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奶奶都没想到,过个国庆家里能有这么热闹。
她最不看好的江嘉言的对象,现在就坐在沙发上削梨子。她左看右看,突然感叹道:“这小伙长得真俊啊,比电视里那些好看太多了。”
裴聿行悠然自得地把梨子切成块,插上几根牙签,递了一块给关奶奶,恍若在自己家。
关梓宁战战兢兢地夹在裴聿行和江嘉言之间,被裴聿行也递了一块:“多大了?”
“十、十八。”关梓宁接过来,看了看江嘉言的神色,咬了一口。
“正是好年纪。”裴聿行说。
关梓宁第一次见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盯久了不容易回神,心里腹诽道,真是老天赏饭吃的一张脸,但显然眼下针锋相对的氛围更让他在意。
而且裴聿行明明看上去很随和,却莫名有种威慑力,关梓宁很想给自己挖个地缝钻进去。
裴聿行把一碟梨推到林潭面前:“你也吃。”
林潭哪里会想到能在这里撞上裴聿行,碍于有老人在,他有气没处发,挤出一个笑,咬牙切齿道:“好。”
电视里放着电视剧,裴聿行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关奶奶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她的亲孙子。关梓宁在旁边当捧哏。
一说一笑,竟然能维持住这个诡异又和谐的画面。裴聿行给奶奶讲电视剧里的演员,像只是过来真心实意地聊聊天。
他指着画面里的男主:“这个是我同一个大学的师弟,和嘉言一样大。”
关奶奶护犊子道:“没我们嘉言帅啊。”
裴聿行笑道:“肯定的。”
关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江嘉言看着这一幕,突然晃神,虽然裴聿行总说江嘉言是别人家的孩子,但认识裴聿行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他。
约莫十一点,关奶奶给他们准备好床铺和洗漱用品后,先睡了。
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你出来。”江嘉言点了点裴聿行。
这个点的门外小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路灯亮着。江嘉言走到一处路口转角处停下,裴聿行慢悠悠地跟在身后。
风吹过转角,江嘉言早已汗湿的T恤传来加剧的凉意。他轻微地颤了颤。
裴聿行想把外套披在江嘉言的肩上,被江嘉言躲开了,他一伸手,捏着江嘉言的肩膀强行披上:“别感冒了。”
江嘉言沉默几秒,开口:“你查我?”
能让裴聿行找到这里,除了某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想不出来其他渠道。
裴聿行直接承认了:“嗯,你不在家里,也不在学校,问你你也不说。要真是因为我,把你气出个好歹来,爸妈肯定不会放过我。不查一查,我怎么能放心?”
“我说过了,”江嘉言拉住外套,“和你没有关系,你自己的事你处理好就行。”
“我处理好了,结果还满意吗?”
裴聿行漫不经心笑起来。冷不丁地,江嘉言突然想到那张没露脸的图片,并且自动补齐了脸,思绪乱得他差点没接上这话。
“处理好就行。”
裴聿行的视线扫过从始至终微抬过眼的江嘉言,“我的处理好了,那你的呢?”
江嘉言的头发微微遮眼,低头若隐若现的眼眸更勾人想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这句问题成功让江嘉言抬头了。
“为什么会来这里?”裴聿行注视着江嘉言的眼睛,仿佛要看个真假,“还和前任一起?”
江嘉言移开眼,选择性地回答:“我没和他一起,正好碰上了。”
“你觉得我信吗?”
“信不信由你。”
两人陷入短暂地僵持。
裴聿行先笑了一声,右手碰了碰江嘉言的下巴:“看着我回答,真不是一起的?”
江嘉言被碰得有些恼了,他躲开裴聿行的触碰,语气冷淡:“不是。”
“好,我相信你。”裴聿行又问,“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会在这?”
说实话问到这个程度,按照江嘉言真正的脾气该甩脸走人。自从酒吧那次以后,他在裴聿行面前暴露本性这事有过一二三四次了,再多来几次,都没有装的必要了。
但他不想,也很不习惯。
而且裴聿行今晚和奶奶相处得很好。
转角处只有一小束灯光落进来,江嘉言的嗓音很淡,比起方才少了很多情绪。
“这里是我朋友的家。”江嘉言似乎在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她去世了,我偶尔会过来看看她的家人。”
裴聿行没曾想到问出一件这样的事,心里原先压着的情绪,在看到江嘉言嘴角勉强的笑时,忽地随着微风散去。
“抱歉。”裴聿行说。
江嘉言扯着嘴角:“没事。”
“下次我和你一起来,不用瞒我。”
“不用。”
“可是奶奶很喜欢我。”裴聿行嗓音放轻,“还和我说好下次要和你一起来。”
江嘉言突然皱了皱鼻子,低下头去:“随你。”
两人站在转角处,余光都能瞟到小道的尽头。不远处,有人站在那里,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看。
尽管裴聿行看明白林潭的各种行为属于自嗨,但法定伴侣被觊觎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嘲弄道:“他对你真是长情。”
江嘉言顺着裴聿行的目光看过去,瞥到林潭的时候,心底的烦躁几乎要从喉咙眼里蹦出来。
他讨厌被注视。
沉默数秒,江嘉言再抬眼,轻轻地笑了笑,看得裴聿行有一瞬间愣住。他的目光不是看向裴聿行的,而是林潭,直直地、挑衅地看着林潭。
越是互相纠缠的人,越是知道刀扎在哪里最痛。
江嘉言的话是对裴聿行在说:“帮个忙。”
裴聿行问:“什么忙?”
