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协议【她贝】》 第1章 深雪拾遗 冬季,是灰叶良木最难熬的季节。 因为长野县的冬日总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山路很难走,家里的篝火也不够温暖,她总是在深夜被冷醒。 连绵的山峦像沉睡的巨兽蛰伏在白雪下,灰叶良木正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沿着山道走回家。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凝结成了雾。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但身形却单薄得像根被冻硬的芦苇。 旧棉袄袖口磨出了毛边,露出的手腕上那道浅褐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在森林里被熊夹子误伤留下的。 灰叶良木拐过最后一道山梁,夕阳正把远处的八岳山染成烧红的烙铁,而她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背包里的铝制饭盒磕出细碎的声响,里面是中午在学校食堂偷偷藏的半个饭团。 米粒早就硬了,混着点咸菜渣,是她今天唯一的口粮。 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尖锐刺耳。 灰叶抬头望了眼渐暗的天色,加快了动作。 父母留下的那间木屋在更深的山林里,冬天的夜来得早,山路会结上一层薄冰,摔下去就不好玩了。 越往深山走,积雪越深。每一步都如同踩进了灌满铅的棉花,落脚容易,起步难。 校服外套的肘部磨出了洞,冷风直往里灌,冻得骨头缝都在疼。 去年被熊夹子误伤的伤疤隐隐作痛。 木屋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 歪斜的烟囱里没冒烟,灰叶早上出门时只烧了半捆柴 ,冬天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春初气温依旧很低,所以柴火要省着用,至少要撑到她开学。 屋檐结满了冰棱,她捏几个雪球击落了门口的冰凌才走至门前。掏出钥匙开门,指节还因为用力而泛白了。 门轴发出刺耳的 “吱呀”一 声,屋内的寒气扑面而来。 灰叶摸黑摸到墙角的火柴,擦亮的瞬间,跳动的火苗照亮了斑驳的土墙。 她没点灯,借着窗外的雪光摸到灶台前,从米缸里舀出半碗糙米。 米缸见底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灰叶盯着缸底的几粒碎米发呆。 十二岁那年,佐藤家的继母把一碗热汤面摔在她脚边,骂她是 “吃白饭的丧门星”。 那时她蹲在地上,用手抓着混着泥土的面条往嘴里塞,烫得舌头起泡也不敢停。 灰叶蹲下身,冻僵的手指不听使唤。勉勉强强往灶里填了把柴火,手指直觉才渐渐恢复些许。 “叮铃——”, 灰叶猛地站起身。 那是她在陷阱旁系的警报装置,用鱼线和捡来的铃铛做的,只要有人触发机关,这头的铃铛就会响。 她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一下,铃铛的声音并没有断,而是一串连着一串,判断出这是一连串有规律的清脆铃声时她松了口气。 不过是风罢了。 灰叶又点了个火把。她还得再出一趟门。 今夜的风特别大,是要下大雪的前兆,前天在山里布置的陷阱有被雪埋掉的风险,那个陷阱的工具对她十分重要,必须得去收回来。 祈祷那个简陋的陷阱能捕抓到一些猎物吧,这样就能稍微改善一下她过于饥饿困苦的生活了。 灰叶踩着齐膝的积雪钻进了林子,校服被树枝勾了出细毛也毫不在意。 陷阱设在老松树下,是房子里遗留的铁夹子改造的,上个月逮到过一只肥硕的山兔,卖了三公斤大米和半袋土豆,让她撑过了最艰难的那周。 往年的这个时候,山里是不会有其他人前来的。但雪地上的脚印越来越乱,灰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到那颗松树附近时,她放慢了脚步,猫着腰从灌木丛里探出头, 然后, 整个人僵住了。 脑子像炸开了一样,心如捣鼓,刹那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产生了幻觉,亦是在做梦? 冷白的雪地上赫然躺着个女人,没什么血色的皮肤在月光下白得可怕,黑色的紧身裤被撕裂,暗红的血珠在雪地上晕开,在零下的低温里冻成了暗褐色的冰壳。 灰叶抓紧了装在裤兜里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蹑手蹑脚地走近。 女人蜷缩在雪地里,金灿灿的长发凌乱地铺在积雪上,发梢结着细碎的冰碴。 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凝着霜,嘴唇干裂得像块脱水的海绵。 她慢慢走近,发现女人的风衣上有好几个破洞,其中一个还残留着硝烟的焦糊味。 她曾在学校的报纸上见过这种痕迹。 这不是普通的山难者。 灰叶蹲下身,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探了探女人的颈动脉。脉搏又轻又慢,几乎微不可察得像风中残烛。 “喂”。 灰叶开口,声音沙哑。 在佐藤家的十几年加上山里一个人生活的一年,她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声带顿得像生了锈的合页。 女人没反应。 灰叶皱起眉,女人的伤并不简单。 她往后缩了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柴刀。 这个女人很危险,和那些偶尔在山道上遇到的偷猎者、走私犯一样,属于需要远远躲开的存在。 灰叶站起身,转身想走。但脚刚抬起,却瞥见女人散落在雪地里的金色发丝。雪又开始下了,不大,但,如果她就这样走了的话,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麻烦。” 灰叶低声骂了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灰叶从衣服上扯下一块棉布,用力缠在女人伤口上方。女人闷哼一声,眉头痛苦地蹙起,肩膀的伤口又涌出一股血。 布料很快被血浸透,她咬着牙打了个死结,动作算不上温柔。 这双手常年劈柴、修理陷阱,布满细小的疤痕,此刻却熟练的包扎起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伤口。 直到把女人架起来,灰叶才发现对方比看起来的重得多。 女人的腰间还别了把金色的手枪,黑色风衣里衬着某种坚韧的纤维布料,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她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往木屋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每一步都感觉肋骨要被压断。 女人的头偶尔会垂下来,金色的发丝扫过灰叶的脖颈,带着股陌生的香气。 不是山林里的松木味,也不是佐藤家廉价洗衣粉的味道,而是某种清冽的花香,像春天的铃兰,在寒冬里显得格格不入。 “再坚持一下”。与其说她是对着空气说,不如说她在给自己打气。 汗水浸湿了后背,和冷风一混,冻得她牙关打颤。 但她不敢停,刚才摸了女人的体温,指尖的冰凉让她心慌,在这种天气里,体温降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木屋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灰叶腿一软,两人一起摔在了地板上。 女人压在她身上,呼吸微弱。灰叶挣扎着爬出来,扶着墙喘了半天,才想起去点灯。 煤油灯亮起的刹那,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屋里的一切。 斑驳的墙,角落里堆着的柴,桌上缺了角的瓷碗,还有挂在墙上的旧猎枪,那是这间房子的遗物,早就不能用了,灰叶留着只是为了让屋子看起来不那么空。 女人躺在老旧地木地板上,金色卷发铺散开来,像一汪融化的月光。 先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去烧水。 她找来医药箱,里面的碘伏早就过期了,绷带也发黄发硬。 灰叶把冻成冰坨的毛巾泡在温水里,拧干后敷在女人的额头上。 水汽氤氲中,她第一次看清这个女人的脸。即使在昏迷中,嘴角也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嘲讽,又像释然。 处理伤口时,女人突然哼了一声。灰叶的动作顿住,看见对方的睫毛颤了颤。 她往后退了半步,握紧了手边的柴刀,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但女人没醒。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灰叶松了口气,继续清理伤口里的碎冰和泥土。条件已经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了。 当她用火烤过的镊子夹出一小块金属碎片时,女人猛地抽搐了一下,嘴里溢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不是日语,而是她在学校学过的英语。 女人说话的声音过小,灰叶没听清,也不想听清。 她只想赶紧处理完伤口,然后弄点吃的,胃已经饿得开始抽搐了。 出门前在灶里生的火由于救人时间太长已经灭了,并且饭还没煮熟。 无奈,只能继续添柴生火。再往锅里加了点雪水,饭就变成粥了。这样刚好是两个人的份量。 锅里的米渐渐煮开,散发出淡淡的米香。灰叶看着清水里刚取出来的子弹发愣。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跟政府说自己在山里捡到个人,然后将女人丢给政府吗? 可那样的话政府就知道她是孤儿并且没有监护人了,她不想去孤儿院。 ———————————— “唔……” 女人的呻吟声把灰叶拉回现实。 她抬头,看见对方睁开了眼睛。那是双异常漂亮的眼睛,瞳孔的绿色很浅。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灰叶看见女人的手悄然往腰间摸去,紧接着身体一僵。 “别动。” 女人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压迫感,日语说得字正腔圆。 贝尔摩德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整个屋子,从墙上的猎枪到桌上的破碗,最后落在灰叶沾着血污的校服上。 灰叶没说话,只是慢慢放下了手里的柴刀。她能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肌肉正在放松,因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警惕正在被困惑取代。 “是你救了我?” 贝尔摩德尝试着动了动,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灰叶点点头,指着锅里的粥问道:“能吃吗?” 女人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她的目光落在灰叶冻得发红的耳朵上,又观察灰叶微表情,最后停在灰叶衣服上。 长野县立高中标志的上方还绣有灰叶的名字——灰叶良木。 “这里是……” “山里。” 灰叶往灶里添了根柴,“我家。”准确地说是她那已亡的父母的房子。 贝尔摩德沉默了,她看着跳动的炉火,又看了看灰叶校服肘部的破洞笑了。 笑容很淡,却瞬间融化了冰雪,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你不怕我?” 她问,声音里带着点玩味,眼里带着嘲弄地笑意。 灰叶抬起头,眼神干净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毫无波澜:“你伤得很重。”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的你构不成威胁。 女人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灰叶以为她睡着了,刚想起身去盛粥,就听见她轻声说:“放首曲子吧。” “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女人的声音带着点疲惫,“我听着。” 灰叶愣了愣,从床底下翻出个掉漆的收音机。 这是她唯一的娱乐设备,只能收到一个当地的频道,整天播放着单调的民谣。 她按下开关,古老地歌谣伴随着刺啦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看来是下大雪的缘故,今晚的信号欠佳。 炉火噼啪作响,锅里的粥咕嘟冒泡,收音机里的歌声咿咿呀呀。 灰叶坐在灶前,小口喝着自己那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 对面的女人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灰叶看了眼墙上的猎枪,又看了看女人放在身侧的手,那只手即使在放松时,指尖也微微弯曲,保持着随时能握住什么东西的姿势。 是武器吗? 她知道这个女人不属于这里,就像候鸟不会在寒冬的山林里停留。 等雪停了,她大概就会离开,带着她的秘密,消失在长野县的群山中。 但至少现在,收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炉火还在燃烧,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 灰叶低下头,把最后一口热粥塞进嘴里,小部分粘在嘴角,她没在意。 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两个孤独的灵魂暂时找到了共存的空间。 [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深雪拾遗 第2章 床够大 后半夜的风雪敲打着窗棂的噪音吵醒了贝尔摩德。 她睁开眼时,煤油灯的光晕刚好落在灰叶良木蜷缩的身影上,少年背对着她, 蜷缩在床脚的草席上,怀里抱着本厚厚的植物图鉴,书页被夜风掀起边角。 贝尔摩德动了动受伤的肩膀,钝痛像藤蔓缠紧了骨髓,顺着神经爬上来。渍,看来那个家伙是真的想要她死。 可笑的家伙。 目光扫过墙角那堆用麻绳捆着的书,最终落在最上面那本《长野县鸟类图谱》的封面上。 用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注解,字迹清秀的同时又带着股倔强的力道。 她的手枪好像不见了。 贝尔摩德的指尖在床单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心跳保持一致。 飞机爆炸前的灼热气浪仿佛还灼烤着皮肤,那个叛徒扣动扳机,瞳孔还里映出了的自己的脸。 琴酒那个家伙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这种老鼠都没有揪出来。 不,这其实并不是琴酒的责任,因为这是有关她的私人恩怨。 “唔……” 灰叶在睡梦中发出细碎的呓语,怀里的书滑落在地。 贝尔摩德的手瞬间绷直,直到看见少年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才缓缓松开。 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灰叶脖颈处投下片阴影,那里有道浅褐色的疤痕,形状奇特得像片被虫蛀过的叶子。 不是枪伤,倒像是长期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 贝尔摩德想起刚才那碗稀粥。米粒煮得太烂,带着股焦糊味,显然是火候没掌握好。 但灰叶喝得干干净净,连碗底的粥渣都用舌头舔了。 那个孩子看着自己时,眼神干净得如山涧的泉水,没有探究,没有恐惧,只有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面前的不是个身负重伤的陌生女人,而是只误入陷阱的狐狸。 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天明后她会怎么办呢? 小家伙不会把她交给警察吧。贝尔摩德丝毫不觉得害怕。 壁炉的柴火烧得刺啦作响,烘的整间房子都暖融融的,沉沉的睡意砸了下来,她渐渐陷入了睡眠之中。 ———————— 清晨被劈柴声惊醒,贝尔摩德发现自己盖着条带着松脂味的厚毛毯。 灰叶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校服换成了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衫,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的胳膊上布满细小的划痕。 晨光透过结满冰花的窗户,在她单薄的肩上镀了层金边。 “醒了?” 灰叶头也没回,把劈好的柴块码进灶膛,“锅里热着粥。” 贝尔摩德没动,目光落在少年脚边的弓箭上。 竹制的弓身泛着暗红色的光泽,箭羽是某种鸟类的尾羽,箭镞磨得锃亮。 这不是玩具,而是能致命的家伙。 “我的枪呢?” 贝尔摩德开口,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 灰叶的动作顿了顿,从门后拖出个麻袋,倒出里面的东西。 手枪、短刀、半包烟、打火机,还有个信号发射器,零件散落一地。 “这个坏了。” 她捡起信号发射器,外壳已经摔裂,“其他的没动。” 贝尔摩德的目光在零件上逡巡,最后停在灰叶沾着木屑的手指上。 少年的指尖还在渗血,是刚才劈柴时被木刺扎到的,却只是随便用布条缠了缠。 “会用吗?” 她指着枪问。 灰叶摇摇头,把弓箭靠在墙上:“以前有把猎枪,坏了。” 她指了指墙上那杆蒙着布的长家伙,“应该是我父亲留下的,扳机锈死了。” 贝尔摩德笑了。怎么还是个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家伙,就这样一个小不点,还敢一个人在深山里住。 “猎枪哪有这个好用。” 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把枪给我。” 灰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那把□□ M9,递给了贝尔摩德。 枪身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特有的冷意,在她掌心里微微震颤。 “保险栓在这。” 贝尔摩德的指尖覆了上来,冰凉的触感让灰叶瑟缩了一下。 贝尔摩德的动作顿住,看着少年耳尖泛起的红晕。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手指要这样扣。” 她放缓了动作,指甲修剪得圆润的指尖划过扳机, “记住,永远不要把枪口对着自己在乎的东西,这种枪,说不定那天就走火了。” 白天的时光在奇怪的默契中流逝。 灰叶去学校前,给贝尔摩德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的小凳上。 杯子是个缺了口的粗陶碗,碗底印着朵模糊的樱花,大概是哪个年代的纪念品。 “下午会下雪。” 灰叶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课本和中午的口粮,又是半个硬邦邦的饭团, 嘱咐道:“柴在门口,够烧到晚上,锅里还有饭。” 贝尔摩德看着她推门走进风雪里,单薄的背影很快被白色吞没。 她挪到窗边,看着那道身影在雪地里渐行渐远,像株在风中摇曳却不会折断的芦苇,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灰叶走后,屋子里就安静得可怕。 贝尔摩德的目光扫过墙角的书堆,最下面那本《高等物理》露出个角, 扉页上用钢笔写着 “灰叶良木” 四个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笑脸,只是笑脸上的嘴巴被人用墨笔涂掉了。 贝尔摩德花了三个小时才爬到书架前,这间小屋的东西比她想象的要多。 最上层的木箱里藏着意外之喜,那把锈死的猎枪,还有整整两盒没开封的子弹,以及几大瓶长野 TK-79油 。 枪管上的烤蓝已经斑驳,但机括的纹路依旧清晰,是把有年头的老式□□,保养得不算好,却透着股可靠的敦实感。 “还能修。” 贝尔摩德擦去枪身上的灰尘,指腹划过扳机护圈里的刻痕, 那是使用者常年握持留下的印记,深浅不一,却带着股熟悉的温度。 灰叶回来时,手里拎着只肥硕的野兔,怀里还抱了捆野花。 野兔是在放学路上的陷阱里抓到的,而野花,则是顺手摘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当庆祝那个女人脱离了生命危险吧。 推开门就闻到股松节油的味道,贝尔摩德正坐在炉火旁,手里拿着那把猎枪,膝盖上摊着块擦枪布。 “你在干什么?” 灰叶把野兔挂在门后,血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红梅。 “给你修枪。” 贝尔摩德扬了扬下巴,“弹簧锈死了,换个新的就能用。” 灰叶就将野花放在了女人的身旁,声音略带局促:送…送给你的花。”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花,没说话。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零件,在火光下泛着银光,拆飞机时顺手藏的,没想到派上用场了。 灰叶的眼睛立马亮了亮。 她放下书包,凑过去蹲在炉边,一副看起来对这一类的机械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个女人没有离开就已经让她很意外了,竟然还要给她修枪吗? 灰叶良木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知名为什么的奇妙情愫。 看着贝尔摩德用根细铁丝疏通枪管。 阳光从窗缝斜射进来,刚好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为什么不用弓箭?” 灰叶问。 “射程不够。” 贝尔摩德盯着枪管里的膛线, “冬天的鹿跑得太快,我猜你用弓箭只能打到山鸡和野兔。” 灰叶的声音低下去,“去年雪太大,储存的土豆全冻坏了,差点饿死。” 所以修好猎枪之后,她不止能打山鸡和野兔,还能打鹿,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贝尔摩德的动作停了停。她见过太多死亡,在组织的培养皿里,生命不过是可以量化的数字。 但此刻看着少年平静叙述差点饿死的往事,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心脏某个角落莫名传来一股针扎似的疼。 那晚的晚餐是烤野兔。 灰叶在厨房里支起简易的烤架,用松枝熏烤着肉,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滋滋地冒白烟,香气顺着风飘出去,在雪地里拉出了条无形的线。 贝尔摩德坐在门槛上,裹着那条带着松脂味的毛毯。 灰叶把烤得金黄的兔腿递过来,她第一次没有犹豫。 肉香在舌尖炸开,带着股烟火气,是她从未尝过的味道。 不是五星级酒店的精致料理,也不是组织据点里标准化的配餐,而是属于人间的、带着温度的味道。 “明天教你装弹。” 贝尔摩德舔了舔唇角的油星,看着灰叶狼吞虎咽的样子。小家伙是多久没有开荤了。 灰叶抬起头,嘴角沾着点烤肉的碎屑,抬头看她的样子像只偷吃东西的小兽,迟疑道:“真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 贝尔摩德挑眉,目光落在远处的山林里。 夜色中的八岳山像头蛰伏的巨兽,而这间木屋就像巨兽掌心里的烛火,微弱却顽强地亮着。 就这样,修枪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灰叶学得很快,第三天就能熟练地拆解猎枪,第五天已经能闭着眼睛组装完毕。 她的手指似乎天生就适合这些精密的活儿, 无论是修理陷阱的弹簧,还是调试猎枪的扳机,都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这里的弹道会偏移。” 贝尔摩德握着灰叶的手,调整枪管的角度, “长野的冬天风大,要往左边偏两指的距离。”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股清冽的香气。灰叶的耳朵又红了,但这一次没像上次那样躲开。 炉火的光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跳动。 “这是什么?” 灰叶忍不住问。 贝尔摩德下意识地捂住那处,眼神瞬间冷下来。但看着灰叶干净的眼睛,那股寒意又慢慢散去。 “没什么。” 她收回手,语气缓和下来,“以前的印记罢了。” 灰叶没再追问,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她从不提佐藤家地下室的黑暗,也从不说起孤儿院墙角那片总是晒不到太阳的青苔。 圣诞节那天,长野县下了场罕见的大雪。 灰叶从学校带回来颗用红绳系着的杉树果,笨拙地插在空酒瓶里,摆在窗台上当装饰。 贝尔摩德看着那个简陋的 “圣诞树”,没忍住笑出了声。“真难看。” 她说,眼里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总比没有强。” 灰叶坐在炉边擦枪,动作已经相当熟练, “去年的今天,我在佐藤家的阁楼里,啃了一天干面包。” 贝尔摩德没说话,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 金箔包装在火光下闪着微光,是她逃生时用于补充能量的。“给你的。” 灰叶的动作顿住,看着那块印着精致花纹的巧克力,像看着什么珍稀动物。 她在镇上的便利店见过,放在最显眼的货架上,价格足够她买三天的速食面。 “吃吧。” 贝尔摩德剥开金箔,把巧克力塞进她嘴里。 醇厚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苦的余韵,是这个冬天的味道。 灰叶的脸颊鼓起来,像只塞满食物的小松鼠。贝尔摩德看着她眼里映出的炉火,觉得这样也不错。 没有组织的追杀,没有虚伪的笑脸,只有风雪、木屋、炉火,和一个能把枪拆得比谁都快的少年。 深夜,灰叶照例蜷缩在床脚。贝尔摩德却破天荒地开口:“床够大。” 灰叶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她攥紧衣角往后缩,粗麻布摩擦掌心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从没想过会和谁共用一张床。 第3章 小家伙 “我…… 我可以睡地上。” 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轻,眼睛只敢盯着地面裂纹里的炭渣。 贝尔摩德低笑出了声。 她拍了拍身侧的褥子,亚麻布料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还是说,你怕我吃了你这只小瘦柴?” 最后那个 “柴” 字咬得很轻,带着明显的戏谑。 灰叶被戳中痛处,她咬着唇走到床边,鞋尖蹭着床脚的木板,不敢抬头看贝尔摩德。 女人身上的冷香突然凑近,混着雪松味钻进鼻腔。 灰叶猛地抬头,撞进贝尔摩德含笑的眼睛里。 对方不知何时坐起身,指尖离她的脸颊只有半寸,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她发烫的皮肤。 “愣着做什么?” 贝尔摩德挑眉,收回手时还故意用指腹擦过她的耳垂,声音裹在毯子里, 有点闷,“别明天着凉了,没人给我倒热水。” 灰叶这才像被烫到般钻进被窝,布料摩擦的窸窣作响也掩不住自己的心跳声。 实际上,灰叶觉得床榻窄得离谱,她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可还是能感觉到贝尔摩德躺下时带起的气流。 黑暗中,女人的呼吸声很轻。灰叶紧闭着眼,睫毛抖得如同一只受了惊的蝶翼。 贝尔摩德身上的气息很特别,是种清冽的冷香,像冬雪初融的溪流。 灰叶偷偷往那边挪了半寸,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散开的长发。 “睡不着?”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吓了灰叶一跳。 她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颈窝,带着戏谑的痒意,“在想什么?山里的熊会不会半夜闯进来?” 灰叶把脸埋进枕头,布料粗糙的纹理蹭着脸颊。 她想说不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的感觉,不是害怕,是种陌生的躁动。 从有记忆起,她就没和谁这样近过。 在佐藤家没人会搭理她,而在学校她也没什么朋友。 没人会离她这么近,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闻到独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她紧张得想攥拳头,却又舍不得挪开。 贝尔摩德的指尖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那触感很轻,带着点漫不经心,却让灰叶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这头发,怎么像没打理过的马鬃。”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指尖顺着发丝滑到她的后颈,轻轻捏了捏,“这么瘦,风一吹就能跑。” 灰叶的后颈像有电流窜过般,瞬间麻了。 她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反而更紧地贴着墙壁。 这种被调侃的感觉很陌生,不像嘲笑那样刺耳,反而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涟漪。 “小家伙” 女人往这边靠了靠,肩膀碰到她的胳膊, “你送的花……很香”。和你本人一样,有一种肆意生长的野性。 灰叶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把脸埋得更深。 对方的体温像壁炉里漫出来的余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一点点驱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她知道,这种温暖很危险,但还是忍不住贪恋。 灰叶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只能借着炭火的微光偷偷打量。 女人的眉骨很高,眉峰如被刀削过般利落,尾端微微下垂,中和了那份锐利,添了点说不清的慵懒。 眼窝深,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睑下方投出片浅浅的阴影。 最让灰叶心慌的是她的嘴唇。 唇线清晰得如同被朱砂笔勾勒过,下唇比上唇稍厚些,此刻正微微抿着,唇角天然带着点上翘的弧度。 刚才她笑的时候,灰叶瞥见她牙齿很白,舌尖舔过下唇,那抹红像山涧的莓果,危险又诱人。 贝尔摩德似乎醒着了,又似乎睡着了。 灰叶迷迷糊糊间,感觉对方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像找到了临时巢穴的幼兽,在陌生的怀抱里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没有风雪,只有一片温暖的光。 灰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安心,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靠了岸。 壁炉里的炭火彻底熄灭,室温开始下降时,灰叶还往贝尔摩德的怀里缩了缩。 后者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她后颈的碎发,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道银色的界线。 猎枪像个沉默的见证者,靠在床头, 枪管里还残留着松节油的味道,守护着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和角落里悄然滋生的、连她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暖意。 ———————————— 生物钟一到,灰叶准时苏醒。 壁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灰烬。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鼻尖先于意识捕捉到一缕熟悉的冷香。 转过头后,呼吸骤然停滞,贝尔摩德还没醒。 女人侧躺着,金发铺散在枕头上,几缕发丝黏在唇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平日里凌厉的眉峰此刻舒展开来,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柔和。 这是这段日子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 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与疏离,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就像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在晨光中安睡。 灰叶心里如同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心跳莫名加速。 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指尖有些发痒,想要伸手拂去那些黏在贝尔摩德唇角的发丝,可手刚抬到半空,又猛地缩了回来。 她在干什么? 灰叶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脸颊变得滚烫。 那个神秘又危险的女人,自己怎么能对她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 就在这时,贝尔摩德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蒙,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当目光落在灰叶身上后,那迷蒙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玩味的笑意, “偷看我睡觉?”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轻轻的搔刮着灰叶的心尖,“小坏蛋。” “我…… 我不是故意的。” 灰叶像被抓包的小偷,声音细若蚊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没再为难她。 她坐起身,金发随着动作滑落肩头,露出光洁的脖颈。 睡袍的领口有些松散,隐约能看到精致的锁骨。 灰叶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又慌忙移开,落在地上的灰烬上。 贝尔摩德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灰叶的脸颊, 明知故问道,“脸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指尖的触感微凉,让灰叶像被电流击中一般,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又刚好撞进贝尔摩德含笑的眼眸里。 那双浅绿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自己慌乱的模样。 “没…… 没有。” 灰叶结结巴巴地回答,想要躲开贝尔摩德的触碰,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贝尔摩德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收回手,拢了拢散落的银发,动作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妩媚。 “起来吧,今天带你进山打猎”。 贝尔摩德已经洗漱完了发现某人还在房间里没出来。 “小家伙,该起床了”。 灰叶连忙应道,“好……马上马上”。 刚才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那种陌生的悸动让她既慌乱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未知的女人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她的美丽? 还是因为她身上那份让人依赖的气息? 灰叶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开始洗漱。 —————————— 晨雾在松针间凝结成冰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脆响。 灰叶良木把猎枪背带勒得更紧了些,棉布手套里的掌心沁出薄汗。 这是贝尔摩德修好猎枪后,她们第一次一起进山。 “保险开了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沙哑。 她裹着灰叶给她找的一件大号的棉布外套,袖口太长,只好卷了两圈,手腕上的伤痕被创可贴盖住了。 “开了。” 灰叶转过身,对方正弯腰系鞋带。 那双冬靴对贝尔摩德来说太大,不得不垫上两双厚袜子,走起路来有点趔趄,骨子里依旧带着利落。 贝尔摩德的肩膀伤口已经结痂。 前几天换药时,灰叶偷看到那道狰狞的疤痕,可怕得像条冻僵的蛇爬过肩胛骨,边缘还残留着火药灼烧的焦黑。 那是枪伤,近距离射击留下的。 “今天争取打到一只鹿。” 灰叶晃了晃背上的空麻袋,“家里的熏肉快吃完了。” 贝尔摩德挑眉,从怀里掏出个黄铜指北针。 这是在小屋里找到的,小屋里还有别的工具,但小家伙并不认识,以至于现在都放在角落积灰。 “往西北走,那边有片白桦林,去年的雪没化透,鹿群喜欢去那里啃树皮。” 灰叶的眼睛亮了亮。 这一个月来跟着女人学追踪,她才知道原来雪地上的脚印藏着这么多秘密。 蹄印的深浅能看出猎物的体重,粪便的新鲜度能判断距离,甚至连折断的树枝朝向,都能指明逃跑的方向。 山路渐渐陡峭起来。灰叶走在前面开路,用柴刀劈断挡路的枯枝。 贝尔摩德跟在后面,脚步轻盈得像只山猫,即使穿着不合脚的靴子,也没发出多余的声响。 阳光穿过雾霭,在两人之间交错的影子如两条藤蔓,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停。” 贝尔摩德按住灰叶的肩膀。 她瞬间定住,握紧猎枪。 顺着贝尔摩德示意的方向望去,雪地上有串凌乱的蹄印,边缘带着新鲜的泥土。 是鹿,而且刚经过不久。 “三点钟方向,大约三百米。” 贝尔摩德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灰叶的耳廓, “注意风向,现在是东南风,我们在下风处,它闻不到味道。” 灰叶点点头,猫着腰穿过灌木丛。 猎枪的重量压在肩头,带着种令人安心的沉坠感。 这把修好的老猎枪比弓箭可可靠太多了,贝尔摩德调整过的准星,能在两百米内精准命中目标。 白桦林的缝隙里闪过道棕色的影子。 灰叶屏住呼吸,举起猎枪,三点一线对准鹿的心脏位置。 手指扣在扳机上,再次忆起贝尔摩德说过的话,“永远不要把枪口对着自己在乎的东西。” “砰!” 枪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那只健壮的公鹿踉跄了两步,轰然倒地,雪地上绽开朵暗红色的花。 灰叶的耳朵嗡嗡作响,手心全是汗。 贝尔摩德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一枪命中,小家伙!”。 第4章 熊口脱险 灰叶刚咧开嘴想笑,一下秒远处j就传来声沉闷的咆哮,震得松针簌簌往下掉。 是熊。 贝尔摩德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一把将灰叶拽到树后,自己则握紧了那把从灰叶这里 “借” 来的柴刀。 “是头成年棕熊,” 她的声音紧绷,“看体型至少有三百公斤,应该是被枪声引来的。” 灰叶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握着猎枪的手止不住发抖。 去年在森林里被熊夹子夹到,她就远远见过熊的脚印,比现在这串要小得多。 那时候救她的大和巡警说,长野县的成年棕熊已经很少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咆哮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连地面都在轻微震动。 灰叶透过树干的缝隙望去,只见头巨大的棕熊正扒开灌木丛,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们, 嘴边还挂着没吃完的浆果,涎水在雪地上滴出串串冰珠。 “跑!” 贝尔摩德喊道,推了灰叶一把,“往西边的乱石堆跑,它追不上!” 灰叶没动。 她看着贝尔摩德单薄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对方还没痊愈的肩膀,那道枪伤还是如此的醒目。 猎枪还能再开一枪,她有把握打中熊的眼睛。 “快走。” 贝尔摩德回头吼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就在这时,棕熊猛地扑了过来,巨大的熊掌拍向贝尔摩德。 灰叶想也没想就扣动了扳机,却因为太过慌乱,子弹擦着熊的耳朵飞了过去。 “该死。” 贝尔摩德拽着灰叶往旁边翻滚,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熊掌拍在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积雪飞溅,留下个深深的凹坑。 “我来吸引它,你趁机跑!” 贝尔摩德抽出柴刀,刀尖指向熊的眼睛。 “不要。” 灰叶喊道。 面前这个女人一定会死的,几个月前贝尔摩德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举起猎枪,再次瞄准。 这次棕熊已经扑到近前,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灰叶闭上眼,扣动扳机。 “砰!” 枪响的同时,女人猛地把她往旁边一拽。 重重摔在雪地上时,看见贝尔摩德的胳膊被熊爪扫到,棉布外套瞬间被撕开,渗出血迹。 “快走。” 贝尔摩德捂着流血的胳膊,对她吼道,声音因为疼痛而发颤。 灰叶咬着牙,把猎枪交给贝尔摩德才跑。 她不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贝尔摩德的痛呼和熊的咆哮,还有…… 第二声枪响? 等她带着闻讯赶来的护林员回到原地时,只看见雪地上大片的血迹,和贝尔摩德留在石头上的柴刀。 护林员说熊被打中了腹部,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但贝尔摩德也不见了踪影。 “灰叶同学,你先回去吧,我们会继续找的。” 护林员拍着她的肩膀,语气沉重,“这附近太危险了。” 灰叶没说话,抓起地上的柴刀,转身就往木屋跑。雪地里的血迹像条红色的丝带一样,断断续续的。 她跑得太急,摔倒在雪地里,膝盖磕在石头上,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推开木屋门,她终于看见了贝尔摩德。 女人靠在墙角,脸色惨白如纸,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看见灰叶进来,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小家伙……” 灰叶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这是她记事以来第一次哭,不是因为被佐藤家虐待,不是因为差点饿死,而是因为害怕。 害怕这个教她用枪、给她巧克力、在雪夜里让她上床睡的人,像父母一样消失在风雪里。 “哭什么……” 贝尔摩德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手臂却因为脱力垂了下去,“我没事……” 话音未落,灰叶就晕了过去。 那天下午,她就发起了高烧。 烧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用温水给自己擦额头,动作轻柔。 嘴里被塞进苦涩的药片,跟着就有甜甜的液体流进来,还带着股熟悉的巧克力味。 “妈妈……” 她喃喃地喊道。 灰叶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股清冽的花香。 她蜷缩在对方怀里,贪婪地汲取着那点暖意。 多年来积压的孤独和恐惧,在高烧的催化下,变成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女人的衣襟。 梦醒时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妈妈,而她窝在那个她救回来的神秘女人的怀里。 “他们不要我了……” 她哽咽着。 “佐藤家说我是累赘,福利院的老师说我是白眼狼…… 我只想有个地方住……” “我知道。” 贝尔摩德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生涩却认真,“这里就是你的地方。” 等到高烧退去,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灰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中央,贝尔摩德靠着床头睡着了,胳膊还保持着环抱着她的姿势。 阳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女人金色的发丝上跳跃,金光闪闪的,看起来像把碎金。 灰叶小心翼翼地挪开她的胳膊,想让她躺得舒服些。 指尖触到对方绷带下的伤口时,贝尔摩德醒了。 “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灰叶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你的胳膊……对不起…” “没事。” 贝尔摩德活动了下手臂,“皮外伤而已。” “如果不是你那枪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我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灰叶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 贝尔摩德的嘴角勾起抹浅淡的笑,“小家伙,你昨天已经做得很棒了。” 灰叶的脸颊红成了被阳光晒过的苹果。 她掀开被子下床,从墙角的木箱里翻出个布包:“我给你换药。” 这次贝尔摩德没有拒绝。 她看着灰叶专注的侧脸,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小孩,有着某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 就像这间木屋,简陋却坚固,能在暴风雪中提供最可靠的庇护。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灰叶开口,蘸着药水的棉签在伤口周围轻轻擦拭。 贝尔摩德挑眉,示意她继续。 “一年前,佐藤家要移民,他们说福利院会收我。” 灰叶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去福利院的路上,我跳下车跑了。他们没追,大概觉得少个累赘也不错。” 她想起那天的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司机骂骂咧咧地加速,后视镜里,佐藤家那栋漂亮的房子越来越小。 “他们说我那死鬼父母的小屋就在山里,但我找了三天,差点饿死。” 灰叶把新的绷带缠好,打了个漂亮的结。 她指了指墙角那堆书:“刚来的时候,这里到处是灰尘,书扔得满地都是。 我整理了三天才弄干净,发现父亲原来是个植物学家,母亲是林业研究员。” “我现在靠孤儿补助金生活,偶尔帮同学写作业赚点钱。” 灰叶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佐藤家的小儿子在学校总欺负我,但我不在乎。” 她顿了顿,抬起头“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贝尔摩德沉默了。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她想起组织的培养舱,想起那些冰冷的实验数据,想起无数个戴着面具的日夜。 那些过往,像沉在海底的礁石,连自己都不愿触碰。 “我叫克里丝。” 她最终还是这样说,“只是个迷路的旅人。” 灰叶没再追问。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自己从不提起佐藤家地下室的黑暗。 她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里面装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父亲的工作笔记,母亲的植物标本,还有个生锈的钥匙。 “这把钥匙不知道能开什么。” 灰叶把钥匙递给贝尔摩德, “房子里所有的锁我都试过了,都不对。” 黄铜钥匙上刻着朵樱花,磨损得厉害。 贝尔摩德摩挲着钥匙上的纹路,又把钥匙还了回去,“也许是外面的什么东西。” “比如…… 地窖?” 灰叶眼睛一亮:“我去看看!” 她跑出去没多久,就传来兴奋的呼喊:“打开了,克里丝,你快来看。” 贝尔摩德挪到地窖门口,就看见灰叶正举着煤油灯,照亮里面的景象。 地窖比想象中要大,整齐地码着一排排玻璃罐,里面装着各种植物和动物的标本,还有几排贴着标签的瓶子,装着不同种类的种子。 灰叶像发现了天堂,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是那本书上的东西!” 煤油灯的光晕里,灰叶的笑脸像朵绽放的花。 贝尔摩德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些玻璃罐。 那天晚上,她们煮了鹿肉。 肉香混着土豆的甜味,在温暖的木屋里弥漫。 灰叶讲着学校的趣事,说班上那个总抄她作业的男生,上次考试居然考了全班第一,被老师当众表扬时脸红得像番茄。 贝尔摩德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她发现自己很久没这样放松过了,不用伪装,不用警惕,不用时刻准备着扣动扳机。 炉火噼啪作响,窗外的月光温柔如水,灰叶的声音像首单调却安心的民谣。 灰叶收拾碗筷时,贝尔摩德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推到她面前:“给你的。” 少年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把擦的锡亮的□□手枪,精密的金属透着冷光,金色的枪管,简单却精密。 贝尔摩德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炉火,“这个…… 送你,算是谢礼。” 谢你让我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体会了另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情。 灰叶握紧了手表,金属的冷意透过皮肤传进来,却让心脏变得滚烫。 她抬起头,看着贝尔摩德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十几年的孤独,好像在这一刻,被彻底照亮了。 夜色渐深,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道无形的界线。 灰叶把玩着那支手枪,表盘上的指针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克里丝。” 她突然开口。 “嗯?” “明天教我拆手枪吧。” 贝尔摩德笑了“好。”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拍打在窗户上。 灰叶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把手枪贴在胸口,感觉金属的冰凉几乎要和心脏的跳动合为一体。 第5章 木木~ 晨霜在窗玻璃上绘出繁复的花纹,像谁用指尖蘸着月光画的五线谱。 此刻,灰叶良木正跪在地板上,看着摊开在棉布上的手枪零件,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 她刚用雪水擦过地板,松木的清香混着淡淡的火药味,在温暖的木屋里弥漫。 “记住,拆解顺序不能错。”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慵懒,她斜倚在床头,指尖还夹着支未点燃的烟, “先卸弹匣,再拉滑套,最后拆击锤。任何一步出错,都可能走火。” 灰叶点点头,屏住呼吸伸出手。 她观摩着这把□□ M9 的零件,这是比猎枪的机括精密得多机械。 指尖轻轻地弹了一下弹簧,弹簧发出的嗡鸣竟然与收音机里的琴弦的震颤有种奇妙的共鸣。 “慢点。” 贝尔摩德按住她的手,指甲在灰叶手背上轻轻划了下, “击锤簧很脆,你这力道会弄断的。” 她的呼吸带着股淡淡的薄荷香,混着松脂味。 灰叶的耳尖再一次不争气的红透了。 这两个月来,女人总能用最不经意的动作撩拨她的神经。 就像现在,明明是教拆枪这样严肃的事,却偏要靠得这样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种让人慌乱的痒。 “看什么?” 贝尔摩德挑眉,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打了个圈,“再发呆,就不教你了。” 灰叶回神,立刻低下头专注地拆解零件。 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就像猫逗弄爪子下的老鼠,享受着猎物慌乱的模样。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心湖里泛起圈圈涟漪。 拆到第七遍时,灰叶已经能闭着眼完成整个过程。 贝尔摩德看着她把零件重新组装好,枪口稳稳地指向墙角的靶纸 。 那是用硬纸板画的。虽然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但贝尔摩德还是象征性的给她画了个枪靶。 “不错。” 她接过手枪,熟练地检查着。 灰叶的脸颊微红,刚想说话,突然听见地板发出 “吱呀” 一声轻响。 她记得这个声音,每次踩在靠窗的那块松木板上,都会有这种奇怪的响动。 和克里丝在一起的几个月她学会了很多知识,只是跪下来,敲了敲那块木板,就知道,“这里是空的。” 贝尔摩德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她示意灰叶让开,用短刀沿着木板边缘撬动,随着一声轻响,整块松木板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黑黢黢的洞口。 “拿灯来。” 贝尔摩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灰叶端来煤油灯,光束照亮洞口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下面藏着个半人高的木箱,黄铜锁扣上刻着缠枝莲纹,看起来颇有年头。 “能打开吗?” 灰叶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从发间抽出根细铁丝。 她的手指灵活地在锁眼里搅动,动作快得像翻飞的蝴蝶。 这是组织里教的生存技能,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只听 “咔嗒” 一声,锁开了。 木箱里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整齐地码着各种乐器。 小提琴的琴身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大提琴的琴弦依旧紧绷,还有支长笛和把曼陀铃,角落里甚至还藏着个手风琴。 “这些是……” 灰叶的手指轻轻拂过小提琴的指板,上面还残留着松香的痕迹。 贝尔摩德拿起那支长笛,吹了个短促的音阶,音色如山涧的泉水般清透。 “看来你的父母不仅懂植物,还懂音乐。” 她的目光落在灰叶突然黯淡的脸上,补充道,“也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 灰叶的声音低下去,“抛弃自己的孩子,能有什么苦衷?” 佐藤家的继母总说,她的父母是嫌她累赘才在丢下她的。 那些话都是淬了毒的针,扎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隐隐作痛。 贝尔摩德放下长笛,伸手揉了揉灰叶的头发,动作带着种难得的温柔。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有答案的。” “但你要相信,留下这些东西的人,一定很爱你。” 再往下竟然是她父母的签证和合照。 桜井森辅和桜井仍 灰叶抬起头,看向贝尔摩德那双浅绿色的眸子。 那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种平静的了然,像看过太多悲欢离合的智者。 “想学吗?” 贝尔摩德拿起小提琴,架在肩上,姿势优雅得像个古典乐手,“我教你。” 灰叶的眼睛亮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木屋里时常传出悠扬的琴声。 灰叶学得极快,第一天就能拉出简单的音阶,第三天已经能完整演奏《荒城之月》。 贝尔摩德靠在壁炉边,看着少年随着旋律轻轻晃动的肩膀,指尖打着节拍,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 “手腕放松。” 女人偶尔会走过去,从身后握住灰叶的手,调整姿势,“你太用力了,在握猎枪吗?” 温热的胸膛贴着后背,灰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合拍。 小提琴的琴身在两人之间微微震动,发出嗡嗡的共鸣,像某种隐秘的情话。 “克里丝,你怎么什么都会?” 灰叶放下琴弓,揉着发酸的手指。 贝尔摩德笑了,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勾,弹出个俏皮的音符。“以前混过剧团。”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演过会拉小提琴的伯爵夫人。” 这不是假话。 在组织的安排下,她曾以女演员莎朗温亚德的身份活跃在银幕上,那些优雅的技艺,不过是伪装的一部分。 但此刻看着灰叶崇拜的眼神,她觉得,那些在聚光灯下的日子,远不如这山林里的琴声真实。 午后的时光大多在看书中度过。 灰叶把所有的书都整理分类,从植物图鉴到高等物理,从莎士比亚全集到微积分教程,满满当当地堆了三面墙。 贝尔摩德惊讶地发现,这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家伙,居然能看懂大部分专业书籍。 不得不感叹一句,智商就是会遗传。 “这里,我不太明白。” 灰叶指着《量子力学导论》里的一个公式。 贝尔摩德接过书,只用了十分钟就讲清楚了薛定谔方程的基本原理。 她的讲解深入浅出,带着种独特的魅力,仿佛那些枯燥的公式都变成了跳动的音符。 “这些,你也懂吗?” 灰叶的眼睛里满是惊叹。 怎么能有人既会狩猎的追踪技术,又精通枪械,甚至还懂物理化学。 “以前陪某个博士待过一阵子。” 贝尔摩德合上书本,语气轻描淡写。 她没说的是,那个博士是组织的首席科学家,而她是被派去监视他的。 那些深夜里听来的知识,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灰叶的记忆力让她越来越惊讶。一本三百页的《有机化学》,她用三天就看完了,还能准确复述出其中的关键反应式。 这种过目不忘的天赋,在组织里会被视为最有价值的武器,但在这里,只是个让她能更快看懂书籍的优势。 “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灰叶指着乐谱上的颤音记号。 贝尔摩德拿起曼陀铃,拨动琴弦示范:“像这样,让音符抖起来,就像冬天的寒风穿过松林。” 阳光透过窗棂,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灰叶看着贝尔摩德专注的侧脸,金色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克里丝” 这个名字,比课本里所有的词汇都要动听。 日子在琴声与书页翻动的声响中流淌,平静而温暖。 直到某天清晨,灰叶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沾着松脂的头发和满是灰尘的脸颊,才想起已经快一个月没洗澡了。 “我去烧点水。” 灰叶拎起水桶往外走,耳根微微发红。 贝尔摩德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踩着积雪去取水的背影。 与组织里那些用昂贵香水腌入味的女人相比。 眼前的少年像株野生的薄荷,带着点青涩的苦味,却比任何香水都让人安心。 午后的阳光最暖的时候,灰叶把铜制的浴桶搬到房间中央,倒满滚烫的热水。 水汽氤氲中,她的脸颊泛起红晕,转身想出去,却被贝尔摩德拦住了。 “去哪?” 女人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眼神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一般,指尖轻轻划过灰叶的下巴。 “我…… 我出去待着。” 灰叶低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敢看她的眼睛。 贝尔摩德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怕什么?我们都是女人,难道你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她的手指顺着灰叶的脖颈往下滑,停在领口处,轻轻一扯,棉布衬衫的领口敞开,露出灰叶单薄的肩膀,和那道叶子状的浅褐色疤痕。 “你看,” 贝尔摩德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我们没什么不一样。” 灰叶吓得后退,撞在浴桶边缘,水花溅出来,打湿了裤脚。 她的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这种感觉很奇怪,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却又带着点隐秘的期待。 “怎么,害羞了?” 贝尔摩德步步紧逼,直到把灰叶困在墙壁和自己之间, “还是说…… 你在想什么不该想的,木木~” 最后一声“木木”的尾音上翘,像惹人的钩子,钩的灰叶良木的心热。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心中生根发芽。 在组织里,她最擅长用这种方式击溃别人的心理防线。 “我…… 我不是……” 灰叶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胡乱摇头。 贝尔摩德伸手,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带着点冰凉的水汽:“逗你的。” 女人直起身,毫不避畏的转身解开外套,“出去把门带上就好。” 灰叶像逃一样冲了出去,关上门后,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声。 她怎么可以那样叫我,木木吗? 她知道克里丝和别人不一样,就像道突然照进黑暗的光。 却不知道这种让她心慌意乱的情愫叫什么,从未有人教过这些,佐藤家的继母只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 屋里传来水声和贝尔摩德哼着的小调,是支意大利的民谣,旋律慵懒而魅惑。 灰叶抱着膝盖坐在门外的雪地上,看着阳光在雪地上反射出的耀眼光芒。 门开的时候,贝尔摩德裹着厚厚的毛毯走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晕开小小的水痕。 “水还热,你也洗洗吧。” 她的声音浸了水的温润,带着刚沐浴后的沙哑。 灰叶点点头,不敢看她,低着头冲进屋里。 浴桶里的水还带着温度,水面漂浮着淡淡的香气,和女人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快速地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就看见贝尔摩德正坐在壁炉边,用毛巾擦拭着柔顺的长发。 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过来。” 贝尔摩德拍了拍身边的地毯。 灰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坐下。 女人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木梳齿划过头皮,带着种舒服的痒意,小的时候,她的母亲是不是也曾这样为她梳头。 “明天教你弹手风琴吧。” 贝尔摩德的声音很轻,混着炉火的噼啪声,“那东西学起来很有意思。” 灰叶点点头,靠在贝尔摩德的肩膀上。 女人的体温透过毛毯传过来,带着种令人安心的暖意。 她闭上眼睛,听着窗外渐渐响起的风雪声,和壁炉里跳动的火苗声。, 第6章 去镇上 贝尔摩德看着怀里渐渐睡熟的小家伙,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小的阴影,真像只安心的小狗啊。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灰叶的发顶,动作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她知道这样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就像暴风雪来临前的短暂晴朗。 组织不会停止找她,到时候她又将变回那个在黑暗中游走的贝尔摩德。 但至少现在,她想暂时忘掉那些身份和使命,做一会儿只是 “克里丝” 的自己。 炉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些通红的炭火。 贝尔摩德小心翼翼地把灰叶抱到床上,盖好毛毯。 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少年的脸上投下片柔和的光晕。 她走到墙角,拿起那把小提琴,轻轻拉动弓弦。《圣母颂》的旋律在寂静的夜里流淌,温柔得像母亲的摇篮曲。 也许,这就是她能给予这个孤独小家伙的,唯一的温柔。 松木箱里的手风琴发出第三声走调时,灰叶良木终于忍不住把琴键按得噼啪响。 贝尔摩德倚在门框上,指尖夹着片风干的樱花,看着少年气鼓鼓地瞪着那排黑白键,金灰色的睫毛上还沾着松香粉末。 “左手的和弦错了。” 她用指节敲了敲窗台,木板上立刻浮现出几道浅色的印记,那是这半个月来教灰叶识谱时留下的。 灰叶的耳朵腾地红了。 刚才按到升 fa 键时,贝尔摩德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背,温热的掌心贴着自己冰凉的皮肤,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滚烫。 手风琴的风箱里还残留着松脂味,混着女人身上那股清冽的香气,在暖烘烘的木屋里发酵成令人心慌的味道。 “重来。” 贝尔摩德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正在消融的雪檐。 她教灰叶拉小提琴时故意放慢揉弦的速度,教手风琴时总在转调的节点突然靠近,看她像受惊的小猫般绷紧脊背。 这算是她在无聊日子里找到的唯一乐趣,就像猫玩弄爪子下的毛线球。 但今天的灰叶格外心不在焉。 在第七个错音出现后,贝尔摩德终于发现她总往煤油灯的方向瞟。 那盏铁皮灯的灯芯已经烧得只剩半截,灯油壶底朝天躺在地上,露出圈发黑的油垢。 “没煤油了?” 灰叶的头垂得更低,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风琴的皮带扣:“补助金要到下周才发,本来想省着用……” 贝尔摩德挑眉。 这孩子以前能用半盏灯熬过三个夜晚,现在却因为她总在深夜看书而耗光了存货。 她瞥向墙角那堆用麻绳捆着的山货,风干的野兔和山鸡挂满了房梁,足够换三个月的煤油还有富余。 “去镇上。” 她起身,羊皮靴踩在松木地板上发出轻响, “把这些东西处理掉,顺便给你的书呆子脑袋添点新养料。” 灰叶手忙脚乱地把山货装进麻袋,动作快得像只被点燃的小炮仗。 贝尔摩德看着她背上比人还高的麻袋,想起组织里那些精确到克的配给标准,原来自由生长的野草,比温室里的兰花更有生命力。 清晨的山路还结着薄冰。灰叶在前面开路,手里的砍刀劈断挡路的枯枝,动作利落得不像个高中生。 贝尔摩德跟在后面,靴底的防滑纹在冰面上擦出细碎的声响,目光却始终扫过两侧的密林。 “看,克里丝。” 灰叶停在山顶,指着远处的晨雾,“八岳山的轮廓出来了。” 淡紫色的雾霭里,还藏着连绵沉睡了的山峦。 贝尔摩德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的针痕,那里还留着组织带给她的印记。 镇子边缘的收购站飘着松木熏肉的香气。 老板是个缺了颗门牙的老头,看到灰叶背上的山货眼睛都直了:“好家伙,这只雪兔够肥,最近县里的警察在严查偷猎,你这……” “是合法狩猎。” 灰叶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许可证,上面的照片里,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护林员给办的。” 长野县的初春总带着股化雪的湿冷。沾湿了她新做的棉布裤脚。 身后传来手风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喀秋莎》调子被风揉碎,混着贝尔摩德慵懒的哼唱。 “走快点,克里丝。” 灰叶回头喊。 贝尔摩德提着个藤编篮子,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她换上了灰叶用补助金买的粗布棉衣,外面罩着件洗得发白的羊毛外套, 金色的长发被简单地挽在脑后,用根木簪固定着。 这副装扮与镇上的农妇没什么两样,唯一掩不住的就是骨子里的优雅,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急什么。” 女人轻笑,指尖缠绕着从路边摘下的野蔷薇。 灰叶的脸颊红了红,加快了脚步。这几个月靠着打猎和山货,她攒下了不少钱。 克里丝总嘲笑她是书呆子,但总会在深夜里,借着炉火为她讲解最复杂的公式。 镇子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晰。 “要买点什么?” 灰叶把换来的钱用手帕仔细包好,塞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眼巴巴地望着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挑眉:“随你。” 灰叶眼前一亮,对贝尔摩德说了句;“那你在这里等等我。” “嗯,我在这里等你”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灰叶才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开了。 跑着来到镇上唯一的家花店。 玻璃柜里摆着野蔷薇和蒲公英,最显眼的是角落那束金雀花,橙黄的花瓣翘着。 “要这个。” 她把钱拍在柜台上,声音比平时大了点,耳尖悄悄红了。 老板娘是个系蓝布围裙的大婶,笑着用牛皮纸把花束裹起来:“送人的?这花泼辣。” 灰叶没应声,付了钱就抱着花往外走。 从前来上学的时候经过花店就想买这个花送给克里丝,现在终于有钱可以买了。 贝尔摩德靠在老槐树下,金发散落在颈间,被风掀起细小的弧度。 “克丽丝。” 灰叶停在三步外,把花藏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牛皮纸。 贝尔摩德抬眼,绿眸扫过她攥紧的拳头,嘴角弯了弯:“去哪了?” 灰叶的喉结滚了滚,把花往前一递。 金雀花的花瓣蹭到贝尔摩德的手腕,她下意识缩了下,才发现是花。 “给你的。” 灰叶的声音有点闷,盯着自己的鞋尖, 贝尔摩德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 “钱该你拿着。” 女人的指腹擦过灰叶递花的指尖,“怎么想起买花?” “…… 好看。” 灰叶憋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 贝尔摩德接过花束,展平被灰叶捏得发皱的牛皮纸袋。 她把花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腹蹭掉灰叶鼻尖的灰:“下次别用袖子擦脸,你现在像只刚拱过泥的小猪。” 灰叶的脸 “腾” 地红透了,往后缩了半步,后腰撞到身后的石碾子,发出 “咚” 的闷响。 贝尔摩德低笑出声:“走吧,去买你要的东西。” “先去买煤油,再去书店,最后去市场买肉。” 灰叶的眼睛亮晶晶的,扳着手指盘算的样子像只精打细算的小松鼠。 贝尔摩德靠在树上,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嘴角噙起若有若无的笑。 这副鲜活的模样,与组织里那些杀手截然不同,像道突然照进黑暗的光,让她忍不住想抓住。 就在灰叶转身的瞬间,贝尔摩德的笑容僵住了。 街角的咖啡馆门口,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低声交谈,她知道那两个是组织的人。 那两人谈论的内容断断续续地飘过来, “…… 叛徒已经处理干净……” “……Boss 的命令,务必找到她……” “…… 长野县的警力最近很麻烦……” 心脏猛地一沉。 糟糕的是,他们提到了长野县的警力。 难道警方也注意到了组织的动向? “克里丝?” 灰叶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贝尔摩德迅速收敛神色,脸上重新挂上慵懒的笑容,伸手揉了揉灰叶的头发:“没什么,大概是早上没睡好。”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灰叶的耳垂,“走吧,去买煤油。” 灰叶虽然觉得奇怪,却没再多问。 