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王孙两家要联姻了。”
熙攘的大街上，有人聊起八卦。
“王家下这么大血本，可京城谁还没听说。”
“十万两黄金做聘礼，十万两黄金，不是白银，那得一百多万两白银吧，就为了娶孙家姑娘。”
“难怪现在的父母都盼着生女儿，真是好福气。”
“好什么福气，我听说孙家还没同意呢，不是正妻，是做妾，好端端的姑娘，谁愿意做妾。”
“可是十万两黄金啊，别说女儿做妾，让我这个当爹的去做妾，我都愿意。”
“哈哈哈哈……是这么回事，有了十万两黄金，管他什么正妻小妾。”
……
韩锦舟的小厮明研，第一次看见自家日理万机的主子，站在街边听起八卦。
想来这些市井传闻有趣，他家主子又喜欢体察民情，想多了解些。
他便把近日听到的传闻讲给主子听。
“大人，京城原本有两大书坊，一个是孙家书坊，一个是王家书坊，这王家祖上是琅琊王氏，他们这一支有些没落，不过朝中还有不少关系。
生意越做越大，可以说已经垄断民间书籍的刊印发行。
称王家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而孙家书坊，当年开国的时候，孙家立有从龙之功，被圣祖封为侯爵。
后因为降爵承袭不过几代就没落下去。
这几十年连进士都没出过。
到孙志民这辈，他又不善经营，这书坊眼看着就快开不下去，如今书坊交给孙家小姐维持，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做什么，用不了多久就得关门大吉……”
明研讲的正兴奋，忽然收到主人一个冷刀子眼。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只能干巴巴闭上嘴。
可他知道的太多，不说不甘。
观察着主子神色平和下去，继续道：“我这两天也没少听说两家的好事，王家愿意出十万两黄金做聘礼，迎娶孙家小姐，不过王家公子有婚约，还是王夫人娘家的什么亲戚，疼得很，坚持要儿子履行婚约。
可王公子喜欢孙家小姐，一心求娶，做不了正妻，就纳妾。
我猜着，孙家小姐多半会答应……”
明研怀疑自己昨晚没做好梦，又收到自家主子一个冷刀子眼。
他张了张嘴，担心再说下去，触到主子霉头，他这首辅家第一小厮的身份要不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嘴。
韩锦舟凉凉瞥他一眼，“怎么不说了？”
明研笑得和哭一样，“小的不知道大人想听哪段，担心说错话。”
……
孙舒凝一连吃了三颗荔枝，红彤彤的小果子实在诱人，想到爹娘都没吃过，她干脆把盒子关好抱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墨韵怎么也是来给她送稀罕物的，她得给人几分好脸色。
“你这次过来只为送东西？”
王墨韵看出她翻脸不认人，也不恼，笑嘻嘻凑到她身边。
“小凝凝，我已经跟父母商量好了，只是暂时委屈你以小妾的身份进府，过几年，想办法把你抬成平妻，和我那个什么表妹一样身份，聘礼还给十万两黄金。
你觉得这样我心意够诚了吧？
你放心，只要你进门，王家的中馈就交给你，谁也不敢委屈你，名义上虽然是小妾，可我什么都听你的，只对你一个人好，你不喜欢，我连碰都不碰她。
小凝凝，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整天想你想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就同意了吧。”
孙舒凝听着恶心。
连带着刚进肚子里的荔枝都不甜了。
“你那么听我的，你干嘛不退婚？”
王墨韵咬牙道：“我娘不同意啊，她把绳子都准备好了，每天晚上抱着绳子睡觉，我一提退婚，她就把绳子往房梁上甩，我能怎么办。”
孙舒凝还是生气，“但凡白天少睡点，都不至于晚上睡不着，回去盖你的大被子梦去吧。
还平妻，你知道什么人能娶平妻吗？
那得三品以上大员，王公贵族，有大功的人，还得天家同意才能娶平妻。”
王墨韵继续咬牙：“大不了，我花半个家产，捐个三品大官。”
孙舒凝还在发愁怎么把刚出版的话本子卖出去，没空听他胡言乱语。
“你走不走？别耽误做生意。”
王墨韵心里吐槽，就吃荔枝的时候给点好脸色，这么快赶人。
“走，走，走，你家书坊都没人，我看你还能做什么生意。”
孙舒凝瞧着斜对面人来人往不停地有人进门，心思微动。
“对了，我家刚出版的话本子，内容好，制作精良，你要不要放在店里卖卖？”
王墨韵只对孙舒凝感兴趣。
对于她家的话本子，实在无感。
不过孙舒凝都提出来了，他为了多在孙家书坊赖一会儿也得感兴趣。
“拿过来我瞧瞧。”
孙舒凝很快双手将散发着浓郁墨香的话本子递到王墨韵面前：“还请王公子欣赏。”
王墨韵满脸嫌弃的翻开。
要么说孙家书坊落魄了，这制作水准还不如他家五年前。
配图粗制滥造，封面粗制滥造……
他大略扫一眼内容，更是粗制滥造。
“舒凝，我说这谁写的，你要是没手稿出版，我那多了，随便给你找几个也比你这本写的好，我看作者是谁，凝公子……”
注意到孙舒凝一副要杀人灭口的眼神，心口仿佛被人给了一刀，“你写的？”
孙舒凝伸手去抢，“不想帮忙就不帮，用得着这么诋毁我！”
王墨韵怎么知道孙舒凝这么“有才”，竟然能写出《权倾朝野首辅大人看上出身乡野的我》这种没有营养又幼稚的东西。
他们王家书坊做的都是官家生意，自然都是高端大气上得台面的东西。
“我错了，我错了，”他手还挺快，躲过孙舒凝，将画本子牢牢护在心口，“小凝凝，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让我再看一眼。”
他随便一翻，也没看清几个字，只管往古往今来第一大作上夸。
“不是我吹，小凝凝你这笔锋，你这文采，你这锦绣文章，建安七子来了都得服输。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心里最有文采的大文豪了。”
