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周柏扛着刚猎到的公鹿,沿着山路往家走去。
离家越来越近,已经能望见自家上空的炊烟,他脚步加快。
就在这时,身后林子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
周柏心头一紧,常年打猎的直觉让他立刻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身,几对绿莹莹的光点正死死盯着他肩上的鹿,粗略一数,至少有五六头狼。
周柏深吸一口气,他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地势,面朝狼群倒退移动,这时不能露怯,转身就跑是跑不过狼的。
狼群躁动起来,一声声嗥叫在山谷中回荡,直叫人胆碎,瘆人得很。
周柏保持速度靠近身后的大树,背靠大树,与狼对峙。
狼群慢慢逼近,他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了口气,扔向面前的落叶堆中,“呼。”风一刮,火燃了起来,狼群踌躇不前。
“嗷呜——”
周柏抓住时机扔下鹿,双手抱树向上爬。
树叶烧得快,不一会儿青烟升起。
两只狼冲了上来,跳跃起来张开嘴朝周柏的脚去。
周柏抓住树枝,狠狠踹落其中一只狼,另一只狼的嘴喷出的气已落在他的裤腿上。
“咻。”箭破空而至。
“呜——”狼哀号一声,噗通一声落下。
死了一只狼,血腥味让狼群躁动起来,扑向树下。
“周兄,我来助你。”张石站在附近的高地上喊道。
周柏坐在树杈上,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多谢张兄。”
“哐哐哐!”
“汪汪汪!”
谷茂青用力敲着手中的铁盆,“雪球叫大声些!”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寂静的山野中格外刺耳。
张理举着火把跑在前面带路,谷茂青和齐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敲铁盆。
狼群果然被响声惊动,张石点燃火把朝狼群方向掷,狼群慌乱后退。
“哐哐哐——”
头狼长嗥一声,悻悻退入山林。
“周柏!”
“我在。”
谷茂青腿一软跌落在地,见人安然无恙,按住胸口慢慢喘气,风一吹才发现衣服汗湿了。
到家了谷茂青都没回过神来。
“阿谷,我去给你倒杯水。”周柏拿帕子擦擦谷茂青额头上的冷汗。
夫郎脸色苍白,看来是被吓到了,周柏常年在山上遇到惊险的事数不胜数,打猎这件事就是高风险高回报,多少猎户进了山就消失了,是常有的事。
谷茂青手轻微地颤抖着,接过茶杯,热茶入了喉咙驱走心中的寒意,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周柏,这件事竟比让他去死还可怕,若失去了周柏,在这个孤独的世界他是活不下去的,像花失了水,枯萎是迟早的事。
周柏找来干净的里衣,夫郎背后湿透了。
“阿谷,把衣服换了。”
谷茂青垂眸,高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令他反应迟钝,周柏说了几次他才听清,他点点头。
他打湿布巾擦擦汗,换了里衣,人躺在床上慢慢回魂。
周柏在院外换下沾有鹿血的衣裳,用谷茂青洗过的热水,冲了个澡,他还用了澡豆,洗去身上的血气。
待周柏干干净净一身水汽进来时,谷茂青已睡了过去,眉头紧皱,流露出一丝不安,周柏俯身轻吻了他的额头。
第二天清晨他们收了东西提前下山,那只公鹿已死了,拖久了就不新鲜了。
到了屋下起了瓢泼大雨,周柏披了蓑衣去了附近的庄子上,庄子的管家好野味,下着大雨去城里麻烦,还不如就近卖了,只是价格会压低些。
谷茂青头昏沉沉的,估计是早上起早了没睡够,他洗了脚,上床补觉。
谷茂青睡睡醒醒,躺了一个时辰,他浑身无力坐了起来,头晕晕的,口干舌燥。
谷茂青晕得厉害,浑身酸痛,窗外的雨连成水帘,周柏回来衣裳肯定湿透。
谷茂青穿了鞋去了灶房,烧了一锅水,周柏回来也好擦擦身。
灶口的火苗摇曳着,照得谷茂青暖洋洋的,他眼皮眯成一条缝,头一点一点向下栽。
周柏在门口就看到谷茂青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莞尔一笑。
周柏在屋檐下摘了草帽,脱了蓑衣,挂在墙上的钩子上。
他悄声走近蹲下,伸出一只手接住谷茂青下坠的头。
额头滚烫,起初他以为是火烤的,揽入怀里才发现身子也是烫的。
周柏心道,不好,定是昨日着凉了。
周柏单手抱起谷茂青,撑着雨具回了卧房。
周柏有了上次的经验,家里备着风寒的常用药。
周柏煎了药,回卧房换了谷茂青额上的布巾,不放心又去请了姐夫过来看看。
周柏仿佛回到那天雨夜,还是从未醒来,上次花了二十两买了五两的人参才把谷茂青从鬼门关救回来,周柏算了算今日的收入与钱匣子里的钱不知可以买多少人参。
李民收回号脉的手,“没事,你煎几副汤药服下,出出汗便可。”
李民说完无人应答,扭头一看,周柏低着头不知再发什么癔症。“阿柏,阿柏。”
周柏上前,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与茫然,“姐夫,可要买人参?”
李民拉过他的手号脉,脉象不快不慢,均匀有力,节律齐,没病,怎的一副病了的样子。
“不用,弟夫只是寒风入体,喝了汤药就行。”
周柏心稳了一半,“姐夫多少钱?”
李民瞪了他一眼往外走,“你嫌你阿姐平日骂我少了,自家人要什么钱,你莫是在山上呆傻了。”
周柏每次下山都会给阿姐家拿些野味,上山的日子都是阿姐隔日来喂鸡,浇浇菜地之类。
周柏去灶房提了只肥硕的野鸭追上李民,“姐夫,这只野鸭你提回去给虎子元宝补补身体。”
两人推辞一番后,李民提着鸭子走了。
下午谷茂青出了一身的汗,到了晚上,烧退了,只是有些咳嗽。
谷茂青靠在枕头上,低头张嘴喝下最后一口药。
“这个药还挺甜的,比我平常喝的中药好喝多了。”
周柏放下药,拿帕子擦了擦谷茂青的嘴唇。
“你怎么啦?”谷茂青醒来后,周柏比平时更加沉默,脸也黑着。
周柏摇摇头,他上了床,让谷茂青倚在他的怀里。
谷茂青拉过周柏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你给我揉揉,我今日走路酸得厉害。”平时跑一千米都费劲,不知昨日哪来的劲。
周柏的手宽大,温热,带了些力道圈住他的腿肉,轻柔揉捏着,逐渐加深力道。
“嘶。”谷茂青倒吸一口气,又爽又疼。
“周柏,轻点。”
周柏手下加力,“揉开就好,不然明日还疼。”
谷茂青抓着周柏的头发玩,仰头看着他,“周柏,下次早点回家,好不好?”
“好。”周柏哑声道。
他以后要更加小心谨慎些,他的夫郎是禁不住吓的。
谷茂青整个人埋在周柏怀里,比柴火烤着还舒服,暖乎乎的,又喝了药,睡意汹涌袭来,他睡了过去。
周柏抱着谷茂青慢慢躺下,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轻柔地按着大腿,直到进入梦乡。
夜下的村庄格外安静,风呼啸而过,雨噼里啪啦砸在大地上,屋里两人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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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