她拉着贝尔摩德的手穿过人群,像护崽一样帮女人隔开拥挤的人群。 贝尔摩德任由她牵着,目光一刻不停地警惕扫过四周。 刚才那两个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像两滴水珠融入了大海,消失在喧嚣的集市里。 买煤油的时候,店主的收音机里正播放着新闻:“今日,警方在长野县发现了一处飞机残骸……” 贝尔摩德的眼神暗了暗。看来警方已经盯上了这里。 灰叶拉着贝尔摩德走进书店,熟门熟路地找到专区,踮着脚尖够最上层的那本《电磁学原理》。 “够不到吗?” 贝尔摩德伸手取下书, 指尖故意地拂过灰叶的脸颊,“小家伙,你的个子还没长够呢。” 灰叶的脸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 “我会长高的!”她气鼓鼓地接过书,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抱在怀里,。 “克里丝。” 灰叶举着本《犯罪心理学导论》跑出来,额头上沾着灰尘, “你看这个!上面说……” 话音在看到女人眼神的瞬间卡住了。 灰叶从未见过那样的目光,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藏着翻涌的暗流。 她手里的书 “啪嗒” 掉在地上,露出夹在里面的警校报名表。 “捡起来。” 贝尔摩德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慵懒,甚至弯起手指勾了勾灰叶的下巴,“吓到我们的小书呆子了?” 灰叶慌忙捡起书,指腹蹭过报名表上 “东京警察学校” 的字样,鼓起勇气抬头:“我想考这里。” 春日的阳光刚好穿过书店的玻璃,在她眼里投下细碎的光斑。 贝尔摩德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纯粹,无畏,…… 注定要与黑暗为敌。 “当警察?” 女人轻笑一声,伸手拂去灰叶肩上的灰尘,指尖却在触及校服纽扣时停顿,“会很危险。” “我不怕。” 贝尔摩德的指尖猛地缩回。 阳光的味道? 她只记得组织培养舱里消毒水的刺鼻,记得枪口抵住太阳穴时金属的腥气。 这个孩子憧憬的光明世界,恰恰是她必须逃离的终点。 灰叶的动作顿住,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我想考东京警校。” 她低下头,声音低下去,“成为警察,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 “为什么想当警察?” 贝尔摩德的声音有些干涩。 “因为……” 灰叶的目光低头,落在自己的脚尖。 沉默了很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理由。 贝尔摩德没说话。 如果灰叶真的成了警察,迟早会面对那个黑暗的世界,面对像自己这样的人。 早晚有一天,她们会成为敌人。 离开书店时,天已经开始飘雪。 灰叶抱着新买的书,兴奋地规划着未来:“等我考上警校,去东京住了,我要在东京买一座大房子……” 贝尔摩德听着她的话,脚步却越来越慢。 街角的阴影里,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两个黑衣人,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像幽灵般跟在身后。 “怎么了?” 灰叶再次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脚步。 “没什么。” 贝尔摩德笑了笑,伸手拂去少年肩上的雪花,“有点冷,我们快点回去吧。” 经过咖啡馆时,玻璃窗里映出两个熟悉的身影,刚才在五金店的黑衣人正盯着她们的方向。 贝尔摩德蓦然转身,将灰叶按在怀里,用围巾裹住她的脸:“别动,有记者。” 温热的呼吸喷在灰叶耳廓,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灰叶僵硬的身体在听到 “记者” 两个字时瞬间放松,乖乖地靠在她胸前,连耳根都红透了。 贝尔摩德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两个黑衣人转身离开,紧张得指甲在围巾内侧都掐出了月牙形的印子。 第7章 骗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雪越下越大,掩盖了脚印,也掩盖了那些潜藏的危机。 灰叶偶尔会抬头看看贝尔摩德,想从她脸上找到些什么,却只看到那抹一如既往的慵懒笑容,像被蒙上了层雾气,看不真切。 走到半山腰时,灰叶停下来,指着远处的山峦:“你看,那里就是八岳山,春天的时候会开满樱花。” 她的声音里带着向往,“等雪化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贝尔摩德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峰,那里像个纯净的世界,与她所生活的黑暗截然不同。 她轻轻 “嗯” 了一声。 回到木屋,天色已经暗了。 灰叶忙着生火取暖,贝尔摩德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渐渐被雪覆盖的山林。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已经结束,组织的阴影已经笼罩过来,而她必须做出选择。 “克里丝,快来烤火。” 灰叶的声音从壁炉边传来,带着温暖的气息。 贝尔摩德转过身,看见灰叶正举着本书,在炉火的光晕里对她微笑。 那笑容像雪地里绽放的花,干净而热烈。 她走过去坐下,接过灰叶递来的热牛奶,感受着那份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雪停的时候,木屋的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 灰叶忙着把新买的煤油倒进铁皮灯,指尖被溢出的灯油烫得缩了缩,却依旧咧着嘴傻乐,今晚终于能把那本《电磁学原理》看完了。 灰叶良木抱着那本书坐在壁炉边,指尖划过那些复杂的公式,偶尔抬头看看贝尔摩德。 她正坐在窗边擦拭那把小提琴,金色的发丝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克里丝,你说这个公式是不是很神奇?” 灰叶像只献宝的小狗举着书跑过去。 贝尔摩德放下小提琴,凑过去看。 阳光透过她的发丝落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这是麦克斯韦方程组,”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公式上,“描述了电场和磁场的关系,很美的理论。” 灰叶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像音乐一样美吗?” “嗯,” 贝尔摩德轻笑,“就像音乐一样美。” 她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悠扬的琴声,在这一刻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女人已经习惯的灰叶良木的照顾。 就像此刻,放松了身体靠在床上,招招手,小家伙就会像收到主人指令的小狗,撒着欢跑过来。 灰叶蹲在床边,脑袋蹭了蹭女人的腹部,“克里丝,你怎么了”。 “腰酸”。 “是今天走太多路累了吗?那我给你按摩按摩”。 灰叶抬手,摸到女人蝴蝶骨出漂亮的骨相脉络,她能感受到,有一双翅膀藏在女人玉骨冰肌之下。 按摩间,不知触碰了那里,女人唇中溢出一声轻吟。 “疼……”, “哪里疼?” “腰疼。”贝尔摩德皱起眉,“你帮我揉揉。” 灰叶突发奇想,倘若此刻勾一勾克里丝的下巴,她会不会像猫咪那样呼噜呼噜? 想是这样想的,但灰叶良木可不敢这样做。她得做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借口去煮饭,匆匆走出来房间。 腰间没了温热的手,嗖的一凉,贝尔摩德略微有些不爽,遂起身也去厨房。 推开木屋门的瞬间,松脂味混着肉汤香扑面而来。 贝尔摩德反手闩上门,门轴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 她看着灰叶蹲在炉边调试灯芯,棉布衫的后领皱成一团,露出的脖颈上有道浅褐色的疤痕。 那盏灯又坏了吗? “木木。” 灰叶回过头,煤油灯的光晕在她眼里跳跃:“怎么了?要不要先喝碗汤?我特意多炖了土豆……” 话音未落,就见贝尔摩德朝她伸出手。 女人的指尖还沾着调试猎枪时蹭的机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做出了个与这双手极不相称的动作,掌心向上,像在等待什么。 “过来。” 贝尔摩德的声音混着壁炉里柴火的噼啪声,有种奇异的磁性。 灰叶愣住了,手里的铜勺 “当啷” 掉在地上。 这半个月来,克里丝会捏她的脸,会揉她的头发,甚至会在教拉琴时故意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但从没有过这样直白的示意。 她的耳朵像被炭火燎过的枫叶瞬间红透。 “快点。” 贝尔摩德挑眉,指尖在空气中轻轻晃动,带着惯有的戏谑。 灰叶攥着衣角往前走,棉布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投在贝尔摩德的裙摆上,胆怯得像只刚出生的小猫。 在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灰叶的鼻尖已经能闻到女人身上的气息。 松脂味里掺着淡淡的硝烟味,还有种说不清的冷香。 这种味道总让她想起被熊袭击的那个夜晚,贝尔摩德把她抱在怀里喂药,也是这样的气息包裹着自己。 “抱我。” 女人突然说。 灰叶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棉花,只能发出 “唔唔” 的声响。 她此刻的心跳大概也像那只破旧的乐器一样,乱了节奏。 贝尔摩德笑了,笑声在木屋的穹顶下回荡。 她向前一步,伸手揽住灰叶的腰,把少年圈进怀里。 动作不算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像捕捉猎物的鹰隼。 “你……” 灰叶的话被闷在对方的衣襟里。 女人的怀抱比想象中要温暖。 羊毛外套下的身体其实很单薄,能清晰地感受到脊椎的凸起,像串精致的骨瓷珠子。 灰叶的脸颊贴在贝尔摩德的胸口,听着那里传来的心跳声,沉稳得像壁炉里跳动的火苗,却比平时快了半拍。 “别动。” 贝尔摩德的下巴搁在她的发顶。 灰叶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浑身僵住。 她能闻到贝尔摩德刚洗过头发的味道,松针熏过的皂角香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旧伤愈合时特有的气息。 木屋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结满冰花的窗户,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灰叶的手指蜷缩着,不敢碰贝尔摩德后背的枪伤疤痕,只能轻轻抓住她外套的衣角。 “为什么……”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她只是收紧手臂,把脸埋进灰叶的发间。 对不起了小家伙,以后的雷雨不能再陪你了。 少年的头发里有阳光和松脂的味道,是她从未沾染过的气息,干净得让人心慌。 对比组织培养舱里那些苍白的脸,那些戴着面具的日夜,这样的拥抱,比任何毒药都更让人上瘾。 灰叶的心跳声震得她胸口发麻。 这孩子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正被毒蛇缠绕在怀。 如果她知道怀里的人是谁,知道她双手沾满的鲜血,会不会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推开她? “克里丝……” 灰叶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像被大雨淋湿的小狗。 贝尔摩德终于松开手,指尖却故意划过灰叶的耳垂,看着那片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怎么啦” 她轻笑,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只是觉得今天的小家伙特别乖。” 灰叶后退半步,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铜勺,不敢看贝尔摩德的眼睛。 刚才那个拥抱像场不真实的梦,温暖得让她心慌,又带着种莫名的酸楚。 贝尔摩德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喉咙发紧。 她转身走向壁炉,拿起那把擦得锃亮的猎枪,假装检查枪管里的膛线:“明天去检查东边的陷阱,可能有意外收获。” 灰叶 “嗯” 了一声,低头搅动着锅里的肉汤。 煤油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刚才被拥抱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女人的温度。 她不知道贝尔摩德为什么突然要抱她,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乖乖钻进那个怀抱,只知道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炉火渐渐弱下去,只剩下些通红的炭火。 灰叶抱着膝盖坐在炉边,看着贝尔摩德靠在床头看书,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刚才那个拥抱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久久不散。 后来一个月,她们依旧像以前一样的生活,但贝尔摩德的警惕从未放松。 每天清晨和傍晚,她都会站在山顶眺望,观察是否有陌生的身影出现。 她甚至教灰叶如何设置简易的警报装置,用鱼线和铃铛在木屋周围布下防线,美其名曰 “防止野兽靠近”。 灰叶虽然觉得奇怪,却学得很认真。 她把那些鱼线拉得像张无形的网,又细又隐蔽。 贝尔摩德看着她忙碌的样子,心里既有欣慰,又有苦涩。 这个孩子正在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却不知道真正的危险来自何方。 ———————— 贝尔摩德离开的那天早上,灰叶良木也像受到感应一般惊醒。 壁炉里的火早就熄了,最后一点余温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寒风卷走。 她摸索着坐起身,手风琴的风箱不知何时敞开着,琴键上落了层薄薄的灰尘,谁离开时匆忙间碰倒的。 “克里丝?” 喊声在空荡荡的木屋里回荡,只有山风穿过烟囱的呜咽声回应她。 灰叶的心跳漏了一拍,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赤着脚跑向窗边。 雪地里没有新的痕迹,干净得像那个女人从未出现过。 桌上的铜盘里放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金箔包装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旁边压着张便签,字迹依旧优雅,却带着种仓促的潦草:“借走了你的猎枪,下次还你。” 灰叶的手指抚过猎枪两个字,纸页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味。 她冲到墙角,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那把贝尔摩德修好的猎枪不见了,连同那个装着子弹的木盒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骗子。” 她蹲在地上,牙齿咬得嘴唇发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砸在便签上晕开墨迹。 原来那些温柔的拥抱、耐心的教导、戏谑的调侃,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黑暗暂时借给光明的糖。 ———————————— 离开长野县的前一天,灰叶把木屋打扫得干干净净。 父母的书籍重新分类上架,小提琴被装进琴盒,手风琴的风箱合上了嘴。她在壁炉里留了张字条, 上面写着:“我去东京了,等你回来还枪。” 长野县的秋天来得早。 灰叶坐在前往东京的列车上,看着窗外的山峦渐渐远去,莫名忆起贝尔摩德教她拉的那首《樱花谣》。 女人的指尖划过琴弦时,阳光落在她金色的发丝上,像撒了把碎金。 列车穿过隧道,黑暗瞬间吞噬了车厢。 灰叶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夜,贝尔摩德把她揽进怀里,心跳声沉稳得像壁炉里的火苗。 第8章 到东京 东京的霓虹灯刺得灰叶良木眼睛发疼。 她站在警视厅前的十字路口,拖着那个用麻绳捆了三道的旧行李箱。 里面装着她全部家当:两套洗得发白的衬衫、几本翻烂的教科书、还有贝尔摩德送她的那把□□手枪。 灰叶下意识摸了摸耳后的短发为了省钱,她上周自己用柴刀割掉了长长的头发。 发尾割得像被野兽啃过似的参差不齐。 十七岁的她身形单薄得像根竹竿,校服裤腿短了一截,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踝。 长期营养不良让她比同龄人瘦小得多,浅棕色的眼眸在霓虹灯下泛出琥珀色的光泽, 此刻正像头初入平原的幼鹿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警校大门比想象中更威严。黑色铁栅栏上爬满蔷薇藤,尖刺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门卫室玻璃窗后,老警察叼着烟打量她的录取通知书:"长野县来的?跳级生?" 灰叶点点头。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审视的目光。 在佐藤家阁楼里,在学校的食堂里,在长野县高中的走廊上。那些视线像X光,要把她骨头里的卑微都照出来。 "直接插班到大三?"老警察的眉毛快挑到发际线,"小鬼,你知道警校的课程有多难吗?" 灰叶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她当然知道。过去一年里,她借着煤油灯啃完了《刑事侦查学》和《犯罪心理学》,贝尔摩德偶尔会考她弹道计算题。 那些夜晚,女人就坐在她的旁边,金色的发梢垂在书页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报到处的走廊里挤满了人。灰叶刚把行李放在墙角,就被人叫住。"喂,新生。" 清亮的男声从身后响起。灰叶转身时,还差点撞上了一片深蓝色制服。 五个高挑的男生正居高临下看着她。最前面那个刺猬头举着相机,"咔嚓"一声将她惊慌的表情定格。 "松田。"戴眼镜的男生用手肘捅他,"别吓到新同学。" 灰叶后退半步,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 这是佐藤家小儿子用皮带教会她的。把重心放在后脚,随时准备躲闪或反击。 "我是萩原研二。"眼镜男生伸出手,"这是降谷零、诸伏景光、伊达航,还有那个白痴叫松田阵平。" 贝尔摩德教过她标准的握手姿势,但她此刻掌心全是汗。 降谷零,那个金发黑皮的男生眯起眼睛:"很紧张?" 灰叶的手被对方握住。 贝尔摩德教她握手的姿势。“指尖要用力,眼神要直视,别像只受惊的兔子”。 男生的眼睛像长野县的湖水,深不见底。 灰叶缩回手,指腹蹭过掌心的薄茧,留下自己的名字“灰叶良木。” "听说你是跳级生?"诸伏景光凑近,灰叶真是还能闻到他身上有面包的香气, "我老家也在长野县,你认识大和敢助警官吗?" 灰叶眼睛亮了起来:"他救过我。"两年前的冬天,是那个独眼警官把她从熊夹子里挖出来的。 "真的?"松田阵平又举起相机,"那可得好好聊聊。" "全体集合!" 灰叶趁机拎起行李溜进教室,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 却听见身后传来低语:"这么瘦小,能扛得住警校训练吗?" 这是她第一次一下子认识这么多人,他们的笑容像东京的阳光一样,热烈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第一节课是刑法总论。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灰叶也同步在笔记本上快速演算着什么。 她早在一年前就自学完了大三的全部课程,此刻正在推导某个弹道学公式。 贝尔摩德说过,“法律和子弹一样,都需要精准的计算”。 “新来的同学,” 教授突然点了她的名字,“你来说说正当防卫的构成要件。” 灰叶站起身,从容地回答“存在不法侵害,防卫行为针对侵害人,未超过必要限度。”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像在山林里遇到熊,开枪自卫合法,但剥皮取肉就涉嫌违法。”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松田阵平吹了声口哨,萩原研二推了推眼镜,眼里闪过赞许。 降谷零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下课后,诸伏景光拿着笔记本凑过来:“你刚才说的弹道公式,能不能借我看看?” 他的笔记上画着精致的简笔画,每道例题旁都配着小动物插图。 灰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本子递过去。 上面除了公式,还有些用铅笔勾勒的枪械分解图,是她根据贝尔摩德教的知识画的。 “你懂枪械?” 降谷零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目光落在其中一页, “这个□□ M9 的分解步骤,比教材还精准。” 灰叶的手指一缩,随机不太自然地回答:“自学的。” 她不想提起那间木屋,不想说起那个教她拆枪时总故意碰她手背的女人。 食堂排队时,竟然有人故意撞翻了她的餐盘。 灰叶安静地蹲下去捡,下一秒就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降谷零把自已的饭菜推到她面前。 "吃吧。"他语气平淡,"不然下午训练遭老罪了,你太瘦了。" 米饭的热气熏得眼睛发疼。 克丽丝第一次给她巧克力时,也是这种故作随意的表情。 下午太阳毒辣,训练场的水泥地硌得膝盖生疼还很烫。 灰叶还在做一百个俯卧撑,就听见隔壁班的嗤笑:"看那个豆芽菜,胳膊还没我拇指粗。" "时间到!" 灰叶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插班生,居然撑完了全部基础训练。 "怪物..."松田阵平瘫在她旁边嘟囔。 傍射击课上,灰叶的□□在众目睽睽下被教官没收。 "学员不得私带武器。"教官气得胡子翘起,"这是警校,不是西部片场!" 灰叶死死攥着枪柄,不想交上去。这是克里丝留下的唯一东西。 "她用得比你好。"降谷零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个优等生从不帮人说话。 他捡起灰叶的靶纸,十发子弹全部命中红心:"这也是自学的?" "有人教过。"灰叶轻声说。 贝尔摩德第一次教她射击时说的话:"力量不够就用技巧补,准头不够就用耐心补。" 那天女人从背后环住她,呼吸喷在耳垂上,带着薄荷烟的味道 下课后,灰叶在教室里用抹布反复擦拭空枪套。有人敲了敲她的书桌。 是诸伏景光,抱着厚厚一摞笔记。 "大三的课程概要。"他笑得像只猫,"借你抄。" 灰叶愣住了。 在长野县高中,从来没人主动借她东西。那些同学总说"孤儿院的跳级生"会把课本卖掉换钱。 "为什么?"她没接。 诸伏挠挠头:"因为你盯着黑板的样子,很像饿狼盯着猎物。" 这句话莫名让她鼻酸。克丽丝也说过类似的话,在教她拆解猎枪的那个雪夜。 女人捏着她的下巴说:"这小家伙眼里有火,烧起来能把整座山都点着。" 贝尔摩德不仅教了她刑法,还教了她刑侦。 第一堂刑事侦查课,教官正在讲解足迹分析。灰叶举手:"雪地上的脚印会随时间下沉,每小时约0.3厘米。" 全场寂静。教官推了推眼镜:"课本上没写这个。" "实践得出的。"灰叶低头玩笔。 她没说是克丽丝带她追踪鹿群时教的,女人把热可可倒进雪地,看着褐色液体慢慢渗入,说"血迹也是这样变深的"。 下课铃响后,松田阵平堵住她:"喂,豆芽菜,你怎么懂这些?" "山里长大的。"灰叶把笔记本塞进背包。那上面还粘着松脂,最后一次和贝尔摩德去镇上的路上,女人顺手帮她粘好了脱线的书脊。 周末的格斗训练,灰叶被分到和伊达航对打。 这个两米高的壮汉像座铁塔,围观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认输吧小不点。"有人起哄。 灰叶摆出起手式,左脚前踏,右手虚握。 这是贝尔摩德独创的姿势,为了弥补她力量不足。 当伊达的拳头袭来,她矮身滑步,借力使力将对方摔了出去。 全场哗然。 灰叶喘着气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贝尔摩德指导她时的温度。 去年春天,女人就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腕说:"发力要像射箭,不是靠蛮力,是靠时机。" "这招有意思。"伊达航爬起来拍拍灰叶的肩,"谁教你的?" 灰叶张了张嘴。她该怎么说?说是一个被她捡到的神秘女人在长野县的山林里,一边给她包扎膝盖一边教的? 最后她只是摇摇头:"书上看的。" 夜幕降临时正好是这一周唯一的娱乐时间。 警校的娱乐室里,老式电视机闪烁着刺眼的蓝光。 灰叶良木蜷缩在沙发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枪套上的划痕。 其他学员正吵吵嚷嚷地换台,松田阵平举着遥控器大喊:“看拳击赛,上周那个左勾拳。” 画面突然切换。 一道璀璨的光刺进灰叶的瞳孔。 克里丝·温亚德的脸占满整个屏幕。 女人金色的卷发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红唇弯成她熟悉的弧度,正用那双灰叶见过无数次的手轻抚香水瓶。 广告语从音响里炸开:“‘午夜魅影’献给所有藏起獠牙的猎手。” 灰叶的指甲陷进掌心。 “这明星长得真像外国人。”伊达航嚼着薯片点评。 “她本来就是外国人啊,”萩原研二翻着杂志,“好莱坞传奇女演员,去年刚拿了奥斯卡提名。” 灰叶的喉咙发紧。 “喂,豆芽菜,你脸色脸色不太对。”松田阵平凑近,“身体不舒服吗?” 灰叶站起来,撞翻了诸伏景光递来的热可可。 褐色的液体在瓷砖上蔓延,像极了贝尔摩德当年倒在雪地里的那杯。 “抱歉。”她低头去擦,下一秒降谷零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你认识她。” 这不是疑问句。 “不认识。”灰叶把抹布拧出水来,“只是觉得……香水很刺鼻。” 广告已经结近尾声了,克里丝还用德语说了句“Auf Wiedersehen”。 窗外响起集合哨,人群散去,降谷零挡在她面前。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递来一张纸巾。灰叶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警服。 娱乐室归于寂静,电视机跳转到新闻频道。 灰叶摸向颈后的樱花烙印,克里丝的笑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下次教你用口红画弹道轨迹图,小狼崽。” 原来那个女人真的叫克里丝。 深夜,灰叶独自爬上训练场的屋顶。东京的星空被霓虹灯污染得模糊不清,远不如长野县的清澈。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降谷零,手里拿着她的□□。 "教官让我还给你。"他在她身边坐下,"枪保养得很好。" 灰叶接过枪,指腹摩挲着枪管上的刻痕。"你认识枪的原主人?"降谷零问。 灰叶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电视里克里丝·温亚德走红毯的画面,钻石耳环在聚光灯下刺得人眼睛发痛。 "不认识。"她把枪塞回枪套,"捡的。" 远处传来松田阵平的喊声,说宿舍要锁门了。灰叶站起来时,降谷零说:"明天有暴雨。" 回宿舍的路上,灰叶摸到口袋里硬硬的东西,是诸伏景光偷偷塞给她的牛奶糖。 包装纸上印着卡通奶牛,幼稚得可笑。 淋浴间的水汽氤氲中,灰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肋骨根根分明,腰侧还留有道十厘米长的疤,佐藤家地下室的门把手留下的。 她转身,后肩胛骨上露出个淡粉色的樱花印记,那是贝尔摩德用热可可杯底烫的。 "标记。"女人当时笑着说,也没说是标记什么。 熄灯哨响起,上床后,灰叶从枕头下摸出□□。 金属的凉意渗入掌心,和长野县最后一个雪夜的温度一模一样。 窗外开始下雨。 灰叶把枪贴在心口,听着雨声渐渐与记忆中的雪声重叠。 在某个半梦半醒的瞬间,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清冽的冷香,混合着硝烟与松脂的气息,就像那个女人从未离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到东京 第9章 她是明星 灰叶良木站在窗前,指尖细细地摩挲着□□的枪管。 她没有适配□□的子弹,所以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杀伤力的玩具。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出她瘦削的侧脸,昨晚的失眠让她的眼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 "紧急集合!" 鬼冢教官的吼声穿透雨幕。 灰叶条件反射般将手枪塞回枪套,然后快速地向队伍奔去。 鬼冢教官正在训斥迟到的松田阵平:"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警校生就该有警校生的样子!" 因为物资组有人来报,少了一颗子弹的事情,加上松田阵平拆了用来训练的左轮手枪而被教官大训特训。 灰叶站在队列最边缘,这件制服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袖口盖住了半个手掌。 克里丝第一次给她包扎伤口,用那种过大的绷带,"小家伙长得太慢了",女人当时这么调侃道。 "今天进行高空救援演练!"鬼冢指了指十米高的训练塔, "两人一组,轮流担任救援者和被救者。" 警校生活确实比别的大学要刻苦,即使是下雨也要照常训练。 灰叶被分到和降谷零一组。那个金发男生正皱着眉头检查安全绳,雨水将他深色皮肤上的水珠映得发亮。 "安全扣有问题。"她蹲下身,指着连接处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这里,金属疲劳。" 降谷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眼睛真毒。" 灰叶没说话。 这是克里丝教她的,观察武器要先看最不起眼的连接部件,"就像看人要看眼睛"。 "喂!你们两个!"鬼冢教官走过来,"别磨蹭!降谷先上,灰叶做保护!" 演练开始后,雨越下越大。 灰叶拽着安全绳,降谷零利落地爬上训练塔。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像只训练有素的军犬。 当降谷零将"伤员",个八十公斤的人形沙袋固定在担架上时,意外发生了。 "咔嚓"一声脆响。 安全绳的金属扣突然断裂,降谷零和担架一起从八米高处坠落。 灰叶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但她太瘦小了,根本接不住。 "降谷!抓紧!" 灰叶的喊声被雷声吞没。 她看着金发男生在八米高空摇摇欲坠,安全绳的金属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 又一声"咔嚓"。 金属断裂的脆响刺破雨幕。灰叶的瞳孔骤然收缩,时间仿佛被拉成粘稠的糖浆。 降谷零下坠的身影与记忆重叠。 那次她没能抓住克里丝,女人像片金色羽毛般消失在雪中,只留下雪地上蜿蜒的血迹。 "不——" 灰叶扑出去的瞬间,后腰撞上训练架,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太瘦小了,根本接不住一个成年男性。 指尖擦过降谷零的制服下摆,布料上冰凉的雨水让她想起克里丝离开那晚,自己攥在手里的金箔巧克力包装。 "鬼冢教官!" 松田阵平的惊叫撕裂雨幕。 教官为救降谷,被断裂的安全绳缠住脖子吊在半空,脸色已经变成可怕的紫红色。 男人的双手徒劳地抓着绳索,双腿蹬动的样子像极了那天被熊袭击克里丝。 "绞盘卡死了。"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 灰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克里丝教过她七种绳结解法,但没有一种适用于这种要命的情况。 雨水流进眼睛,刺痛中她看清了绞盘上方两寸处的主绳已经磨损起毛,那是唯一的射击点。 "枪!"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给我枪!" 一把夺过松田的枪,几秒钟的时间就组装好了。 松田阵平喊道,"你疯了?这种能见。"。 大家的左轮手枪用完就上交了,因为松田的枪拆了自己的枪才没有及时回收的。 于此同时那位偷子弹的同学也将偷来的子弹递给了灰叶, 他偷子弹只是想留个纪念罢了,根本想不到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 灰叶冲了过去,动作比猎鹿时还快,左手压腕右手夺枪一气呵成。 这把警用左轮比她别在腰间的□□沉了整整200克。 克里丝说过,每增加100克重量,射击时就要多修正0.2个密位。 雨水在枪管上汇成细流。灰叶的双臂稳如磐石,呼吸却乱得厉害。 鬼冢教官的脚尖还在抽搐。 那天她也是这样举着猎枪,却因为手抖打偏了,子弹只擦过棕熊的耳朵。 "屏息。"记忆中女人的手覆上她的,"心跳会影响弹道。" 灰叶闭上眼睛。雨声、喊叫声、自己的心跳声全部远去。 世界缩小成准星与绳索之间75度的仰角,12米每秒的横风将雨丝吹成斜线。 她教过她的,雨天射击要算上光线折射。 "砰——" 枪声震落檐角的水珠。 子弹精准地切断主绳,鬼冢教官重重坠落在充气垫上。 灰叶保持着射击姿势,食指仍扣在扳机上。后坐力震得虎口发麻,但远不及她胸腔里炸开的疼痛。 她做到了。这次终于没有失手。 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嘴角,咸涩得像那个雪夜的血腥味。 自己根本就不是在救鬼冢,而是在救两年前没能救下的克里丝。 左轮从她指间滑落,砸进水洼的声音惊醒了呆滞的众人。 "灰叶。"降谷零第一个冲过来。 灰叶猛地推开他,踉跄着退到墙边。 制服后背蹭上粗糙的水泥墙,磨得旧伤隐隐作痛。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克里丝会满意吗?那个教会她"规矩可以往后放"的女人, 会不会摸着她的头说"小家伙长大了?" "医务室,快送教官去医务室。" 嘈杂的人声中,灰叶慢慢滑坐在地。 雨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湖泊,倒映出她苍白的脸。 17岁的跳级生,山林里出来的野孩子,会拆枪的怪胎,所有标签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她只是灰叶良木,一个拼命想留住某个人的傻瓜。 "灰叶良木!"鬼冢教官咳嗽着走过来,"你..."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私自用枪在警校是重罪,更别说还是抢同学的枪。 鬼冢教官伸出手,灰叶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这是佐藤家养成的习惯。 但那只大手只是重重地按在了她肩上。 "干得好。"教官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但下次记得先喊''小心''再开枪。" 松田阵平冲过来夺回配枪:"豆芽菜。你知道擅自用枪是什么后果吗?" "知道。"灰叶平静地说,"但克里丝教过我,在有人要死的时候,规矩可以往后放。"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松田的眼睛瞪大了:"克里丝,上次广告里出现的好莱坞明星?" 灰叶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急忙摇头:"不,我是说...书上看的。" 训练因为这场意外提前结束。 灰叶只是想在教室静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口哨声。 "所以,"松田阵平靠在储物柜上,"你的''自学''是跟大明星学的?" 灰叶的指尖掐进了掌心。她早该知道瞒不过这些未来的精英警察。 "她不是我老师。"灰叶把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只是一个...。" 松田还想追问,却被突然进来的降谷零打断:"鬼冢教官找你,灰叶。" 教官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和烟草混合的气息。鬼冢的脖子上缠着绷带,桌上放着灰叶的档案。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了。弹道学满分,格斗课良好,心理学..."他皱了皱眉,"为什么回避所有关于家庭背景的问题?" 灰叶盯着自己的膝盖。制服裤腿上有个小破洞,是今天救降谷零时磨破的。 克里丝总说她是"修补专家",能把任何破烂都修得能用。 "没有家庭。"灰叶轻声说,"我是孤儿。" 鬼冢沉默了一会儿,推过来一杯热可可:"喝吧,暖暖身子。" 灰叶愣住了。这个牌子的热可可和克丽丝给她的巧克力是同一个牌子的,金箔包装,瑞士进口,贵得离谱。 她小心地抿了一口,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苦涩的回味,就像那个女人给她的所有记忆。 "那把□□,"鬼冢突然说,"是女式手枪吧?" 灰叶的手指紧紧攥住杯子。 枪管底部的樱花刻痕在她脑海中闪现,还有克丽丝教她握枪时说的话:"小巧的武器最适合你,小家伙。" "捡的。"她重复着之前的谎言。 鬼冢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一盒子弹:"拿着吧,特制的减装药弹,后坐力小。" 他顿了顿,"下次开枪前,记得先打报告。" 灰叶又向教官提了安全扣的事情。老化的那个安全扣在使用前已经被她和降谷换掉了。 但还是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这就说明那一批的安全扣都要换了。 回到女寝室大门时已是深夜。 灰叶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正准备进去,转眼就发现五个男生齐刷刷地从大门旁的草丛里站起身。 "坦白从宽。"松田阵平抱着胳膊,"你到底是谁?" 诸伏景光递来一条干毛巾:"十7岁就能跳级到大三,枪法比教官还准,格斗技巧连伊达都吃亏..." 降谷零靠在窗边,月光给他的金发镀了层银边:"还有,那个教你''规矩可以往后放''的人,到底是谁?" 灰叶用毛巾擦着头发,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她觉得很累,累到不想再撒谎。 "她叫克里丝。"灰叶轻声说,"是个...很厉害的骗子。" 男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萩原研二从背后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纸袋:"长野县的特产,栗子馒头。边吃边说?" 食物的香气让灰叶的防线彻底崩溃。 她断断续续地讲起了那个雪夜,讲起木屋和猎枪,讲起克里丝教她的一切,除了那些拥抱和巧克力,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所以,"伊达航总结道,"你是在山里被一个神秘美女特工收养了一年?" "我没说她是特工。"而且,是她养克里丝 虽然后来猎到很多野物是因为克里丝教她用枪。 灰叶涨红了脸。 松田阵平吹了声口哨:"然后她现在成了好莱坞明星?这故事比警校的烂剧本还扯。" 降谷零却若有所思:"克里丝·温亚德...。" "够了。"诸伏景光打断他们,"灰叶不想说的就别问。” 他递给灰叶一个暖手宝,"明天还有格斗考核,都去睡吧。" 男生们陆续离开后,灰叶才回到寝室,从枕头下摸出□□。 熟练地拆解又组装,金属零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个动作她做过无数次,每次都能想起贝尔摩德的手指,修长、冰凉,总带着淡淡的硝烟味。 第10章 自取其辱 文化课对灰叶来说是不小的挑战。法律条文像缠绕的藤蔓,总能把她绕进迷宫。 每当这时,她就会翻出那本被翻烂的《刑法典》,指尖划过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那是她在长野县的煤油灯下,对照克里丝随口讲解的案例写下的注解。 警校的食堂总是热闹得像集市。灰叶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常常端着餐盘找个角落的位置。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总会 “恰巧” 坐在她旁边,给她讲些警校的趣闻。 诸伏景光说起长野县的风土人情时,灰叶的眼睛就会发亮,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周末的时候,灰叶大多在兼职中度过。东京的花销实在太大,孤儿补助金根本不够用。 她在便利店收银,在事务所打工,偶尔帮教授整理档案,用攒下的钱买专业书和黑市的子弹,□□的配弹很贵,她得省着用。 灰叶渐渐习惯了东京的节奏,习惯了警校的生活,习惯了身边这些热情的伙伴。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间木屋,想起壁炉里跳动的火苗,想起那个金发女人的笑容。 日本法定节日的小长假,东京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慵懒的气息。 灰叶婉拒了松田阵平他们去镰仓看海的邀请,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招聘启事,站在发布会场馆的后门,手心全是汗。 启事上写着 “招聘临时保镖”,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靠近克里丝的办法。 场馆里传来隐约的喧闹声,像被装在玻璃罐里的海浪。 灰叶整理了一下借来的黑色西装外套,领口有些紧,勒得她脖子发疼。 这是景光的备用制服,只有景光的身高与她相近。 对方得知她要打工时,只丢下一句 “别惹麻烦”,却在她背包里塞了包能量棒。 “姓名,学历。” 负责登记的中年男人头也没抬,手里的笔在表格上划拉着。 “灰叶良木,东京警察学校。” 男人终于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年纪这么小?能行吗?” 灰叶挺直脊背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照片上的自己穿着警校制服,眼神比现在要稚嫩得多。 男人接过学生证看了看,在表格上打了个勾:“进去吧,找安保调度领装备。 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 穿过狭长的走廊,灰叶的心跳越来越快。墙壁上贴着枡山宪三导演的电影海报, 最新一部电影的女主角正是克里丝?温亚德。 海报上的女人穿着红色礼服,眼神凌厉,和木屋里那个慵懒调琴的身影判若两人。 安保调度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给了她一副对讲机和一个耳麦:“你的岗位在后台入口,负责拦住记者和粉丝。 记住,除了工作人员和嘉宾,谁都不能放进去。” 灰叶点点头,站到指定的位置。 后台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安静得让人心慌。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得耳膜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坚定,一步步靠近,像踩在灰叶的心尖上。 女人穿着一身银色的套装,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露出优美的脖颈。 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红唇像淬了火的钢,眼神冷得像长野县的寒冬。 她身边跟着助理和保镖,气场强大得让人不敢直视。 灰叶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就是克里丝,聚光灯下的克里丝?温亚德。不是木屋里那个会调侃她、会教她拉琴的克里丝,而是像星星一样遥远的大明星。 灰叶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骤然缩成一团。 对讲机的电流声在耳边滋滋作响,却盖不住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 她来了。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确认这不是幻觉。 灰叶下意识地挺直脊背,警校教的站姿规范早已忘得精光,身体本能地摆出贝尔摩德曾调侃过的 “小兽护食” 姿态。 她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或许是对方挑眉说 “小家伙长本事了”, 或许是像在木屋那样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最差也该有一丝故人相见的讶异。 可女人的目光扫过她时,像手术刀划过皮肤,精准、冰冷,没有丝毫停留。 那双眼曾在炉火前映出温柔笑意的浅金色眸子,此刻只剩下镜片般的反光,将她这个 “障碍物” 无情折射。 灰叶的喉咙发紧,原本排练好的开场白碎成粉末,卡在齿间硌得生疼。 灰叶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低声喊了一句:“克里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高跟鞋声戛然而止,克里丝的助理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克里丝转身的动作优雅得像慢镜头,每一根发丝都维持着精心设计的弧度。 当她的目光终于聚焦在灰叶脸上时,那抹勾起的红唇却像淬了毒的匕首,不是调侃,是嘲讽。 “你是谁?” 灰叶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句话像冰锥砸进滚烫的油锅,炸开的不是水花,是五脏六腑的剧痛。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把□□手枪隔着衬衫硌着皮肤,是女人送给她的礼物。 可指尖触到冰凉金属的瞬间,她不敢拿出来了。 灰叶的心猛地一沉,像被投入冰湖的石子。 也许她没认出来。 灰叶安慰自己,她穿着西装,剪短了头发,和在长野县的时候判若两人。 灰叶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 “我是良木啊”,想说 “你不记得木屋了吗”,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颤抖的呜咽:“我…… 我是木木……” “木木?” 克里丝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回忆,然后轻笑一声。 “我是灰叶良木啊……” 声音细若蚊蚋,她看见克里丝精致的眉峰蹙了起来,像在处理一件麻烦的垃圾。 “没听过。”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比熊爪拍在胸口更让她窒息。 灰叶死死盯着对方耳后那颗极小的痣,去年冬天换药时,她曾好奇地问过那是不是天生的, 克里丝当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 “是上帝不小心滴的墨”。 可现在,那颗痣藏在精心打理的发髻阴影里,连同所有温暖的记忆一起,被彻底抹去了。 一盆冰水,从灰叶的头顶浇下,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期待和勇气。 克里丝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助理立马会意,大声喊道:“你们的人都这么没规矩吗?随便就敢叫住嘉宾的名字?” 长官的训斥声从远处传来,像钝器敲打脑袋。 灰叶机械地鞠躬道歉,视线却黏在克里丝的高跟鞋上。 那双鞋跟尖锐得能戳穿雪地,和木屋里那双沾满泥污的羊皮靴判若云泥。 自己穿着不合身的旧西装,领口还歪着,袖口磨出了毛边,在这样的克里丝面前,她像是只误入宴会厅的土拨鼠。 灰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她看着克里丝,试图从她眼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温柔,可看到的只有冰冷和厌恶。 “对不起。”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 克里丝没再看她,转身继续往前走,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这宣告着什么的结束。 发布会开始了,场馆里传来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灰叶靠在墙上,听着主持人念出克里丝?温亚德的名字,听着她优雅的致辞,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她想起她们感情开始升温的晚上,女人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 轻声说:“只是觉得今天的小家伙特别乖。” 不知过了多久,对讲机里传来队长的声音:“灰叶,到前厅维持秩序。” 灰叶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台下的粉丝很热情,灰叶想忽略那个女人都忽略不掉。 莫名觉得自己很渺小。像长野县山林里的一棵小草,偶然被风吹到了繁华的东京,却误以为自己能和星星并肩。 宴会进行到一半,灰叶躲在消防通道里干呕。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走廊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像克丽丝曾警告过的 “无处不在的眼睛”。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手风琴的和弦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那是她学会的第一支曲子,克里丝说 “拉错了也没关系,音乐本来就是自由的”。 可自由的音乐在东京的霓虹里碎成了杂音。 发布会结束后,嘉宾们开始参加宴会。灰叶的任务是在宴会厅门口巡逻。 长野的山林根本就不适合克里丝,生意场才是她的天下,女人周旋于宾客之间, 和枡山宪三导演谈笑风生,和赞助商碰杯,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女人准备离开。灰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克里丝女士!” 贝尔摩德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不耐烦:“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 灰叶看着她,鼓起最后的勇气,“我只是想知道,你还记得长野县的木屋吗?还记得……” “够了!” 贝尔摩德打断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长野县?木屋?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灰叶,眼神锐利如刀:“我警告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你这样只会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 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灰叶的心里,让她疼得喘不过气。 “你以为我会记得你这种人吗?别做梦了!” 贝尔摩德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轿车引擎的轰鸣声刺破夜空,灰叶的世界彻底安静了。 黑色的车尾灯像两颗冰冷的星子,在视野里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 她僵在原地,直到寒风灌进领口,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木屋里的温暖,那些教她拉琴、教她射击的日子,那些温柔的拥抱和戏谑的调侃, 原来真的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夜风吹过停车场,带着凉意。灰叶裹紧了身上的西装外套,却还是觉得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手机震动起来。是萩原研二发来的消息:“还在打工?松田买了章鱼烧,要不要带一份去你那儿?” 灰叶擦干眼泪,回复:“不用了,我马上回学校了。” 正准备离开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停车场角落的阴影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什么也看不见。但不知为何,灰叶的后背泛起一阵熟悉的寒意。 灰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回到警校的时候,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正在走廊里打闹,萩原研二靠在栏杆上翻着汽车杂志,降谷零站在灯下擦枪。 看到灰叶回来,松田举着章鱼烧晃了晃:“还以为你要露宿街头呢。” 灰叶接过章鱼烧,热乎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咬了一口,芥末的辛辣呛得她眼眶发酸。 降谷零开口:“明天有射击考核,你的枪保养好了吗?” 灰叶点点头。 “早点休息。” 他说完,转身回了宿舍。 夜色渐深,灰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 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注意安全。” 她猛地坐起身,冲到窗边。宿舍楼下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远处的街道上,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离,车牌被泥水糊住,看不真切。 灰叶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摸出枕头下的□□,枪管上的樱花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也许,那个女人并没有真的忘记。 第11章 解决了货车失控案 训练场上的铁丝网在暴雨中泛着冷光。 灰叶良木把枪管抵在肩窝,准星稳稳锁住百米外的靶心。 这是她第 37 次练习速射,弹壳落地的脆响混着雨声,在空旷的场地里格外清晰。 “灰叶!” 松田阵平的喊声穿透雨幕,他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跑过来, 制服口袋里露出半截拆到一半的手雷模型,“□□处理班来挖老子了” 灰叶扣动扳机的手顿了顿,子弹擦着十环边缘嵌入靶纸。 “恭喜。” 她的声音被雨声吞没。□□处理班?与她无缘。 像这种班,平时应该会学到很多机械方面的东西吧。 会有很多齿轮,她会死的。 松田咧嘴笑的时候,虎牙在阴雨天里闪着光:“等老子回来教你拆 C4!” 三天后的清晨,灰叶在写理论课的作业时,隔壁降谷的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呼叫声。 景光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张被揉皱的锡纸:“紧急情况!中央线货车被失控轿车追尾,保险杠卡入货运车厢,正在向断桥行驶!” 灰叶抬头,正撞见降谷零拽着萩原研二往外冲,松田正举着小地图跑,皮鞋在走廊里敲出密集的鼓点。 降谷拽开教官办公室的门,备用钥匙串在指尖转得飞快,“伊达和景光已经开车追上去了。” 灰叶抓起挂在墙上的急救包,金属扣撞在□□枪套上发出闷响。 教官的越野车在湿滑的公路上疯狂颠簸。萩原研二把电路图铺在膝盖上, “必须在三分钟让货车停下俩,否则货车转向时会把轿车撕成碎片。” 灰叶的指尖按在车窗上,冰凉的玻璃映出她紧绷的侧脸。 左眉梢的疤痕在颠簸中隐隐作痛。 伊达和景光已经追上了货车,他们拼命拍打车窗,试图提醒司机,但货车司机已经晕倒了。 风声呼啸,两人的呼喊被淹没在引擎的轰鸣中。 “不行,得想别的办法!”景光咬牙道。 这时,降谷零的车终于赶到。 三人迅速分工:萩原负责拆解轿车的保险杠,降谷则准备爬上货车车厢去踩刹车,灰叶则负责警戒和支援。 “小心点!”灰叶对降谷喊道,后者点了点头,迅速攀上货车的侧面。 萩原研二俯身钻到轿车前盖,试图用随身工具撬开卡死的保险杠。 金属的摩擦声刺耳难忍,但他的动作丝毫未停。 松田在轿车内加油打气。 灰叶赶来帮忙,推开车门的瞬间,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烫得后退半步。 轿车引擎盖冒着白烟,松田正从天窗探出半个身子, 朝货车车厢扔着拆下来的座椅零件,试图卡住转动的传动轴。 两人合力之下,保险杠终于松动了一些。 “灰叶!” 松田的喊声里混着玻璃碎裂声,他从车窗扔出把瑞士军刀,“帮研二按住螺栓!” “前面就是货运铁轨与公路交汇点!” 诸伏景光突然刹车,轮胎在路面划出两道黑痕。 螺栓? 跟齿轮同属一类的东西。 灰叶不禁瑟缩了一下。 直到研二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远处的晨雾里,蓝色货车像头失控的钢铁巨兽,车尾拖着辆红色轿车,保险杠与车厢连接处迸出刺眼的火花。 “灰叶!接住!” 萩原研二把液压剪抛过来,金属把柄在她掌心震得发麻。 伊达航在对讲机里吼, “降谷!货车驾驶室的人晕倒了,必须去车厢手动刹车!” 货车经过涵洞时掀起的风,差点把灰叶掀下路基。 降谷零像只敏捷的黑豹,顺着货车侧面的扶梯向上攀爬,蓝色制服在晨光中划出利落的弧线。 “抓紧了!” 萩原已经钻到轿车底盘下,液压剪的嗡鸣里, 他喊,“这里有根管线连着货车油箱!松田,把安全带系在保险杠上!” 灰叶的目光扫过货车车顶的警示灯。 此刻的灯光像濒死的心脏正以每秒三次的速度跳动。 与此同时,降谷零已经爬进了货车车厢。他试图踩下刹车,却发现刹车系统已经失灵。 货车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断桥的轮廓越来越近。 液压剪剪断最后一颗螺栓,成功卸除了桥车与货车的连接,货车距离断桥只剩五百米。 萩原拽着松田滚到路基下,降谷零在货车车厢里猛地跺脚,刹车系统的火花从车轮处炸开。 “不行!刹车失灵了!” 降谷的吼声被铁轨摩擦声吞没,他转身冲向驾驶室,“灰叶!到车头来!” 灰叶的心一沉。 她看向断桥的方向,又看了看货车和轿车的距离,喊道:“不如不刹了!油门踩到底,冲过去!” 灰叶爬上货车踏板,金属表面的锈迹刮破了掌心。 她在摇晃的车厢里看见降谷零把档位推到底。 “没时间了!” 降谷的金发被狂风掀起,他指着前方断裂的铁轨,“坐稳了!” 货车冲向断桥的刹那,灰叶的肩膀重重撞在栏杆上。 她听见自己的锁骨发出轻微的脆响。 “砰!” 落地的冲击让灰叶眼前发黑。 她挣扎着抬头,降谷零正踹开变形的车门,制服上沾着暗红色的油渍, 那是货车油箱泄漏的痕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你的胳膊。” 降谷的声音变得很轻,他指着她不自然扭曲的左肩,指尖在颤抖。 灰叶这才感觉到疼痛,像有把烧红的螺丝刀钻进骨头。 她想伸手去摸,却被降谷按住手腕。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根据几人的伤势情况,最终只有灰叶一个人被抬上了救护车。 “会留疤吗?” 。 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佐藤家的地下室,那里的霉味里总混着碘酒的辛辣。 降谷零正在给她固定夹板,闻言动作顿了顿:“萩原说可以用激光祛疤。” 雨又开始下了。 松田阵平正扒着救护车的窗户做鬼脸。 绷带里的骨头又疼了一下。灰叶闭上眼睛。 ——————————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灰叶良木正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那片暗黄色的印记像长野县山林里腐烂的桦树叶。 左肩的夹板传来阵阵钝痛,护士调整吊瓶时,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灰叶同学?”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萩原研二探进半个脑袋,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看谁来了。” 灰叶转过头,看见松田阵平顶着缠满绷带的脑袋,正试图用没受伤的右手比耶。 他身后跟着诸伏景光和伊达航。 诸伏景光突然轻 “啊” 了一声,指着窗外:“那不是毛利先生吗?” 灰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被护士搀扶着走过走廊,西装外套上还沾着泥土。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穿透墙壁:“可恶的肇事者!等我出院非告到他破产不可!” 灰叶重新躺下,走廊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斜对门的病房前。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毛利小五郎,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英理?你怎么来了?”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瞬间谄媚起来。 “新一和小兰担心你。” 女人的语气缓和了些,“新一呢?不是说好了一起来吗?” “他说要去查案啦,” 个清脆的少女音响起,带着点无奈,“爸爸,我带了鲷鱼烧给你!” 灰叶闭上眼,试图忽略那些鲜活的对话。 “需要帮忙吗?” 降谷零注意到她的动作,伸手想去按呼叫铃。 “不用。” 灰叶的指尖在床单上划出细小的弧度,那是曾在紧张时无意识做出的减压手势,“我想再睡会儿。” 其他人识趣地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吊瓶滴答作响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少女抱着个保温桶,慌慌张张地从病房门口跑过,怀里的东西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啊!” 少女惊呼着蹲下身,保温桶里的味增汤洒了一地,黄色的汤汁像条蜿蜒的小河在瓷砖上漫延。 灰叶撑着没受伤的右手坐起身。 少女有着乌黑的长发和清澈的杏眼,正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地面,校服裙摆沾到了汤渍也毫不在意。 “我来帮你。” 灰叶掀开被子,左脚刚落地,就被左肩的疼痛拽得一个趔趄。 “小心!” 少女连忙扶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病号服渗进来,“你也受伤了” 灰叶点点头,目光落在对方胸前的校徽上,帝丹高中。 之前在银座咖啡厅见过的制服,和眼前这件一模一样。 “我叫毛利兰,” 少女露出爽朗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爸爸就在隔壁病房。你呢?” “灰叶良木。” “灰叶?” 毛利兰的眼睛亮了亮,“这个姓氏很少见呢。” 这时,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戴着细框眼镜,气质干练,看到满地的汤渍时,眉头微微蹙起:“小兰,我说过多少次,做事要稳重。” “对不起妈妈!” 毛利兰吐了吐舌头,“我想给爸爸送汤,结果……” 女人的目光落在灰叶身上。 当她的视线扫过灰叶左肩的夹板时,眼神柔和了些:“你是警校的学生?” 灰叶点点头。她注意到女人胸前的铭牌 —— 妃英理,律师。 妃英理推了推眼镜:“我是毛利兰的母亲。” 妃英理的目光在她的铭牌上停留了三秒后,弯腰帮毛利兰收拾残局。 灰叶有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道浅浅的戒痕,是被摘下的婚戒留下的印记。 护士推着清洁车过来, 妃英理站起身:“小兰,我们先去看你爸爸。新一要是来了,让他到病房来一趟。” 毛利兰冲灰叶挥了挥手:“我晚上再来看你!给你带妈妈做的三明治!” 她们离开后,灰叶站在病房门口,她想,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孩, 只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却要给她带三明治。 傍晚时分,毛利兰果然提着个餐盒来了。 她带来了三明治和热牛奶,还带来了本推理小说。 “这是新一推荐的,” 小兰翻开书,指着扉页上的签名, “他可喜欢推理了,说这本书的逻辑链很严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灰叶咬了口三明治,鸡蛋和沙拉酱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小兰做的食物,味道清淡却很温暖。 “新一?” 灰叶好奇地问,“是你的男朋友吗?” 小兰的脸颊瞬间涨红,连忙摆手:“不是啦!是同班同学,也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爸爸是推理小说家,所以他从小就对破案很感兴趣。” 她们聊着天,从警校的训练聊到帝丹高中的社团活动。 灰叶惊讶地发现,小兰不仅擅长空手道,还会做各种各样的甜点, 并对警校的射击训练充满好奇,缠着灰叶讲了好几个靶场的趣事。 “听起来好酷啊!” 小兰的眼睛闪闪发光,“我也想试试打靶呢。” “等我出院了,可以带你去射击馆。” 灰叶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微微发烫。 “真的吗?” 小兰兴奋地拍手,“太好了!到时候我让新一也一起来,他肯定会感兴趣的!” 隔壁病房传来毛利小五郎的鼾声。 毛利兰离开前,把那本推理小说留给了灰叶。 书的扉页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赠灰叶同学,愿你早日康复。—— 毛利兰” 灰叶躺在床上,摩挲着光滑的封面。 左肩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灰叶闭上眼睛,听着窗外渐起的风声,一夜无梦。 第12章 从未真正忘记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发酵成粘稠的雾。 灰叶良木盯着输液管里缓缓上升的气泡,第无数次将手背贴在额头上。 体温计显示 37.8℃,药物带来的低烧像层湿棉被,压得她眼皮发沉,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消失了。 隔壁病房的吵闹声准时响起。 毛利小五郎正中气十足地抱怨医院的味增汤太难喝, 妃英理的冷斥刺破喧闹,间或夹杂着小兰无奈的劝说。 这种鲜活的人间烟火气,衬得灰叶这间病房像口密不透风的玻璃缸,连空气都泛着死寂的白沫。 灰叶翻了个身,左肩的夹板传来钝痛, “别做梦了。”克里丝在停车场说的话再次随着伤口的疼痛冒出来,刺激一下她的神经 “该换药了。” 门被轻轻推开,灰叶正对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 推门进来的护士,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制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浅褐色的眼睛。 不是昨天那个圆脸护士,这一认知是灰叶的指尖在床单上蜷了蜷。 这是她住院的第五天,换药的护士每天都在换, 唯独今天这位,走路时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像极了某个人调侃她的的调子。 “别动。” 护士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 她解开夹板的动作很轻,酒精棉球擦过伤口时,力道却精准的避开最疼的那处结痂 不像普通护士那样带着试探,倒像……,。 灰叶的呼吸骤然停滞。 对方的指尖无意划过她锁骨处的疤痕,那瞬间的停顿,竟然和克里丝当年用热可可蒸汽为她热敷时一模一样。 “疼吗?” 护士问。 “不疼。” 灰叶的声音干涩得很。 她盯着对方胸前的铭牌 。 “佐藤阳子”,印刷字体清晰,边角还粘着点透明胶带,是临时贴上去的。 佐藤吗? 灰叶像是受到条件反射一般的紧绷身躯,但紧接着又放松了下来。 在佐藤家被虐待的阴影始终盘旋在心头,但好像并不是每一个叫佐藤的人都像佐藤家那么的尖酸刻薄。 至少眼前这个护士换药换得很好,她是灰叶看到的第一个叫佐藤的正常人。 护士正在整理医疗盘,手腕上的塑料手环滑落了些,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没有任何纹身的痕迹。 护士缠绷带的手法很特别,在肩胛骨处打了个菱形结。 木屋的雪夜里,克里丝为她包扎被树枝划破的胳膊时,也是这样的结。 “这样不会硌到伤口”,女人当时这样说,指尖还故意蹭过她的后颈。 “谢谢。” 灰叶看着护士收拾工具,目光扫过对方放在桌角的钢笔。 那是支银灰色的金属笔,笔帽上刻着朵极小的樱花。 护士没说话,转身离开时,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床沿,带起一阵极淡的香气。 不是消毒水味,是种清冽的冷香,像长野县雪后初晴的山林。 灰叶猛地坐起身,输液管被扯得晃动起来。她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 “灰叶同学?” 毛利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雀跃,“我带了便当哦!” 灰叶连忙躺下,扯过被子盖住肩膀。 小兰手里提着个粉色的便当盒,身后跟着个穿着帝丹高中制服的男生,目测个子比自己高小半个头,黑发有些凌乱。 “这是新一,” 小兰把便当盒放在床头柜上,“他听说我认识了新朋友,非要来看看。” 男生的目光在灰叶身上停顿了两秒,带着审视的意味:“你就是灰叶良木?” 灰叶点点头。 她注意到男生的校服领口别着枚侦探徽章,口袋里还露出半截推理小说,封面上的作者名字是柯南·道尔。 “听说你是警校的跳级生?” 语气里带着一点警惕,“小兰说你很会射击?” “一般。” 灰叶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书 ——《福尔摩斯探案集》 小兰把便当推到灰叶面前,打开时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别理他,他就是好奇。对了,刚才给你换药的护士姐姐好冷淡哦,我跟她打招呼都没理我。” 灰叶的心猛地一跳,“你看到她了?” “是啊,她走路好快,白大褂都飘起来了。” 灰叶紧张地抓住小兰的衣袖,“她往哪里走了?” 小兰舀起一勺蛋包饭,“她往走廊尽头走了,好像去护士站了。” 听到这个答案,灰叶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她借口去洗手间,推开病房门,刻意往护士站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个叫 “佐藤阳子” 的护士正背对着她整理药柜。 下一秒,那个护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内。 她攥紧了口袋里的□□走到护士站,灰叶故意放慢脚步,看护士站里的情况。 护士站里,护士长正对着排班表皱眉。 旁边两个年轻护士在窃窃私语:“刚才那个临时帮忙的新护士呢?” “不知道啊,换完药就没影了,说是内科那边叫她回去了。” 哦,原来是别的科室临时调过来的人啊。灰叶只好原路返回。 再者,她不想跟姓佐藤的人有过多的纠缠。 她回到病房时,工藤新一正拿着小兰带来的推理小说翻看:“这本书的密室手法其实有漏洞,凶手不可能在三分钟内完成……” “新一!” 小兰无奈地打断他,“别老说这些啦。” 灰叶没怎么听他们说话,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护士的眼睛。 日本人应该很少有浅色的瞳孔吧,大多是深色。 傍晚时分,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来看她。 松田举着相机拍个不停,诸伏景光则带来了长野县的特产,栗子馒头,热气腾腾的。 “听说毛利小五郎在隔壁吵着要出院?” 松田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被妃律师训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灰叶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以前在山林里狩猎,灰叶总是很注意盛行的风向,因为不管她伪装得有多好, 但人身上的气味是不会改变的,那些动物一旦闻到她的味道就会远远的躲开她。 对的,气味是不会骗人的。灰叶幡然醒悟,那么今天早上的那个护士…… 她趁他们聊天的间隙,又溜到护士站,找到正在核对外科病房用药清单的护士长。 “请问,” 灰叶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今天给 307 病房换药的佐藤护士,是新来的吗?” 护士长抬头看了她一眼,推了推老花镜:“佐藤?我们这儿没有叫佐藤的护士啊。” 灰叶的血液瞬间冻住了。 所以,今天早上护士们说的那个护士跟给她换药的护士并不是同一个人。 “今天下午确实有个临时来帮忙的,” 护士长翻着排班表, “说是从内科借调的,叫…… 清水?好像是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灰叶摇摇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她沿着走廊往回走,经过消防通道,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对话声 —— “…… 确认过了,那批货明天到码头。” 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知道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熟悉,像磨砂纸擦过金属,“别让任何人发现。” 灰叶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悄悄推开条门缝,那个 “佐藤护士” 正背对着她站着,手里拿着个伪装成口红的通讯器, 白大褂的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腕上印记和克里丝在木屋不小心露出的一模一样。 门 “吱呀” 一声响。 护士猛地转过身,浅褐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女人抬手扯下口罩的动作带着种熟悉的慵懒,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正是灰叶在发布会后台见过的那张脸。 “看来,小兽终于长出獠牙了。” 贝尔摩德把玩着手里的假睫毛,语气轻佻得像在谈论天气。 灰叶后退半步,反手锁上消防通道的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看你死了没有。” 贝尔摩德靠在斑驳的墙上,语气轻佻,指尖划过白大褂口袋,“看来警校的伙食没亏待你。” “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灰叶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 是因为胸腔里翻涌的愤怒,“不是说我是自取其辱吗?” 贝尔摩德的笑容淡了些。 她走近一步,指尖几乎要碰到灰叶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贝尔摩德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奇异的磁性, 狭小的空间里反弹,“你最好忘了木屋的一切,忘了我教你的东西,好好当你的警校生。” “我做不到!” 灰叶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你是谁?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 “我是为了你好。” 贝尔摩德的眼神复杂起来,“那个世界太危险,你不该卷进来。” “危险?” 灰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比被佐藤家锁在地下室还危险?比被熊追着跑还危险?” 贝尔摩德没说话,转身想拉开门,却发现灰叶用身体死死抵着门板。 “回答我!” 灰叶的眼眶通红,“你到底把我当什么?玩物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工藤新一的声音,“小兰,你看到灰叶同学了吗?” 贝尔摩德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她一把拽过灰叶,将她按在门后,自己则迅速戴上口罩,从消防通道的另一侧溜了出去。 门被推开时,灰叶还靠在墙上喘气。 工藤新一探进头来,眉头紧锁,“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 灰叶的声音还在发颤,“有点闷,透透气。” “透气需要锁门?” 工藤新一挑眉,视线扫过地上的一根发丝 。 长度及肩,不像医院里任何一个护士的发型。也不是灰叶的,因为颜色不符。 他弯腰捡起发丝,指尖捻了捻,“这里有人来过?” “没有。” 灰叶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发丝,“可能是风吹进来的。” 工藤新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空荡荡的通道, 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有别人说话?” “没有,” 灰叶避开他的视线,“可能是你听错了。” 一连的否认,工藤新一没再追问有没有别的人这件事情。 转身离开时,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灰叶同学,你肩膀上的绷带,是谁帮你缠的?” 灰叶的心猛地一跳 “手法很特别,” 工藤新一语气平静,“像是…… 受过特殊训练的人。” 灰叶只是讪讪地笑,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当然是护士帮我绑的呀” 灰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后背重重撞在门上。 消防通道里还残留着那股冷香,像个无声的嘲讽,像场精心布置的骗局。 她缓缓滑坐在地,指尖摸到口袋里的□□,枪身的樱花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但至少,她确认了一件事 —— 那个女人,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她。 恍惚地走回病房,正好碰到小兰。 "你脸色好差," 小兰给她递了杯温水,热气在杯口凝成白雾,"是不是伤口疼?新一刚才还说要去找医生......" 提到工藤新一,灰叶的指尖猛地收紧。那个男生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她含糊道谢,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消防通道的拐角。 深夜的病房格外安静,输液管的滴答声里混进细微的响动。 她摸向枕头下的枪,指尖触到张折叠的便签。 展开的瞬间,熟悉的冷香漫出来 。 是克里丝的字迹:"明晚有雨,别开窗。"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吞没。 灰叶盯着天花板的水渍,那片暗黄印记此刻像张模糊的人脸,正对着她露出嘲讽的笑。 左肩的夹板下,菱形结的绷带不知何时松了半寸,露出的皮肤沾着根金色的丝线,在风里轻轻颤动。 凌晨时分,隔壁病房的毛利小五郎又在梦呓中喊着 "凶手"。这一切都像平常的样子。 自那以后,克里丝再也没出现过。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月,她也该回校上课了。 真的没人看嘛,我大纲都快写到结局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从未真正忘记 第13章 出院了 出院那天的阳光带着初春的暖意。 她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站在医院门口,左肩的绷带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新长出的淡粉色疤痕。 医生说再复健一个月就能彻底恢复,但抬臂时依旧有种骨头错位的钝痛。 “灰叶同学!” 毛利兰拽着毛利小五郎的胳膊跑过来。 身后跟着拎着公文包的妃英理,“好巧啊!居然同一天出院!” 灰叶点点头,目光掠过小五郎胸前那朵歪歪扭扭的康乃馨,八成是小兰准备的。 男人还在嘟囔着 “医院的味增汤难喝死了”,被妃英理冷冷瞥了一眼就闭了嘴, 那瞬间的怂样像极了被克丽丝调侃时的自己。 “听说你要回学校了?” 小兰塞给她一袋铜锣烧,热气透过纸袋渗过来。 “嗯。” “是不是快要放假了,你要回家了?”小兰又问。 灰叶的指尖在背包带上来回摩挲,帆布的磨损处勾住指甲,反正也没什么好回的,不如留在东京打工赚钱。 “打算在东京租房子,但目前还没找到适合的。” 小兰:“我记得米花町三丁目有栋公寓不错,而且我妈妈的事务所就在附近,放假我可以去找你哦。” 妃英理还给从公文包里掏出便签给她写了地址。 灰叶接过便签:“谢谢。” 小兰一家都好好啊,尽管自己跟他们才认识没多久。 一个多月后的警校食堂,咖喱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空气里发酵。 灰叶刚把餐盘放在角落,邻桌的哄笑声就像针一样扎过来。 “听说英语考核要加试专业术语,乡下来的听得懂吗?” “估计连录音机都没见过吧?山里有信号吗?” “喂,灰叶!要不要借你本带拼音的单词表?” 灰叶餐盘里的炸猪排突然变得像佐藤家阁楼里的干面包一样难以下咽。 周围投来的目光像长野县冬天的冰棱,锋利地刺在背上。 “嘴巴放干净点!” 伊达航的吼声震得餐桌发颤。 他铁塔似的身影挡在灰叶面前,工装靴重重碾过掉在地上的食物残渣 “有种跟她比野外追踪啊!你们这群连帐篷都搭不好的废物!” 诸伏景光悄悄把一杯热可可推到灰叶面前,蒸汽模糊了他的眼镜:“别理他们,伊达哥最看不惯这个。” 灰叶抿了口热可可,在甜腻的味道里尝到丝苦味。 降谷零端着餐盘从身边走过,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经过那桌男生时,故意用鞋跟把他们的汤碗撞得晃了晃。 放寒假前一周,灰叶搬进了米花町三丁目的公寓。 七楼的房间比想象中宽敞,木地板被阳光晒得发暖,窗外能看见警视厅的尖顶。 她在墙上钉了块木板当书桌,上面摆着来东京后新做的植物标本。 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里面放着她的东西: 两套换洗衣物、几本专业书、那把□□手枪被裹在枪套里,藏在最底下。 最让灰叶满意的是楼下的 24 小时便利店,玻璃门总透着暖黄的光。 房东太太说:“晚上加班回来买东西方便。” 她不知道的是,灰叶最喜欢这种永远亮着的灯,像永不熄灭的炉火。 搬进去那天,伊达航和降谷零提着水果篮来拜访。 灰叶带着他们刚打开门,就被满地的纸箱绊倒,怀里的租房合同散落一地。 “看来需要苦力啊。” 伊达航笑着撸起袖子,视线扫过墙上贴着的射击靶纸, “这密集度,降谷都要甘拜下风了。” 灰叶的耳尖发烫。 那些靶纸是她用□□的空弹壳拼的,弹孔在阳光下像片会发光的星云。 “楼下买瓶水吧。” 降谷零突然开口,指了指楼下那家便利店。 三人下楼时,便利店的门铃叮咚作响。灰叶弯腰去拿冰柜里的饮料,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伊达航被个戴针织帽的男人用警棍砸中了后颈。 “不许动!” 穿夹克的男人举着□□,枪管缠着黄色胶带,“都给我滚进杂货间!” 灰叶的手瞬间摸向腰间,坏了,□□放在公寓的抽屉里。 她看着降谷零被反剪双臂,看着伊达航被拖进角落,指尖在掌心沁出冷汗。 “闭嘴!” 穿夹克的男人踹向灰叶,“再嘀嘀咕咕就崩了你!” 枪托狠狠撞在她的左肩,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疼。 灰叶眼前一黑,被推搡着踉跄几步,撞在货架上,泡面罐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杂货间的门被锁上,灰叶数了数。 加上她和伊达、降谷,还有三个被吓坏的顾客。 店员正熟练地收走所有人的手机,脸上的笑容比货架上的过期便当还僵硬。 店员也是他们的同伙。 “他们没蒙面。” 降谷零的声音压得极低,后背抵住冰冷的铁皮柜,“准备灭口。” 灰叶的目光落在墙角的扎带上。 歹徒用的是工业级尼龙扎带,越挣扎勒得越紧。 “纤维摩擦产生的热量能融化塑料”,克丽丝当时这样说,指尖还故意烫了下她的手背。 “鞋带。” 降谷零用鞋跟敲了敲她的脚踝,声音混在通风口的杂音里,“交叉缠绕。” 伊达航开始哮喘发作般的大声咳嗽。 歹徒不耐烦地踹了门一脚:“吵什么!再闹毙了你!” 就在这时,降谷零已经解开了自己的扎带。 他用牙齿咬住灰叶的鞋带,指尖飞快地在她手腕上缠绕摩擦。 尼龙扎带接触的地方渐渐发烫,像冬天里快要熄灭的炭火,冒出细小的白烟。 “便利店的招牌。” 降谷零的声音带着纤维摩擦的沙沙声,“红色灯带能控制明暗。” 灰叶的指尖在通风口的格栅上摸索,铁锈蹭在掌心。 外面就是便利店的招牌,“OPEN” 的红色灯箱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短亮是点,长亮是划。” 降谷零的膝盖顶住铁皮柜,发出规律的声响掩护她, “三短三长三短,SOS。” 灰叶的指尖在灯箱线路上飞快拨动。 红色的灯光开始闪烁:短亮、短亮、短亮、长亮、长亮、长亮、短亮、短亮、短亮。 重复三次后,外面传来松田阵平的喊声:“那破灯抽风了?闪得跟摩斯密码似的!” “不是抽风,” 诸伏景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是求救信号!三短三长三短,是 SOS!” 接下来的骚动就像场混乱的默剧。 松田阵平故意撞翻路边的垃圾桶引来路人, 诸伏景光用电话报警, 萩原研二则绕到便利店后门,用消防斧劈开了杂货间的锁。 歹徒被按在地上,降谷零反手扣住穿夹克男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磨出血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鞋带的纤维。 警察来的时候,小兰正站在警戒线外急得转圈,看见灰叶出来,立刻扑过来抱住她, “吓死我了!早知道这样不如搬去我家,虽然房间小了点……” 她的声音低下去,“但爸爸说阁楼还能再支张床。” 小兰来看妈妈顺便看望灰叶的,灰叶家没有人,并且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加上便利店状况,小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灰叶的心像被温水浸过,又酸又软。 她刚想摇头,就听见妃英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事务所刚好缺个助理,负责整理文件和外勤记录,包吃住。” 女人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绷带和磨破袖口的校服上, 妃英理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是孤儿,学费和生活费想必很紧张。 “可是……” 灰叶的喉咙发紧,“我没学过法律。” “我可以教你。” 妃英理推了推眼镜,嘴角难得地勾起抹浅淡的笑意, “就当是…… 提前培养储备人才。” 灰叶愣住了。 小兰在旁边使劲点头:“妈妈的事务所就在这附近!这样你还能省房租呢!” 伊达航拍着她的肩膀大笑:“这下不用担心报复了!有妃律师在,谁敢来撒野?” 深夜回到刚租来的房子里收拾东西,灰叶看着被警察贴上封条的便利店,闪烁的招牌像颗星星。 “再见了。”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说,将手枪放进背包深处。 搬去事务所的那天,小兰帮她拎着最重的纸箱, 叽叽喳喳地规划着:“三楼有个小阳台,可以种点薄荷!妈妈说薄荷能提神,正好适合你熬夜看书……” 妃英理法律事务所的阁楼藏在三楼半,要爬十七级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才能抵达。 阁楼有扇朝东的窗。 后来的灰叶良木无数次被晨光晒醒,发现自己又蜷缩在床垫边缘。 在佐藤家养成的习惯,总觉得离别人越远越安全。 阁楼被斜顶分成两半,高的一侧能站直身子,矮的地方得弯腰才能通过。 最深处摆着张铁架床,床垫边缘有些塌陷,是妃英理年轻时用的旧物。 床脚堆着几个樟木箱,小兰说里面装满了母亲的胜诉判决书,"比爸爸的奖杯靠谱多了"。 书桌靠着唯一的平墙,胡桃木桌面上留着深浅不一的刻痕。 灰叶用指甲刮过其中一道,发现是串潦草的日期。 查日历才知道,那是妃英理赢得第一个大案的日子。 桌角立着盏黄铜台灯,灯罩边缘磕掉块漆,却被擦得锃亮,光线透过磨砂玻璃洒下来,在摊开的卷宗上笼着层暖黄的雾。 墙角的旧书架顶到斜梁,最上层摆着盆多肉植物,叶片肥厚得像块翡翠。 小兰说这是她去年送来的,"妈妈总说自己养不活绿植,结果这盆活了快一年"。 书架第三层藏着本《植物图鉴》,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字:"赠英理,愿你永远有处扎根",是妃英理朋友送的。 楼梯口挂着块布帘,蓝白格子的布料洗得发白。 灰叶第一次拉开时,发现后面藏着个小小的储物间,里面堆着折叠椅和野餐垫,还有半盒没吃完的薄荷糖。 入住的第三个晚上,灰叶被雨打窗棂的声音惊醒。 她摸黑走到书桌前,发现台灯底座压着张便签,是妃英理的字迹:"阁楼漏雨,记得把重要文件收进樟木箱"。 便签边缘沾着片干枯的薰衣草,是事务所楼下花坛里种的,香气淡得像句无声的嘱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书架,灰叶正对着镜子系衬衫扣子。 镜中的人穿着西装外套,左肩的绷带隐在布料下,露出的手腕上,那道被熊爪划的疤痕泛着浅粉色。 楼下传来咖啡机运作的嗡鸣。 她套上妃英理给的备用衬衫,袖口长了三公分,不得不卷两圈才能露出手腕。 下楼正撞见妃英理站在吧台前,银灰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份卷宗,眉头蹙得像座小山。 “早。” 灰叶的声音还带着刚清醒的沙哑。 妃英理抬了抬眼皮,目光从卷宗上移开:“厨房有吐司,自己烤。” 她指了指冰箱,“牛奶在第二层,别拿成我的黑咖啡。” 灰叶盯着吐司机发愣,才发现机身贴着张便利贴, 是小兰的字迹:“按钮按左边!右边会烤焦哦~” 旁边画了个吐舌头的笑脸,像极了少女本人。 烤吐司的香气漫出来,妃英理突然从卷宗里抬起头:“知道什么是‘合理怀疑’吗?” 灰叶咬面包的动作顿住,使神差地答:“就像雪地里的脚印,看起来新鲜的未必是刚留下的。” 妃英理的钢笔在卷宗上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丝讶异:“有点意思。” 她推过来本《刑事诉讼法》,“今天把第三章看完,下班前给我总结疑点。” 阁楼的书桌临窗,阳光把书页照得透亮。灰叶翻到夹着书签的地方, 页边空白处有妃英理的批注,红钢笔写的 “逻辑漏洞” 四个字力透纸背。 下午三点,事务所的门铃叮咚作响。 毛利小五郎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闯进来, 手里挥着张赛马券:“英理!借我点钱,这次我肯定中……” 话音在看到灰叶时卡住,“你怎么在这?” “她现在是我的助理。” 妃英理头也没抬,在键盘上敲下 “反对” 两个字,“还有,称呼我‘妃律师’。” 灰叶正给文件分类,听见 “助理” 两个字,指尖有些发烫。 最后当然是小五郎被轰出去啦。 不过他偷偷塞给灰叶了颗糖:“丫头,跟这女人干活辛苦吧?受不了就来毛利侦探事务所,我雇你当助理!” 糖纸还没拆开,就被妃英理没收了:“工作时间禁止吃零食。” 但她转身泡茶的功夫,却会在灰叶的杯子里多放块方糖。 傍晚整理卷宗,灰叶发现份标注着 “长野县” 的旧档案。 当事人姓名被墨水涂掉了,只隐约能看见 “樱井” 两个字的轮廓。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抚过纸页上的褶皱,这痕迹像极了父亲笔记本里被雨水泡过的那页。 “这是十几年前的悬案。” 妃英理端着咖啡站在身后,“当时我刚独立接案,没能找到关键证据。” 她看着灰叶发白的脸色,“你想查吗?” 灰叶猛地抬头,撞进妃英理平静的眼眸。那里没有怜悯,只有种 “你可以自己决定” 的坦然。 “想。” 深夜的阁楼格外安静。 灰叶趴在书桌上画图,把卷宗里的案发现场还原成山林地形,用等高线标注可疑痕迹。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窗台上的仙人掌沾着月光。 灰叶摸了摸衬衫口袋,里面还揣着小兰早上给的薄荷种子。 明天要记得找个花盆,就像妃英理说的:“总要试着种点什么,不能总想着流浪。” 灰叶跟在后面,踩着妃英理事务所光洁的地板,脚步很轻。 走廊的窗台上摆着盆仙人掌,是妃律师养的,标签上写着 “耐旱,好养活”。 原来不用像野草一样在山林里挣扎,也能找到扎根的地方。 第14章 你这样是追不到老婆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阁楼窗户,在《六法全书》的书页上投下菱形光斑。 灰叶良木正对着电脑录入庭审记录, 妃英理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刑法》第三十七条第二款。”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对于犯罪情节轻微不需要判处刑罚的,可以免予刑事处罚, 但可以根据案件的不同情况,予以训诫或者责令具结悔过、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或者由主管部门予以行政处罚或者行政处分。” 入职一个多月,她已经能够熟练背诵常用法条,有时候,甚至能指出卷宗里的逻辑漏洞。 这得益于克里丝教她的 “反向追踪法”,把法律条文当成猎枪的弹道轨迹来拆解。 有次接待咨询遗产继承的老太太,她甚至能准确说出十年前的相似判例,吓得对方直夸 "这孩子比律师还厉害"。 像这样一边学习一边工作的日子虽然苦,但妃律师偶尔也会放她一整天的假。 比如今天。 放假的话,灰叶通常会去找景光学习做饭。 制作出来的食物,一部分她会送到小兰家,分享自己新做的食物; 另一部分灰叶会带回妃律师家,成为后面几天的便当。 降谷也会找景光学做饭,但他今天不在。 "灰叶?" 诸伏景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鸡蛋要打发到起泡才…" 她回过神,看着碗里泛着泡沫的蛋液:“啊,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哈哈哈…” 放假前一天,她特意去超市买了最贵的蛋。 上周帮妃英理整理冰箱,才发现里面除了黑咖啡就是过期牛奶,才决定趁今天放假学做玉子烧。 “顺时针搅,像这样画圈。" 景光在一旁指挥。 灰叶第一次在这里学做饭时,景光也是这样耐心,教她如何制作三明治,如何使三明治更可口,如何更好保存。 “英理律师喜欢半流心的。” 幸好及时关火,不然就没有办法做到流心了。 把煎好的玉子烧盛进便当盒,笨手笨脚的给便当撒上海苔碎。 接下来是处理三文鱼,灰叶盯着砧板上的三文鱼,刀刃在指尖灵活地转动。 “切鱼片要顺着纹理,不然口感会柴。”景光站在她身后, 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拿刀的姿势倒是很标准,在握枪吗?” 灰叶的手顿了顿。 她确实更习惯握枪。 □□的金属触感、扳机的弧度、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都比切菜更让她熟悉。 “她教过我用匕首的。”她低声反驳道。 景光知道那个她指的是谁就没多问。 他们五个男生一致认为,那是灰叶的白月光。 景光又给她递一碟酱料。“试试这个配方,妃律师应该会喜欢。” 灰叶点点头,将调好的酱汁淋在便当盒的米饭上。 妃英理每个月都会给她一笔充足的生活费,让她负责两人的饮食。 起初只是简单的三明治和沙拉,后来在景光的指导下,她的厨艺突飞猛进。 照烧鸡排、玉子烧、甚至法式浓汤,都渐渐成了她的拿手菜。 上周小兰来看望妃律师,惊呼着说她 “快赶上新一了”, 吓得她赶紧找卷尺量了量,果然比刚搬进事务所时高了。 从来东京开始她就一直在长高,搬来事务所之后更甚。 可能是伙食变好了的缘故吧,连睡觉时也伴随着生长痛。 “今天多做了一份。”灰叶将便当盒装进保温袋,“待会儿送去毛利家。” 景光挑眉:“你倒是挺照顾那家人。” 灰叶低头整理餐盒,没回答。她只是……不想浪费食物。而且小兰是她见过最善良的人。 提着两个便当盒站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门口时,争执声像炸开的爆米花。 推开门的瞬间,毛利小五郎正把遥控器摔在沙发上:"说了不看冲野洋子!那种扭来扭去的节目有什么意思!" “爸爸!” 小兰举着手机跺脚,“你说好要陪我去的!" 灰叶把便当放在茶几上,刚解开围巾,就被小五郎拽住胳膊:"丫头你来评理!是赛马周报好看还是那个冲野洋子好看?" "都... 都有意义。" 灰叶的目光落在茶几的烟灰缸里,那里的烟蒂还冒着青烟。 灰叶默默移开视线。 她并不擅长劝人,尤其是这种家庭纠纷。 就在这时,小兰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咦?有人加我好友……”小兰点开消息,愣住了,“是……妈妈?” 灰叶猛地抬头。 英理律师?她今天明明在事务所加班,怎么可能突然加小兰好友? 而且,她们是母女,不应该本来就互相加有对方吗? “通过通过!” 小五郎凑过来,差点把茶几撞翻, “让她看看我新买的限量版赛马模型!" 小兰犹豫了一下,通过了申请,并将对方拉进了家庭群聊。 下一秒,群聊里跳出一条消息: 妃英理(新):【我被绑架了。在一栋带车库的白色建筑里。刚才听到钟声,】 群聊瞬间炸了。 妃英理(原):【你是谁?】 妃英理(新):【我是英理!我被绑匪控制了!】 妃英理(原):【胡说!我才是真的!】 “这……怎么回事?”小兰脸色发白,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滑动。 灰叶迅速冷静下来。“小兰,问你妈妈一个问题,只有她知道答案的。” 小兰咬了咬唇,在群里发问: 小兰:【妈妈,我小学三年级时,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几秒后。 妃英理(原):【小提琴。你学了两个月就放弃了。】 妃英理(新):【……我忘了,】 灰叶的眼神一凛。“假的。” 灰叶盯着屏幕,指尖微微发凉。她每天和妃英理共处一室,对她的打字习惯了如指掌。 她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第一个 "妃英理" 在 "建筑" 两个字后面多打了个空格, 这是英理律师审阅卷宗时的习惯,总在专有名词后留空标注注释; 而第二个账号用的是空心句号,妃英理从来只用实心点。 英理律师在写横排文件的时候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习惯使用顿号,而是用逗号来代替。 "第一个是真的。" 灰叶开口。 小兰的脸色瞬间惨白:"那妈妈真的被绑架了?" …… 根据妃英理提供的线索,灰叶迅速在脑中筛选东京符合条件的地点。 广告牌、电车线、...... "江东区。"她说道,"那里有密集的电车轨道,而且商业区的广告牌大多是红色的。" "等等,"小五郎突然插话,"钟声是关键。东京每小时报时的钟楼不多,六点的钟声......" 灰叶眼睛一亮:"中央区!那座老教堂的钟楼正好在六点报时,而且附近有江东区的电车轨道!" 小五郎已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走!去救人!" 灰叶紧随其后。 小兰与妃英理通了电话,穿过三条小巷后,钟声再次准时响起。 沉闷的 "咚 —— 咚 ——" 声从西北方向传来,灰叶数着回音,"只有三声!距离钟楼一公里半,在废弃纺织厂方向!" "你怎么知道?" 小五郎喘着粗气问。 "声波衰减规律。" 灰叶的声音带着喘息,左眉梢的疤痕在奔跑中隐隐作痛, "有人教过我不同材质的建筑会吸收不同频率的声波。" 前方的岔路口突然出现分歧。 灰叶大喊:"右边!纺织厂的红砖墙会吸收高频声波,回音更短!" 一栋白色建筑终于出现在眼前。 灰叶绕到侧面,发现后墙的排水管上挂着根发丝和妃英理常染的发色一致。 "车库有两个人影。" 她压低声音,指着虚掩的门缝,"小兰跟我从侧门进,你绕到后门。" 刚摸到侧门的把手,四楼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 灰叶抬头,妃英理正从窗口挥手,她的衬衫领口被撕开,手腕上缠着粗麻绳。 女人的目光与灰叶相遇,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代表着"有危险"。 "不许动!" 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出现在妃英理身后,手里举着电击器,"再过来就电死她!" 灰叶的瞳孔骤缩,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她自信能一枪击毙绑匪。 小五郎按住她别在腰后的枪:"别冲动!我去!" 没等灰叶反应,小五郎已经顺着外墙的管道攀爬而上, 皮鞋在管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动作灵活得不像个中年大叔。 "爸爸!" 小兰的喊声里带着哭腔。 灰叶拽了拽小兰的胳膊:"车库!" 两人猫着腰冲进车库时,两个绑匪正举着钢管往外冲。 灰叶抓起旁边的扳手砸过去,正中其中一人的膝盖,小兰则趁机踹向另一人的胸口。 两人一下子就制服了两个绑匪。 四楼传来闷响和尖叫。 灰叶赶上去,小五郎正把黑夹克男人摁在地上。 警车来的时候,灰叶已经帮妃英理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 小五郎别扭地扶着妃英理,嘴里嘟囔着"麻烦的女人……受了伤还逞强"。 妃英理则轻哼一声,"谁要你救了?我自己也能脱身。"但眼角微微发红。 小兰扑上去抱住父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灰叶默默退后一步,她看着这对别扭的夫妻开口:"毛利先生。" "嗯?"小五郎转过头。 她一脸平静地说:"你这样是追不到老婆的哦。" 空气瞬间凝固。 小五郎的脸"唰"地涨红:"臭、臭小鬼胡说什么!谁要追这个麻烦的女人啊!" 妃英理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她的表情,耳尖却微微泛红。 “我是说真的。”灰叶继续用她那副毫无波动的语气说道, “在长野县,猎人追求心上人时,至少会带一束野花。" 小五郎:"......" 妃英理:"......" 小兰破涕为笑:“灰叶酱说得对!爸爸你太不浪漫了!" "要、要你管!"小五郎恼羞成怒地别过脸,但扶着妃英理的手却悄悄收紧了些。 灰叶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事后就是,两个大人去看电影了。 小兰则拉着灰叶的胳膊:"灰叶,我们去买手机吧!你都没有联系方式,找你好不方便!" 电器商城的灯光亮得晃眼。 灰叶站在手机柜台前,指尖捏着妃英理刚发的工资信封,有些无措。 小兰拿起一款白色翻盖机:"这个!性价比高。" "我... 不会用。" 灰叶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在长野县的时候,唯一的通讯工具是木屋墙上那部摇柄电话,克里丝说 "电波会暴露位置"。 "我教你!" 小兰把手机塞进她手里,手把手教她按电源键, "你看,这个是拨号键,这个是短信... 对了,要设个密码,就用你的生日吧?" 生日吗? 她是孤儿,并不知道自己哪天出生。 灰叶的指尖悬在数字键上方,心中已有了答案。 那一天,长野县的山林积着齐膝的雪,她捡到了受重伤的克里丝。 最终,她按下 "1224"。 "这是你的生日吗?" 小兰好奇地歪头。 灰叶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里映出自己左眉梢的疤痕。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用指甲抠了抠机身的金属壳,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小兰识趣地转开话题:"这个是拍照键,你看,对着这边按一下..." 买完手机回到家时家里的灯已经亮了。 妃英理坐在吧台前,面前摆着两份卷宗和一杯黑咖啡。"回来了。" 她推过来一本护照,"明天去办理美国签证,下月初可能要去纽约出差。" 灰叶愣住了:"我也要去?" "你是我的助理," 妃英理翻着卷宗,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总不能一直躲在国内。" 她抬头看了眼灰叶手里的新手机, "出国前学会用地图软件,到了国外别迷路。" 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但灰叶还在摆弄那个小小的方块。 她给小兰发了条短信,只有一个句号,却删了三次才按下发送键。 很快就收到回复,是个蹦跳的小熊表情包,像极了少女鲜活的模样。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四个模糊的数字。 1224,那是她与贝尔摩德相遇的日子,是她给自己选定的,真正属于 "灰叶良木" 的生日。 第15章 你认识我女儿? 纽约的晨光透过酒店落地窗,在灰叶良木的护照上投下菱形光斑。 她捏着那本小本子,指尖划过 "美国" 两个字。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本护照,没想到竟然是由非亲非故的英理律师带着她办的。 毛利一家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一觉睡醒依旧在长野木屋的床上。 妃英理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换好衣服" 灰叶听话的换上西装。 入职那天妃英理特意带她去买的,说是"见客户要穿得体面"。 这套深灰色西装衬得她肩线格外利落,缺点嘛, 就是她还不太会系领带。 领口的温莎结此刻像只歪歪扭扭的蝴蝶,总系不平整。 “换下来。” 妃英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手里拎着件米白色连帽衫和水洗牛仔裤,“去见有希子不用穿这么正式。” 灰叶愣住了,指尖还停留在领带上:“不是要去见客户吗?” “不是” 妃英理把衣服扔到床上,目光扫过她左眉梢的疤痕, 在西装衬托下,那道浅粉色的印记显得格外清晰, “有希子会带你去百老汇,穿休闲点方便活动。” 灰叶只得抱着衣服乖乖走进浴室,镜子里的人影让她有些陌生。 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比刚到东京时清晰了些。 她长大了。 左肩的绷带被宽松的衣料藏得很好,只有抬手时才会显出细微的弧度。 “这样可以吗?”灰叶手指不安地绞着衣摆。 女人正在给钢笔灌墨水,闻言抬了抬眼皮: “比穿西装像个高中生。” 灰叶的成熟表现,很多时候都让妃英理忽略了她的年龄。 如果按照年纪算的话,她本来就是个高中生啊。 女人把一个牛皮纸信封塞进灰叶口袋,嘱咐道:“零花钱,别被有希子骗去买奢侈品了。” 她跟着女人走进中央公园旁的咖啡馆,一个留着金色卷发的女人朝他们挥手。 "英理!这边!" 有希子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她身边坐着小兰,"这位就是你说的助理?比照片上看起来酷多了!" 灰叶认得这个女人。 在事务所的娱乐杂志上见过,工藤有希子,著名女演员,工藤新一的母亲。 "不是来出差的吗?" 灰叶拽了拽妃英理的袖口,悄悄凑到女人的耳边说。 正当灰叶看着有希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时。 妃英理开口:"我没说带你来美国是让你工作的呀" 她转头看向有希子,"人交给你了" "保证完成任务!" 有希子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拉着灰叶就往外走,"我们要去看《金苹果》了!后台还有朋友在等呢!" 灰叶:"......" 公费旅游? 她默默看向妃英理,但后者已经利落地坐进了出租车:"三天后见。" 车门关上,扬长而去。 灰叶上车挨着小兰坐下,才发现工藤新一也在。 少年正低头翻看报纸,头版标题用黑体字印着 “纽约变态杀人魔再作案,受害者为日本籍男性”。 “你们听说了吗?” 小兰压低声音,“最近好多人晚上不敢出门,听说凶手专挑日本人下手。” 工藤新一嗤笑一声:“媒体夸张了,哪有那么邪乎。” 他的目光在灰叶身上停了一秒,“不过晚上确实要小心,尤其是你这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 灰叶没接话。不想理他。 她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又Q她。这个叫工藤新一的真是臭屁得没边。 银色捷豹在第五大道上缓慢行驶,灰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 按照这速度,确定能有时间去后台逛一逛? 工藤新一也说:"按照这个速度,刚好赶上开演,想逛后台根本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 有希子打了把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坐稳了!" 后排的三人同时被甩向车门 灰叶死死抓住扶手,左眉梢的疤痕隐隐作痛。 疯了。 不止逆行,竟然还超速。 这位大明星开车的疯狂程度,比她拆手枪的手速还吓人。 "英理律师把我交给你们真的靠谱吗?" 灰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细碎的气音。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工藤新一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上个月才刚修好的引擎!" 灰叶旁边的两个人抱成一团。 "放心!" 有希子再次猛地踩下油门,捷豹像支银色箭镞窜了出去, "这可是改装过的赛车,当年在赛道上拿过冠军呢!" "妈妈!要撞上了!"工藤新一脸色发青。 "放心啦~"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捷豹与一辆迎面而来的货车擦肩。 灰叶:“想吐…” 有希子刚把车停稳,就有位高个子交警走过来:"请出示驾照和行驶证。" “完蛋了” 年轻交警的声音带着严厉,他的同伴手中拿了记录仪拍摄车牌,“刚才的反向行驶我们全程记录了!” “警官先生,这是场误会......” 有希子的笑容有些僵硬,指尖在车门把手上反复摩挲。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缓缓靠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张圆润的脸。 是拉迪修警部,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紧抿的薄唇。 “发生什么事了?” 拉迪修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 年轻交警立刻敬礼:“报告警部,这辆车刚才在第五大道逆向行驶,还超速!” 拉迪修的目光在银色捷豹上停留了两秒,最终落在驾驶座的有希子身上。 “这位是工藤有希子女士,好莱坞的客人。” “她的车刚办完临时通行手续,可能是导航出了问题。” 迪拉修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去剧院吧,别耽误了演出。” 年轻交警愣了愣,但还是敬了个礼:“是!” 警车刚驶过路口,有希子就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遇到拉迪修......” 有希子笑了起来,语气熟稔得像见老朋友, 警部的目光在车内扫了圈,最终落在灰叶身上,那瞬间的对视让她脊背发凉。 "或许你该感谢的不是他。" 灰叶猛地回头,那位 "拉迪修警部" 正站在人行道上,指尖捏着张人脸面具的边缘。 雨丝落在他, 不, 是她。不是男性的声音。 面具被缓缓撕下,露出张苍白而精致的脸,眼角的细纹里藏着些岁月的痕迹。 "要谢,就谢我莎朗?温亚德吧。" 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红唇在雨幕中格外鲜艳。 莎朗?温亚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希子推开车门冲下去,给了莎朗个拥抱,"还易容成拉迪修的样子!" "迪拉修是我的影迷。" 莎朗的目光掠过车窗,精准地落在灰叶脸上, "他说有辆银色捷豹开得像疯了一样,我猜就是你。" 她的视线在灰叶左肩停留了半秒,那里的衬衫袖口还卷着,露出绷带的一角。 工藤新一皱起眉,语气有点犀利:"美国大明星为什么会易容术?" "为了演好间谍角色啊。" 有希子笑着解释,"我刚当演员时,为了演好一个间谍的角色,跟莎朗在黑羽老师那里学过。" 易容术吗?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另一个也会易容的人。 灰叶的指尖在膝盖上掐出红痕。 "太酷了!" 小兰的眼睛闪闪发光,"温亚德女士,您能教我吗?" 莎朗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更深了:"等你再长大点吧。" 她撑开把黑色雨伞,雨珠在伞面上跳成碎银,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如果有的话,就不会让那些拼命的人遭遇不幸了。" 雨越下越大。 莎朗说起自己的丈夫早逝,说起唯一的女儿。 克丽丝叛逆成性,语气轻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灰叶站在雨里,听着那些关于克里丝的细节。 原来克丽丝的易容术学自母亲。 喜欢红色礼服,讨厌记者的闪光灯,甚至连那些任性的小习惯都和记忆里的女人重合。 "走吧,我带你们去后台。" 莎朗收起伞,水珠顺着她的金发滴落。 "演员们都等不及见大明星了。" 后台的走廊里,化妆镜的灯光连成片星海。 路过的演员们见到莎朗,都恭敬地鞠躬问好,眼神里的崇拜毫不掩饰。 灰叶看着墙上挂着的海报,莎朗年轻时的剧照,眉眼间的相似度让她恍惚。 原来克里丝笑起来的眼角弧度是遗传自母亲。 察觉到灰叶又一次掉队,小兰赶紧拽了拽她的胳膊。"怎么了?" "没什么。" 灰叶摇摇头。 金苹果的歌声在剧场里回荡。 灰叶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存着刚才拍下的莎朗的照片。 “莎朗女士,上面挂着的是什么呀?” 小兰指着头顶的铁架,那里悬着具中世纪铠甲,头盔的羽饰在通风口的风吹动下轻轻摇晃。 莎朗顺着她的目光抬头,语气带着无奈:“剧院的储物间不够用,只能把这些道具铠甲挂在这里。”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 灰叶猛地抬头,固定铠甲的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 头盔率先坠落,在地上砸出沉闷的响声。 “快跑!” 工藤新一的喊声刚出口,人群已经炸开了锅。 后台的演员们纷纷向两侧躲闪,唯有穿长戏服的女演员被拖地的裙摆绊住,摔倒在铠甲正下方。 “小心!” 小兰的惊叫声刺破混乱,她冲了过去,伸手想去拽那个女演员。 铠甲的胸甲已经脱离铁架,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小兰的背影,那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思考。 “小兰!” 灰叶扑了过去,用尽全力将小兰往旁边一撞,自己却被惯性带向铠甲坠落的方向。 后背传来的撞击力让她眼前发黑,仿佛有把烧红的烙铁生生按在了脊椎上。 “灰叶!” 小兰的惊叫声刺破混乱。 灰叶趴在地上,视线里的人影都在晃动。 小兰跪在女演员身边,两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工藤新一冲过来的脚步被散落的道具绊倒; 莎朗站在人群外,金发被风吹得凌乱,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你怎么样?” 莎朗表情很奇怪,有惊恐,有愤怒,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没事......” 灰叶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被小兰死死按住。 少女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还好吗?” 莎朗再一次问。女人的脸上没了刚才的从容,眼神里的慌乱如同打碎的玻璃一样稀碎。 "还好只是擦伤。" 莎朗的指尖触到她后背的伤口,顿了顿,"跟我来,后台有急救箱。" 灰叶的后颈的擦伤正在渗血。 莎朗给她涂碘伏的动作很轻,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和克里丝总是留着尖指甲的习惯不同。 "你认识我女儿?刚刚你的两次掉队都是因为在注视她的海报" 莎朗开口,棉签在伤口上停住。 灰叶的呼吸的一滞。 "在东京见过一次。" 灰叶的声音在发抖,"在发布会上。" 莎朗笑了,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正想说什么,就被进来的医护人员打断了。 穿戏服的女演员正被同伴围住,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好掉下来的是铠甲,要是旁边那面大镜子……” “就是说啊,” 有人接话,“那面镜子真是咱们的守护神。” 灰叶的后背一紧。 莎朗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 “你们有没有搞错?”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该感谢的不是镜子,是这两个救了人的女孩!” 议论声戛然而止。 女演员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个被救的演员走上前, 对灰叶和小兰鞠了一躬:“对不起,谢谢你们。” 灰叶摆摆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没事就好。” 她看向小兰手里的戏票,油墨在潮湿的空气中晕开了点,“票都买了,别浪费。” “可你的伤……” 小兰的眼圈还红着。 “只是擦伤。” 灰叶扯了扯连帽衫的帽子,遮住半张脸,“我在医务室处理一下,你们结束了来接我就行。” 莎朗开口:“我陪你去。” 她的目光扫过舞台上方的吊灯,“正好有点事要提前走。” “莎朗,你要走吗?”有希子疑惑道。 莎朗点点头:“今晚有场空前的暴风雨,你们看完早点回酒店。” …… “需要躺下来休息吗?” 护士的声音很温柔。 医务室的白色床单泛着消毒水的味道。 莎朗帮护士按住灰叶的肩膀,她们聊起克丽丝。 “克里丝她现在……” “在忙她自己的事。” 莎朗打断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 “你们这种年纪,还是离她远点好。” 等医务人员处理完伤口后,莎朗也走了。 灰叶的呼吸顿了顿。 她盯着墙上那张地图。 那里正是新闻上说杀人魔经常出没的地方。 讲真,毛利一家都是大好人,都对灰叶好好的[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你认识我女儿? 第16章 滚出去,现在就滚 医务室的挂钟指向八点,灰叶良木终于挣脱了绷带的束缚。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混合着窗外飘来的雨腥气。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出小兰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舞台效果超棒!结束了就去接你~” 指尖悬在回复框上方,最终却点开了有希子的对话框。 【我有点事先回酒店,不用等我。】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已经抓起外套冲出了医务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金苹果》的咏叹调从剧场方向飘来,带着虚幻的华丽。 灰叶拐进消防通道,金属台阶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要去布鲁克林,那张地图里的地方。 口袋里的牛皮纸信封硌着肋骨,妃英理给的零花钱还没机会花。 墙上那张地图的标注与克里丝留在木屋那张纸条上的字迹重合。 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冷得像冰粒。 灰叶把连帽衫的帽子拉到最紧,左眉梢的疤痕在路灯下泛着浅粉色。 百老汇街口的出租车司机听见她报出的地址,眉毛拧成了疙瘩:“小姑娘,那边晚上可不太平,最近的杀人魔……” “我有急事。” 灰叶的声音裹在雨声里,带着坚决。 出租车穿行在雨幕中,曼哈顿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成彩色的河。 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向车顶,仿佛要把整个城市淹没。 果真像莎朗说的那样,今晚会有空前暴风雨。 “到了。” 司机踩下刹车。 灰叶付了钱,刚推开车门就被狂风灌了满脸雨水。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禁止入内” 的警示牌在风中摇晃,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她摸出藏在靴筒里的折叠刀。 □□过不了机场的安检,而她又没有持枪证,所以来了纽约后又买了把折叠刀防身。 工厂的内部比想象中更空旷。 月光透过破损的屋顶照进来,在积水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灰叶的脚步声惊起几只老鼠,窸窣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她沿着墙根往前走,指尖划过布满涂鸦的砖墙,触到片温热的粘稠。 是血。 灰叶猛地后退,撞在堆废弃的铁桶上。 金属碰撞的声响未落,就看见阴影里蜷缩着个人影,黑色风衣浸透了雨水,胸口插着把折叠刀。 是个男人,身体都凉透了,看来早就死了。 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恐中,脖颈处有圈深紫色的勒痕,和新闻里描述的杀人魔作案手法一致。 继续往前地方走,经过一段窄巷,就是工厂的核心地区。 灰叶转身的瞬间,就碰到了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影。 对方的左肩微微耸起,姿态佝偻,与新闻里对杀人魔的侧写一一对上。 “又一个…… 猎物。” 对方粗糙的双手给手枪装上消音器。 明明是面对失望的至暗时刻,但灰叶的心脏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对方故意扭曲的步态,看着那只握着枪却始终没有扣动扳机的手笑了。 “别装了,克里丝。” 她的声音裹在雨幕里,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真杀人魔可不会这么走路。” 黑色连帽衫下的身影猛地僵住。 过了几秒,对方缓缓抬起头,帽檐下露出张苍白的脸。 贝尔摩德的伪装被彻底撕碎,碧绿的瞳孔里闪过惊讶,随即化为惯常的嘲讽笑意。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贝尔摩德站直身体,刻意压低的声线恢复了原本的音色, 带着因疼痛而起的微颤,“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灰叶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尸体:“在你扮演他之前,应该先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贝尔摩德的目光在尸体上停留了半秒,剧烈地咳嗽起来,捂住腹部的手渗出更多血。 她的目光扫过贝尔摩德流血的腹部,那里有道新鲜的伤口,“中枪了?” “FBI?” “猜对一半。” 远处传来皮鞋踩过水洼的声响。 节奏均匀,目标明确,正一步步靠近。灰叶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是追踪者。 “躲起来。” 她拽着贝尔摩德扑进旁边的铁柜。 柜门关上那刻,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 灰叶透过柜门的缝隙看见道高大的身影,是一个头戴针织帽的男人,手里握着把黑色的狙击枪。 “FBI……” 贝尔摩德的呼吸喷在灰叶耳边,带着血腥味。 灰叶的心脏狂跳。 她捂住贝尔摩德的嘴,指尖触到对方唇角的伤口,温热的血粘在指腹上。 赤井秀一的脚步声在尸体旁停下,手电筒的光来回扫视。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尸体胸口的刀。 “看来猎物提前被处理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铁柜的方向。 灰叶屏住呼吸,贝尔摩德的身体在她怀里微微颤抖。 “出来吧。” 赤井秀一的枪口对准了铁柜, “我知道你在里面。” 灰叶的大脑飞速运转地想着引开男人的办法。 “躲好。” 灰叶按住贝尔摩德的头。 猛地拉开柜门翻身滚出铁桶堆,同时,手里的折叠刀扔向远处的铁桶。 哐当 —— 折叠刀先落地 赤井秀一的枪口立刻转向声响处。就在这瞬间, 灰叶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掀翻在地。 狙击枪掉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杀人魔的同伙!” 她故意大喊,“他往那边跑了!” 赤井秀一并不完全相信她,备用手枪的枪口瞬间对准她,黑黢黢的枪口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你是谁?” 男人的枪口抵住她的太阳穴。 “路过的。” 灰叶的声音因疼痛而发颤,却强迫自己直视那双浅绿色的眼睛, 赤井秀一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似乎在判断真假。 雨更大了,砸在两人身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最终他松开手, 捡起掉在地上的枪:“那个人长什么样” 灰叶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竭力表演得像一个被杀人魔吓到的路人:“黑色连帽衫的女人” 灰叶故意往相反方向瞥了眼:“五分钟前往那边跑了,好像受伤了。” “她手里有枪,你们要小心。” “这里危险,赶紧离开。”赤井秀一疾步向灰叶指的方向跑去。 灰叶揉着发红的手腕,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 她刚才撒谎了,不仅隐瞒了见过他们追的那个女人的事实,还故意指错了方向, 这个认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工厂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 灰叶沿着墙根往前走,在转角处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靠在路灯下,正是克里丝。 “小聪明还是这么多。” 贝尔摩德从铁桶后走出来,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左手紧紧按着流血的腹部,“没想到你会帮我。”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灰叶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 “是吗?” 贝尔摩德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灰叶下意识伸手扶住她,触到对方风衣下滚烫的皮肤,在发烧。 “跟我来。”灰叶拽住贝尔摩德的手,往工厂后门走。 雨水疯狂砸在两人身上,贝尔摩德的脚步越来越踉跄, 最终靠在砖墙上大口喘气:“去我说的地方,那里安全。” 灰叶背着贝尔摩德拐进旁边的小巷,七拐八绕后停在栋不起眼的公寓楼前。 蓝色公寓楼比想象中整洁。 灰叶按贝尔摩德说的找到钥匙,打开门后,将女人安置在床上后,灰叶先确认了一遍环境。 落地窗正对着条后巷,窗帘拉得很严实,只留着道观察外界的缝隙。 黑色风衣下摆浸出深色血渍,在米白色地毯上洇开朵诡异的花。 看见灰叶进来,她掀起眼皮扯了扯嘴角,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关门。” 贝尔摩德的声音比雨声还冷,指尖死死掐着床沿,指节泛白。 “医药箱在电视柜第二层。” 贝尔摩德靠在床头,声音发飘,“拿瓶威士忌。” 灰叶翻出医药箱,里面的纱布和碘伏都是未拆封的,显然是长期备用的安全屋。 她把威士忌扔过去,看着贝尔摩德仰头灌了两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脱衣服。” 灰叶的声音有些发紧。 贝尔摩德挑眉笑了,指尖勾住风衣拉链:“这么急?” 话没说完就疼得倒抽冷气腹部的血已经浸透了黑色高领衫,子弹擦过的地方皮肉外翻,混着泥沙和血污。 灰叶没有讲话,而是将威士忌浇在女人的伤口上,疼得女人闷哼一声。 女人的指甲带着灼热的力度:“怎么,在律师事务所待久了,连基本礼仪都忘了?” 她刻意压低的声线里裹着笑意,腹部的伤口却因说话牵扯而渗出血珠, “至少该说句‘好久不见’吧?” “少说话。”灰叶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却稳得像在拆弹。 她用镊子夹出嵌在肉里的弹片,动作熟练得让自己都惊讶。 贝尔摩德碧绿的眼睛在昏暗中像两团跳动的鬼火:“知道我为什么来纽约吗?” 她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灰叶耳边,“组织要清理FBI内部的高手” 灰叶猛地抽回手,后背撞到了床头柜,台灯摇晃着发出吱呀声。 “我不想知道。” 这句话像根针,瞬间刺破了贝尔摩德的伪装。 她眼底翻涌着灰叶看不懂的情绪:“你不该来这里,更不该救我。” “我只是不想欠人情。” 灰叶起身想去倒热水,却被拽住手腕。 贝尔摩德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灰叶想甩,但甩不开,只好作罢。 女人的手心滚烫:“你左眉的疤……” 灰叶故意用力按住伤口,换来对方一声压抑的痛呼。 她冷冷地开口“比不过你肚子上的。” 灰叶语气不善,贝尔摩德也不再追问她左眉伤疤的事情。 气氛就这样沉寂的下来。 直到灰叶包扎伤口时,女人才再次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灰叶扯紧绷带,贝尔摩德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莎朗好像很担心你。” 贝尔摩德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担心?她早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 她看着灰叶专注的侧脸,红唇如血:"小家伙你长大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 “好了。” 灰叶系紧最后一圈纱布,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威士忌瓶。 琥珀色的液体在地毯上蔓延,酒香混着血腥味,竟然意外地让人安心。 “不要靠近莎朗” 女人的声音带着种近乎恳求的急切,“越远越好,她不是你该靠近的人。” 灰叶笑了,反手握紧对方的手腕:“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贝尔摩德的脸色瞬间惨白,抽回手:“我是为你好!” “你的好就是让我永远活在谎言里?” 灰叶后背的伤口在激动中突突作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那些深夜响起的枪声……” “够了!” 女人剧烈咳嗽,手帕上咳出的血珠染红了苍白的指尖,“滚出去,现在就滚。” 灰叶犟着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女人。 犟到最后,灰叶认输了。 从东京相遇之后她们就没有坐下来好好的说过一句话。 或许是贝尔摩德也会心软,在她推门时,竟然罕见的软下声音“别告诉莎朗我在这里。” 夜雨像首永不停歇的催眠曲敲打着窗户。 灰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卧室里传来的呼吸声均匀而微弱,显然是累极了。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十七个未接来电,全是小兰和有希子的。 编辑好的短信删了又改:【我在朋友家借住,很安全,勿念。】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开了条缝。 灰叶屏住呼吸,女人站在门口,金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睡不着?” “不关你的事。”因为刚被女人骂滚出去,所以灰叶的回答带着些敷衍和冷漠。 贝尔摩德没说话,只是走过来,在沙发边躺下。 她的体温高得像个滚烫的火炉。 灰叶想躲开,却被牢牢按住。 “别动。” 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雨还在下,风穿过楼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灰叶盯着天花板,鼻尖萦绕着贝尔摩德身上的香水味,混合着酒精和血腥气。 两人也曾这样挤在壁炉前取暖,那时,女人的指尖还会轻轻抚摸她的伤疤。 说:“等春天来了,我们就去东京。” 她就这样在回忆中沉沉睡去。 目前来说,这篇文还不够肥美,但是作者早上发现营养液竟然变成了40瓶,有点感动。 小卡拉米你们也给我投营养液!于是决定今天怒更两章(超级大声jpg.) 还有一章跟平时的时间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滚出去,现在就滚 第17章 欠你的,会还 天光微亮时,灰叶猛地惊醒。 沙发边空荡荡的,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和张压在威士忌瓶下的纸条:【欠你的,会还。】 这次的字迹倒是随意的让人联想不到是与前的同一个人写的。 灰叶捏着纸条走到窗边,布鲁克林的街道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仿佛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最后看了眼那张纸条,然后将它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灰叶推开蓝色公寓楼的门,潮湿的风卷着雪松味扑面而来。 昨晚的威士忌香还残留在袖口,与雨水的腥气搅在一起,形成一种古怪的味道。 她沿着巷口往前走,在拐过第三个街角时,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雨已经停了,阳光刺破云层,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投下碎金般的光斑。 灰叶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路牌上的英文单词发愣。 手机地图在昨晚的混乱中耗尽了电,她像只被遗弃的幼兽,茫然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河。 长野县的山林从不会让人迷路。每棵松树的朝向、每块岩石的纹路,都是天然的路标。 可这里是纽约,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连风的方向都带着欺骗性。 “需要帮忙吗,小姐?” 一辆黄色出租车缓缓停在面前,司机探出头,是张典型的布鲁克林面孔,鬓角别着朵蔫掉的康乃馨。 灰叶报出地址时,他吹了声口哨:“巧了,刚送完客人从那边过来。” 车里弥漫着咖啡和烟草混合的气味。 灰叶蜷在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左眉梢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 据悉,备受关注的变态杀人魔已于今晨被捕……” 车载广播的声音蓦然拔高,吓得灰叶猛地坐直身体。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吓坏了吧?这疯子专挑日本人下手,还好抓得快。” 灰叶没说话,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缝隙。昨晚的画面像被暴雨搅浑的河在脑海翻涌。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灰叶付了钱。 推开车门就看见小兰站在门口,眼睛红得像兔子:“灰叶!你昨晚去哪了?电话也不接!” 工藤新一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份早餐三明治,看见她时眉头皱了起来:“你脸色很差,没睡好?” “遇到点事。” 灰叶避开他的目光,接过小兰递来的热可可, 纸杯壁的温度烫得指尖发麻,“手机没电了。” 有希子从里面冲出来,卷发在晨光里泛着光泽:“我的小警察!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发动纽约警方全城搜索了!” 她伸手想揉灰叶的头发,却在看到她左眉的疤痕时顿了顿,“你受伤了?” 才没有受伤,本来那里就有个不怎么显眼的疤,只是平时被头发遮住罢了。 灰叶仰头灌了口热可可,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压下了昨晚残留的血腥味,“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小兰偷偷打量她的脸色,新一摆弄着手机, “咦” 了一声:“服部刚发消息说他来纽约比赛,顺便看看我们。” “服部?” 小兰眼睛一亮,“他怎么也来了?” “说是听说有个警校的厉害角色,特地跑过来切磋。” 新一挑眉看向灰叶,嘴角勾起抹促狭的笑,“看来你在大阪也出名了。” 灰叶刚走出电梯,就被一道爽朗的声音喊住。 “喂!你就是灰叶良木吧?” 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站在大门口,剑道服的袖口还卷着,腰间的刀袋鼓鼓囊囊。 他冲过来拍灰叶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半步:“我是服部平次!新一这小子把你吹上天了,说挺厉害?” 服部咧嘴笑,露出白白的牙,“酒店顶楼有练习室,敢不敢来?” “服部!” 工藤皱眉,“她才刚回来,她需要休息!” 灰叶看穿了他眼里的战意,点了点头说:“好。” 练习室的木地板被阳光晒得发烫。服部抽出竹刀,在地面划出清脆的响:“我可不会让女孩子!” “不必让。” 灰叶握住递来的竹刀,手指在刀柄上转了半圈, 这个动作和贝尔摩德转手枪的姿势如出一辙。 竹刀相击的脆响在空气中炸开。 服部平次的进攻像关西的暴雨,迅猛且带着强劲的力道。 当竹刀直劈面门,灰叶良木却像片被风掀起的落叶,脚尖在地板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以近乎诡异的角度侧滑出去。 “喂!别躲啊!” 服部的竹刀劈在空处,惯性让他往前踉跄半步。 余光里,灰叶正背对着他,左手食指轻轻敲着竹刀刀柄,那动作像在调试某个精密零件。 第二击来得更快,竹刀横扫腰侧,带着破空的锐响。 服部算准了她退无可退,却见灰叶矮身,手腕以拧麻花的弧度翻转, 竹刀顺着他的力道缠上来,不是硬挡,而是像藤蔓攀住树干般紧紧锁住。 服部只觉一股巧劲顺着手臂爬上来,手腕突然一麻,竹刀险些脱手。 灰叶用出了贝尔摩德教的卸力技巧,不是硬碰硬,而是顺着对方的力道往回带。 “这什么招式?” 他惊得后退半步,额角渗出细汗。 阳光下,灰叶的侧脸没什么表情。 第二回合,服部刻意放缓呼吸,脚步放轻得像猫。 他想绕到侧面偷袭,却在抬脚的瞬间看见灰叶猛地转头,竹刀已横在胸前。 她的耳朵微微动着,像在听风里的动静,原来她早听见了地板受压的细微声响。 “你到底……” 服部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灰叶突然欺近身,竹刀不是刺向他,而是以刀背轻压他的手腕动脉。 力道不重,却像触发了某个机关,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 服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竹刀垂落,而灰叶的刀尖停在他咽喉前半寸,阳光顺着刀身滑下来,在她眼底投下片冷冽的光。 “你输了。” 灰叶收回竹刀。 服部摸着发麻的手腕,大笑起来:“有意思!你这根本不是剑道,是打猎吧?专等着对手露出破绽的那种!” “活下去的打法而已。” 服部凑过来:“等你当警察了,我来东京找你切磋啊!” 灰叶只是敷衍的回复了一下他。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有什么好比的。 回到套房时,客厅里多了个穿米色西装的男人。 他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指尖夹着支钢笔,听到脚步声时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扫过灰叶,在她左眉的疤痕上停顿了半秒。 “优作,这是灰叶良木。” 有希子推了推灰叶的后背,“灰叶,这是新一的爸爸。” “工藤先生。” 灰叶鞠了一躬,手心微微出汗。 这个男人的眼神太沉静了,沉静得让她有些紧张。 工藤优作放下报纸,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我听有希子说过你。” 灰叶坐下,竹刀握久了的掌心还在发烫。 “学过剑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节。 “没有系统学过。” 灰叶据实回答,“只是懂点基础。” 工藤优作笑了笑,没再追问。 他拿起桌上的植物标本,是小兰早上采的纽约蒲公英,“你对植物也感兴趣?” “嗯。” 灰叶的手指拂过标本的绒毛,“家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 “是吗?” 工藤优作的钢笔在纸上轻轻敲了敲, “我认识位研究高山植物的学者,他的眉眼和你有点像。” 灰叶的心一抖,但当她抬起头想说什么, 却见工藤优作已经转向新一:“你们昨晚说的杀人案,现场发现了种很特别的花粉?” 话题就这样被轻巧地转开了。 “英理的官司赢了!” 有希子冲进来,手里挥舞着手机,“跨国公司赔了一大笔钱。” “太好了!” 小兰拍手,“那我们可以早点回去了?” “我要留在这里参加个活动,” 有希子看向灰叶,“你们三个跟英理的飞机走?” 新一挑眉:“我们?” “不然呢?” 有希子笑着拧他的胳膊。 因为有希子的突然加入,刚刚的疑惑是断然不能问出口了。 这场美国游因为妃律师的大获全胜而告一段落。 飞机穿越云层,灰叶正靠在舷窗上打盹。 “毕业后真的只能当巡查吗?” 小兰托着下巴,“听起来好辛苦。” “警校毕业都这样。” 新一摊手,“统一分配,从最基础的做起。” 灰叶睁开眼,看着窗外棉花糖似的云:“巡查也不错。” …… 在事务所相安无事的工作了一个多月后,她开学了。 东京的樱花已经谢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密的绿荫。 灰叶告别了妃英理,回学校上课了。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警校门口,蝉鸣正从悬铃木的枝叶间滚下来,烫得人皮肤发疼。 “灰叶!” 诸伏景光挥着手跑过来,身后跟着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假期过得怎么样?” “还行。” “听说你去纽约了?” 松田举着相机拍照,“有没有见到大明星?” “嗯。” 灰叶想起克里丝的脸,突然沉默了。 伊达航拍着她的后背:“别想了,开学第一天,先去领新制服!” 最后一学期的警校生活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她的身高竟然长到了一米八,再也没有人敢调侃她了。 格斗课上的护具越来越沉,刑法条文在笔记本上堆成了山, 深夜的射击场总能看到她和降谷零的身影。大家偶尔会聊起毕业分配。 “听说都是从巡查做起。” 诸伏景光在食堂里说,“不管成绩好坏,统一安排。” “也好。” 伊达航扒着饭,“从街头巡逻开始,才能真的懂案子。” 灰叶的□□被锁在宿舍抽屉里,枪套上的樱花刻痕被摩挲得发亮。 她很少再想起纽约的雨,只是在拆枪时,手指还是会下意识地停顿。 七月的某个周末,灰叶跟着新一和小兰在米花町逛街。 阳光把沥青路晒得发软,冰淇淋在纸筒里慢慢融化。 “快看!” 新一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街角的停车位, “保时捷 356A!这型号超少见的,古董级别的了!” 灰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停在路边。 车身保养得极好,只在车门把手处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初步推测被坚硬的东西刮过。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内饰。 “很特别吗?” 灰叶问,她对车没什么概念。 “当然!” 新一兴奋地介绍,“这种车很难保养,零件也不好找,能开上路的都是真爱粉。” 灰叶的目光扫过车轮。 轮胎纹路很深,胎缝里嵌着点红褐色的泥土,不是东京常见的黑土,倒像……长野县的黏土。 她又看向后视镜,镜面上有层极薄的灰尘,但某个角度被刻意擦过,露出能看清后方的光斑。 “车主应该很谨慎。” 灰叶说,“但最近去过郊外。” 新一惊讶地看向她:“不是吧,这些不应该留给我这个侦探来说嘛” “猜的。” 灰叶收回目光,冰淇淋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带着点莫名的涩味。 那辆车给她的感觉很熟悉,精致,危险,藏着说不完的秘密。 黑色轿车启动,缓缓汇入了车流。 灰叶发现后座好像有个模糊的人影,指尖夹着支烟,烟火在深色的车窗里亮了一下。 恍惚间,她仿佛透过车窗看到了那张面孔:慵懒、妩媚,带着一丝戏谑和深不见底的复杂, 金色的发丝在记忆中飘荡……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痛感将那幻影驱散。 “走了。” 小兰拉着她的胳膊,“去吃鲷鱼烧吧?” 灰叶点点头,脚步变得有些沉。 她回头望了眼那辆车消失的方向,阳光刺眼得让她眯起了眼。 日子这样也很好啊,偶尔会跟工藤他们出来闲逛。 服部,自从上次在纽约被她打败后,就时不时向工藤打听她是否放假。 一放假就会立马跑过来跟她切磋,虽然都是她赢就是了。 灰叶良木本以为她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的过下去,直到媒体界传来噩耗。 莎朗去世了。 