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柒听出电话那头的紧张和崩溃，没来由地有些同情对方。
在天刚亮的时候来找她茬，第一次因她的起床气被挂断了，又被冠冕堂皇无可取证的理由堵了回去，本就憋屈。
结果更惨的是他和昨天那位同僚一样，都碰上了比她更不讲理的五条悟，他们最不想对上的角色。
只能说人倒霉起来，是不会管你时间地点的，盘算再多，也抵不住五条悟不按常理出牌。
她住在教师宿舍没错，这个时间点，这栋宿舍楼，至少在她所在这一层，只住着两个人的前提下，确实是最大化避免了其他人的干扰。
然而五条悟这个唯一的变数，也是最让他们头疼的干扰项，偏偏就出现在了时柒的房间门口。
昨天夜里虽说并未给他分派紧急任务，总监会的人也不认为他会对一个后勤这么关注。
即使第二天晚上五条悟让时柒跑腿买了蛋糕，据说还在办公室一起分吃了蛋糕，他那随性的性格做出这种事很正常。
即使第三天他带着人去商场大肆采购，还全款代付，嗯，五条家有钱，五条悟不把那点钱当回事，合理。
说不定就是试探能否通过金钱攻势，把他们派去的人拉拢过去，他们也会这么做，所以是常规操作，没问题。
至于一起出任务，那本就是他们有意安排的，旨在给时柒创造近距离观察五条悟的机会，这点没什么可说的。
下午两人分开，五条悟被安排去处理其他事，独自返回的时柒并未表现出异常，和学生们偶遇也没暴露身份，潜伏能力值得肯定。
傍晚的事是败笔，派去的人偏偏撞上回到高专的五条悟，这件事总监会只能归于巧合。
毕竟他们其他眼线都确定两者并没有私下联系，五条悟也确实是处理完事情正常返校，除了效率比较高以外和往常并无不同。
针对这次意外，总监会决定下回要适当调整时间上的安排，提高容错率，免得又出篓子。
关于两人在时柒房间的独处，基于五条悟的存在，宿舍区一直是他们无法深入探查的地方，因此对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并不知晓。
事情就是从傍晚开始不对劲的，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许久，再到监测到他们出现在校外共进晚餐，两人的相处模式在总监会引起轩然大波。
时柒的身份是由祂准备的，总监会那边的档案资料毫无破绽，起疑之后烂橘子们又把她从出生到现在的履历重新彻头彻尾查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她的资料中显示，出生于普通家庭，父母意外身亡，尚且年幼的孩子由某位咒术师收养。
而那名咒术师是完全忠于总监会的，对她的教育也是灌输这一点，只不过也是短命，几年前在一次任务中牺牲。
之后失去监护人的时柒，由总监会好心照拂，毕业后作为基层人员，接受相关培训。
无论怎么看，她都是自己人，并且找不出任何与五条悟有过交集的证据，不只是他，和他有关的五条派系的人都是如此。
也就是说，五条悟，对一个刚到高专没几天的，从未见过面的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这对总监会而言，既是机会，又是陷阱。
他们担心五条悟是故意的，利用糖衣炮弹，通过这些行为动摇时柒，又是买东西又是请吃饭，期间还各种体贴，甚至有主动牵手（哪怕只是手腕）。
等到人被攻陷了，再套话可就轻而易举，陷入感情的女人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另一方面，这或许代表着不可错过的机会。
过往的记录中，五条悟从来没对任何异性有过类似行为，不论是被他的外貌吸引的那些非术师，还是他们派去的人，无一例外。
看似轻浮的表象之下，是恰到好处的分寸，当你以为他很容易接近时，就会发现大错特错。
五条悟对待他人的态度向来是外热内冷，只有对认可的人，才会真正敞开一部分真实的自己。
目前为止，也就是他的同期家入硝子、几个前后辈、夜蛾正道，以及那些学生。
还有另一个已然成为禁忌的名字，夏油杰。
由此可得，时柒成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个例外，总监会必然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五条悟对她的态度如此特殊，又是否可以利用起来。
无论是利用时柒影响五条悟，还是复刻她的这份特殊，来更好地控制，都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必须确认时柒现在的立场，倘若人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必须及时处理掉。
昨日的访客，今晨的电话，都是对时柒的试探，测试她是否还在他们的掌控中，是否需要作为不安定的因素回收或彻底抹除。
结果每次都出师不利，前者刚说没两句话就遭遇刚回来的五条悟，还紧张到说谎都不利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后者挑了时间打的电话，然后同样没来得及说什么真正有用的东西，电话就被五条悟截胡。
