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静极了,静的都能听见谁微不可察的呼吸声。
雾霭如褪去的潮汐,显露出盘踞天池的龙躯。那些流淌着洪荒气息的鳞甲并非纯黑,更像是将破碎的银河熔炼成墨玉,每片鳞隙都渗出极光般的幽蓝,与那龙身四周泛起金光的梵文在风雪里交叠。
林砚听见自己血液结冰的声响。
龙脊上浮动的梵文并非镌刻而成,分明是流动的经文锁链,在触及寒水时绽开金红莲花。而那龙似乎毫不在意这些枷锁一般,只是垂下了头,看着林柯。
和书里刻画的凶猛空洞不同,他是安静而神秘的。
也许是雪化开了记忆,再加上刚刚苏醒,他只是低头,低头俯瞰着众生。
龙首垂落的姿态像雪山倾覆,犄角纹路间凝结着时间琥珀,鬃毛拂过处腾起细小的冰晶虹桥。最令人窒息的是那双眼——银灰瞳膜上浮着长白山亘古不化的雪色,瞳孔深处却沉淀着天池最暗处的蓝,恍若把整片星空碾碎成齑粉撒进深海。当龙须扫过冰面时,沉睡的火山岩突然开出地衣花。那些缠绕在龙爪间的封印符文疯狂明灭,却被他漫不经心地抖落成星屑。
像是天神从沉睡中苏醒,敛去了威压与庄严,不动声色地降临人间。
林砚依然处于极度震惊里。
他舅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冲着龙道:
“醒了。”
黑龙俯视着他,似乎在仔细辨认什么,终于,黑龙点点头。
“喏,那里有个小子和我一起来的。”林柯用下巴指了指林砚所在的方位,黑龙抬眸
冰天雪地里,多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形筛糠。
林砚:救命!!!!!!!
“他有点......震惊...”林柯摸摸鼻子。
黑龙低头,瞅了瞅林柯,似乎有些不满,身子又整个没进水里。
“欸,你干嘛,欸——”林柯哭笑不得
水面冒出了一长串气泡。
“祖宗,你不会还没睡饱吧——”
水面又冒出了一长串气泡,外加一个浪花。
“合着您老还有起床气啊——”
“喂——”
水面没有反应。
“江舸——”
水面恢复风平浪静。
“江舸——”
黑龙不理。
“江——则——津——”
水面终有了一点动静,龙鳞重新划开水面,龙角也立起来,威风凛凛地俯视这个没大没小的混蛋。
一人一龙对峙了好一会,等到林砚已经都快成雪人了,那龙才慢悠悠地抬头,倏地腾跃而上。
云浪翻滚,水面波涛汹涌,那些死死缠在身上的枷锁应声而断,重重砸向水面,碎成千万段荧光,旋即被浪吞噬。
他舅依旧稳稳地站在风浪的外头,看着天空。
林砚从来都不大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直到今天,当他几乎头仰的快断了才堪堪看清云层之上的身影时,十几年的信念和价值观似乎一瞬间崩塌并不断重组。那云雾中沉默的庞然大物明明可以绝对的威压感让万物匍匐,可这一刻他居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从脚底升起,除了本能的畏惧之外更多的是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激动感,让他根本移不开眼睛。
这是龙。
他们所信仰的龙。
雪倾泻而下,洋洋洒洒,东摇西晃。
龙脊处的梵文不断闪烁,在天地间忽明忽灭,最后演变为带着金辉的闪电,划破寰宇的空寂,砸向地面。
光线重合,太阳光爬上山巅,照亮风雪交织的混沌世界,他终于听见一声龙吟,穿过云层,激起千堆雪。
林砚最后看见的是白茫茫的一片。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白色依旧铺天盖地。
雪崩吗……
他脑袋有点昏昏沉沉,想说话,但喉咙像卡着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陆.....砚观?”
思绪混沌之际,他好像听见了有声音在唤他。
是在叫我吗.....可是.....我.....
我姓林啊......
“陆.....”
是我舅吗?
他迷迷糊糊地耷拉着头想着。
雪地里响起细碎的声响,有人踩着雪花,走向昏昏沉沉的他。
谁?
林砚抬头,努力睁开眼睛,却忽而愣住了。
一双手伸向了他。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手。
修长笔直,骨节分明,手腕的勒痕在冰天雪地里格外突兀,而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似的,手指微微蜷着,向上摊开面向他,像是一件艺术品一样。
一看就不是他舅的手。
但他还是愣愣地把手伸了过去,结果还没碰到一星半点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抓住拎了起来,让他一个踉跄险些再次跌在地上。
这动作一看就是他舅。
还好还好,他舅没死。
林砚傻乎乎地点点头,咧开嘴朝那个方向笑了起来
“舅这是——“
他再次卡壳。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林柯实在不耐烦地往他屁股踹了一脚
“出息!”