第18章 疯女人 新闻推送弹出时,灰叶正在警校的射击场拆卸□□。 “好莱坞传奇女星莎朗?温亚德遗女克里丝?温亚德发表声明,将于三日后在纽约举行葬礼……” 纽约暴雨夜,站在雨里说 “神明从不眷顾拼命的人”的莎朗与工厂里腹部淌血的克丽丝 这两个身影就这样在脑海里重叠又分开,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发什么呆?” 降谷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捏着靶纸, 十环的弹孔像片星群一样密集,“最后一轮考核要开始了。” 灰叶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在扳机护圈上停顿了半秒。 “我要请假。” “请假?” 降谷挑眉,“还有一周就毕业了。” “去美国。”“参加一个葬礼。” …… 肯尼迪机场的风裹着咸湿的潮气,灰叶拽了拽黑色西装的领口。 妃英理准备的丧服很合身。 葬礼在郊外的教堂举行,停车场停满了黑色轿车, 哥特式的尖顶刺破云层,黑白照上的莎朗笑靥如花,金色卷发在老照片里泛着柔光。 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暗紫色,灰叶站在人群末尾,看着那个女人。 贝尔摩德穿着及地黑裙,金色卷发挽成一丝不苟的发髻,面无表情地接受吊唁者的慰问。 指尖夹着支细长的香烟,烟火在阴沉的天光下明明灭灭。 “她就是莎朗的女儿?” 有人低声议论,“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 “听说母女关系很差,莎朗生前就不认她了。” “灰叶?” 有希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睫毛上还挂着泪,“你怎么来了…… 英理说你快毕业了。” 灰叶的目光没离开克里丝的背影。 “我想来送送她。” 话出口时才发现喉咙发紧,她们明明只见过一面,却感觉被什么东西捆在了一起。 有希子手里捏着块绣着鸢尾花的手帕,“你怎么躲在最后一排?。” 灰叶的目光始终追着克里丝的背影“里面太闷了,站在最后一排里门口近一点。” 这时,灰叶的余光瞥了一眼有希子的手帕, 手帕? 恍惚间想起了几个月前在纽约剧院后台发生的事情。 莎朗递给小兰米白色的丝帕边缘绣着朵樱花,花瓣的弧度被圆规量过般规整。 而灰叶藏在宿舍抽屉里□□的枪套上,同样刻着朵樱花,花瓣的弯度、花蕊的针脚,与那条手帕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不是说她们关系不好嘛? 克里丝怎么会允许自己的枪上,刻着 “母亲” 莎朗的标志? 除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灰叶掐灭。 怎么…怎么可能。 吊唁环节轮到她们时,克里丝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灰叶。 “节哀。” 灰叶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谢谢。” 克里丝的声音冷得像教堂的大理石地面。 灰叶又注意到,克丽丝的指尖在圣经上划过的弧度,和莎朗在剧院签字时的手势分毫不差。 越怀疑,就越发现对面的破绽越多。 但…这符合自然规律吗?自己为什么会往这方面推理? 以至于转身离开时,灰叶的裤脚不小心勾住到了椅子腿。 她踉跄着后退,正好撞进有希子的怀里。 “小心点。” 有希子扶着她的胳膊,“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灰叶摇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克里丝的手腕。 黑裙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道极淡的疤痕,竟然和克里丝的疤痕…连结痂的纹路都一样。 她的声音发飘,“有希子小姐,莎朗女士…… 以前是不是很喜欢喝威士忌?” 有希子愣了愣,随即点头:“是啊,她总说苏格兰产的老牌子最合口味,还说加三块冰才够味。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灰叶避开有希子的目光,看着克里丝离开的身影,借口“我去趟洗手间。”就匆匆离开。 纽约安全屋的茶几上,空酒瓶的标签还历历在目,灰叶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 雨是在仪式结束时砸下来的,克里丝穿过记者的包围圈,黑色的裙摆在积水里划出冷冽的线。 灰叶几乎是凭着本能追上去,皮鞋踩在水洼里,发出慌乱的声响。 她一路跑着穿过停车场。黑色轿车正要启动,灰叶一把抓住了车门把手,“克里丝女士,我有话问你。” 车窗缓缓降下,克里丝的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冷硬。“让开。” “就五分钟。” 灰叶的声音发颤,固执地不肯松手。 克里丝盯着她看了三秒,打开了后座车门。“上车。” 车内弥漫着雪松和皮革的气味,和克里丝在木屋时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灰叶刚关上车门,克里丝就按下了隔屏按钮,前排司机的身影瞬间被挡住,只剩下两人之间沉默的对峙。 “说吧。” 她的指尖夹着支细长的香烟,烟火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灰叶看着她手腕上的疤痕,拆枪时被弹簧划伤的痕迹,和莎朗在剧院后台签字时,被钢笔遮住的半截疤痕完全重合。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剧院医务室的地图,是你画的吧?” 克里丝的烟灰抖落在黑色裙摆上,没说话。 “剧院的地图!” 灰叶再次重复,声音被雨声劈开,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 “医务室墙上那张标着工厂位置的地图,是你画的对不对?那地图上的字迹,和你留给我的便签一样!” 克里丝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你跟踪我?” “我用得着跟踪吗?” 灰叶往前逼近一步,雨水打湿的西装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紧绷的线条, “你叫我滚出去后,为什么要特意说‘别告诉莎朗’?你们不是势同水火吗?你凭什么管我告不告诉她?!” “疯女人。” 贝尔摩德想往后退一步,手腕却被灰叶死死攥住。 “我疯?” 灰叶笑了,眼泪混着雨水滚了下来,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莎朗送小兰手帕上右下角的樱花标志和□□上的樱花刻痕一样?” 克里丝猛地用力甩手臂,灰叶却像块牛皮糖般粘上来,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你到底是谁?!” 灰叶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莎朗是你,克里丝也是你,对不对?!” “莎朗嘱咐我离你远一点,你要求我离开莎朗,根本就是害怕暴露才这样说的。” “放开!” 女人的声音终于破了功,带着一丝被撕开伪装的暴怒。 她抬手想推开灰叶,却被对方拽着胳膊往回带,两人踉跄着撞在一起。 灰叶的额头磕在克里丝锁骨上,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雪松混着硝烟的味道。 “你怕了?” 灰叶抬起头,鼻尖几乎蹭到对方的下颌,雨水顺着两人交缠的发丝往下滴, “怕我戳穿你用易容术骗了全世界?怕我发现莎朗根本没死?还是怕……” 她的目光扫过克里丝的唇,“怕我记得木屋的……” 克里丝的呼吸骤然变粗。她抬手掐住灰叶的下巴,力道大得恨不得捏碎她骨头。 “闭嘴。” 女人的声音贴着灰叶的唇角,带着危险的灼热,“再提木屋一个字,我就……” “你就怎么样?” 灰叶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像杀莎朗一样杀了我?还是像骗所有人一样,再给我编个新身份?” 克里丝猛地低头,狠狠咬住灰叶的唇。 不是亲吻,是带着惩罚意味的撕咬。 血腥味在口腔弥漫,灰叶却不肯闭眼,任由对方的牙齿碾过唇瓣,直到尝到自己的血。 这痛感太熟悉了,疼得人发抖,带着种病态的亲昵。 灰叶下意识的嘶了一声,猛然记起这样的推理有多荒谬。 如果莎朗和克里丝是同一个人的话? 那岂不是克里丝不会变老? 紧接着她就僵住了。 克里丝背后的组织究竟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看到灰叶僵住的表情,贝尔摩德嘲讽道:“现在怕了?” 女人松开她,唇上沾着的血珠被雨水冲开, “怕就滚回你的日本,当你的巡查,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灰叶抹了把嘴角的血,笑了。“你以为咬我就能让我闭嘴?” 她抬手拽住克里丝的发髻,迫使对方低头看着自己,但眼泪却在这时不争气地滚了下来,“我只是……” 她想说 “心疼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尖锐的质问, “你就这么喜欢活在谎言里吗?一个人演两个人,不累吗?” 贝尔摩德猛地推开她,力道大得让她直接甩出了车门,摔地上。 黑色西装沾满泥泞,像只被扔进泥沼的幼犬。 “那就去死。” 女人抬手抹了把唇,关上了车门。 那里还沾着的一抹红,是灰叶的血。 灰叶朝着轿车离去的方向狂奔,皮鞋踩在积水里发出沉重的声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撕裂的心上。 “你不会老又怎么样?!被当成怪物又怎么样?!”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你以为我是因为怕才问的吗?我心疼你啊 ——!”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带着哭腔,在雨幕里碎成一片。 她跑不动了,扶着路边的栏杆滑坐在地, 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和没完没了的雨。 “骗子……” 灰叶蜷缩在栏杆旁,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全都是骗子……” 有希子跑过来时,灰叶还趴在水里笑。雨水混着血水淌进嘴里,腥甜得让人作呕。 “你这孩子……” 有希子想拉她起来,却被她按住手。 “有希子?” 灰叶茫然地抬起头,这里竟然是有希子回家的路吗?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在必要的时候,把自己甩出车门,把自己都给有希子? 教堂的钟声再次响起,惊起了屋檐下的鸽子。 灰叶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雨水流进眼睛,涩得发疼。 她摸出手机,给学校的教官发了条短信:【葬礼结束,明天回东京。】 吃完饭回来发现小说没更新[害怕],一看原来是我忘记提前进审,忘记设置发表时间了[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疯女人 第19章 我没杀人 射击场的探照灯刺破凌晨的薄雾,灰叶的□□已经空了第四个弹匣。 弹壳在水泥地上积成小小的堆,十环靶心被打得焦黑,边缘的弹孔重叠在一起。 “还练?” 降谷零的声音从围栏外传来,手里提着两袋热包子, 蒸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还有五天考试,你这架势是要把靶场拆了?” 灰叶没回头,换弹匣的动作快得发颤。 “你今天的弹道偏左。” 降谷把包子放在射击台边,指尖划过那张靶纸边缘的虚弹,“手腕太绷,是发力错了。” 闻言,灰叶收枪,转身走向另一边的格斗场“没事。” 那里的护具还带着昨晚的汗味,被她扔在角落像具卸了力的尸体。 接下来的五天,灰叶成了警校最扎眼的影子。 格斗场里,她把陪练的伊达航摔得直骂娘: “今天吃枪药了?招招往关节上卸……” 话说一半,就被她卡住了胳膊, 发出一声痛呼“痛!” 灰叶按住对方肩膀,这招“锁喉卸力”,本该留三分余地,现在却全用了死劲。 刑法课上,松田阵平用胳膊肘撞她的笔记本:“喂,‘紧急避险’四个字都被你盯出洞了。” 灰叶低头,才发现钢笔在纸页上的洇开的墨团。 考试那天晴得晃眼。 射击考核,五十发子弹全中十环,教官在成绩册上画了个鲜红的星号; 格斗测试,她避开对手的正面冲击,借力打力,三招就卸了对方的关节, 裁判喊停时,她的指甲还嵌在护具缝隙里。 …… “恭喜毕业,灰叶巡查。” 伊达把制服帽抛给她,帽檐蹭过她的疤痕,“晚上老地方聚,少废话。” 灰叶接住帽子,她想说 “不去”。 可诸伏景光已经勾住她的胳膊:“高木那小子特意说要见你,他是大二的学弟,老早就听我们说你射击厉害,非要来讨教。” 拉拉扯扯间,聚会就这样定在了警校后街的居酒屋。 木格窗糊着米纸,把夕照滤成暖融融的黄。 灰叶刚坐下,就见个穿警校制服的少年怯生生地推门进来,手里还攥着本射击笔记。 “学、学姐好!” 少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 “我是高木涉,大二的…… 早就听说学姐跳级毕业,射击特别厉害,想、想请教几个问题……” 灰叶:“……” 倒也不必这样吧,其实她的年龄比高木还小。 “高木你坐。” 诸伏景光把他拉到灰叶身边,“别紧张,灰叶学姐人很好的。” 高木坐下时差点带倒了凳子,脸涨得通红,翻开笔记的手都在抖:“学、学姐,你觉得…… 远距离射击时,呼吸和心跳怎么配合才好?我总、总在五十米外脱靶……” 灰叶的目光落在笔记上,页边还画着小小的靶心。 “呼吸要沉到丹田,像在水里憋气,匀了,再扣扳机。” “哦、哦!” 高木慌忙记下来,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 “那、那格斗时遇到比自己壮的对手,是不是只能靠卸力?” “嗯。” 灰叶夹起块烤鱼,鱼肉在筷子上碎成小块,“力量不够,就用时机补……” 灰叶顿了顿, “学姐?” 高木怯生生地抬头,“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没有。” 灰叶猛地回神,把碎鱼塞进嘴里, 腥味在舌尖四处乱串,她端起面前的酒,仰头灌了大半杯,喉咙火烧似的疼。 “慢点喝!” 伊达航抢过她的杯子,“这酒烈,你空腹喝容易醉。” 灰叶没理他,又倒了一杯。 松田阵平想拦,被景光按住了,因为他看见灰叶的眼眶红了。 聚会过半,高木已经喝得脸颊通红,话也多了起来: “学姐,等我毕业,能不能跟你一起巡逻?我听学长说,你对地形特别敏感……” 灰叶没回答,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 清酒的后劲如潮水,漫过喉咙时带着暖意,却压不住左眉的疼。 “我回学校了。” 刚刚还好好坐着喝酒的人,突然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 “我送你!” 高木率先起身。 “我也去!” 诸伏景光和松田几乎同时开口。 高木揉着发红的脸,也跟着站起来:“学姐,我帮你拿东西……” “不用。” 灰叶的声音硬气得很。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 她抓起制服帽往头上一扣,帽檐压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我自己……能走。” “你都站不稳了!” 伊达航想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 灰叶的脚步确实晃得厉害。 踉跄着往门口走,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声音轻得像梦呓。 路过高木身边还差点撞了上去,又在最后一刻稳住了。 “别跟着。” 她丢下这句话,推门冲进了夜色里。 居酒屋的灯光被甩在身后,灰叶沿着后街往前走,脚步歪歪扭扭的。 晚风卷着烤串的香味吹过来,她蹲在路边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 制服帽掉在地上,她也没捡。 远处的路灯投下她的影子,又瘦又长,在地上晃来晃去,像个找不到家的醉鬼。 她不知道的是,那巷口的阴影里,有人正举着相机,对准了她踉跄的背影,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 宿醉的头痛像有把钝锯在太阳穴里反复拉扯。 灰叶睁开眼,铁架床晃了晃,阳光透过铁栏杆照进来。 她挣扎着坐起身,喉咙干得发疼,昨夜的清酒还在血液里作祟,让四肢沉甸甸的。 床头的制服外套沾着污渍,长野 TK-79 油的味道混着居酒屋的烤串香,呛得她咳嗽起来, 这不是她的外套。 她的衣服昨天明明放在洗衣篮里了,袖口磨破的地方还缝着自己补的补丁呢。 可这件外套的袖口平整。 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家楼下门口。 灰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左眉的疤痕又开始发烫。 “咚咚咚 ——” 急促的敲门声吓她一跳:“灰叶良木,开门。” 她连忙爬起床拉开门,两个穿刑警制服的男人站在走廊里,“我们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 其中一人亮出证件,眼神像扫描仪般扫过她,“妃英理法律事务所相关人员岛田浩昨夜在医院被杀,请你配合调查。” “岛田浩?” 灰叶愣住了。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英理律师提过的退休检察官,三个月前出了车祸,一直在医院昏迷。 “凶器是手枪,” 另一个刑警的目光落在她床头的衣服上, “弹壳残留的润枪油,成分与你常用的长野 TK-79 完全一致。” 长野 TK-79 是木屋留下的老枪油,目前已经停产了,现在全东京应该只有她还在用。 每次保养□□时都会用一点,那味道她绝不会认错。 “不可能。” 她下意识后退,后背撞在铁架床的栏杆上,“我昨晚一直在……” 话说到一半卡住了。 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碎片里只有居酒屋的暖灯、高木发红的脸、景光按住松田的手…… 再往后,就是模糊的雨丝和巷口摇晃的路灯,她什么都记不清了。 “跟我们走一趟。” 刑警抓住她的胳膊,架着她往外走。 警车穿过清晨的东京街景,灰叶盯着窗外倒退的樱花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昨夜喝醉后是直接回的家吗? 不记得了。 “到了。” 刑警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撞进医院的走廊。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围着警戒线,蓝色的布上印着 “禁止入内” 的白色字样。 妃英理站在警戒线外,看见灰叶后,一向冷静的脸上闪过震惊:“灰叶你怎么来了?” “我……” 灰叶的声音发颤,目光越过警戒线,落在病房里的白色床单上,那里躺着个盖着白布的人。 “证物已经送到技术科了。” 另一个警官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件沾血的工装, “这件外套是在你宿舍找到,枪油成分和弹壳上的完全吻合。” 灰叶看了一眼衣服,是今天早上挂在她宿舍里的那一件,随即挣扎道“不是我的!” 她嘶吼起来,想冲向证物室,却被刑警死死按住。 “这是陷害!有人调包了我的衣服!” “冷静点!” 妃英理抓住她的肩膀,“现在只有配合调查……” “我没有杀人!” 灰叶的眼睛红得要滴血,“岛田浩是植物人!我杀他干什么?!” 周围的警察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怀疑。 警方还没说岛田浩是植物人,她怎么会知道? 她当然知道啊,她是律师事务所的助理啊,但没人相信她。 “带她去审讯室。” 领头的刑警冷冷开口。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灰叶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 对面的刑警推过来一杯冷水。“昨夜 23 点到凌晨 2 点,你在哪里?” “在家……” “我从居酒屋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家里。” “有人能证明吗?” “我在自己家要什么证明!” 会不会查案! 警察又继续询问“居酒屋回家的路上,你有去别的地方吗?” “不记得。” 昨晚她抽风了,硬是没让人送她。 “那这个怎么解释?” 刑警推过来两张照片,一张是她回家路上的背影,而那条小巷通往的竟然是医院的路。 她真的不记得昨晚去了哪里。 一张是监控截图,画面里的人穿着她的衣服,举着那把□□站在病床边, 虽然脸被阴影挡住,但左眉的疤痕跟她的一模一样。 灰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张截图是假的!她的站姿不是这样的,握枪的手势也不对, “这是合成的!” 她猛地拍桌,“有人用 AI 伪造的!” “伪造?” 刑警冷笑一声,拿出另一份报告, “同时拥有典藏版□□和和长野 TK-79保养枪支的人在东京应该少之又少吧。” “哐当” 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另外一名警察冲了进来,手里攥着份文件,脸色难看地要下雨 “这是……在她家里搜到的……□□。” 他把文件拍在桌上,“你看你的枪是不是跟照片里的枪一摸一样。” 灰叶震惊的抬头:“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 “还有这个齿轮。” 另一个刑警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更小的证物袋, 里面装着枚生锈的齿轮项链,“在被害人的手心里发现的,上面有你的指纹。 闻言是齿轮的一瞬间,灰叶就避开了视线。 而她回避的动作落到刑警眼中恰巧成了心虚的表现。 “我对齿轮有ptsd……这怎么可能我的。” 齿轮项链绝对不可能手是她的。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 刑警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转折。 那么刑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拿起证物袋仔细看了又看, 抬头看向灰叶:“你母亲的案子…… 和岛田浩有关?” 这简直就是诬陷! 她是孤儿,根本就不知道双亲是如何丧生的,哪里冒出的母亲的案子? 刑警的声音依旧冰冷,“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凶器、动机…… 你让我们相信一个杀人犯的辩解?” 谢谢,谢谢大家的评论和营养液,我会好好写的[可怜][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我没杀人 第20章 名侦探的囚笼 被驾着扣住时灰叶的嘴里还喊着,“人不是我杀的!”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妃英理走了进来,脸色凝重地对刑警说:“我是灰叶良木的辩护律师,现在我要求见我的当事人。” 刑警们交换了个眼神,收起文件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妃英理关上门,转身抱住浑身发抖的灰叶:“别怕,我会查清楚的。” “我知道。” 妃英理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已经让毛利拜托警局里的人去查岛田浩的旧案卷宗了,一定会找到线索的。”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喇叭突然响了, 传来刑警冰冷的声音:“灰叶良木,被害人岛田浩的死亡时间确定为昨夜 23 点 15 分, 监控显示你在 23 点整进入医院,23 点 20 分离开,这段时间你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现在正式以涉嫌谋杀罪对你进行逮捕。” 取证台的灯光亮得刺眼,灰叶被按在冰凉的金属台上,刑警拿着棉签采取她的皮下组织。 “岛田浩遇害的病房里你的DNA,还要狡辩吗?” 她的目光越过刑警的肩膀,落在证物袋里的齿轮项链上。 灰叶身体颤抖着,缓缓闭上眼睛。 她是觉得不会认输的。 探视灯的白光透过铁栏,在灰叶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攥着栏杆的指节泛白,这是她被关押的第三天,所有申诉都石沉大海,连妃英理都被禁止探视。 “我要见工藤优作!”“让他来!只有他能拆穿这个局!” 看守员面无表情地转身,铁门在身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灰叶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左眉的疤痕突突直跳,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工藤优作在纽约的眼神。 那个男人像长野县最老练的猎户,能看穿猎物最隐秘的伪装。 他一定可以救她! 三天前被押来时,她还抱着一丝侥幸。 可当法医报告、DNA鉴定、监控截图像多米诺骨牌般倒下,她才明白这陷阱有多精密。 不仅模仿了她的动作、伪造了她的DNA,甚至连她会拿出什么反驳都计算好了,就像在演一场早就写好的剧本。 “吱呀 ——” 铁门再次打开,灰叶几乎要扑上去。 但走进来的不是工藤优作,而是另一名刑警,他穿着警视厅的制服,手里捏着份文件。 “放弃吧。” 他把文件从栏杆间塞进来,“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工藤先生来了也没用。” 灰叶没看文件,只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刑警:…… “那是伪造的!” 灰叶激动地拽过他的袖口,栏杆在挣扎中发出哐当的巨响, “我保养□□从不会把枪油蹭到袖口!还有监控里的站姿不对,我是左肩发力,那个假的是右肩!” 那名刑警抽回手,“结案报告已经提交了,下周三开庭。” 灰叶顺着铁栏滑坐在地。就在她咬住嘴唇快要出血时,会面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走进来的男人戴着顶灰色侦探帽,视线落在她布满红血丝的瞳孔上。 “工藤先生!” 灰叶爬起来,铁栏在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你来了!” 工藤优作没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支钢笔和笔记本,推到栏杆内侧。 “说说你的发现。” “从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开始。” 灰叶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颤抖,最终合上了笔记本。 “齿轮图案,是我 PTSD 发作时的标记。所以我不可能佩戴齿轮项链, 更不可能往岛田浩的手里塞这种东西,因为我一看到齿轮就会丧失行动能力” 工藤优作抬头,看向会面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嘴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如果是陷害,必然有破绽。” 希望在灰叶的心里破土成芽,在荒芜的绝望里疯长,这个男人相信她。 “监控视频我看过了,” 工藤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23 点 15 分 07 秒,画面有 0.3 秒的跳帧,是被人剪辑过的。我已经要求技术科重新鉴定,这应该是第一个突破口。” “真的?” 灰叶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还有那个油……” “我会去查。” 工藤合上笔记本,动作间已经带上了胸有成竹的从容, “你母亲的案子档案,我也会重新申请调阅。等我的消息。” 然而, 三天后,工藤优作再次出现在会面室。 这次他的脸色很难看,侦探帽被捏变了形。 “技术科的报告出来了。” 他把一份文件推过栏杆,上面的结论赫然写着 【监控跳帧为设备老化导致,未发现人为剪辑痕迹】 灰叶吼道:“不可能!”“0.3 秒刚好够剪掉换人的画面,这不是巧合!” “但技术科的鉴定流程没问题。” 工藤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们用了三种不同的算法,都没检测到剪辑痕迹。” 灰叶的后背撞在铁栏上,冰冷的金属硌着脊椎,疼得她倒抽冷气。 第一个突破口,塌了。 “还有这个。” 工藤又拿出一份报告, 是法医对岛田浩指甲缝里纤维的分析,“检测出的衣服纤维,和你那件被偷的衣服成分完全一致。” “我早就说过外套被偷了!” 灰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 “酒会结束后我回家,发现洗衣篮里的外套不见了,储物柜的锁被人撬了!” “但公寓的监控刚好在那天故障。” “物业说,那片区域的线路老化,已经坏了快一周了。” 第二个突破口,也塌了。 会面室的空气像凝固的水泥,压得人喘不过气。 灰叶盯着工藤优作手里的文件,她想起另一件事。 “我母亲的档案!” 她抓住工藤的手腕,栏杆在挣扎中发出刺耳的响,“你查了吗?” 工藤优作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盖着警视厅档案科的红章。 “这是你母亲的加密档案,我托人调出来的。” 灰叶颤抖着拆开信封,当她的目光扫过 “死因” 一栏时,血液瞬间冻住了. 那上面赫然写着:“司法不公导致抑郁,于长野县山林自缢身亡。” “不……” 她摇头,档案纸从手里滑落,在地上撕成两半,“这是假的!是伪造的!” “档案的防伪水印是真的。” 工藤优作的声音像块石头,砸在她早已破碎的心上, “我请专家鉴定过,纸张的老化程度、墨水的氧化反应,都符合十年前的特征。” 他顿了顿,摘下侦探帽,露出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所有技术验证都显示,档案没有被修改过。” 最后一个突破口,彻底塌了。 灰叶像疯了一样扑向铁栏,双手在栏杆间疯狂摇晃,金属碰撞的巨响在会面室里回荡。 “他们篡改了档案!他们肯定动了手脚!” 她的额头撞在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血珠顺着眉骨往下淌,和眼泪混在一起。 “工藤先生,你相信我!那个档案是假的,监控是假的,油也是假的……” “灰叶。” 工藤优作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档案碎片“我很抱歉。” 她看着工藤重新戴上侦探帽,看着他转身走向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在探视灯的光晕里越来越远。 这个她寄予最后希望的名侦探,竟然也救不了她。 会面室的灯光暗了下来,探视时间到了。 铁栏投下的阴影在灰叶脸上切割出斑驳的纹路,像张被撕碎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为什么……” 工藤优作始终觉得不对劲,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那一定是个破绽,一个是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 比如……长野TK-97号油的批次。男人眼中一亮,只要查清批次…… 然而棘手的是,生产长野TK-97的工厂早已倒闭数年, 想要查清楚这两种润枪油之间的批次比登天难,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完成的。 遗憾的是,直至灰叶的判刑下来,他也没能查清其中的关键。 第21章 审判 法槌敲击桌面的声响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 灰叶穿着囚服站在被告席上,袖口的褶皱里还沾着看守所的霉味。 她的目光越过旁听席,落在后排那个唯一的身影上, 那名从头到尾都有参与这次案件的刑警,此刻正穿着警视厅制服,双手紧紧攥着警帽。 检察官的桌上扔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灰叶的警校毕业证。 红色的印章在照片上洇开,把她穿着毕业礼服的笑脸糊成了片模糊的红。 “请公诉方陈述案情。” 法官的声音毫无波澜,老花镜后的眼睛扫过卷宗,仿佛在念一份与己无关的购物清单。 检方律师推了推眼镜,连起身的动作都带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 “被告灰叶良木,于本月 15 日晚 23 时许,携带手枪潜入岛田浩先生的病房, 以报复二十年前司法不公为由,对处于昏迷状态的被害人实施杀害。 现场提取到被告专属的齿轮项链、长野TK-97号油、以及监控录像为证。” 他顿了顿,特意拿起那个装着毕业证的证物袋,在灯光下晃了晃。 “更讽刺的是,被告作为警校优等生,本应维护司法公正,却知法犯法,其行为已构成对警徽的亵渎。” 旁听席上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反对!” “公诉方所谓的‘证据链’,全是间接证据!” 妃英理抬手按下投影仪的按钮,大屏幕上瞬间出现□□的特写照片。 “第一,凶器来源不明。警方未查到任何购买记录,如何证明是被告所有?” 检方律师冷笑:“她的警校同学亲眼所见她用过这把枪,而且枪身的长野 TK-79 ……” “长野 TK-79 的批次可否查清楚?确定是同一批次的了吗?” 妃英理打断他,调出批次的色谱分析图, “第二,被告方对齿轮有ptsd,看到齿轮就会发病,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齿轮项链?” 那名刑警耻笑一声,反问道,“那么被告能拿出相关的心理鉴定报告吗?” 当然不能,因为灰叶此前根本没钱去看心理医生,也就没有相关的报告。 法庭里的议论声大了起来。 “第三,” 妃英理指向大屏幕上的监控截图, “这段被称为‘铁证’的录像,经第三方技术人员鉴定,存在三处帧间跳跃,符合合成的特征。” 检方律师的脸色沉了下来:“反对!辩护方引用未经法庭认可的技术鉴定,属于违规陈述!” “我已提交重新鉴定的申请。” 妃英理转身面对法官, “如果公诉方坚信证据无懈可击,为何不敢接受二次鉴定?” “呵,那0.3秒的跳帧我们早就给出答案了,是设备老旧所导致的。” 法官沉吟片刻,敲了敲法槌:“重新鉴定申请驳回。请公诉方继续陈述。” 灰叶的心沉了下去。她看着妃英理紧绷的侧脸,忽然就明白了,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真相,而是为了给某个人定罪。 检方律师早有准备,从公文包里拿出个老式录音带, “既然辩护方质疑物证,那我们来听听人证。” 他按下播放键,磁带转动的沙沙声后,传来个虚弱的男声,带着濒死的喘息:“…… 灰叶说过…… 要杀光所有不公的司法官…… 尤其是当年判她母亲自杀的…… 岛田……” 录音戛然而止。法庭里一片死寂。 “这是吉川猛夫先生的临终录音。” 检方律师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沉痛, “吉川猛夫先生是17年前负责灰叶母亲案的书记员,这段录音证明,被告早有报复之心。” 囚服的领口勒得灰叶喘不过气。 吉川猛夫?那个总爱在卷宗里夹薰衣草干花的老书记员? 他明明是去年就病逝了的,怎么会有这段录音? “这是伪造的!” 她嘶吼起来,法警立刻按住她的肩膀, “吉川先生去年查出了肺癌晚期,去年冬天就去世了!这段录音是合成的!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被告情绪激动,请求法庭制止。” 检方律师冷漠地说。 法官敲下法槌:“被告保持安静!” 灰叶挣扎着看向妃英理,妃英理却对她递来一个隐晦的眼神,那是她们在事务所约定的暗号,意为 “找到破绽了”。 灰叶冷静下来。 检方律师手里的录音带,吉川猛夫有严重的哮喘,说话时总会带点气音, 而录音里的声音却异常平稳,这个细节,英理律师一定也发现了。 检方陈述结束后,法官看向被告席:“被告有何辩解?” 灰叶深吸一口气,挣开法警的手,抢过旁边书记员手里的话筒。 “我以母亲的亡灵起誓。” 她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所有指向我的证据,都是伪造的。” “反对!” 检方律师立刻起身,“被告的陈述充满个人情绪,且涉及迷信内容,请求不予采纳。” 这时,法庭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是警方聘请的心理医生。 “法官大人,” 他推了推眼镜,拿出一份报告,“根据我们的鉴定,被告因童年创伤,对齿轮存在病态执念,其证言的可信度极低,甚至可能出现认知扭曲。” 他顿了顿,调出灰叶在日记本上画的涂鸦:“她是典型的报复型人格,将对司法的恨投射到遗物上。” 灰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只是她为发泄佐藤一家给她带来的痛苦记忆才画的涂鸦。 怎么就成了 “报复型人格”? “我没有!” 她的声音嘶哑。 “被告再次情绪失控。” 法官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 “结合被告的心理评估和证据链,本院认为,被告存在报复司法系统的重大嫌疑……” “不是嫌疑!” 灰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法庭里显得格外凄厉, “是你们需要一个凶手,是不是岛田浩知道了太多秘密,你们杀了他,再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 法警再次按住她,这次用了手铐将她锁在被告席的栏杆上。 金属碰撞的声响里,灰叶看着自己的毕业证在证物袋里晃悠,红色的印章像个嘲笑的嘴。 最终,妃英理握住灰叶的手。 灰叶抽回手,走向陈述台的脚步有些晃,囚服的裤腿扫过地面,带起片细小的尘埃。 她没看法官,也没看旁听席,只是盯着自己手腕上被手铐硌出的红痕。 “我最开始考警校,不是为了什么正义。” 那名刑警抬头,警帽下的眼神充满了错愕。 她从没听过灰叶说这些。 “十年前在长野的雪地里,我捡到一株快冻死的铃兰。” 她顿了顿,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的低笑,“我给她取暖,给她包扎,笨拙地熬稀粥...我以为我救了她。” “后来我才明白,被捡到的...可能是我自己。是她教会我怎么扣动扳机,怎么拆解弹簧,怎么在风雪里活下去……” 检方律师皱眉打断她:“被告的陈述与本案无关 ——” “有关系。” 灰叶抬头,左眉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她在我以为终于可以走向她的时候,亲手把我推进了这个笼子!” 如果一切的证据都是真的,灰叶没办法不去联想这个世界上另一个唯一那么了解她的人。 灰叶环视周围的人,她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就在这其中。 法庭里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来。妃英理握着钢笔的手停在笔记本上,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没有落下。 “反对!” 检方律师站起来,“被告在混淆视听,用无关的私人恩怨掩盖罪行!” 灰叶没理他,只是慢慢走回被告席。 经过物证袋,她的指尖隔着塑料碰了碰毕业证上的自己。 那时的她心中没有没有正义,没有理想,只想再快点,再强点,赶在她被背后那个组织撕碎前,抓住她的手。 “被告人灰叶良木,过失杀人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法槌再次落下:“附加判决:警校学籍除名,警徽回收,永久剥夺执法资格。” 七年而已。 她总能找到路的,哪怕是从监狱的墙缝里,也要爬向那个欠了她、也被她欠着的人。 为什么那么急着写完审判环节呢,因为下一章出狱就可以写感情线了,谁不想写感情线啊,这才是我写同人文的初衷[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审判 第22章 出狱快乐~ 监狱的糙米梗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灰叶良木盯着不锈钢餐盘里漂浮的菜汤,浑浊的液体映出她左眉那道更深的疤痕。 上个月和寻衅滋事的女囚斗殴,被磨尖的牙刷柄划了。 铁勺刮过盘底,灰叶另一只手的指尖突然触到片粗糙的纸角。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进掌心,指腹碾过纸面展平。 熟悉的字迹扎进眼底:“小家伙,好好在监狱里待着吧~~~” 尾音的波浪线被指甲掐得发皱,油墨混着掌心的汗晕成模糊的黑。 灰叶把纸条按在餐盘底下,借着低头喝汤的动作, 用铁勺边缘将其划成碎片,混着没吃完的菜汤倒进了泔水桶。 身后传来看守的皮鞋声,她挺直脊背,搪瓷碗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 五年了,从入狱第一天起,这种匿名的 “问候” 就没断过。 有时是藏在《刑法典》书页里的乐谱片段,有时是揉成团的巧克力包装纸。 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人在她的囚服口袋里塞了片干樱花,花瓣边缘还沾着长野县特有的火山灰。 她知道是谁。 那个女人总能像幽灵一样,穿透监狱的高墙,把这些带着嘲讽的温柔扔进她死水般的日子里。 阳光透过铁丝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极她被撕裂的人生。 贝尔摩德坐在黑色轿车的后座,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 车载电台正播放着警视厅的内部通讯,杂音里混着 “公安新入卧底培训” 的字眼。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递来份文件,牛皮纸封面印着 【绝密】二字。 “组织安插在公安的线人传来消息,” “他们计划再次从警校近几年的优等毕业生里选拔卧底,下周开始秘密集训。” 贝尔摩德翻开文件,照片上的年轻面孔个个都眼神锐利得像把刚出鞘的刀。 这些年来组织清理了一批又一批的卧底。谍网机关大概还不知道,组织的人很已经快要打入他们谍网系统的内部了。 指尖划过某页空白处,那里本该贴着灰叶良木的毕业照。 五年前那场审判后,所有与灰叶相关的档案都被刻意销毁,仿佛这个名字从未存在过。 “公安高层有我们的人,” 男人继续说,“线人说,这次选拔的重点是‘无牵无挂’者。孤儿,成绩顶尖,心理素质极强……” 贝尔摩德冷不丁地合上文件,烟蒂在烟灰缸里碾出火星。 “无牵无挂?” 她轻笑一声,尾音带着冷意,“他们以为这样的人最适合当棋子?” 组织的培养舱里,她见多了这种 “无牵无挂” 的孩子。 如同被剥夺一切情感,像机器一样执行任务,最终要么成为弃子,要么在黑暗里彻底腐烂。 灰叶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在长野县雪地里,会把最后半块饭团塞进她嘴里的小家伙; 那个拆枪时手指比外科医生还稳,却会在她靠近时耳尖发红的小狼; 那个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举起猎枪对准棕熊的孩子…… 她的眼睛里有火,不该被用来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路。 “告诉线人,” 贝尔摩德看着窗外掠过的警视厅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她的侧脸, “把灰叶良木的名字从备选名单里划掉。用任何手段。” 男人愣了愣:“可是她已经……” “她在监狱里。” 贝尔摩德打断他,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但只要公安还记得这个名字,就永远是个隐患。我不允许他们把她变成另一个牺牲品。” 无论是组织的刀,还是公安的棋,她都不允许。 那个孩子该有自己的人生,哪怕是在监狱里,也好过被卷入这摊烂泥。 东京的初夏的雨下得缠绵。 灰叶的帆布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她穿着妃英理派人送来的新衬衫,袖口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警视厅刚赔付的冤狱赔偿金。 厚厚的一沓纸币,边缘还沾着点钞机留下的油墨味。 三天前,最高检察厅的人突然出现在牢房里,将一份翻案通知书拍在她面前。 岛田浩早在案发前三天就因器官衰竭自然死亡,医院被买通伪造了死亡时间; 齿轮项链是从证物室凭空多出的 “新发现”,那段她杀人视频里的不是她本人; 声纹鉴定里那句 “去死吧”,是用她在警校格斗课上的怒吼音频合成的; 甚至连母亲的死亡档案,都被查出是侵入系统篡改的记录。 “这是国家的歉意。” 检察官说话时连她的眼睛都不敢抬头看。 灰叶没接那套官样文章,只接过赔偿金和身份证明。五年牢狱,不是几张纸就能抹平的。 雨丝粘在睫毛上,冷得像长野县的雪。 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监狱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声响。 五年里,她拒绝了所有探视。 妃英理的信被原封不动退回,小兰托人带的点心让看守分给了其他囚犯。 甚至有一次,看守说 “有位姓温亚德的女士来见你”, 她也只是盯着墙壁上的霉斑说 “不认识”。 她知道是谁。 那个女人的气息,哪怕隔着五年时光和监狱的高墙,她也能闻出来,清冽的冷香混着硝烟味,像条毒蛇,缠得她喘不过气。 雨突然被挡住了。 一把黑色的伞停在她头顶,伞骨边缘滴落的水珠砸在牛皮纸袋上,发出细碎的响。 伞下的女人穿着酒红色风衣,金色卷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的嘴角噙着惯有的笑意,浅褐色的眼睛在雨幕里亮得惊人。 “小家伙,出狱快乐。” 贝尔摩德的声音裹着雨丝飘过来,和五年前那个夜晚重叠。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 穿警监制服的女人将案卷摔在她脸上,金属徽章划过她的眉骨还留下了道血痕。 “杀人犯也配当警察?” 女人指尖捏着她的警校毕业证,照片上的笑脸被唾沫星子溅得模糊, “灰叶良木,你这种人渣,就该烂在监狱里。”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那张冷漠的警监脸皮,是贝尔摩德易容的伪装。 “监狱伙食差,正好缺润滑油开刃。” 灰叶不知何时从牛皮纸袋里抽出把拆信刀。 是刚才签收赔偿金时,办事员顺手给的。 此刻她反手将刀刃抵在贝尔摩德的颈动脉,金属边缘压进皮肤,留下道浅浅的红痕。 疼痛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压下了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杀意。 她刚洗清冤屈,不想再把自己送进去。 贝尔摩德低头看着抵在脖子上的拆信刀,非但不怕, 反而往前凑了凑,温热的呼吸拂过灰叶的耳廓:“五年不见,脾气倒是长了。” “滚开。” 灰叶的手腕用力,刀刃又陷进半分。 “不跟我走?” 贝尔摩德轻笑,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牛皮纸袋, “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灰叶几乎是嘶吼出来,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混着眼角不知是雨还是别的什么,“收起你那套,我现在只想离你越远越好。” “你走不了。” 贝尔摩德的目光像锁定猎物一般的锁定她, “东京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妃英理的事务所、毛利侦探事务所,你想把麻烦带给他们吗?” 雨下得更大了,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灰叶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左眉的疤痕在雨水中隐隐作痛。 她笑了,笑声里带着血味:“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贝尔摩德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常年握枪的薄茧, “我不需要任何人接纳。” 她大可以死在外面。 “你需要。” 贝尔摩德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 “你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足够坚固,足够隐蔽,足够……了解你所有过去和潜在危险的地方。只有我那里,才是你唯一安全的选择。” 灰叶确实需要一个地方,但这不代表着她就要跟面前这个女人走。 她可以死外面,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死在任何地方。 “所以呢?” 她冷笑,“你想当我的救世主?” “我想当你的挡箭牌。” 贝尔摩德伸手,指尖划过她左眉的疤痕,“至少在我干掉他们之前,你得活着。” 灰叶挥开她的手,刀刃差点划破皮肤:“我不需要。” “你需要。” 贝尔摩德的声音沉下来,“因为只有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 这句话像钩子般抓住了灰叶的心脏。 “上车。” 贝尔摩德后退半步,拉开后座车门,“要么东躲西藏的过日子,要么,现在,跟着我。选一个。” 灰叶站在雨里,拆信刀的刀刃在掌心硌出红痕。 她看着贝尔摩德坐进车里,看着雨幕中那抹酒红色的身影,最终还是攥紧牛皮纸袋,弯腰坐进了副驾驶座。 绿灯亮起,车子继续前行。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响,单调得像倒计时。 灰叶突然开口,“克里丝·温亚德。” 贝尔摩德的动作顿了顿。 灰叶看着她,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杀了我啊。杀了我就不用查那些麻烦的事情了。” “我不会杀你。” “永远不会。” “我想让你活着。” 贝尔摩德的目光落在她左眉的疤痕上,“像个人一样活着。” “我不会骗你。” 贝尔摩德发动汽车,引擎的低鸣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至少这次不会。” 车厢里弥漫着贝尔摩德身上的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雨水气息,形成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灰叶将拆信刀藏进袖口,指尖不安地摩挲着牛皮纸袋的边缘。 “想去哪?” “英理律师的事务所。” “可以。” 贝尔摩德轻笑,目光从后视镜里扫过她紧绷的侧脸。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给你换身衣服。你总不想让妃律师看见你这副恨不得吃人的样子吧?” 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停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贝尔摩德推给她一个纸袋:“进去试试。” 灰叶打开一看,里面是件深灰色的连帽衫,和她当年在长野县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贝尔摩德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着膝盖,“只是觉得,你穿这个比穿衬衫好看。” 灰叶的拳头攥紧,拒绝了换衣服的要求。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做最让她失控的事。 她已经被贝尔摩德拿捏了死穴,她知道她最在乎什么。 “不用。” 她把纸袋扔回后座,“我穿自己的衣服就好。” 第23章 救世主? 贝尔摩德没再坚持,只是汽车拐弯的时候,故意往她这边靠了靠。 手肘擦过她的腰侧:“真不换?那我可就直接带你去见妃律师了。你说,她看到我们俩坐同一辆车,会不会误会什么?” “误会?” 灰叶抬手就想推开她,却被贝尔摩德抓住手腕。 有什么好误会的,难道她们现在看起来很要好吗? 女人的掌心滚烫,带着种近乎挑逗的力道,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脉搏。 “比如……” 贝尔摩德凑近她的耳边,吐气如兰,“我们在监狱里就认识?” 她顿了顿,又试探性地说“或者,你其实早就原谅我了?” 灰叶大吼道:“放狗屁!” 然后猛地抽回手,手背却不小心擦过了女人的嘴唇, 柔软的触感像电流窜过一般,带来一阵酥麻,她红了脸,“你别太过分。” “过分?” 贝尔摩德舔了舔唇角,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比起我对你做的,这算什么?” 灰叶的呼吸一窒。 五年前的审判,那些伪造的证据,母亲被篡改的死亡档案,这一切的背后,都有这个女人的影子。 “停车。” 她的大声喊道。 但司机并不听她的话,反而加快了速度往前开。 贝尔摩德挑眉:“怎么,想反悔了?” “我要自己走。” 灰叶解开安全带,“离你远点,我才能活得更久。” 车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被贝尔摩德按住了。 女人的强硬地把她拉了回来:“你以为现在下车就安全了?” 灰叶的动作僵住。 “他们的人就在街角的黑色面包车里。” 贝尔摩德的声音压低,目光透过车窗,佯装在洞悉外面的猎人。 最后,目光随意锁定了街角一辆不起眼的车,“你要是敢下去,不出三分钟,就会‘失足’掉进排水沟。” 灰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那辆面包车的窗帘动了动,隐约有个镜头对准这边。 她的后背被冷汗浸透。 “所以,” 贝尔摩德松开手,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慵懒,“还是乖乖待着吧,小家伙。” 灰叶只得重新坐回座位。 这个女人总能掐住她的软肋,让她不得不妥协。 车子继续前行,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响单调得像倒计时。 灰叶盯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贝尔摩德。” “嗯?” “这是你在组织的代号,对吗?” “不是克里丝,不是莎朗,是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你知道了。” “入狱第三年的时候知道的。” 灰叶看着她,眼神里早已没有那些年的眷恋, “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女囚说的,她曾是组织的外围成员。她说你是‘千面魔女’,能变成任何人。” 贝尔摩德没说话。 那她就继续说,“那些伪造的证据,” “是不是你做的?我母亲的档案,是不是你改的?!” “是。” 贝尔摩德的回答干脆得让她措手不及,“但我不是为了害你。” “不是为了害我?” 灰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 “那是为了什么?看我在监狱里挣扎很好玩?还是觉得把我踩进泥里,你很有成就感?” “如果不把你送进监狱里躲五年,你以为组织会让你活着?” 她根本就不知道跟她同期的卧底被一批一批的送进组织,又一批一批的被组织发现,然后被处理掉。 “你什么意思?” 贝尔摩德转过头,浅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意思就是,从长野县那个雪夜开始, 你就已经被卷进来了。我把你送进监狱,至少能让你远离这一切。” “放屁!” 灰叶的拳头砸在车体上,发出沉闷的响,“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那个差点被你捡回去当猎物的人。” 贝尔摩德倾身靠近,鼻尖几乎蹭到她的下颌, 指尖轻轻划过灰叶的唇,带着雨水的凉意。“是那个教你拆枪、教你打猎、在雪地里把你护在身后的人。” 灰叶的呼吸一滞,这个女人靠得太近,身上的冷香像藤蔓一样的缠着她,缠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推开她,身体却像被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滚开。”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终于退开:“快到了。妃英理的事务所就在前面那条街。” 灰叶别过脸,看向窗外。 雨不知何时小了些,街灯的光晕在积水里荡开。 她的指尖在掌心掐出深深的红痕,试图用疼痛驱散刚才那瞬间的心悸。 车子停在妃英理法律事务所楼下时,牛皮纸袋已经被攥得变了形,拆信刀的边缘在灰叶的掌心留下道血痕。 车门被撞得发出巨响,她跌跌撞撞地冲下车,帆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除了换洗衣物和书,还有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滚落在积水里。 是那把□□。 五年前被警方没收了,出狱时说她现在时普通公民,所以不能携带枪械,也就没有还给她。 现在不知为何,竟出现在了她的包里。 枪身的樱花刻痕在雨水中像个嘲讽的印记。 灰叶弯腰去捡,手腕却在下一秒被贝尔摩德抓住。 女人的掌心滚烫,和她冰冷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忘了跟你说了,这把枪,” 贝尔摩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带着危险的磁性,“是我从证物室偷出来的。它应该属于你。” “属于我?” 灰叶转过身,枪口抵住贝尔摩德的胸口,手指扣在扳机上,“你把我推进地狱,现在又假惺惺地给我把枪?” 贝尔摩德没有躲,只是看着她的眼睛,浅绿色的瞳孔里映出灰叶狰狞的脸。“开枪啊。” 她轻声说,“反正你恨我,不是吗?” 雨下得更大了,模糊了视线。 灰叶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掌心的血染红了枪身,樱花刻痕被浸成了深色。 她想起了长野县的木屋,女人教她拆枪时说 “永远不要把枪口对着自己在乎的东西”; 想起了圣诞夜的巧克力,甜得让她想哭; 想起了被熊袭击,女人挡在她身前,胳膊被划出深深的伤口 恨意像野草疯长,可心底深处,总有一块地方是软的。 那里藏着雪地里的拥抱,壁炉前的琴声,还有那个说 “这里就是你的地方” 的温柔瞬间。 “我恨你。” 灰叶的声音带着哭腔,枪口慢慢垂下,“但我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贝尔摩德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伸手抱住她。 这个拥抱很轻,带着雨水的凉意,如同一个迟来的救赎。 “我知道。”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雨幕里发飘。 “记住我的话。” 贝尔摩德摇下车窗,声音在雨幕里发飘,“晚上我会来接你。” 灰叶没回头,只是快步的冲进了事务所大楼。 看着灰叶头也不回的冲进大楼后,贝尔摩德的车依旧停在路边,雨刷器不知何时停了, 女人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动着,灰叶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掌心的血和拆信刀的金属味混在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和贝尔摩德之间,到底是仇恨多一些,还是别的什么多一些。 但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能像五年前那样,把这个女人彻底从生命里剔除了。 电梯门打开,妃英理熟悉的身影倒影在玻璃办公间里,身边还跟着蹦蹦跳跳的小兰。 灰叶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们这五年过得怎么样了,小兰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 工藤新一那个家伙是不是还那么臭屁。 英理律师现在的出场费大概已经高到她都付不起的程度了 还有毛利先生,他……应该已经成为一个名侦探了吧。 事务所的玻璃门推开,风铃发出一阵熟悉的脆响。 小兰端着两杯热茶正从茶水间走出来,看到灰叶的瞬间,杯子差点脱手。 “灰叶酱。” 小兰冲过来抱住她,茶的温度透过陶瓷杯壁渗过来,灰叶被烫得下意识想躲,却被少女圈得更紧, “太好了。” 灰叶的肩膀僵了僵,指尖悬在半空,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小兰背上。 五年未见,少女的头发长了不少,发尾带着点自然卷。 “英理律师。” 灰叶挣脱开拥抱,对着妃英理微微颔首,左眉的疤痕在顶灯的光线下泛着浅红。 妃英理放下钢笔,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攥得发白的指节,又落在她掌心那道新鲜的伤口上:“先进来坐。” 她推过来一份卷宗,封面印着 【灰叶良木案重审记录】 “三天前收到最高检的通知,我就联系了内部的朋友,他们说你母亲的档案被篡改了,对方的技术相当高超。” “那些人……” 小兰开口,声音低下去,“真的太过分了,连你妈妈的档案都敢改……” “查不出是谁做的。” 妃英理打断她,合上笔记本电脑,“技术科说篡改手法很专业,连系统日志都被清得干干净净。” 他们查不出是谁做的没关系,因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那个妄图想当她救世主的女人。 注意到灰叶在走神,妃英理看向灰叶,目光带着探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灰叶:不知道工藤新一是不是还那么臭屁。 柯南:呵,已经从工藤变成柯南了,现在是个不敢臭屁的小学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救世主? 第24章 我睡书房 她不能说。 那些能侵入公安系统、伪造机密文件的势力,一旦知道妃英理和小兰在追查,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是当年的办案人员失误吧。” 她含糊道,“翻案就够了,其他的不重要。” 妃英理没再追问,她太了解灰叶的性子,看似锋利,实则总把旁人护得滴水不漏。 “工藤呢?” 灰叶抬头,试图转移话题。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玻璃上的水痕像一道道泪痕。 “新一去大阪办案了。” 这个话题冲淡了沉重的气氛, “说是服部那边有个棘手的案子,要去帮忙分析现场痕迹。” 灰叶的眉峰动了动。 那个在纽约和她比试过推理的少年,按说以他的性子,自己翻案出狱,他不可能不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几个月了” 小兰咬了咬唇。 灰叶安慰道:“那过几天应该回来” 小兰无奈,“新一说办完这个案子后,近期可能不会在日本了。” 灰叶没说话,却压不住心底的疑虑。 工藤新一的敏锐她见识过,黑衣组织的事他不可能毫不知情,这个时间点 “去大阪办案”,未免太巧了。 她摸出刚领回的旧手机,屏幕上还留着五年前的划痕,试着拨出几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那是属于伊达航、松田阵平他们的私人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只有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机发烫,依旧如此。 她在监狱里申请过五次通话,四次被拒,一次接通了却只有忙音。 看守说 “号码停机了”,但她知道,那些人不会轻易换号码。 这时的她才意识到,真的有什么东西变了。五年,足够太多东西消失了。 她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详预感,左眉的疤痕突突地跳。 “良木……” 小兰想拉住她,却被妃英理按住了手。 律师的目光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惋惜,有担忧,最终只是说:“你回来后打算在哪里落脚?” 灰叶含糊地应付,“我在一个……朋友家借住。” 灰叶点点头,匆忙道别,转身冲向电梯时妃英理还在喊“需要我帮忙记得随时联系。”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着。她的不安逐渐被放大。 踌躇着终于走出事务所到大楼,夕阳正把天空染成烧红。 灰叶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景,不知道该往哪去。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东京。 她划开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熟悉的慵懒嗓音: “小家伙,迷路了?” “你在哪?” “在你身后。” 她转身,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就停在街角,贝尔摩德摇下车窗,金色卷发在晚风中轻轻晃动。 “上车。” 女人拍了拍副驾驶座,“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家。”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推开车门走下来。 她换了件黑色吊带裙,外面罩着丝质披肩,裸露的锁骨在夕阳下泛着红光:“从今天起,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灰叶的拳头因为她的这句话攥紧,拆信刀的刀柄在口袋里硌出红痕。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 “我不会跟你走。”灰叶想查清楚这五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工藤为什么不在东京,警校的同学为什么失联。 “是吗?” 贝尔摩德走近一步,指尖划过她的下巴,带着指甲修剪后的圆润触感。 “那你是想今晚流落街头,还是想让我在这里,亲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灰叶的唇。 周围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脸颊瞬间涨红,拽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和贝尔摩德身上的味道一样。 灰叶别过脸,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这条路很陌生不是往妃英理事务所的方向,也不是往监狱的方向。 “我们去哪?” “我家。” 贝尔摩德转动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僻静的山道,“从今天起,你住那。” 灰叶抗议道:“我凭什么要住你家?” “就凭我能保护你,就凭……” 贝尔摩德侧过头,嘴角挂着抹玩味的笑,“你现在无处可去。” 灰叶对女人怒目而视,但贝尔摩德却不为所动,铁了心的要绑她回家。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 铁艺大门上缠绕着蔷薇藤,虽然已是初夏,却开得如火如荼。 贝尔摩德输入密码,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庭院里那棵巨大的樱花树,树干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 “这是……” 灰叶愣住了。 “我在东京的安全屋。” 贝尔摩德熄了火,推开大门,“进来吧。” 别墅内部的装修极简,黑白灰的主色调,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摆着架白色的钢琴,琴键擦得一尘不染。 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庭院,樱花树的影子投在地板上,美得像幅流动的画。 “二楼是卧室,一楼是客厅和书房。” 贝尔摩德脱下披肩,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吊带裙下精致的肩线,“你可以选一间。” 其实根本没得选。。。 灰叶的目光扫过二楼的走廊,发现只有一扇门。她的眉峰瞬间蹙起:“只有一间卧室?” “嗯。” 贝尔摩德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我一个人住,不需要那么多房间。” 灰叶果断道:“我睡书房。” “书房没有床。” 贝尔摩德抿了口红酒,舌尖舔过杯沿,留下道暧昧的红痕,“不过如果你想在地毯上凑合一晚,我不介意。” “我自己会弄。” 反正她是不会靠近这个女人半分的。 灰叶转身走向书房,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有多么的“简陋”。 只有一个巨大的书架,摆满了精装书,从犯罪学到古典乐谱,甚至还有几本植物图鉴,和长野县木屋里的那本如出一辙。 她心里的怒火无处可泄。为什么要搞得跟长野县的一样,难道她以为她们还能回得去? 指尖划过其中一本《长野县鸟类图谱》,发现扉页上用铅笔写着行小字:“小家伙,别总盯着猎物,偶尔也看看天上的鸟。” 是贝尔摩德的字迹。 身后传来脚步声,贝尔摩德靠在门框上,身上的吊带裙,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喜欢吗?这些书都是……” “我要睡了。” 灰叶打断她,从柜子里翻出条毛毯,铺在地毯上,“你出去。”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非但没走,反而走进来坐在书桌前,指尖在琴键上轻轻一按,发出清脆的响:“这里是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 她的睡袍滑落一角,露出肩膀上那道枪伤疤痕。 灰叶的目光落在那道疤上,再次想起五年前在监狱里收到的那张纸条,“小家伙,好好在监狱里待着吧~~~” 原来从那时起,这个女人就一直在监视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 灰叶的声音发颤,不是害怕,是愤怒。 女人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灰叶的下巴,“想你能乖乖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做梦。” 灰叶想抽回手,却被她反剪在身后。 女人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的频率透过布料传过来,带着种危险的蛊惑。 “浴室在走廊尽头。” 贝尔摩德松开她时,指尖故意划过她的脊椎, “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你身上的监狱味,都快盖过我的香水了。” 灰叶冲进浴室时还能听见她低低的笑声。 热水从花洒喷出来,尽管被烫得皮肤发红,却洗不掉那种被纠缠的窒息感。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眉的疤痕像条蜈蚣,五年下来,越发的显眼。 穿回自己的衬衫时,还发现浴室里多了件东西,一件深灰色连帽衫,今天早上女人要求她换的那件。 “扔了可惜。”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漫不经心,“反正也是给你买的。” 灰叶捏着连帽衫的领口,指节泛白。 她最终还是没穿,湿着头发走出浴室,正撞见贝尔摩德从卧室出来。 她换了件真丝睡袍,白色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精致的锁骨。 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水珠顺着脖颈滑进睡袍里,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 “没找到睡衣?” 贝尔摩德挑眉,目光在她滴水的发梢上停留了一瞬,“还是说,想让我帮你擦头发?” 灰叶侧身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往书房走:“不用。” “书房没被子。” 贝尔摩德在她身后说,声音里带着笑意,“半夜冻醒了,记得来敲我房门。” 关上门的瞬间,灰叶就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抗拒什么。是这个女人带来的危险,还是心底那点没被恨意烧死的、不该有的柔软? 过了一会儿,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贝尔摩德的声音像雨丝般飘进来:“小家伙,别着凉。” 一条毛毯从门缝塞了进来,带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清冽又霸道。 灰叶盯着那条毛毯,直到天亮,也没碰。 至少现在,她有了暂时的庇护所。在查清工藤和警校的事情前她应该暂时不会离开。 至于贝尔摩德…… 她们的账,还没算完。 灰叶:难道她以为她们还能回得去? 作者:能 灰叶[愤怒]:你会不会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我睡书房 第25章 别死 安全屋的空气如同被压缩的干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人的凉意。 灰叶良木蜷缩在客厅最角落的地板上,背脊挺得像块被冻硬的钢板。 她已经三天没碰过贝尔摩德放在茶几上的任何东西了,干燥的嘴唇裂出细密的血痕, 却依旧不依不饶地盯着主卧紧闭的房门。 茶几上的三明治已经发硬,边缘泛着干黄的痕迹, 牛奶杯壁凝着圈乳白的垢,带着某种无声的嘲讽。 她在用绝食抗议贝尔摩德对她的软禁。 口袋里的拆信刀,金属凉意顺着指缝钻进骨头。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比贝尔摩德施舍的任何 “善意” 都更让她安心。 “咔嗒。” 