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通过试炼，就能拿到契合的奖励道具和预言；试炼失败，狐生九尾就可以早早画上句号了。相当符合‘神’逻辑的做法。”花间弦也已来到前方，他将念珠扯断成一线，缠上水杏手里新刀的刀柄，又向刀刃打出一串符纸，带着灵力的纸张像有生命一样紧贴刀身，形成了特别的刀鞘。水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其中加入致死量的圣水，一把临时的幽灵特供近战武器便制好了。
水杏挽了个刀花，手腕一抖，刀刃就削掉了前方小幽灵的半个头，灼烧后的焦黑色在断面弥漫，其躯体迅速化作灰烬飘散消失。
见效果不错，水杏开始大面积反击，给两人清理出一片相对安全的缓冲区。当战斗压力减轻后，智力重回了高地，她问：“你说‘符合神的做法’，是想到了什么？”
“只是一个猜测，我还不确定。”花间弦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进行补给和辅助，并观察着水杏的战斗方式，“你不适合用武士刀呢，它对你来说太笨重了，稍短的直刀或者尖刺更符合你的习惯。”
“唔，像这样吗？怎么用？”水杏虚心接受，飞快地将手里细长的武器进一步压缩成一米左右的直刀。
“多利用巧劲，这方面你可以多向墨离队长学习，她的力量和敏捷决定了她在以柔克刚和火力压制方面有天然的倾向……或者之后给你找一位太极师傅。”
“不了不了我悟一下谢邀，不行了再说。”水杏可不想自己的课外班再多一个，立马奔向更前方的堕天使幽灵本体。人形怪物的弱点通常离不开头脑、心脏等人类的重要器官，堕天使还要再加上三双折翼。
不等她完全靠近堕天使幽灵，数股冷红色的火焰互相缠绕着弹向了她的落脚点。水杏不想浪费圣水，召唤出一面光滑流畅的圆盾挡在身前，那些火焰却在撞到盾前先贴上了一道淡金色的结界，顺着结界线条向两侧散开。水杏向前打出水盾，顶着被削弱的火焰将其甩到一边，精神力的压迫在她迈出第二步时自动袭来，一如此前探查的结果。
不同于水杏如水般柔和多变的精神力特质，堕天使幽灵的精神力像地狱中永不停歇的烈火，深深灼烧着每一个试图靠近它的灵魂。水杏难以遏制地双眼发黑。数十发深黑色的羽毛不会等她恢复，立刻携带着流火射至水杏身前，她只来得及拨开正中的数道黑羽，左右双臂被飞溅的羽毛切出深深的焦口。水杏吃痛，旋即自屋檐跳下躲在墙后。
她放出精神力探查，能模糊地感到除了代表堕天使幽灵的点外，还有一条线就在离她不远处盘旋。现在有三条能迅速接近BOSS的路线，从原路翻屋顶回去将落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小广场，成为靶子。剩余的左路比右侧更近，但她离河边的距离相对右侧更远……两秒内，水杏决心选更稳妥的路，待羽毛和墙体瓦片碰撞的声音再次激烈起来，飞身登上街对面的酒吧露台，然而在落点迎接她的不只有桌板和玻璃渣，还有一条闪亮的银白色锁链！
锁链如跗骨之蛆卷住海妖的右小腿，水杏劈刀没能第一时间斩断，立刻双手抓住银链向怀内扯，借反作用力向堕天使幽灵的方向直直飞去，途径河面时忽然卷起一股水流，将她按向河床。
被拖入水的银链表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好像烧红的烙铁被丢进淬火缸。水杏全身被水包裹，一种与生俱来的冲动顺着脊椎爬向原本烧到几乎失去知觉的脚尖，随后那里好像真的不存在了一般，肢体消失的空荡荡的感觉飞速遍布双腿。在妖力的间隙里，失去猎物的银链被从水里拽走。新生样的痒意从水杏肋骨向下蔓延，几个呼吸之间，属于海妖的鱼尾浑然天成地出现在她身上，带她以更快的速度闪开自水面投射下的所有燃烧着的漆黑羽刃。
水杏松了半口气，刚才的电光火石间，她想起血统描述中可在水里自主转化鱼尾的描述，又联想到将身体化水的天赋才选择直接跳河。来不及多复盘，她马上离开原地躲开被扎成筛子的命运，脑筋一转，顺手抓起一团水和环境隔离，向其中灌注许多精神力，放回河里让它四处乱窜。
好家伙……如果有用呢？
