淑云,又看了一眼方岩,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和不忍。
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这是方岩的家事,必须由他自己来处理。
她默默地,松开了搀扶着方岩的手,对着陈淑云,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嫂子……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院子。
院子里,只剩下了方岩和陈淑云两个人。
还有满地的狼藉。
陈淑云低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那副模样,看得方岩心都碎了。
“嫂子。”
他走上前,想要解释。
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昨晚去杀人了?杀的还是京城来的大人物?
说自己为了脱罪,不得不让林清雪牺牲名节,来给自己做伪证?
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最爱自己的女人,在这里伤心,难过,误会。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嫂子,你别哭。”
他伸出手,想去帮她擦眼泪。
陈淑云却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
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声音里带着哭腔,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绝望的颤抖。
“小岩……”
“他们说的……”
“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