主卧门轴转动的轻响在寂静中被放大无数倍。 女人穿着丝质睡袍走出来,酒红色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的肩线, 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锁骨,上面还沾着点未擦净的水珠,刚沐浴过。 “还在赌气?” 女人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尾音卷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再不吃东西,恐怕等不到报仇,就要先饿死了。” 灰叶没说话,只是将拆信刀握得更紧。 刀刃抵着掌心的刺痛让她保持清醒。 贝尔摩德走过来,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睡袍下摆扫过地毯,带起细碎的绒毛。 她在离灰叶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弯腰拿起那块发硬的三明治,用指尖捏着边角轻轻晃了晃。 “长野县的雪兔都知道储存食物,我的小家伙怎么反而不懂事?” “别那样叫我” 灰叶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我和你没那么熟。” “不熟?”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俯身靠近,雪松香混着沐浴后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种令人心慌的侵略性, “那是谁在长野县的雪地里,把冻僵的我拖回木屋?是谁在我伤口发炎时,守在壁炉前喂我喝野莓汤?” 女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灰叶的额头,浅绿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紧绷的脸, 仿佛在欣赏一幅扭曲的艺术品:“还是说,那些日子,只是你捕猎前的伪装?” 灰叶抬起头,拆信刀直指贝尔摩德的咽喉:“闭嘴。” 刀刃离女人的皮肤只有半寸,寒光在她颈侧投下细小的阴影,“再提长野县,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贝尔摩德没后退。 她甚至偏过头,故意让颈侧的皮肤贴上冰凉的刀刃,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 “哦,你想做什么,用这把刀划开我的颈动脉?” 女人温凉的手指轻轻搭上灰叶的手腕,像缠绕的藤蔓般缓缓收紧,“可你的手在抖,小家伙。” 灰叶的手腕确实在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被强行拽回回忆的慌乱。 女人的指尖轻轻搭上灰叶的手腕,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安抚她,“恨我,那就动手。” 长野县的雪夜就在眼前回放,木屋壁炉里跳动的火苗, 女人教她拆枪时带着薄茧的指尖,烤野兔油脂滴在炭火上的滋滋声…… 这些被她刻意冰封的记忆,被贝尔摩德轻描淡写地掀开了一角。 “滚。” 三天没进食,连这声怒吼都显得那么的弱势,她最终还是偏开了刀刃。 贝尔摩德直起身,慢条斯理地用丝绸手帕擦去颈边的刀痕。 那里的痕迹淡的如同被月光吻过一般,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看来监狱里的伙食没磨掉你的锐气。” 她将手帕扔在茶几上,转身走向了厨房。 灰叶瞥见她对着嵌入式通讯器低声说着什么,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动作带着罕见的急促,挂断后甚至抬手捏了捏眉心,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疲惫。 那瞬间的脆弱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灰叶心里。 她甩甩头,将拆信刀攥得更紧,直到掌心传来刺痛才稍稍回神。 她的 “疲惫” 一定是伪装的一部分,就像她此刻慵懒的笑意一样虚假。 可不知为何,那抹疲惫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动,扰得她心神不宁。 第五天清晨,灰叶是被冻醒的。 窗外下着冷雨,细密的雨丝敲打着落地窗。 她蜷缩在地板上,额头烫得发晕,意识被泡在浑浊的冰水里,时而模糊时而尖锐。 恍惚中,她感觉有人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那触感带着熟悉的凉意,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烧得很厉害。” 贝尔摩德的命令在耳边响起,“起来吃药。” 灰叶想拒绝,却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架起来。 她的头靠在女人的肩窝,雪松香混着淡淡的硝烟味钻进鼻腔,竟让她产生了片刻的眩晕。 “放开我。” 她挣扎着抬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里没有嘲讽,只有种执拗的专注和担忧。 药片被强硬地塞进嘴里,苦涩漫开。 贝尔摩德递来水杯时,还故意用指尖碰了碰她的嘴唇,灰叶直接偏开了头躲避她的触碰, 女人开始低低的笑:“还是这么怕我?” 喉咙里还残留着温水的温度,但她已经别过脸拒绝与她沟通。 她盯着女人正在收拾被子的背影,突然发现了女人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紧张。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一痛,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恨意淹没。 装可怜给谁看?刽子手也配谈疼痛? 高烧稍微降了一点后,灰叶开始改变,但仍是拒绝贝尔摩德的挑逗。 白天坐在客厅里看书,她选了离主卧最远的单人沙发,膝盖上摊开的《刑法典》被翻得卷了边。 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当年警校的射击考核成绩单。 上面 “灰叶良木” 四个字的字迹被雨水泡得发晕。 灰叶翻开书的扉页一看,随即耻笑一声,这是她的书。 而贝尔摩德似乎默认了这种相处模式,不再刻意搭话,只是在她看书时,会 “无意” 地把台灯往她这边推半寸。 或者煮咖啡时多煮一杯,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咖啡的香气很淡,带着点焦糊味。 有次灰叶正盯着书页上 “正当防卫” 的条款发呆,却被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吸引了注意。 她回头,女人正坐在地毯上保养手枪,银色的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女人的动作很熟练,拆弹、上油、组装,一气呵成。 然而灰叶眼尖的捕捉到了,贝尔摩德在扣动空膛时,左肩微微瑟缩了一下。 那里藏着当年被fbi狙击的旧伤,至今还留着道浅粉色的疤痕。 灰叶的目光在那处停顿了半秒,随即移开视线。 该死的记忆又毫无征兆的钻进她的脑海。 纽约暴雨夜,这个女人也是这样忍着伤。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像冰水里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看够了?” 贝尔摩德抬头,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要不要过来学,毕竟你出狱了,后面说不定用得上。” 灰叶的脸涨红,不是羞赧,是愤怒。 她猛地合上书本:“不必。我不会再碰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 贝尔摩德的眼神暗了暗,没再说话。 那天下午,灰叶发现茶几上多了本《长野县植物图鉴》,也是她当年在木屋看过的版本,扉页上用铅笔写着的小字依稀可见。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夕阳把书页染成橘红色,才将书扫到地上。 纸张散落间,她听见了主卧传来轻微的响动。 贝尔摩德正在里面接电话,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冰冷:“琴酒那边有动静?…… 知道了,我会处理。” 挂电话的声响很轻,但整个安全屋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灰叶看着主卧紧闭的门,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 在她面前展露的所有情绪,或许都只是伪装。 真正的贝尔摩德,是电话里那个能让空气冻结的声音,是组织里令人闻风丧胆的 “千面魔女”。 这种认知让她烦躁不堪,只能用更冰冷的态度掩饰:“滚回你的房间。” 贝尔摩德盯着她看了几秒,轻笑一声:“遵命,我的小警察。” 灰叶还注意到女人扶着门框的手在微微用力,指节泛白,是旧伤又在疼了吗? 后半夜,雷雨突然而至。 第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灰叶正蜷缩在简陋的临时床上假寐。 震耳的雷声在耳边惊响,她立即给出反应,如同被烫到般猛地弹起,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她还住在佐藤家。 “怕打雷?”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灰叶差点挥出手里的拆信刀。 女人穿着真丝睡袍,站在两步外的阴影里,手里攥着条毛毯。眼里含着灰叶看不懂的情绪。 灰叶的呼吸乱了节奏,依旧梗着脖子:“不怕。” 第二道闪电亮起,贝尔摩德的睡袍领口滑开,露出肩窝处淡淡的针孔疤痕,在雷光中像串狰狞的星子。 这个发现让她心脏一滞,某种莫名的不适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是吗?” 贝尔摩德走近一步,将毛毯搭在她肩上,指尖故意划过她的后颈,带着微凉的触感。 “可你的手抖得像筛糠。” 灰叶甩开她的手,毛毯掉在地上。 她想怒斥这个女人别碰她,却在看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时,把话咽了回去。 贝尔摩德接完那通电话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是藏着什么沉重的秘密吗? 连伪装的优雅都快维持不住了。 后半夜,灰叶终于顶不住了,这段时间反反复复的烧累垮了她,高烧把她折腾得意识模糊。 她挣扎着想去找水,在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有人抱住了自己,带着熟悉的雪松香。 模糊中,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听见的这样一句低语。 “别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别死 第26章 蓝色西服的小男孩 再次醒来,灰叶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 贝尔摩德就坐在床沿,正用冷毛巾敷她的额头,眼底的青黑比上次见时更深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落在女人的侧脸,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层金边,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脆弱。 “醒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倦意,下一秒又立刻恢复了惯有的慵懒,“看来你的命比我想的硬。” 灰叶挣扎着坐起来,动作太急扯到了输液管,针头在血管里滑了一下,疼得她直倒吸冷气。 贝尔摩德伸手想扶,被她狠狠打开:“谁让你把我弄进来的?” “总不能让你死在客厅。” 女人的指尖还停留在半空,被打红的手背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医生说你脱水严重,再折腾下去,就算恨我也没力气报仇了。” 这句话戳中了灰叶的痛处。 她盯着贝尔摩德,心口发闷,别过脸,声音没那么冷了:“出去。” 干嘛要用那么关切的眼神看她,她们关系很好嘛? 贝尔摩德挑眉,真的起身离开了,只是在关门时,还轻轻说了句:“有事叫我。” 那天下午,灰叶躺在床上,听见客厅传来的轻微响动。 她悄悄走到门边,女人正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她处理肩膀的旧伤。 她的动作很笨拙,绷带缠了好几次都没系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金色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灰叶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半步。 透过门缝,看着那个女人,甚至呆滞的没有任何动作。 以至于贝尔摩德一回头,就看到灰叶的脑袋夹在门缝间。 女人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戏谑取代:“偷看我换衣服?小家伙长大了。” 闻言,灰叶关门就想走,下一秒就听见了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她回头一看,贝尔摩德的绷带又松了,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衬衫,像朵诡异的花。 “笨死了。” 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 贝尔摩德愣住了。 灰叶已经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绷带,动作粗鲁却异常仔细地帮她重新包扎起来。 指尖不小心触到女人温热的皮肤,灰叶反射性的想缩手,但贝尔摩德动作更快,被她的手腕被按住了。 “别动。” “让我看看我的小家伙,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灰叶的动作僵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贝尔摩德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 这个拥抱太近,太暖了。 长野县的雪夜,那时女人也是这样,用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说 “山里的冬天太长,我们得靠得近点才不会冻僵”。 恨意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猛地推开贝尔摩德,踉跄着后退到门口,手背不小心撞到了门框,那里还残留着她昨晚摔倒时的血迹。 “滚。” 她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摇。 贝尔摩德看着她,浅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只是笑了笑:“好。” 接下来的日子,安全屋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 灰叶不再刻意拒绝贝尔摩德递来的食物,只是依旧不看她的眼睛。 贝尔摩德也不再用暧昧的言语试探,只是干自己的事情。 俩人就在这样的平静下达成了奇异的和谐。 有次灰叶在书房翻找资料,无意间碰掉了书架顶层的一个盒子。 里面掉出来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叠照片。 全是长野县的风景,有八岳山的轮廓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还有她当年种的那片薄荷,在夏天的风里摇摇晃晃。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日期,正好是她入狱的那几年。 她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身后传来脚步声。 贝尔摩德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花草茶,看到照片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慵懒取代:“随便拍的。” 灰叶没说话,只是拿起其中一张。 照片上的木屋被雪覆盖,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 “尝尝?” 贝尔摩德把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杯沿还冒着热气, 灰叶盯着那杯茶看了很久,最终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苦的回甘,像极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那天下午,贝尔摩德突然说:“带你出去走走。” 灰叶愣住了。 她以前拼命反抗的时候倒不说带她出去走走,现在不反抗了反而有了出去的机会。 女人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风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金色的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像极了好莱坞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总待在屋里,会发霉的。” 她们沿着山道散步,距离永远保持在一米左右。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又抗拒的藤蔓。 走到半山腰时,遇到几个醉汉骚扰,贝尔摩德没等对方靠近就动了手,高跟鞋踹在醉汉膝盖上。 正当她要进一步动作时,灰叶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样就够了。” 贝尔摩德回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听你的。” 女人反手握住灰叶的手腕往回走,指尖故意摩挲着她的脉搏,感受她的心跳,“怕我弄脏你的眼睛?” 灰叶甩开她的手,在转身时,余光又瞥见贝尔摩德对着醉汉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她猜那是组织清理后患的信号,却在看到她回头后,缓缓收回了手。 回到安全屋,贝尔摩德递给她一个银色手环:“定位用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紧急时按侧面的按钮,我能收到。” 灰叶捏着那只手环,内侧刻着朵极小的樱花,和她枪套上的刻痕一样。 一周后,贝尔摩德允许灰叶在她的陪同下,去附近的便利店采购。 她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贝尔摩德跟在后面,偶尔提醒她 “那个过期了”“别买太多速食面。” 她们的相处,让外人以为她们是对普通的情侣。 便利店的暖黄灯光落在贝尔摩德身上,给她的侧脸镀上了层柔和的光晕。 女人正低头看着货架上的巧克力,指尖在不同口味的包装上划过,带着挑选一件艺术品的认真。 有那么一瞬间,灰叶几乎要忘记她是组织的人,只觉得她是个在认真选零食的普通女人。 “要这个吗?” 贝尔摩德拿起一块黑巧克力,包装上印着瑞士产地的字样,“你以前很喜欢。” 灰叶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长野县木屋的圣诞节,女人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巧克力,也是这个牌子。 “不要。” 她别过脸,“我早就不喜欢了。” 贝尔摩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巧克力扔进购物车:“我喜欢。” 在收银台排队时,灰叶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货架上的报纸,头条标题赫然写着 “东京疑似出现连环爆炸预告”。 她的眉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贝尔摩德,发现对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看。 那里站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穿蓝色的西服,正用一种过于成熟的眼神盯着她。 还刻意把一本推理小说的封面朝向她。 那是柯南·道尔的名作《福尔摩斯探案集》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 灰叶的眉峰蹙了起来,正想仔细看看,就被贝尔摩德轻轻推了一下:“该回家了。” “那个孩子……” “哪里有孩子?”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看错了吧。” 灰叶再回头时,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只有货架间晃动的人影。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溜走了。 走付了钱走出便利店后,贝尔摩还德递给她一支冰淇淋:“草莓味的,你应该会喜欢。” 灰叶接过冰淇淋,指尖触到女人的手,察觉到她的体温异常低。 她抬头,贝尔摩德的目光正落在远处的天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灰叶心中疑问,她在担忧什么呢? “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问,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女人回头,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在想,我的小家伙终于肯跟我出来散步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灰叶的唇角,擦掉沾着的冰淇淋渍,“还是这么不小心。” 指尖的触感像羽毛拂过皮肤,带着电流般的酥麻。 吓得灰叶后退半步,冰淇淋差点掉在地上。 贝尔摩德的指尖还停留在半空,上面沾着点粉色的奶油。 “别碰我。” 灰叶的声音发颤,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舔掉指尖的奶油, 舌尖划过指腹的动作带着种隐秘的诱惑,不确定地问:“你……在害羞?” 一天到晚的,除了调戏她就没别的事干了嘛这个女人。气得灰叶转身就往安全屋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贝尔摩德的笑声,如同风铃撞在雪地上,清脆悦耳。 夕阳的金光落在两人的背影上,给她们镀上了层暖色。 灰叶攥紧手里的冰淇淋,那点凉意根本压不住掌心的滚烫。 她知道,这场关于恨与爱、囚禁与自由的角斗,才刚刚开始。 而她与贝尔摩德之间的距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比想象中更近了些。 回到安全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贝尔摩德在吧台调酒,灰叶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盯着茶几上的银色手环发呆。莫名的开始回忆起今天晚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细节。 那个奇怪的小男孩,他手里的推理小说,还有报纸上的爆炸预告。 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底升起,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而她与贝尔摩德之间这层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这时,贝尔摩德端着份牛排从厨房走出来,身上系着条黑色的围裙,衬得她的腰肢格外纤细。 “在发什么呆?” 她把餐盘放在桌上,牛排煎得恰到好处,边缘泛着焦香,“再不吃就要凉了。” 灰叶没说话,只是拿起刀叉。 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蓝色西服的小男孩 第27章 赤壁之战? 便利店的暖黄灯光黏稠地裹在灰叶良木身上。 她站在冰柜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玻璃门,面对里面五花八门的冰淇淋,今天却没什么胃口。 贝尔摩德就在三步外的货架旁,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拂过一排巧克力, 酒红色的丝质包臀裙领口开得很低,两弯新月陷在成熟女性特有的丰润肌理里。 “不买点什么吗?” 女人回头,眼角的弧度比冰淇淋还甜。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长野县的野莓味,这里正好有类似的。” 她走过来,香水味像涨潮的海水漫过来,带着点檀香和玫瑰的混合气息,成熟得让人心头发紧。 灰叶没说话,只是把视线移到冷藏柜里的牛奶盒上。 昨天贝尔摩德喂她喝热牛奶,指尖故意在她唇角多停留了半秒,那温度至今还烫在皮肤上。 “怎么对牛奶这么执着?”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指腹带着微凉的触感擦过眉骨,贝尔摩德的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在想别的事情?” 从来不主动提出门的人,今天竟然主动提出要去便利店。 这很难不让她起疑。 闻言,灰叶猛地后退半步,不小心撞在了冰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玻璃门里的冰淇淋在震颤中晃了晃,如同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 就在这时,灰叶眼角的再次余光瞥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穿蓝色西服的男孩站在收银台旁,正拼命往这边挤, 手里举着上次看到的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书脊都快被他捏变形了。 男孩的眼神太熟悉了,带着种不属于孩童的锐利,倒让她想到了某个人。 工藤新一? “认识?”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腰侧, 隔着薄薄的衬衫传来指尖的温度,“需要我帮你打个招呼吗?” “不用。” 灰叶嘴上说着拒绝,眼神却没忍住又往男孩那边瞥了一眼。 男孩似乎急了,举起书对着她比划,嘴唇无声地动着。 阳光透过便利店的玻璃窗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某种滚烫的秘密。 下一秒,贝尔摩德双手环住她的腰,这次直接贴得更近了,女人身体的曲线紧贴着她的。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可是我觉得他很有趣呢。” 她的指尖顺着灰叶的腰线往下滑,带着成熟女性特有的慵懒诱惑,“像一只被发现的小怪兽,不是吗?” 灰叶的喉结动了动,拉着女人转身走向收银台。 付账时,依然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男孩还在看她,书已经举到了胸口。 灰叶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而贝尔摩德就跟在身后,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敲得她心头发乱。 走出便利店,贝尔摩德拉过她的手腕。 女人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甲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再次诱惑道:“真的不买支冰淇淋吗?天这么热。” “不用。” 灰叶想甩开她,下一秒又被握得更紧了。索性就不挣扎了,任由她牵着。 贝尔摩德的拇指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诱惑曲 “那你出来干嘛?” 灰叶不自然地说“我出来逛逛,你管我。” “真不可爱。” 贝尔摩德轻笑,凑近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带着种成熟女性的馥郁芬芳, “还是说,你更想吃我亲手做的……别的什么?” 她的唇几乎要碰到灰叶的耳垂。 灰叶的脸涨红骂了句“得寸进尺。”就快速抽回手,快步往前走。 身后传来贝尔摩德低低的笑声。她装作无意间摆出的某个手势,藏在暗处的下属就立马回到了便利店跟着柯南。 街角的风吹起贝尔摩德的衣袍下摆,露出截白皙的小腿,在夕阳下像块被打磨过的暖玉。 她慢悠悠地跟在后面,金色卷发被风掀起,每一根发丝都像在邀请灰叶回头。 “等等。” 灰叶停住脚步。 贝尔摩德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改变主意了?” 灰叶没理她,只是转头望向便利店的方向。 那个穿蓝西服的男孩还站在门口,见她回头,又继续举起书对着她用力晃了晃, 小小的脸上写满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的急切。 但灰叶只是皱了皱眉,转身继续往前走。她折返会货架,买了瓶牛奶,再次没理小男孩。 刚刚回到安全屋的玄关,贝尔摩德就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她。 女人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成熟的身体曲线像波浪般包裹过来, 带着淡淡的酒气和香水味:“累了,要不要喝点香槟?” 察觉到与预想的推开不一样,这次的灰叶只是身体紧绷而已。 温水煮青蛙正在奏效。 贝尔摩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变得更加嚣张了。 女人指尖已经滑到灰叶的衬衫纽扣,轻轻一挑就解开了一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灰叶的脸颊上:“还是说,你更想尝尝别的味道?”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远处的霓虹灯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贝尔摩德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的眼睛像浸在红酒里的宝石,每一次眨眼都在释放某种咒语。 灰叶盯着她靠近的红唇,喉咙发紧。 也许,吃支冰淇淋也不错。 但最终,她还是挣开了贝尔摩德的怀抱,径直走向客厅的单人沙发。 贝尔摩德在她身后笑得更迷人了,赤脚走过来,往她腿上一坐,睡袍的开叉处露出更多雪白的肌肤:“真要这么冷淡?” 她伸手抚摸灰叶的下巴,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还是说,你在想那个小男孩?” 灰叶的心跳漏了一拍,别过脸不去看她,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水顺着嘴角流到脖颈,立刻被女人*掉,舌尖划过皮肤的感觉比冰淇淋更凉更甜。 夜色渐深,安全屋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灰叶靠在沙发上,贝尔摩德就坐在她腿上,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编下一张温柔的网。 远处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 是谁在黑暗中递来的求救信号呢? 灰叶盯着那道光斑看了很久,直到贝尔摩德的吻落在唇角,才回过神。 女人的唇很软,带着香槟的微醺气息,邀请她沉沦。 “明天……” 灰叶想说什么,马上就被贝尔摩德更深的*堵住了嘴。 灰叶埋头,任由自己沉浸在这场虚假的温柔中。 放弃爱情,不过是她计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今夜,将是她唯一的机会。 早晨,贝尔摩德终于陷入了沉睡。 灰叶则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穿上一件单薄的衣服,开始检查房间里的监控装置。 一切都检查妥当,灰叶才蹑手蹑脚地换上一件深色外套,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贝尔摩德,然后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安全屋。 她来到附近的公园,找到了柯南。 柯南正坐在长椅上,正在看一本推理小说。 手边还放着盒在便利店里买的牛奶。 不愧是灰叶,竟然将摩斯密码留在了货架的牛奶盒上。 灰原在他身后打了个哈欠,“喂,大侦探,你说的那个人她真的可以帮我们嘛。” “她会的。”柯南相信,如果灰叶知道了组织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无动于衷的。 更何况,他爸爸说,五年前的那场冤狱是组织的手笔。 想到这,柯南又变得担忧起来。 目前来看,她应该是被软禁了,就不知道她今天能不能躲过那个女人出来见他了。 看到灰叶,他立刻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灰叶,你终于来了。” 柯南说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已经写的很隐晦了,没想到还是被卡了[害怕] 赤壁之战彻底没了,审核大人,你满意了没? 改乏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赤壁之战? 第28章 你早就知道 就在三分钟前,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紧接着是人群的惊呼。 爆炸预告的阴影席卷了东京。 “灰叶。” 转身的下一秒,她看见了昨天那个穿着蓝色西装的小男孩,此刻他正站在梧桐树下,等她。 很好,能看懂她留下的摩斯密码。 “你是谁?” 灰叶的右手已经悄悄的摸向了口袋里的折叠刀。 她并不是毫无防备的过来。 “听我说灰叶,我是工藤新一。” 男孩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罢了, “被琴酒灌APTX4869 变小的人,现在化名江户川柯南。” 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灰叶的瞳孔骤然收缩。 什么意思?返老还童嘛? 她盯着男孩的眼睛片刻,那里映不出半分玩笑的意味。 “你在胡说什么?” 她嗤笑一声,“工藤新一是高中生侦探,怎么可能变成……” 她话未说完就僵住了。 怎么不可能呢? 克丽丝不也不会变老。 “因为组织的药物。” 男孩向前迈了半步, “那种药名义上是毒药,实际上是未完成的细胞凋亡抑制剂。” 他抬手扯了扯领结, “需要我说出你入狱前处理的最后一个案子细节吗?岛田浩被杀案里……” 灰叶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树干。 简直太荒谬了。 这时,阴影里走出另一个瘦小的身影,茶色短发在逆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灰原哀”,她顿了顿,下一秒就躲到了柯南身后, “APTX4869 的开发者之一。” 她目光落在灰叶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疤痕上,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贝尔摩德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贝尔摩德……” 灰叶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冰凉。 她看向那个自称灰原哀的女孩,对方眼中的警惕绝非伪装,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厌恶,只有真正从地狱爬出来的人才会拥有。 灰原先问的她,“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灰叶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她的…猎物。” 确认了不是同伙,灰原才敢向前一步,语气更重道: “那个女人极度危险且不可预测。” “不要相信她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表情。组织清除目标时从不手软,你现在的处境,比你想象的更糟。” 柯南适时开口:“需要我们帮忙吗,你被软禁了对吧?” 灰叶低笑,“暂时不用,你们别掺和进来。” “工藤,你自己都变小了,先救你自己吧,小兰很担心你。” 听见小兰名字,柯南的表情变得苦涩起来。 “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与此同时,柯南的手机突然收到了【警方的通讯频率有异动】的消息。 “爆炸预告可能不是虚张声势。” 警笛声由远及近,混杂着人群的尖叫。 灰叶回头,远处摩天轮的支架上闪过一道刺目的红光,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冲击波掀起的气浪让树叶簌簌作响。 “跟我来。” 柯南抓住她的手腕,“第一个炸弹应该在三丁目的地铁站,我们还有时间。” 灰叶下意识地想甩开他,“喂,不是……工藤,你们找我出来究竟什么事……我时间有限……” 柯南没有回头,“先拆了炸弹再说,这个比较急。” 闻言,灰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拆炸弹,会不会遇到松田他们? 她记着呢,松田是□□处理班的。 刚刚穿过了慌乱的人群,手腕上的定位器就跟着震动了一下。 贝尔摩德的短信跳了出来:“玩够了就回来,外面不安全。” 她醒了。 这一认知使灰叶的脚步加快,将那道无处不在的视线甩开。 地铁站的入口已经被警戒线封锁,高木涉正对着对讲机喊:“让拆弹组立刻到 B 出口!重复,B 出口有可疑包裹!” 而他旁边的佐藤警官正维护着群众的秩序。 当看到灰叶时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你是…… 灰叶……前辈?” “包裹上有计时器吗?” 柯南挤到前面,仰着头问高木。 下一秒柯南被高木一把拎了起来,“柯南,很危险的,我跟你说过了……” 在高木训柯南的间隙,灰叶已经扑了过去。 “别碰。” 一把推开正准备剪线的警员,“红蓝线都是诱饵,松田没教过你吗……” 话音未落,高木直接僵住。 别啊前辈……谁也不能在佐藤警官面前提松田。 佐藤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会知道松田的手法……” 灰叶一愣,她看着佐藤泛红的眼眶,再看着周围警员们复杂的眼神。 脑子里突然轰了一下。 难道松田已经… “松田他……”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怎么了……” “三年前的爆炸案,松田阵平警官处理过同样的装置。” 佐藤的声音低了下去,“他为了获取下一个炸弹的位置,牺牲在了摩天轮上。” “你说什么?”灰叶难以相信地抓住佐藤的胳膊,再问了一遍,“松田他…… 什么?” 她不相信,那可是松田啊,怎么可能会死。 佐藤的眼圈瞬间红了。 她别过头看向远处的火光,声音哽咽:“三年前 11 月 7 日,杯户游乐园的摩天轮。松田拆弹到了最后一秒……” 灰叶刚刚抬头,就看到刚刚跑得太快而忽略了的电子屏。【萩原研二警部补,四年前殉职……】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连横幅都在说他们的消息。 不远处的电视屏上也正在回放三年前的爆炸现场, 松田阵平穿着防爆服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中央,最后定格在摩天轮坍塌的瞬间。 下方的字幕写着【殉职警官松田阵平、萩原研二永垂不朽】 她看着屏幕上那两个熟悉的名字,笑出了声来,笑声在警笛呼啸的地铁站入口显得格外诡异。 “原来是这样……” 她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指甲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与尘土混在了一起, “我还以为…… 以为你们只是调去了别的地方,以为,总有一天能再见面……” 柯南看着她蜷缩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宫野志保拉住了衣袖。 “别过去。” 女孩的声音很轻,“她现在不需要安慰。” 炸弹倒计时的滴答声,透过扩音器在街道上回荡,每一声都敲在灰叶的神经上。 她抬起头,眼眶赤红,没有眼泪。 因为那些汹涌的悲伤、愤怒和愧疚都藏在了胸腔里翻涌,最终凝结成一把锋利的刀,直指那个将她拖入深渊的人。 是贝尔摩德。 “啊 ——” 灰叶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转身冲向警戒线。 佐藤想拦住她,但是被她眼中疯狂的恨意震慑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让开!” 灰叶的声音抖得像不像话,她跳过栏杆,冲向 B 出口的可疑包裹。 手指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警校训练的本能就瞬间苏醒,大脑飞速运转着分析线路结构。 红蓝线交织的图案在眼前晃动,松田的脸浮现在脑海里。 他叼着烟说 “拆弹最忌讳犹豫”,萩原在旁边笑着补充 “尤其是在美女面前”。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炸弹外壳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行。”一个穿着警服、满脸焦急的警官冲了过来,“太危险了,等排爆班。” “来不及了。”灰叶头也不抬。 她的刀尖探入导线与计时器的连接缝隙。 呼吸变得极其轻缓,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跳动的红线和手中冰冷的刀锋。 00:01:15 00:01:14 …… 她死咬住下唇,直到铁锈味充斥口腔,才强迫自己将几乎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炸弹上。 不能停,这里还有这么多人。 00:00:45 刀锋落下。切断了黄色导线。 灰叶咬着牙剪断最后一根线,计时器的滴答声在00:00:15戛然而止。 “呼…”巨大的压力骤然消失,灰叶几乎脱力地单膝跪倒。 她大口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成功了…暂时… "结束了,跟我回去。"贝尔摩德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悬在她肩头,没碰到她。 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女人,此刻指尖竟有一丝几不可见的颤抖。 灰叶推开她,转身就跑。贝尔摩德的速度比她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开我。” 灰叶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忍不住滚下来。 远处街角的阴影里,灰原哀看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 灰叶嘶吼时,眼神死死锁定贝尔摩德,那里面翻涌的不仅是恨,还带着种自毁的执拗。 仿佛贝尔摩德是她的全世界,无论是爱还是恨,都要燃烧到同归于尽才肯罢休。 女孩的眼神冷了冷,推着柯南往人群外退:“走吧,这里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可是灰叶她……” 柯南还想说什么,被灰原打断了。 “她对贝尔摩德的执念太深,已经分不清复仇和自我毁灭的界限了。” “我们现在插手,只会被一起拖进深渊。” 而且,她也不想让贝尔摩德发现她。 …… 回安全屋的车程像一场酷刑。 灰叶缩在后座角落,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在贝尔摩德侧脸投下诡谲的光影。 "你早知道。" "你看着我每天...每天还抱着他们会来救我的妄想..." 她盯着贝尔摩德翡翠般的眼睛,渴望从中找出哪怕一丝愧疚,却只看到了自己扭曲的倒影。 贝尔摩德任由她掐着,用另一只手拂去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哭出来会好些。" 这个动作太过熟稔,就像她们现在还是长野县那对互相舔伤的野兽。 灰叶触电般甩开她,却又在对方因惯性后仰时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随即被自己的本能反应恶心到发抖。 为什么看她踉跄就想伸手?这具身体记住了太多不该记住的温度。 灰叶盯着车窗里倒映出来的人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眼里有恨,有泪,还有更复杂的情绪在滋长。 她一拳砸向车窗,裂纹中有无数个自己都在质问,你到底是恨她,还是恨自己居然恨得不彻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你早就知道 第29章 老师,你教的,都学会了 安全屋的玄关处处昨晚带回的水渍还未干。 灰叶赤着脚踩过冰凉的地板,愣愣地看着贝尔摩德从衣柜里翻出件羊绒睡袍。 深灰色,领口绣着朵极小的樱花。 “穿上。” 女人的指尖在触到她湿透的衬衫时顿住了。 那里还混合着爆炸案现场的硝烟味和雨水的腥气。 灰叶没有反抗。 当贝尔摩德替她解开衬衫纽扣时,她甚至微微仰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任由对方的指尖划过脊椎的旧伤。 那是在佐藤家留下的印记,多年来第一次被人这样触碰。 “疼吗?” 贝尔摩德的指甲轻轻蹭过那道疤痕,声音低得像叹息。 灰叶摇摇头,目光落在衣柜镜里的两人身上。 贝尔摩德的金发垂在她肩窝,侧脸的轮廓在镜中显得分外柔和,完全不像那个在传闻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千面魔女。 而她自己,左眉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此刻的眼神空得像口荒废的老井。 这是爆炸案后的第一个清晨。 昨天情绪失控,贝尔摩德抱住她时,她以为自己会像疯狗一样撕咬。 可最终也只是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闻着熟悉的雪松香,哭到缺氧。 “饿了吗?” 贝尔摩德替她系好睡袍带子。 灰叶点头。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灰叶良木第一次主动回应。 餐桌旁,贝尔摩德将热牛奶推过来,杯沿试探性的碰了碰她的手指。 灰叶没有像往常那样缩回手,反而用掌心裹住了杯子,暖意顺着皮肤爬上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贝尔摩德的睫毛颤了颤,端起自己的咖啡,勺柄碰到杯壁发出轻响,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尝尝?”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背,还带着刚沐浴的潮湿水汽。 灰叶一扫之前的抗拒,只是低头用叉子戳开蛋黄,看着橙黄的流心漫过瓷盘。 贝尔摩德坐在对面,金色卷发垂在肩窝,正用银勺搅动咖啡。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锁骨处投下细长的阴影, 灰叶的目光在那处停顿半秒,随即又移开了。 从游乐场回来后,灰叶就变了个人。 贝尔摩德喂她喝粥,她会小口吞咽,不再用牙齿咬碎瓷勺; 夜里打雷,她会蜷缩着靠近床边,默许贝尔摩德将手臂伸过来,搭在她腰上; 甚至在贝尔摩德处理组织通讯时,她也只是坐在书房看书,不再试图监听。 就像只被暴雨打蔫的幼兽,终于肯钻进温暖的巢穴了。 “下午教你用这个。” 贝尔摩德从抽屉里拿出个微型通讯器, 外壳泛着金属也有的光泽,“紧急时按侧面的按钮,能直接接通我的频道。” 灰叶接过通讯器,开口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贝尔摩德正在倒咖啡的手顿了顿, “因为……” 她转过身,金色卷发扫过灰叶的手背,“你是我的。” 这个答案直白得近乎粗暴。 她低头看着通讯器,想起爆炸案现场,贝尔摩德冲过来的时候, 风衣下摆还沾着的血,不是她的,是为了护她,被划伤的。 夜里,灰叶被噩梦惊醒。 梦里松田阵平站在摩天轮上,对着她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然后轰然爆炸。 她被吓得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身后的床铺陷下去一块。 贝尔摩德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按回床上,胸口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带着温热的酒气:“别怕。” 过去日子,她们一直这样同床共枕。 “他们都不在了。” 灰叶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松田,萩原…… 都不在了。” 贝尔摩德的手臂收得更紧,指尖掐进她的腰侧:“我在。” 灰叶闻言转身缩进贝尔摩德怀里。 女人的嘴唇带着威士忌的烈,覆了上来,舌尖撬开她的牙关。 灰叶没有推开,只是死攥着对方的睡袍,直到尝到贝尔摩德嘴角的血腥味才松开。 “疼吗?” 灰叶的指尖抚过她的唇角。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金发垂在她脸颊两侧,“比起看你半死不活,这点疼算什么?” 灰叶没有反抗。 她甚至抬起腿,环住贝尔摩德的腰,用最顺从的姿态,默许了贝尔摩德的动作。 黑暗中,她的指尖悄悄记住了贝尔摩德后腰的旧伤位置。 这是她的武器。 是她藏在温顺外表下,最锋利的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灰叶正趴在贝尔摩德的胸口,听着对方的心跳。 女人的指尖穿过她的头发,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 “今天想去画室吗?” 贝尔摩德的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让人送了新的颜料。” 灰叶点头,指尖在她锁骨处轻轻画圈:“你教我。” 贝尔摩德的呼吸顿了顿,随即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种奇异的暖意:“好。” 灰叶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只觉得无比荒谬。 这个女人真的以为,她会就这样臣服吗? 她不知道,自己每一次顺从的靠近,都是在丈量牢笼的尺寸。 每一次默许的亲吻,都是在计算反击的时机。 下午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气味。 握着画笔的手被对方包裹着,在画布上涂抹出长野县的雪山。 贝尔摩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带着薄荷烟的清凉,“这里要深一点。” 灰叶没有说话,只是将脸颊贴在贝尔摩德的颈窝,闻着那熟悉的雪松香。 爆炸案后的一个月,她彻底成了另一副模样。 不再嘶吼,不再抗拒,甚至会在贝尔摩德靠近时,默许对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她摸清了安全屋的每一寸布局。 书房第三排书架后有监控盲区, 主卧衣柜深处藏着把□□, 厨房储物柜的暗格里锁着医疗箱,里面有一些药物。 只要根据灰原传来的配方混合一下,再兑水,就能得到一份能够使人昏迷的麻药。 “画完画后想去哪?” 贝尔摩德开口打断她的思绪。“银座新开了家画廊,有你喜欢的作品。” “不去。想在书房里待着。” 贝尔摩德的眉峰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过去三天,灰叶总是主动提出外出,哪怕只是在山道上散步。 今天却反常地选择留在家。 不过无所谓,只要她愿意活下来就好。 所以贝尔摩德没有追问,只是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明天我教你调试新的通讯器。” 一如既往地,灰叶道了句好。 傍晚,灰叶在书房整理画具,不小心碰掉了书架顶层的金属盒。 齿轮状的镇纸滚出来,落在她脚边,发出清脆的响。 时间仿佛凝固。 灰叶的脸色骤然惨白,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她死死盯着那枚齿轮,眼前突然闪过佐藤家地下室的铁栏,锁孔转动的咔嗒声,还有男人的狞笑声…… “木木!” 贝尔摩德冲进书房。 灰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紧紧抱在了怀里。 贝尔摩德的手在她背上用力摩挲,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别看,没事了,我在。” 灰叶的牙齿打着颤,指甲深掐进贝尔摩德的后背。 她像条濒死的鱼,在对方怀里大口喘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砸在贝尔摩德的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不怕了,不怕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发抖,她扶着灰叶冲向浴室,将她按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温水漫过身体,灰叶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但手腕却仍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攥着贝尔摩德的手腕。 女人蹲在浴缸边,用浴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她的失态。 “是我不好,” “不该把那东西放在书房。” 灰叶摇摇头,将脸埋进泡沫里。 她能感觉到贝尔摩德的目光里带着的一种近乎痛苦的自责。 这个总是优雅从容的女人,此刻鬓角的碎发都乱了。 这个发现轻轻刺了下心脏,带来细微的痛感。 灰叶低头看着她,指尖划过她眼角的细纹。 灰原哀说过:“贝尔摩德极度危险,不要相信她的任何表情。” 可此刻,这个女人眼底的脆弱,真实得让她心惊。 “嗯。” 灰叶最终还是应了一声。 贝尔摩德,你错了。 不是你保护我,是我在看着你。看着你如何一步步走进我织好的网里。 机会来了。 贝尔摩德完全没注意到怀中人的指尖已经捏住了手帕的一角。 灰叶猛地抬起手,用尽全力将手帕按在贝尔摩德的口鼻上。 “唔。” 贝尔摩德的身体绷紧,试图推开她。 但灰叶的动作更快。 她用膝盖抵住对方的腰,将全身重量压上去,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贝尔摩德的后颈,迫使她无法偏头。 关节技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怀里的身体从挣扎到松软,呼吸从急促到微弱。 “对不起,老师。” 灰叶的语气与刚才的脆弱判若两人,“你教我的,我都学会了。” 她低头看着这张苍白的脸,睫毛长而密,即使昏迷着,嘴角仍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灰叶将她拖到书房的监控盲区,书架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这里是她反复确认过的死角。 她从床底拖出早就准备好的高强度聚合物绳索。 将贝尔摩德的手腕反绑在身后,脚踝也牢牢捆住,绳结是贝尔摩德当年教她的野外生存结,越挣扎越紧。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 窗外的天色开始发暗,安全屋的自动灯亮起,暖黄的光落在贝尔摩德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层虚假的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贝尔摩德的睫毛颤了颤。 她睁开眼,浅绿色的瞳孔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看着灰叶。 灰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醒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老师,你教的,都学会了 第30章 感觉怎么样,老师? “感觉怎么样,老师?” 她捡起地上的□□,枪口抵住贝尔摩德的太阳穴,“你教的格斗术,还好用吗?”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牵动了手腕的绳索,疼得她眉峰微蹙,“比我想象的好。看来监狱没磨掉你的锐气,比我想的要振作。” “托你的福。” 灰叶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每天在心中默默地练习,就想着有一天能把枪口对准你。” “只是对准?” 贝尔摩德的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下颌,“不敢扣下去?” 灰叶的呼吸一窒。 她确实不敢。 刚才在浴室扑过去的时候,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拧断对方的脖子。 可指尖在触到贝尔摩德后颈的皮肤后,却会想起长野县雪夜,那时女人也是这样,把她冻僵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说 “这样暖和”。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灰叶移开枪口,抵在贝尔摩德的胸口。 “老实回答,我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贝尔摩德挑眉,像是在看个闹别扭的孩子:“你想问什么,你母亲的死因,警校那几个小鬼的下落?或者是……” 她顿了顿,“我当年为什么要送你进监狱?” 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灰叶最疼的地方。 她攥紧枪身“我母亲的档案,你到底改了什么?” “没改什么。” 贝尔摩德的眼神暗了暗,“只是把‘失踪’改成自杀。” “还有松田和萩原,”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是不是组织干的?” 贝尔摩德沉默了。不是默认,也不是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说话。” 灰叶嘶吼道。 贝尔摩德的笑声带着血味,“灰叶良木。” “他们的死,与组织无关。是意外,是任务中不可避免的牺牲。” 灰叶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书架上,精装书噼里啪啦砸下来,砸在她的身上。 “不可能。” “你在骗我,你什么都骗我。伪造证据把我送进监狱,篡改我母亲的档案,现在连他们的死因都要撒谎。” “良木。” 贝尔摩德打断她,“拆弹组的伤亡率有多高,你在警校时就该知道。萩原研二是在处理遗留炸弹时殉职的,而松田阵平这是为了救人质牺牲,你可以去查。” 她当然她说的是真的,可五年来在监狱里反复咀嚼的恨意,早已让她认定这是组织的阴谋。 是贝尔摩德,是这个毁了她一切的女人,为了让她孤立无援而策划的屠杀。 可此刻,对方的眼神太过平静,这样反而让她心头的恨意失去了支点。 “那你呢?” 灰叶蹲下身,指尖轻佻地抬起贝尔摩德的下巴,“你把我送进监狱,让我连他们的葬礼都没能参加,这总不是假的吧?” 贝尔摩德没有否认。“如果不送你进去,” 她眼底闪过丝复杂的情绪,“你的下场只会比在监狱里更糟。”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决定?” 灰叶松开手,力道大得让贝尔摩德的头向后撞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 “你凭什么,凭你是组织的人,凭你觉得可以随意摆弄我的人生?” 贝尔摩德的嘴角渗出血丝,却只是看着灰叶泛红的眼眶“我以为那是保护。” “保护?” 灰叶抓起桌上的拆信刀,刀尖抵住贝尔摩德的咽喉,“把我变成笼子里的鸟,看着我像条狗一样在监狱里挣扎,这也叫保护?” 冰冷的刀锋贴上皮肤,血珠顺着唇角滑落,滴在灰叶的手背上,烫得她指尖一颤。 “至少你活着。” 女人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温柔,“活着,总比像松田他们那样,变成新闻里的名字好。” 她无力的看着贝尔摩德,意识到这个女人的逻辑从来如此,用最残忍的方式,守护着她认定的 “珍贵”,哪怕这份守护早已变成沉重的枷锁。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灰叶收回刀,后退半步,胸口剧烈起伏。 “从今天起,我要你活着,看着我怎么毁掉你在乎的一切。” 贝尔摩德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因为笑而轻轻颤抖,绳索勒得更深,红痕渗出血来。 “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纵容,藏着某种灰叶读不懂的情绪,“我的小毒蛇,终于长出獠牙了。” 松田和萩原的死与组织无关。 可新的恨意却在废墟里疯长,恨贝尔摩德的自以为是, 恨她用 “保护” 的名义剥夺自己选择的权利,恨她让自己在监狱里抱着虚假的仇恨,错过了所有可以告别的机会。 她赢了。 她把贝尔摩德捆在了这里,用对方教的一切反制了对方。 可为什么心脏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天亮后,灰叶站起身,踢了踢贝尔摩德的腿:“醒了就起来,该吃早餐了。” 贝尔摩德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脸上,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温顺。 “你做?” “不然呢?” 灰叶转身走向厨房,“总不能饿死我的‘人质’。” …… 搬家那天,灰叶给贝尔摩德注射了双倍剂量的肌肉无力剂。 新公寓在米花町三丁目,步行到工藤家只需七分钟。 窗帘拉开就能瞥见那栋洋房的屋顶。 “选在这里,是想让工藤新一看到你豢养的宠物?”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药物引起的沙哑,视线落在窗外的侦探事务所招牌上。 灰叶将轮椅推进主卧,这里被改造成了简易囚室,唯一的窗户装了防盗栏。 她解开贝尔摩德手腕上的束缚带,指尖触到对方小臂内侧时顿了顿,那里有片极淡的针孔痕迹。 “闭嘴。” 灰叶移开目光,将束缚带重新扣在床架上,“安分点,不然下次注射的就是镇静剂。”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偏头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第一晚的雷雨来得猝不及防。 凌晨三点,灰叶被雷声惊醒,从床上弹起,后背直接撞在墙上。 佐藤家地下室的铁门声、男人的狞笑声、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无数恐怖的碎片在脑海里旋转。 她蜷缩在床头角落,牙齿打着颤。 “木木。” 灰叶捂住耳朵想躲开,但断断续续的歌声还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是长野县的古老民谣,此刻被药物影响得音调扭曲,温柔得像只温暖的手,把跌跌撞撞的她给扶正了。 “…… 葡萄紫,山樱白,雪融时,故人来……” 灰叶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扶着墙站起来,悄悄走到主卧门口,透过门缝看见贝尔摩德侧躺在床上。 金发散在枕头上,束缚带勒出的红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女人闭着眼,唇瓣轻启,唱到 “故人来” 时卡壳了,喉间溢出低低的咳嗽声。 灰叶转身走进厨房,给两人各倒了杯温水。 当她把水杯递到贝尔摩德面前,对方突然睁开眼,“怕打雷?” 灰叶将水杯放在床头柜,“我才不怕!” 说完还要故作冷漠地解释一番,“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噎死。” 关门前,她听见贝尔摩德低低地笑了,歌声重新响起,这次的音调准了些,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一般,柔软地裹住了整个囚笼。 日子在注射、喂食、沉默对峙中缓缓淌过。 灰叶开始做两人份的早餐,五年的冤狱让她的厨艺退步不少,煎蛋的火候总掌握不好。 总是会把煎蛋的边缘煎得又焦又脆。 她会先端到客厅自己吃,十分钟后再把一模一样的餐盘送进主卧。 这是必要的试毒流程,免得她们两个都被毒死了。 “今天的吐司抹了花生酱。” 贝尔摩德用锁在桌边的左手拿起吐司,指尖沾着褐色的酱料,“你以前从不碰这个。” 灰叶正站在窗边看侦探事务所的动静,闻言回头,“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蛋白质。” 贝尔摩德挑眉,笑了:“那这个是什么?” 她用指尖指着餐盘里的番茄酱,那里被灰叶笨拙地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灰叶的耳尖发烫。早上煎蛋时手一抖,番茄酱挤多了,鬼使神差地就画了个笑脸。 “审讯手段。” 灰叶硬着头皮扯谎,转身就撞到了门框,疼得倒吸冷气。 贝尔摩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带着胸腔的震动。 周末的午后,灰叶给贝尔摩德擦身,毛巾划过对方的后腰,触到片凹凸不平的皮肤。 她掀开浴袍一角,看到块巴掌大的浅白色疤痕,边缘布满细小的针孔,像被无数只蚊子叮咬过。 “这是什么?” 灰叶的声音发紧,指尖悬在疤痕上方,不敢落下。 贝尔摩德的身体瞬间绷紧,别过脸:“与你无关。” 灰叶追问,“和雪莉的父母有关?” 贝尔摩德剧烈挣扎起来,束缚带勒得手腕发红,连床架都发出吱呀的抗议声。 “不准提他们。” 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暴怒,“把毛巾拿开。” 灰叶被她的反应惊得后退半步。 当天晚上,灰叶做了噩梦。 梦里贝尔摩德躺在手术台上,宫野夫妇戴着口罩,手术刀划开她的皮肤,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她惊醒浑身冷汗,冲进主卧,然后发现贝尔摩德睡得很熟,只是眉头紧蹙着的模样与梦里一样。 灰叶俏咪咪地蹲在床边,借着月光数那些针孔。 十七个,分布在小臂、后腰、肩窝。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对方蹙着的眉头,指尖触刚到温热的皮肤,贝尔摩德的睫毛就颤了颤。 “笨蛋。” 灰叶低声说。 第二天的早餐,灰叶在贝尔摩德的吐司上画了个更丑的笑脸,还在旁边加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贝尔摩德拿起吐司时顿了顿,笑了。 “手艺还是这么差。” 她咬了口吐司,花生酱沾在唇角,“比长野县的野莓酱差远了。” 灰叶没有反驳,只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翻开了昨天买的报纸。 头条是关于连环爆炸案的后续报道,配图里柯南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指着什么和目暮警官说着话。 “那个叫柯南的小鬼又在出风头。”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吐司后面传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 灰叶的指尖顿在报纸上:“不找。” “怕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贝尔摩德挑眉, “豢养组织成员的前警校精英,说出去可是大新闻。” 灰叶合起报纸,站起身就撞到了桌脚,疼得她直接闷哼一声。 贝尔摩德的笑声再次响起,灰叶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开,只是看着对方手腕上的红痕,“下周我会减少药剂剂量。” 贝尔摩德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可以在房间里走走,但别想耍花样。” 灰叶补充道,耳尖又开始发烫,“医生说长期不动对关节不好。” 她的目光移回主卧,贝尔摩德已经放下了吐司,正透过防盗栏看着天空,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灰叶的心脏轻轻跳了一下,被温柔地撞了撞。 或许,就这样也不错。 在这个充满谎言和仇恨的世界里,守着一个同样满身伤痕的囚友,看窗外的樱花开了又谢,听长野县的民谣在雷雨夜里起伏。 至少,不用再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感觉怎么样,老师? 第31章 等她醒 雨点砸在杯护饭店的锈蚀天台上,发出沉闷的鼓点声。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灰尘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的血腥味。 灰叶伏在对面居民楼顶楼的阴影里,狙击枪的目镜紧锁着天台入口。 雨水顺着她的额发滴落,渗进衣领,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不是为救人而来,只是追踪那辆标志性的保时捷356A至此。 目镜里,一个身影踉跄着冲出天台门,撞在积水的栏杆上。 灰叶的呼吸一滞。 那是个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宽大男式风衣和长裤的女人,此刻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眼熟,像灰原,但又不是灰叶在爆炸案现场见过的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她的身体是成年女性的轮廓,裹浸透雨水的男装里,显得无比突兀。 她剧烈地咳嗽着,单薄的身体在冷雨中瑟瑟发抖,右肩处的深色布料颜色明显更深,洇开一片不祥的暗红。 枪伤。 灰叶的指尖在冰冷的枪身上收紧。 灰原?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变成了这样? 就在此时,天台的门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猛地推开。 另一个黑衣男人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死神,缓缓踏入雨中。 银色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几缕贴在棱角分明的下颌旁,嘴角叼着的香烟在雨幕中明明灭灭。 他手中握着的手枪,枪口稳稳地指向靠在栏杆上喘息的女人。 “真是狼狈啊,雪莉。” 琴酒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酷戏谑, “像只掉进阴沟里的老鼠。” 他一步步逼近,皮鞋踏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窒息的回响。 宫野志保抬起头,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她的眼神疲惫,“琴酒……” “你永远…抓不到真正的猎物。” “哦?”琴酒停在她几步之外,枪口微微下移,对准了她的膝盖, “比如工藤新一?放心,解决完你,下一个就是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兴奋, “看到你这副样子,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宫野志保受伤的右肩上。 “呃啊…”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蜷缩,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血迅速从她肩头的伤口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积水。 “告诉我,”琴酒俯下身,枪口抵住宫野志保的太阳穴,冰冷的金属紧紧压着她的皮肤, “贝尔摩德那个神秘的女人,最近在玩什么把戏?她把自己藏哪去了?还是说……” 他翡翠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她终于玩脱了,栽在了你这条丧家之犬手里?” 宫野志保急促地喘息着,雨水和血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琴酒的脸近,那熟悉的、令人憎恶的冷酷。 