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屿手腕处的皮肤带着轻微的凉意,她的手心是热的,冷意让她瞬间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宋稚宁瓷白的脖颈处不由地升起一阵薄红,连带着连上也染上了一点潮红。
她松开薄行屿的手腕,声线紧绷着,不敢抬头看薄行屿的神色:“不好意思薄先生,我……”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听见上方传来一声很低的、促狭的笑,笑声落在耳边有些低和沉,甚至还带起了些许痒意。
宋稚宁唇瓣翕动,想问他在笑什么。
“宋稚宁。”薄行屿忽然开口说,声线柔和,含着笑意。
宋稚宁听着这声音却觉得心口都漏了一拍。
不是宋小姐,而是宋稚宁。她的耳根更红了,今天怎么这么丢脸。
“怎么了?”宋稚宁硬着头皮回答。
“你在我身上嗅什么?”薄行屿问。
宋稚宁:“我……”
“你是小狗吗?”薄行屿的语气不紧不慢,语调促狭、散漫。
宋稚宁:“?”
宋稚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她才意识到他在逗她。
真把她当小狗了吗?
宋稚宁羞赧到整张脸都变得绯红无比,连眼尾都染上几抹红晕。
像是被气急了,她有些炸毛,声音压得很低,语气里裹满了愤懑,在安静的办公室却仍然听得一清二楚:“你才是小狗。”
你全家都是小狗!
薄行屿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然后走到书柜前面,从书柜的上层抽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放在了办公桌上。
“宋小姐,这就是你想看的《早鸟图》。”
宋稚宁抿唇走过去,小心地将盒子捧在手心里。木质盒子的触感比她想象中要柔软很多,她动作轻轻地将盖子打开,里面安静地放着那幅《早鸟图》。
《早鸟图》已经存在了很多年,画上难免会有一些污渍和破损。经过修复,可以让这幅古画的寿命延长。
如果能修复这样一幅名画,宋稚宁觉得自己的精神会得到无与伦比的满足。修复古画不仅仅是客观上一板一眼毫无感情地修复,更是可以通过这一幅画与曾经的那位大师有一场跨时空的交流。
这样的感觉没有任何东西的替代。
宋稚宁小心地用指腹触碰那幅古画,指尖都有些痒意。好一会,她才收回手,抿了下唇,在心里斟酌了好一会开口说:“薄先生,这幅古画您想过修复吗?”
薄行屿正站在一旁翻阅着文件,听到她的问题,翻着纸页的手顿了一下。
侧头看了她一眼。宋稚宁眼里的怒意已经完完全全地消退,现在在她眼里的是一层明亮的柔软。她的目光看得人心间发痒。
薄行屿收回目光,合上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目前还没有考虑过。”
宋稚宁抿了抿唇,开门见山地说:“如果您想修复这幅古画,可以先考虑我的工作室吗?”
“我这幅画很珍贵。”薄行屿回答,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给我一个选择你的理由。”
“我在书画修复这行从业很多年,我的工作室成立三年,修复的古书画作品从大到小没有一千也有三百,从没出现一点意外,您大可以让人去调查。我完全值得信赖,这幅画交给我您一定不会后悔。”
宋稚宁一口气说完,才看向一旁的薄行屿。发现他的目光好像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宋稚宁搭在木盒子旁边的手都忍不住紧绷着。他的目光太过凉薄漆黑,又总是带着自上而下的审视。宋稚宁无法忽略,在他的目光下,她无法放松。
“好,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会考虑你的工作室。”
薄行屿回答。
听到他的回答,宋稚宁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彻底放松下来,就听见薄行屿继续问:“宋小姐,我的衣服呢?”
嗯?
他的衣服呢?
那件被蹂''躏得跟狗屎一样的衣服她怎么好意思还给他。
宋稚宁抿唇,硬着头皮强行扯出一个看起来有些懊恼的笑:“不好意思薄先生,您的衣服我让家里的阿姨拿去干洗了,可能过两天才能给您。”
“您应该不急吧?”
“没事,不急。”
宋稚宁嗯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指戳了戳掌心,好一会,她终于开口:“薄先生,您吃早餐了吗?”
没吃早餐她们就可以一起去吃早餐了。
要是能和他单独相处,她就可以继续闻闻他身上的味道了。
薄行屿的动作顿了一下,习惯性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嗓音淡淡地说:“宋小姐,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好像过了吃早餐的时间吧。”
宋稚宁脸上罕见地有了窘迫的神情。
啊啊啊啊,她真是脑子抽筋了,居然问他有没有吃早餐。
他怎么可能没有早餐吃,这到底是什么傻问题!
