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你们是、是妖怪吗！”
水杏感到屁股落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她看向声源，墨离正用狐尾卷着一颗糖逗弄人家可爱的女儿，而一行人正正好降落到了某间卧室的大床上。
‘神’还会找这么正常的传送点啊？
水杏从床上下来，心里头正嘀咕就听见墨离上扬的语调：“不是哦～我们是你爸爸的好基友，今天特地来拜访的。”
而她的裙摆也被扯了扯，转头一看，打扮成南瓜头妖怪的小孩仰着脑袋冲她撒花：“大姐姐，你看起来好像海妖哦！节日快乐！”
水杏实在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正常的小孩了，她也不确定该怎么相处，索性蹲下来平视他道：“对啊，我就是呀。”
没想到水杏会突然蹲下的小南瓜头在她灰眸的注视下往后退了两步，又大着胆子凑上前：“那，漂亮的海妖姐姐快给糖！不给糖就捣蛋！”
水杏给他的碗里放了两颗水果糖，又用最轻的力道拍了拍他的南瓜脑壳说：“好孩子，去和你爸爸说一声我们来了可以吗？”
“嗯！”小男孩欢呼着把糖果分给从妖狐那讨到糖的小女孩，两人一起出了卧室。水杏站起来回头，掏出一把糖问其他几人：“好像正好在过节呢，要来点吗？”
苏琪冬当然不会拿，花间弦婉拒，而泮居然还冷笑着回应她：“无聊。”
“我的上帝！”
话音未落，一声惊叹自门口传来，倒霉了一整天的道姆脸色铁青地冲进卧室，恍然大悟自己今天不详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在他三分钟内和墨离就自己的名字是“道姆”而不是“道博”争论过两轮并发现无力抵抗后，终于认命般接受了六个人自费度假顺路拜访到他家卧室的现实。简单叙旧后，满是对安宁生活的渴望的道姆还是出言挽留他们共进午餐。
“我们目的地都定好了，就不留啦道博～后会有期，回头记得检查自家防盗警报哦。”墨离挥着手带领众人离开道姆的房子，将对方气急败坏的大喊遥遥扔在身后。
水杏给自己剥了一块黑巧克力，又塞给彤彤和刚从脱线状态回来的妖狐一人一块，歪头问墨离：“今天是万圣节吧墨离姐！我们等下去哪？节日大概不会白给，我们去找支线吗？”
“嗯，提到万圣节就是庆典和游行了……花间弦，你能查到附近哪里有大活动么？”早有预谋的墨离直接安排，顺道偏头咬掉水杏刚递来的黑巧。因舌头灵敏而加倍的苦味让这位甜食控睁大了双眼，两三下咽干净又火速掏出颗牛奶巧克力江湖救急，谴责道，“我怀疑你是要谋杀我为道博复仇或者欠债不还，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吃苦爱好者吗——”
“哪有，怎么会，我怎么敢做这种事，墨离队长不喜欢苦味吗？明明很提神。”水杏背着手从她身边悄悄挪到花间弦身后，一本正经地否认三连甚至弹反，目光放到花间弦掌上电脑的透明电子屏上，只能看懂他在同时入侵资料库和筛选社媒信息。
有必要吗……水杏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花间弦正巧停手说：“东南23公里处有个预计举办庆典的小镇，还有8小时开始，持续到凌晨两点半。”
基本看清了所有结果的水杏眉头一皱，这不是最优选，他要做什么？
她暂时没有提出异议，而墨离已经点头赞同，打了个响指手中多出一张信用卡：“好，三个人一辆车，买点好玩的去凑个热闹！赶上了今晚就先放松一下，随便cos我请客。”
“队长万岁！”眼里亮着兴奋光芒的彤彤欢呼。
————————————
所以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水杏看看木然开车的司机、副驾驶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花间弦，又看看倚着车窗吹风的泮少年，想到后备箱里昏迷着的暂无生命危险的车主朋友，十分头疼地靠着车门扶额。