她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却只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她…不是我的猎物。”她艰难地挤出声音,“你们…才是一群…困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可怜虫…” “可怜?”琴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沉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枪口纹丝不动。 “很快你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可怜虫。”他的手指,缓缓地扣向扳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面楼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噗—” 琴酒脚边不到十公分的水泥炸开了一个深坑,碎石和泥水飞溅起来。 琴酒的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瞬间离开了原地,同时枪口毫不犹豫地转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他锁定了灰叶藏身的方位。 “狙击手。”他低吼充满了被挑衅的暴怒。 他毫不犹豫地抬手,朝着灰叶的大致方向连开数枪。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击打在灰叶藏身的水泥护墙上,迸射出刺目的火花。 碎屑飞溅,擦过灰叶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痛。 机会。 宫野志保强忍着剧痛,趁着琴酒被火力压制的间隙,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天台另一侧通往紧急通道的铁门。 琴酒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立刻调转枪口。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刹那。 “噗。” 又是一颗精准的子弹,这次直接打飞了他手中的手枪。 琴酒的手腕一阵剧痛发麻。 他缩回手,看着被打飞落在远处积水中冒着青烟的手枪,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不再犹豫,果断放弃了追击宫野志保,身影迅速退回到天台入口的安全区域,对着通讯器低吼。 “伏特加,对面居民楼,顶楼,给我把他揪出来。” 灰叶在目镜里看到宫野志保消失在紧急通道的门后,琴酒也退回了掩体。 她毫不犹豫地收起狙击枪,迅速撤离了狙击点。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冰被愚弄的愤怒。 灰原怎么会变成那样? 琴酒为什么向雪莉追问贝尔摩德的下落?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她循着宫野志保逃离的方向,凭借着警校精英的追踪能力,很快在两条街外一条堆满垃圾箱的昏暗后巷里找到了她。 宫野志保蜷缩在一个散发着腐臭味的垃圾箱后面,身体因为寒冷和失血而剧烈地颤抖着。 那件宽大的男式风衣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属于成年女性的曲线。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茶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右肩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 灰叶一步步走近,靴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宫野志保猛地抬起头,警惕的眼神在看清是灰叶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惊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更多的是深沉的疲惫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她试图坐直身体,却牵扯到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他…追来了吗?” 灰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在宫野志保狼狈不堪的躯体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她苍白失血的脸上。 “雪莉?”灰叶的声音干涩紧绷,带着强烈的质问, “还是该叫你…宫野志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琴酒为什么要找你?” 宫野志保靠在冰冷的砖墙上,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她看着灰叶眼中燃烧的困惑和未消的敌意,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感冒药…临时解药…只能维持几小时…”她喘着气,每一个字都像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不能让他发现了我变小的线索…必须用这个形态引开他…不能让他…怀疑到江户川身上…” 变小? 临时解药? 这信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原有的认知上。 “所以,”灰叶的声音低沉下去,“这跟贝尔摩德有什么关系?” 宫野志保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再次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灰烬, “那是我父母……未完成的。组织……逼我继续了它。” “就像他们……逼我父母……对‘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 灰叶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女人?”她下意识地重复。她知道灰原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贝尔摩德。”宫野志保吐出那个代号。 灰叶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死死地盯着宫野志保,等待着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不只是组织的杀手,灰叶良木。” “在我父母还在时,在我还是个懵懂无知的时……她就已经是组织的‘特殊实验体’了。编号……Hg-80。” “实验体?”灰叶的身体带着无法置信的颤抖。 “定期抽血,骨髓穿刺,神经毒素耐受测试,细胞活性极限观察……” 宫野志保的语速加快,那些冰冷的词汇像鞭子一样抽打着灰叶的神经。 “具体目的……是‘延缓衰老’?还是‘制造超人’?也许两者都有。持续时间……从我记事起,十年?二十年?恐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灰叶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她偶尔流露出的的疲惫。 偶尔眼神里夹杂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情绪。 她对于实验室相关话题异常激烈的反应。 原来那些都不是偶然,不是错觉。那是十年如一日被当作小白鼠般对待留下的烙印。 灰叶还想再问些什么,灰原就晕倒了。 雨水顺着灰叶的脸颊滑落,冰冷刺骨,却无法浇熄她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 长久以来支撑她的仇恨基石,正在寸寸崩塌。 …… 雨珠顺着灰叶的发梢砸在肩膀上,混着灰原后背渗出的血,在夹克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宫野志保的身形比想象中更轻。 她加快脚步,靴底碾过积水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左眉的疤痕在闪电下突突直跳。 这路线和柯南在爆炸案现场提过的地址完全吻合, 那个总爱说 “博士发明了新东西” 的小鬼,大概从没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拜访。 博士家的防盗门虚掩着,门把手上还挂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是柯南的恶作剧。 灰叶推开门,正撞见个穿白大褂的老头举着烧杯踉跄后退,紫色的液体泼在地板上,冒起刺鼻的白烟。 “呀,是谁?” 阿笠博士的圆眼镜滑到鼻尖,看清灰叶背上的人时僵住,“灰…志保?!” “她受伤了。” 灰叶侧身避开地上的试剂,径直走向地下室的入口,“有医疗箱吗?” 博士这才注意到灰叶渗血的侧脸和被枪打穿的夹克,手里的烧杯 “哐当” 落地:“你是…… 灰叶良木?新一提到过你。” 他慌忙从柜子里翻出急救箱,跟着跑下楼梯,“怎么会这样?志保她不是……” “她恢复了。” 灰叶把灰原放在医疗床上,“被琴酒追,吃了感冒药。” 地下室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在博士满是担忧的脸上。 他剪开灰原渗血的衬衫,看到肩胛骨处狰狞的枪伤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9 毫米帕拉贝鲁姆弹的痕迹…… 。” 灰叶靠在冰箱上,看着博士熟练地清创、缝合。 “你要等她醒?” 博士抬头,碘酒的气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我有事情问她。” 灰叶的视线落在灰原无意识蹙起的眉头上。 “关于组织的实验。” 博士的动作顿住,缝合针悬在半空。 他推了推眼镜,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你知道多少?” “多到想杀了她。” “也足够多到…… 想知道为什么。” 地下室陷入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 医疗床上的灰原呻吟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灰叶走过去,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我守着她,你去处理下伤口吧。” 博士把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急救箱里有止血粉,别感染了。” 灰叶摇摇头,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坐下,刀鞘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地下室的气窗上发出沙沙的催促声。 她看着灰原苍白的脸,很想知道,这个和自己一样活在阴影里的女孩,究竟藏着多少和贝尔摩德有关的秘密。 或许等她醒来,就能明白那些针孔、那些疤痕、那些看似残忍的保护背后,到底藏着怎样扭曲的真相。 灰叶攥紧掌心的刀鞘,在心里默默倒数。 等她醒,一切都会有答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等她醒 第32章 她才是该死的人 昏暗的灯光下,灰原哀。 不。 此刻她仍是宫野志保的模样。虚弱地靠在枕头上。 临时解药的副作用让她的体温升高,额头覆着一层薄汗。 灰叶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指尖摩挲着□□的枪柄。 “你醒了。”灰叶的声音没有起伏。 灰原缓缓睁开眼,茶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过于清醒,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对话。 她的声音沙哑:“看来你有很多问题。” 灰叶没有迂回,直接切入了核心:“关于组织的实验,你知道多少?” 灰原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灰叶的脸上,在评估她的承受能力。 最终,她开口:“APTX4869只是冰山一角。组织最核心的项目……或许是永生。” “永生?”灰叶的指尖微微收紧。 “延缓衰老,逆转死亡,创造完美人类。” “实验的最初负责人是宫野夫妇,也就是我的父母。后来,他们被迫扩大研究范围,包括……**实验。” 灰叶的呼吸一滞:“**实验?” 灰原不敢看灰叶的眼睛,悄悄地把的目光移向天花板。 “研究对象是组织内部的高价值成员,那些……特殊的,无法轻易替换的棋子。” 灰叶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贝尔摩德后身上那些极淡的疤痕和针孔。 她的喉咙发紧:“比如贝尔摩德。” “比如贝尔摩德”。灰原轻声确认,“她是第七号受试体,也是唯一一个成功的案例。” 灰叶的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有些喘不上气。 但仍然强迫自己继续问下去:“还有谁参与了研究?” 灰原的视线重新落回灰叶脸上,这一次,她的眼神带着种怜悯:“很多科学家。包括桜井……。” 灰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艰难地说出一个名字“桜井森辅?” 灰原摇了摇头。 就在灰叶松了口气时,灰原又说了另一个令她心死的名字。 “桜井仍。” 灰叶艰难地抬起头, “他们……是我双亲。” 桜井。 她的父母。 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母。 那对照片里带着温和笑容的学者,竟会是组织的一员,竟会参与这种非人的实验。 “他们……负责什么?”灰叶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初期理论框架,细胞再生方向,所以早期的aptx4869是快速治愈伤口用的。” “但是他们后来叛逃组织了,还试图销毁数据,……结果你应该猜到了。” 她的胃部翻涌起一阵剧烈的恶心。 “你什么时候逃离的组织?”她突然问,声音低哑。 “一年前。”灰原回答。 一年前。 她出狱的日子。 那天贝尔摩德站在监狱外的阴影里,风衣被雨水打湿,眼神复杂得像是跨越了千山万水才终于找到她。 灰原是一年前逃离的…… 也就是说,一年前,贝尔摩德才获得自由。 灰叶喃喃道,“她刚获得自由,就……来救我?” 灰原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灰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脑海中闪过无数碎片。 贝尔摩德在长野县的雪夜里教她开枪,在警校时期若有若无的关注,在她入狱后那些神秘消失的狱中霸凌者…… 原来那不是监视,不是驯服。 那是一个刚刚挣脱枷锁的实验体,用她仅有的扭曲的方式,试图保护另一个可能被组织盯上的科学家后代。 灰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恨我,因为我父母是她的实验负责人,而我接手了实验。但她对你……很复杂。” 灰叶僵着没有回头。 原来她们从来都不是猎手与猎物。 只是两只伤痕累累的困兽,在同一个笼子里,笨拙地为彼此舔舐伤口。 逻辑在脑海中疯狂颠覆。 如果贝尔摩德如此痛恨作为科学家后代的雪莉,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 那她为什么没有同样痛恨,甚至处心积虑地保护着身为叛逃科学家女儿的自己? 她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她啊,她才是那个该死的人。 她的母亲,同样是组织的研究员,同样是罪孽的参与者。 长野县那看似偶然的庇护与教导,警校时期那充满算计的关注,最终导致她入狱的陷害,出狱后那强势的保护与囚禁。 这一切疯狂而扭曲的行为背后,贝尔摩德付出的代价,承受的痛苦,远超她灰叶良木最恶毒的想象。 那不仅仅是为了驯服,那是一个在无尽黑暗中挣扎的实验体,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构筑起的一个病态的,却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安全屋。 一个她认为能将灰叶隔绝在组织更残酷的实验与清除之外的牢笼。 “我到底是谁?”灰叶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眼神空洞地望着雨幕深处, “对她而言……我究竟是什么?” 是长野县那个雪夜里短暂慰藉过她的,需要被标记的所有物? 还是…… 一个她试图从组织那无休止的噩梦中,强行守护下来的幻影? 一个证明她承受的所有苦难,或许还有点意义的……证据? 巨大的困惑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被迫困在贝尔摩德精心打造的囚笼里的鸟,愤怒地撞击着栏杆。 直到此刻,她才绝望地看清,那个囚禁她的人,自己本身就是一只被锁链穿透了翅膀,钉死在实验台上的鹰。 而她灰叶良木,不过是这只伤痕累累的鹰,在绝望中拼命护在羽翼下的一枚蛋。 一个名为科学家后代的囚徒。 恨意仍在胸腔里燃烧,那是对组织,对命运,对这不公一切的愤怒。 然而,在这熊熊恨火的灰烬里,一种让她几乎无法承受的情绪正在疯狂滋生。 那是悲悯。 是对贝尔摩德,那个她恨之入骨却又囚禁着的女人,深入骨髓的悲悯。 雨,下得更大了。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最终,她离开了博士家。 没有道别,没有交代。 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却洗不掉脑海里翻腾的惊涛骇浪。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个囚禁着贝尔摩德的新安全屋。 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贝尔摩德穿着那件深灰色的羊绒睡袍,靠坐在主卧门口的墙边。 这是灰叶允许她在注射肌肉松弛剂后,有限的活动范围。 她的手腕和脚踝依旧扣着束缚带,长长的金属链延伸到固定在墙上的锁扣。 听到开门声,贝尔摩德缓缓抬起头。 金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肩侧,她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 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就这样注视着她。 灰叶站在玄关的阴影里,浑身湿透。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迷了路被暴雨淋懵了的孩子。 恨意,悲悯,困惑,荒谬感……无数激烈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撕扯,几乎要将她撕裂。 空气凝固了。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灰叶沉重压抑的呼吸声。 贝尔摩德的目光在灰叶苍白的脸色。 片刻,她的鼻翼几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 随即,一丝尘埃落定般的疲惫浮现在她的眼底。 她闻到了。 闻到了灰叶身上残留的,属于雪莉的气味, 还有那黑衣组织的,淡淡的苦涩气息。 她知道了。 知道灰叶去了哪里, 见了谁,听到了什么。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药物残留的沙哑,目光落在灰叶渗血的掌心, “琴酒的枪法还是那么烂。” 贝尔摩德没有惊慌,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被揭露秘密的狼狈。 灰叶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嘴角牵起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胜利,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近乎自毁的平静。 女人的眼神穿过昏暗的光线,直直地撞进灰叶混乱的眼底,仿佛在无声地说: “现在,你终于看到了吗?这扭曲的一切,这腐烂的根基,以及……困在其中的,我们。” 绝对的加害者-受害者,控制者-被控制者的界限,在这一刻彻底模糊溶解。 她们不再是猎手与猎物,不再是狱卒与囚徒。 她们只是两个被同一只无形巨手捏碎了人生,浸泡在组织罪恶毒液中的灵魂, 站在了由谎言,实验,痛苦和扭曲保护欲共同构筑的废墟之上。 沉重的“平等”,在这片扭曲的废墟中,悄然滋生。 “对不起。” 灰叶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你走吧。” 对我的五年牢狱根本算不上什么,你该杀了我的。 她站起身,解开了贝尔摩德手腕上的束缚带,金属扣落地的声响在寂静中万分清晰。 贝尔摩德没有动。 过了很久,灰叶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接着是温热的呼吸拂过颈窝。 女人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走。” 灰叶站在原地,贝尔摩德的脸颊贴在她的后背,带着常年注射药物的微凉体温。 “你可是我受尽折磨后获得的唯一珍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她才是该死的人 第33章 共生 晨光漫过防盗栏,灰叶被颈间的痒意弄醒。 贝尔摩德的睫毛轻颤扫过她的皮肤,金色卷发缠在她的手腕上,带着洗发水的雪松香。 肌肉无力剂的药效还没褪尽,女人的手臂软垂在她腰侧,指尖偶尔划过睡衣布料,留下细碎的战栗。 自重逢以来,俩人第一次这样毫无防备的和算计的和平相处。 “醒了?” 灰叶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抬手拨开缠在腕间的发丝。 指尖触了下贝尔摩德手腕上浅浅的红痕,那是长期束缚带解开后留下的印子。 贝尔摩德没睁眼,只是往她怀里钻了钻,下巴搁在她的锁骨上,声音闷闷的:“抱我去洗漱。” 这语气和当年在长野县木屋里的如出一辙。 那时她刚能下床,就指挥着灰叶给她端水递药,仿佛天生就该被这样照顾。 灰叶失笑,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女人则顺势环住她的脖颈,发顶蹭过她的下颌,留下温热的呼吸。 “当年在雪松林,你也是这么抱我的?” 贝尔摩德开口,睫毛在灰叶颈间扫过,“浑身是血,差点冻僵。” 灰叶的动作顿了顿。 随着热水流淌的哗啦声,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十六岁的她蹲在雪地里,看着这个还受着枪伤的女人,血染红了她的校服棉袄。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连背带拖的回木屋,用雪水烧开了给她清洗伤口,那时的女人体温低得像块冰。 “你太重了。” 灰叶故意逗她,将她放在浴室的防滑垫上,“当时差点把我累垮了。” 贝尔摩德睁眼瞪她,浅绿色的瞳孔在水汽里泛着柔波,没有反驳。 灰叶拧开热水,指尖试了试水温,才解开她睡袍。 一颗,两颗……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对方温热的肌肤。 灰叶的动作有些僵硬,视线刻意低垂,落在纽扣上,这样可以回避直接的目光接触。 灰叶回避目光可不代表贝尔摩德会回避。 趁着这个间隙,贝尔摩德直接不加掩饰地打量着灰叶。 目光时而扫过灰叶低垂的眼睫,时而扫过她眉骨那道清晰的疤痕,眼神逐渐变得深邃难辨。 直到睡袍完全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细腻却遍布实验疤痕的肌肤,灰叶的呼吸窒住。 那些痕迹,浅的像褪色的烙印,深的带着粉嫩的凸起,如同丑陋的蛛网覆盖在了原本完美的画布上。 从锁骨下方蔓延至腰腹,无声地诉说着Hg-80所承受的非人过往。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些触目惊心的烙印吸引,握着毛巾的手指也无意识收紧,一股愤怒和痛楚攥住了她的心脏。 这就是她的父母……参与过的工作留下的印记? “看够了吗?” 贝尔摩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药效下的沙哑慵懒,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更像是习惯性的疲惫防御,一种早已习惯被审视的麻木。 灰叶猛地回过神,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狼狈。 她没有回答,只是迅速垂下眼,重新将毛巾浸入温热的水中,用力拧干。 “这里……是在树林里受的伤?” 灰叶的指尖轻轻按在她腹部的旧伤上,那里的皮肤下有块细小的粉嫩的突起。 “当年……在长野的山林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么偏僻的地方,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这个问题,在她知道父母的身份后,有了全新的,沉重的意义。 贝尔摩德的身体僵了僵,随即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你倒是记得清楚。” 她仰头靠在灰叶肩上,声音混着水声,“……任务。” 带着药效下的微哑,比平时少了几分华丽的腔调,多了几分沉郁的质感, “组织收到线报,说……樱井夫妇藏在长野的深山里。” 灰叶的心跳漏了一拍,屏住呼吸。 樱井……她的父母。 “给我安排的搭档……”贝尔摩德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是樱井夫妇以前在组织里救过的行动组人员。那对夫妇……对他有恩。真是讽刺。” 讽刺的,是组织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无常? “他想杀我。”贝尔摩德的字里行间都透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在那片林子里,想做得干净点,毁尸灭迹。回去还能把责任推掉,说是意外或者被目标反杀……呵。” 灰叶的指尖收紧。 “我枪比他快,但也只剩半条命,动不了……直到你出现。 ”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灰叶的手臂。 真相的碎片终于在这一刻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了。 “你……”灰叶的声音有些发紧,干涩地问道,“看到照片,就知道我是谁了?” “……嗯。”一个极其轻微的鼻音,是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没上报?”灰叶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女人的身体又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那带着微哑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上报什么?”贝尔摩德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一个在组织记录里根本不存在的人?一个……对组织毫无威胁的婴儿?” 她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虚无的轻嘲道:“……麻烦。而且,让那些以为自以为是的家伙失望一下,不是很有趣吗?” 她轻描淡写地将一个足以致命的隐瞒,包装成了她一贯的恶趣味。 这个理由很“贝尔摩德”。 一个随心所欲,带着点看戏恶意的女人。 但灰叶知道,这绝非全部。 温水渐渐漫过小腿,灰叶拿起沐浴球,泡沫裹住掌心,女人抓住她的手腕。 “我自己来。” 她的手臂还在发颤,却像只不肯示弱的猫,固执地想抢过沐浴球。 灰叶没松手,只是将泡沫抹在她的后背,掌心顺着脊椎轻轻按压。 她避开那些刺眼的疤痕区域,开始更加小心翼翼地擦拭贝尔摩德的手臂、前胸、锁骨。 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她在小心翼翼地救赎。 毛巾擦过贝尔摩德精致的锁骨,灰叶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颈侧一处几乎看不见的旧疤。 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拭,只是动作更加轻柔。 贝尔摩德的身体软了下来,如同一只被顺毛了的猫,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叹息。 狭小的浴室里只有哗啦的水声,拧毛巾的细微声响和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流淌。 它源于彻底的袒露, 源于一方卸下了所有攻击性和伪装, 另一方则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所进行的最温柔的照料。 那些疤痕,那些无声的控诉,在温热的湿气中,如同冰冷的钥匙,一次次重重叩击着灰叶紧闭的心门,将那些名为恨的锁链寸寸崩断。 洗完澡,灰叶用浴巾裹住贝尔摩德,抱回卧室的时候,对方再次困得睁不开眼。 她翻出件羊绒睡袍,替她穿衣服。 指尖划过腰侧的皮肤,引得贝尔摩德轻轻颤抖。 “冷。” 她往灰叶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她的颈窝。 “马上就好。” 灰叶系好腰带,将她抱到餐桌旁。 早餐是温牛奶和软面包,她把面包撕成小块,蘸了牛奶递到贝尔摩德嘴边。 女人张嘴咬住,舌尖却不经意间舔过她的指尖,触电般的酥麻瞬间窜遍全身。 贝尔摩德皱着眉吐出来,故意落在灰叶手心里,“换块甜的。” 灰叶的脸涨红,没收回手,反而又递了一块过去。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牛奶的白汽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组织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改了姓。” 贝尔摩德开口,指尖蘸了点牛奶,在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回组织后说,我在山里守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白费力气,情报有误。” 她轻描淡写地将这场背叛和死里逃生,完美地掩盖在了情报错误这个无懈可击的借口之下。 组织不会怀疑一个无功而返的,与目标有着血海深仇的顶级杀手, 尤其当她带回的是情报失误这种组织内部屡见不鲜的结论时。 那时的灰叶不懂自己为什么不随父姓樱井,现在才明白,那是父母能给她最后的保护。 “他们查不到的。” 灰叶指尖盖住桌上的笑脸。 “你没说我没姓樱井,加上我是在他们叛逃后才出生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三重保险。” 贝尔摩德轻笑,仰头喝下她递来的牛奶,唇角沾着的奶渍被灰叶用指腹轻轻擦去, “我的小家伙,藏得够深。” …… 下午,灰叶在书房整理资料,顺便再给房子搞搞卫生,贝尔摩德就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 肌肉无力剂的药效渐渐退去,即使她能勉强活动活动身体了,却也还是赖在沙发上,让灰叶喂她吃草莓。 贝尔摩德借口肌肉无力,让她绕远路去三丁目的水果店买的草莓。 “这个酸。” 她吐出来,眼尾带着笑意。 “嫌酸就别吃。” 灰叶捏了捏她的脸颊,指尖触到细腻的皮肤。 贝尔摩德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嘴边送:“再喂一个。” 她的牙齿轻轻咬在灰叶的指尖,带着点调皮的力道,“说不定下一个就甜了。” “还买了野莓。” 灰叶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给你做野莓酱。” “要吃野莓酱吐司。” 贝尔摩德松开手,在她转身时又补了句,“当年在木屋你做的那种,多加糖。” 灰叶失笑,应了声 “知道了”。 烤吐司的香气弥漫开来。 贝尔摩德晃晃悠悠地走进厨房。 她的脚步还有点虚浮,执意要给自己倒水,结果刚拿起水杯就手滑,滚烫的水溅在手腕上,烫出了片红痕。 “说了别动。” 灰叶冲过去夺过水杯,抓起冰块裹在毛巾里按在她的手腕上,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 “逞什么强。” 女人的手腕被按住,还仰着头哼了声:“这点烫算什么……” “那不一样。” 灰叶打断她,护崽一般,眼神变得很凶,“现在有我在,不用你硬扛。” 贝尔摩德的瞳孔缩了缩,没再说话。 厨房的暖光落在她脸上,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狼狈的温顺。 灰叶看着她泛红的手腕,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那片烫痕。 “喂……” 贝尔摩德的声音变了调。 灰叶没抬头,只是惩罚般的用牙齿轻轻咬出了一个红痕:“再不听话,下次就用冰块直接敷。” “你敢。” 灰叶当然不会,只是说说罢了,心疼还来不及呢。 吐司烤得金黄,野莓酱在上面涂成个歪歪扭扭的圆。 贝尔摩德看着盘子里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轻笑,“画得比上次还丑。” “爱吃不吃。” 灰叶作势刚要拿回来,就被她一把按住。 “谁说我不吃。” 贝尔摩德拿起吐司,狠狠咬了一大口,野莓酱沾在唇角,如抹了层红胭脂般红, “想齁死我?” 灰叶的耳尖发烫,故意说:“医生说你需要补充糖分。” 暮色渐浓,贝尔摩德靠在沙发上看老电影,灰叶坐在地毯上给她剥橘子。 橘瓣的甜香混着女人身上的雪松香,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这场共生才刚刚开始。 时间线回到第一章。 贝姐:你不怕我?杀你来了。 灰叶:呵,疯女人,伤成这样有什么好怕的? 贝姐:有意思的小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共生 第34章 已吃死 午后,灰叶良木跪在地毯上整理软垫,发梢沾了点阳光的温度。 “慢点。” 女人半倚在沙发边,指尖夹着本翻开的时尚杂志, 金色卷发在肩头铺成柔软的瀑布,“没人跟你抢这块领地。” 灰叶没说话,把最后一个软垫拍平,顺势坐在地毯上,后背轻轻靠向沙发。 贝尔摩德很自然地调整了姿势,让她的头刚好能枕在自己膝头。 贝尔摩德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心思却沉浮在指尖。 她无意识地在灰叶浓密的黑发间穿梭,指腹感受着发丝的柔顺,偶尔用指节轻轻梳理过发根,或是捏一捏灰叶小巧圆润的耳垂。 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本能的亲昵和占有。 “头发长了。” 贝尔摩德的指尖插进灰叶的发间,慢慢梳理着打结的地方,指甲偶尔蹭过头皮,带来酥麻的痒。 灰叶舒服得像只被顺毛的猫,喉咙里逸出满足的轻哼,身体又往贝尔摩德的腿根蹭了蹭,寻找到更熨帖的位置。 她把脸埋进女人的羊绒睡袍,鼻尖萦绕着雪松香混着淡淡硝烟的气息 。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是小兰发来的猫咪照片。 她随手点开,屏幕的光映在脸上,马上就被贝尔摩德用杂志轻轻盖住。 女人慵懒的命令道:“陪我看书。” 指尖捏了捏她的耳垂,“或者,你想让我把你这只不听话的小狼拴起来?” 说着,她竟然真的拿出了一个手铐。 灰叶定睛一看,正是她囚禁贝尔摩德用的那个。于是轻笑一声,反手抓住贝尔摩德作乱的手腕。 “你有钥匙吗?” 女人无所谓地挑眉,手指灵活地再钥匙孔处拨弄一番,手铐就开了。 灰叶疑惑地“啊”了一声。 难道这些日子她能囚禁克丽丝全是因为她在纵容她? 即使没说出口,贝尔摩德也已知道她心中所想,挑起了她的下巴,“那不然呢,小笨蛋。” 说完又怕她自尊心受挫,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过你给我喂肌肉松弛剂之后确实没有力气了。” 灰叶整个人都要羞冒烟了,怎么会这样。 埋在贝尔摩德怀里好久才懵懵地发出一句:“那你为什么不一见面说…” 女人直接掐了把她的腰,“我那时说你能信啊…” 也对哦,那时的自己根本就不想靠近克丽丝。 灰叶腰间的软肉直接变红,她立马撒娇道:“呜呜…不要掐了,我知道错了…” 女人的皮肤很凉,静脉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捧起她的脸:“而且,我想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 两人心知肚明。 也只是把她囚禁起来,每天好吃好喝供着,甚至打雷还得靠人质唱歌安慰审讯员的程度而已。 “在想什么?” 贝尔摩德低头,发丝垂落在灰叶脸颊,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在想,” 灰叶仰头,视线刚好对上她浅绿色的瞳孔,“当年在木屋,你也这样给我梳过头发” 贝尔摩德低低地笑起来,屈起手指,敲了敲灰叶的额头,“哪有现在这么乖。” 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正好盛着切好了的水果,鲜红的草莓,晶莹的葡萄,还有几块烤得微焦撒着糖霜的黄油饼干。 都是灰叶准备的。 贝尔摩德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落在那抹诱人的红上。 女人拈起一块,不是送向自己唇边,而是径直递到了枕在她腿上的灰叶嘴边。 灰叶没有多想,早已预料般很自然地微微启唇。 就在唇瓣即将触及草莓的瞬间,贝尔摩德的手腕又轻轻一收,让她落了个空。 贝尔摩德的眼底闪过熟悉的戏谑,“要吃自己拿。” 灰叶扑上来,张开嘴,用牙齿咬住她的指尖,顺势卷走了那块草莓。 甜味在舌尖弥漫,她还故意用牙尖蹭了蹭对方的指腹,看着贝尔摩德眼底的笑意加深,才慢慢咀嚼起来。 “没规矩。” 女人抽回手,又拿起另一块草莓,这次直接送进她嘴里,指尖故意在她唇上多停留了半秒,“再闹,就把你剩下的草莓全喂给楼下的流浪猫。” 灰叶含着草莓,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 灰叶:“……”谁先开始闹的?? 旁边的骨瓷茶杯装着热红茶,氤氲温热的漂着香气。贝尔摩德端起来,凑到唇边浅浅啜饮了一口。 再垂眸看了看枕在腿上的灰叶,然后很自然地将杯沿递到灰叶唇边。 “尝尝,你泡的茶味道刚刚好。” 灰叶就着那个极淡的唇印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佛手柑香,还有贝尔摩德唇齿间残留的威士忌味。 灰叶乖乖地喝完了半杯,直到杯底露出精致的樱花纹,才意犹未尽的抬头。 “喜欢吗?”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杯沿,“下次带你去银座的茶具店,挑一套你喜欢的。” 灰叶摇摇头,把杯子放回托盘。“这个就很好。” 阳光偏移,贝尔摩德微微调整坐姿,宽松的居家衬衫领口随着动作敞开了一丝缝隙。 她的目光落在女人手臂上,那里有片浅白色的疤痕,大概是某次实验留下的印记,“这个,还疼吗?”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随即轻笑一声,拉起她的手按在那片疤痕上。 “早就不疼了。” 女人的掌心覆盖在灰叶手背上,带着微凉的温度, “但被你这样碰着,痒痒的,撒娇似的。” 灰叶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肤,想象着那些冰冷的针头和药剂,心脏一疼。 她低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那道疤痕。 “别闹。” 贝尔摩德任由她用脸颊贴着自己的手臂,感受着那份带着温度的依恋。 舒伯特的《小夜曲》缓缓流淌,贝尔摩德起身,从电视柜抽屉里翻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里面装着副银色的扑克牌。 “过来。” 她坐在地毯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灰叶刚刚挪过去,就被她一把拽进怀里,后背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 贝尔摩德的手臂环在她腰间,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拂过颈窝,带着危险的灼热。 “想学点好玩的吗,小家伙?” 她抽出两张扑克牌,在灰叶眼前轻轻一晃,红桃 A 突然变成了黑桃 K。 灰叶的心跳乱了节奏,点点头,指尖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点心盘,杏仁饼干撒了一地。 贝尔摩德低笑出声,用脚把饼干踢到一边,然后握住她的手,教她如何用指腹藏起扑克牌的边角。 “不对,” 她的指尖覆在灰叶手背上,带着她做出正确的手势,“手腕要再弯一点,像这样……”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灰叶的手指变得僵硬起来,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连贯。 贝尔摩德察觉到了她的慌乱,故意放慢了动作,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怎么,比拆枪还难?” “才不是。” 灰叶的声音发闷,把脸埋进她颈窝,耳根迅速漫上一层绯红。“是你靠得太近了。” “近点不好吗?” 贝尔摩德收紧手臂,让她更紧地贴着自己,“这样才能让你记住,谁才是你的老师。” 报复, 这一定是对她囚禁她那段时间的报复。 但她也只是一个只敢把她拷起来的小笨蛋罢了,委屈地想着。 灰叶突然转过身,捧住贝尔摩德的脸,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再是重逢时带着质问的激烈,也不是纽约葬礼上绝望的索求。 这个吻很轻,带着草莓的甜味和茶的清香,先是试探般的轻触,随即变得绵长而深入,充满了沉甸甸的依恋。 贝尔摩德的身体在最初的微怔后彻底放松下来。 环在灰叶腰后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则捧住了灰叶的脸颊,以同等的温柔回吻了过去。 唇…瓣….辗转.厮…磨,气息.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过去所有错位的时光,所有未曾言明的心意,所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都在唇.齿的交.融间尽数倾诉。 巨大的落地窗像一块熔化的琥珀,将夕阳浓稠的金辉慷慨地泼洒进来,为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 房间里流淌的爵士乐不知何时换上了一支更为舒缓缠绵的慢调。 不知过了多久,胶着的唇.瓣才缓缓分开。 两人额头相抵,鼻尖轻.触,灼热的呼吸纠缠了在一起,连气息都有些微乱。 灰叶眼中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映着贝尔摩德同样不再平静的面容。 那双向来善于隐藏情绪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清晰可辨的温柔,占有还有珍重。 “你知道吗,” 灰叶轻声说,指尖在对方胸口画着圈, “在监狱里,我每天都在想,如果能再见到你,一定要问你为什么丢下我。” “那现在呢?” “现在不想问了。” 灰叶抬头,“因为我知道,不管走多远,你总会回到我身边。” 贝尔摩德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郑重的承诺道:“永远。” 夜晚, 两人裹在同一条柔软的羊毛毯里,依偎在沙发深处。 前方的电视屏幕无声地播放着一部老电影,光影在她们脸上明明灭灭。 谁也没有在意剧情,享受的只是这份令人昏昏欲睡的温暖。 灰叶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低头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 女人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卸下了所有平日里精心构筑的面具,那张在荧幕上颠倒众生的脸孔此刻显得异常恬静。 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灰叶的心尖泛起一阵细密的疼惜和满足感。 她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最后夜深时刻,才小心翼翼地把女人抱起来,回卧室,将她平躺在床上,这样睡得更舒服些。 —————————— 天光微亮,灰叶看着怀里熟睡的女人,低头,在贝尔摩德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 雨停了。窗外的樱花开了。 “醒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划过灰叶的下巴。 灰叶的心脏漏了一拍,低头时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浅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了往日的嘲讽和伪装,只有坦诚的温柔。 那些被恨意填满的岁月,不过是为了此刻的相拥而铺垫的序章。 她们或许成不了普通的恋人,但这份在伤痕里滋生的羁绊,早已比爱情更坚韧,比救赎更温暖。 “看什么?” 贝尔摩德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骄傲,往灰叶的怀里钻了钻。 灰叶顺势把她揽进怀里。贝尔摩德的指尖则悄悄勾住了她的手指。 组织的阴影或许永远不会散去,但此刻,灰叶无比确定,只要彼此的体温还在,就没有什么坎过不去。 毕竟,雪总会融化,伤口也会结痂,而她们,终于在彼此的守护里,找到了名为 “共生” 的永恒。 嗯好,小狗能够囚禁贝姐的原因是因为贝姐愿意。小狗已被贝姐吃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已吃死 第35章 如你所见的恋人 瞭望餐厅的落地窗外,东京塔的灯光已经零零碎碎地嵌在了暮色里。 灰叶攥着刀叉的手指此刻正微微发紧。 银叉又在牛排上划出了道浅痕后,金属反光映出了贝尔摩德含笑的眼。 女人正用银勺搅动咖啡,肉桂粉在奶泡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仿佛连咖啡都在嘲笑灰叶的紧张。 “放松点,小家伙。”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桌面,覆在灰叶手背上,“约会不是拆弹,不用每根神经都绷紧。” 不是紧张。 贝尔摩德的高跟鞋尖正在玩一场隐秘的游。 此刻正隔着丝绒桌布,轻轻勾着她的脚踝打转,偏偏女人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漫不经心问她, “怎么了?” 下一秒,膝盖又得寸进尺往她这边靠了半寸。 这次用的是大腿外侧,隔着两层布料缓缓碾过她绷紧的肌肉,“牛排不合胃口?” 灰叶的耳尖泛起薄红,小腿下意识往回收,却被桌腿给挡住了。 贝尔摩德的膝盖马上就势贴上来,不再动了,只是保持着这样近的距离,像块温玉一般,透过布料传递着若有若无的温度。 “没、没有。” 她的刀叉在盘里乱了节奏,视线落在女人交叠的长腿上。 黑色丝绒裙的开叉刚好到膝盖,女人的脚踝上那圈细银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贝尔摩德轻笑,将沾着奶油的草莓递到灰叶唇边,"张嘴。" 灰叶犹豫了一秒,还是顺从地含住了那颗草莓。 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她注意到邻桌的服务生正捂着嘴偷笑。 "克里丝,"灰叶压低声音,"我们是不是太……" “嘘,专心点,小家伙。” 女人的声音裹着笑意,香槟杯沿沾着她的唇印,“第一次约会就走神,可是会被抛弃的。” 灰叶的耳尖发烫,刚想说什么,邻桌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她一抬头就看见毛利兰正对着对面的男生笑得灿烂,而那个男生…… 分明是工藤新一。 “他怎么……” 灰叶的叉子 “当啷”一声掉在盘里,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之前在便利店见到的不还是个穿蓝西服的小鬼吗,怎么突然变回高中生了?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浅绿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了然,故意用叉子敲了敲她的盘子, “看别人约会,可是很失礼的。” “不是……” 灰叶想辩解,餐厅中央突然爆发的尖叫打断了她。 “死人了。” 有人喊道,人群瞬间陷入了混乱。 …… 目暮警官带着警员赶到时,灰叶已经蹲在尸体旁检查尸体了。 死者这家是餐厅的社长,并且还是枪杀。 但是刚刚并没有听到明显的枪声,说明是凶手可能使用了消音器。 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她的思绪。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餐厅另一侧,他的女儿。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跑了过来,颤抖的手指间还拿着一支刚补过妆的口红。 灰叶的目光扫过死者女儿慌乱的脸,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女孩愣了一下:"我……我就在洗手间...补妆。" 站在警戒线外的贝尔摩德用指尖抚过自己的唇,那里涂着的淡粉色唇釉,在灯光下泛着柔光。 贝尔摩德朝灰叶勾了勾手,她就顺从地走到了女人身边。 女人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女生补口红,有时是因为……接吻蹭掉了。” 灰叶下意识抬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们接吻时你从来不用补……啊” 话音未落就被贝尔摩德捂住了嘴。 女人的掌心带着玫瑰香水的味道,气恼用力掐了掐她的脸颊。 工藤新一正蹲在旁边检查尸体,闻言剧烈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目暮警官则假装整理笔录,年轻的警员们也背过身去。 全场瞬间陷入了死寂。 灰叶在她掌心挣了挣,含糊不清地哼了声。 周围的警员已经开始询问证词, “咳,我们还是先查案吧。” 工藤新一率先打破沉默,指尖摩挲着下巴, 工藤悄悄靠近,惊讶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约会。” 灰叶的声音还带着被捂住的闷意,指了指身后的贝尔摩德。 工藤:“……” “你的身体……” 灰叶忍不住问,“不久前见你还是个小鬼,怎么突然……” “约会” 灰叶:“……” 被害者的女儿在为其中一个嫌疑人大场先生作不在场证明。 “今晚我们一直在一起”…… 美奈子质问目暮警官:“你的意思是说,我在骗你吗?” 灰叶的大脑飞速运转。 接吻,电梯,补口红...这些碎片逐渐拼合成一个画面。 她嗤笑一声,“我们都认同你今晚跟大场先生形影不离,甚至在行凶的瞬间,你也在他身边。” 美奈子:“你的意思是说,我跟大场先生一起谋害了自己的父亲?” “案发时,电梯应该是开着的。” 灰叶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案发时死者应该是看到了某事,而惊呆了” 工藤开口,“看到电梯里女儿和别人在做什么亲密的动作…比如……” “接吻。” 灰叶的话让全场哗然。 工藤的脸瞬间涨红,而美奈子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你胡说。” 大场先生尖声反驳,“你究竟是谁……” 灰叶轻笑,“我是……侦探”。 “接吻?” 目暮警官的眉毛都快挑到发际线,了“灰叶同学,你怎么……” “接过吻的人都知道……” 工藤:“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灰叶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要跟我接吻的话。” “对方会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她那边带,这时候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完全看不到身后……” 这时,贝尔摩德走过来,非常配合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迫使灰叶低头撞上自己的目光。 女人的眼里盛着笑意,指尖在她腰侧用力的掐了下:“需要示范吗?” “示范什么?” 灰叶的心脏快得有点不真切。 “示范凶手是怎么动手的。” 贝尔摩德的指尖滑到灰叶的后颈,按了下,“就像这样…” 灰叶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托住贝尔摩德的后颈, “接吻时会闭上眼睛,完全看不到身后的动静……” 贝尔摩德揽住灰叶的腰,将她拉近。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吻住了灰叶的唇。 发丝扫过灰叶的下颌,带着熟悉的雪松香。 这个吻持续了三秒,足够让所有人看清两人闭眼,转身背对电梯的动作。 "就像这样,"灰叶无视自己发烫的脸颊,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场先生,用枪,杀害了社长。 而美奈子小姐完全没看到身后的父亲被枪杀。” “证据,证据呢?”大场先生吼道。 灰叶更是不慌不忙:“证据……” 她戴上手套,走到吉祥服面前,打开了吉祥服的眼睛,拿出里面的手枪、消音器、手套、发圈、以及套住硝烟的塑料袋。 “因为这里的员工说大场经理喜欢穿这件吉祥服。” 大场当场面如死灰,在确凿证据前崩溃认罪。 警员带走凶手后,贝尔摩德凑到灰叶耳边:“利用我破案,代价可是很高的。” 灰叶的耳尖发烫,低声道:“你明明可以推开的。” “谁让你说得那么认真。” 贝尔摩德捏了捏她的耳垂,指尖的口红像枚暧昧的印章印蹭在她皮肤上, “好像我们真的会在电梯做这种事似的。” 灰叶慌了,“喂…我们当然不会啊,我又不是那种轻浮的…” “好了,小狼,照照镜子。”贝尔摩德打断她的同时拿出来面小镜子。 灰叶瞟了一眼,镜子里自己嘴角的唇妆完全花完了,她吓得捂住嘴:“啊…你早就知道。” 女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点点头。 “那你刚刚还任由着我顶着这个花掉的唇妆破案…呜呜。” 这时,工藤新一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变得惨白。 灰叶与贝尔摩德对视一眼,分别点点头。 “工藤你怎么了?”灰叶扶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衬衫下摆像件滑稽的袍子直接拖到地上。 餐厅里的骚动渐渐平息了,此刻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她连忙把他拽到旁边的杂货室里。 贝尔摩德则负责在外面放风。 “药剂…… 时效过了……” 工藤的身体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个小鬼,正是江户川柯南。 他慌忙拽过旁边的外套罩住自己。 “你……” “嘘。” 柯南把手指按在唇上,凑在她的耳边, “别告诉小兰我变小的事情,是灰原研发的临时解药,时效过了。” 灰叶看着他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我知道了。” 她蹲下身,帮柯南整理好歪掉的领结,“我会帮你圆谎。” 柯南点点头,看着灰叶走了出去。 灰叶正准备向小兰走去,就被贝尔摩德拉住手腕,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我和你一起去。” 小兰在听到工藤新一破完案有急事走了后眼里带着失落,却还是强撑着笑了笑,“是吗……”“他总是这样。” 贝尔摩德递给小兰一杯咖啡:“别难过,男生有时候就是这么笨拙。” 她的语气温柔得不像平时的自己,指尖拍了拍小兰的后背,“等他忙完,一定会第一时间找你的。” 小兰抬起头,看着贝尔摩德浅绿色的眼睛,心里的委屈少了些。“谢谢姐姐。” 离开餐厅时,灰叶提着柯南走在前面,贝尔摩德跟在后面,指尖把玩着车钥匙。 “所以,那个小鬼就是工藤新一。”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你早就知道了?” “刚确认。” 那就是早有怀疑和调查,刚刚确认身份。 柯南缩在车后座的角落假装睡觉,实际耳朵竖得像雷达。 灰叶透过后视镜瞥了眼,看见贝尔摩德也正对着后视镜挑眉,唇角的笑意藏不住。 柯南虚弱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贝尔摩德揽住灰叶的肩膀,"恋人。" 柯南:“……” 第二天灰叶就出名了 因为她上头条了,早报的标题赫然写着 《前警校生灰叶良木瞭望餐厅巧破命案》 配图里她正低头检查尸体。 “看来我们的小家伙出名了。” 贝尔摩德紧贴着她的身体,和她一起看报纸。 她环住灰叶的腰,“这下好了,FBI和组织,恐怕都要盯上你了。” 她索性扔掉报纸,转身钻进贝尔摩德怀里,鼻尖蹭过对方的颈窝。 “不管谁盯上我,你都会帮我的,对吗?” 贝尔摩德的呼吸顿了顿,随即低低地笑起来,“当然。”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暖融融的光。 灰叶闭上眼睛,满足地听着贝尔摩德平稳的心跳。 却错过了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此外,报纸的角落,还刊登着工藤新一的照片,标题写着 《高中生侦探再现身》 第36章 纽约余波。 FBI 纽约总部 荧光灯管在 FBI 纽约总部战术分析室的天花板上嗡鸣,惨白的光线倾泻在拼接的监控屏幕上。 画面定格在布鲁克林废弃工厂的红外热成像图上,那里有两道绿色的人形轮廓。 其中一道明显踉跄,腹部渗出的高温区域如同溃烂的伤口,枪伤的典型特征。 另一道身影则稳定地支撑着她,热源分布均匀,步频稳定在每秒 1.2 步,步幅误差不超过 3 厘米。 两人以战术掩护的姿态冲向侧门,最终消失在工厂的阴影里。 “目标贝尔摩德的运动轨迹与弹道分析吻合,腹部枪伤导致行动力下降。” 分析师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指尖在触控屏上划出红色轨迹, “但请注意这个伴生热源体,从热成像数据看,她全程保持战术戒备姿态,步频稳定,规避动作专业,绝非普通民众能具备的素养。” 屏幕切换至现场物证照片。 分析师顿了顿,加重语气,“两人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持续时间超过五分钟,绝非偶然接触。” 证物袋里的染血布料特写被放大,纤维分析报告的结论用红色加粗字体标注:“ “目标 Yoshiki,确认身份为灰叶良木。” 赤井秀一站在阴影里,指尖夹着未点燃的香烟。“当时她突然从废料堆后冲出,” “指着东侧消防梯说那个女人往那边跑了。等我们绕过去,却只找到枚空弹壳。” 他顿了顿,烟灰落在深色风衣上,“现在想来,应该是她故意给我们指错方向” 朱蒂·斯泰琳推了推眼镜,将灰叶良木的档案拍在分析台上。 照片里的少女穿着狱服, “警校除名,因谋杀罪入狱五年,后被翻案,籍贯是长野县” 她用红笔圈出档案里的关键信息,笔尖在冤狱”二字上停顿, 她的语气发凉:“一个被组织陷害的人,却在纽约救下组织的核心成员,这逻辑可真有趣。” 战术分析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詹姆斯·布莱克摩挲着下巴,老花镜后的眼睛审视着屏幕上灰叶搀扶贝尔摩德的监控截图。 “两种可能:她被胁迫,或者……” “或者她和那个女人做了交易。” 朱蒂接过话头,调出灰叶入狱时的审讯录像。 画面里的少女蜷缩在审讯椅上,手腕上的镣铐磨出红痕,死死咬着唇不肯认罪。 “你们看她的眼神,有恨,有狠劲,唯独没有恐惧。贝尔摩德最擅长收编这种带刺的野狗,用复仇当诱饵,用庇护当枷锁。” 她冷笑一声,在白板上画出逻辑链条。 “警校技能 组织仇恨 与贝尔摩德的近距离接触 = 完美的攻击性潜伏者。贝尔摩德需要的就是这种能在阳光下活动的刀刃。” 詹姆斯拿起红色印章,重重盖在灰叶的档案上。 “高危组织关联者”。 “朱蒂,你潜入东京,首要任务确认灰叶是否已被组织招募,次要任务追踪贝尔摩德的动向。” 朱蒂抓起档案夹,“放心,我会让这把刀刃知道,FBI 的猎犬比组织的毒蛇更难摆脱。” 东京的夜风格外凉,卷着晚樱的碎瓣扫过东京公寓楼的暗巷。 灰叶拎着便利店的购物袋晃晃悠悠地转过街角,塑料袋提手勒得手指发红,袋里的牛奶盒都被挤得变了形。 公寓楼下的路灯忽明忽暗,照得那辆白色快递车格外扎眼。快递车的引擎盖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热气。 车身上印着的东京急配”字样歪歪扭扭,更可疑的是引擎盖,凑近时还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热度。 连轮胎缝里都没沾多少街面的泥土,这绝不是跑了一天运输该有的样子。 灰叶的脚步慢下来,眼角的余光扫过驾驶座,空的。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在经过绿色垃圾箱时,视线被半枚新鲜烟蒂勾住了。 烟纸是醒目的红色,过滤嘴上印着 Lucky Strike”的烫金字母。被人用指腹捻灭的痕迹还很新鲜。 灰叶的指尖收紧,指甲掐进掌心,这是美国烟,在日本便利店很难买到的。 反侦察的本能在血液里翻涌,灰叶转身,装作系鞋带的样子,余光已经锁定了三楼露台的防火梯。 她拎着购物袋往楼后绕,靴底踩过积水的声音被夜风吹散,等走到铁梯下时,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向上攀爬。 铁制梯级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像只潜行的猫,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靴底与铁梯摩擦产生的火花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推开露台门的瞬间,刀锋的寒光擦着她的鼻尖飞了过去。 “笃” 地钉在对面的栏杆上。灰叶下意识地后缩,却听见了熟悉的轻笑。 贝尔摩德正坐在露台的藤椅上削苹果,锋上的寒光与她眼尾的笑意相映成趣。 金色的卷发垂落在肩头,衬得握着水果刀的手指愈发苍白。 “回来得挺晚。” 女人眼皮都没抬,指尖转着水果刀。 “身后那条尾巴,跟了三条街。” “你身后跟了条小尾巴?” 女人的声音慵懒,眼皮都没抬一下,飞刀脱手而出,“笃” 地钉在露台的栏杆上。 灰叶顺着刀锋看去,栏杆上钉着的是张拍立得照片,镜头正对着垃圾箱,那半枚 Lucky Strike 烟蒂被拍得清清楚楚。 “又是FBI?” 她的声音有点发涩,刚从便利店买的乌龙茶在袋子里晃了晃。 贝尔摩德终于抬眼,将削好的苹果抛给她:“纽约的余波。” 她推过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 FBI 纽约战术分析会的摘要。 “他们把布鲁克林工厂的逃生解读成你的投名状了。” 灰叶咬了口苹果,酸涩的汁液刺得舌尖发麻。 “那他们也是够蠢的,竟然现在才摸到日本来。” 她扬手就把苹果核砸了出去,玻璃水杯被震得摔在地上,碎片飞溅。 “控住情绪,小家伙。” 贝尔摩德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愤怒在 FBI 眼里就是心虚。” 灰叶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开始捡拾玻璃碎片。 指尖瞬间被划破,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又再次被贝尔摩德握住,女人掏出创可贴,动作笨拙地缠在她的伤口上。 “他们就等着看你慌神,好顺藤摸瓜。” 她松开手,指腹轻轻摩挲灰叶被捏红的手腕,“还记得长野县山林里教的吗?越紧张,越要稳。” “那现在怎么办?” 灰叶的声音低了些,视线落在平板里朱蒂的证件照上。 贝尔摩德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她惯用的雪松香:“那位‘朱蒂老师’很快会来帝丹高中报道。” 她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朱蒂的证件照,“我们得给她准备份见面礼,一个干净得让她找不出半点破绽的新身份。” 她的唇几乎要碰到灰叶的耳垂,声音里带着笑意,“毕竟,对付猎犬最好的办法,是让她觉得自己追错了猎物。” 米花町的夜色更深了。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厢式货车停在街角阴影里,车窗贴着单向膜,从外面看只像辆抛锚的货运车,内里却亮着幽蓝的屏幕光,这是 FBI 的移动监控车。 朱蒂?斯泰琳戴着降噪耳机,指尖在触控屏上滑动,长焦镜头的画面清晰投射在主屏幕上。 灰叶公寓的窗口亮着暖黄的灯,隐约能看到两道交叠的人影在低声交谈。 她调整焦距,镜头拉近,捕捉到了灰叶走到窗边的侧影。 少女的手搭在窗沿,显然在警惕地观察外界。 “目标警觉性高于预期。” 副驾的探员低声汇报,将一份电子合同传到主屏幕, “妃英理事务所对面的 302 室已租下,视野无死角覆盖灰叶的公寓和她常去的便利店。” 朱蒂 “嗯” 了一声,视线没离开屏幕。 接下来灰叶的身影从窗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贝尔摩德。 金发女人走到窗前,手里端着杯红酒,故意对着监控镜头的方向抬了抬杯子。 “挑衅。” 朱蒂冷笑一声,摘下耳机,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的 U 盘,插进控制台接口, “启动监听程序,触发关键词设为组织,贝尔摩德,解药。” 她顿了顿,补充道,“灵敏度调到最高,哪怕是碎片信息也要记录。” 接下来,她要将这些监听设备安装在她们都熟人身上。 朱蒂拿起望远镜,镜头转向不远处的帝丹高中。 “明天一早,我去教务处报道。” “英语老师的身份掩护足够安全,能近距离接触可能与她们有交集的学生,比如毛利兰,或者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 探员点头,调出帝丹高中的教职工名单:“已经把你的资料录入系统,朱蒂?斯泰琳,美国转来的交换教师,履历干净得挑不出错。” 朱蒂没再接话,重新戴上耳机。 屏幕里,灰叶公寓的灯熄灭,只剩下露台的小夜灯亮着微光。 她放大画面,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正伏在露台栏杆后。 “她在反侦察。” 朱蒂的指尖在屏幕上圈出灰叶的位置,“通知外围的人,保持距离,别暴露。” 与此同时,灰叶伏在露台的栏杆后,用贝尔摩德给的夜视望远镜扫视着街道。 三点钟方向的报刊亭亮着灯,新换的老板正弯腰整理报纸,动作间不经意比出个樱花的手势。 那是贝尔摩德在长野县教她的暗号,代表 “安全,已就位”。 “是我们的人。” 灰叶低声说,肩膀忽然被轻拍了一下。 “看到了?” 贝尔摩德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女人换上了件丝绸睡袍,手里还拿着件叠好的黑色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月光透过露台的栏杆,在她身上织出斑驳的光影。 “FBI 喜欢光明正大的监视。” 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扫过街角那辆黑色货车, “比如租对面的公寓,伪装成邻居,或者…… 混进学校当老师。” 灰叶的指尖一顿,望远镜转向帝丹高中的方向:“朱蒂?” “除了她还能有谁。” 贝尔摩德靠在露台栏杆上,指尖转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她想从你身边的人下手,我们就给她看点想看的。” 女人凑近,在灰叶耳边低语,“比如,一个对组织毫无兴趣,只想过安稳日子的普通人。” 贝尔摩德眼底里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只剩下冷静的算计。“报刊亭的人能帮我们传消息?” “不止。” 贝尔摩德轻笑,“他还会不小心让朱蒂看到你去便利店买胃药,看到你帮邻居老太太提菜篮子,看到所有无害的样子。” 女人抬手,帮灰叶理了理外套领口,指尖划过她的锁骨,“而我们,只需要等。” 灰叶点点头,没有回头:“需要我做什么?”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将一件防弹纤维内衬披在她肩上,“好好活着。” 监控车里,朱蒂看着屏幕里灰叶和贝尔摩德在露台并肩站着的身影,调出灰叶的资料,指尖在警校除名几个字上停留片刻,最终按下了保存键。 “盯紧她们。” 朱蒂对探员说,视线重新落回屏幕,“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纽约余波。 第37章 演一出好戏 凌晨三点的东京,雨丝斜斜地打在公寓落地窗上。 贝尔摩德坐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串代码,屏幕上的东大医学院官网瞬间弹出一条红色公告。 “札幌新型脑膜炎疫情告急,急需神经科专家支援”。她摘下鼻梁的金丝眼镜,镜腿在掌心转了半圈,唇角勾起抹冰冷的笑。 回头看向在沙发上蜷缩着的灰叶,“准备好了吗,小家伙?” 灰叶怀里抱着台笔记本,屏幕亮出真新出智明的通话记录,手指还停留在录音软件的暂停键上。 灰叶点点头,指尖划过触控板,调出一段加密音频。 “他的手机信号稳定在港区公寓,现在打过去正好。” 她眼下泛出了层淡淡的青黑,为了合成那段祖母的祝福视频,她已经连续熬了两个通宵。 贝尔摩德调整成东大医学院理事的声线。 “拨号。” 嘟三声后,电话接通了。灰叶立马按下了免提。 真新出智明刚睡醒,声音的迷迷糊糊的,“您好?哪位?” “新出医生,我是东大医学院防疫部的田中。” 贝尔摩德的声线毫无破绽,背景音里混入了提前录好的医院广播声。 “紧急情况,札幌爆发新型脑膜炎,病毒株基因序列显示高致命性,国家防疫总部指定您加入特级响应团队,这是最高级别的医疗任务,完成后将授予国家防疫勋章。”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真新出显然被国家勋章打动了。“可是… 我的诊所还有病人…” “诊所会由医学院临时派驻团队接管,您的祖母我们已经安排了 VIP 病房监护。” 贝尔摩德打断他,“这是医生的天职,新出医生。” 灰叶适时点开另一个音频文件,合成的祖母声音对他说,“去吧,孩子,奶奶为你骄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真新出道:“我去,什么时候出发?” “一小时后,自卫队运输机在羽田机场等您。” 贝尔摩德挂断电话,“搞定。” 灰叶松了口气,瘫在沙发,笔记本顺势滑到了地毯上。 她揉着发酸的太阳穴,闻到一股咖啡香,贝尔摩德不知何时冲了杯速溶咖啡,正用指尖捏着杯沿递过来。 “尝尝你的提神剂。” 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灰叶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蹭到了杯沿,那里还带着点黏腻的质感。 她低头一看,杯口印着个浅淡的口红印,是贝尔摩德常用的浆果色。 灰叶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假装自然地抿了一口。确实是她的“提神器” “组织的黑客已经篡改了疫情数据库。” 贝尔摩德坐到她身边,拿起笔记本翻看真新出的行程表, “他登机后,机场监控会恰好拍到他和可疑人员接触。” 灰叶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真新出的证件照上,男人笑得温和,一看就是仁善的医者。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她低声问。 贝尔摩德合上笔记本,指尖划过灰叶的眉骨。 “狠?等 FBI 把你当成组织杀手逮捕时,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狠了。” 她的语气软了些,“我们只是借他的身份用用,等风头过了,会还他自由的。”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 贝尔摩德靠在她肩头,呼吸均匀,显然也熬累了,这个总是运筹帷幄的女人,眼下竟泛着淡淡的青黑。 “睡会吧。” 灰叶往旁边挪了挪,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贝尔摩德没睁眼,只是像只慵懒的猫一样往她怀里钻。 “记得叫我… 去机场接新出医生。” 灰叶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金发散落在她的手臂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 茶几上的笔记本还亮着,真新出的行程表就像棋盘一样,铺开在了屏幕上。 而她们,正走在精心布置的棋局中央。 机场, 新出理了理领带,身后传来温和的男声。 “新出医生,防疫手册需要您补签一下。” 真新出回过头,就看见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胸牌上写着 “东大医学院羽生”。 对方递来的文件夹上夹着支钢笔。 他伸手去接,手腕突然被攥住。 紧接着,一块冰凉的透明薄片贴上他的虹膜,耳边传来轻微的 “嘀” 声。 “你……” 真新出的话卡在喉咙里,对方另一只手已经捂住他的嘴。 意识模糊前,他只听见 “羽生” 用完全陌生的声线说,“借你的身份用用,很快还你。” 