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瞲不着痕迹的将视线扭转,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不知道是虚心的原因,她总觉得后脑勺处有一道视线时不时的扫射过来。
齐理不会怀疑了吧。
惴惴不安的度过了一上午,终于挨到了她最喜欢的睡觉环节,睡觉是她逃避作业逃避学习逃避人际交往最有效的办法。
午休时分,於瞲把上午布置的数学题拍给言放,让他乘着午休写出来,便于她晚自习誊抄。
收拾完桌面上碍事的笔具,她准备安安分分的睡个午觉,上课上的要人命,唯有午睡安她心。
“言放同学,”王涵涵小声的喊道。
於瞲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她,眼神询问怎么了。
“新一期的黑板报要出了,可以帮忙抄板书吗?”王涵涵将打印的板书内容放在桌上。“好,”於瞲点点头,一会她得去校网上看看言放写的板书字体,不知道能不能模仿个七七八八,“等你们出完图画部分,我再写。”
“好,还有就是你发烧好些了吗?”王涵涵问完脸有些泛红,眼睛低垂着不敢看他。
於瞲怔愣了片刻,她们班的女生大多直率热烈,她混迹期中,同质化。突如其来的害羞矜持,连带感染的她都有些羞涩,结结巴巴的回复:“好多了……谢谢关心。”
“好,那就好,”王涵涵说完头都没抬过,“我先回去了。”
真可爱,转过脑袋目送人离开,顺着往后瞧,黑板上清爽秀美的板书看着很是舒服,黑板报都要拿去评比,所以言放的字少了份随意多了份规整。
跟她之前在班上的板书字体相差无几,模仿起来到也不费劲。
於瞲都没回头看过,稍稍抬眼才发现后面黑板上挂了副书法作品,马到成功四个大字跃然纸上,一气呵成。
是标准的行楷,末尾处有署名,言徵,字上有淡淡的红色的章印。
在这幅大字下面写粉笔字吗?於瞲倍感压力。
梁欢宜轻手轻脚的抱着一沓校刊走进教室,轻轻的放在讲台上,还是不免激起一层粉笔灰,微型世界下起了雾。
言放没打算午休,时间紧迫,背完地理背政治,他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十分钟用。
“於瞲,我帮你把校刊搬过来了,大家都在睡觉,等快上课再发嘞,”梁欢宜凑近,压低音量说,“这个是你的稿费,语文老师让我转交给你。”
“多谢,”言放接过,没在意,把钱塞进笔袋里。
梁欢宜诧异了一瞬,以往於瞲拿到这笔钱都会兴奋的左看右看,对着灯光看,对着日光看,还会顺着纹路摸一遭,今天居然满不在乎的模样。
预备铃响,乘着两三分钟的间隙,一本本蓝色校刊发放到每位同学的桌上,正中间印着学校大门的封面。校刊是一季一刊的形式,上面除了收录学生投稿的文章外,还有老师分享教学经验,和学生讲解学习题。他当时也登过,关于探究动量守恒定律的实验,只有二十块,可能是按字数计价。
言放翻开看了眼目录,顺着目录指示,找到於瞲那篇文章的对应页数。手摸索到抽屉里抽出一包旺旺仙贝,打算边看边吃。言放在学校里鲜少吃零食,要是表露出喜欢,桌上就会源源不断的出现。
再说了,贪吃型帅哥这种人设还没有呢。
拆开,正准备塞进嘴里,又想起於瞲叮嘱的要适当分享,加之上次的那颗糖。第一次像女生一样分享零食,他还有些变扭,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新的递给同桌,尽可能的语气平淡,“吃不?”
