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行动作突然,江嘉言一下忘了刚编好的理由,皱眉道:“你干什么?”
裴聿行:“不明显吗?”
江嘉言被这种理直气壮的气势噎得没说出话来。
裴聿行愉悦的心情因为这么一道亮闪闪的视线变得不太美妙。他抓着这个说话的空档,突然不太想和江嘉言在这里多纠缠这件事情。
“酒吧的事情我没告诉你妈。”裴聿行说,“现在还欠着我人情债,别忘了。”
江嘉言:“。”
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之前说什么没条件,现在不还是拿来威胁人了?
什么给大人打小报告的行为!
江嘉言有一瞬间想骂人的**,但还是没能骂出口。
裴聿行挑着眉,勾着笑:“答不答应?”
江嘉言撇过头:“……行。”
梁青在旁边听笑了,他说这么大一堆,不如裴聿行一句威胁来得快。要说不要脸,裴聿行自告奋勇排第二,都没人排第一。
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
离开酒吧的时候,对面的便利店已经没了人。裴聿行瞥了一眼,执意要把江嘉言送回家。
“不让送的话, ”裴聿行拖长音调,“我要告诉……”
“走了。”江嘉言打断他,转头出了酒吧的门。
梁青在江嘉言的背后提高音量,道:“以后经常来玩啊,带上你的朋友。”
“哇,威胁人真有意思。”裴聿行漫不经心地说道,手肘杵了一下梁青的胳膊,“拜拜。”
梁青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梁青和裴聿行从小一起长到大,此刻裴聿行的行为有多反常他一看就知道。成年前,裴聿行玩过早恋,和人牵牵手这种事没少干,入圈的最开始谈过两三个对象,这些年就一直对人兴致缺缺,偶尔兴起也只是撩着别人玩。
所谓事业得意,情场失意。裴聿行的情场路走得那叫一个随性,梁青觉得他要孤独终老的时候,结果裴聿行要结婚了,一问,诶,结的是个形婚。
请问意义在哪里?
他今天把裴聿行叫来,原本是掺杂了一些催化感情的意思在里面。
就算是签了合约各玩各的,但总不能这么玩到老。更何况裴聿行现在在外面也不撩人玩,在家里也不谈情说爱,日子也太难熬了。
而且江嘉言这人,抛开性格,长得是真招人喜欢。
漂亮花瓶不要白不要,更何况这还只是个花瓶,是个金贵有实力插着无数鲜花的花瓶。
此刻这个花瓶坐在副驾驶,表情恹恹,感觉坐的不是豪华宾利,而是一堆破铜烂铁。
裴聿行今天的话也格外多,比昨天更胜一筹。
“你的婚戒呢?”裴聿行路上遇到红灯停下来,转头看向江嘉言光滑的手指,与他相对的,裴聿行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一枚素圈戒指。
这对戒指是情急之下托人简单定制的,镶了半圈细钻,内圈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字母。
自从结婚以来,他一直戴着,因为这的确是个太好用的理由。
反倒是江嘉言从未戴过,看着像一个未婚人士,也不怪别人惦记。
江嘉言愣了一下:“做实验的时候怕弄掉了。”
“没事,掉了就买新的。”裴聿行笑吟吟道,“我觉得还是要戴一下婚戒吧。不然别人都以为你未婚,我成什么了?”
江嘉言:“……”
“虽然合约里说的不干涉对方生活,但影响婚姻的事情最好不要干,到时候真的违约了,违约金有你哭的。”
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江嘉言冷不丁地想起今天在窗外的人,然后一阵恶寒,连忙将人驱逐出大脑。戴婚戒对于他不是难事,顶多是心理那关有点回避,他应道:“嗯。”
车程很近,一个走神的功夫,裴聿行把江嘉言送到楼下。
车窗落下。
裴聿行弯着嘴角,动作随意地朝他摆摆手:“期待下次见。”
江嘉言:“……”
不是很期待。
.
