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宅内院。
谢至影带着一身酒气回到院子,远远就看见窗户纸上映着一点暖黄的烛光。
他脚步顿了顿,没立刻进去,就靠在廊柱下,隔着窗静静看着屋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姜稚梨还没睡,正坐在桌边,手里摸索着一块布料,像是在缝补什么。
烛火一跳一跳的,映得她侧脸特别柔和。
谢至影看着看着,心里那股因为香囊烧起来的邪火,慢慢就压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想质问的话全咽回肚子里,推门走了进去。
“夫君?”姜稚梨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侧耳听着。
“嗯。”谢至影声音有点哑,带着酒后的鼻音。
他走过去,没说话,直接弯腰把人紧紧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姜稚梨被他抱得一愣,但很快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就安静地靠在他胸口,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谢至影低头,在她鬓边亲了亲,又蹭了蹭她的颈窝,呼吸里全是酒气。
“喝酒了?”姜稚梨小声问。
谢至影没回答,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几步走进内室,放在床上。
动作有点急,带着点不由分说的强势。
姜稚梨脸一红,下意识想拉被子,却被他按住手。
他俯身下来,带着酒气的吻落在她唇上脖子上,手也有些急躁地解着她的衣带。
“夫君……”姜稚梨被他弄得有点慌,推了推他,“你慢点……”
谢至影却像是听不见,动作反而更重了。
床帐摇晃,烛光昏暗,姜稚梨被他折腾得晕晕乎乎。
只觉得今晚的他特别不一样,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昏沉间,她好像听见他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卿卿……你是我的。”
他咬着她耳垂。
“只能是我的。”
……
司徒承风尘仆仆地跨进门,一头银发在日光下格外扎眼。
他刚结束南疆瘟疫的救治,连口气都没喘匀就被暗卫请了过来。
“我说太子殿下,”司徒承没好气地往椅子上一瘫。
“您又哪儿不舒服了?是头疼还是脚气?非得把我从千里之外拎回来?”
谢至影慢悠悠地翻着书卷,眼皮都没抬:“不看病。请你来教个人。”
司徒承一愣:“教谁?太医院那群老古董又惹你了?”
“不是他们。”谢至影合上书,指尖点了点桌面,“教姜稚梨。”
司徒承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哪个姜稚梨?等等……就是你藏在外头那个瞎眼小娇妻?”
谢至影“嗯”了一声。
司徒承直接气笑了,拍案而起。
“谢至影!你把我当什么了?启蒙先生吗?!我可是司徒承!全大魏独一份的白发圣手!你让我去教一个连基础药谱都没背过的女娃娃?!”
他指着自己还没卸下的药箱。
“我刚从瘴气林里爬出来!救的人比你杀的都多!你让我去干这事儿?”
谢至影终于抬眼看他,眼神懒洋洋的,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教不教?”
司徒承被他看得后背发毛,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不是……这、这太大材小用了吧?她要是想学医,太医院随便拎个学徒都……”
“她三个月后要和别人比试医术。”谢至影打断他,“对手是林寻雪。”
司徒承倒抽一口冷气:“林尚书家那个丫头?她可是从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你让你家小瞎子跟她比?这不是送死吗!”
谢至影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所以找你。”
司徒承抓狂地扯了扯自己的白发:“三个月!你当我是神仙啊?就算华佗再世也教不会一个瞎子速成医术啊!”
谢至影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微微前倾,盯着司徒承:“教不会医术没关系。”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教会她怎么赢就行。”
司徒承看着他那眼神,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上次谢至影露出这种表情时,边境某个部落的首领就意外坠马身亡了。
“……教!”司徒承认命地瘫回椅子,有气无力地摆手。
“我教还不行吗!但说好了,只教赢,不包会!”
谢至影满意地靠回椅背,重新拿起书卷:“明天开始。缺什么药材,找沈聿。”
司徒承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造孽啊……我这双手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用来给你家小娘子作弊的……”
但看了眼谢至影淡漠的侧脸,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算了,跟这活阎王讲什么道理。
一月后,沈宅后院药圃,药香弥漫。
司徒承捏着姜稚梨刚开的方子,手指抖得跟筛糠似的。
“当归三钱,白芍五钱,熟地……”
他念一句就猛吸一口气,抬头死死盯着正被谢至影圈在怀里,正摸索着称药草的姜稚梨。
“丫头!这方子真是你自个儿想的?不是偷背的古籍?”
姜稚梨头也不抬,指尖捻着黄芪:“《药金方》里治虚劳的方子加减的,减了肉桂,添了麦冬。”
司徒承差点把胡子揪下来:“可你连书都没摸过!就听我念了一遍!”
这一个月简直颠覆了司徒承的行医观。
他原本打算随便教点皮毛糊弄过去,谁知这瞎丫头像块吸水的海绵,药材名报一遍就能记住气味功效,药方听一次就能举一反三。
现在连诊脉下针都稳得不像话,刚才还给个装病的暗卫扎出了原形。
“天才……这简直是天才啊!”
司徒承激动得白发都要炸起来,冲过去一把抓住姜稚梨的手腕。
“丫头!你老实说,你真没偷偷学过医?”
姜稚梨被他晃得头晕,无奈道:“真没有。就是记性比较好。”
谢至影皱眉拍开司徒承的爪子:“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司徒承根本不理他,眼睛发光地盯着姜稚梨。
“当我徒弟吧!我把压箱底的绝活都传给你!以后你就是我司徒承唯一的关门弟子!”
姜稚梨愣了一下,没立刻回答。
她沉默片刻,轻声问:“司徒先生,医者能医世人,可能医自己吗?”
司徒承拍胸脯:“当然能!只要你肯学……”
“那我的眼睛呢?”姜稚梨抬起头,空洞的眸子“望”向他。
“有法子治吗?”
司徒承噎住了。
他凑近仔细查看她的眼睛,又搭脉沉吟良久,眉头越皱越紧。
“嘶,你这眼睛伤得古怪,像是中毒又像旧伤,棘手是真棘手。”
他话锋一转,“但也不是全无希望!若能找到天山雪莲做药引,配上我独门金针,或许能逼出淤毒!”
谢至影搂着姜稚梨的手臂骤然收紧。
司徒承没注意,还在滔滔不绝:“天山雪莲十年一开花,长在万丈悬崖上,我明年就去西域找!丫头你等着,等你能看见了,必须当我徒弟!”
姜稚梨感受到谢至影紧绷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对司徒承笑道:“好。若真有重见光明那天,我一定拜您为师。”
等司徒承哼着小调去翻医书后,谢至影把下巴抵在姜稚梨发顶,声音闷闷的:“非治不可?”
姜稚梨反手摸到他紧绷的侧脸,软声道:“夫君不想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吗?”
谢至影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窗外,司徒承正对着药典手舞足蹈:“天山雪莲!对!还得配三百年老参!哈哈哈我这徒弟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