十分钟后,灰叶良木的车停在机场货运通道。 副驾驶车门拉开,贝尔摩德坐进来,已经换回了自己的金发,手里捏着个银色 U 盘。 “虹膜和声纹数据到手。” 她把 U 盘抛给灰叶,“指纹膜在证件夹夹层里。” 灰叶接过黑色皮质证件夹,翻出新出智明的医师执照,帝丹高中校医聘书,甚至还有他的医疗保险卡,每一样都能以假乱真。 她指尖划过照片上的黑发男人,抬头时愣住了。 贝尔摩德正对着车内后视镜,指尖在脸颊上滑动,原本的轮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金发褪成深褐,下颌线的弧度变得柔和,连喉结都微微隆起了一点。 灰叶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那片温热的皮肤,就被贝尔摩德抓住手腕,按在自己颈侧。 “想试试?” 女人的声线已经变成了真新出的温和男声,带着震动的共鸣,“感受一下声带的震动频率。”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传来,混着她脉搏的跳动。 灰叶缩回手,耳尖发烫:“…… 真的能发声。” 贝尔摩德低笑起来,声线又切换回原本的慵懒:“不然怎么当医生?” 她从包里掏出黑框眼镜戴上,这下真的像极了那个温润的医生,“走吧,我的小监护人,该去帝丹报到了。” 帝丹高中的教职工室里,晨光透过百叶窗切成细条。 新出医生推门而入,正在闲聊的老师们都静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穿着熨帖的白大褂,目光温和。 “抱歉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他略带歉意地对大家说。 教导主任连忙迎上来,“新出医生可算来了。” 新出微笑着点头,目光扫过办公桌,落在真新出未带走的研究论文上。 他随手拿起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段对旁边的生物老师说,“这里的神经元突触模型,您觉得用 3D 打印教具演示会不会更直观?” 专业的讨论展开,没人注意到新出在推眼镜时,左手食指第二节微微弯曲,那是贝尔摩德藏微型通讯器的姿势。 下课后,回诊所的路上。 有个篮球朝步美飞去。他本能地侧身,用手背稳稳接住,动作行云流水。 步美吓了一跳,膝盖在地上磕出红痕,新出立刻蹲下身,碰了碰她的伤口,“还好没破皮,下次要小心哦。”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灰原哀眼里,她的瞳孔一阵收缩。 所有的一切都和记忆里那个温和的医生一模一样,可为什么,后背会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 灰原后退半步,一个踉跄,撞到了柯南。 “怎么了?” 柯南低声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新出医生正笑着揉步美的头发。 而在另一边的教职工室窗边,灰叶也在看这一幕。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微型耳机传来,带着笑意:“第一堂课,还算合格吧?” 灰叶没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她待会就要去事务所演她犯病的戏了。 阳光将新出的影子长,几乎要触到她的鞋尖,就像她们之间这场盛大的伪装,看似天衣无缝,却在每个细节里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密码。 诊所的消毒水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床单气息,在空气里漫开。 妃英理把灰叶的手腕往新出医生面前推了推,“这孩子突然说不出话了,手心还被自己抠破了,您给看看是不是应激反应。” 灰叶垂着眼,指尖蜷起,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点血珠。 她知道墙角通风口在微弱的震动,那里藏着 FBI 的录音笔,朱蒂的视线说不定正透过某个镜片,盯着这间屋子。 “别紧张。”新出医生拉过把椅子坐下,白大褂的袖口扫过灰叶的手背,“我先看看伤口。” 佐藤家阁楼的齿轮转动声…… 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看着我。” 他掰开灰叶的手指,露出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 消毒棉碰到皮肤,灰叶还瑟缩了一下,被他按住肩膀定在原地。 “试着呼吸,像这样……” 他抓起灰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贝尔摩德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过来,带着她惯用的雪松香,奇异地压下了那些翻涌的恐慌。 “听着心跳数拍子,”新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数到十,我们就休息一下。” 灰叶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呼吸渐渐平稳。 通风口的震动还在继续,录音笔正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她压抑的呜咽,布料摩擦的窸窣,还有新出医生温和的疏导声,这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治疗戏码。 包扎完伤口,新出递来杯温水:“下午再来换药?” 灰叶点点头,终于能发出沙哑的气音,“谢谢医生。” 走出诊所,妃英理还在和新出讨论后续治疗方案。 灰叶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见新出推眼镜的动作,左手食指第二节微微翘起,那是克里丝的暗号。 “放心”。 …… 安全屋的防盗门刚关上,贝尔摩德就撕掉了脸上的易容皮。 她抓起桌上的冰镇威士忌杯,不由分说按在灰叶渗血的掌心。 “嘶” 冷气刺得灰叶倒吸一口凉气,伤口的疼痛都变得尖锐起来。 “疼就对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没了温和。 “你刚才在里面眨眼频率是平时的三倍,手指抠掌心的力度能捏碎核桃,你故意去看齿轮的图片了?” 她转身从医药箱里翻出碘伏和纱布,拽过灰叶的手。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克丽丝,灰叶的头埋得低低的,“对不起……” 。 贝尔摩德从灰叶的袖口摸出片薄刀片,“藏的位置蠢透了,校医室的金属探测仪都能扫出来。” 她挑眉,把刀片滑进自己大腿的黑色绑带里,刀片就像变魔术一样,神奇地消失了。 她抓过灰叶的手按在自己腿上,让她摸绑带的位置,“这里有肌肉掩护,搜身都查不到。” 灰叶的指尖僵在了原地,贝尔摩德大腿肌肉的紧绷,这个总是从容的女人,其实每一秒都在戒备。 “明天朱蒂说不定会来探望。” 贝尔摩德收回手,将剩下的纱布扔进垃圾桶 “创伤后遗症用装的就好,少说话,多发抖。” 灰叶点点头,看着她往脸上贴新的易容皮。 “对了,” 灰叶突然开口,指尖碰了碰自己的掌心“下午的心跳…… 是真的。” 贝尔摩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笑一声,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不然呢?难道要我用录音笔放心跳声给你听?” 第38章 神秘乘客 午后的阳光被公交车窗切割成晃动的碎片,灰叶良木靠在后座栏杆上。 于此同时,侦探少年团也登上了这辆公交车。 “灰原同学,这边。”步美的小手热情地挥舞着。 灰原扫了一眼车上的情况,垂下眼,沉默地走向侦探团的座位。 车门关闭的嗤响中,几个身影先后踏入这辆移动的牢笼。 朱蒂毫无心机的开朗笑着:“Oh!真巧啊,少年侦探团,还有灰原同学。” 她的目光蜻蜓点水扫过灰原,随即锁定在灰叶的身上。 新出医生提着公文包从朱蒂的身后探出头,也温和地向侦探少年团的小孩们点头致意。 侦探少年团的孩子们纷纷惊讶:“新出医生竟然和朱蒂老师一起吗?” 朱蒂闻言,立马挽住新出的手臂,“我和新出是恋人哦” 小学生们立刻起哄,“哦~~~” 新出则掰开朱蒂的手,快速与她保持距离,“朱蒂老师开玩笑的啦,我们不是。” 朱蒂挑眉“你不觉得当面否决一个女士的行为很不绅士吗?” “还是不要让大家误会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 前排靠窗的位置,一个戴针织帽的男人正低头擦拭眼镜,透过镜片反射的光,隐约能看到他藏在袖管里的枪柄。 这是灰叶上车后第三十七次确认周围异常,本能让她对这辆挤满乘客的公交车始终保持警惕。 “让一让。” 温和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新出医生拎着医药箱从过道走过,白大褂的下摆故意扫过灰叶的鞋尖,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左手食指在裤缝上敲出的节奏。 三短一长,是有危险的暗号。 他的视线自然地滑过孩子们,最终落在灰叶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医生对病患的关切。 他选择了一个既能观察全局,又离灰叶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灰叶不动声色地抬眼,正对上斜前方灰原哀的目光,浓密的茶色刘海狼狈地垂下,遮住了因极度惊恐而收缩的瞳孔。 灰叶的目光又一次注意到了角落那个戴着针织帽,面容冷峻的男人。心中忍不住疑惑,难道赤井秀一也是组织的人? 这时,公交车猛地刹车,车厢里响起一片惊呼。 两名戴面罩的劫匪站起来,其中一人举着枪指向司机:“都不许动这辆车被我们接管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车厢,恐慌的尖叫和啜泣爆发开来。 柯南:“灰原,低头。” 另一个歹徒扯开帆布包,露出里面缠着导线的炸弹, 红色数字倒计时:【15:00】。 混乱中,灰叶的视线飞快扫过全场。 那个穿戴针织帽的男人始终盯着窗外,右手却在口袋里保持着握枪的姿势。 斜后方的座位,朱蒂正用英语安抚哭闹的孩子。 “把手机都交出来。” 持枪劫匪吼道,另一个开始逐个收手机。 灰叶在递出手机的时候,指尖故意在对方的手背飞快划过,一点用枪训练的痕迹都没有。 当劫匪走到新出医生面前时,医药箱突然 “啪” 地掉在地上,绷带和镊子滚了一地。 “抱歉。“新出弯腰去捡,膝盖在劫匪的靴底轻轻一磕。 灰叶的目光立刻跟随贝尔摩德的信号,随之也落在那双沾着泥点的军靴上。 左靴脚踝处有明显的凸起,右靴后跟的缝线异常紧绷。 贝尔摩德的暗号从不会错,那里一定藏着东西。 “磨蹭什么。” 持枪劫匪不耐烦地用枪托戳向新出的后背。 就趁现在,灰叶起身,假装被拥挤的人群推搡,手肘撞向收手机劫匪的肋下。 男人痛呼一声,右手下意识捂住腰侧,那里露出了半截黑色引爆器,果然在右边。 “抓住她。” 劫匪怒吼着转身,灰叶借着惯性扑向另一侧,撞翻了过道上的垃圾桶。 果皮混着积水漫开,持枪劫匪的皮鞋踩在上面打滑了一下,枪 “哐当” 一声掉在了掉在地上。 新出同时俯身,看似去扶人,实则用医药箱挡住了劫匪的视线, 左手飞快地从灰叶脚边捞过那把枪,顺势塞进了自己的医药箱夹层。 “炸弹在车顶通风口。” 灰叶大喊。 她刚才注意到的劫匪多次抬头看车顶,且通风口的格栅有被撬动的痕迹。 柯南趁乱滚到前排,用麻醉枪射中了还在挣扎的劫匪,朝灰叶比了个三的手势,意思是三分钟内必须拆除引线。 新出已经站到车顶通风口下方,指尖敲击金属格栅以判断炸弹的位置。 不对, 灰叶突然想起来,新出是一个医生啊,怎么可能会拆弹? 于是她快速判断了这极有可能是FBI设置的局。 急匆匆地朝新出喊:“红色导线接的是备用电源,剪蓝色的” 新出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用手术刀挑断了蓝色导线。 倒计时停在了【00:59】,灰叶瞥见灰原还僵在原地,少女的目光盯着新出的背影,那是她对组织成员特有的感应。 灰叶刚想走到灰原旁边,原本停止的炸弹又开始了计时。 从59秒开始倒数。 人群一片哗然,现场又是一片混乱。 柯南大声的喊:“大家快下车”。 灰叶站在人群中间,被推搡着跑下了车。 只是,下车后的灰叶扫了一眼人群,却没有发现她刚刚想找的小小身影。 她的心里有一种可怕的预感,灰原不会还在车上吧? 下意识的转身,果然在车窗的边缘看见了一抹茶色的色块。 于此同时,人群里传出步美的哭声,“小哀不见了”。 她竟然真的还在上面! 还有15秒! 灰叶飞一般地冲回了公交车里。 “灰原。” 灰叶扑过去拽住她的手腕,她还在瑟瑟发抖。 “快走。”灰叶抱住灰原,敲碎车窗,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公交车顶部传来轰的巨响,炸弹被触发了。 气浪裹挟着火焰冲了过来,把她们两个冲了出去。 她将灰原按在怀里,自己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碎片。 收到炸药的冲击,灰叶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直到新出抓住她的胳膊问她,“你怎么样了?” 她才回过神来。 忍着后背的灼痛笑了笑:“死不了,你的病人还等着治疗呢。” 灰原则晕了过去,被救护车送往了医院。 而受伤的灰叶则跟着新出医生去他的诊所。 诊所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烧伤膏的气息。 新出医生用镊子夹着纱布,小心翼翼地贴在灰叶后背的燎痕上。 窗外的树枝摇晃着,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灰叶知道,朱蒂就在对面公寓的望远镜后面,记录着这温馨的诊疗画面。 “疼吗?”新出的指尖在她的肩胛骨处停顿了一下。 那里有块旧疤。 灰叶摇摇头,故意提高音量:“谢谢医生,我就是有点怕…… 刚才的爆炸太吓人了。” 她能感觉到通风口的震动频率变了,一定是朱蒂那个FBI在调整录音设备。 “放轻松。”新出拿起旁边的安神香薰, “深呼吸,想象自己在安静的地方……” 他说话时故意滑落袖口。 让灰叶能看到他手腕内侧贴的肤色创可贴,是刚才拆弹时被金属划伤的,现在却成了传递信息的暗号。 创可贴边缘朝上,代表FBI在看。 诊疗结束后,妃英理来接灰叶,新出正在给她写诊断书。 她忍不住感慨:“多亏有您在,不然这孩子不知道要怕成什么样。” 新出温和地笑了笑:“灰叶同学很勇敢,只是需要点时间平复。” 他将诊断书递过来,指尖在纸页边缘折了个极小的角,这是安全屋见的信号。 事后灰叶随便找个理由告别了妃英理就快步回家了。 安全屋的防盗门刚关上,贝尔摩德就撕掉了脸上的易容皮,把灰叶拉进浴室。 “赶紧冲冷水,后背的燎痕会肿起来。” 灰叶靠在瓷砖上任由莲蓬头的水流冲刷皮肤,贝尔摩德还在外面帮她翻找药膏。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女人正盘腿坐在地毯上,膝盖上摊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公交车劫持的路线图。 “赤井秀一当时的位置能同时监控劫匪和你,” 贝尔摩德指着地图上的红点,“他早就知道会有劫持,这老狐狸在试探你的底线。” 灰叶拿起旁边的可乐灌了一口:“朱蒂呢?她全程都在录像。” “她更在意新出医生为什么会拆弹。”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她后背未愈合的伤口,“下次别用身体挡碎片,你的命比谁都金贵。” “那你呢?” 灰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上车前你跟朱蒂在一块吧,为什么这几天你们走得那么近,侦探团的小鬼都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反侦察要那么近吗?” 贝尔摩德低笑一声,跌进她的怀里,轻划过灰叶的后颈,那里还残留着硝烟的味道, “小家伙吃醋了?” 灰叶的指尖陷进她的金发里,浴室的蒸汽还没散尽,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温热的网。 “才没有。” 灰叶抱着女人回了卧室,“赤井秀一也是组织的人吗?”她今天有注意到,灰原不止在看贝尔摩德,她还看赤井秀一。 “他是FBI派进组织的卧底,代号莱伊。”贝尔摩德下意识的对灰叶隐瞒了景光的事情。 “你教我的反跟踪技巧,今天用上了。” 她轻声说,“赤井以为我没发现他,其实我趁乱在他的包上粘了微型追踪器。” “做得好。” 贝尔摩德奖励般地咬了咬她的耳垂, “但下次别用这么老套的办法,FBI 的扫描设备能检测到。” 女人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个银色贴片,“这个是组织的最新款。” 灰叶看着她认真讲解的样子,趁她不备,凑过去吻住她的唇。 贝尔摩德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加深了这个吻。 “别担心。” 灰叶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不会有事的。” 贝尔摩德没说话,将她抱得更紧,要将这个总是冲动的小家伙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行。 而对面公寓的房间内,朱蒂将望远镜放在桌上,屏幕上还定格着新出医生给灰叶包扎的画面。 赤井秀一站在阴影里,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那个医生不简单。” “何止不简单。” 朱蒂调出监控录像,放大新出的定格画面。 “虽然有灰叶的指挥,但他拆弹的手法十分专业。这不是一个普通人会具备的手法,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看灰叶的眼神,那不是医生看病人,是猎人看自己的猎物。” 指尖调出今天灰叶重返公交车救灰原的录像。 朱蒂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她们的判断有误。 这种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儿童的人真的会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吗?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 【新出智明=贝尔摩德?】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在新出智明身上,灰叶良木是次要。” 窗帘被风猛地掀起,露出安全屋亮着暖黄灯光的窗口。 与FBI监控室氛围截然不同的的安全屋内,灰叶正枕着贝尔摩德的膝盖翻看案件报告。 “明天还要去诊所吗?” 灰叶问。 “去。” 贝尔摩德慵懒地笑起来,“得让朱蒂看看,我的猎物有多听话。” 她低头,在灰叶的伤疤上印下一个轻吻,“但今晚,你属于我。” 第39章 组织爪牙? 博士家的空气弥漫着退烧贴的微凉气息。 窗帘半掩,光线昏沉,映照出灰原哀苍白的小脸。 她紧闭着眼,呼吸急促,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 黑衣组织的巨大恐惧,压垮了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导致了现在的高烧不退。 灰叶良木蹲在沙发旁,看着灰原哀烧得通红的脸颊。 “39 度 7 了。” 阿笠博士举着体温计叹气,“再不退就得去医院。” 灰叶摸了摸灰原的手背,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心中涌动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甚至有点记不清当时自己为什么能爆发出那样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扑回去,把那个茶色头发的小女孩护在怀里了。 是为了摆脱FBI的监视? 还是因为那份同为组织科学家后代的微妙共鸣? 她说不清,只是那一刻,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选择。 “走吧,去医院。” 她拎起外套,靴底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我开车。” 车刚驶离米花町,阿笠博士就打通了市中心医院的电话。 得到的回复却是急诊人满为患,至少需要排队两个小时。 看着后座烧得有些迷糊的灰原,阿笠博士提议:“先带小哀出去透透气,吃点清淡的,也许精神好点再去医院排队。” 柯南也表示赞同,认为待在封闭环境对病人不好。 灰叶从后视镜看了眼昏昏沉沉的灰原也觉得这个办法可以。 “行。” 她打了把方向盘,“先去吃饭,等医院人少点再过去。” 于是,灰叶开车,载着阿笠博士,柯南和裹着毯子意识半清醒的灰原,来到了米花町中心百货大楼。 车子缓缓驶入地下二层停车场。 光线变暗,空气中混合着汽油,橡胶和尘土的味道。 灰叶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停下。就在他们准备下车时,灰原从睡梦中惊醒。 灰叶刚停稳车就听到了灰原的抽气声。 百货大楼地下停车场内四辆黑色保时捷并排停在角落。 灰原盯着斜前方并排停着的四辆黑色保时捷,眼睛惊恐地睁大。 “怎么了?” 灰叶回头,看见她嘴唇哆嗦着,连忙递过保温杯,“喝点热水?” 灰原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我…… 我在车里等你们。” “我们很快回来。” 灰叶替她拉上车窗,转身又看到柯南警惕的目光。“怎么了?” “没什么。” 柯南的视线扫过那四辆保时捷,又落回灰叶身上,“快走吧,博士饿坏了。” 灰叶点点头,看着灰原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只露出一点茶色的发顶,她低声对灰原说, “别怕,我们很快回来。” 顺便锁好车门。 灰叶也注意到了保时捷。 但356A的那辆车的牌号跟琴酒那辆并不同,其他三辆甚至跟琴酒那辆不是一个型号。 百货大楼七层的餐厅挤满了人,排队的队伍绕着柱子转了三圈。 暖黄的灯光里混着食物的香气,灰叶刚站定,正研究菜单,打算给灰原带份清淡的食物回去时。阿笠博士兴奋地挥手:“小兰,园子。” 毛利兰和园子,笑着跑了过来。 园子在离灰叶五步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灰叶身上,:“博士,这位是……?” “这是灰叶良木,我……新一哥哥的朋友。” 柯南连忙介绍。 而灰叶的目光则落到俩人身后。 朱蒂正站在小兰和园子的身后。 她今天没戴眼镜,穿着休闲外套,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逛街女性。 她热情地朝灰叶和柯南挥手,脸上是毫无破绽的亲切笑容。 “Oh!柯南?真是巧遇呢!” 小兰向她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朱蒂。” 朱蒂眼睛在灰叶脸上停顿了两秒,装做不认识灰叶一般,“又见面了,你原来叫灰叶啊。” 眼前的女孩穿着简单的卫衣,袖口沾着点药膏,完全不像 FBI 档案里那个高危关联者。 灰叶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是她?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前几天还在公交车上历险,转头就在百货大楼偶遇? 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只能维持平静,朝朱蒂点点头:“朱蒂老师。” 园子拍了拍灰叶的肩膀:“你就是柯南说的厉害姐姐?公交车上超帅的那个。” 灰叶不自然地挠了挠头,礼貌回应:“你好,铃木同学。” 心思却全在停车场独自等待的灰原身上,以及眼前这个FBI探员。 她注意到朱蒂的雪地靴沾着和她同款的泥渍,外套下摆还有停车场特有的黑色油渍,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正想开口问,手腕突然被柯南死死拽住。 “走了。” 柯南拖着她和博士就往外跑。 “哎?怎么了?” 灰叶被拽得一个踉跄,手里的菜单都掉在了地上。 她莫名其妙地跟着跑,心里满是疑惑,这小鬼又在搞什么? “搞什么啊那个小鬼?”园子不满地嘟囔。 直到冲进电梯,柯南才松开手,指着远处扛摄像机的记者,“电视台在拍,刚才镜头扫到我们了。” 灰叶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个穿马甲的男人正举着摄像机拍排队的人群。 柯南急得跳脚:“要是被…… 被坏人看到就麻烦了。” 他没敢说黑衣组织,而是紧张地往博士的车望去。 另一边的朱蒂看着电梯里的几人,则若有所思起来。 她没有错过柯南刚才异常的慌张和灰叶突然变得警惕的目光。 他们在躲避什么? 是怕被拍到吗? 为什么? 几人人刚气喘吁吁地跑回地下二层停车场入口,就听到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只见几辆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停在了那四辆保时捷附近,警戒线已经拉起。 目暮警官和高木涉正一脸严肃地指挥着现场。 “糟了。”柯南和灰叶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 灰叶拉着柯南往那边跑:“出事了。” 他们挤过围观人群,看到其中一辆保时捷驾驶座车门大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歪倒在座位上,胸前一片暗红,早已没了气息。 警戒线已经拉起,目暮警官对着对讲机大喊,“封锁所有出口,排查车主信息。” 高木警官举着笔记本念道:“死者伴场赖太,男性,38 岁,是这四辆保时捷的车主之一。 另外三位车主是权藤系子、曾我操夫、松中义人,都是车友会成员。” 灰叶的目光扫过现场,伴场的车停在最中间,驾驶座车门敞开,头歪着靠在椅背上,胸口插着把水果刀,鲜血浸透了灰色西装。 副驾的咖啡洒了,褐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杯壁还凝着水珠。 “刀柄上只有死者的指纹。” 法医站起身,“致命伤是胸口的刺伤,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小时前。” “难道是自杀?” 目暮警官摸着下巴。 “不是。” 灰叶蹲下身,指着伴场的手腕,“他的手表表带扣松了,边缘有挣扎的划痕,被人扯过了。而且这杯咖啡,” 她用戴上手套碰了碰杯壁,“现在还是温的,说明刚买没多久,死者死时还烫得无从下口。” “自杀的人会特意在死前买杯咖啡喝吗?如果会,那为什么没喝?” 她走到权藤系子的车边,车窗半开着, 后座堆了滑雪板,“权藤女士,您今天去滑雪了?” “是、是啊。” 权藤系子裹紧了围巾,“早上还和伴场他们在滑雪场碰面呢。” 灰叶点点头,又走向曾我操夫的车。 “曾我先生,您的墨镜怎么断了?” 她指了指仪表盘上的墨镜,镜腿断了一根。 曾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是、是滑雪时摔断的……” “可滑雪场的雪是干粉状,您的墨镜缝隙里却有停车场的黑泥。” 曾我的脸瞬间白了。 这时,朱蒂也从电梯下来了。她显然是被警车吸引来的。 朱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警戒线外,眉头紧锁的灰叶。 “灰叶同学,发生什么事了?”朱蒂关切地问,目光却无声地扫过现场。 朱蒂仅往博士的车那边瞥了一眼,灰叶心中就警铃再响。 她立刻拽住朱蒂的胳膊:“朱蒂老师,你帮我个忙吧?” “嗯?” 朱蒂回过头,眼里带着疑惑。 “我想查监控。” 灰叶指了指墙角的摄像头,“说不定拍到了什么。” 她故意提高声音,拉着朱蒂往监控室走,“麻烦你陪我去一趟,我不太会操作那些设备。”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既支开了朱蒂防止她注意到灰原,又能名正言顺地介入调查。 朱蒂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点点头,“当然,我们快去。” 灰叶能感觉到她的犹豫,连忙补充:“凶手很可能是车友会内部的人,监控里说不定有他们争执的画面呢。” 到了监控室,灰叶假装调试设备,眼角的余光却时刻盯着门口,同时,发信息给博士和柯南。 让博士带着灰原先走。让柯南努力破案 只要朱蒂不靠近博士的车,灰原就安全。 灰叶直接要求调取案发时间段地下二层停车场的监控录像。 保安在警方授意下配合操作。灰叶快速扫过屏幕。 不一会她就喊,“找到了。” 其实没找到,她只是故意吸引朱蒂的注意罢了。 …… 朱蒂站在灰叶身后,心中那份盘踞已久的怀疑,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这个少女身上展现的冷静和勇气,都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吸引力。 这绝不是一个冷血杀手该有的样子。 灰叶身上有种矛盾的特质,既有锋利棱角,又有某种她看不透的柔软? 是柔软吗,或许是吧。 她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被灰叶散发的光芒所吸引,那种弧光,与她之前预设的组织爪牙形象相去甚远。 她开始好奇,灰叶良木,这个谜一样的少女,到底藏着怎样的真相? 知道柯南告知灰叶已经破案了,她才和朱蒂一起回去。 博士早就带着灰原走了,案件告破,警车也载着嫌疑人离开,原地什么也没剩下。 “我们该回去了。” 她转身往博士的车走去,朱蒂跟在后面。 “听说灰原同学生病了?” “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灰叶没法拒绝,只能点点头应了朱蒂的话。 回到博士家,玄关处的男士皮鞋让灰叶愣了一下。 “灰原的烧一直不退……我就想到了新出医生。” 阿笠博士略带歉意地看着灰叶。 新出医生背对着门口,半跪在沙发前询问依旧没什么精神的灰原哀,完全是副温和医者的模样。 “烧还没退,有点脱水。” 他收回手,拿起笔写处方,“补液盐记得用温水冲,每两小时一次。” 新出抬眼朝她眨了眨,不用说话灰叶也懂,那是叫她小心点的意思。 而新出的袖口下,沾着枚透明胶带,上面印着枚清晰的指纹。 从识破柯南的身份开始,她就注意到了这个叫灰原哀的女孩。 趁着开处方的间隙,偷偷比对了指纹。 比对结果令贝尔摩德的心跳在白大褂下无声加速, 雪莉竟然还活着,而且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垂下眼,掩去眼底的震惊。 上报组织? 不是时候。琴酒一来,灰叶的平静就会被打破,她伪装的意义也就没了。 这个秘密,现在得烂在肚子里。 “麻烦医生了。” 朱蒂则站在门口,看着新出给灰原盖毯子的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平静里藏着太多暗流涌动。 而她和贝尔摩德,还有灰原,都被困在这暗流中央,身不由己。 昨天,竟然,是七夕?[害怕] 废材和协议这两部是不是至少有一部要写七夕番外,但是我忘了[化了][化了][化了] 所以请允许我献上二更[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组织爪牙? 第40章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人是否会在怀疑的同时喜欢上被怀疑的人? 或许,最危险的调查,不是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 而是当你发现,那个你本应警惕的目标,正以一种你无法抗拒的方式,悄然走进你的心里。 灰叶良木盘腿坐在地毯上,指尖不安地抠着抱枕上的流苏。 从博士家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新出医生给灰原测脉搏时的眼神,那种暗藏审视的目光。 “在想什么?” 贝尔摩德从浴室出来,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金发上的水珠滴落在锁骨,晕开片水渍。 她弯腰拿起地毯上的吹风机,暖风 “呼呼” 地吹散了灰叶颈后的碎发。 灰叶的肩膀僵了僵,抓住她拿着吹风机的手腕:“你是不是知道了?” 吹风机的噪音戛然而止。 贝尔摩德低头,看着灰叶眼里的执拗,指尖刮过她的眉骨,“知道什么?” “灰原。” “你在博士家给她看病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贝尔摩德沉默了片刻,转身从医药箱里翻出支药膏,挤在掌心搓热,然后覆上灰叶后背的燎痕。 温热的触感让灰叶瑟缩了下,接着,却被她按住了肩膀定在原地。 “那天给她测血压,粘到了点指纹。” “和组织数据库里宫野志保的指纹,对上了。” 灰叶回头,耳尖差点撞到贝尔摩德的下巴:“那你……” “没上报。” 贝尔摩德用指腹按压她的伤疤。 “现在动她,琴酒那群疯子会把东京翻过来,你觉得我们还能安稳待着?” 她俯身,下巴搁在灰叶的发顶,“我伪装成新出,是为了给你搭个安全的壳子,不是为了替组织抓叛徒。” 可是她还没有找到平衡克里丝对雪莉仇恨的办法,竟然…… 愿意为了她而暂时放下那些深仇大恨吗? 她觉得这辈子大概都放不下面前的女人了,因为她们是那么的爱彼此。 暖风吹散了浴室的潮气,空气里浮着淡淡的雪松香。 灰叶的手指攥紧了贝尔摩德的浴袍下摆,布料柔软的触感让她莫名安心。 “你保证?” “小家伙。” 贝尔摩德低笑起来,咬了咬她的耳垂。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拽过灰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听,心跳没乱,说的是真话。” 灰叶小声地嘟嚷:“你骗我的时候多了去了……” 却还是任由贝尔摩德握住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心脏上。“那她……” “暂时安全。” 贝尔摩德松开她,拿起吹风机继续吹头发, “只要她乖乖待在那个叫柯南的小男孩身边,组织不会注意到这么个小不点。” 她关掉吹风机,在灰叶面前晃了晃手机,屏幕上她的人传来的影像。 是朱蒂在对面公寓窗前的侧影,“但你得配合点,FBI 还盯着呢。” 灰叶皱眉:“配合什么?” “出去散散步。” 贝尔摩德从衣柜里翻出件亮黄色的卫衣,扔给她, “笑一笑,买点甜点回来,让朱蒂看看她鉴定的组织高危分子有多热爱生活。” 灰叶捏着卫衣的领口,闷闷不乐,“我不想去。” 她像只耍赖的猫往沙发里缩了缩,“我想跟你待着。” 贝尔摩德掐了掐她的脸颊:“听话。” 女人从茶几的抽屉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灰叶嘴里,草莓味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快去快回,我给你留着威士忌。” 灰叶含着糖,磨磨蹭蹭地换衣服。 贝尔摩德在后面替她理了理卫衣的帽子,指尖划过她的后颈。 “路上小心,别跟人起冲突。” “知道了。” 灰叶刚推开门,又被她拽了回去。 贝尔摩德踮脚,在她唇上啄了下,甜味混着淡淡的烟草香漫开来。 “早点回来。” 灰叶摸了摸嘴唇,心里的郁闷散了大半,然后心甘情愿地出门“散步”去了。 街角的报刊亭老板朝她比了个樱花手势,她笑着挥挥手,往公园的方向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像贝尔摩德的怀抱一样,暖融融的。 公园的草坪,高木警官正蹲在地上翻找着什么,额头上的汗珠子滚到下巴。 “奇怪,明明记得掉在这里了……” 他念叨着,把手里的树枝草叶都翻得乱七八糟。 “高木警官?” 灰叶走过去,认出他是警校的学弟,她出事的前一晚上他们还一起喝酒了。 “灰叶……前辈”。 其实灰叶比她小,但灰叶是跳级生,所以高木不得不喊他学姐前辈。 高木抬头,看到灰叶时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垮下脸:“灰叶前辈,我、我的警察手册不见了。” 他急得声音都发颤了,“昨天在这里处理了起纠纷,可能掉这了……” “警察手册?” 灰叶蹲下身,帮他一起拨开草叶, “别急,慢慢想,昨天都干嘛了,都接触过谁?” 高木抓着头发,“昨天就在那边长椅附近。一个叫半崎的中年男人喝醉了,和另一个叫藤井的上班族起了冲突, 为了捡到的一个什么挂件,两人争抢起来,我赶到后把他们劝开了。后来半崎骂骂咧咧地走了,藤井也离开了,我就没再注意……” “灰叶姐姐。” 步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举着放大镜跑过来,“你也来帮高木警官找吗” 柯南推了推眼镜,看向灰叶:“灰叶也一起来?” 灰叶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警察手册对警察的重要性。 哈哈,要是警察手册真的不见了,高木估计得被目暮警官骂得半死。 众人又在高木指认的区域仔细搜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不行,”光彦提议, “高木警官,那个半崎先生不是当事人吗?他会不会捡到或者知道什么?我们去他家里问问吧?” 高木觉得有道理。 于是,众人分成两组。柯南,元太和高木一起去寻找半崎询问情况; 灰叶,步美和光彦则留在公园继续搜寻,并等待消息。 分组结束后,灰原哀走了过来,脸色好了不少,只是脚步还有点虚。 她的目光扫过草坪,最终落在灰叶身上,“需要帮忙吗?” “灰原同学,快来快来。” 步美拉着她的手,往长椅那边跑, “我们去那边找找。”步美拉着灰原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留在公园的人把附近区域又仔细翻查了几遍,连垃圾桶都没放过,依然没有警察手册的踪影。 不久,柯南、元太和高木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半崎先生说他根本没看到什么手册,还很不耐烦地把我们赶出来了。”元太气鼓鼓地说。 高木更加沮丧了:“完了完了……这下真找不到了……” 灰叶看着高木失魂落魄的样子,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问题上。 高木的叙述在她脑海中快速回放,醉酒纠纷,半崎,藤井,争抢挂件,地点长椅附近…… 灰叶的目光扫过公园的长椅,灌木丛,以及不远处的儿童沙坑。 她回想起高木对藤井的描述离开“低着头,脚步很快”。 一个急着离开的人,会不会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顺手拿了什么东西吧? 重点在于那个引起纠纷的挂件,它被谁拿走了? 高木当时只顾着调解冲突,很可能忽略了某些细节。 手册会不会在混乱中被卷入,被其中一方下意识带走或遗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高木警官,” “你确定藤井先生离开时,手上没有拿着类似手册的东西?或者说,他当时身上有什么地方能装下手册而不被你注意?” 高木愣了一下,努力回忆,“好像……没有?他当时很生气,把那个挂件塞进口袋就走了……等等,口袋,他穿着西装外套,内袋很鼓,” 灰叶眼神一凝,“那个挂件是什么样子的?” “是个金属的小鸟形状,有点旧了……”高木描述道。 “那你去查一下藤井先生的信息。” 高木脑中灵光一闪,迅速拿出手机,快速搜索了一下藤井公司的公开信息,找到了藤井的联系方式。 通过联系,那本手册果真是被藤井误拿里。幸好对方也很配合的表示会叫人换回来。 高木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太谢谢你了,灰叶前辈。” 灰叶笑了笑,心里在想,幸好没让坏人捡到,不然麻烦就大了。 然而,公园对面一栋居民楼的某个房间内,一架高倍望远镜的镜头,正清晰地记录下这一切。 朱蒂放下望远镜,坐回桌前。 桌上摊开着几张报纸,头条赫然是【前警校生巧破命案】 就是这篇报道,让他们确认了灰叶良木组织高危关联分子的身份。 她带着这份行动依据而来,然而,监视的越久,心中复杂的情绪就越翻腾,亲眼所见的画面不断冲击着这个预设的标签。 灰叶在公交车爆炸中不顾自身安危扑向灰原哀救人; 她在百货大楼停车场案件中的敏锐洞察和主导能力; 她此刻在公园里,为了帮助一个后辈警察找回重要的手册,所展现出的耐心,细致和那份纯粹的助人之心。 这些行为,与她认知中冷血无情的组织成员形象格格不入。 她看到了,尤其是今天。 灰叶在最后看着高木找回手册后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流露出的真实欣慰。 这绝不是伪装能完全模拟出来的。 朱蒂心中的天平悄然倾斜。 敌意和怀疑如同退潮般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和难以言喻的欣慰。 甚至,是一股强烈的好奇。 这种好奇,像一粒顽固的种子,在她的心防缝隙里悄然扎下了根。 灰叶良木,你到底是谁? 笔尖在纸页上停顿,墨迹晕开一小圈。 受害者?棋子?还是……别的什么? 朱蒂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或许,从一开始,FBI的分析就过于冰冷和片面了。 灰叶良木,她真实的立场和内心,远比一份报告复杂得多。 她发现自己不再仅仅是想完成任务,而是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人本身。 她的过去,她的挣扎,以及……她是否真的别无选择? 灰叶良木,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第41章 试探 壁灯的暖光在贝尔摩德的金发上流淌。灰叶良木趴在她膝头,指尖缠着那缕常垂在她颊边的发丝,听对方用低哑的声线念一本旧诗集。 长野县的方言译本,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樱花落在溪水里,未拆的信……”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灰叶后颈的碎发,那里刚被她用温水敷过,“当年教你念这句时,你还把溪字念成西。” 灰叶闷笑出声,翻身抱住她的腰撒娇:“还不是你故意逗我,说长野话的溪和西一个音。” 她的鼻尖蹭了蹭贝尔摩德的锁骨,直到闻到了雪松香才心满意足,“再念一段。” 就在这令人昏昏沉沉的温存时刻,灰叶放在旁边矮几上的手机地震动了起来。 灰叶皱眉,贝尔摩德已经伸手替她拿过手机,“看看吧,说不定是学校的事。” 点开一看,是小兰在跟她分享今日的趣闻, 【灰叶酱,朱蒂老师说月底要走,好舍不得她,呜呜呜。】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贝尔摩德,女人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指尖依旧缠绕玩弄着她的一缕发梢。 灰叶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发了出去,【怎么说走就走了?】 对面很快回复,【她说是家事,不过课后我跟园子问她的时候她又说是编的】 灰叶的指尖收紧,和贝尔摩德对视一眼,继续回复【?她原话怎么说的?】 【她说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还说发现了什么一直在寻找的藏宝图】 这绝不是随口的玩笑,朱蒂·斯泰琳,这个FBI的探员,她是在宣告。 宣告她的目标已经锁定。宣告她即将收网。 藏宝图? 是在暗指她们的计划? 还有那句英文,是怎么回事。 “啪”,灰叶合上手机。 “怎么了?” 贝尔摩德抽走手机扫了眼信息,眉梢微扬, “呵……”一声带着玩味和嘲弄的轻笑从女人喉间溢出。 “她肯定发现了什么。” 灰叶坐起身,睡衣的领口滑到了肩头,露出贝尔摩德刚刚留下的口红印子,“说不定在试探我们。” “试探才好。” 她终于放开了灰叶,冰凉的指尖滑到了灰叶的下颌捏住, “说明她还没十足把握。” 女人倾身,咬了咬灰叶的唇角,“去见见她?” 灰叶摇头:“不想去。” 她拽过贝尔摩德的手按在自己腰上,黏糊的耍赖,“刚被你念诗哄得快睡着了,现在不想动了。” 温存被打断的烦躁还没散,她更想窝在这暖融融的房间里,假装外面的风雨都与她们无关。 贝尔摩德低笑起来,吻落在她的眉骨上:“小家伙。她这话是递钩子,你不接,反倒显得心虚。” “去看看也好,顺便摸清她的底。” “可我不想主动提。” 灰叶皱眉,“太刻意了。” “那就让别人提。” 贝尔摩德替她理了理睡衣,“现在,出门,去博士家转一圈,说不定就有人替你开口。” 最终,灰叶不情不愿的出门去了博士家。 ———————— 灰叶刚推开阿笠博士家那扇熟悉的院门,就听见了一阵浓重关西腔的大嗓门。 “工藤,你这推理根本站不住脚,凶手怎么可能从通风管道走……” 柯南用半月眼瞪着他,满脸都写着“你少管闲事。” “还不是博士看你整天闷在房间里对着那些剪报发呆,怕你发霉了,特意把我从大阪叫过来给你解闷。”服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阿笠博士在一旁满脸慈祥的呵呵笑着,“是啊新一,年轻人要多和朋友聚聚嘛。” 灰叶的目光掠过他们,落在柯南脸上。 看来她猜得没错,朱蒂的异常举动,同样引起了工藤的的高度警觉。 很好,这东风,来得正是时候。 “灰叶?”柯南注意到门口的灰叶,有些意外 “你来干嘛?” “来看灰原,看看她病有没有彻底好。”灰叶不动声色地撒起谎来。 公交车爆炸案后灰叶确实经常来找灰原,于是柯南就没多想。 服部看到灰叶时眼睛亮了亮,从沙发上跳下来:“灰叶,你可算来了。” 他捶了捶灰叶的肩。 “听说工藤的学校来了个新的英文老师。” 灰叶心中一动,脸上却维持着一贯的冷淡,抱着手臂走进来:“你怎么知道?” “小兰说的啊。” 服部挠挠头,“她说那老师上课总说些奇怪的话,我猜肯定不简单。” 他凑近灰叶,光明正大地跟她说起悄悄话:“而且工藤早就想探她底细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柯南在旁边瞪了她俩一眼:喂,说悄悄话能不能不要让我听见。 灰叶心里暗笑,克里丝果然没说错。 服部吵着嚷着要见见新来的英文老师。还朝灰叶挤挤眼,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柯南被烦得没办法,才翻出手机打电话给小兰要朱蒂的地址。 几句简短的询问后,他挂断电话,报出了一个高级公寓的地址。 服部平次用力一拍柯南的大腿,斗志昂扬,“目标确认,出发。”他率先冲出门去。 几人晃晃悠悠地上路。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服部平次仰着脖子,夸张地发出“哇哦”一声。 “这……这栋楼也太气派了吧?当英文老师这么赚钱的吗?”他咂咂嘴,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柯南则平淡地解释:“听小兰说,朱蒂老师的父亲好像挺有钱的,算是家境优渥吧。”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大楼的入口和周边的环境。 灰叶站在他们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双手插在裤兜的口袋里,暗暗地想,她可是FBI,用的FBI的经费。。。 电梯平稳上行,服部有些按捺不住兴奋,手指不停地敲打着电梯壁。 柯南则显得异常安静,灰叶也像一道影子一样沉默的站在他们身后。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滑开。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就是这里了。”柯南压低声音,再次重申,表情异常严肃,目光扫过平次。 “记住,只是探路。见机行事,别做多余的事。” 灰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都来了,只是探路? 不,她需要知道的,远不止于此。 服部完全没把柯南的警告放在心上,她转身对俩人嚷嚷,“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然而,就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过于兴奋的动作幅度让他的身体失衡,手掌下意识的往后一撑。 “啪嗒”一声突兀的响声响起。 服部的手掌,不偏不倚,正好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门铃按钮上。 “啊。”服部整个人都僵住了。 柯南瞪大眼睛,低吼出声:“白痴!!” 灰叶想笑。 【呵,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一切都顺理成章】 时间凝固了几秒。门内一片寂静。 正当服部急得抓耳挠腮,柯南脸色铁青地思考着如何补救时, 一个带着慵懒的沙哑女声通过门上的对讲系统传了出来, “Hello?Who is it?”(哪位?) 服部和柯南瞬间慌了神。 服部和灰叶同时动作,一把捞起柯南,像举一个大型玩偶一样把他高高抱起来,凑到门禁的可视对讲摄像头前。 柯南的小脸猝不及防地被怼在镜头前,表情还带着没来得及收起的惊愕和僵硬。 幸好他装小孩装贯了,马上就能调整表情。 下一秒就对着摄像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最天真无邪的童音喊道:“是我,柯南,我和平次哥哥,还有灰叶,听说老师你要走了,特意来找你玩的。” 门内沉默了几秒。 门外的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哦?可爱的小侦探和他的朋友们?” 朱蒂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听起来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稍等一下。” 等待的时间被无形的焦虑拉长了。 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三人细微的呼吸声。服部放下柯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后脑勺。 柯南紧抿着唇,眼神凝重地盯着门缝。 灰叶则微微垂着眼,数着地毯上的花纹,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后那个FBI的女人,她此刻在想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拜访,在她精心布置的棋盘上,是预料之中的棋子,还是打乱节奏的意外? 灰叶无法确定,只能调动起全部感官,捕捉门内传出的任何一丝细微声响。 终于, “咔哒”一声轻响, 门锁弹开。门被从里面拉开,朱蒂出现在门口。 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珠,脸因为刚沐浴过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浓密的睫毛上似乎也沾着水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慵懒随性的气息。 “Sorry, sorry。” 她一边用一块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歉意地笑,目光扫过门口的三个孩子。 最终落在服部身上,漂亮的蓝眼睛眨了眨,带着一丝促狭,“让你们久等了。刚泡完澡出来就听到门铃响,啊啦,”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好奇地歪了歪头,调侃道:“这位皮肤有点黑的小哥,你的口音好特别。” 服部立刻梗着脖子:“我这是标准关西腔,比东京话有味道多了。” 朱蒂笑着侧身让他们进来,目光扫过灰叶:“进来坐吧。” 柯南和灰叶交换了一个眼神。 见机行事,保持警惕。 三人跟在朱蒂身后,走进了这间属于FBI搜查官的安全屋。 灰叶的视线飞快扫过客厅。 深灰色布艺沙发上搭着条驼色羊绒毯,针脚很密,不是商店里买的; 茶几上放着本《纽约时报》,财经版有几处用红笔圈过,边缘沾着点咖啡渍,美式的深褐色; 电视柜上摆着个银色相框,里面是空的,玻璃上有细微的划痕,刚取下照片不久。 公寓内部是典型的现代简约风格,线条利落,色调以白色和浅灰为主。 客厅很大,摆放有舒适的米白色沙发和玻璃茶几。 然而,吸引三人目光的并非这些家具,而是客厅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 几乎一整面墙都被照片覆盖了。 大部分是帝丹高中2年B班的学生们,小兰灿烂的笑脸,园子搞怪的表情,充满了生活气息。 但灰叶快速的地从这堆照片里发现了格格不入的几章。 新出智明穿着白大褂,在帝丹高中走廊上温和微笑的样子,照片的角度是偷拍。 另一张,背景是某个咖啡馆的角落,一个穿着米色风衣,戴着宽檐帽遮住大半张脸的金发女人侧影,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还有几张是诊所附近街道的远景照。 她的目光移向墙角的落地灯,那盏灯的底座比普通款式厚了半寸,侧面有个极小的接口。 是改装过的监控吗? 不确定。 书架上摆着几本教育学专著,书脊都没磨过,应该没怎么翻; 倒是最下层的《犯罪心理学》,书页边缘卷得厉害,夹着的书签是张纽约地图。 “朱蒂老师住这么大的房子,好厉害啊。” 服部东张西望,指着阳台,“能去那边看看吗?视野肯定很好。” 在柯南里也是服部不小心按到了人家的门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试探 第42章 戏精 朱蒂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灰叶跟在后面,注意到阳台的晾衣绳上挂了很多件衣服。 她的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实则脑子已经在快速运转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一天之内换那么多件衣服?】 【难道朱蒂刚好今天来了兴致把所有衣服都翻出来洗一遍?】 【真的那么巧吗?】 不过还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就是阳台距离隔壁房子的阳台很近,或许这里的户型就如此吧。 “怎么样?” 朱蒂倚在阳台门框上,手里端着杯琥珀色的酒,“比大阪的风景好吧?” “那可不一定。” 服部立刻反驳,“大阪的夜景才是最美的。”“ “不过,我这里今天没有东西吃哦?” 服部表示没关系,“那我们出去吃。” 朱蒂眨了眨眼睛,转身往更衣室走,“好哦,那我要准备一下。” 趁朱蒂不在的功夫,灰叶可以更加细致的打量了。 东墙的一面镜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面普通的长方形梳妆镜,与房间整体风格相符。 但她注意到镜子边缘与墙面的接缝处,有一道极细的缝隙,普通镜子安装时会用密封胶填缝,而这里的缝隙,故意留出来的吗? 更可疑的是,镜面反射的光线竟然在墙角处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灰叶眯起眼,发现镜子左上角的反射影像中,窗帘的褶皱比实际位置偏移了两厘米。 这是典型的光线折射异常,通常由镜面背后的空腔或夹层引起。 灰叶猜测,这面镜子的背后还藏着一个空间。通过镜子的大小判断,那个空间的面积应该很小。 这时,朱蒂的声音传过来:“好了,孩子们,我们可以出门了吗?” 他们三人马上反应过来,跟着朱蒂出门。 几人刚刚下了楼,走到公寓门口。 不等任何人反应,一部手机砸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服部惊呼出声。 柯南反应最快,捡起那部还在亮屏的手机。 紧接着,服部随柯南蹲在地方,看那部手机。 灰叶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蓦地, 灰叶觉得有一股阴影吞噬了她全部的视野。 身体的本能快于意识,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向旁边扑倒。 “灰叶。”柯南和服部同时惊叫。 黑影擦过灰叶翘起的发梢,砸在了离她脚边不足十公分的地板上。 “咚。”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向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 是一个人,从上面掉了下来。 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头颅歪向一边,颈骨已经折断,正瞪着空洞的眼睛望天空。 “发……发生什么了?”服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吓到了。 柯南第一个反应过来,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探头向上望去。 楼上的窗帘被扯掉了一半,在夜风中狂乱地飘舞。 “楼上掉下来的。”他回头,“立刻报警,封锁现场,任何人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拨打110。 灰叶被朱蒂扶起时还踉跄了一下。 出警的速度很快,几人一起移步到了死者的房间。 因为与死者喝酒的几人,在车上找到了死者的遗书。 所以警方初步判断这是一起自杀案 但很快侦探们就指出了可疑的地方。 服部根据在手机上看到的信息说道:“可是他死前几秒还在和朋友聊天。” “目暮警官,”灰叶抬起手指,指向窗户边缘那几缕飘荡的深色布条,“请看那里。” 目暮警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脸困惑,“嗯?窗帘?怎么了?” “那窗帘,是被死者坠楼时,用手生生扯下来的。” “哦?”目暮警官一愣,“但是不排除是意外挂到窗帘的可能。” 一旁的高木涉连忙点头:“是,是啊,挂到窗帘是有可能的。” “可能?”灰叶打断了他。 “个决心赴死的人,从自己家窗户一跃而下时,会如此用力地去抓扯窗帘吗?” 她停顿了一下,“这不符合自杀者的心理状态。” 朱蒂也发言:“谋杀。” 然而,接下来的调查却陷入了僵局。 死者家中门窗完好,没有被强行闯入的痕迹。 死者身上甚至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财物也没有丢失。 邻居们除了证实死者最近情绪低落,也并没有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案发时间段也没有人听到2103室有异常的争吵或打斗声。 唯二的物证,就是那只掉落在尸体旁的翻盖手机和死者指甲缝里的两根头发。 几人紧锁眉头,盯着那只被鉴识人员小心翼翼装入证物袋的手机。 线索太少了。 动机?情杀?仇杀?还是债务纠纷?简直毫无头绪。 灰叶环顾着这间房子陷入了沉默,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线团,让她烦躁不安。 朱蒂的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No clues? Headache, right?”(没线索?很头疼吧?) 她拿着一只细颈的小酒杯,另一只手则拎着一瓶酒。姿态优雅地往小巧的酒杯里斟了半杯。 “要不要来还原一下案发现场?” 灰叶有一瞬间的愣神。 因为朱蒂在某个瞬间跟贝尔摩德太像了。 同样的眼神,同样的说话调调,乃至于连晃酒杯的姿势都很像。 巧合吗? 朱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晃晃悠悠地超窗台走去。 灰叶皱眉,她喝高了吗? 朱蒂微微仰头,将半杯辛辣的苦艾酒一饮而尽。她的脸颊迅速飞起两抹红晕,眼神也随之变得迷离,已有七八分醉意。 “Imagine…”她的声音变得含糊。 一只手抓住窗旁残存的窗帘布,“想象一下,被害人,他当时在这里,喝着酒,像我这样站在这里观赏外面的夜景。” 她模仿着醉汉的姿态,身体又晃了晃,半边身体已经探出了窗户的边缘。 “And then… suddenly…” “然后,有人给他发来信息,他在回复信息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他。” 话音未落,朱蒂一个恍惚就朝着窗户外倒栽了下去。 “朱蒂老师!” 灰叶离得最近,所以她先扑了过去。“危险。”用尽全力扣住了朱蒂的手腕。 下坠力让灰叶膝盖磕在地砖上,整个人被拽向边缘, “你疯了?”灰叶难以置信地问她,“想死吗?!” 一个两个的,都不要命的试探她。 朱蒂的身体悬挂在十几层楼高的夜空中,夜风呼啸卷起金发和衣角。 她仰头,看着上方抓住自己手腕的少女。 灰叶的脸因为用力而涨红,汗水从灰叶的额角滑落,滴在朱蒂的脸上。 “我……”朱蒂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只是急促地喘息着。 本来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罢了,果然酒喝多了也会有糊涂的时候。 “灰叶,撑住。”几人冲了过来,两人合力抱住灰叶的腰向后拖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悬在生死边缘的朱蒂拖回来。 朱蒂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胸口剧烈起伏。 “你……”朱蒂喘息着开口,声音还有些不稳,“为什么要……” 刚才那生死一瞬的本能反应,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灰叶只是大口地喘着气,膝盖的酸麻让她说不出话。 她避开朱蒂探究的目光,垂下眼睫,掩饰着内心的剧烈波动。 为什么要救她? 灰叶自己也无法准确地回答出来。 是出于对生命的敬畏? 还是因为朱蒂是能对抗组织的力量? “不是死者抓的窗帘,是凶手。”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死者被推出窗外,身体失衡,手本能地向后抓,他抓到的不是窗帘,而是凶手。” “凶手为了不掉下去,抓住窗帘,所以窗帘被拽掉了。” “而这里的房子户型阳台之间都相隔得很近,凶手完全可以从阳光过来再从阳台回去,而遗书只需要提前写好塞在车里就好了,所以,凶手就是陪死者喝完酒后,拒绝与友人出门在隔壁房子睡觉的松下。” 松下脸色大变,下一秒就出手揪住灰叶的领子:“你,你胡说,你有证据嘛,什么破侦探…” 服部冲上来一把推开了对方:“喂,少动手动脚的。” 松田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确实没有证据呀,但灰叶一点都不慌,反而漫不经心地说:“我猜死者被你推下去时应该和你发生了剧烈的纠缠吧,所以他的指甲缝里塞满了你的DNA。” 朱蒂也迎合道:“警方查DNA出报告的时间很快,如果把在场的人都查一遍,查不到就主带凶手了。” … 在两人的你一言语,我一语下凶手直接崩溃承认了自己的杀人实情。动机也随之浮出水面。凶手很快被逮捕归案。 柯南的豆豆眼从灰叶和朱蒂胡说开始,就一直持续到警方带走凶手。 柯南:呵两个戏精,头发根本就不可以查DNA好吧。 朱蒂歪头,上下打量着灰叶,道出一句, “头发可以查DNA?” 灰叶耸耸肩,无奈的笑:“当然不可以,骗他的。” 朱蒂调侃道: “怎么连警校精英也骗人?” 因为眼前人的笑容再一次与她记忆深处那个迷人的幻影重叠,灰叶再一次愣神,很快又回过神来。“刚才的不正直,不过是战术棋盘上必要的一环罢了。” 最终,两人相视一笑。今晚的事情翻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戏精 第43章 变相扣押 夜已深。 膝盖刚才救人磕到地砖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灰叶没太在意。 警校受过的伤比这重的多了去了。 服部正跟柯南争论着案件细节,朱蒂靠在门框上整理着散落的金发。 “走吧。” 灰叶对两人点头。 然而刚迈出第一步,她就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膝关节内部发出的错位闷响。 “咔哒”。 突然的刺痛差点没让她跪在地上。 “灰叶?” 柯南最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跑过来想扶她,被灰叶避开了。 身体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前发黑,她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小心。”下一秒,朱蒂一把捞住了她。 她扣着她的腰,让她不至于完全摔在地上。 对方指尖的微凉,正按在她后背的燎痕上。 “膝盖伤得比看起来重。” 朱蒂低头看向她发白的脸, “关节可能错位了,必须立刻冰敷固定,不然肿胀起来,可能会影响以后走路。” 朱蒂扫过旁边的柯南和服部,“这种情况送医院路上颠簸反而危险,我这里有急救包。” 服部急得抓头发:“那怎么办?” 朱蒂快速地安排分工。 “柯南” “你去楼下便利店买几袋速冻冰块,要最硬的那种,越多越好。” “服部,麻烦你去浴室拿几条干净的毛巾,要厚实点的,用来裹冰块。” 柯南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朱蒂已经推着他往门口走:“快去,时间越久越麻烦。” 服部一边扯着毛巾,一边在心里犯嘀咕。 没办法,柯南只能冲进电梯,心里警铃大作,必须尽快回来,不能让灰叶单独和朱蒂待在一起。 一到便利店,柯南立马从冰柜里抓起三袋最大的速冻豌豆。 付款时,手机震动了起来,是高木打来的,说目暮警官要他们回警视厅补笔录,作为案件的重要目击者。 他挂了电话,咬着牙往公寓跑,这下更麻烦了。 朱蒂则趁着他们都不在的功夫,扶灰叶坐上沙发,灰叶直接一头歪在了靠垫上。 “放松点。” 朱蒂蹲下身,假装检查她的膝盖,指尖却在不经意间碰了碰灰叶的裤管。 布料下的肌肉绷得发硬,膝盖也在微微颤抖,是疼痛引发的痉挛。 就在这时,朱蒂的手肘不经意地撞在茶几腿上,她顺势弯腰扶,身体刚好挡住门口的方向。 右手从急救包里拿出一小瓶透明液体,飞快地往棉签上倒了一滴,借着检查伤口的动作,棉签蹭过灰叶膝盖内侧的皮肤。 刺痛感顺着皮肤渗进去,灰叶想缩回腿,下一秒就被朱蒂按住膝盖,“别动,可能有碎片。” 那刺痛感很快变成麻痹,顺着血管往上爬,膝盖的痛似乎减轻了些,但头却开始发沉。 灰叶的睫毛颤了颤,想推开朱蒂,手腕却软得使不上力气。 “你……” 她的声音哑了。 “马上就好。” 朱蒂松开手,脸上已经重新挂上关切的表情,“冰块和毛巾来了就没事了。” 柯南拎着冰块冲进客厅时,朱蒂正用急救包的绷带勒住灰叶的膝盖。 服部拿着毛巾跟在后面,看到灰叶闭着眼,急得差点把毛巾掉在地上,“她怎么样了?” “暂时稳住了,但最好别移动。” 朱蒂接过冰块和毛巾,敷在灰叶的膝盖上。 柯南的手机又响了,是目暮警官催他们赶紧过去。 朱蒂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放心,我有急救经验,而且我已经打救护车了,待会就到。” 两人看了沙发上的灰叶一眼,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走了。 门刚关上,朱蒂脸上的关切就退去,她将灰叶移到了卧室里,反锁了房门和大门,又检查了一遍窗帘是否拉严。 卧室里只剩下壁灯的暖光,落在灰叶沉睡的脸上。 刚才那滴药剂剂量很小,只是让她暂时昏睡,不会伤身体。 朱蒂走到床前,蹲下身仔细打量起灰叶来。 她还没醒,眉头蹙着,朱蒂伸手想碰,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的目光移到灰叶的膝盖上,解开绷带检查。 膝盖肿起来了,外侧有块明显的淤青。 内侧的皮肤发红,隐约能看到关节错位的凸起。 朱蒂从急救包里拿出医用喷雾,对着淤青处喷了两下。 检查完伤势,朱蒂的目光落在灰叶敞开的外套口袋上,那里露出半截黄色便签本,边角卷得厉害,显然经常被翻看。 抽出便签本,上面记着些零碎的字:“灰原咖啡要少糖,加半袋奶” “小兰喜欢吃街角店的鲷鱼烧,要现烤的” “博士的遥控器电池该换了,型号 CR2032”…… 甚至还在 “少糖”“现烤” 这些词旁边画了小小的星号,怕自己忘了。 最后一页夹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张手绘的路线图。 标着从帝丹高中到阿笠博士家的近路,拐角处用红笔圈着便利店, 灰原爱喝的酸奶在冷藏柜第三层 朱蒂的指尖顿了顿,这哪里像个组织高危关联者会记的东西? 她把便签本塞回灰叶口袋,又摸了摸她的另一个口袋,摸到个冰凉的硬物。 是一把折叠刀,作为有训练基础的人,随时带着这种东西也还算正常。 再往里,是部旧手机,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款式了。 朱蒂尝试着解码,但没用。 手机装了防黑系统,黑不进去。 她坐在地毯上,看着沙发上熟睡的灰叶,心里被堵住了。 这个女孩,有组织成员的警惕和狠劲,却又记着小兰喜欢吃街角现烤的鲷鱼烧这种温柔的小事。 她和贝尔摩德关系密切,却在公交车上舍命救灰原, 原先的朱蒂还理不通这样的逻辑,直到她将灰叶翻身,看到灰叶后颈露出的樱花印记,才恍然大悟。 灰叶可能是一个被组织或者贝尔摩德控制的人。 朱蒂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打。 “加派两个人守在我公寓楼下,注意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员。” 这本是一场意外,却成了她试探贝尔摩德的机会。 灰叶被她变相扣押了,她倒要看看贝尔摩德有什么行动。 来不来救这个人。 ———————————— 安全屋的老式挂钟敲了十下,贝尔摩德终于忍不住抓起了桌上的平板电脑。 灰叶的手机信号消失在朱蒂公寓后就没再动过,贝尔摩德就知道出事了。 屏幕上跳动着一行绿色的数字,心率 72,体温 36.5℃,血压 110/70。 这是灰叶手腕的手表传回的实时数据,很平稳,甚至比平时还规律些。 可贝尔摩德还是把那行数字看了又看。 桌上的威士忌已经空了半瓶,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底晃出细碎的涟漪,衬出她眼底的烦躁。 灰叶去朱蒂家已经五个小时了,电话不接,信息也没动静,这不像她的风格。 女人起身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 对面公寓的灯还亮着,FBI的人正在监视她。 她的人也在监视着朱蒂。 朱蒂的影子偶尔出现在窗帘上,一切都不像有紧急情况的样子。 那枚检测仪不仅能传生命体征,还能感应到剧烈撞击,现在一切正常,说明灰叶没有生命危险。 可没有危险不代表安全。 FBI 那群人最擅长用温水煮青蛙,先稳住目标,再慢慢收紧网。 朱蒂让灰叶留下,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这根本就是个圈套,就等她自投罗网? 她太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久到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担心是什么滋味。 平板电脑又亮了一下,依旧是那行平稳的数字。贝尔摩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她现在冲去朱蒂家,不管成功与否,都会坐实朱蒂的猜测,灰叶和她确实有关系,新出诊所就是她的据点。 那之前所有的伪装,所有为灰叶搭的安全壳,就全白费了。 她不能冒这个险。 一直忍到了凌晨一点,贝尔摩德才打开了衣帽间最深处的柜子。 里面挂着件清洁工制服,这是她早就备好的道具。 她对着镜子戴上假发,将金发一丝不苟地塞进灰色的帽子里,又往脸颊上抹了点深色粉底,彻底变成了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峭的笑,既然不能去救人,那就做点别的。 贝尔摩德推着清洁车走进新出诊所,故意让车轮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她知道暗处一定有 FBI 的眼睛,这些人跟了她这么久,早就熟悉她的小动作了。 进门后,她没有立刻开灯,而是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诊疗台旁,拿起上面的听诊器开始打扫 FBI 需要证据,她就给他们证据。 让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诊所,而不是朱蒂家,那个真正藏着灰叶的地方。 她离开时,巷口的风掀起她的帽子一角,露出几缕金色的发丝,她没有立刻整理,而是推着车慢悠悠地走远。 几乎同时,朱蒂就收到了有可疑人物进出新出诊所的影像。 不成想,在公寓的人手倒是没有任何消息,反而是新出诊所那边有了消息。 难道灰叶真的是被贝尔摩德被迫害的? 现在被发现了要放弃这颗棋子了? 下属拍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清洁工,半夜后进入新出诊所的视频。 朱蒂点开视频,呵,一眼就能看出是贝尔摩点易容的。 她把手机扔在茶几上,重新看向灰叶。 证据链越来越清晰了,新出回归的时间与真新出离开的时间完美重合。 新出对灰叶的治疗时长总是异常。 加上这段视频。足以证明新出就是贝尔摩德伪装的。 FBI 的推论没错,贝尔摩德潜伏在帝丹,既要控制灰叶,又在找雪莉。 如果她是共犯,有必要那么拼命救自己吗,自己死了岂不是更好? 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上车救灰原? 灰叶身上的这些细节动摇了她之前的判断。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朱蒂猛地看向阳台。 什么也没有,只是风大把阳台的衣服吹掉了而已。 或许,人真的可以一边怀疑,一边被吸引? 凌晨三点,朱蒂就决策了FBI的围剿计划,时间就是过几天的满月之夜。 同时还要监视灰叶良木,优先确认其立场。 应该算了一个严重改编的满月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变相扣押 第44章 FBI的床软吗? 七拐八拐,甩掉FBI的人回到安全屋后,天已经快亮了。 贝尔摩德扯掉假发,将平板扔回沙发。 平板里的心率比刚才快了两跳,灰叶大概醒了。 这只是她的猜测,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但她知道,灰叶很聪明,她能照顾好自己。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她们总能在绝境里找到生路。 只是这一次,她必须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窗,假装自己,毫不在意。 ———————————————— 晨光漫过朱蒂公寓的纱帘,灰叶良木在一阵钝痛中醒来。 膝盖又酸又胀,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 指尖已经悄咪咪探入了外套内侧,折叠刀还在。 手机在另一侧口袋,她快速的抽出解锁,反黑系统日志干净,未被暴力破解。 最后,摸到那个硬壳便签本,翻开看了一眼,心里落回了半分。 一切都和出门时一样。 “醒了?” 朱蒂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她穿着米白色居家服,坐在客厅里。 “我叫了早餐,你喜欢溏心蛋吗?”朱蒂走到她的床头,金发松散,眼下带着疲惫的淡青,声音温和。 灰叶敏锐地察觉到,朱蒂对她的态度不一样了。 