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颃整个人被钉在原地，看着晃动的火光里，他一双流泪的眼睛。
难得露出茫然：“你……爱我……四年？”
之前口口声声暗恋的那个人，是自己吗？
天，怎么可能。
他以前和慕风有过交集吗？
不然怎么会因为一个盒子失控至此，里面又装了什么，他找不到头绪，头痛欲裂。
“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梁遇颃头一回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失语一般，只是长久地看着他。
慕风动了动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乱无措，用力一把推开他。
不知如何面对，下意识反应就要逃跑。
他的车就停在宿舍楼门口，于是深深看了一眼烧着的宿舍楼，转身就开门上车，扬长而去。
“慕风！！！回来！！！”
因为火灾，梁遇颃停得要稍微远些，大步跑向停车场，赶紧上车追过去。
慕风脑子乱成了一团，漫无目的狂奔在夜晚的路上。
“完了完了。”他自言自语，哽咽出声，“全搞砸了，你真是蠢猪。”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梁遇颃，正如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脱口而出沉甸甸的四年，对方会怎么想。
会解除婚约吗？
会质疑他别有用心的靠近吗？
会收回现在好不容易才亲近的关系吗？
慕风一边流泪，一边崩溃，不知道该躲去哪里，他不想面对这崩塌的一切。
手机一直在响，梁遇颃的电话。
语音也在一条一条往外弹出，他不敢点开。
“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慕风看向后视镜，梁遇颃的车已经跟上来了。
紧跟身后，穷追不舍。
他无法面对梁遇颃，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法解释。
只能加速，试图甩开，附近车少，空旷的路上只有两辆车一前一后，远光灯照着漆黑的路。
天上已经有点飘雨，要是这场雨来得早一点，火也不会烧那么烈。
到底来说，他就是运气很差，运气从来就没好过。
“慕风，停车！”梁遇颃的车已经几乎和他并行，他开了车窗，冲他大喊，“很危险，停车！！！”
慕风握紧方向盘，微微提速，中控提示马上接近限速。
梁遇颃冷着脸，鸣笛示意：“你想我跟你一起死，你有本事加速到底，我陪你。”
不行，他不能让梁遇颃有任何危险。
慕风清醒过来，猛然刹停。
他握着方向盘，大口喘气，脸色煞白。
梁遇颃甩开车门，大步过去，把他从驾驶座上拽下来，胸腔起伏：“你跑什么？”
“我……”慕风被他按在车门上，四肢被固定，动弹不得。
雨更大了些，落在头上身上，混着他眼底的泪。
“你刚刚说，你爱我四年。”梁遇颃声音带着哑，“是不是真的？”
慕风没动，像是变成了不能说话的雕像，只是看着他。
“我们见过吗？之前。”梁遇颃声音放轻了点，“点头，或者摇头。”
慕风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刚才应激过度，此刻稍微平静了点，脑子缓慢变得清醒。
不能告诉梁遇颃他曾失去了跟自己的记忆，不然，他肯定非常自责痛苦。
这个创伤，既然过去，就没必要再二次提起了。
他怕梁遇颃为了找回记忆，干出伤害身体的事。
慕风动了动唇，真假掺合着坦白：“只是见过，暗恋的人，也确实是你，但我们没有交集。”
梁遇颃追问：“什么时候见的，什么情况下，你会动心，说清楚。”
慕风后背都绷紧，被车门抵得后背疼痛。
他来回压着呼吸，小声开口：“四年前的7月17号，在研清附近的海边，我心情不好，远远看到你坐在那儿，一见钟情。”
梁遇颃听到了关键词。
所以，之前订婚前慕风说，要他记得初见，7月17日，在海边，不是随口编造，是真的。
“一见钟情。”梁遇颃缓慢重复，“就这么简单？”
慕风睫毛很轻地颤了下：“就这么简单。”
“你那天为什么会去海边？为什么心情不好？”
梁遇颃伸手，抹掉他脸上的雨水，拉开后座，把人塞进去。
“被慕山打了。”慕风说，“想散心。”
梁遇颃伸手，用安全带把人固定在后座。
又把两辆车都重新停靠在边上，才重新拉开了后座的门。
慕风在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梁遇颃伸手，手指压着他的后颈，迫使对方抬头看着自己：“一见钟情，就喜欢到要搜集我的东西，烧坏了反应这么激烈吗？”
“因为你很好看。”慕风轻声道，“看起来很温柔，很阳光，小时候喜欢一个人不都这样吗？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一眼倾心。”
他一口咬定，这只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单方面的暗恋。
梁遇颃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
但总觉得，慕风还有话藏着没讲，这个孩子，永远都是把苦往肚子里吞。
“所以我不认识你，你却一直在关注我，是吗？”梁遇颃问。
慕风再度点头。
“为什么不主动认识？”梁遇颃滚了滚喉咙，他的脑海里，完全没有慕风的存在，一片空白。
“我不敢。”慕风声音更轻了，“我怕打扰你，所以只是打听了你的名字和学校，偶尔会去看你。”
梁遇颃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无数的细节如潮水般涌来。
慕风说喜欢一个人四年。
那个人有着同样的信息素，比他大一点，永远不会有回应，梦里仍然时常想起。
他却从未联系到自己身上，忽略了订婚时，慕风那双幸福又充满爱意的眼睛。
“之前为什么不说。”梁遇颃感觉心脏震颤，疼痛难忍，“订婚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我怕。”慕风的眼泪又开始流，“怕您知道，不是双方利益捆绑的联姻，就不肯了，您之前说，你这辈子都不会跟人确定一段感情关系。”
梁遇颃闭了下眼。
是他曾经说过的话，他无法反驳。
“那是以前。”梁遇颃重新睁开眼，轻声道，“我现在不这么想。”
慕风嘴唇抖了下，整个人又变得僵硬起来：“现在，后悔了吗？”
“后悔了。”梁遇颃抬手擦掉他落下的泪，止不住，“后悔后知后觉，对不起，我不知道。”
慕风愣愣地看着他，艰难理解，毫无头绪：“什么意思？您要跟我解除婚约吗？”
梁遇颃温和地抚摸他的眼尾，把眼泪一点一点擦干。
“永远不会解除，请相信我，慕风。”
梁遇颃抓着慕风的手，按在自己胸膛，机械心脏跳脱了原本设定的频率，在激烈的撞击跳动。
“你是我程序设定的人生里，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