林砚彻底傻了。
这人是——
卧槽!
卧槽卧槽!
林柯无语地瞥了一眼罪魁祸首,那人此时收了手,懒洋洋的看着地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啧。
林柯不爽。
而林砚还沉浸在面前的视觉冲击上。
雾气自那人的肩胛骨处游蛇般蜿蜒漫开,玄色衣料洇出深浅不一的墨痕,恍若有人执狼毫蘸着千年寒潭水,在生宣上勾勒苍龙逆鳞。湿漉漉的水痕滑过鼻梁旋即被风雪啃噬成苍青雾霭。他垂眼的弧度像一柄将出未出的剑。睫毛结着霜花织就的网,却网不住瞳孔里泄露的灰烬——那抹灰色正在蚕食方圆十丈的光线,枯枝上的积雪突然簌簌蒸腾,化作无数挣扎的透明手臂伸向虚空,又在触及他衣角时碎成磷火。
林砚仿佛听见自己颅骨内冰层开裂的脆响。
幻影于光晕里踉跄消弭,那人垂着眼,静静的站在风雪中。
似轻蔑,又似慈悲。
而在林砚的恍惚里,他慢慢的,抬起了眼睛。
那人抬眼的动作被风雪拉得极慢,恍若冰川纪在虹膜上推移。灰色瞳仁深处浮起两簇幽蓝的冰焰,焰心却囚着赤金流纹,恰似神佛垂目时从莲座跌落的业火。雪片悬停在他眼睫三寸处,突然显出狰狞本相——哪里是什么白雪,分明是密密麻麻的篆体"封"字。这些封印符咒扑向灰瞳的瞬间,竟被他呼出的白雾蚀出空洞,碎符落地时开出血色冰花,花蕊里蜷缩着龙角的幻影。
只是一眼,林砚却仿佛灵魂被金钟罩狠狠撞了一记,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恐惧蔓延全身像毒藤般绞紧心脏,却在濒临窒息时被某种更古老的威压抚平,仿佛有龙尾轻轻扫过识海,将战栗碾作飘散的星尘。
风雪忽然有了重量。
就那一眼,林砚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抬头看那人的眼睛。
但那人已经重新垂下了眼,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于是这种恰到好处的柔和与锐利相斥,化开了先前的威压。像收鞘的古剑浸在陈年梅酒里,连阴影都染上微醺的弧度。繁复的长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在手腕处堆叠,多余的垂在两侧,被阴影切割出不同的色泽,此刻显出血脉般的纹路来。像是古籍里记载的那些神秘的仙人一样,却少了仙气飘飘的虚无,多了几分沉敛的压迫,但又因为垂着眸,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懒洋洋的,看什么都是漫不经心,于是这种压迫感散去了不少,倒是显得慵懒的很。
“别傻了,人接到了,回去了。”他舅摁了摁他的头
“回魂了啊”
什么
接到了?
你不要告诉我刚才的黑龙被你吃了!
——等等
不会.....
.....吧
这........这........
不会是.........
林砚的大脑总算不再当机了,磕磕绊绊思前想后总算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了。
林砚:救命,气没顺上来.....
这他妈.........
这他妈.......
他差点又给跪下了。
他舅无语,提溜起这腿软的家伙的领子,稳住了林砚滑下去的身形。
“你能不能出息一点。”
..........
这他妈怎么出息!!!!!
你出息!!!!
林砚在心里咆哮
这是祖宗啊啊啊啊!!!!
我没磕头那都是大不敬啊啊啊啊啊!!!!
“他,见过我。”突然,那人掀了掀眼皮,看着林柯,一字一句的开口
“?”
什么?
“林——松——篁。”他一字一句地看着林柯说
不是....谁谁谁.......
“不是。”
林柯扣住了林砚的手,低头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他不是。“
林砚猛地抬头
“林松篁已经死了。”林柯平静地看着他
“他叫林砚。”
“林...砚...”那人微微低头,缓缓发出几个音节,似乎不置可否。
“江舸,你睡了很久。”
“......多久”
“久到林松篁都已经在轮回里跑了十几趟了。”
“他现在在那头估计是个房地产老板了都”
江舸沉默,微微抬头,看着他。
“房...地产?”
“......”
