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忽地轻轻一笑:“吓死我了。”
她看着宋雨的眼睛温柔地说:“我不想只在这种时候被你记住我的好。我希望你每天都能感觉到我的真诚。”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暗恋人,有时可能词不达意,有时有顾此失彼。
但请你放心,对你好的心思从没半分虚假。
宋雨浅笑一声,突然话锋一转:“那你对那个陶老师也会这么好吗?”
齐悦愣了愣,心里恍然——原来小孩闹别扭的症状在这儿。
她忍不住笑了,语气轻快:“我和陶老师才认识一天,怎么可能像对你这样。她算是舞蹈圈的同行,而你——”
齐悦端详着面前这张脸,暗自感慨:宋雨纵然病着,眉宇间竟透着别样的清艳。
“我们是什么关系?”宋雨追问。
她现在太想知道一个明确的答案了。
齐悦喉头微动,强装镇定地撒了个谎:“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是我在福州……最要好的朋友。”
宋雨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失落,转眼便恢复正常。“谢谢你……这么认可我。能成为你最好的朋友,我很高兴。”
齐悦的心抽痛了一下,明明是她亲口承认的答案,胸口却像被什么堵住,闷得发疼。
她们是朋友,可能只会是朋友。
两人一时无话,齐悦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隔壁看看孩子们。”
“好。”宋雨同意。
门在齐悦背后关上,宋雨脸上的冷静瞬间破碎。她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默默消耗委屈。
宋雨缓过来之后,径直来到隔壁,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陶知颜,“好些了吗?”
宋雨点头,扫视屋内:“齐悦呢?”
陶知颜侧身:“她刚带孩子们出去了。没说去哪,只说很快回来。”
宋雨转身就要走。却被陶知颜叫住:“方便聊聊吗?”
宋雨语气冷淡:“我跟你不熟,没什么好聊的。”脚步不停。
“那就聊聊齐悦。”陶知颜的声音不高,却让宋雨顿住。
宋雨回头,沉默片刻:“好。”
两人进入房间,面对面坐着。
“你想聊齐悦什么?”宋雨率先开口,眼神里带着戒备。
陶知颜坦诚道:“齐悦人很好,虽然只认识一天,但我想多了解她一些。”
宋雨脸色沉下来,“你想以什么身份了解她?”
“如果可以我想追她。”
陶知颜迎着她的目光,云淡风轻。
宋雨几乎是立刻接过话,擅作主张替齐悦回拒道:“她应该不喜欢女生。”
陶知颜挑挑眉,淡定道:“你用词也是应该,或许她和你想的不一样呢?”
宋雨一怔,随即稳住了心神。抬眸看向陶语颜,冷硬道:“我想我比你更了解她。就算她喜欢女生,也绝不会是你这款。”
面对宋雨的咄咄逼人,陶知颜依然维持着淡淡的笑意,扶了一下眼镜:“宋小姐,我不太清楚我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误会?让你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她稍作停顿,语气平和却仍坚持:“你是齐悦的朋友,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也会努力,让自己成为齐悦喜欢的样子。”
宋雨不爽地咬咬后槽牙:“那你加油,我不看好你。”说罢,她转身离开。
陶知颜望着她背影,又扶了一下眼镜,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这个宋雨,和齐悦绝对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宋雨沿着场馆慢慢走着,目光四下寻找齐悦的身影。心里却在打鼓:到底要不要把陶知颜的事告诉齐悦。
正犹豫着,手机震了震,齐悦给她发来微信:【好些了吗?我马上就回去了。】
【你在哪?我去找你。】
【在一楼大厅。】
【好。】
宋雨按下发送键,直接从安全通道跑下去,没过几分钟就站到了齐悦面前。
齐悦被吓一跳,脱口而出:“这也太快了。”宋雨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抬头看着齐悦的脸:“好像很久没见着你了。”
齐悦挑了挑眉,又换上了关切的神色:“你刚恢复没多久,别跑这么急。”说着,手已不自觉地抬起来,轻轻摸了摸宋雨的头。
一时间两人都僵住了。
尤其是宋雨,刚跑完的脸本来就红,此刻连耳尖也染红了。
齐悦迅速收回手,轻咳一声掩饰窘迫,右手从背后拎出个精心包装的小蛋糕:“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青提蛋糕?”宋雨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带孩子们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这个?”