就像那天在父母面前一样。江嘉言撩着眼皮,淡淡问道:“能亲吗?”
裴聿行眉心上扬:“嗯?”
“亲一下。”江嘉言拽住了裴聿行的衣领,踮着脚,仰头,把自己送了上来,“就当和你上次抵了。”
这种事还讲究人情世故,你来我往。
除了江嘉言也没别人了。
冰凉的嘴唇莽撞地青涩地贴在唇线上,灼热的气息拂在脸颊。
裴聿行低头看着江嘉言,睫毛不停颤抖,目光恰好扫过那颗小痣。主动的江嘉言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对着别人,头一回轮到自己,裴聿行承认,他的心率乱成一团糟。
江嘉言没闭眼,虚虚地搭着睫毛,不太专心地盯着别处。
似乎确实如之前所说,亲一下而已,亲吻对于江嘉言而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亲着他,想着别人。胆子真大。
裴聿行垂下眼,暗沉的情绪掩在深处,他伸手掰正江嘉言的下巴,握住纤细的手腕,往后一推把江嘉言抵在墙上。
黑暗侵吞着无边的暧昧气息,不同于方才紧贴的却毫无实际意义的吻。
一个裹挟着强势、**、压迫的吻勾开江嘉言的唇,长驱直入,搅动着翻滚着口腔。
“唔……”
江嘉言没反应过来,呼吸就已经被迫攫取,目光不得已地从远处收回来,落在近在眼前的人身上。睫毛飞速颤动了两下,遮上了双眼。
虫鸣声、微风吹过叶子的哗啦声、偶尔远处传来的汽笛声,最终汇成一声又一声的沉重心跳。
江嘉言太久没和人接过吻,在这种吻里不知道要怎么换气。
唇舌拉扯间,他茫然地想,他原本想学裴聿行上次那样蜻蜓点水的吻,达到目的即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再亲下去,他要被憋死了。
“等……等,可、可以了。”
江嘉言用力推开裴聿行,他一边喘气,一边往尽头看去,林潭已经消失不见。
他和裴聿行的距离咫尺之间,剧烈起伏的胸膛被他刻意压下去,仿佛身经百战游刃有余,连语气都装得最平静。
“我们该回去了。”
裴聿行的视线捕捉到江嘉言每一个细微的反应——红透的耳尖、起伏的胸膛、方才被亲懵了的湿润眼神。
他歪着头,轻声问:“我和他比,谁更会亲一点?”
江嘉言瞬间蹙了眉头,把身上外套往裴聿行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小路上有个坎,他差点一脚踩空。
“慢点走。”裴聿行说。
之后,裴聿行吹了好一阵凉风才回去。
.
试问刚亲了嘴的两个人要怎么同床共枕?
江嘉言看着没地铺可睡,只有一张床一床被子的卧室,陷入思考。
“放心,我睡觉很老实。”裴聿行说。
裴聿行睡相好,以往睡地铺的时候,晚上睡是什么样,早上起来就是什么样,但江嘉言不放心自己。
零点已过,江嘉言熄了灯,侧躺在床的最边上。
“睡着别掉下去了,往里面睡一点。”裴聿行往自己扯了一下被江嘉言裹紧的被子,江嘉言被迫往里面挪了一点。
裴聿行又扯,江嘉言又挪。
突然,江嘉言弯曲的手肘碰到了温暖的,像布料质感的东西。不对!这就是裴聿行的睡衣。他如触电般拿开,被裴聿行单手拦腰捞了进来。
“怕什么?我又不能在这对你做什么。”裴聿行笑着,胸腔微弱的振动通过似有若无的接触传过来,“都亲过嘴了,同床睡一觉而已。”
江嘉言的脸颊贴着枕头,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心想,再聊他就忍不住把裴聿行踹下去。
两道呼吸声慢慢同频,江嘉言放轻声音,听到裴聿行的呼吸规律后,挪到最靠床边的地方,蜷缩在一起。
他盯着角落看了很久,直到眼皮打架才睡着。
睡到半夜,裴聿行忽然觉得身上一凉,冷风透过窗户直直地吹在裸露的皮肤上。他硬生生地被冷醒了。
裴聿行睁开困倦的双眼,不耐地啧了声,伸手摸了两把扑了个空,他坐起来的时候,借着窗户外漏进来的月光,看清自己身上没有被子。
而江嘉言身上紧紧裹着被子。
白皙修长的两条腿从被子里伸出来,舒舒服服地搭在床边。
裴聿行的起床气退去大半,反倒有几分无奈和好笑。他去拉那床被子,才发现被子的大部分被两条腿死死地绞在一起。
被子从腿缝里穿过去,大腿内侧压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裴聿行由于困倦而半撩着的视线忽地落在那处,不知怎的,没有挪开,反倒是无知无觉地停留了好一会儿,舌尖抵在牙齿。
他又想起那个吻。
半晌,他拿出手机,把镜头对准江嘉言,拍下了一张照。
留下罪证。
最后裴聿行笑了笑,撑着手肘掀起江嘉言身上床被的一角,勉强搭在小腹上,只好隔着床被揽住江嘉言的腰,往里捞了一下。
江嘉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这一捞他翻了个身,换了一边蜷缩,脸朝着裴聿行。发丝柔软地搭在眼睫上,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微微起伏。
裴聿行极轻地戳了戳压出来的脸颊肉。很软,不像江嘉言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