水杏努力收敛好精神力，朝着和水球相反的方向潜游。这份灵机一动为她争取到了继续接近的窗口期，她卡住堕天使幽灵的视野死角上岸，在刚才火烧出的淡淡雾气里滚到一栋六层公寓背后。高细胞活性使她被烫伤撕扯的右腿已经恢复了七八成。水杏吸取教训没有再上屋顶，改从内部穿过街道两旁的公寓，终于抵达了正在缓缓下降的堕天使幽灵身前，一刀劈下。
“哈！”
铛！
兵刃相撞，一柄从竖杆底部斜断的巨型银色十字架卡住了水杏用上全身力气的斩击，不断地有银色锁链盘旋融化进十字架中。双方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堕天使双翼大张，水杏瞳孔紧缩，瞬息间数十发水刺与黑色羽毛针尖对麦芒彼此击打，最终七零八落地埋进四方泥土中。
十字架灼烧着敌人的同时，也让幽灵紧贴武器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它焦急地发出不甚清晰的嘶吼，水杏却凭借力量优势就是卡着它不放。
“有句话叫报应不爽你晓得不？可恶啊，我脑袋要痛死了！”她哈哈笑着把十字架硬生生别到一边地上，横臂像锥子一样深深砸入半小时前被食尸鬼们松动过的地表。水杏顺着这股惯性回旋踢其手腕，却像是踹到了冰凉黏腻的史莱姆面条，稍一收力就又弹回原型。
水杏一击不成，抓起水刀挑飞幽灵手臂。接触到水刀的幽灵躯体发出近似煎肉时的油声，听得水杏不由得咋舌：“感情不是幽灵，而是肉条人啊！”
她的吐槽除了新晋肉条人外没有生物听得见，而后者对此十分不解，也没有任何回应，一味地抢出那柄会灼伤自己的断十字架，紧紧攥住，像是要将这极烫的圣物揉进它的骨血。随后，它毫无技巧地抡起十字架，以极强的压迫感扑往水杏的脑袋。
水杏嘴角不知何时微微翘起。眼见十字架离海妖脆弱的脑壳不过两寸，她不慌不忙地捉刀起手，竟然还要向前横劈。随着横劈时体位的改变，十字架也以格外笨拙的角度擦过水杏再次凿进地面——受到幻术影响，这一击从一开始就横向偏移了许多！而水杏的攻击则在堕天使幽灵收招不稳时直奔它的肾脏处，却在贴上它身体前打滑般只斩落灰败长袍的一角。
“什么？”水杏下意识喃喃道。她十分确信那一击原本的路线定能入木三分地击中幽灵身躯，而刚才的角度偏移发生得极为顺滑且突然，她根本来不及调整发力转攻为守只能尽力降低身体。好在堕天使幽灵被十字架牵制无法直接补刀，只能趁着空档跳上半空，黑翼双双合拢，转眼间将它连着拔出的十字架一同紧紧包裹。
水杏从踉跄中平复，顾不得思考，意图钻进最近的建筑内躲避接下来不知道是什么的反攻。堕天使幽灵没有给她利用地形的机会，酝酿不过半息，六翼甩开，以远超本体的力量将她彻底扇飞重重摔进河里，其力道卷出极大的冲击波，径直冲向公寓楼基底，水泥砖石质量再好也齐齐垮塌，以堕天使幽灵为圆心生成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墟。
结界给水杏争取到了召唤水盾的时间，一层又一层地炸裂又重塑，妖力和精神力的双重损失让水杏觉得头如被钢针搅动一般的痛。她爬上岸边剧烈喘息着，召回处理过的特制水刀握在手里才觉得安心了一二分，偏头随意吐出淤血，一刀抽开已至身前的锁链，与堕天使幽灵陷入微妙的平衡。
刚才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杏此刻再回味，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灵感，她立即向身后灌注大量妖力，掀起一幕食指粗细的纺锤状水针，铺天盖地刺向幽灵。这些水针的单体威力不算大，许多被堕天使幽灵用羽翼甩开或烤成雾气，少数刺穿了第一道方向抵达幽灵身边，出现了和此前如出一辙的凭空偏轨现象。水杏要找的就是这个，她撤回妖力，失去了支撑的水针自然散落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涓流和水珠，在堕天使幽灵体外数厘米处顺着那种特别的“势”偏转，直白地勾勒出如碎裂的镜子般的形状。