齐悦歪头:“也不全是,我看孩子们待在后台太闷着了,想带他们出来走一走。正好,这附近还有咖啡馆,请他们每人吃了个冰淇淋。”
宋雨接话,有些开心:“然后就顺便给我买了个小蛋糕?”
齐悦温柔一笑:“嗯嗯,看你低血糖好难受,吃点甜的就好了。”
宋雨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接过小蛋糕,轻声道:“谢谢你。”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齐悦笑着摆摆手:“我们快上去吧,少儿组应该快结束了。”
“上去看月禾空间领奖了。”
“借你吉言啦!”
比赛落幕,月禾空间摘得二等奖。齐悦带着孩子们走上领奖台,笑容明亮,接过奖杯和证书。
台下,宋雨将自己深深埋入沸腾的人潮里,成为万千鼓掌身影中的一个。
她的掌声混在这些欢呼里,并不起眼。
即使齐悦只是穿着简单的常服,未施粉黛,但在宋雨眼中,她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无形的光晕,比舞台上任何一盏追光灯都更耀眼夺目。
那光芒如此真实,刺痛了宋雨的眼睛,也灼烧了她心底某个幽暗的角落。
人声鼎沸,人潮汹涌。在这片喧嚣的海洋里,宋雨却感到无比孤独。
她的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人影,一直锁定在那个被光芒拥抱的身影上——仿佛这鼎沸的喝彩、满场的目光都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此刻寂静无声。唯有一个齐悦在发光。
这份唯一的注视,是她最隐秘的献礼,也是最沉重的负担。
膝盖处的酸痛不合时宜地蔓延开来,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强撑的伪装,也戳中了心底那份无处可逃的自卑。
台上的齐悦,正被荣耀簇拥,自信从容,带着孩子们走向了更辽阔的舞台。
而台下的自己,隐匿在黑暗里,像一个褪色的影子,被这万丈光芒照得无处遁形,只剩卑微和落寞。
没有人注意到,领奖台上,被话筒和闪光灯包围的齐悦,在鞠躬起身的瞬间,视线曾极其短暂地扫过台下那片模糊的人海。
没有停留,没有确认,只是往某个固定方向飞快地掠过一眼,快得如同错觉。
仿佛在喧闹的顶点,在成功的核心,她的目光也曾下意识地寻找过一个锚点,一个只属于她的、寂静的港湾。
当掌声散去,宋雨如一颗被遗忘的尘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场馆。她独自回到酒店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与此同时,齐悦正被簇拥在媒体的包围圈中。她和陶知颜并肩站着,接受采访。
闪光灯不断落在她们脸上,将这一刻的荣耀无限放大。
“齐悦老师。”一位记者将话筒递近,“作为这次比赛中唯一的听障队伍,备赛期间有没有遇到特别大的困难?”
齐悦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明亮又坚定:“孩子们非常信任我,我们也很有默契。其实,没什么特别大的困难。因为,我们能站在这儿,说明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另一位记者接着提问:“那么,促使月禾空间来参加此次比赛,有没有一个特别的契机呢?”
这个问题让齐悦的笑容更深了一些,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柔软。
“有的。”她坦然承认,“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心愿——想带孩子们踏入更大、更远的舞台去证明自己。”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攒勇气,目光依然极其短暂地掠过人群后方那片模糊的阴影区——
那里,曾坐着一个人。
一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随即,齐悦被更强烈的闪光灯和期待拉回现实。
“但还有一个人。”齐悦认真地说: “她是我内心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是她……一直陪着我追梦。”
酒店房间里,宋雨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被自己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的信纸。她弯下腰,又将它捡了出来。
手指带着颤抖慢慢展开那团褶皱。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如同一把小匕首直直刺向她的心脏。
“齐悦,你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齐悦采访的声音仿佛穿透了墙壁:“她总是给我很多的支持和鼓励,也会很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宋雨的眼眶红了许多,继续看下去:“你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带给我那么多力量和温暖。”
“她平时可高冷了,但总会在我面前很真诚、很温柔。”
“因为我过去的一些经历,可能我总是板着脸,但在你面前我却特别愿意微笑。”
“其实,她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
“也许,是你让我变得越来越好了!”
