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株强壮的柳枝,强壮到将佛像都撑破了。
柳似雪暗道不好。
这怕是有人要借助天象之威整垮柳家!
在这个不知道科学为何物的时代,这无疑是最狠的一招。
她本想上前去仔细观察一下佛像,试图寻找一些人为的蛛丝马迹,谁知人群突然暴动起来。
落在地上的金子只要没有第一个人带头去捡,大家便会一直处于观望状态,可一但有人上手,那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上。
从偷偷私藏到明目张胆的哄抢,最后为抢夺更多的金子大打出手,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白颜汐察觉到柳似雪的手缓缓松开,于是反手牵住她飞也似的往大门口跑:“一根破柳条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我们快走!”
她可不想柳似雪出什么意外,不然整个白家都不给赔的。
可是刚才大殿的一声巨响几乎震惊整个宝华寺,这时已有不少香客围上来加入抢夺金块的行列,徘徊在别处殿宇的香客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
四人好不容易从宝华寺挤出来,人群中突然剑光一闪,数道黑影腾空而起,他们迅速朝着柳似雪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朝着柳似雪后背袭来。
“似雪小心!”白颜汐右手猛地一用力,将柳似雪拉至身后。
柳似雪站稳回头,只见一把映着暖阳的刀刃没入白颜汐的胸膛,白颜汐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软绵绵地倒下去。
“颜汐!”
柳似雪眼疾手快接住她,她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褪下去,原本鲜艳的唇色也渐渐褪了色,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雪……疼……疼……好疼……”
柳似雪将她的手放在手心不停地哈气:“你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才有事……”说着说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抖起来。
因为恐惧,她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先救人呐!救人呐!大夫,大夫在哪啊……
混乱中,张虹不知何时出现,与那群黑衣刺客打成一团。
飞雪安慰完受了惊吓的落雨,又安慰柳似雪:“别怕,别怕,没事的,白小姐还有气,我们先把她抬到马车上去。”
主仆三人抬着白颜汐上马车。
谁知,那群刺客不依不饶,追着柳似雪而来。为了不让落雨她们再受到伤害,柳似雪快速和落雨她们拉开距离,一名刺客手持长剑逼近。
柳似雪步步后退,惊慌失措下不小心踩到地面上凸起的石头,整个人摔倒在地。
刺客瞬间来到眼前,剑刃直逼咽喉。
“啊!”柳似雪忍不住大叫起来。
落雨和飞雪同时往过来,失声大喊:“小姐!”
等待许久,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未落在身上,柳似雪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森冷的剑刃停在距离她咽喉一尺的地方。
李承晚右手紧紧握住剑刃,一滴鲜血顺着剑刃流淌,滴落在柳似雪洁白的衣裙之上,犹如冰雪中开出的一朵梅花。
他望向柳似雪,眼中闪过似水般的柔情:“没事吧?”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少有的温柔。
柳似雪回过神来,怔怔地点点头:“没……没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李承晚猛然转头望向刺客。
冰冷的眼眸中浮出一抹杀意,刺客用力抽回剑,却怎么也抽不回来,就在他想要松开剑柄离开之时,李承晚忽然抬腿一扫,那名刺客顿时飞出数米远。
砰!
刺客身上不见外伤,却七窍流血,吐血而亡。
李承晚将剑刃狠狠掷在地上,摊开手,鲜血已经糊满整个手掌。
“哎呀,殿下您流血了!”追风故意将音调提高八个度,生怕柳似雪听不见似的。
李承晚甩甩手掌,淡声道:“无事。”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殿下你也真是,什么事情都要憋在心里,旁人不心疼你,属下心疼。”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这个旁人指的是谁在明显不过。
他们两个的演技之拙劣,简直让人直呼辣眼睛。
“旁人”柳似雪从震惊中醒过神,实在不想继续看两个疑似gay的人不停地点自己,于是从裙子上咬下一块布条。
顺便辟谣:徒手撕布条的都是假的。
她走上前认认真真给李承晚包扎好,末了系上一个蝴蝶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我还有要事,告辞。”说完她坐上马车,急匆匆地带着白颜汐去寻王大夫。
好在没有伤及要害,白颜汐保住了一条命。
傍晚时分,落雨在一旁的小几上翻来覆去,口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哪去了?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柳似雪问道:“什么不见了?”
