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紊乱的心跳。
机械心脏，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不稳定的跳动，是因为自己吗？
他难以置信，脑子混乱，最简单的阅读理解也不能分析：“我听不懂。”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学霸该有的理解水平。
他慌乱，无措，甚至像是出现了耳鸣。
“意思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梁遇颃耐心解释，“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没有和任何人建立感情的打算，你是例外。”
慕风茫然地看着他：“我听不懂。”
梁遇颃叹了口气，是真吓傻了。
梁遇颃一字一顿：“我很喜欢你，想认真跟你谈恋爱，订婚，结婚，直到生命结束，能听懂吗？”
慕风终于抓到了关键词，喜欢。
梁遇颃说喜欢他。
慕风不敢相信，微微动唇：“您骗我的吧。”
梁遇颃沉默了几秒钟。
“我第一次跟人告白，你这个回答，确实也是在我意料之外。”
从学生时代起就收到各式各样情书，梁遇颃也算是有着丰富拒绝人的经验，但慕风的反应，让他哑然。
慕风眼睛湿漉漉的，眨了一下：“是不是怕我做傻事，故意这样哄我。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直暗恋您，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梁遇颃开始反思。
他是不是表现得不够明显，才会让慕风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是个从小就没被人好好对待的小孩，配得感低，他可能从未做过任何的期待，暗恋的人能回应他。
梁遇颃觉得心疼。
“我追你，好不好？”梁遇颃轻声说，“追到你觉得我是认真为止，行吗。”
慕风看着他的眼睛，努力辨别真假。
他像是突如其来开了个大奖，又怕一低头，拿了别人的彩票，或者过了兑奖日期。
“您……追我啊。”慕风难以置信，“我……很好追的，不是，我不用追。”
梁遇颃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你矜持一点，别答应那么快，不过……”
他顿了顿，慕风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追归追，罚归罚。”
梁遇颃语气沉了点，“下雨飙车有多危险不知道？”
熟悉的语气把慕风混乱的思绪拽回来了一点，他舔了舔下唇，有点无措：“我没想那么多，对不起。”
“你这套每次做错事再道歉的流程，能不能改一改？”梁遇颃又气又无奈，“就那么怕我。”
“怕啊。”慕风坦诚道，“我恨不得倒回时间把那句话收回。”
梁遇颃心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如果没有这场火，慕风大概永远也不会向他坦白这场暗恋。
“盒子里有什么？”梁遇颃问。
“复刻的学生卡，打坏的网球，扔掉的钢笔，新闻的剪报，奖励的糖果，蛋糕盒……”慕风越说越难过，“都没有了，糖果我都舍不得吃。”
听到这些从前过用的东西，梁遇颃五味杂陈，随手给的糖，也珍惜至此。
他滚了滚喉咙：“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因为我很小心，不会打扰您。”慕风眼睛里还有眼泪，又很轻地笑了下，“远远看一下，就很高兴了。”
要避开自己，再默默搜集，他无法想象慕风带着怎样的心情在做这些。
如果之前再敏锐一点。
不，就算在学校里见到，按照自己以往性格，发现了，大概也只会厌恶地走开或者骂他一顿。
梁遇颃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可真是太混蛋。
“先回去泡个澡，都淋湿了，别感冒。”他伸手摸到对方潮湿的衣衫，“不要再胡思乱想。”
慕风很轻地点了点头。
梁遇颃开慕风的车回婚房，自己的车就晾在路边叫了个代驾。
一到家，他就催促人赶紧去浴室，自己脱了外套，站在窗边给何组长打去电话。
“火灭了吗？人为还是意外？”梁遇颃问。
“还在查，起因是实验室的药剂爆炸。”对方说，“灭是灭了，东西都烧焦了，我看慕风很激动，是有什么重要东西吗？”
梁遇颃嗯了声：“能不能托人找找，有个铁盒子在他行李箱里。”
“行，找到了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何组长叹气说，“这孩子前几天我还在夸他年纪轻轻就沉稳呢，刚跟疯了似的，看来是对他真的很重要。”
梁遇颃看向窗外：“我也是才知道，很重要。”
慕风拼了命都想要冲进去，他在对方心里的分量，比预料之中的一点，要多百倍千倍万倍。
他去隔壁房间简单冲完出来，发现慕风还在里面。
梁遇颃抬手敲门：“慕风，泡完了吗？”
没有声音，也没有水声。
“我进来了。”梁遇颃说着，推开浴室门。
慕风听话地洗完澡又在浴缸里放了水，只是他半靠着墙边，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果然还是因为精神受了极大冲击，太疲惫。
梁遇颃弯腰，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拿毛巾擦干，抱回床上。
“睡吧。”他很轻地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过了两个小时，有人过来，梁遇颃起身开门，拿到了烧得几乎面目全非的铁盒。
“是这个吗？”来人说，“宿舍烧得干干净净，这玩意儿是铁，勉强还能看出个形。”
梁遇颃给他转了一笔钱：“辛苦了，是这个。”
他拿毛巾把表面擦干，仍然乌黑，图案已经看不清了。
完全变了形的盒子艰难撬开，里面只有深灰色的灰烬，的确是烧得一干二净，一丁点没有留下。
梁遇颃伸手一碰，就全碎了。
慕风要是看到这些，会很难过吧。
“0717，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今晚加班。”梁遇颃按下通讯。
慕风早上是被猫尾巴扫醒的。迷迷瞪瞪睁开眼，一只手抓过猫抱进怀里，一边从爬起来，踩着拖鞋出去。
“醒了？”梁遇颃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过来吃饭。”
慕风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缓慢和昨晚的记忆接上。
梁遇颃说喜欢他，还算数吗？
“您……”慕风走过去坐下，拿了个烤包往嘴里塞，“起这么早。”
梁遇颃观察他的表情：“好吃吗？”
慕风有上回糖醋排骨的经验，咽下去，点点头夸奖说：“非常好吃，人间美味。”
梁遇颃笑了下：“虚伪。”
慕风伸手拿牛奶，慢吞吞喝：“怎么想起来做早饭，之前不都是0717弄吗？”
梁遇颃轻描淡写：“追你是不是得有点诚意？”
慕风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您认真的？”
“我看起来很像在开玩笑吗？”梁遇颃伸手扯纸巾给他擦嘴，“慢点喝。”
慕风都想掐自己一把，这是被烧死了产生的幻觉吧。
“我得赶紧回研清看看，万一盒子还在呢。”慕风狼吞虎咽。
“不用，我找人拿回来了。”梁遇颃把那个变形的铁盒拿出来，递给他。
慕风来不及吃，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打开。
脏兮兮的变了形的网球，烧了一半的学生证，弯弯曲曲的钢笔，还有一些灰烬，大概是烧了的简报和纸盒。
梁遇颃叹了口气，看得出0717在尽力做旧了，应该能瞒过慕风。
“没有全烧没，太好了，运气真好，太好了。”
慕风激动地抬头，拿着那颗破破烂烂的网球给他展示，“看，这是大二网球赛用过的废球，记得吗？”
梁遇颃看着他开心的表情，弯了弯唇：“记得，证据我都看到了，慕风，一切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