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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共生

作者:我咬你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光漫过防盗栏,灰叶被颈间的痒意弄醒。


    贝尔摩德的睫毛轻颤扫过她的皮肤,金色卷发缠在她的手腕上,带着洗发水的雪松香。


    肌肉无力剂的药效还没褪尽,女人的手臂软垂在她腰侧,指尖偶尔划过睡衣布料,留下细碎的战栗。


    自重逢以来,俩人第一次这样毫无防备的和算计的和平相处。


    “醒了?” 灰叶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抬手拨开缠在腕间的发丝。


    指尖触了下贝尔摩德手腕上浅浅的红痕,那是长期束缚带解开后留下的印子。


    贝尔摩德没睁眼,只是往她怀里钻了钻,下巴搁在她的锁骨上,声音闷闷的:“抱我去洗漱。”


    这语气和当年在长野县木屋里的如出一辙。


    那时她刚能下床,就指挥着灰叶给她端水递药,仿佛天生就该被这样照顾。


    灰叶失笑,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女人则顺势环住她的脖颈,发顶蹭过她的下颌,留下温热的呼吸。


    “当年在雪松林,你也是这么抱我的?” 贝尔摩德开口,睫毛在灰叶颈间扫过,“浑身是血,差点冻僵。”


    灰叶的动作顿了顿。


    随着热水流淌的哗啦声,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十六岁的她蹲在雪地里,看着这个还受着枪伤的女人,血染红了她的校服棉袄。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连背带拖的回木屋,用雪水烧开了给她清洗伤口,那时的女人体温低得像块冰。


    “你太重了。” 灰叶故意逗她,将她放在浴室的防滑垫上,“当时差点把我累垮了。”


    贝尔摩德睁眼瞪她,浅绿色的瞳孔在水汽里泛着柔波,没有反驳。


    灰叶拧开热水,指尖试了试水温,才解开她睡袍。


    一颗,两颗……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对方温热的肌肤。


    灰叶的动作有些僵硬,视线刻意低垂,落在纽扣上,这样可以回避直接的目光接触。


    灰叶回避目光可不代表贝尔摩德会回避。


    趁着这个间隙,贝尔摩德直接不加掩饰地打量着灰叶。


    目光时而扫过灰叶低垂的眼睫,时而扫过她眉骨那道清晰的疤痕,眼神逐渐变得深邃难辨。


    直到睡袍完全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细腻却遍布实验疤痕的肌肤,灰叶的呼吸窒住。


    那些痕迹,浅的像褪色的烙印,深的带着粉嫩的凸起,如同丑陋的蛛网覆盖在了原本完美的画布上。


    从锁骨下方蔓延至腰腹,无声地诉说着Hg-80所承受的非人过往。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些触目惊心的烙印吸引,握着毛巾的手指也无意识收紧,一股愤怒和痛楚攥住了她的心脏。


    这就是她的父母……参与过的工作留下的印记?


    “看够了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药效下的沙哑慵懒,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更像是习惯性的疲惫防御,一种早已习惯被审视的麻木。


    灰叶猛地回过神,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狼狈。


    她没有回答,只是迅速垂下眼,重新将毛巾浸入温热的水中,用力拧干。


    “这里……是在树林里受的伤?”


    灰叶的指尖轻轻按在她腹部的旧伤上,那里的皮肤下有块细小的粉嫩的突起。


    “当年……在长野的山林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么偏僻的地方,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这个问题,在她知道父母的身份后,有了全新的,沉重的意义。


    贝尔摩德的身体僵了僵,随即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你倒是记得清楚。”


    她仰头靠在灰叶肩上,声音混着水声,“……任务。”


    带着药效下的微哑,比平时少了几分华丽的腔调,多了几分沉郁的质感,


    “组织收到线报,说……樱井夫妇藏在长野的深山里。”


    灰叶的心跳漏了一拍,屏住呼吸。


    樱井……她的父母。


    “给我安排的搭档……”贝尔摩德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是樱井夫妇以前在组织里救过的行动组人员。那对夫妇……对他有恩。真是讽刺。”


    讽刺的,是组织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无常?


    “他想杀我。”贝尔摩德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在那片林子里,想做得干净点,毁尸灭迹。回去还能把责任推掉,说是意外或者被目标反杀……呵。”


    灰叶的指尖收紧。


    “我枪比他快,但也只剩半条命,动不了……直到你出现。 ”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灰叶的手臂。


    真相的碎片终于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了。


    “你……”灰叶的声音有些发紧,干涩地问道,“看到照片,就知道我是谁了?”


    “……嗯。”一个极其轻微的鼻音,是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没上报?”灰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女人的身体又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那带着微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上报什么?”贝尔摩德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一个在组织记录里根本不存在的人?一个……对组织毫无威胁的婴儿?”


    她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虚无的轻嘲道:“……麻烦。而且,让那些以为自以为是的家伙失望一下,不是很有趣吗?”