接连两次的失败，总监会将时柒的重要性提了几个等级，决定加大对她的监视力度。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是了，对五条悟而言，异常的行为有第一次都必须重视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收到了什么指令，语气恭敬地道歉，改正了方才的说辞，三言两语就结束了通话。
来自高层的试探就这么不了了之，但时柒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不如说变得更加麻烦了。
“…五条先生，你故意的。”
手机还在对方手中，时柒却没有分出半分视线给它，而是直接与五条悟对视。
“都说了别叫这么生疏，听着让人心都凉了。”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质问，五条悟旧事重提，再次指出她对他的称呼。
昨天的退让显然只是暂时的，他就是想打破两人之间这份疏离的界限，想彻底将她拉入自己的世界。
“哦，五条悟。”
时柒不为所动，就算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她是为他而来的，也不能在这点上再退了。
心里再怎么叫都没关系，但绝对不能叫出来让任何人听到，尤其是五条悟本人。
比如悟，比如悟咪…嗯，那些可爱的昵称还是自己偷偷在心里叫个够吧，绝对，绝对不能被他知道。
现在她的处境不是很妙，而这都是托他的福，总监会那边肯定会把注意力分出不少给她，这样的话，让她以后怎么偷跑出去搞事。
两人的关系变得亲密，她是非常高兴，也非常乐意，前提是不影响正事。
“唉——好吧好吧，我认输。”
发现女生油盐不进，五条悟意识到这回是真惹到她了，把手机放回她口袋，双手举起做出投降的样子。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早起，在门口多待了会儿，又正好听见柒酱房间里电话响了，好奇嘛。”
将自己在门口蹲守的行为，包装成偶遇，五条悟说的一点都不心虚，还顺势用了她刚刚应付总监会的借口。
“习惯早起，这点我信了。”
对他的解释，时柒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随后绕过他往楼梯口走。
身后安静了一会儿，一声轻笑之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她的潜台词，五条悟听懂了，除了早起这句话，其他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别急着走呀，食堂的饭又不会跑，现在还早呢。”
与她保持半步距离，自觉地没在这种时候凑上去碍她眼，但这不代表他会保持安静。
从宿舍楼离开，走在清晨的校园里，带着凉意的空气让她最后残余的一点困意也消失殆尽。
时柒一边往食堂的方向走，一边在思考之后该如何应对总监会。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果然还是和五条悟保持距离，他本身就是个最大的麻烦源，各方势力都盯着他，十分不利于她的行动。
另外，与他相处的时间越久，暴露的风险也越大，谁也不知道六眼会在哪一刻把她的秘密看透。
原本就需要万分注意，使用术式必须保证处理干净咒力残秽，就这都是在赌。
既是赌五条悟能不能看出来，也是赌祂在这方面有没有额外的帮助，比如祂给予的这份力量，可以躲避六眼的探查。
没办法，五条悟的能力太超规格了，时柒没有自信自己可以清理干净，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是看运气。
“今天早餐有烤鱼和玉子烧，还有味增汤和米饭，点心有巧克力慕斯。”
一路上，尽管时柒没搭理他，五条悟没有分毫被冷落的自觉，偶尔分享一些日常，得不到回应也能继续往下说。
等到了食堂门口，他还热心地告知了早餐的菜单，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自得其乐。
这幅场景落在他人眼中，引起了注意。
同样习惯早起晨练的伏黑惠，就有幸成为了其中一位观众。
他手里还端着餐盘，目光从两个人进入食堂开始，就没有移开过，探究的眼神在五条悟和时柒之间来回。
时柒注意到了那道视线，礼貌地打了招呼，便前往窗口点餐，将身后的五条悟当成空气。
而“空气”本人，则毫无在意抬起一只手对自家学生挥了挥，笑容灿烂到令伏黑惠头疼，不知道不靠谱的监护人/老师又要做什么。
“柒酱，理理我嘛，给我和她来一份一样的。”
几乎是贴在时柒后背，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五条悟熟稔地对着食堂员工点了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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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