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科技的办公区弥漫着咖啡香与键盘敲击声，齐沛珉却躲在走廊拐角，盯着茶水间的方向，看向正在弯腰擦拭水槽的保洁刘惠，掌心沁出一层薄汗，几乎要把手里的一沓文件捏皱。
刘惠，是月影智能刚安插进星穹的“数据小偷”，借着打扫卫生的便利，光明正大地游走于各个办公室之间，肆无忌惮地偷看员工的电脑密码。
数日后，她将在一个夜晚打开HR总监的电脑，偷取研发团队的详细名单和薪酬，导致星穹的几位核心技术人员被月影挖走，极大地耽误星穹的项目进度。
不过，这位刘阿姨的潜伏技能实在不太高明，没多久就被抓个正着。
这看似跟齐沛珉没什么关系，然而，再过五分钟，齐沛珉就即将迎来一个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原书剧情点：
和刘惠闲谈几句。
原主虽然也是月影的人，却跟刘惠毫无交集，甚至不知道刘惠的“上线”到底是谁。仅仅是因为这次在茶水间无关紧要的闲聊，就硬生生被贴上“同伙嫌疑”的标签。
齐沛珉：……谢谢，婉拒了哈。虽然我是间/谍不假，但也不能什么锅都给我背吧？！
他打开道具库，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图片和产品名中，精准地选中了“金牌调解”，因为产品说明写得格外吸引人：
“适用于各类人际关系修复场景，可强制目标角色通过语言或行为化解指定对象间的龃龉、促进指定对象关系升温。”
齐沛珉想，把“金牌调解”用在刘惠身上，大概率是对方拉着自己滔滔不绝，大声输出一番人际关系的言论。而落在旁人眼里，想必是一个中年妇女正在进行疯狂的“爹味”说教——
即使日后真的清算起来，这次的交谈也很难与“同伙碰头”扯上关系。
在产品说明的下方，齐沛珉看到一个古耽穿书者打下的五星好评：
“尝试把这个道具用在皇帝身上，请他帮忙改善一下我和死对头的关系，免得我哪天一个不留神就被莫名其妙地搞死了。”
“结果，皇帝金口一开，直接给我和死对头赐婚了！！救命，老子是直男啊！！！”
“赐婚就算了，谁能想到死对头早就觊觎我许久了？！”
“不想说了，每天都腰疼到起不来床（哭）……”
齐沛珉擦了把额角的汗，哭笑不得地祝福这位穿书者继续好好享受性/福生活：
嘴上嫌弃得很，手却诚实地打下了五星好评，啧啧。
他收回思绪，悄悄走到茶水间门口，对着刘惠启动道具；还特意挪了挪身子，将整个人暴露在监控之下，以突出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
然而，三十秒过去了，刘惠依然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抹布，专心致志地搞清洁。
齐沛珉心里“咯噔”一下：产品出问题了？不应该啊，自己在开发时已经充分明确了使用场景啊？
他甚至往前凑了两步，还故意咳嗽了一声。可刘惠只丢给他一个古怪的眼神，并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也未发一言。
齐沛珉皱起眉头，正准备换个道具，脑海里却骤然响起系统催命符般的机械音：
“警告，警告！未按原书执行‘与刘惠交谈’剧情，即将触发抹杀程序。十，九，八……”
他爹的！此天亡我，非道具之过也。齐沛珉欲哭无泪地想着。
而更要命的是，走廊尽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齐沛珉远远瞥过去，发现那正是霍宜洲的身影，心下更绝望了。
正当齐沛珉正准备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跟刘惠说两句话时，刘惠却缓缓转过身向他走来，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角的细纹堆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
“齐经理，”她凑近齐沛珉，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还是单身吧？”
齐沛珉艰难地点点头，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下一秒，刘惠猛地提高嗓门，声音几乎响彻整层办公区：
“齐经理，我看你和霍总就般配得很呐！你瞅瞅你们俩，都是一表人才，年纪差不多、长得又都俊，站在一起就跟画儿似的！”
齐沛珉脑袋“嗡”的一声，忙不迭地后退一步，想逃离这公开处刑现场，却被刘惠一把薅住：
“阿姨是过来人，你听阿姨一句劝！‘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得抓紧了！再不出手，别的小姑娘小伙子就要抢先拿下霍总了！”
刘惠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箍在齐沛珉的肩膀上，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要被按碎了。
“阿姨再教你几招！这男人啊，就喜欢新鲜的！总是吃同一道菜，再好吃也会腻的，你说是不是？你得时不时给他点不一样的体验，吊足他的胃口！”
刘惠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溅到齐沛珉脸上：
“还有，你得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得适当地依赖他；也不能什么主意都靠自己拿，要过问他的意见，让他对你的生活多点参与度。”
“要让男人觉得，他是被你需要的，这样才能满足他的成就感和虚荣心！”
红晕已经从齐沛珉的双颊爬上了耳根。刘惠却丝毫未觉，殷切的目光仍然紧紧钉在齐沛珉脸上：
“你记住，男人都是贱/骨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你得钓着他，不能让他轻易得手。越是得不到，他就越会抓心挠肝地惦记你！”