办公室。
“想要在燕大留校任教,不读到博后基本是不可能的,要么申国外顶校的博后,要么参加本校的三年制博后项目。”徐丰说,“你现在博三了,真的要早做打算,你上次报名的国际会议评审过了,下个月在平锡举办。”
江嘉言听徐丰讲了约莫两个小时的留校条件,听着不像是留校任教,像是作茧自缚。
越听越觉得头疼。
从学校出来后,江嘉言去医院找谢时阳,距离谢时阳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江嘉言安静地坐在科室外等谢时阳,路过不少医生和江嘉言打招呼。
第一人民医院里有不少是校友,江嘉言长得好看,来得次数多,最讨那群医生喜欢,连着在外输液的大人小孩也喜欢和他聊。
“哥哥,哥哥。”走廊尽头跑过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攥着一把糖给他,“给你!”
江嘉言笑着接过其中一颗,温和道:“你怎么一个人?”
小女孩声音脆生生的:“妈妈在输液。”
“那你要好好陪妈妈。”江嘉言摸摸小女孩的双马尾,“去吧。”
谢时阳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和小女孩说了再见,和他一边聊一边往医院外走。
“我靠读博后?那不得读的醉生忘死,读完你都多少岁了?”谢时阳听完江嘉言讲的规划,“这……我们一定要留校任教吗?你不喜欢的啊。”
“我妈喜欢。”
“哎哟她喜欢关你什么事,我妈还喜欢我结婚,我结没有?”
尤其是江嘉言结婚后,谢家爸妈抱怨说头发都要急掉了,隔日,谢时阳给爸妈邮了两瓶生发液。
谢时阳恨铁不成钢,“你叛逆一下好不好?真选择读下去也没回头路走了,这时间成本太大了。”
江嘉言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其实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能做什么。”
“不用知道,走到面前就知道了。”谢时阳顿了顿,“说你通透吧,有时候你真是……”
江嘉言笑了下,没接话。
再说得把谢时阳气死。
“对了,酒吧的驻场我没辞掉。”江嘉言原先计划是将两人一起辞掉,“梁青和裴聿行都在,没成功。”
谢时阳一听这两尊大佛,叹了口气:“那也正常。”
江嘉言将那天的事情一并说了:“不过有个事我没告诉你,林潭一个月前回国了,申的燕大博士。”
“%@¥%。”谢时阳刚歇下来的一口气瞬间翻涌起来,“那傻逼是不是找你了?你他妈的不会瞒了我一个月吧?”
在谢时阳面前,江嘉言比较诚实地点了点头。瞒着谢时阳,一是他不想林潭介入他的生活,二是说出来纯给人添堵。
现在不就添上了吗?
谢时阳颤颤巍巍地抓着江嘉言的胳膊肘:“裴聿行知道吗?”
“不知道吧。”江嘉言说,“我只告诉了你。”
“你千万别让裴聿行和林潭搅合在一起,我感觉这样肯定会出事。”
“比如?”
谢时阳皱着眉没想出具体的事,但眼皮狂跳:“反正你自己注意点,特别是不能让林潭知道你和裴聿行的婚姻实情,如果有什么事,你找我。”
“嗯。”
“我真是服了,你这一天天的。”
江嘉言:“哦,还有个事。”
“stop!!”谢时阳不忍再听,“你先告诉我好事还是坏事。”
江嘉言思索两秒:“中间。”
神他妈的中间。
谢时阳放弃抵抗:“你说。”
“如果你在喝酒,有个人突然替你擦了擦嘴角,他什么意思?”
“裴聿行给你擦了擦嘴角。”谢时阳心如死灰地解码道,“等等?裴聿行给你擦嘴角!!”
江嘉言无辜地移开目光:“不是啊。”
“不是什么不是。”谢时阳恶心了一把江嘉言,“总不能是林潭给你擦吧。”
江嘉言:“……”那还是裴聿行比较好。
谢时阳这次沉默了许久,一向爱叭叭的嘴被江嘉言一连串的事糊住。江嘉言见谢时阳不回答,没太在意地提了别的话题。
直到坐在烧烤摊前,谢时阳吃着苕皮,抿了抿沾在嘴角的辣椒,他突然道:“裴聿行想睡你吧。”
语出惊人。
辣椒差点呛到喉咙,江嘉言喝了一口凉水,才堪堪压下漫上来的火辣。
“不会吧。”江嘉言理性地思考了一下可能性,否认,“一年都没想睡,现在怎么会突然想?”
