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的冬天格外寒冷，空旷的私人机场内，一架豪华的公务机正停在无边的夜色里。
庞巴迪环球8000，即便是他们这种经常接待高端客户的私人飞机场，这样的机型也很少见。
7800万美元的售价，其巨大燃油消耗及其高昂的保养费用，足以令许多购买者望而却步。
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它却属于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
外面刮着冷冽的寒风，舱内温馨的护眼灯带亮着。
宽阔的机舱内部，数名工作人员正在加紧烹饪着餐食。
摆渡车轮胎停歇，黑衣女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机舱。
烹饪区的管事朝她点头微笑，唐霜序也同样致以微笑。
落座在一旁的沙发上，她刚落定，就有人附在她的耳边，“小姐，飞机将在27分钟后起飞，您的餐食也在加急准备，是否需要水果。”
“不了。”
“好的。”
指示灯开启，飞机驶入夜色。
星星愈发近了，机翼把云朵打散了。
“疼，好疼……”
唐霜序猛地睁大眼，深入骨髓的疼痛这才消退。
可挖骨敲髓的感觉太过强烈，她还是忍不住地战栗。
入眼还是客舱里那微亮的光带，她猛地伸手去开灯。
回过神的唐霜序拧紧了眉，可刚刚的梦魇如土崩般溃散，她再寻不到。
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唐霜序抬眼，伸手关闭降噪开关，才听到外面的人声，“小姐，您没事吧。”
唐霜序这才后知后觉地去看，原来自己是把全舱的开关都打开了。
抹了抹脸，扬声答道：“我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扶稳战栗的心神，自以为这是噩梦，重新躺回床上。
第二天近夜，飞机才抵达新加坡。
机场大门，远远地停着一辆车，车内一男子正殷勤地守望着。
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地面湿滑，飞机降落的很慢。
唐霜序下了楼梯，羊毛大衣也抵不住这样的寒冷。
顿时就被彻骨的冷猛击，加快步速冲入摆渡车，关上门这才缓了口气。
抬眼就见，另一跑道上也正停着一架湾流 G650ER，心里不免觉得奇怪。
摆渡车未发动，中控台上就响起播报声。
这是机场的私人调度，来人向唐霜序表明了意图，问她是否愿意与湾流上的这位旅客共乘一辆车。
这摆渡车是个七座商务车，现在算上司机也只三个人而已。
这样的天气，还是早早回家的好，唐霜序点头应允。
车头调转，朝另一个跑道而去，唐霜序再未去看，拿着手机向家里报备。
却听一道很清冽声音响起，“霜序小姐。”很好听的声音，像旷古的风。
“宁总。”
他接过助理递来的平板。
天色很暗了，唐霜序扭头，先入眼的就是闪耀的胸针和西装马甲上挂着的金制怀表链。
冷风吹过，链条叮当作响。
唐霜序抬眼去看，那是一双极英气的眉眼，唇很薄，脸色也淡淡的。
仿佛带着终年不化的雪，厚积在他的心头。
很高，英气的眉目里隐隐透着些疏离。可眼睛又亮，这份疏离转瞬即逝了。
看清他人的瞬间，熟悉的剧痛感又袭上了上来。
脑中刺啦刺啦作响，但她还能忍，只是觉得很吵。
偏了头，这感觉就又消失了。
这还不至于让唐霜序失态，抬眼略带抱歉地微笑，打起招呼，“越恒哥，好巧啊。”
宁越恒注意到她衣衫的单薄，让助理先上了车，自己随即迅速地关紧了车门。
两人并不算熟悉，气氛自然算不得热烈。
她能记得他的名字归功于这人在各大新闻里的活跃程度，各大峰会的常客，财经专栏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沃顿商学院每周三都会开全世界的财经新闻研讨会，一来二去的，她也就记得了他的名字。
对唐霜序来说，这也没什么可崇敬的。
两家的企业都属行业的龙头，这也不过是以后她的人生。
所以，她并无奉承的打算。
修长的手搭在座位的扶手上，一身严正西装靠在椅背上，拿着平板的宁越恒什么都没干。
唐霜序正拿着平板点，回着家族群里的消息。
这是半年来唯一没有时差的日子，发出消息就能立马得到消息的感觉让他们都很新奇，家族群里也活跃的多。
“霜序小姐现在在读大学吗？”
宁越恒开口了，许是觉得气氛沉闷了。
听他开口，唐霜序也觉不好，到底是要同乘一段路的。
一路上都只顾与家人聊天，未免太没涵养了，
微笑道：“嗯，在美国读。”
“宾大的沃顿商学院吗？”宁越恒唇边带了笑。
唐霜序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即一想，也不觉得惊奇了。
圈子就这么大，孩子的出路不管在什么阶层都是津津乐道的话题，他知道自己上了哪个大学也不奇怪。