“阿姨，您别再说了！”齐沛珉恨不得能捂住刘惠的嘴。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挣开刘惠的手，身体却因惯性向后倒去，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愈创木和白麝香气味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我……”齐沛珉慌忙开口道歉，抬起头的瞬间却是呼吸一滞——
霍宜洲正站在他面前，眉头微蹙，眼神中似乎透着一丝……不悦？
而霍宜洲身旁的程栩一改往日的沉稳，眼神在刘惠、齐沛珉、霍宜洲之间来回游移，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齐沛珉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太清楚程栩的神态意味着什么了——
顶着一张清纯可爱的脸，他从初中开始就没少被女同学们组各种CP。而且无一例外，全是作为右位。
程栩见到刘惠这番嗑CP舞到正主面前的操作，没准儿已经脑补出一篇万字同人文了。
“宜洲总，这都是误会，我、我不明白阿姨为什么说那些话……”
想起自己在穿书第一天就通过电脑屏幕向霍宜洲“表白”过，齐沛珉更加崩溃了：“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真的！”
齐沛珉一边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一边蹲下身去捡刚才不慎掉落在地的文件。
霍宜洲却并没帮他，反而挪开了一步，不像是为了方便他捡文件的动作，倒更像是对他避之不及。
自知理亏的齐沛珉完全不敢抬头看霍宜洲的脸色，只得默默承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齐沛珉站定后，却注意到霍宜洲刚刚将右手收回身侧。他已经无心去分辨霍宜洲是否本想扶他起身，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学生一样低下头。
“好好工作，别学这些歪理邪说。”霍宜洲深深地看了齐沛珉一眼，离开了茶水间。
“哥，”程栩走到齐沛珉旁边，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语气中是满满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看来你的‘御夫之术’还需要增进啊。”
“哎呀，你们年轻人就是脸皮太薄！”刘惠笑得一脸暧昧，“齐经理，加把劲儿，阿姨看好你！”说完，她就拿上拖把和抹布乐呵呵地走了。
“……”齐沛珉僵在原地，尴尬地闭上双眼，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被霍宜洲当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总比被发现是月影派来的商业间/谍强……
“珉哥，映辉科技的团队已经到公司楼下了，你该来会议室了。”接到小夏的电话，齐沛珉揉揉太阳穴，无奈地抬腿奔赴与黎夏阳的会面现场。
他暗自庆幸，还好黎夏阳的剧情不会在今天就对他“赶鸭子上架”：
按照原书，黎夏阳和姜堇渔是在本科期间相识的，起初并不知道“齐沛珉”在高中时欺辱姜堇渔的事情；
而“齐沛珉”一开始自然也不了解两人的关系，因此，“齐沛珉”还是与黎夏阳“正常”相处了一段时间的。
推开会议室大门的瞬间，齐沛珉看见一个身着墨蓝色西装的青年坐在会议桌旁，嘴角挂着爽朗的笑，正和星穹的职员们聊得火热。
“沛珉经理，总算把你盼来了！”
听到开门声，黎夏阳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向齐沛珉，向他伸出手，笑容正如名字一般闪闪发亮，甚至快要把人灼伤。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我叫黎夏阳，之前和您邮件沟通过。”
“黎总您好，久仰久仰，‘AI演技训练系统’项目还得请您多指教。”齐沛珉回握住黎夏阳的手，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掌心，莫名感到一阵局促。
黎夏阳自来熟得很，挽着齐沛珉的胳膊径直走向他旁边的椅子，不容置疑地将齐沛珉按在座位上：“坐这里吧，聊起来更方便些。过程中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打断我就好。”
齐沛珉想开口，可黎夏阳已经自说自话地开始准备汇报，他只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咽回肚子。
他窘迫地看着齐刷刷坐在会议桌另一端的星穹团队，觉得自己仿佛脱离了组织，叛变到了映辉的阵营。
“刚才在楼下顺便买的。”黎夏阳将一杯咖啡推到齐沛珉面前，“冰拿铁，换巴旦木奶，加一泵榛果糖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齐沛珉诧异地凝视着杯壁上的一层水珠：“……谢谢黎总。”
这的确是他很爱的一款搭配，可黎夏阳怎么会如此精准地踩中他的喜好？居然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会议开始后，黎夏阳的表现更是让齐沛珉惊叹：
Slides上的方案和数据详细极了。黎夏阳不仅对“AI演技训练系统”的需求理解得很透彻，还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想法；
而关于齐沛珉此前构想的“演员微表情数据库”“环境适配模块”等，黎夏阳也给出了细致具体、可操作性极强的落地方案。