他们就这样奇怪的对峙了起来,似乎在沉默里刀光剑影,却又不分伯仲。
直到林砚实在腿软的站不住脚了,江舸这才瞥了一眼他,转头往山下走去,那种剑拔弩张的危险感才慢慢消散。
“总之——”林柯站在原地,捻了捻手腕上的珠子,朝那人说到:
“欢迎回来。”
“江舸。”
那人的背影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外袍松松垮垮从肩上滑下,露出玄色的里衣,在白皑皑的天地间就像干枯的血液般格外刺眼。
但他只是抬起手,将滑下的外袍轻轻拉过肩膀,略长的碎发盖住了大半张脸。
“不是江舸。”
他的声音还是没有任何起伏
光线掠过雪峰,伸向云端,他略微偏头,不偏不倚与光相遇,瞳孔在光的浸润下像是琉璃般透着暖调。
“是江则津。”
NO.4云烟
等林砚哆哆嗦嗦地跟在他们后面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了山顶,他低着头,努力从这些离奇纷杂的角色和事情发展里捋清主次,但脑袋就是和浆糊似的一团糟。
就比如说眼前这人....不对..这..到底是叫江舸还是江则津。
还有他们交谈中提到的林松篁......
是谁?
不紧不慢地走在他前面的林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淡淡的开口:
“他姓江,名舸,字则津。”
“你叫他江则津就可以了。”
“.....”
...这是我能直呼的大名吗.......
这是祖宗啊....
祖宗啊!
谁能直呼自己祖宗的名讳的!!
他不要活了还是想死了!
他舅明显理解错了他此刻沉默,又说到:
“你是不是很好奇,是谁给他起的名字?”
“.....”
舅你看我像是好奇的样子吗!
要命的是走在前面的江则津微微愣了愣,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砚:....好不好奇我不知道,我只想死...
“走、不走。”江则津叹口气
“饿、死了。”他似乎才想起人类的语言,说话带着尾音。
林砚一个机灵,条件反射似的挺直了背,刷刷刷地往前迈步子
“走走走走走我走......”
“......”
于是他们三个就以这诡异的气氛前前后后地从山路走去车子停放的地方。林柯则不疾不徐走在最后,中间夹着一个同手同脚的家伙,江则津反而成了走在最前头的,诡异是诡异了一点,但是总有种莫名的和谐。
林砚突然觉得这山路走的格外漫长,他好像一直在原地踏步似的永远走不到尽头。
前头是一尊大佛,后头是他舅,也是一尊大佛,让他一个小罗嗦进退两难,走快了怕踩着前面,走慢了怕后头他舅嫌,总之一个头两个大,磨磨蹭蹭纠纠纠结的反而拖慢了全队的速度。
好不容易在拐角看见了他舅的那辆炫酷的黑色跑车,他居然瞧那跑车也瞧出了眉清目秀劫后余生的味道来。
“你干嘛这么悲壮?”林柯瞧着他的脸色,哭笑不得
“确实.....也许.....一开始是有点难以接受。”他舅努力斟酌用词,来安慰他那受到极大冲击的侄子。
“你以后会习惯的。”
什么叫
以后会习惯?
敢不敢说清楚!!
我上一秒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啊!
林砚艰难的扭过头去,咬牙切齿地问
“这是接不接受的问题吗?”
谁会相信今天的所见所闻,若不是亲眼所见黑龙腾跃的天昏地暗、排山倒海,谁他妈都不会相信那神话中才有的庞然大物居然活生生的存在于世间,这要是换个心理承受力不好的保不齐这会已经被吓的痴痴傻傻疯疯癫癫了!
“那是什么问题?”
林柯慢条斯理的反问
这的确问住了林砚。
他愣愣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林柯,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舅舅....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反而...
他看了看不远处已经走向那辆车的江则津,咽了咽口水。
他记得昏迷前的那一瞬,他在风雪席卷视野的前一刻看见林柯纹丝不动的站在风暴中心,白色的衬衫被风吹的鼓了起来,旋即被风雪撕碎,又不断破碎重建成另一个模糊的背影
不过那实在太模糊了,又是一瞬,快到天旋地转,连记忆都像是碎成了雪花,只有零星的轮廓残留。
越是深究,越是叵测。
他舅.....到底是什么人?
林柯见他不说话,也没着急催他往前走,只是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少年的头
“你以后会知道的。”
林砚木木的点点头,转了回去。
无论林柯是谁,都是他舅舅,都是陪他长大的人。
但他.....的确很难把走在前面的江则津和那庞然大物联系起来,他们就像是两个割裂的存在,唯一对的上的也就是对方的气质和眼睛。
他文化有限,实在形容不出在白雪皑皑的天色里瞥见江则津的那一瞬的震撼。
那是一种一看就知道不是人的气质。
只是这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好像对什么都是兴致缺缺。不知道是睡了太久没缓过神来还是什么,乍一看倒也像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忽略那张脸的话。
“他又不会吃了你。”
林砚腹诽:吃不吃不知道,但是你当着祖宗的面问这个真的好么!