闪光灯在齐悦眼前不断闪烁,陶知颜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而她带着一点哽咽:
“在此,我想谢谢她:谢谢她愿意支持我的梦想,也谢谢她出现在我身边!”
情书上最后一句能清晰可见的内容:
“我特别想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愿意包容我的一切,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采访镜头前,齐悦的眼眶明显泛红,她对着无数镜头和观众,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个最该听见这段话的人,此刻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宋雨还是把这封情书胡乱塞进了包里,仿佛要埋葬一个不堪的秘密。
然后,她提着桌上那个包装精美的青提蛋糕——那是齐悦买给她的,一个充满温暖关怀的证明,当下却沉重得如同铅块。
她拉开门,去到前台,平静地办理了退房手续。
热闹是她们的,她什么也没带走,除了那封不敢送出去的情书,和一颗无处安放的卑微之心。
宋雨刚走出酒店没多远,就看见一群人乌泱泱地朝这边走来
原来都是比赛结束的选手们。
人群里,被孩子们簇拥着的齐悦格外显眼,脸上漾着清甜的笑。宋雨刚看过去,齐悦像有感应似的忽然抬头望过来。
“宋雨!”
齐悦拨开人群,走到宋雨面前,嗔怪道:“刚领完奖到处没找着你,原来你在酒店等我呀!”
宋雨顺着这个话,给自己仓皇的逃离找台阶:“嗯,是啊。”
齐悦这才注意到她肩上的包,又看了眼身后的酒店招牌,大胆地问:“你也住在这儿?”
宋雨轻叹下一口气,坦白道:“对。”
“你居然没告诉我!”齐悦意外。
“来得急,没顾上提。”宋雨避开眼神。
“那好吧。”齐悦很快转了话题:“我们上去收拾东西,你再等会儿?我们一起坐大巴车回去吧,主办方说了要将我们安全送回家。”
这话倒提醒了宋雨,方才只顾着难受,竟忘了买回程的高铁票。
她点点头答应,于是又折回酒店大厅等待。
过了一会儿,齐悦带着孩子们和几位家长从电梯里出来,依次退房。
齐悦回头时,正看见宋雨独自坐在一旁。她无意识地扣着手,脸上虽仍是惯常的清冷,齐悦却莫名觉得,那眉宇间藏着一丝低落。
这边办理退房的人来来往往,忙着收拾东西、核对信息,喧闹不停。唯有宋雨,安静地坐着,身影透着几分疲惫,像一盏即将燃尽的孤灯。
齐悦心里忽然一软,快步走过去,对着她俏皮地抬手画了个圈:“嘛咪嘛咪哄,宋雨的烦恼全消失!”
宋雨抬眼望来,眼底的倦意被悄悄隐去,温和道:“都弄好了?”
“马上了,只剩最后一位家长了。”
宋雨站起身,轻轻拍拍裤边:“好。”
大巴车很快停到酒店门口,齐悦率先领着宋雨找到对应的车:“你先坐着歇会儿,我下去再接孩子们和家长。”
宋雨放好包,把小蛋糕小心地抱在胸前。没一会儿,车上涌入了很多人。
依依和小风一眼就瞧见了宋雨,立刻兴奋地挥起小手打招呼。
宋雨扬起礼貌的微笑:“你们好!”
后面跟着上来的三个小朋友也认出了她,连忙拉着自家父母比划着:“那位姐姐是小齐老师的朋友!”
家长们也客气地和她打招呼。
最后上来的是齐悦,她径直走到宋雨身边的座位坐下,前排的孩子们见状,都好奇地回头望过来。
齐悦笑着朝孩子们招招手,小家伙们立即争先恐后地围过来,站在她跟前。
“宋雨姐姐和我们一起回福州好不好呀?”
孩子们纷纷乖巧地点头。
这时,小帆突然比划着手势问齐悦:“老师,宋雨姐姐身体好些了吗?”
齐悦看向宋雨的脸,脸色恢复了不少,便笑着回道:“已经好很多啦。”
宋雨猜出前因后果,主动说:“谢谢小帆的关心,姐姐真的好很多了。”
这话一出,齐悦和孩子们共同震惊。齐悦欣喜道:“宋雨,你居然记得他叫小帆!”
