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潇望着白宴礼,有些出神。
这是他的储备粮,也是他名义上的丈夫。
他的储备粮真的很香。刚刚他才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有注意到,现在他才发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那股好闻的香味。
如果是平时,陶潇一定会抓住这个时机大吃一顿。
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他的储备粮人类受伤了,要好好休养。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思。
他现在脑子里乱得要命,一边被模糊不清的记忆折磨着,一边又不断回忆着落水时的场景。
他原以为这具脆弱的身体要死在海里,白宴礼却神兵天降一般,奇迹般地出现在他身边。
白宴礼是从哪里来的呢?
那样深的海水,他就那样跳下来,不怕死吗?
人类明明那样脆弱。
他居然被一个人类救了。
陶潇心乱如麻,一动不动地盯着白宴礼。
白宴礼紧闭着双眼,对此一无所知。
陶潇的心脏忽然刺痛了一下,仿佛透过这张脸,看见了隐藏在记忆深处的另一个人。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陶潇心里乱得要命,船一直摇摇晃晃,晃得他更加烦躁,他索性起身,往外走去。
陶潇看见眼熟的船员,才发现这是那条送他们出海的轮船,是妖管局的轮船。
“烛九阴在哪儿?”陶潇在船上随便抓了个小妖问话。
他根据小妖的指路,来到了甲板。
烛九阴站在甲板上,面对着深海的方向,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陶潇,你醒了。”
陶潇走到烛九阴身边,略带嘲讽地说了一句:“你们妖管局的事儿,真不好办。”
烛九阴无奈地笑了笑,“抱歉,这次的事我也没料到,是我失职。”
陶潇绷着脸,没有说话。
烛九阴继续解释,“大雾升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中计了。我那时立刻过去找你,却迷失在大雾中。”
“直到大雾散去,风浪平息,你们也一同消失了。无论是空中还是海面,都不见踪迹。”
“我通知了妖管局那边,让他们派船过来支援。天上海面一通找,才终于找到你和……那个人类。”
说到这里,烛九阴顿了一下,才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个人类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还救了你。”
陶潇一脸莫名地看向烛九阴,“你们妖管局神通广大,怎么可能连一个人类的身份都查不到?”
烛九阴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是我的储备粮,”陶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是我的人类丈夫。”
果然如陶潇所料,烛九阴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表情有些怪异。
陶潇问道:“他情况怎么样?”
烛九阴说道:“那时的情况很危险。你们两个都失踪了,又在大海上飘着,我们再迟一点,你们两个都要葬身深海了。”
“你的情况还好一些,他更严重一点。他是人类,不仅失温,还透支了太多体力,我们耗费了点功夫才把他救回来。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昏迷着,大概过会儿也能醒了。”
陶潇醒来后,就第一时间查看了白宴礼的情况,所以也知道白宴礼现在确实没什么大碍。
他只是没有料到,那时的情况这么危险。
原来白宴礼为了救他,差一点就死了。
陶潇绷着脸,没有暴露出任何情绪。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丢到烛九阴身上,“这个拿回来了。”
烛九阴有些意外,端详着手中的风丹,现在上面已经没有阵法了,干干净净,“我还以为你会把它吃了。”
陶潇不开心地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什么都吃。风神离了这个,就真要变成凡人了。”
烛九阴笑了笑,“行,那我待会儿把这个还给因因乎。”
说完烛九阴又问起正事,“抢走风丹的人是谁?你有头绪吗?”
陶潇摇了摇头,将当时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用毛发制成的傀儡?”烛九阴思考了一下,猜测道,“大概又是某个苏醒的远古凶兽吧。最近案子越来越多,这些神兽凶兽,一个接一个地苏醒。人间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又聊了一会儿,陶潇回了房间。
白宴礼还没苏醒。
陶潇坐到白宴礼床边,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明明是这么脆弱的人类而已,为什么要不顾安危地救他呢?
明明自己身负这么凶险的命格,没多少年好活了,为什么要为了他,差点葬身在海里呢?
