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初做的第一步,资金链。”白陆文头也不抬,声音因长时间的专注而有些沙哑,“辞胜利最看重集团的股价,那是他的脸面,也是他控制董事会的根本。我们当时已经成功做空它,却无法一击致命,让他们还有余力派杀手来伤害我。”
辞穆的视线收回,落在白陆文面前的屏幕上。一条红色的、断崖式下跌的曲线触目惊心。“还不够。”他轻声说,声音里没有温度,“要让他怀疑身边的人。”
白陆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疯狂的光芒。
“懂了,bro。你看这个。”他切换了一个屏幕,上面是一份加密邮件的草稿,收件人是辞氏集团的几位董事和监事会成员。附件里,是辞穆的三叔辞得利挪用公款在海外包养情妇、购置房产的清晰账目和照片。这些资料,一部分是白陆文多年来安插的商业间谍收集的,另一部分,则是辞穆凭着记忆指出的线索。
“辞得利胆小好色,账目做得乱七八糟,是最好的突破口。”辞穆的指尖轻轻点在笔记本上“辞得利”的名字上,“辞胜利生性多疑,他不会相信这是外部攻击,只会认为是内鬼想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夺权。”
“然后呢?”白陆文的肾上腺素在飙升。
“然后,”辞穆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把辞建伟那个最新的‘电竞投资计划’的真实亏损报告,‘不小心’泄露给财经媒体。”
白陆文发出一声怪笑,他几乎能想象到辞胜利看到这两份“惊喜”时那张伪善面具瞬间龟裂的表情。他毫不迟疑地敲下回车键,两封承载着毁灭信息的邮件如幽灵般潜入了网络。
风暴在第二天清晨降临。
辞氏集团的股价开盘本来就在雪崩,转眼又在短短一个小时内蒸发了数十亿。辞胜利捏着手机,听着助理惊慌失措的报告,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之策,董事会成员的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打了进来,质问他关于辞得利贪污**的邮件是怎么回事。
“砰!”一个上好的骨瓷茶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辞胜利双眼赤红,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内鬼!一定是内鬼!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那个一向阴险又不成器的三弟,辞得利!
几乎是同时,他的首席秘书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将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董……董事长,您看……”
屏幕上,是知名财经媒体的头条:【辞氏集团一亿投资打水漂?太子爷辞建伟再显“商业奇才”本色!】报道图文并茂,将辞建伟如何刚愎自用、听不进专业意见,把一个亿砸进一个皮包电竞公司,导致血本无归的过程扒得底裤都不剩。
屋漏偏逢连夜雨。股价暴跌,内部贪腐,继承人愚蠢无能。三座大山同时压下,压得辞胜利几乎喘不过气。他死死盯着屏幕上儿子那张蠢相毕露的脸,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嗬嗬声。
半小时后,辞氏集团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辞得利被紧急叫来,他站在办公桌前,肥胖的身体抖如筛糠,冷汗浸湿了昂贵的丝绸衬衫。“大……大哥,你听我解释,那邮件是伪造的,是有人陷害我!”
辞胜利坐在大班椅上,面沉如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每一下都像锤在辞得利的心上。“陷害?那这些照片呢?这些转账记录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辞得利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辞建伟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脸的不耐烦:“爸,你火急火燎地叫我来干嘛?我正跟朋友谈项目呢。”
“项目?”辞胜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抓起桌上的平板,狠狠朝辞建伟扔了过去,“这就是你谈的好项目?!”
平板砸在辞建伟胸口,掉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新闻,脸色瞬间涨红,不是羞愧,而是恼羞成怒。“操!哪个孙子敢曝老子的料!”他非但没有反省,反而破口大骂,“不就一个亿吗?爸你至于吗?这点小钱对我们家算什么?我看就是三叔在背后搞鬼,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你放屁!”被突然甩锅的辞得利尖叫起来,也顾不上害怕了,“你自己蠢,还想赖我?要不是你这个败家子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公司的股价会跌成这样?”
“你个贪污犯有脸说我?信不信我把你那些烂事全抖出去!”
“你敢!”
看着眼前狗咬狗、丑态毕露的弟弟和儿子,辞胜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血气直冲头顶。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家族,他牢牢掌控的帝国,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辞穆家中的客厅里,白陆文正通过微型摄像头看着这场闹剧的实时转播,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辞穆却没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那几个丑陋的嘴脸,眼中淬过火的平静之下,是无边无际的冰冷。
“这只是开始。”他轻声说,像是在对白陆文说,又像是在对空气中某个看不见的灵魂起誓。“我们,慢慢玩。”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穿透薄雾,为这座城市的轮廓镀上一层灰蒙蒙的金边。客厅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兴奋与疲惫混合的气息,茶几上东倒西歪地放着几个瓷盘和能量饮料的空罐。
保姆王姨从房间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她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目光落在地毯上的两道身影上,一声叹息从溢出,带着长辈特有的包容与心疼。她放轻脚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伸手“唰”地一声,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猛地拉开。
灿烂的晨光如同一道利剑,瞬间刺破了满室的昏暗。
“唔……”白陆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眼皮一跳,发出一声宿醉般的呻吟。他四仰八叉地摊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身上胡乱盖着一张薄毯,他烦躁地掀开毯子,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身,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茶几上的雪茄盒。
“咳。”
一声刻意的咳嗽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白陆文的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盒,就像触电般猛地缩了回来,脸上立刻堆起一个讨好的笑容,转头看向厨房门口的身影。
“王姨,早啊。”他揉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昨晚忙得太晚了,您看着,我这脸是不是都熬成菜色了?早上想吃点蔬菜沙拉,清清肠胃。”
王姨是看着白陆文长大的,对他这点小把戏了如指掌,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便转身走进了厨房,算是默许了。这套别墅是白陆文名下的资产,但任由辞穆住,对这对不分你我的好友来说,谁的都一样。
王姨的目光在厨房里忙碌的间隙,不经意地瞥向客厅。白陆文已经晃晃悠悠地去了洗手间,而沙发旁的阴影里,辞穆依旧蜷缩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蹙,即使在睡梦中也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
王姨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柔软而哀伤。她又想起了九艉,那个像红宝一样明亮耀眼的男人。
王姨至今都记得,九艉看辞穆时,那双红眸里总是盛满了揉碎了的星光,仿佛全世界的珍宝都抵不过眼前一人。
多好的一个人啊,那样惊心动魄的美,那样热烈纯粹的爱,说没就没了。
王姨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地发疼:唉,再也见到这么漂亮的男人了。
白陆文冲了个澡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围了条浴巾,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腹肌线条滚落。他一边用另一条毛巾胡乱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沙发边,看到辞穆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仿佛被抽走了骨头,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他啧了一声,抬起脚,用脚背不轻不重地推了推辞穆的肩膀。
“喂,睡美人,天亮了。”
沙发上的人影只是动了动,发出一声含混的呓语。
白陆文擦着头发道:“听小张说,你在房间里也养了鱼?我刚刚好像听到你房间有声音,咚的一声,挺响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辞穆他几乎是弹起来的,前一秒还睡得人事不省,下一秒双眼已经睁得老大,里面布满了惊恐的血丝。
他来不及回应白陆文,就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因为动作太猛,膝盖重重地磕在了玻璃茶几的边角,发出一声闷响。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踉跄一步,赤着脚就朝着楼梯的方向狂奔而去。
白陆文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手里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