况且，他也是沃顿毕业的，对自己同期的学妹有所了解也正常。
“霜序小姐也要自己去购置空调吗？”宁越恒好像很健谈，。
提起这个，唐霜序倒是笑了，侧头道：“看来越恒哥也自己拆过了。”
她这簇然一笑，倒令这个车厢内蓬荜生辉起来了。
宁越恒利落说是：“是啊，八月装空调，九月就拆，拆拆装装、不胜其扰。”
唐霜序赞同，“也不知道宿舍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空调，不必我们每年劳师动众重新装。”
“这估计要看建筑系了，看古建筑教授什么时候研发出来一个专利，给宾大的古建筑宿舍楼加固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笑，宁越恒却突然收起了笑，温润地问道：“霜序小姐回新加坡，是要在这过年吗？”
唐霜序点头，“家人都在这，就不麻烦回国了。”
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越恒哥呢？”
宁越恒笑笑，“我可没的挑，项目在哪我在哪。”
唐霜序吸了口气，夸张地大骇一下，“你可不要唬我，我还有半年就毕业了。”
宁越恒靠了靠门，倜傥地笑，“那霜序小姐可要珍惜一下你最后这半年时光了。”
“一定。”唐霜序说完看向窗外，明亮的候机楼进入两人的视野。
宁越恒也盯着越来越近的候机楼，“天很晚了，也不知道好打车不好。”
后座的助理抬了头，唐霜序闻言侧头看他，“越恒哥……不如坐我们车回去？”
“方便吗？”
“自是不麻烦的。”
“多谢。”
两人并肩朝内走，忽而大厅一阵喧哗，宁越恒好似很八卦地停了脚，助理看了他一眼。
他一停下，唐霜序自是不能再走，陪着停了脚，跟着看过去。
只见一男声冷冷地说着话，“这是公共区域，为什么不能进。”
身侧也有游客帮腔道：“你这工作人员怎么还狗眼看人低啊，咋了，多花钱的高贵啊，我们这些不花钱的连贵宾通道的门口都不能进了。”
“不是，人花了钱的走贵宾通道没问题吧！跟你们这群穷鬼挤什么啊。”
这把唐霜序心里的八卦热血点起来了，默默地移了脚步去听。
一动，发现宁越恒也动了。
“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少在这胡搅蛮缠啊，一会儿这客人们就出来了。”
“是他要占整条道铺横幅啊，这能……”
唐霜序的龟速移动在此刻也终于见到了天日，听得了事件的全貌。
嗯，用她小时候常看的小说来形容，大概就是男主遇小人，狗眼看人低遭民愤，然后被狠狠打脸的故事吧。
说男主运气差吧，他是男主。说他运气好，怎么次次都能遇到小人呢。
磁场这么差的。
宁越恒看着唐霜序的身体扭成了个很微小的弧度，有些好笑的停住脚。
谁吵的啊？
唐霜序好奇这如小说剧情里的主角长啥样了。
继续伸，于想象的不同，吵架的居然是个美少年，看着年纪并不大。
但……
待她看清他的五官后，如潮水般的剧痛大浪淘沙一般地猛击过来了，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痛得她的脑中顿时一阵轰鸣，巨大痛苦敲击着她的四肢百骸，仿佛要把她活生生地肢解掉了。
拉扯、痛苦，她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耳边如同放了几百台机器一般，通天放着震天的响声。
太杂太多太响了，她只能听的些只言片语。
撕心裂肺一般：
“走啊！”
“走。”
“男……”
“离开……灾……”
“……滚啊……”
“主……”
“霜序小姐！”是道很冷冽的声音，唐霜序稍稍回了些神。
他说的太急，话里仿佛凝满了冰霜。
“宁越恒，带她走啊！”嘈杂的声音统一起来。
唐霜序的世界便彻底黯淡下去了。
唐霜序面色死白，额头上尽尽是汗水，骇了宁越恒一大跳。
赶紧抱紧她，见她面色不好，往外狂奔。
两人的助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视一眼后撒开腿就追。
可宁越恒跑的太快，即便是抱着人他们也赶不上。
等人上了车，库里南尾气轰鸣，他们更是赶不上。
唐启的面色已如死灰，大小姐真出了事，他就完了。
抓住一旁的李理，失控地吼道：“给他打电话，打电话！”
李理也觉莫名，但可以理解，连连答：“好好好。”
宁越恒的手一直在抖，为了控制下来，指头如铁钳一般狠狠抓握着，眼睛也死死地盯着来往的车辆。
转目是唐霜序那紧皱起来的美眸，从唇瓣抿紧的弧度就知道她很痛苦。
唐霜序只觉自己要被撕裂了，不知道疼了多久。
一道消毒水气味之后，她的身体就陷入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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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