齐沛珉不免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黎夏阳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牵头做这么成熟的项目。
可反观自己，在现实世界是个绩效垫底的loser，穿书后又整日为生存而疲于奔命，迄今为止都没什么像样的工作成果。
他定了定神，将心思重新聚焦在项目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可以考虑根据不同的剧本风格，例如古装、现代、爱情、动作、悬疑等，调整模型的训练方向，让输出结果更加贴合剧情；”
“映辉科技之前做过虚拟演员项目，开发了‘情绪感知’模型，能够实时生成匹配的语气、表情和动作建议。如果能将部分模块整合到‘AI演技训练系统’中，相信会有很大的帮助；”
“还有，……”
黎夏阳专心致志地听着，并认真地给出反馈。二人聊得格外投机，从时间规划谈到技术细节，从资源整合聊到推广方案，原本计划一个小时的沟通会，硬生生延长到了近两个小时。
会议结束时，黎夏阳意犹未尽地合上电脑，热情地向齐沛珉发出邀请：
“沛珉经理，今天聊得太开心了！这周末有空吗？我家附近有个还不错的私房菜馆，我们可以再讨论一下项目细节，顺便放松一下。”
齐沛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可不敢跟这位姜堇渔的“官配”走得太近，万一被记恨上，他可就小命不保了；
何况，他先前已经答应了姜堇渔的邀约，准备这周末跟对方见面谈谈。
姜堇渔那小子神神秘秘的，也不讲清找他到底所为何事。齐沛珉便特意约见在一家人流量巨大的商场，以免被姜堇渔暴剋一顿，或是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卖去缅/甸。
看着黎夏阳脸上纯真的笑容，齐沛珉只得机械地开口拒绝：
“不了，黎总。星穹有……咳咳，廉洁自律规定，不能跟合作方私下往来过密。要是项目有需要沟通的问题，我们可以在企业微信谈，或者拉个线上会议。”
闻言，黎夏阳的微笑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打趣道：“霍宜……霍总前段时间去国企进修了？管理这么严格。”
他倒是没再坚持，只是眼神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暗芒，快得让齐沛珉以为是错觉。
出于礼貌，齐沛珉陪黎夏阳坐电梯下楼。即将上车时，黎夏阳突然转身，跟齐沛珉再次握了握手，向他凑近了些，低声说道：
“期待之后和你的相处，沛珉。”
黎夏阳靠过来时，齐沛珉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思索两秒后才蓦地反应过来，黎夏阳似乎和他用了同一款洗发水。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被黎夏阳用力攥住。
“那我先走了，之后随时联系。”
直到黎夏阳的车消失在地下车库的尽头，齐沛珉才回过神来，浑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知怎的，黎夏阳的亲昵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甚至生出几分毛骨悚然。
齐沛珉摇了摇头，努力压下这种不适感：或许是自己最近太过敏感了。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对黎夏阳多些防备也是好的。
刚走回办公室，齐沛珉就看到产品开发一部的部门经理陈松站在门口。陈松双手抱胸，脸色阴沉，阴阳怪气地开口：
“沛珉真是星穹的大忙人啊。”
陈松递来一个文件夹，“‘通知’你一件事：明天上午十点，跟我们一起去M.Q.娱乐，对接M.Q.旗下艺人‘新品体验官’的合作事宜。”
“松哥，这款新品是你们开发一部推出的啊？”
作为产品开发二部的负责人，齐沛珉不解地翻着手中的文件，“‘新品体验官’也早就全权交由你们部门了，为什么要找我去？”
陈松冷笑一声：“我也想自己负责啊，可架不住有人指名要你去。”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语调，“慕——总，亲自给宜洲总打电话，说必须要你亲自前去对接，还说只、有、你，能跟M.Q.顺畅沟通。”
“……”齐沛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差点把文件夹掉在地上。慕钦泽可真是个惹事精！！
“沛珉，”陈松的语气更添了几分嘲讽，“这可是慕总给你的‘机会’，你得好好把握啊。”说罢，便扬长而去。
……
深夜，齐沛珉仔细看完星穹新品的资料、检查好市场调研问卷试点投放的数据结果，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浴室。在氤氲的雾气中，水流哗哗地落在瓷砖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犹豫片刻后，齐沛珉还是伸手挤了一泵惯用的洗发水。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有人做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动作——
黎夏阳将手凑到鼻尖下，闭上双眼，享受地嗅着掌心传来的香气。
他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感觉自己还是写得不够bt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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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