谢时阳:“你这么想啊,现在有了这个举动,是在酒吧被撞见之后。你不是说之前你还被扯到他身上了吗?我草我真觉得他故意的啊,至于原因……可能男人天生爱驯服一点刺激的,有反差感的人,这样让人特别有成就感。”
江嘉言不太赞同地蹙眉,他反问道:“我哪有这些?”
他一直觉得他对任何事情都淡淡的,没什么喜好,不爱争抢,天天试图当边缘人物,反差可能沾点边,但用刺激来形容肯定是不恰当的。
“老天爷,你对你自己没有正确的认知。”
放谢时阳眼里,一个平时高冷的大帅哥私底下抽烟喝酒样样来,再带点没有世俗**的颓废感,带感疯了好吧。
谢时阳:“我话说到这里,信不信由你,但是你要离他远一点,不然牵扯不清。”
远点吗?
江嘉言心想,那多简单,平时他俩压根就不见面。
.
flag这东西一立就容易倒。
江天华在外出差,朱黎起夜时没注意水壶漏了水,踩着一滩水平地摔了一跤。
凌晨四点,江嘉言接到电话,立刻打车去医院,在车上着急的过程中想起不能他一个人去,又打电话把裴聿行叫过来。
幸好裴聿行半夜没睡觉,在家里一边敷面膜一边熬夜看剧本,他那边离朱黎住的医院更近。一前一后,两人到的时间相差不过五分钟。
江嘉言快步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告诉他朱黎左小腿骨折,正在手术室里。
汗水打湿凌乱的额发,裴聿行给他递来纸巾:“别着急,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缴费。”
江嘉言:“谢谢。”
裴聿行回来时带了一瓶矿泉水给他:“没事,我问了登记的医生,简单骨折,一般处理过后住院观察三四天,回家静养就好了。”
江嘉言:“嗯,知道了。”
遇到事情高度紧张是江嘉言的常态,手术需要一个多小时,他慢慢从紧绷的情绪里缓下来,后脑勺靠在冰凉的墙上,合上眼闭目养神。
突然后脑勺被抬了一下,他立刻睁开眼要避让,对上裴聿行的眼眸,然后看向他手里的u型枕。
“u型枕,出门必备。”裴聿行说,“我刚刚以为你睡着了。”
“没。”
“好吧。”
裴聿行刚从车里拿过来u型枕,此时懒得多跑一趟,顺手挂在自己脖子上。江嘉言现在才注意到裴聿行穿了一身灰色居家睡衣,一双拖鞋,再戴一个口罩就来了,一看便是急匆匆的模样。
江嘉言没忍住道:“抱歉,这么晚叫你过来。”
本就是婚姻分内的事,裴聿行不接受这个歉意,眼见江嘉言又要靠在墙上,他把u型枕一下子戴在他的脖子上。
“没什么好抱歉的。”裴聿行给枕头掰得方方正正,“换做是我爸妈,我也会这么做。”
手术在一个多小时后结束,朱黎吊着左腿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江嘉言胸腔里闷着的气舒了出来。
外面隐约有了亮意,蝉鸣微弱下去。江嘉言拉上窗帘。
朱黎平躺在床上,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叹气道:“哎我太不小心了,浇了花犯懒,水壶就放在墙边上,一脚踩滑了,辛苦你们俩跑一趟,明天有事的话早点回去休息。”
“哪里的话?”裴聿行给朱黎接了一杯温水,“我这几天都闲着,在这陪您。”
朱黎:“这哪能行?”
裴聿行:“当然行,我真没事。正好爸这些时间在外出差,一时半会回不来,出了院您去我们家好好休养。”
朱黎看向江嘉言。
江天华这回去的是国外出差,没半个月回不来。要是把骨折的亲妈单独放家里,江嘉言明天就要上道德大讲堂。
江嘉言和裴聿行的婚房在城西,燕大在城北,于是江嘉言找了上学的理由单独买了房子在城北。他给两家爸妈说他俩平时住城北,等他放了寒暑假回城西。
所以,这个“我们”家难道是……毫无两人生活痕迹的城北?
——云栖公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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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