小帆也难掩激动,连忙和同伴打手语:“宋雨姐姐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其他小朋友急得都指着自己,也想看看宋雨能否记得他们。
宋雨依次扫过他们的脸,准确报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孩子们马上整齐地鼓掌,齐悦笑着看向她,赞叹道:“你之前明明只见过他们一面,居然把名字和脸都记全了,也太厉害了吧!”
宋雨谦虚道:“你忘了?我记性一直都很好。”
孩子们兴奋地在她们跟前蹦跶,齐悦赶紧摆摆手:“好了好了,大家快回去坐好,马上要开车了,在这里跳不安全。”
孩子们听话地回到座位挨着自己家长坐好,车厢里很快恢复安静。
大巴车启动,齐悦见宋雨一直抱着那个小蛋糕,忍不住逗她:“你不会舍不得吃吧?”
“怎么会?”宋雨轻声说:“我带会福州吃。”
齐悦点点头,从包里拿出耳机递过去:“一起听听五月天吧。”
宋雨戴上,齐悦找到歌单播放。
阿信还没唱几句,宋雨忽然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问道:“你觉得陶知颜这人怎么样?”
齐悦愣了一下,降低音量,反问:“怎么突然说起陶老师了?”
宋雨转过头看她,淡淡说道:“她似乎对你挺上心的,作为朋友……我总得帮你留意留意。”
她这话说得克制又含蓄,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蛋糕盒的边缘,竭力压着心里的情绪。
齐悦取下耳机认真道:“我觉得她人挺好的,这两天也帮衬了我很多。而且,她这次所带的队伍还取得了一等奖呢,好优秀!”
这些话刺痛了宋雨的心,先前压下去的自卑再次悄无声息地翻涌而上。
指尖的力道忽地重了些,僵硬得转头看向窗外,声音有些飘忽:“那……挺好的。”
就在这时,齐悦补充道:“不过——虽说多谢她对我上心,但我和她,估计是不会在一起的。”
宋雨看回她,像是没听清,轻咳一声掩饰失态:“你说什么?”
齐悦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宋雨下意识问:“为什么?”
齐悦看着她眼睛认真说道:“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一刻,宋雨几乎忘了怎么呼吸。心底那个滋长的念头被她摁下去:像她这样的黯淡无光、满身伤痕的人,根本不配被齐悦放在心上。
她小心问道:“谁……谁啊?我认识吗?”
齐悦望着她眼底的倒影,笑意清浅,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下次再告诉你。”
她错开对视,掩饰心底的慌乱,又戴上了耳机。
余光里,宋雨转脸的模样竟有些落寞。齐悦咬着下唇,直到传来刺痛,她才像离水太久的鱼,终于找回呼吸的节奏。
她还没准备好,在这一刻袒露心迹。
那份喜欢,太珍重,也太沉重。
对话刚歇,齐悦打进一个电话。她看了眼宋雨,对方默默把另一半耳机还给她,安静地保持着距离。
宋雨却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什么!你们要来福州找我玩!”
“我有时间啊!正好国庆放假了。你们一起吗?高铁还是飞机?”
“好啊,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行,那天见!”
挂掉电话,齐悦兴致勃勃对宋雨讲:“宋雨,国庆我大学室友要来找我玩!”
宋雨浅笑,努力让自己的回应显得自然:“正好比赛完,可以好好休息了。”
齐悦连连点头,已经开始小声盘算:“我现在就得去查查攻略……”
宋雨的心却不再冷静,从她得知了齐悦有喜欢的人,她就被扔进了汹涌的湖面,难以平静,难以呼吸。
自卑像沉在湖底的暗礁,坚硬、冰冷,硌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生疼;酸楚则像被遗忘的旧船,只能任由潮水无情地灌入、淹没,直至窒息。
原来,她悄悄仰望了这么久的月亮,终究是要去照亮别人的。
而她这片贫瘠荒芜的洼地,连承接一点月光的资格,都显得如此奢侈和可笑。
她只能抱着那封折皱的情书和这份蛋糕,在喧嚣散去的归途上,独自品尝着“不配”的后果。
昨天旅游完累得直接睡了,所以没有更新。
今天这章适合搭配《演员》这首歌食用,酸酸的很安心
“其实台下的观众就我一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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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75 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