“花间弦！”水杏一边躲避着幽灵的攻击拖延恢复时间，一边在精神频道呼叫花间弦，把自己的发现尽数告知，末了补充，“我觉得那是一种力场，要么大面积核爆秒杀，要么就去找它薄弱的地方，我妖力续航不上拖不起的，得速战速决。其他人情况如何，能支援吗？”
“不能叫其他人，他们也脱不开身。”花间弦一票否决。他一直在相对安全的屋顶处理小幽灵的进攻并观察战场，堕天使幽灵似乎只会针对更靠近它、更活跃的水杏，没有给花间弦分去过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此刻，抓住空隙的阴阳师又遥遥打出数张承载着灵力的符纸，精准地给水杏加上一层新的防护结界。
“不是吧，这BOSS也是成长型？！”水杏迅速抓到了最可能的重点，然后才给没看后面章节的花间弦解释，“墨离姐打的不死鸟每次复活都会更接近她现在的实力。”
“原来如此。那如果说召唤小型幽灵的能力是针对我‘捏他’出来的，那幽灵本体的高精神力、低力量和灵活的远程攻击手段就可能是根据墨离队长和你塑造的了。只是尚不清楚每次多来一个人，它提升的幅度有多少。但墨离队长和你的敏捷并没有被它学到，说明这种提升也会受到其特点极大的限制，原本就没有的东西，再怎么提升也有上限，还可能与参与程度有关。”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水杏的妖力已经快要透支了，精神力也岌岌可危，而她的精神力防线如果崩溃，堕天使幽灵领域内自带的精神力压制会让她的战斗力瞬间下滑，那时更不可能胜利。因此无论多来一个人幽灵提升是大是小，她都急需一些手段补充自己的能量。
水杏直接切进全员的精神链接，在频道内喊到：“彤彤，你会唱什么都随便唱给我！你会弹钢琴吗，把管风琴当钢琴弹就行！”
“啊、啊？我会一点，但是——”
“我现在相当于刚出新手村就一挑三BOSS所以命交给你了！”水杏打断了彤彤的犹豫。灵魂歌手在极端的慌张和不知措施后，陷入了焦灼的平静，她近乎有些机械的召唤出巨大的管风琴虚影，双手搭上最中间那排琴键，就着默认的音栓按下第一个音。
嗡——
管风琴发出巨大的呜咽声，彤彤在强化当晚已经与它相处了半夜，紧张却有效地安抚好了乐器之王，唱到：
“in my long otten cloistered sleep，
（在我孤身沉睡的时候）
you and I were resting close in peace.
（宁静中你我如此靠近）
was it just a dreaming of my heart?
（或许只是未实现的梦）
now I''m crying''don''t know why……
（但我不知因何而哭泣）[1]”
管风琴的演奏渐渐低弱，最后只剩下几个干净的、尚能掌控的和弦。唯有从她胸腔发出的曲调穿透夜色，悠扬又伤感，带着清洗灵魂的力量抚慰了所有听众疲乏的精神。
水杏的身体被歌声重新注入了活力。花间弦一直留意着她的恢复和堕天使幽灵提升程度，此时也在精神频道里开口：“可以了彤彤，去支援其他两边，不要向我们这里输出精神力，你做得很好。”
太好了，太好了，我又没掉链子！年轻的歌手指尖都在发颤，反应了一会儿才答到：“嗯！是！”
堕天使幽灵的进攻忽然中止，水杏警惕地重新评估了一番它的力量，满意地发现被控制在了一个巧妙的临界——一个她付出代价仍有胜机的临界。她忍不住低声嗤笑吐槽：“还真的……毫不留情地明晃晃锻炼我们呢。”
她仰面注视堕天使幽灵那张无喜无悲无五官的淡灰色脸皮，再次持刀跳起，大喊：
“试试就试试！”
[1] my long otten cloistered sleep (unreleased work of Xenosaga)，梶浦由记的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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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1-21 陷入苦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