落雨道:“小姐前些时日不是无聊随手秀了一个荷包,我记得我放在这里的,但怎么也找不到了。”
柳似雪并不是想当什么大家闺秀,实在是没有手机的日子太无聊,所以只能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她笑道:“我当是什么东西,丢就丢了吧,找它干什么?许是旁人进来看见那荷包太丑,随手当垃圾丢了。”
落雨却道:“可里面更丑的荷包都没丢,偏偏少了那一个。”
“哪一个?”
“绣着平安字样的那一个。”
这么一说,柳似雪倒是想起来了,“哦,那个啊。”
她顿了顿,继续道:“许是颜汐拿走了。”
落雨这才直起腰,右手成拳在左手里一敲:“是啊,白小姐前些日子常来,想来是她拿了的。”
于是二人不再纠结。
不多时,飞雪领着张虹进来。
柳似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宝华寺?”张虹来她还是很意外的。
“不是小姐让人来通知属下去宝华寺的吗?”张虹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是了,小姐一般都是让飞雪来找属下的,当时那人说小姐在宝华寺可能有危险,所以属下也没有想那么多。”
“对了,那人好像是叫追风。”
柳似雪:“……”
第一次见有人冒充人报信冒充的这么光明正大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可能压根就没想遮掩。
柳似雪摆摆手,道:“罢了,说正事吧。”
张虹立刻回道:“抓到一个活口,是皇后娘娘的人。”
“真是贼心不死。”柳似雪道:“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虹道:“属下到宝华寺的时候佛像残骸已经被全部被处理干净,属下无能,什么也没查到。”
“哼,动作倒是挺快,看来他们真的要对我爹动手了。”
张虹之前是江湖人,不懂朝廷的这些弯弯绕绕,于是问道:“仅凭一根柳枝,就能撼动当朝丞相?”
“你可不要小看宝华寺的事情。”
柳似雪起身望着窗外,院内一片金黄,她的眸子落在一片落叶之上,叹道:“京城要变天了。”
三日后,宝华寺柳枝撑破佛像一事便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皇后党和拥皇党难道团结在一起对柳长平进行责难。
陆皇后“迫于”朝臣压力,只得让掌天时星历的太史监在朝堂之上推演吉凶。
结果也并不让人意外,柳家祸国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以白颜汐的父亲白慕之为首的御史台要求罢黜柳相,收回柳如云的兵权,并株连九族。
陆皇后假惺惺的道:“柳爱卿辅助陛下多年,柳将军更是立下汗马功劳,众位爱卿不要让本宫难做啊!”
白慕之道:“纵然有再大的功劳又如何,现在是上天指示,若不将柳姓之人斩草除根,日后国将不国!”
落雨在一旁气愤跺脚:“哼,这个白慕之竟然如此迂腐,亏得小姐还将白颜汐当好姐妹呢?她受了伤,小姐日日去看她,怎得也不劝劝他这个爹。”
“朝堂之事,与颜汐无关,你不要连坐。”柳似雪问阿福:“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阿福道:“能怎么样?老爷那可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御赐的丹书铁券现在还在咱们祠堂供着,谁敢造次?”
柳似雪却心事重重,陆皇后费那么大得劲不可能将此事轻轻放下。
果不其然,下午时分,一队铁甲卫冲进柳府:“奉皇后娘娘令,前来收回丹书铁券,还请丞相大人带路。”
柳似雪担忧地望向柳长平。
柳长平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没事儿,别怕,不会有事的。”
从柳长平的只言片语中她才知道,他为了保柳如云,竟拿丹书铁券做交易。
丹书铁券是柳家的保命符,是皇帝给柳家的免死金牌,这才是陆皇后的目标。
祸国,最有可能祸国的自然是拥有重兵的柳如云了。
没了丹书铁券,下一次的柳家不就是案板上的鱼肉?
柳似雪抓紧一切时间去调查宝华寺一事,就连陆家回京的事情她都懒得过问,可即便这样,半个多月依旧没有半点进展。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不好的消息也传来了。
柳若风在百花楼闹出人命了!还不止一条!
柳似雪想到会有下一次,但绝对没想到这个下一次来的竟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