即使宋稚宁心里觉得自己的模样无比地狼狈,可面子上仍然带着明亮、柔软的笑意:“薄先生,那您想尝尝城西新开的甜品店吗?听说味道很不错。”
薄行屿听着她的话,手上正签字的动作没停。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他才停在动作,语气略微起伏:
“宋小姐,你不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吗?”
明明是很平和的一句话。
宋稚宁却听出了促狭的意味。
她的指尖都没忍住颤了颤,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不会在咖啡厅说那样的话。
“薄先生,那只是我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不能当真的。”
宋稚宁挺直着脊背,声线紧绷,“我现在发现我和您特别合适,哪哪都合适,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宋稚宁说话时语气格外认真,水绿色的眼睛湿润,眼底有着淡淡的光晕。像是一颗珍贵的、罕见的绿宝石。
薄行屿很轻地笑了一下:“你想去哪吃甜品?”
宋稚宁心里惊喜万分,神情却波澜不惊,“城西的新开的那家椿杪柠。”
“可以,等我把文件批完。”
“好的,我等你。”
宋稚宁说完,便自然地坐在了离薄行屿最远的一张棕灰色沙发上。
如果薄行屿身上的气味真的能让她的失眠症有好转,那这婚必须结。
还得越快越好。
她受够了失眠带来的困扰,受够了晚上困意缠绵却始终睡不着觉,受够了寂静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清醒无比。
她想要睡一个好觉。更想每天都睡好觉。
薄行屿的效率很高,宋稚宁坐在沙发里玩了一会手机,薄行屿就已经将桌面上那一小堆文件全部批完了。
宋稚宁看见薄行屿从椅子上站起身后自己也立马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紧紧地跟在薄行屿的身后。
他身上真的有香味。
不是讨人厌的烟草味,没有令人作呕的浓郁臭味,而是淡淡的清香味。
薄行屿为什么这么香。
他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宋稚宁跟在他身后很小心地闻这样的气息,她害怕被他发现后觉得自己是变态,所以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地谨慎。
城西的那家甜品店离薄氏集团有一段距离。不堵车、不等红绿灯也需要二十分钟才可以达到。
她又可以和薄行屿单独相处二十分钟了。
终于可以好好闻闻他身上的香气了。
-
两人上了车,车里有一阵淡淡的冷调香水味。
宋稚宁小心整理了一下裙摆,看了一眼身旁的薄行屿。
他正拿起放在车内的笔记本处理邮件。他是真的挺忙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很轻地皱了下眉。
宋稚宁发觉薄行屿的目光和注意都在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于是她的胆子大了一些,小心地往薄行屿身边移了移。
余光观察了一下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够……
还是得再近一点。
宋稚宁又小心地往旁边移了移。
她的动作可以说是格外地谨慎,可是忽然,车辆猛地急刹车,宋稚宁整个人重心不稳往旁边倒去。
救命!!
为什么今天这么丢脸!!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温热的手心抵住了她的额头,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薄行屿的手心和宋稚宁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这样冷淡的人的手心或许是凉凉的,没想到竟然是干燥、温暖的。
“宋小姐。”
薄行屿嗓音淡淡的,“坐稳一点。”
宋稚宁立刻坐直身子,脸上扬起一个很轻地笑:“嗯,谢谢您。”
“不客气。”薄行屿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路况,才问,“刚刚怎么回事。”
司机害怕地吞了口唾沫,“刚刚路上忽然窜出来了一辆电动车,所以才会急刹。不好意思,薄总、宋小姐。”
“以后注意。”
“会的。”
经过刚刚的急刹,之后的路段司机都开得格外稳。
到了之后,宋稚宁提着裙摆走下车。也不忘走到薄行屿旁边。
椿杪柠甜品店就在她们面前,牌匾是粉色的,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精致的造景。
“薄先生,就是这里了。”宋稚宁说。
薄行屿应了一声,目光没有看向店面,而是落在一旁宋稚宁的身上。
他的目光看得宋稚宁有些不自在,宋稚宁抿了抿唇,问:“您看着我干嘛?”
她脸上有东西吗?
“宋小姐。”
薄行屿开口,顿了一下,才接上:“你刚刚在车上为什么要靠我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