“周king的课你敢这么明目张胆,胆子真是肥了!”赵月悦压低声音,说着手飞快的从他拆开的那包抽出一块,低头塞进嘴里,像只仓鼠吭哧吭哧。
言放看了一眼那包递过去完整版,又看了眼他这包拆开版,若有所思的想,原来要拆开再分享。
言放有样学样的低头吃完。刚啃完,正式上课铃恰如其分的响起。
他刚瞄了眼文章题目,历史老师就夹着一沓卷子走上讲台,把校刊一合上,收进桌肚,打算下课看。
班主任汪辉站在门口,敲敲前门,铁门发出铿铿的响声,冲历史老师抱歉的笑了下,“讲个事,”面朝同学说道,“下课直接去大礼堂啊,今天有数学讲座,下节课不上了。”
班上传来一阵压抑着的哀嚎。历史老师在此,他们也不敢大声造次。
汪辉说完就如一道疾风快步走开。
评讲前两天的考试卷,卷子发到手,言放看了眼分数——鲜红的九十一。抛开数学不论,剩下的每门科都漂亮的打眼。
下课时分,汪辉掐着点站在前门出逮人,生怕这群小兔崽子墨迹,催促到,“搞快点,搞快点。”
言放想了想说:“老师,我能不去吗?”
“你数学很好吗?你不去!”老汪满脸不高兴,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数学烂的不能看,聊也聊过了,就是死性不改,数学扶不上墙。
“还行。”言放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
“你是对你的数学有什么误解吗?”老汪气结,一脸无语的看过来,“这个讲座听了,能提升一分都是好的,一分什么概念你们明白吗?”
“一分就是一万人。”班上零零散散的声音响起,显然这话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言放不乐意去,想了想说,“老师,腿脚不便呢。”
“脑子能转,耳朵能听,眼睛能看,手能记的,哪里不方便,”老汪懒得跟她掰扯,“找两个人抬也给你抬去。”
什么讲座,听了是能点石成金吗?还是山上的顽猴也能茅塞顿开?浪费这时间,他宁愿看些地理政治。政史地本来就是靠积累的学科,短期提上去已经很吃力,现在时间又这么紧迫。
思衬一会儿,言放掏出於瞲的地理笔记,打算坐远一点,慢慢看,临走前,言放又把那本校刊捎上,打发时间。
一队人在门口晃晃悠悠的排成队,边恋渚准备包着脑袋从后面绕出去,却被汪辉一眼就盯住了,叫住:“边恋渚!你头发怎么回事!”
“我妈烧菜不小心烧到我头发就……变色变卷了。”边恋渚越说越没底气。
“哇!那别人还开什么理发店,都去你家烧菜得了!”汪辉气得不轻,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明天就给我染回来!”
“我住校……”边恋渚鼓着脸。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安慰她,言放闭了闭眼,简直是服从性测试,压着拐杖,隔着校服拍了拍人的手臂,以示安慰。
“我没事,”边恋渚顺势要去挽住了他的胳膊,却发现人两只手都得拄拐杖,还夹着一本笔记和校刊,帮忙拿住,小声的说,“你最近好用功呀。”
“快月考了,不想考太差。”言放实话实说。
边恋渚直白的说,“那更要好好听数学讲座了呀!还带这些?!”