    她轻描淡写地将一个足以致命的隐瞒,包装成了她一贯的恶趣味。


    这个理由很“贝尔摩德”。


    一个随心所欲,带着点看戏恶意的女人。


    但灰叶知道,这绝非全部。


    温水渐渐漫过小腿,灰叶拿起沐浴球,泡沫裹住掌心,女人抓住她的手腕。


    “我自己来。”


    她的手臂还在发颤,却像只不肯示弱的猫,固执地想抢过沐浴球。


    灰叶没松手,只是将泡沫抹在她的后背,掌心顺着脊椎轻轻按压。


    她避开那些刺眼的疤痕区域,开始更加小心翼翼地擦拭贝尔摩德的手臂、前胸、锁骨。


    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她在小心翼翼地救赎。


    毛巾擦过贝尔摩德精致的锁骨,灰叶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颈侧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旧疤。


    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只是动作更加轻柔。


    贝尔摩德的身体软了下来,如同一只被顺毛了的猫,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叹息。


    狭小的浴室里只有哗啦的水声,拧毛巾的细微声响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流淌。


    它源于彻底的袒露,


    源于一方卸下了所有攻击性和伪装,


    另一方则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所进行的最温柔的照料。


    那些疤痕,那些无声的控诉,在温热的湿气中,如同冰冷的钥匙,一次次重重叩击着灰叶紧闭的心门,将那些名为恨的锁链寸寸崩断。


    洗完澡,灰叶用浴巾裹住贝尔摩德,抱回卧室的时候,对方再次困得睁不开眼。


    她翻出件羊绒睡袍,替她穿衣服。


    指尖划过腰侧的皮肤,引得贝尔摩德轻轻颤抖。


    “冷。” 她往灰叶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她的颈窝。


    “马上就好。” 灰叶系好腰带,将她抱到餐桌旁。


    早餐是温牛奶和软面包,她把面包撕成小块,蘸了牛奶递到贝尔摩德嘴边。


    女人张嘴咬住,舌尖却不经意间舔过她的指尖,触电般的酥麻瞬间窜遍全身。


    贝尔摩德皱着眉吐出来,故意落在灰叶手心里,“换块甜的。”


    灰叶的脸涨红,没收回手,反而又递了一块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牛奶的白汽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组织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改了姓。” 贝尔摩德开口,指尖蘸了点牛奶,在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回组织后说,我在山里守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白费力气,情报有误。”


    她轻描淡写地将这场背叛和死里逃生,完美地掩盖在了情报错误这个无懈可击的借口之下。


    组织不会怀疑一个无功而返的,与目标有着血海深仇的顶级杀手,


    尤其当她带回的是情报失误这种组织内部屡见不鲜的结论时。


    那时的灰叶不懂自己为什么不随父姓樱井,现在才明白,那是父母能给她最后的保护。


    “他们查不到的。” 灰叶指尖盖住桌上的笑脸。


    “你没说我没姓樱井,加上我是在他们叛逃后才出生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三重保险。” 贝尔摩德轻笑,仰头喝下她递来的牛奶,唇角沾着的奶渍被灰叶用指腹轻轻擦去,


    “我的小家伙,藏得够深。”


    ……


    下午,灰叶在书房整理资料,顺便再给房子搞搞卫生,贝尔摩德就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


    肌肉无力剂的药效渐渐退去,即使她能勉强活动活动身体了,却也还是赖在沙发上,让灰叶喂她吃草莓。


    贝尔摩德借口肌肉无力,让她绕远路去三丁目的水果店买的草莓。


    “这个酸。” 她吐出来,眼尾带着笑意。


    “嫌酸就别吃。” 灰叶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细腻的皮肤。


    贝尔摩德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嘴边送:“再喂一个。”


    她的牙齿轻轻咬在灰叶的指尖,带着点调皮的力道,“说不定下一个就甜了。”


    “还买了野莓。” 灰叶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给你做野莓酱。”


    “要吃野莓酱吐司。” 贝尔摩德松开手,在她转身时又补了句,“当年在木屋你做的那种,多加糖。”


    灰叶失笑,应了声 “知道了”。


    烤吐司的香气弥漫开来。


    贝尔摩德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


    她的脚步还有点虚浮,执意要给自己倒水,结果刚拿起水杯就手滑,滚烫的水溅在手腕上,烫出了片红痕。


    “说了别动。”


    灰叶冲过去夺过水杯,抓起冰块裹在毛巾里按在她的手腕上,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


    “逞什么强。”


    女人的手腕被按住,还仰着头哼了声:“这点烫算什么……”


    “那不一样。” 灰叶打断她,护崽一般,眼神变得很凶,“现在有我在,不用你硬扛。”


    贝尔摩德的瞳孔缩了缩,没再说话。


    厨房的暖光落在她脸上,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狼狈的温顺。


    灰叶看着她泛红的手腕,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那片烫痕。


    “喂……” 贝尔摩德的声音变了调。


    灰叶没抬头,只是惩罚般的用牙齿轻轻咬出了一个红痕:“再不听话,下次就用冰块直接敷。”


    “你敢。”


    灰叶当然不会,只是说说罢了,心疼还来不及呢。


    吐司烤得金黄,野莓酱在上面涂成个歪歪扭扭的圆。


    贝尔摩德看着盘子里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轻笑,“画得比上次还丑。”


    “爱吃不吃。” 灰叶作势刚要拿回来,就被她一把按住。


    “谁说我不吃。” 贝尔摩德拿起吐司,狠狠咬了一大口,野莓酱沾在唇角,如抹了层红胭脂般红,


    “想齁死我?”


    灰叶的耳尖发烫,故意说:“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糖分。”


    暮色渐浓,贝尔摩德靠在沙发上看老电影,灰叶坐在地毯上给她剥橘子。


    橘瓣的甜香混着女人身上的雪松香,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这场共生才刚刚开始。


    时间线回到第一章。


    贝姐:你不怕我?杀你来了。


    灰叶:呵,疯女人,伤成这样有什么好怕的?


    贝姐:有意思的小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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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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