到最后林砚还是死活不肯和江则津一起坐后头。
开什么玩笑,我还想多活几年。
不过林柯倒也没强迫他,只是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揉了揉林砚的头发,就放任他死皮赖脸的坐在副驾驶了。
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向山下开去。
车子里静及了,虽然速度不断加快,但和来时候鸡飞狗跳的狂飙截然不同,平缓的让林砚都感觉仿佛没有启动一样,纯音乐慢慢溢出窗户,平静的就像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出行。
江则津抬手,扣了扣玻璃,林柯通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就放下了窗子,黑白的世界陡然有了色彩。他被那乍然生动的雪山反射光线刺的有一瞬的茫然,抬手挡了挡,望着长白那皑皑雪山,轻轻的眨了眨眼。
巨大的光线垂直而下,分割晨昏。
黑暗里,有人突然睁开了金色的眸子。
“江……舸?”
有车疾驰而去,扬起松涛万顷。
像是颂歌,又像是怒号。
积云慢慢笼罩森林,树木笔直的刺向天空,像一个个巨大的墓碑沉默的矗立着,抬头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见树冠。他们像是被天地困在翻飞变迁的囚笼之中,沉闷而压抑的一直向前开,一直开不到尽头。
飞鸟从树干间穿过,穿过这座深海一样的丛林。
时间似乎在这里融化成了粘稠的流质,混杂着灰尘,低低的悬浮在树梢,缓慢而干涸的流动,最后变成了很厚很厚的积雨云。
他们被遗忘在这个地方,遗忘在空间的死角,遗忘在风卷怒号的历史里,沉默着,承受了千年的希望的覆盖。
巨大的铁链缠绕在树干上,看不到头,另一边深深扎在土里,留下斑斑锈迹。
那些在昏暗空气里,缓慢的,缓慢的如同深海浮游倏忽而过的飞鸟,他们从车的上方滑翔过去,在空气里拉动出一条有一条白色模糊的光线,翅膀浅浅划过那些流质,激起细微的涟漪。像纷飞的雪花般,洋洋洒洒,东摇西晃。光线交错,幻化交织在头顶,逐渐变成隆隆的雷鸣。
车继续向前开,气温不断降低,风和利刃一样刮在车上,森林的一切逐渐被风吹成残像,翻滚成铺天盖地的碎片,交杂着那些光影和雷鸣被重新抛在阴影里。
林砚已经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下彻底麻木了,只是象征意义的裹紧了不多的衣服,哆哆嗦嗦的望着窗外。
承载了太多故事的积雨云轰然坠地,雨水在雷声轰鸣之间倾泻而下。
公路不断倾斜,像是一节残缺的抛物线,由平缓逐渐起伏陡峭,最后褪变成桥。
他们飞驰上桥,在雨雾里的岌岌可危的浮桥。
林砚这下傻了,恐高的他根本不敢往下看。
那是千米的落差,落差之下,百川奔腾,大浪淘沙。
雨刮器都快刮出残影,车子有些颠簸,像极了在一个又一个滔天巨浪里面苟延残喘的扁舟。
“舅....舅....怎么这么会有这么大的浪....”林砚哆哆嗦嗦的说
偏偏另外两个人和没事人一样,他舅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一边开口:
“这门是他的。”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是他的记忆世界。”
他,当然指的是坐在后面的祖宗。
他舅的意思是,得问江则津怎么回事。
林砚:........
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一直坐在后面看着窗外没有出声的林柯淡淡的看了一眼前方
“我、不知道。”
“江舸。”
林柯突然说话了
“有人曾经和我说过,水是有记忆的,那些记忆哪怕流传了千年的光阴都会被河流记住。”
但江则津继续看着窗外,恍若未闻。
“你不记得了吗?”
林砚被这话吓得是大气不敢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则津看着窗外的滔天巨浪,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记不得了。”
他的声音飘渺的像是从茫茫水面漫上来的雾气,听不出任何语气的变化,就好像记不得过去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事。
“你不记得你怎么被困在这里了?”
林柯神色古怪。
“百川逆流,浮尸百万,天公震怒,降灾于秦,而你,就是一切的起因。”
“我?”
江舸突然勾起了嘴角,似乎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
“那又、怎么样。”
百川逆流,浮尸百万,天公震怒,千夫所指,那又怎样。
“他们还不是、要仰望我。”
林柯沉默。
良久,居然也低声的笑了起来,笑得林砚头皮发麻
“不错。”
林柯揉揉太阳穴,瞥了一眼旁边大气不敢出的林砚,收了笑容。
“好的很。”
林砚:害怕
车划破雨雾,冲下浮桥,像冲破所有桎梏的利剑,破开云浪,重见天光。
云烟辞故迎新去,恰逢晨光照九州。
(这孩子刚睡醒,还不太会说话,属于是旧时代遗老不是结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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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归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