对了，一开始是提议让她锻炼幻术，这部分顺利完成了。然而某位狐狸在了解过苏琪冬和泮之间的纠葛后就有意识地在小事上将两人隔开——泮也不乐意和苏琪冬坐一起——带着灵魂歌手和写轮眼从大街上拦了辆车就一骑绝尘地出发了，只留下一句“看好你们实验室三人组”在空气中飘荡。
一片沉默里，水杏的思绪渐渐发散到刚才发现的事情上。她在花间弦的备选列表中有看见“直线20公里；四星级酒店”的字样，对应了原文里五人抵达的小镇，但花间弦却退而求其次地报了现在这个地址……水杏代入花间弦的视角思考，却一时间想不明白理由。她抬眼看向窗外的景色，却瞧见了自己在车窗上模糊的倒影，忽然福至心灵地想通了花间弦最强的动机：他要测试改变选项后一切是否会有变化、变化多少，而这次盗梦空间训练是对狐生九尾影响最小且变量最少的测试场！
水杏快速想了一遍可能被蝴蝶效应掉的事物：万圣夜副本、不死鸟和妖狐化……剧情可能发生改变的危机感从她内心深处涌现，毕竟先知先觉的安全感太像蜜糖，一个没有经历过人生的人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
水杏犹豫了，也许她应该直接在精神频道提出原文的地址，可当她看见车窗倒映的自己时，又下意识地认为不应该那样去追求剧情。变化已经发生，无法忽视了，是神会忽略一个投入了上万积分的半资深者，还是墨离、花间弦做决策的时候能不考虑她的作用？从她踏足死亡空间起，‘神’所构建的那个未来已然开始崩塌了……也许将一切当作全新的事物去对待，会比困于小说要好得多。
她最终沉默地走完了全程。
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墨离拉着两名女性来了一场购物的“狂欢”，途中她和彤彤很难不惊讶于水杏常识的匮乏——这根本只是能正常生活的白板，知识面严重偏科，几乎全点在生化和网络知识上了。意识到这点的两人趁机带水杏认了不少之前没见过实物的东西，海妖明显因此兴奋起来，眼里的灰色愈发浅淡，唇边也一直弯成好看的弧度。
直至月上树梢，真正的狂欢准时开始。水杏与打扮成各色鬼怪的队友们一起挤在游行的人群里，墨离的女巫帽檐时不时擦过她的脸侧。五张养眼的东方面孔、过于逼真的道具和紧跟在后面素到极致的白床单吸引了每个路人的注意。
出发前水杏拜托了彤彤帮她盘发，又在手臂和脖颈上贴了些闪光的蓝色鳞片，在耳鳍加持下已经是一只完美的人形海妖了。她笑嘻嘻地和路人合照，在精神频道里调侃只披了张床单的军师大人：“哇，他们没看到你的脸真是最大的遗憾啊花间弦。”
“我觉得这样很好。”花间弦抬手顶起床单，步伐轻飘飘仿佛在平移，真的像童话里的小幽灵一样飘在所有人身后。
“好是好，太复古了，”墨离的尾巴抽开伸向水杏的不安分的手，忽然以拳击掌道：“机会难得，要不要拍张合照？”
“哈？无聊。”
“……”
“好耶队长！”
“我记得墨离队长买的有拍立得吧？”
“那不是有个漂亮姐姐在给人拍照，我去拜托她一下，墨离姐搞定站位哦～”水杏一看投票至少4：2 ，就直接冲着一位打扮成堕落修女，手持相机的女人走去，回忆着电影里的搭讪桥段，向女人伸手邀请，得到允准后夸张地弯腰亲了下她的手指，想开口时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会用英语交流，而神之空间的翻译只服务剧情人物。她只好面红耳赤地笑笑，用手势比划着请女子帮忙拍照。
对方没抗住水杏几人的美貌攻击一口答应，水杏三两步小跑回去站到队伍中，挤进泮和彤彤中间快两米的巨大空隙，一把将灵魂歌手拉回镜头内。
“咔。”
“谢谢啦美女～”