言放:…………
礼堂很大,闹哄哄的像是菜市场,各班主任站在一旁指挥秩序。等到她们班进入时已经乌压压一片脑袋了,深红色的绒质地毯,拐杖与地毯产生摩擦,他也是存心,走得稍微费劲又慢。汪辉看不下去,拉着他就把人往靠右边的第二排放,边恋渚震惊的看过来,没动。
“你走你的。”汪辉说道,又转头跟言放说,“你就先跟别的班挤一挤。”
言放无奈的扯了下嘴角,都说了不来。刚落座,就感受到一股热烈的目光,余光瞥见旁边李成正目光灼灼的看向他,言放无视,想低头看笔记,却发现还在边恋渚那里。
“唉唉唉,”有人拿笔戳他的背,一回头,赵云强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言放的青梅竹马呀,你好你好,你记得我不?就是那天操场……”
“闭嘴!”於瞲扭过头狠狠的剜了赵云强一眼,转过头时与言放对视又错开,怎么就坐这么近呢。
“老言你干啥呢,不就说两句话蛮……”
他礼貌的笑笑,装不熟,“你好,我叫於瞲。”
“啊,你好你好,妹子脾气真好。”赵云强顺势告起了状,“言放还说你打人很痛,这么温柔的妹子,怎么可能打人呢,是不是。”
於瞲简直脑壳疼,怎么就避不开呢。
试麦的电流声响起。
闹哄哄的礼堂从沸腾趋于平静。
言放认识坐在正中央的教授,是数学界赫赫有名的大牛,跟他外公是志同道合的玩盆景的鸦友,也有个几面之缘。学校这是下血本了,怪不得班主任死活也要让他来听一听。
尽可能的简单化的去讲述数学,不过还是听得人困乏,为了活跃同学们的积极性,还准备了奖品。
用巧妙的数学方式来抽人,随机生成了一对质数。按照横列组成。
抽到於瞲班的人。
是一道导数题,不算难,却弯弯绕绕有陷阱。
前面的班级传来一阵笑声,像是话筒发出的电流声一样刺耳。
短暂的一阵笑声,却让台上的教授尴尬的看过来,犹豫着要不要换个人回答,考虑到少年人的自尊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答不上来,可能会下不来台。
她们班是平行班中的指标班,文理分科后将凭着指标进来的都塞在了11班,所以自然而然的被认为是菜鸡。
有时眼神和笑声往往比言语更有杀伤力。
於瞲强忍着不爽视线略过一众人,攥紧了手中的笔。
言放微微蹙眉,抬眸看向了几个明目张胆看过来的几人。
那眼中嘲弄的笑意微微溢出。
“有病吧,笑鸡毛啊,”李成咒骂到,於瞲赞同极了,心里恨不得把头点成小鸡啄米。
被叫到的是个女生,脸涨红了,尴尬的站起来,没有走出来的意思,而是低声带着点哭腔说了句:“我不会……”
台上的老师笑打着圆场,让她坐下,以示安慰的送出了小礼品。
若有若无的笑声像是打地鼠游戏中时不时冒出的地鼠。
间断又膈应。
老师也是不敢抽人了,让现场安静下来,便点起了自告奋勇举手的同学,点到了前排的男生,正是频繁回头看他们的男生,在他胸有成竹的报完答案后。
言放有样学样,短促的笑了声。
在没有其他声音之下,就显得格外突兀。
男生显然听见了,立刻扭头盯着他,你笑什么?
言放歪头,有样学样的还回去,眼里带着嘲弄,“错了,不好笑嘛?”
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前面的笑声像浪潮一样拍过来。
指标班的学生指责重点班的同学是错的,不好笑吗?
他们认识这个女生,前几日摔了腿,还被作为反面教材在各个班批评,雨天慢行,不要跑来跑去。
“安静安静,”讲师理了理话筒,“就算答案是错的,也不能嘲笑同学。”
答案是错的。
话语很轻,却像一把锤子一样重重砸在了她们的脑袋上,使得人还有些发懵。
前面的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呆若木鸡。
“那不会又有什么值得笑的,”言放没憋住,“错和不会的结果一样——都没分。”
眉骨上扬的看着那个男生。
“女同学说的言之有理,既然这位小同学指出来答案不对,那么请问这位小同学能否告诉我们正确答案?”
於瞲捏了把汗,不安的看了一眼,怕他没收住,说了就完蛋了。
“不知道呢,”言放点到为止的耸耸肩,云淡风轻的说,“随便猜的。”
礼堂里哄然大笑,这次是真的被他的笑话给逗乐了。
男生的脸瞬间变得五颜六色,像是被戏弄了一番。
忿忿不平的看过来。
言放无所谓的看回去,摊了摊手。
“你好帅啊,於女侠,”李成在一旁小声的嘀咕。
“能不能别喊这个称呼,”假於瞲还没发作,真於瞲是真受不了了。
“人於瞲还没说啥呢,你急个锤子。”说完又继续准备跟旁边的人搭话。
“那……就由言放同学告诉我们正确答案吧。”坐在中间的教授慈祥的说。
鸦友:是指玩老鸦柿的朋友。一种挂果类观赏行盆景,价格从高到低,几十到几百万的,不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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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处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