明明只是他的储备粮而已。
陶潇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真的还能再毫无负担地把白宴礼当做储备粮吗?
在陶潇出神时,白宴礼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白宴礼的眼神逐渐有了焦点,落在陶潇身上。
“阿潇?”白宴礼先是茫然地看着他,随后挣扎着坐起来,抓住了陶潇的手,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陶潇的心弦被缓缓地拨动了一下。
真是个傻子,自己都成这样了,醒来第一件事却是问他有没有事。
陶潇摇了摇头,“我没事。”
白宴礼理智逐渐回炉,也意识到自己此刻抓着人的手不放,有多越界,于是慌忙松开手,垂下眼眸,“你没事就好。”
陶潇望着自己刚刚被白宴礼抓过的手,有些出神,耳畔有些莫名地发烫,心跳也快了几拍。
沉默了一会儿,白宴礼总算想起来问:“你怎么会来南海,又怎么会掉进海里?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陶潇顿了一下,才说出之前想好的理由,“我一个人在家里太无聊了,刚好朋友也要来南海,所以我本来想跟着来南海找你,没想到遇到了台风,我当时刚好站在甲板上,才不小心掉进海里了。”
白宴礼虽然还有几分存疑,但也没有质疑这个说法。不然他想象不出来,陶潇为什么好端端的,要从家里跑到南海,又会掉进海里?
况且他现在头疼得要命,根本思考不了太多东西。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梦里的东西在醒来时,就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
他只隐隐约约地记着,自己好像住在高山上一个破旧的竹屋里,有一个可爱的弟弟,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朋友,闹腾得要命。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白宴礼想不出答案。
他又想起昏迷前的记忆,他记得那时自己已经力竭,根本没有再游回去的力气,他还以为他们要死在那片深海里了。
他看向陶潇,“我们是怎么获救的?”
陶潇说道:“是我朋友,他们知道我落海后,就一直在找我,后来也是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才把我们救了起来。现在我们就在他们的游轮上。”
白宴礼还没有多思考,就听见陶潇紧随其后的问题。
“白宴礼,你是从哪里过来救我的?”
白宴礼下意识回答道:“我坐的船刚好在附近,听到声音我就过去了。”
“可是我没有呼救,”陶潇直直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白宴礼微愣,其实连他自己也解释不清,那时响在他耳边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那明明是他自己的声音,难道是他出现幻觉了?或者是潜意识知道陶潇有危险,所以才会幻听,让自己去救陶潇?
白宴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陶潇又接着问道:“而且你的船那时候快靠岸了吧?那里离我坠落的地方应该很远才对,你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游过来的。
可是白宴礼自己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有多离谱,那里应该相隔着好几公里才对,他到底是怎么游过去的?而且又是怎么游得这么快的?
那时太着急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他那时候的速度快得离谱。
难道是激发了潜能吗?
陶潇没等他回答,又继续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白宴礼,你为什么要不顾安危来救我呢?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在海里了。”
白宴礼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海上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喜欢陶潇,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知道陶潇有危险的第一时间,他就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海里。
即使知道做不到,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救陶潇。
他不后悔,就算真的死在了海上,他也不后悔。
不过这些话白宴礼都没有说,更没有在这个时候表白。
即使他明白,这是一个多合适的机会。
但他不想挟恩图报。他不希望因为救命之恩影响了陶潇的判断,或者因为吊桥效应,让陶潇产生各种可能的错觉。
所以即使再冲动,他还是克制着,没有说出口。
他希望能够在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告诉陶潇他的心意。
因此白宴礼只是笑了笑,“大概我就是这么一个舍己为人的好人吧。”
“啊?”陶潇莫名地看着白宴礼。
他一点都不觉得白宴礼像这种人,但他却一时间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对上白宴礼眼中的笑意,心跳漏了几拍。
他开始觉得自己也很奇怪,不然为什么在白宴礼面前,总是没来由地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