墨离轻快地感谢道，拿回了照片和相机，并收获了对方真诚的夸奖。水杏凑过来好奇地注视着胶片显影，白色相片上渐渐浮现六个人不算高清的模样：墨离抬着女巫帽站在第一排正中，金色的狐眸衬得她面容更加妖艳危险。她左手的苏琪冬通身黑袍，肩膀上站着一只盯着尾巴的红眼乌鸦，与墨离右手边披着素白床单依然没有露脸的花间弦形成极致对比。后排的哥特海妖亲昵地挽着童颜狼人一起笑着，还在墨离的女巫帽上比了个剪刀手，而她右边苍□□致的泮脸上写满了明晃晃的不屑、不耐烦、不感兴趣和一丝被妖狐按着拍照的别扭，却也稳稳地站好了。众人背后的喷泉被水杏控制着形成了绚烂的弧度，随着这一刻永久固定在相片上。
“墨离姐，回头能复制一张给我吗？”
“可以啊。”
墨离心满意足地将东西收好，一转身，一个南瓜头小孩正挡在她身前，向她举起细白的手掌：“trick or treat？”
该来的还是来了！
【特殊场景触发！万圣节临时副本开启，副本地区柳溪镇全镇！任务目标：存活到凌晨2点，击杀万圣节怪物酌情给分。任务奖励：击杀万圣节怪物所获积分，怪物特殊掉落物品！任务限制：离开柳溪镇，副本关闭；狐生九尾小队全员死亡，副本关闭；凌晨2点副本准时关闭！】
一声枪响，小孩应声倒地。一股阴森的感觉迅速掠过水杏的全身，仿佛有颗石子投进了她的精神力激起层层波纹，她却找不到石子的来源。
方才还热闹的人群消失不见，新月眨眼间鼓胀成血红的巨大圆月，以此为中心，夜幕如被敲碎了一样爬满蜘蛛网般的血红纹路，淡淡的红光将小镇的一切都染上血的味道。石子路开始剧烈震动，一个接一个的骷髅人拿着生锈的斧头自地下冲破路面，骨架间挂着的暗红潮湿的泥土正随它们的行进簌簌落地。
墨离第一个开始行动，她扯掉女巫服，一排燧发枪悬浮在她身后齐齐发射，子弹打豆腐一样轰碎了几只最近的骷髅人。意识到绝对的实力碾压，她在精神频道说：“彤彤，扫描整个小镇把地图传给大家OK吗？然后你也去杀怪，我去远点的地方刷分。”
“我可以的队长！”彤彤坚定地回答道。随着她的精神力外放，水杏觉察到似乎有一排细小的毛刷从她皮肤上擦过，不多时，整个小镇的立体地图丝滑地出现在她脑海中，可以随着意念放大缩小，精确到不放过地表任何一道细小的裂缝。同时，地上密密麻麻的红点不断增多，清晰地标注出了怪物的精神力强度与方位。
这还只是初级的精神力搜索，需要消耗万把积分的高级精神力搜索则可以显示敌人的外表、能力和举动。水杏想起死亡空间里自个儿那只能探几米，还不能传递图像的假冒伪劣版，不由得感叹专业的和自学的真是天差地别。
大家各自行动，几十秒过去，墨离已经抵达东面的钟楼。上次强化她花了5500分和2个b级荣誉奖章兑换至六尾，这使得妖狐的实力进一步脱离全队大幅度提高，而抵达七尾迈入高级血统的条件尚需自行探索。她握着“断罪者”姿态轻盈，一枪一个小朋友，六条狐尾以可怖的力道灵活地拍碎身后大片骷髅人。
墨离回头望向剩下四人，视力极佳的她一眼看见完成了扫描任务后没有武器不知所措的灵魂歌手，出言鼓励道：
“彤彤，还记得死亡空间里的表现吗？你已经克服过恐惧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强化这种感觉！没有武器也不要紧，身边的一切都能是你的武器！”
灵魂歌手被她的话勾起回忆，煞白的脸上悄然爬上几分神采，重重地应下，捡起一大块碎裂的石头朝最近的骷髅猛地扔去，成功敲碎了它的身体。一旁的花间弦早就掀掉了白床单，用刚从骷髅手中夺下的斧头利落地砍倒敌人，适时将武器交到她手里：“对准它们的头砍。”
彤彤双手紧握斧柄认真点头，咚咚狂跳的心脏也随着注意力的集中而慢下来。她利用高精神力锁定目标奋力一击，砍瓜切菜般砸碎了一具骷髅的脑壳。她的眼里闪出惊喜的光，偷偷瞟了几眼泮的握姿，对照着略作调整后找到下一个目标，渐渐地，一下比一下起劲。
苏琪冬也已经乘着八咫鸦去远处刷分了。水杏就地取材利用喷泉水轰碎了一串骷髅，差点抢了泮的怪。花间弦见状建议她：“西边有条小河，水杏你可以去那边刷分，这里有我们三个。”
“好。”水杏简洁地回复，径直向西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