翾依被困在柔软的鲛绡榻与他坚实的胸膛之间,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那清冽又霸道的气息。她别开脸,避开他灼人的视线,试图维持最后一丝冷静与疏离,尽管心跳已如擂鼓。
瑢鹤并不在意她的闪躲,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小巧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那声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你可知……我为何,最终选择了变成男子?”
翾依心头一震,却强撑着冷硬回道:“天狐秘辛,与我何干?”她试图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却徒劳无功。
“与你有关。”他执起她的手,他的指尖冰凉,与她因紧张而微微汗湿的掌心形成对比。他的目光沉静而深邃,仿佛要望进她灵魂深处,“当年在枫澜涧,漫天红叶之下,是你亲口对我说,要与我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那时我便想,唯有变成男子,才能名正言顺地护你一生周全,与你缔结姻缘,做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天狐一族虽可自选性别,但族中典籍与传承皆明确指出,修炼女身更契合天道自然,路途更为稳妥平坦,突破境界时遭遇的心魔与劫数也相对温和。选择男身,则意味着要直面更汹涌的**之劫,心魔反噬之力倍增,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尽毁,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些隐秘的代价,翾依是在很久以后,从师门的古老典籍中偶然得知的。当时她心中曾掠过一丝模糊的异样,却从未深思,只当是奇闻异志。
“我为你放弃了最安稳、最光明的仙途,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的险路。”瑢鹤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与痛楚,那痛楚如此真切,刺得翾依心脏微微抽搐,“而你……却将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连同我们的过去,一并舍弃。”
就在这时,仿佛被他话语中的情绪引动,翾依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清晰得令人心痛的片段——她手持仙剑,剑身闪烁着凛冽寒光,对面是瑢鹤不可置信的脸。她误会他与那邪祟的伊哭老妖勾结,残害生灵,在极度的愤怒与失望下,她竟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他月白色的衣袍,宛如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刺目惊心。而他,就那样望着她,不闪不避,眼中满是震惊、受伤,以及一种深沉的、她当时无法理解的悲哀。
另一个画面接踵而至,不容她喘息:他因那一剑重伤昏迷,气息奄奄。她心中悔恨交加,趁夜偷偷前去探望。在那个静谧得只剩下彼此呼吸声的夜晚,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她心如刀绞,情不自禁地俯身,在那双失去血色的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如蝶翼、饱含泪水咸涩的吻。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仿佛那一剑不仅刺在了他身上,也同时贯穿了她的灵魂。原来,那些被她刻意尘封、试图当作不曾发生过的往事,一直是她心底最深、最不敢触碰的那根毒刺,日夜啃噬着她的安宁。
“我……我想起来了……”她声音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间,“那一剑……我……”
瑢鹤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的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微微凸起的、狭长的淡红疤痕。那是当年她留下的痕迹。
“这里的皮肉之伤,早已愈合。”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无尽沧桑,“但这里的痛,”他握着她的手,力道紧了紧,指向自己心口的位置,“百年来,从未停止。”
他冰蓝色的眼眸不再冰冷,而是翻涌着百年孤寂积累的痛楚、等待的煎熬、以及被她遗忘的委屈,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渊,几乎要将翾依的灵魂也一并吸入其中。
眼眸森冷,情感却真挚而火热,裹挟着强盛的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翾依当然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一伸手抵住他下沉的肩头:“瑢鹤,你知我轻鸿一门,功法都是清冷绝欲的路子,你若这样做了,毁我一世修行,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
瑢鹤陡然僵在那里,蓦地俯身报复性地狠狠吻落在翾依的唇上。
翾依再也无法推动他分毫,只能任由衣襟件件滑落。
“牟翾依,你就恨吧!我也恨你。你我之间的爱恨,早就纠缠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