普通文豪也写出不来首辅看上乡下丫头这种话本子。
孙舒凝明知道他在糊弄自己，可她家书坊客人少，不知道什么年月才能卖出一本。
“既然喜欢，那就放你家书坊卖吧，一本给我五两银子就行了。”
“五两？”王墨韵下意识讥讽，“你怎么不去抢！”
注意到孙舒凝又要翻脸，好不容易搭上的联络感情方式，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我开玩笑的，五两银子都便宜了，我给你八两。”
按孙家书坊的出版量，这本话本子最多一百本，不过八百两银子，就当他博小美人一笑了。
孙舒凝没打算坑王墨韵，只给他三本，“你放书架上看看有没有人买，没有就算了。”
她打算观察一下市场反馈。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她会再找别的出路。
小妾她肯定不会做，十万两黄金只当成一个笑话听听就好。
她还是要努力锻炼自己，带着孙家走出一条明畅的路来。
“三本也太少了，”王墨韵大方道，“你有多少全给我，放心，我就算一本都卖不出去，也按八两银子给你结算。”
这话就更不对了。
孙舒凝坚持，“就这三本，你摆在最明显的地方，就当是帮我了。”
王墨韵还是比较听话的，带着三本话本子回去，果然放在最佳黄金位置。
韩锦舟今天上完朝，皇上把他单独留下。
拍着他的肩膀，忧心忡忡道：“朕没记错，韩爱卿就比朕小三岁，朕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三四个了。
说说，看上哪家姑娘了，尽管跟朕说，不管公主郡主还是王公重臣家的小姐，朕都给你做主。”
韩锦舟一如从前，面无表情，婉拒：“有劳皇上操心，微臣愧不敢当。”
皇上不甘心，“明月郡主聪慧漂亮，身份还高贵，爱卿有意的话朕给你赐婚。”
“皇上，”韩锦舟仓忙跪下，“微臣感谢皇上厚恩，至于婚事，微臣还是自己寻找吧。”
皇上也是闲来无事，非要逗逗他这位年轻有为又才华横溢的首辅，他俯身凑到韩锦舟面前，满心费解道：“爱卿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心有所属？”
韩锦舟稍一犹豫，点了点头：“微臣……确实心有所属。”
皇上越发好奇了，“哪家姑娘？你年纪也不小了，没去提亲？跟朕说说，朕给你赐婚。”
韩锦舟早已经过了成亲的年纪，可韩家一直没把他的婚事提上议程。
这满京城可流传着他不少传言。
什么好男色，喜欢有夫之妇，心爱之人早死，他封心锁爱，一辈子不娶……
皇上第一次从韩锦舟口中听说，他竟然有心仪之人。
实在好奇这位勾走他首辅的姑娘，恨不得摆上酒席边喝边聊。
却听韩锦舟寡淡道：“微臣还不确定姑娘的心意，想探听清楚再提亲。”
皇上满脸嫌弃，“不是我说你，平时办事果敢，奇谋不断，有勇有谋的劲哪去了？合着人家姑娘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韩锦舟没好意思说，那位姑娘连他这个人都不知道。
“皇上，微臣愚钝，还请皇上多给些时间，微臣定会徐徐图之，早晚将人娶回来。”
“徐徐……图之……”
皇上忽然笑开了，“人家姑娘等你徐徐图之？别等你这边做好攻略，制定好方案，人家姑娘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韩锦舟：“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明月郡主最近迷上一本粗制滥造的话本子。
吩咐婢女买书的时候，王家书坊免费送她一本。
她先看一眼觉得糙，后知后觉发现书里男主角是年轻首辅。
不就和当今首辅韩锦舟一样？
想到清冷禁欲的当今首辅喜欢上乡野女子，一夜要十七次水，连个婢女都没有，吭哧吭哧自己端水的情形，就笑得肚子疼。
她自己看不算，打算再买几本送给几位手帕交。
孙舒凝的新书上架三天一本都没卖出去，心情格外低落。
她分析总结出两个原因。
一来她家书坊客流量太少，三天时间上门不到十位客人。
还都是中老年男人。
谁会看这种儿女情长的话本子。
二来，她的画本子如王墨韵所言，粗制滥造吸引不了读者。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她只能再谋出路。
可再谋什么出路呢？
她还打算这本卖的好，再写几本类似的。
比如《重生后，我踹掉渣男转身嫁首辅》，《表姑娘逃开侯府后，首辅非要做我裙下臣》，《被长姐换亲后，我委身首辅求轻宠》。
这下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没指望了。
正在她满心失落的时候，竟然有顾客上门，是个年轻的小丫头。
进门就问：“你这有没有……那种书？”
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没直接提书名。
孙舒凝下意识以为，“必火图吗？”
小丫头白皙的小脸，刷的一下变通红，“我可不要那种东西。”
孙舒凝笑了：“那你要什么，我看你不好意思，就以为是那种东西。”
小丫头吭哧半晌，舌头打结般开口，“就是最近很火一本什么首辅看上乡下丫头，有吗？”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吐槽，郡主不读正经书，竟然让她出来买这种，丢死人了。
孙舒凝很快将瞎眼首辅拿出来，“这本？”
小丫头脸上一喜，“就是这本，还有吗？多给我几本。”
孙舒凝一下卖掉五本，人有些晕头转向，还以为没人喜欢，竟然有人主动找上门。
她这是要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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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