因为朱蒂的眼神里开始有了担忧和自责,甚至还有点她读不懂的另外一种情绪。 这种感觉就像姐姐在看犯了错的妹妹。 她撑着床坐起身,膝盖的疼让她倒抽了口气。 灰叶抬眼开始她的伪装。 瞳孔蒙上恰到好处的茫然和脆弱,弱弱地问对方:“……疼。” 同时还要微微蹙眉,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膝盖突然好痛,跟裂开了似的,后来……” 她困惑地摇摇头,眼神空洞地扫过看着朱蒂,“我……怎么了?” “你痛晕过去了,情况很危险。” 朱蒂递过一杯温水,“移动你可能造成永久损伤,所以我留你在这里观察。喝点水。” 那当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想试探贝尔摩德罢了。 朱蒂的指尖在灰叶手背停了半秒,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最后落在她左眉的疤痕上,喉头动了动。 “抱歉,昨晚用了点镇静的东西,怕你疼得厉害。” 灰叶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杯子,指尖控制不住地微颤,温水晃出溅了一点在手腕。 “没事,谢谢你。” 她低头啜饮,趁此掩住眼底的冷光。 下药。这个FBI。 朱蒂望着灰叶的发旋出神。 昨晚检查灰叶的便签本,上面写着的那些 “灰原咖啡少糖”“小兰爱鲷鱼烧” 的字迹刺得她眼睛发疼。 这哪里是组织成员? 分明是个把朋友放在心上的普通女孩。 “你再休息会,我送你去博士家。” “谢谢。”灰叶虚弱地说,将空杯放回床头柜。 楼下柯南和服部在花坛边蹲了一夜。 看到灰叶出来,服部噌地站起来。“你可算出来了。” 柯南紧随其后,“灰叶,” “还好吗?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他意有所指,余光扫过朱蒂。 灰叶迎上他的目光,“还好。” 她声音轻飘,“就是腿,动不了。朱蒂老师,照顾了我。” 她将照顾二字刻意咬轻,想以此提醒他们昨晚有问题。 服部应声,连忙说:“没事就好,我们快回家。” 灰叶点头,走下台阶还踉跄了一下,在柯南伸手扶她的间隙,嘴唇几不可闻地向他传递唇语:“神经麻醉。” 柯南再抬头已换上担忧的表情:“我扶你走。” …… 朱蒂站在门口,看着三人走远的背影,指尖在门框上敲击。 这个女孩,比她想象的更干净,也更让人心疼。 回去的车上,柯南本来想问她究竟怎么回事,转头一看,灰叶已经戴上了耳机,在闭眼假寐。 看来昨晚真的累坏了。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灰叶其实没有睡觉,戴耳机只是假装听歌罢了。 实则她听的是昨晚的录音。 她手机的反黑系统,输错密码就会开始录音。 连续快进了好几次,终于有点讲话的声音了。 伴随着刺啦的电流声,她终于听见了,朱蒂和别人通话的内容。 【组织的新成员开始行动了,代号波本……】 波本吗? 一行人回到博士家,灰原正坐在沙发上喝粥,感冒已经好了一大半,看到他们回来时手里的勺子顿了顿:“你们现在才回来?” 柯南趁机翻开回来路上灰叶塞给他的便签本,“神经麻醉”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本子,对灰叶使了个眼色,收到了。 面对灰原的疑问, 灰叶只是说:“朱蒂老师昨晚就给我处理了伤口。” “她好像,挺担心我的。” 柯南和服部对视一眼,没再多问。 灰叶的语气很自然,仿佛真的只把朱蒂当老师一般,可无声的唇语和刻痕,又在说另一个故事。 又在博士家里呆了很久,跟柯南和服部两个拌嘴,装做跟朋友胡闹的普通人。 确认朱蒂派来监视她的人走后,灰叶才跟博士告别,返回安全屋。 安全屋的门刚打开,灰叶就被一股带着雪松香味的力气按在了墙上。 贝尔摩德的金发扫过她的脸颊,烟草的涩味扑面而来,“FBI 的床软不软?” 灰叶主动吻上女人的唇,“没有任何感觉。” 贝尔摩德低笑一声,咬了咬她的下唇,手滑到她膝盖上,小心地按了按:“疼吗?” “有点。” 灰叶拽过她的浴袍带子,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她给我涂了药。” “呵,” 俩人在沙发坐下,贝尔摩德挑眉,亲手解开她的绷带,“FBI 懂什么照顾人。” 女人的指尖抚过她的淤青,“昨天联系不上你,我差点把她公寓拆了。” 灰叶的心一紧,反握紧她的手:“检测仪不是好好的吗?” “数字是死的,人是活的。” 贝尔摩德低头,在她膝盖的淤青上印下一个吻,“我怕她对你做更糟的事。 灰叶将人拉起来,安慰道: “我可是守法好公民,她没有立场对我做坏事哦。” 贝尔摩德发出一声冷笑:“等FBI拿枪指着你的手机可不管你是什么好公民。” “好了。” 灰叶主动往贝尔摩德怀里蹭了蹭,鼻尖抵着女人的锁骨,主动把手机塞进她手里,屏幕还亮着未解锁的界面,“她解不开密码,只翻了便签本。” 贝尔摩德拿过手机,三两下就解了手机的密码,“1224,你还记得这天。” 灰叶轻笑,“1224,我遇见了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 女人捂住她的嘴,嗔道:“油嘴滑舌。” 贝尔摩德在灰叶的通讯录里翻啊翻,没有翻到自己,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们俩在一起那么久,她还没有给她一个自己的电话。 笨死了,自己也不会来问她。 贝尔摩德心里吐槽着,却还是在灰叶的手机里输入了自己的隐秘电话。 “诺,”女人把手机往灰叶手里塞了塞,还顺带威胁道:“你以后敢不接我电话…” 灰叶连忙打断她的假设: “才不会不接你电话呢”还顺手把备注从【克丽丝】改成了【A克丽丝】 这样她的名字就会变成通讯录的第一顺位。 贝尔摩德挑眉点开便签,指尖划过 “小兰爱吃的鲷鱼烧要现烤” 的字迹,嗤笑一声扔回给她。 顺势扣住灰叶的后颈,强迫她抬头吻下去。 烟草混着雪松香漫过来,灰叶听见了女人含糊的抱怨:“装乖的本事倒是练得越来越精。” “哼哼,我本来就很乖啊。” 俩人温存一番,才开始说正事。 “FBI 要收网了。” 贝尔摩德贴着她的耳廓讲:“你这几天别去诊所。” 灰叶攥住女人的手:“你要怎么办?” 贝尔摩德拉她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是各种细小的零件。 “清理诊所的敏感东西,” 她拿起个微型烟雾弹,“装这几个,能拖他们时间。” “然后呢?” “然后我从后门走,” 她指着地图上的小巷, “那里有备用车。” 她捏了捏灰叶的耳垂,“反正这几天,你待在安全屋里,哪都别去。”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听话。” 贝尔摩德放下烟雾弹,捧住她的脸,俩人额头相抵, “你出现,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FBI 现在觉得你是受害者,这是最好的保护色。” 灰叶的眼眶热了,“可我怕……” “别怕。” 贝尔摩德打断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把一枚微型通讯器塞进她掌心, “这是加密频道,只有我们能听见。” 女人吻掉她的眼泪,“我可是贝尔摩德。” 又从脖子上解下条银链,坠子是把极小的钥匙,“备用安全屋在长野县” 灰叶点头 “等我处理完,就去找你。” 贝尔摩德把钥匙戴上她脖子, “我们在那待上几个月,好不好?” 灰叶 “嗯” 了一声,把脸埋在女人的小腹上。 深夜,灰叶躺在贝尔摩德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 理智告诉她该听话,该躲在安全屋里等。可情感却像野草在心里疯狂滋长。 她忘不了贝尔摩德腹部的枪伤,忘不了她给自己挡刀的眼神,忘不了那些日子,那些为她流的血。 直到身后传来翻身的动静,贝尔摩德迷迷糊糊地伸手,把她拽回被子里:“别乱跑。” 第45章 无名 贝尔摩德沾着药膏,敷在灰叶膝弯的伤处。 “轻点。” 灰叶往沙发里缩了缩, 女人的指尖故意在最疼的地方碾了碾:“现在知道疼了?救 FBI 的时候倒挺勇。” “嘶。” 灰叶倒吸口冷气,手机在这时 “叮咚” 响了一声。 灰叶歪头去看,朱蒂的短信跳出来:“为谢救命之恩,特邀午餐。米花银行大厦顶楼餐厅,今日12 点可否有空。” 她蹙眉,把手机递给贝尔摩德:“这时候约我?” “去。” 薄荷味的药膏混着女人的气息漫过来,贝尔摩德低头,在灰叶的伤疤上印下一个轻吻, “带上朋友的诚意。你现在是他们眼里的无辜者。” “让她信你是被我胁迫的。” 贝尔摩德轻笑,再一次碾过她膝盖的淤青,“毕竟,谁会对一个腿还瘸着的受害者设防?” 次日正午,米花银行大厦顶楼餐厅, 灰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朱蒂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米白色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看到她进来,立刻起身想扶:“慢点。” “没事。” 灰叶摆手,在对面坐下,拐杖靠在桌边。 灰叶的目光落在朱蒂颈间。 朱蒂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吊坠,笑了笑:“朋友送的,说像个小太阳……” 她的话未说完, “哐哐” 灰叶的刀叉就掉在了骨瓷盘里。 她的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灰叶?” 朱蒂惊得站起身,慌忙把颈间的齿轮吊坠塞进衬衫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弯腰捡起刀叉,指尖抖得握不稳:“抱歉……ptsd。” “我小时候,被关过的地下室,是个齿轮仓库。” 闻言,朱蒂的动作僵住了。 她看着灰叶把刀叉重新握稳,也不动牛排了,就只是垂眸盯着盘子里的酱汁发呆。 颈侧的衣领隐约露出点皮肤,一道叶形的疤痕蜷在那里。 “齿轮仓库?” 朱蒂追问。 灰叶扯了扯衣领,把疤痕遮住,淡淡道:“佐藤家的惩罚。” 她顿了顿,“他们说我不听话,就把我锁进地下室。 齿轮转一天,我就一天没饭吃。有时候转得太急。” 朱蒂已经听得心脏发紧, 因为她竟然用这个齿轮吊坠,去试探一个被虐待过的受害者。 “后来呢?” “跑出来了。” 她抬眼,眼底带上恰到好处的脆弱,“你说,人是不是很难摆脱过去?” 灰叶笑了笑:“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在接受心理治疗。” 朱蒂沉默地说不出话来。默默把录音器关掉,塞进包里最深处, 这一刻,她宁愿相信灰叶说的全是真的,相信她只是个被命运困住的受害者。 饭后灰叶上洗手间, 她扶着洗手台刚站稳,朱蒂就立刻伸手托住她的胳膊:“我帮你。” “没事,就是拐棍放外面了。” 灰叶笑了笑,单脚撑地去够隔间的门 隔间门刚掩上一半,楼下突然传来 “砰” 的一声响,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趴下。” 朱蒂推着灰叶多到隔间里。手已经摸向来腰间,但摸了个空。 因为今天是便装赴约,为了避免暴露,枪根本没带。 朱蒂压低声音:“是楼下银行,劫匪。” 灰叶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 “人质被控制了。” 她低声道,“我们在洗手间,暂时安全。” 朱蒂点头,迅速扫视四周。 通风口的格栅锈得厉害,墙角有把拖把,消防箱的玻璃完好,里面应该有斧头。 “你腿不方便,待在这里。” 灰叶把人一把拉了回来:“一起。” “通风口通走廊,能看到大厅。你去看情况,我拆格栅。” 她顿了顿,指节敲了敲格栅的锁,“这锁能拆下来当武器。”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劫匪的吼声:“都趴下,谁动打死谁。” 灰叶单脚发力,扶着墙站起来,顶住通风口的格栅。 “三,二,一 ” 。 朱蒂扳动发夹,锁芯 “咔哒” 弹开,她顺势拽开门,挡在灰叶身前。 锈迹簌簌往下掉,格栅终于被顶开个缝,灰叶眯眼往里看。 走廊空无一人,尽头的楼梯口守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手里的枪正对着大厅方向。 “楼梯口。一个守卫” “大厅里至少三个,人质都被蒙眼绑在柜台前。” 朱蒂捡起拖把,拧掉布头,只用光滑的木杆:“你在这里等,我去消防箱拿斧头,敲碎通风管制造动静,引开守卫。” “别跟来,你的腿……” “我能帮你。” 灰叶的手心拿着刚刚敲开的锁:“通风管通到大厅上方,我从上面扔东西,砸翻他们的枪。” “你引开守卫,我找机会解人质的绳子。” 两人贴着墙角移动。 大厅里的守卫正在威胁银行柜员:“把钱装袋子里,快点!” 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被绑在柱子,正对着一个戴面罩的绑匪哭。 “闭嘴!” 绑匪踹了下柱子,腰间的炸弹计时器露了出来“再吵,这楼一起炸上天。” 劫匪还带了炸弹。 “还哭。“劫匪举起的枪托正要落到小女孩身上,, 灰叶扑过去,她用后背挡住了绑匪的枪托,将吓得发抖的小女孩护在怀里。 “别碰她。” 绑匪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弄懵了,刚要举枪,朱蒂已经挥着消防斧冲过来,一斧劈在他的手腕上,枪 “哐当” 落地。 一个过肩摔,绑匪被朱蒂摔倒在地。 手腕上的劣质电子表蹭到门框碎了,表盘里的齿轮滚出来,落在灰叶眼前。 灰叶的瞳孔收缩, 地下室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皮带带着齿轮抽在背上,她浑身发抖,连呼吸都忘了。 “灰叶。” 朱蒂解决掉绑匪,转头就看见灰叶蜷缩在地上,怀里抱着小女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脚边的齿轮,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别看。” 朱蒂冲过去,用手捂住灰叶的眼睛, “没事了,绑匪被打倒了,安全了。” 灰叶在她掌心的黑暗里慢慢平静下来,睫毛蹭过朱蒂的掌心,带着湿意。 怀里的小女孩还在哭,“姐姐……” 灰叶身体僵了僵,反手拍了拍小女孩的背:“不怕。” 自己明明都在发抖,却还是选择先安抚孩子,朱蒂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她见过太多虚伪和算计,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自己的创伤里,还把别人的安危捧得比自己重的。 “他们带了炸弹。” 灰叶掰开朱蒂的手。 “我知道炸弹在哪,刚才那个绑匪掏枪时,我看到他把东西藏在柜台底下的铁盒里。” 她把小女孩交给朱蒂:“你带她去杂物间,锁好门。” “那你呢?” “我去拿引爆器。” 灰叶捡起地上的枪,检查了一下弹匣,“朋友要互相掩护。” 怀里的小女孩还在抽噎,朱蒂低头,吻了吻小女孩的发顶。 自己为什么会心动,不是因为她救了谁,而是因为她明明浑身是伤,却总把温暖递给别人。 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会站在弱者身前。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让人心疼,不让人在意? 当灰叶找到铁盒时,朱蒂已经安顿好了那个小女孩。 朱蒂对灰叶使了个眼色,扬声喊:“啊,我的手被划伤了。” 楼梯口的守卫果然被吸引,骂骂咧咧地往这边走:“吵什么。” 就是现在。 灰叶借着朱蒂制造的空档,单脚跳进通风口,手脚并用地往里爬。 管道里积着灰,刮得她脸颊生疼。 朱蒂握着消防斧躲在门后,趁着守卫进来,把他撂倒。 灰叶终于爬到大厅正上方,透过格栅的缝隙,看到人质里有个抱孩子的女人,正发抖。 她摸出兜里的锁,用铁丝钩串起来,瞄准离女人最近的劫匪后脑勺,掷了出去 “咚。” 锁头砸得劫匪一个趔趄。 大厅乱了起来,朱蒂已经解决了守卫,正往楼下冲。 灰叶趁着混乱,翻到柜台下。 铁盒被撬开。 灰叶捏住钳子夹了锁扣。 “咔哒” 一声卸开炸弹外层金属壳,露出里面缠着红、蓝、黄三线的引爆器。 “这个我会”,她侧头对朱蒂笑了笑。 “这种绊线式结构,红线是即时引爆,黄线是电源总闸,三分钟就能搞定。” 朱蒂靠在柜台,闻言松了口气:“我在外面守着,有动静喊我。” 灰叶点头,低头开始剥导线外层的绝缘皮。 还剩八分四十秒,时间还很充足。 她挑开红线与蓝线的缠绕处,正要剪断伪装成总闸的黄线,钳子却突然顿住了。 绝缘皮剥开的深处,竟嵌着一组铜制齿轮。 不是刚刚那个劣质齿轮,而是精密咬合的铜齿。 “咔哒,咔哒…” 钳子啷当一声落在地上。 “怎么了?” 朱蒂立刻回头,看到她正死盯着导线深处。 灰叶没听见她的声音,只是无意识地往后退,直接撞到了柜台角,疼得她闷哼一声。 “灰叶。” 朱蒂冲过来,才发现导线深处的齿轮组,心里一沉。 就在这时,灰叶因眩晕猛地前倾,额头眼看要撞在金属架上。 朱蒂立即扑过去用掌心垫住她后脑。 “别看齿轮。” 灰叶的目光艰难地从齿轮上移开,:“黄线是陷阱。” 她的声音发飘,“铜丝接了备用引信……” 计时器跳向04:15,齿轮 “咔哒” 转了一格。 灰叶的手还在抖,挣扎着去捡钳子,被朱蒂夺过钳子。 “信我。” 齿轮组又 “咔哒” 转了一格,朱蒂闭了闭眼,用力一按,蓝线被剪断了,世界安静了三秒。 双齿轮联动的计时器停在了00:03, 灰叶脱力倒地。 “结束了,” 灰叶的意识开始模糊,头歪在朱蒂肩上:“朱蒂,我好像……” 朱蒂慌忙扯下西装外套裹住她,遮住那道疤:“别看了,都结束了。” 直至从警局出来灰叶的脚步还是虚浮的。 朱蒂开车送她回到巷口 “到了。” “上去吧,” “记得换药。” 灰叶点点头,转身拐杖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还站在车边的朱蒂:“你的手也别忘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谢了。” 朱蒂看着她扶墙慢慢走进巷子后好一会才离开。 而那道拖着伤腿走进巷子的背影,注定要在她心里,留很久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无名 第46章 离她远点 灰叶回到家时贝尔摩德早已经出门了。 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与贝尔摩德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小时前的 “陷阱已布,勿动”。 她不安地开始踱步。 桌上的电子钟已经跳到了 00:17,秒针的滴答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对面公寓的监视点灯还亮着,她抓起望远镜,扫过诊所方向的夜空,那里有道红光一闪而逝,诊所的烟雾弹陷阱触发了。 然而悬着的心刚落下半寸,新的恐慌又爬了上来。 诊所的陷阱能拖多久? 如果 FBI 发现空无一人,会不会扩大搜索范围? 妃英理事务所离诊所三条街,毛利家更近,直线距离不到五百米。 FBI 既然认定新出医生有问题,那么,找不到人时,必然会排查所有相关人员。 一旦他们靠近那些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组织的眼线遍布东京,FBI的动静那么大他们不会不知道,到时候小兰一家很有可能有危险,甚至是柯南和灰原的身份也有可能暴露。 把手机塞进内袋,屏幕贴着心口,感受着那点微弱的震动。这是信号基站的反馈,证明贝尔摩德的通讯器还在工作。 灰叶抓起沙发上的战术背包打开看了一眼。 包里里有贝尔摩德给她组装的烟雾弹,三枚; 一把短刀,刀柄缠了防滑胶带;那把贝尔摩德送她的□□,她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还有张手绘的地图,标着从安全屋到毛利家的三条路线,每条都用红笔圈出了监控盲区。 枪就不带了,她可是合法好公民,到时候说不清了。 她决定,还是要出门。目标不是诊所,是英理律师家和毛利大叔家。 她要在 FBI 反应过来前,确认那里的情况,最好能悄悄提醒他们避开这场风暴。 诊所的候诊区弥漫着刺鼻的辣椒味,白色烟雾从通风口涌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实现。 朱蒂捂住口鼻,挥手示意队员:“抓活的。” 话音未落, 走廊尽头传来真新出医生惊慌的呼救:“救命,他们在里间放了炸弹。” “分散搜索。” 朱蒂的吼声刚落,EMP 装置就自动启动了,所有人的通讯器同时发出刺耳的杂音。 朱蒂摘下耳机,一脚踹开里间的门。然而里面只有一台录音机,磁带还在转动,新出的呼救声机械地重复着。 他们被贝尔摩德戏耍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长官。” 一个队员举着证物袋跑过来,里面是枚沾着荧光粉的指纹, “在后门把手上发现的,和数据库里的贝尔摩德部分吻合。” 朱蒂冷笑一声,指纹一定是那个女人故意留下的。 贝尔摩德从不做没意义的事,这枚指纹仿佛在嘲讽他们:“看,我就在这里,但你们抓不到。”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后巷的阴影还停着辆黑色轿车,赤井秀一倚在车门,指间的烟在黑暗中明灭。 俩人交流起来。 “有动静?” “陷阱而已。” 朱蒂转身,“外围怎么样?” “刚才在三个街区外发现爆炸,是定向爆破,没有伤到人,估计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 赤井弹了弹烟灰,“还有,你的小猎物好像行动了。” 他朝东边偏了偏头,“监视的人说,妃英理家和毛利侦探事务所30分钟前出现了灰叶良木的身影。” 朱蒂的眉头拧紧,灰叶去做什么? 难道贝尔摩德的目标是毛利小五郎? 不对,那个侦探虽然迷糊,却和贝尔摩德没有过节,至少他们从来没有查到过。 除非, 她想起小兰提过,灰叶常去毛利家吃饭,甚至帮毛利小五郎处理过案子的细节。 “通知外围,盯紧毛利家,别惊动目标。” 朱蒂抓起战术背心上的对讲机,“诊所这边留两个人,其他人跟我去毛利家附近待命。” 她不能放过任何可能,这个时候,灰叶的动向太可疑了,说不定是贝尔摩德的声东击西。 烟雾渐渐散去,诊所里空无一人,只有药柜上的解剖图在风里轻轻晃动。 朱蒂最后看了眼那枚荧光指纹,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贝尔摩德是否是在刻意拖延时间? 她要拖延什么? 或者说,她在等什么? 灰叶贴着毛利家外墙的阴影移动。 她刚刚从妃律师那边过来,那边一切如常。 毛利侦探事务所二楼的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她猜此刻小兰和柯南应该已经睡了,而毛利小五郎趴在桌上熬夜看电视。 用望远镜看了一眼,果然如此。一切如常。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撤退,街角的汽车突然传来一阵引擎声,两道车灯照亮黑暗,停在了百米外的巷口。 是 FBI 的车。 他们果然跟来了。 灰叶迅速后退,躲进垃圾桶后面的死角。 她偷瞄着朱蒂从车上下来,对着耳麦低语,手指向毛利家的方向。 几个队员分散开来,占据了附近的制高点。 灰叶想,FBI应该只是来看看而已,只要她不出现就没事。 她悄悄的往小巷的深处退去,刚刚想溜走,就有个红点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灰叶反应迅速,立刻往旁边躲,子弹下一秒就落了下来,割断了她的发丝。射中巷子里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 糟了,被发现了。 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动手。 灰叶摸出背包里的烟雾弹,保险栓一拉,扔向街角的垃圾桶。 “砰” 的一声闷响,白色烟雾瞬间弥漫。 灰叶趁机冲出死角,沿着后巷往反方向跑。 “什么情况?” 朱蒂的声音传来。 赤井秀一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给朱蒂:“是灰叶良木。” “追,别让她跑了。” 跑过第三个转角时,灰叶停住了脚步。 该死,这是一条死胡同。 被两栋旧楼夹出来的窄道,宽不过三米,尽头是斑驳的砖墙,左侧堆着三个锈迹斑斑的垃圾箱,右侧墙面上钉着架铁制防火梯。 刚刚躲避的时候被FBI的流弹射中了。 右臂此刻在哗哗流血,深色的血渍浸透了连帽衫的袖子,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在碎石间晕开小小的红点。 更要命的是膝盖,救朱蒂磕到的旧伤在刚刚的奔跑时牵扯着,一阵阵钝痛从骨缝里钻出来。 巷口传来 FBI 队员的喊话,“你已经被包围了。”“灰叶良木,放弃抵抗。” 灰叶咬牙没应声,左手悄悄摸向靴筒里的刀,准备随时出击。 刚才冲进来时太急了,有一枚烟雾弹保险栓都还没拉开,就卡在了垃圾箱和墙壁的缝隙里。 灰叶眯起眼,借着月光瞥见三个黑影正贴着右侧的墙根移动。 他们在分左右包抄。 她深吸一口气,矮身从垃圾箱和地面的缝隙里滚出去。 几乎同时,刚才靠着的铁皮马上就被FBI的子弹射穿了。 由于翻滚的惯性,她撞上了防火梯的支架,强撑着抓住最下面的梯级,想借力站起来。 可指尖刚碰到锈迹斑斑的铁架,左侧就传来了枪栓拉动的声音。 他们其中一个人喊:“在那。” 灰叶立马侧身,子弹险擦过她的腰侧,打在砖墙上,迸出一串火星。 右手用力一拽第二级梯级,生锈的铁架发出 “咯吱” 的响声。 她的身体腾空而起,左腿却因为膝盖的疼痛软了一下,整个人在半空中晃了晃,差点掉下去。 “抓住她。” 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已经冲到了防火梯底下。 灰叶咬紧牙关,另一只手手也抓住梯级,使出浑身的劲拼命向上攀爬。 然而刚刚爬到第三级她就停住了,因为右侧的墙面横了条的排水管道,她还需要换线路。 而两个 FBI 队员已经在地下举着枪瞄准了她。 “最后警告,下来。” 灰叶只好再用牙齿咬开最后一个烟雾弹的保险栓,朝着下方扔了过去。 她趁机翻身跃上排水管道,连帽衫的帽子早就掉了,额前的碎发被冷汗粘在脸上,遮住了视线。 腾出右手把头发拨开,就那么一秒的的分神,管道突然发出一声脆响,靠近墙体的接口处裂开了道缝。 灰叶心里一沉,刚想往回退,管道就彻底断开。她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抓住她。” 烟雾渐渐散了些,几个 FBI 队员已经冲到了她面前,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她的胸口。 其中一个举着枪的队员她有点印象,之前在纽约工厂见过的,好像叫赤井秀一。 灰叶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右手的伤让她刚撑起上半身就又倒了下去。 “放弃吧。” 赤井秀一居高临下地说:“你跑不掉了。” 他们甚至没问过她为什么在这里,没问过她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就凭着那些所谓的 “证据”,就认定她是该被消灭的组织成员。 “你们根本不知道,” 想说她只是想来保护毛利家的人,可话到嘴边,却被一阵更汹涌的愤怒压了下去。 知道又怎么样? 朱蒂也见过她在公园帮高木找手册,见过她在公交车上救灰原,不还是照样认定她组织的人?这些人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真相”。 灰叶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备用弹匣上。一个疯狂的念头窜了起来。 她计算着距离,赤井秀一的枪在右手,左手正伸向她,这是个破绽。 只要抓住他的手腕,借着他俯身的力道起身,手枪就能抵住他的颈动脉。 剩下的两个人不敢开枪,她可以挟持他冲出巷口。 这个念头刚成型,灰叶就行动了起来。 她向后一缩,避开赤井秀一的手,同时左手的刀刺向他的手腕。 刀刃刚挥出,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下一步如何用膝盖顶住他的腰,如何用没受伤的左手抵住他的脑袋。 可就在这时,其他的两个FBI突然中弹倒地挣扎。 而赤井秀一则被从天而降的女人一脚踹至离灰叶十步远的地方。 月光从巷口斜射进来,照亮了一个风衣飘飘的身影。 金发在夜风中扬起,手里的消音手枪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贝尔摩德站在灰叶的身旁,与她并肩。 对赤井秀一呵斥道:“离她远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离她远点 第47章 共犯宣言 灰叶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垃圾箱边缘站起身。 FBI的两个队员瘫倒在地,现在的局势好像反转了。 她悄悄问贝尔摩德:“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现在不是应该在便利店制造不在场证明吗? “不来让你送死吗?” 灰叶后退了一步不敢接这个话。 女人晃了晃从赤井秀一手里夺过来的消音器: “看来得活动活动了。” 她比灰叶矮了小半个头,站在旁边刚好能被灰叶的肩膀挡住半张脸。 赤井秀一直接主动出击。侧身避开贝尔摩德的侧踢,左臂锁住她的手肘,右手则顺势扣向她的咽喉。 贝尔摩德立刻弯腰避开锁喉,同时右腿后踢,鞋跟擦过赤井的膝盖,那里有旧伤。 但赤井早有防备,借着转身的力道将贝尔摩德甩开。 女人撞在防火梯的铁架上,闷哼一声,右手捂住肋侧。 看得灰叶瞳孔骤缩。 三年前纽约工厂,同样是赤井秀一伤了克丽丝。 “你的对手是我。” 赤井嗤笑了一声,不屑地嘲笑道:“烂苹果也会有人爱吗?” 下一秒抬头,就见一道黑影刺向面门。 灰叶的轨迹刁钻得直指他的左眼。 他偏头,刀刃直接在他额头划开了一道血口。 趁他视线受阻的间隙,灰叶的膝盖已撞向他的左膝旧伤。 赤井的左腿被踢得打颤,整个人倒向身后的垃圾箱。 锈透的铁皮被撞得凹陷下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变形声。 “那也比某些人披着深情的皮,然后用完就弃之如履强。”灰叶变本加厉,反手划向他的持枪手腕。 赤井这才认真起来,手腕翻转避开,却仍是被刀刃划开一道口子,滑腻的触感让他手指一滞。 再一回神,灰叶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站在理她五步的地方。 “不想引来日本警察就别开枪。” “总算遇到个像样的对手了。” 灰叶反而笑了,左手的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尖指向赤井的咽喉。 赤井抬臂格挡,抬手就对着她开了一枪。 幸好她避得快,不然脑袋都要被打穿了。 灰叶一惊,竟然不惜引来日本警察也要开枪。 就在这时,贝尔摩德已从铁架后绕出,直击赤井的后颈。 “砰。” 赤井早有预判,他矮身错过,贝尔摩德的手肘撞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他反手一肘撞向贝尔摩德的肋侧,动作又快又狠。 贝尔摩德被撞得闷哼着后退,幸好灰叶从身后接住了她,刚刚握住女人的腰,灰叶的掌心立刻就被温热濡湿了,她心里一沉。 “你先走。” 她将女人往防火梯的方向推了推。 贝尔摩德按住她的手:“他左膝的旧伤在三年前的行动中加重过。” 灰叶点头,松开贝尔摩德,主动冲向赤井。 追她的时候打的几枪,再加上刚刚的那两枪,赤井的弹夹没子弹了。 那她也要认真起来,这样才能为克丽丝争取更多的时间。 左手锁住他的持枪手腕,右手顶住他的肘关节,膝盖同时撞向他的左膝旧伤处。 动作狠戾,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换弹夹的间隙被偷袭得踉跄,赤井的反应慢了半拍。 肘关节被灰叶打得发麻,枪差点脱手。他用尽全力将灰叶甩开。 灰叶撞在砖墙上,借着反弹的力道再次扑上,刀刃上直刺他的左肩,那里是 FBI 防弹衣的缝隙。 “嗤啦” 一声,刀刃划破布料,带出一串血珠。 赤井终于被逼得后退,撞上垃圾箱。 “咔嚓。” 这一次是骨裂声。 赤井的表情扭曲,而灰叶趁机反手一刺,刀刃直接从他的左肩贯穿而过。 他终于撑不住了,只能单膝跪在地上,枪掉直接掉在了碎石堆里。 赤井的脸色惨白如纸,左肩伤口汩汩冒血,左膝以诡异的角度曲折,血浸透了裤腿。 “你输了,FBI先生。” 与此同时,朱蒂顺着刚刚的枪声,带着队员冲了过来,包围了小巷。 灰叶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本来想把你绑起来丢巷子里让你的队友找的。”没想到来得还挺快。 她对着贝尔摩德偏了偏头。 贝尔摩德立刻会意,绕到灰叶身后,架住她的胳膊:“走。” 朱蒂冲进来时,正撞见灰叶用刀抵住赤井咽喉的画面。 她将贝尔摩德护在身后半步。刀上的血,一半是赤井的,一半是灰叶自己的。 她的右臂还在淌血,染红了半边连帽衫,见他们进来,将贝尔摩德又往防火梯的方向挡了挡。 灰叶挟持赤井秀一,将刀又压进男人的肩膀半寸,冷声威胁道:“停火。” 赤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对朱蒂抬了抬下巴示意。 “灰叶?” 朱蒂的声音劈了叉,握着枪的手在发抖。 她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用刀挟持秀一? 而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女人…… 是贝尔摩德。 原来全是假的? 灰叶再次提醒道: “让你的人退后。” 力道不曾松懈,刀刃始终在赤井颈间徘徊,血珠顺着刀锋越滚越多。 朱蒂扫过贝尔摩德渗血的肋侧,扫过灰叶浸血的左肩,最终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你被她威胁了对不对?” 朱蒂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灰叶,把刀放下,我们帮你。” “她没有威胁我。” “从一开始,就没有。” 这句话砸碎了朱蒂最后的侥幸。 她看着灰叶看向贝尔摩德时无意识绷紧的肩线,分明是怕赤井反扑伤了身后人。 她竟然还以为她是无辜的,原来她是贝尔摩德磨得最利的刀。 没有朱蒂的指示,队员们的枪口依旧毫不放松。 察觉到FBI们的蠢蠢欲动,灰叶再次开口:“让开。再不让,我不敢保证这刀会不会偏。” 赤井忍着剧痛对朱蒂点头。 队员们不甘心地后退,枪口仍死死锁定灰叶的背影。 灰叶拽着赤井往防火梯退,贝尔摩德扶着她的腰。 贝尔摩德从灰叶身后探出脑袋,扫过朱蒂的脸,然后挑衅地冷笑一声“呵。” 这句冷笑贯穿了朱蒂最后的防线。 她看着灰叶没有反驳,反而护犊的将贝尔摩德往身后又拉了拉。 “对不起,朱蒂。” 灰叶的道歉太轻了,马上就能被风吹散。 直到那道染血的背影护着恶魔跃上梯级,朱蒂才蹲下身,用掌心捂住脸。 那里明明还残留着灰叶救她时手心所带的温度。 她早上明明不是这样的。 “长官…” 队员犹豫地喊了她一声。 朱蒂再次抬头,眼底的泪已经蒸干:“盯紧他们。” 她捡起地上的枪“别让他们跑了。” 灰叶拽着赤井往防火梯退,贝尔摩德扶着她的腰,替她分担右臂的重量。 走到第三级梯级,贝尔摩德先上去,灰叶松开手,随即转身跃上梯级。 赤井摔倒倒在地,捂着膝盖闷哼。 灰叶居高临下地说: “这一刀,还纽约的债。” 灰叶一边往上爬,一边发抖,不是怕,是疼的。 贝尔摩德怎么会察觉不到,所以女人气恼地骂了句” :“逞能。”同时还要伸手替她按住伤口。 灰叶不反驳女人的话,爬过转角反手将刀扔向追来的FBI。 刀刃钉在 FBI队员旁边的砖墙上,震得嗡嗡作响。 FBI们的停步,正好给了她们喘息的空隙。 爬到天台,灰叶还顿了一下。 这就是分寸,既能让敌人失去行动力,又不至于致命。 “看什么?”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瞥,赤井正被队员扶起。 “没什么。” 灰叶收回目光,解下腰间的战术绳,“先过去。” 她将绳头系住水塔的钢筋,打了个死结,然后带着绳子助跑几步,借着惯性跃向对面的排水管,爬到了对面去。 灰叶在对面固定好绳子,回头正撞见贝尔摩德的目光,她朝女人伸出手。 贝尔摩德立刻抓住绳子横渡了过来,灰叶在对面稳稳地拽着绳头,等她靠近。 贝尔摩德借力落在天台时,因为肋侧的伤踉跄了一下,灰叶顺势架住她的胳膊,让她的重量压在自己左肩。 “能走吗?” “你该担心自己的胳膊。” 贝尔摩德的呼吸有点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两人顺着消防梯往下走,灰叶特意走在外侧。夜风掀起了她的连帽衫,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 贝尔摩德知道她的膝盖还在打颤,甚至还伤得不轻,不过倒是没有戳破她。 因为这个骄傲的家伙,从不会说疼。 下到三楼,灰叶停在一扇虚掩的窗前。 “里面是空的,能通到毛利家隔壁的楼道。” 贝尔摩德跟着她跳进去,灰叶在下面伸手扶住她的腰。 里面积了厚厚的灰,月光透过阳台的缝隙照进来,借着月光勉强能看到这里的布局。 掀开窗帘就可以看到毛利家的客厅。 毛利家不知何时熄灯了,看来大家都已经去睡觉了。 灰叶的声音松了些: “他们没事。” 贝尔摩德在一旁划过她伤口的边缘,替她按住渗血的地方 “你在愧疚,小家伙。” 灰叶顿了半秒:“她是个好女孩。” 她将刀收进了鞘里,随即拽着贝尔摩德往楼道走:“再不走,警察该来了。” 楼下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混着 FBI 队员的呼喊。 灰叶和贝尔摩德穿过楼道,在后门找到了那辆黑色轿车。 灰叶刚刚拉开驾驶座的门,就被贝尔摩德按住了手腕:“我来开车。” 灰叶听话地绕到副驾驶座坐下。汽车都驶出了毛利家她还一直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巷口。 最先看到的是朱蒂,灰叶的喉结滚了滚。 朱蒂的脸隐在阴影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人心慌。 “别看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再看,FBI 的车该追上来了。” 灰叶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偏头,后视镜里终于映出赤井。 他正被队员半扶半架地往救护车走,左膝的姿势诡异 这伤够他躺个一年半载的了,新仇旧仇都报了。 “她…” “会没事吧?” 刚才那句对不起,太轻了。 贝尔摩德余光扫过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朱蒂,嘴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FBI 的小姑娘,没那么脆。” 女人从储物格里翻出急救包,递给灰叶:“别感染了。” 灰叶接过绷带,自己给自己缠上。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的风声。 “克丽丝。” 灰叶突然开口。 “嗯?” “就算…” 灰叶下定决定道:“就算和你成为共犯,就算要和全世界为敌,也没关系。” 贝尔摩德倒是漫不经心: “阿拉,你这是,要跟我待一辈子吗小家伙?” “不可以吗?” “那,我们还得协议一下,要约法三章才行。” “两个共犯的协议吗?” “那不然呢?我早就给你说过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共犯就共犯吧”只要是你就好了。 …… 车继续往前开,驶向长野的方向,往彼此唯一的归宿去。 那里有温泉,有樱花,有她们没说完的话。 终于写完了本文的第一个大坎[撒花][撒花][撒花] 有生之年一定还要再写一本主角黑方,贝姐黑方,黑方胜的同人,再写不想写这种东躲西藏系列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共犯宣言 第48章 吃软饭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长野寂静的山林间,将小木屋染成一片纯净的银白。 屋内, 壁炉燃烧着松木,发出噼啪的轻响,暖意融融,将外面世界的喧嚣与寒冰隔绝。 FBI的舆论风暴正在席卷日本, 【FBI深夜东京小巷枪战,恐怖分子何在?市民安全谁保障?】 【越界执法何时休?FBI持枪特权引全民声讨!】 赤井秀一在小巷里那毫不留情的一枪,像投入滚油的水珠,彻底炸了日本民众压抑已久的不满。 这个年代,信息流通太快,民众的眼睛也太过雪亮了。 主播的声音又紧绷又严肃:“据警方证实,前日深夜的枪声源自 FBI 行动,现场发现 9mm 口径弹壳,与 FBI □□吻合……” 弹幕被刷满, 【深夜在居民区开枪?这是反恐还是制造恐慌?】 【日本的事凭什么让美国人插手?”】 屏幕右下角弹出的民调显示,83% 的受访者认为FBI 越界,67% 要求其立即停止非法执法。 论坛上的发酵比新闻更快,有人匿名上传了一张小巷照片, 照片虽然糊,但网上的侦探却不少,立刻被认出,照片上的人正是几个月前新闻报道的,巧破奇案的前警校天才,灰叶良木。 FBI的成员在网上试着发了一句【大晚上的,又不是自己家,这行动不可疑?】 紧接着,这条评论马上被网友怼上了热评, 【和毛利兰是朋友、在妃律师事务所当过助理,偶尔帮毛利侦探查案件宗卷,在妃英理被绑架一案里还救过妃英理,人家跟毛利一家的关系那么好。良木酱当晚出现在那里有什么不合适?】 【?你是FBI吧?】 …… 对此,FBI方很快就翻出了相关条款作为回应: 【《美日相互司法协助协定》中关于 “紧急反恐行动”条款,具体指向:在涉及跨国恐怖主义威胁且时间紧迫的情况下,美方执法机构可在日方默许下采取必要措施, 灰叶良木涉嫌向国际恐怖组织泄露生化武器资料,需立即控制以阻止东京生化袭击。】 FBI的此番发言,等同于变相实锤,那个人就是灰叶良木。 很快就有民间法律大佬出来回应打脸FBI:【《美日地位协定》第17条明确规定: “美军人员在日执行公务时,刑事管辖权归日方所有;非战时状态下,美方执法人员不得携带武器参与本土执法行动”】 《美日特别行动协议》第5条补充条款: “FBI在日行动仅限于情报收集与咨询,武装执法必须通过日本公安委员会书面批准。” 甚至还有反美的左翼政客开了政论节目,节目里法学教授正对着日美驻军协议条文皱眉。 “根据协议第 3 条第 2 款,‘美方行动需提前 72 小时通知日方警务机关,且不得在民用区域使用实弹,显然,这次行动完全违反了条款。” 他翻到另一页, “所谓的反恐例外条款仅适用于确认存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威胁的情况,而 FBI 至今未提供任何相关证据。” 在各方媒体和网民的发力下,又相续挖出,灰叶还在警校期间,就因救教官而受到表彰,还有解救便利店人质案,货车失控案等事迹。 以及近两年的,在劫持公交车一案,爆炸前几秒救下儿童,停车场保时捷杀人案,甚至因救坠楼的人受伤。 网民们纷纷发出疑问: “这样的人能犯罪?” 可惜的是,灰叶良木在七年前,因岛田浩冤案入狱,后来虽然被翻案,证明是冤假错案,但因此失去了执法权。 对此,网民们纷纷要求恢复灰叶良木的执法权。 不管FBI如何解释,反正舆论是炸了。 而这场舆论的主角,此刻正吃着几块烤糊的饼。 贝尔摩德倚着厨房的门框,看她吃,还顺便走用拇指擦掉了她嘴角沾上的碎屑:“东京的人都快把你吹成救世主了。” 救世主? 她才不稀罕。 上一个被吹成救世主的人是工藤新一。 看看他现在人在哪里? 灰叶嘴里嚼着饼干,含混地说,“还不如你烤的饼干有杀伤力。” 贝尔摩德拍开她的手,“再笑就把你扔去喂熊。” 灰叶撅起嘴哼哼了两声,然后系上围裙,拿出混合好的面团,分出一小块,塞进贝尔摩德手里。 贝尔摩德,这位在荧幕上和黑暗中皆能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女王,此刻看着掌心软塌塌的面团,绿眸里难得地掠过了一丝无措。 灰叶站在她身后,半环抱着她,手把手地引导: “像这样,轻轻捏住边缘,用模具压下去,别太用力。” 她握住贝尔摩德微凉的手指,带着她将小熊模具按在擀平的面皮上。 果然,在灰叶手把手的教学下,一个可爱的小熊从模子里印了出来。 再刷上金黄的蛋液就完成了送进烤箱前的准备。 然而女人学着她的动作,却再次压出一个残疾小熊。 “噗……”灰叶没忍住,低笑出声。拿起那个残疾小熊,在贝尔摩德眼前晃了晃, “女明星的厨艺首秀,嗯…充满后现代解构主义艺术感。”她学着贝尔摩德惯常调侃她的语气调侃她。 贝尔摩德抿了抿唇,再次拿起模具, 这次更专注,也更用力,结果压出来的小熊直接身首分离,头和身子只靠一点可怜的面皮连着。 “……” 贝尔摩德盯着那块断头熊,沉默了。 灰叶再也忍不住,肩膀笑得直抖,凑到她耳边低语:“放松,克里丝,这不是在组装□□,不用那么精确的力道。” “那你就说还不好吃吧?”贝尔摩德的眼睛眯起来,一脸“你要是敢说不好吃就死定了”的表情。 灰叶故意砸吧了下嘴巴,“好吃……就是,”她故意顿了一下,“可爱死了!” 贝尔摩德恼羞成怒,沾着面粉的手指就朝灰叶脸上抹去:“小心我真的把你丢出去喂熊。” “没事,你的牛排做得挺好吃的,至少那段时间没把我饿死。” 偶尔没完全化冻就开始煎了,外面焦了,里面还是全生的,吃得她满嘴都是血。 气得贝尔摩德锤她几下:“你这个人…我不做了。” 闻言,她又连忙把贝尔摩德拉回来:“诶,我教我教!我爱吃!” …… 伤口护理在傍晚的壁炉边进行。 灰叶跪着替贝尔摩德换肋侧的绷带,指尖触了一下她结痂的伤口,动作不自觉放轻:“下次再用身体挡枪,我就把你的烟全扔了。” 贝尔摩德抢过绷带,拽过她的右臂, FBI 流弹擦伤的地方还泛着粉红,她边缠边哼:“彼此彼此,死胡同冲得挺欢,怎么不接着跑?” 绷带在两人手里扯来扯去,最后缠成个滑稽的结。 灰叶抱住她开心地大笑。 贝尔摩德摸了一下她长长的头发:“头发长了,我帮你剪。” 因为上次说她头发长了的时候因为FBI的缘故一直没时间剪。 原来一直不剪头发会获得女朋友亲手帮理发的待遇啊。 灰叶美滋滋地马上给自己围一条大毛巾乖乖地坐好。 贝尔摩德跪坐在她身后,手上拿一把银色的剪刀。 “别动,” 温热的手指穿过灰叶的发间,梳理着,偶尔擦过头皮,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麻痒。 这种感觉比任何枪林弹雨都更让她心跳加速。 “放松,”贝尔摩德似乎察觉了她的僵硬,轻笑一声,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耳垂,戏谑道:“怕我失手把你剪成秃毛小狼?” 灰叶耳根发烫,嘴硬的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谁怕了?是…是你靠太近了。” 贝尔摩德低笑,手指继续在她发间穿梭,刻意撩拨,再慢悠悠地数:“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 “现在连头发都要我伺候,小狼崽,你这软饭吃得是不是太理直气壮了点,嗯?” 灰叶瞬间炸毛,想转头反驳:“谁吃软饭了,我那是……” “别动,”贝尔摩德眼疾手快按住她肩膀,声音带着笑意,“再动就真剪坏了。” 女人俯身,红唇贴着灰叶的耳廓,气息灼热: “不是吃软饭?那你是什么?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轻飘飘地砸进灰叶耳朵里。 灰叶的脸直接红透,从脖子一直蔓延到发根。 她憋了半天,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那还真是没有办法反驳呢。 事实上她现在确实没有正经的工作,法律助理只是兼职,而且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不去上班。 过去的日子,她的任务就是每天给贝尔摩德做饭,负责喂饱她。 最终灰叶自暴自弃地把头埋低,闷闷的声音从毛巾里传来:“…呜呜呜……” 又是那副委屈巴巴样子,耷拉着脑袋,跟大型犬似的。贝尔摩德终于忍不住,伏在她背上笑得花枝乱颤。 “乖,” 女人止住笑,揉了揉灰叶刚剪好的发顶:“软饭管饱的。” “那你不许不要我。” 贝尔摩德欣然应下:“好。” 修好头发后,灰叶去院子里修剪她们一起种的蔷薇。 剪枝时,她的指尖被花刺划破了,血珠刚冒出来,就被贝尔摩德含进嘴里。 “甜。” 女人含糊地说,舌尖划过她的指腹。 灰叶把她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别尝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温泉藏在竹林深处,他们偶尔周末也会来泡泡温泉。 长野的深山秘汤,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 水汽朦胧,贝尔摩德像一尾优雅的白鱼,滑入她身侧的泉水,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肩背上,沿着完美的曲线滚落。 女人慵懒地靠在池边,半眯着眼,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灰叶:“累了?” 她伸出手指,点在灰叶靠近水面的锁骨上。 冰凉的触感与温泉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激得灰叶微微一颤。 “要不要…姐姐帮你按按?” 女人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又是这样! 每一次,都是她这样游刃有余地撩拨,而自己心跳失速。 但这一次,灰叶没有像往常那样红着脸别开视线或者语无伦次。 而是潜了到了水下,来到女人身边,带起一片水花,贝尔摩德的目光微微错愕,而灰叶已经跨步上前。 温泉水只及腰,露出她紧实流畅的腰腹线条,水珠顺着肌肤滚落。 没有丝毫犹豫,俯身,一手撑在贝尔摩德身后的池壁,另一只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后颈,吻了下去。 这个吻带着积压已久的强势,瞬间夺走了贝尔摩德的呼吸。 她没料到灰叶会如此直接地反击,短暂的怔忡后,非但没有推开,反而仰起头,更热烈地迎了上去。 水花四溅,气息交融。 灰叶的吻从最初的强势掠夺,逐渐变得缠绵。 贝尔摩德起初还能占据一丝主动,但很快便被灰叶那带着少年人的莽撞和真挚卷入了更深的漩涡。 氧气变得稀薄,女人下意识地抬手,拍打灰叶的肩膀,喉间溢出模糊的呜咽。 灰叶这才意犹未尽地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 灰叶的目光紧盯着贝尔摩德被吻得嫣红水润的唇,心跳如擂雷。 一滴水珠沿着女人的脸颊滑下,鬼使神差地,她再次低头,吻去那滴水珠。 “今天不躲了?” 贝尔摩德挑眉,眼尾的氤氲若隐若现。 灰叶控诉她这段时间的刻意撩拨: “再勾我,今晚就别想睡了。” 贝尔摩德低笑:“求之不得。” …… 到了夜晚,灰叶就把贝尔摩德冰凉的脚塞进自己毛衣里,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她的脚趾蜷缩了一下。 灰叶得意地说:“比暖炉快吧?” “嗯。” 贝尔摩德戳了戳她发烫的耳根,“火药桶体质。” 贝尔摩德手里还晃着杯酒。 酒液沾在女人的唇角,灰叶想替她擦掉,指尖却被她含住轻咬了一下。 “等 FBI 那批人换岗,去札幌看雪?” 灰叶抢过她的杯子一饮而尽:“先养好伤。” 贝尔摩德吻上她的唇角:“遵命,我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灰叶堵了上来:“我们该睡觉了克丽丝。” 第49章 软饭日常 晨光熹微,灰叶已经穿戴整齐,在木屋周围进行例行的巡逻,这个习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屋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 她仔细检查着昨晚布置的简易警报装置,几根透明的鱼线巧妙地系在树枝和灌木间,连接着几个空罐头,稍有大的动静就会发出声响。 她在几个关键视线的死角处,用积雪掩盖了可能暴露的足迹。 一切检查完毕,回到屋内时,贝尔摩德正背对着她站在窗边。 女人穿着宽松的丝质睡袍,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手里拿一柄小巧的的袖珍手枪。 拆解,检查,上油,再重新组装。 阳光透过雪光反射进来,勾勒出她优美的侧影。 “警报陷阱没问题。” 灰叶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一般情况下,她负责检查屋外,而贝尔摩德负责检查屋内。 “嗯。”贝尔摩德应了一声,将最后一件零件复位。 女人回头反手用枪管碰了碰灰叶的脸颊, “窗栓加固了,后门的感应器也测试过。安全屋很安全,暂时。” 这种对危机的警惕已经融入了她们的日常,甚至变成了一种独特的相处方式。 “比比?” 贝尔摩德忽然转身,嘴角带着挑衅的笑意,“看看是你这个警校精英快,还是我快?” 灰叶挑眉:“好啊” 她的话音刚落,女人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滑开。灰叶的反应也同样的快。 她并非真的要困住贝尔摩德,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游戏,一种在安全环境中确认彼此状态,维持敏锐的训练,当然,也是情侣间的情趣。 灰叶的招式并不致命。 利用长丝巾当武器,陷阱无声地落下,贝尔摩德旋身躲过,鞋尖却被绊到了。 灰叶趁机扑上,想从后面锁住她。 然而贝尔摩德的腰肢柔软超乎她的想象,一个扭转就躲开了她的攻击,同时还格开了灰叶的手臂。 女人的另一只手探出,扣住灰叶的手腕反向一拧,脚下轻轻一绊。 因为这一股巧劲,灰叶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紧接着就被贝尔摩德顺势压在了厚实的地毯上。 贝尔摩德用膝盖顶在灰叶腰侧,一只手牢牢控制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则好整以暇地拂开灰叶额前散落的黑发,俯视她。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妩媚:“警校第一,不过如此” 她刻意放慢了语调,气息全部都喷洒在了灰叶脸上。 灰叶躺在地毯上,看着上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非但没有挣扎,反而放松下来,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她刚才在某个时刻收力了,而克里丝,未必没察觉,但这并不重要。 “嗯,我输了。”灰叶懒洋洋的认命。 “女明星身手了得,甘拜下风。” 她眼神灼灼的望着对方,故意动了动被制住的手腕,指尖挠了挠贝尔摩德的手心。 贝尔摩德眸光微闪,松开了钳制,反而低下头,吻住了灰叶带着笑意和挑衅的唇。 灰叶也顺势抱住她,两人一起蜷缩在地毯上, 经过一番“训练”,俩人各自盘腿坐在壁炉前厚厚的地毯上。 木制托盘放在两人中间,上面散落了一堆手枪零件。她们并非在维护武器,而是在进行一种心照不宣的消遣。 拆解,擦拭,感受金属冰冷的触感和精密的构造,再重新组合。 这是刻在她们骨血里的本能,也是只属于她们的放松方式。 灰叶将复进簧小心地装回套筒座,贝尔摩德则用一块鹿皮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枪管。 气氛宁静而温馨,只有零件轻微的碰撞声和炉火的噼啪作响。 灰叶伸手拿旁边小几上的茶杯,想喝口热茶。指尖刚碰到杯柄,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托盘边缘。 托盘微微倾斜,几颗细小的螺丝,叮叮当当地滚向灰叶放在地毯上的一个皮质便签本。 连着茶杯也被带倒,温热的茶水倾泻而出,迅速在托盘下的地毯上蔓延开,浸湿了便签本的一角。 “啧。” 灰叶连忙扶起茶杯,手忙脚乱地想去抢救她的本子。 贝尔摩德比她更快一步,手指已经拈起了那个湿了一角的便签本。 她随手翻开,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字迹。 前面几页记录着一些零散的信息和关于长野本地的线索观察。 她漫不经心地翻到最新一页。最新一页没有案件记录,只有一行简单的字。 【温泉蛋要煮足7分钟才最好吃。】 贝尔摩德的目光停留了几秒。 她记得这个温泉蛋,但那不过是她随口一提的小事,没想到会被记录下来。 某种恶作剧的冲动情绪涌上贝尔摩德心头。 她故意扬了扬手中的便签本,拖长了调子,揶揄的看向正忙着擦地板的灰叶:“温泉蛋要7分钟?嗯?” 她晃了晃本子,“这么记我的话,你现在倒像个……”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红唇勾起一个魅惑的笑“跟踪狂呢,小家伙。” 灰叶擦地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正对上贝尔摩德戏谑的眼神。 脸颊飞起两抹红晕,一直红到耳根。 那是羞窘,一种被戳破隐秘心事的慌乱。 她丢开手里的布,扑过来就要抢: “还给我。” 贝尔摩德将本子举高,灰叶扑了个空,重心不稳,整个人几乎扑进了贝尔摩德的怀里。 她撑着地毯稳住身体,另一只手再次去够那个本子:“快给我。” 两人在地毯上你来我往,像孩子一样争夺着那个小小的本子。 贝尔摩德左躲右闪,灰叶仗着自己是一只长手长脚就小狼,就将主人强势的抱进怀里。 她牢牢抱住女人不让她乱动,直接夺过她手中的便签本。 她握着本子,贝尔摩德的手指也还停留在本子上。 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全身,灰叶的动作僵住了。 两人都没有立刻松手。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温热急促的呼吸。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灰叶看着贝尔摩德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戏谑,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 灰叶没有松开本子,也没有松开碰到贝尔摩德的手指,反而借着这个姿势,倾身向前, 吻住了那双总是能说出让她心跳加速话语的唇。 这个吻来得猛烈,贝尔摩德只是微微一怔,甚至很快便回应了这个吻,带着同样的热烈。 争夺的便签本不知何时被彻底遗忘,滑落在地毯上。 灰叶的手不再满足于抓着对方的手腕,而是穿过贝尔摩德浓密的金发,扣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 贝尔摩德则顺势环住了灰叶的腰,指尖陷入她柔软的毛衣。 壁炉的火光热烈地跳跃着,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息不稳地微微分开。 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依旧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还笑我是跟踪狂吗?” 贝尔摩德低低地笑起来,用指腹擦过灰叶被吻得微微红肿的唇瓣:“嗯,你不是,因为现在升级了……” 故意停顿,看着灰叶的眼睛,红唇轻启,吐出一个词:“强盗。” 灰叶气鼓鼓地再次压了上去。 一吻毕,两人相拥蜷缩在地毯上。 灰叶像往常一样问贝尔摩德: “克里丝,要出门散步吗……” 贝尔摩德伸手捂住她的嘴:“再躺会,小家伙。” “好…好吧。” 灰叶再次抱紧了身边的人,女人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切都宁静而美好。 直到临近中午,两人才拖拖拉拉地出门散步。 长野县的晨雾刚散,川中岛古战场的遗址上还浮着层薄霜。灰叶被贝尔摩德拽着胳膊往河边走。 灰叶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贝尔摩德的指甲涂了新的暗红色,衬的手指白嫩细腻。 女人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金色长发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优雅中带着几分闲适。 河川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得贝尔摩德的金发拂过灰叶的侧脸。 “大和警官?” 灰叶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三人身上。 穿棕色风衣的男人拄着拐杖,腿边跟着位扎马尾的女性,还有个戴眼镜,气质温吞的男人,正指着河面说着什么。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指尖在她掌心捏了捏:“认识?” “小时候,被捕熊夹夹住,是他救的我,还有…” 说话间,那三人也注意到了她们。 拄拐杖的男人大和敢助皱着眉走近,独眼灰叶左眉的疤痕上停了停:“你是……” “灰叶良木。” 灰叶对着大和敢助弯下腰,九十度的鞠躬持续了足足五秒。 直到贝尔摩德在她背后碰了下,才缓缓抬头,“谢谢您,当年在山林里…” 大和敢助的独眼里闪过恍然:“你是那个掉熊夹里还咬着野草不吭声的小鬼?” 粗粝的手掌拍了拍灰叶的肩膀,“是你啊,都长这么大了。” 大和敢助连忙把灰叶介绍给他的同伴,“由衣,诸伏,这是灰叶良木。” 灰叶跟上原由衣仅是见过面的关系,所以只是笑着点头, 直到上原的目光扫过灰叶和贝尔摩德交握的手,“这位是?” “克里丝。” 贝尔摩德在灰叶手背上划了下,“她的…同伴。” 灰叶看向诸伏高明,这位景光哥哥口中博学多才的兄长。 现在,总算有机会见一面了。 她自然地提起:“高明先生,景光在警校时经常提起您,说您学识渊博…” 话一出口,她就敏锐地捕捉到高明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灰叶的心头莫名掠过一丝不安的阴翳。 但高明只是微微颔首,温和地应道:“是么,那小子…” 语气平淡,巧妙地避开了任何关于景光现状的延伸。 看起来灰叶并不知道,所以他选择了暂时隐瞒弟弟已经殉职的消息,此刻并非揭开的时机。 五人沿着河川散步,诸伏高明讲起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八次对决。 贝尔摩德在她耳边低语:“还不如看你昨晚拆枪的样子有意思。” 气息拂过耳廓,痒得灰叶偏过头瞪她,却被她趁机捏了捏耳垂。 “等等。” 灰叶停步,视线锁定河面飘着的一团物体。 “河里。”灰叶的声音绷紧,“有东西漂浮……人头。” “什么?!”敢助脸色剧变,立刻循着灰叶所指的方向望去。 经验丰富的他确认了灰叶的判断,立刻掏出手机,以最快的语速呼叫鉴识课支援。 一行人围拢到河边。 水流湍急,那个双目紧闭的男性头颅在浑浊的水流中沉沉浮浮。 灰叶蹲下身,手指刚要触碰水面,就被贝尔摩德拽住:“凉。” 贝尔摩德自己伸手探了探,指尖沾了点暗红色液体,凑到鼻尖闻了闻,“假的。” 额头被刻上了一个“X”。灰叶摸出手机准备拍照, 上原由衣已经拉起警戒线,诸伏高明蹲在灰叶身边,看着水面:“漂流速度比正常水流快,可能被什么东西牵引过。” 灰叶不说话,只是盯着那团东西表面的纹路:“伤口边缘的凸起并不不规则,所以凶手不是用道具等锋利的东西刻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一个戴眼罩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制服上的肩章显示是高阶警官。 他的目光扫了一样人头:“那个不是X,而是啄木鸟站过的痕迹。” 灰叶打量了一番黑田兵卫的外貌,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灰叶凑近,指尖悬在印记上方:“皮肤边缘没有应激收缩,是死后形成的。” 这时,鉴识人员跑过来:“黑田管理官,DNA 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是竹田,县警交通部的刑警。” 黑田兵卫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大和,上原,去查竹田近一个月的行踪,诸伏,负责现场周边勘查。” 他看向灰叶,“你是第一发现人,跟我们回署里做笔录。” 贝尔摩德立刻往灰叶身边靠了靠,指尖勾住她的小指:“我跟你一起。” “走吧。” 灰叶反手握住她的手,对着黑田点头,“我会配合调查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软饭日常 第50章 好好珍惜吧死小鬼 长野县警署的问询室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味。 灰叶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贝尔摩德也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指尖偶尔漫不经心地划过灰叶的手背。 灰叶的笔录很简单,只是完整地复述了发现人头的经过就结束了。 此后就是与黑田的闲谈。 “灰叶小姐对伤痕形成时间的判断很准确。” 黑田的语气里听不出褒贬,灰叶也琢磨不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平时爱看侦探小说。” 谈话进行到一半就被中断了,上原由衣甚至忘了推门就失礼地冲了进来:“黑田警视,敢助他……出事了。” 在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第二起命案发生了。 死者是县警本部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另一名成员,鹿野。 他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颈部被一根登山绳勒住,舌头外伸,死状凄惨。额头同样被刻上了“X”标志,而发现尸体的人,正是大和敢助。 现场并没有第三人给他做证明,现场勘查的结果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那根勒死鹿野的登山绳上,竟然沾了一枚大和敢助的指纹。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死者的手机里发现了新信息: 「啄木鸟还剩三只。」 一行人赶到现场,高明对尸体进行初步判断,“死因是颈部受压迫导致窒息死亡,从尸斑和死后的僵直状态快来看,死亡事件在一个或者一个半个小时前。” “敢助,冷静。现在不是咆哮的时候。我们需要解释这份指纹的来源。”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是栽赃。”敢助的手杖重重顿在地上。 “但指纹是确凿的。”高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敢助,案发时间段,你在哪里?有谁能证明?” “你怀疑我?!”敢助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搭档和老友。 灰叶和贝尔摩德在一旁站着没讲话,她俩的目光在高明和敢助之间逡巡。 死者的脖子有吉川线,很有可能是被人从后偷袭勒死后才利用绳子吊到天花板上的。 所以敢助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她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高明一定也能看出来,高明并非真的怀疑敢助,俩人逢场作戏罢了。 凶手就在他们的同事之中。 “够了。”黑田兵卫打破僵局,目光扫过敢助,又看向高明,最后落在灰叶身上。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大和,诸伏,你们两人分开行动,敢助,你去查鹿野先生生前最后接触的人和通讯记录,特别是他手机里那条信息的来源。 高明,你负责重新梳理两起案件的现场细节,寻找被忽略的关联点。” “至于指纹……我会亲自处理。敢助,在嫌疑洗清之前,你的配枪和证件暂时上交。” 这样与羞辱无异,敢助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字,将配枪和证件重重拍在桌上,拄着拐杖,步伐沉重地离开了警署。 昨晚笔录,灰叶正要和贝尔摩德回家时,高明却收到了电话,他的刑警同事秋山说,凶手在妻女山有一间小屋,他现在正在去那里的路上。 一行人只好赶去秋山先生说的地方。正当他们停好车,却看到秋山先生被绳子勒住脖子,被另一辆无人驾驶的轿车拖着往悬崖滑去。 那辆轿车里没有人,悬崖又是向下的斜坡,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秋山先生就被拖下来悬崖,由于惯性,他的头被生生嘞断了。 “嘶”灰叶下意识地皱眉。 线索纷至沓来,却又杂乱无章。这已经是第三起杀人案了,还剩两个人。 同事死状惨烈,但灰叶注意到黑田和高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那凶手应该就是刚刚掉下悬崖的人没错了。 贝尔摩德也伏在她的肩膀上,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真是好一出瓮中抓鳖。” 三天后的夜晚,秋山死而复生,和敢助在山间小屋里决一死战。 可惜的是,高明和敢助突然变紧张的关系本来就是装的,而黑天对敢助的 所以当秋山拔枪的时候,黑田兵卫就冲了过去:“住手。”警员们紧随其后。 秋山被逮捕,长野县警连环杀人案,宣告侦破。 妻女山的寒风吹散了血腥和硝烟的气息。敢助的手臂被子弹擦伤,包扎后并无大碍。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日本。 灰叶良木这个名字,在网络上消失了三个月后,再次以无比正面的形象,回到了公众视野的中心。 “谁才是真正的英雄?FBI与灰叶良木的舆论彻底逆转。” 东京的游行队伍已经从警视厅门口延伸到美国驻日使馆。 FBI 东京办事处的发布会现场一片混乱。 东京,警察厅总部。 一份由警视总监松本清长亲自署名并加注了特急·内参标记的报告,摆在了国家公安委员长和警察厅长官的面前。 不久后又送到了灰叶手中。 “启用灰叶良木,不仅可彰显我司法体系之公正与纠错决心,更能有效凝聚民心,重塑警民互信,有力回击外部势力之不当干预。” “援引《警察法》第62条特别任用条款,由国家公安委员长直接任命灰叶良木为警察厅附属跨部门重大案件特别调查官,赋予其独立调查权及必要执法权限,以应对当前复杂局势。” 这意味着,她们要回东京了。 上次的舆论风波,是以赤井秀一的死为代价平息下来的,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警察长才认命了灰叶。 赤井秀一竟然死了? 反正灰叶不信,她只觉得他大概去去执行什么别的任务了。比如转为FBI在日本的地下人员。 “在想什么,小家伙?” 贝尔摩德拍了拍她的肩。在想工作的事情吗?这么入神。 灰叶回过神,解释道:“在想赤井秀一死没死。” “这个啊,”女人故作思索了一下,才告诉她:“死了哦,就是组织的人动的手。” 灰叶皱眉:“这时间也太凑巧了吧。” “凑巧吗?”贝尔摩德倒不怎么关心组织的事务,“如果本该死的人是假死,那只能说明执行的人有问题。” …… 长野的晨光透过木屋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灰叶蹲在行李箱旁,手里正叠着件黑色作战服。 “这件要带走吗?” 贝尔摩德正举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衣。 “留在着吧。” 她接过衣服叠好,塞进木箱底层,“东京用不上这个。” 收拾到墙角的旧书架时,最上层一摞蒙尘的书轰然倾塌,哗啦啦砸在地板上。 灰叶弯腰去捡,指尖触到本硬壳书《长野苔藓图谱》,封面的烫金标题早已斑驳。 她以前怎么没见过本书? 灰叶抬头,发现书架的背后藏着个窟窿,估计是从那里掉出来的。 “小心。” 贝尔摩德扶住她的腰,目光落在书脊的金线花纹上,“这线里掺了秋水仙碱,沾到皮肤会发麻。” 灰叶挑眉,用镊子掀开封面。夹在扉页的不是书签,而是一沓干枯的紫堇花瓣,花瓣间滑出张泛黄的合照。 照片上六个人站在樱花树下,前排两对夫妇笑容温和,左边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儿,右边男人的男人还牵着个小女孩衣角绣着小小的明字。 “樱井夫妇,宫野夫妇。” 贝尔摩德指腹划过照片边缘,“宫野明美那时七岁,襁褓里的是雪莉。” 翻开照片背面还有行浅蓝钢笔字【昭和六十二年,与厚司、艾莲娜共研 Hg 株,春樱正好】 她把照片塞进上衣口袋,注意力转回那本苔藓图谱。 随手翻开一页,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在纸上,淡蓝色的字迹就能浮现,这是用紫外光显影墨水写的笔记。 “Hg-80暴露于蛇柏毒素后,APTX 残留活性下降 37%,神经痛副作用需地衣素抑制。” 灰叶念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身边的女人正垂着眼,指尖绞紧风衣下摆,面上一副揣揣不安的样子。 看得她心里一紧,一把把书本合上,握住贝尔摩德的手。 “不读了,我们回东京。” 图谱和照片都放进了防水袋,塞在行李箱的夹层。 去东京前,大和敢助对俩人牵在一起的手看了又看。 其实他救过灰叶两次,一次是她被捕熊夹困住,还有一次就是在前几年大雪封山那天晚上。 克里丝离开长野的那天傍晚,灰叶感觉要下大雪。担心女人不熟悉山路,被困在山里。 于是她就沿着溪流往北走,以为这样可以找到贝尔摩德。 但她忘了,冬天的饿熊会循着人味找上来,尤其是跟她有仇的熊。 那只熊认出了她,差点死在熊掌下,幸好他及时出现用枪杀了熊。 那时他还臭骂了一顿灰叶:“小鬼,寻死也别挑这么蠢的法子。” 伤口再深半分就会刮到眼球,也算这个小鬼幸运,刚好遇到了警察,又刚好被治好了,只受了点皮肉之苦,只是缝了几针,留了个疤。 那时的他问灰叶“一个人跑进深山找死,图什么?” “找人。” …… 敢助目送她们背影越来越远,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好好珍惜吧,死小鬼。 这章太难写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好好珍惜吧死小鬼 第51章 消失的人 东京的清晨有点湿冷,公寓的落地窗蒙上了雾,对面楼宇还亮着零星的灯。 贝尔摩德蜷在灰叶怀里,金发散在她的睡衣领口,呼吸温温地打在锁骨上。 她们上周就从长野搬回了东京,这间公寓是灰叶新找的,离警视厅不远,藏在老巷深处,隐蔽得很。 灰叶拨开女人的发丝,刚想起身,就被贝尔摩德拽住手腕拉回来。 “再躺五分钟。” 女人的声音黏糊,想继续圈住她的腰。 自从宣布歇影,贝尔摩德倒比从前更爱赖床。 “黑田理事官会吃了我的。” 灰叶笑着挣开,赤脚下床不小心踩中了地毯上的卷发棒,是贝尔摩德昨晚试新发型留下的。 她对着穿衣镜系衬衫纽扣,领口往下一扯镜中突然撞进片刺目的红。 在颈侧,喉结下方两指的位置,一个深红近紫的吻痕印嵌进皮肉,嚣张得没法藏。 灰叶指尖戳了戳那片皮肤,“嘶……”还有点麻。 昨晚贝尔摩德缠上来时,她以为只是寻常的胡闹,现在看来,这女人根本是故意的。 今天是警察厅入职第一天,穿的还是制式白衬衫,领口再严实,低头签字时难保不露出边角。 “灰叶警官,第一天上班,要迟到了哦。”贝尔摩德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尾音拖得长长的。 灰叶回头,就见她支着肘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际,晨光勾勒出肩背优美的曲线。 贝尔摩德的目光在她颈侧打了个转,嘴角勾起抹了然的笑:“怎么?嫌我留的标记不够体面?” “你是故意的。” 灰叶转身走过去,弯腰捏了捏她的脸颊,“想让全警察厅都知道我跟你……” “跟我什么?” 贝尔摩德突然仰头,吻住她没说完的话,甚至连舌尖都挑衅地扫过她的下唇。 “跟我这个女明星不清不楚?” 松开时,指腹还故意蹭过灰叶颈侧的吻痕, “遮不住的话,就说是办案时被歹徒抓伤的,灰叶警官不是最会编理由吗?” 她顿了顿,语气酸溜溜的:“总不能让那些小姑娘小伙子以为你单身吧。” 灰叶被她气笑了,转身去浴室翻化妆包。贝尔摩德的粉底和遮瑕摆在最上层,她挑了支遮瑕膏,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拍在吻痕上。 膏体微凉,混着贝尔摩德常用的玫瑰香,拍匀后再扑层散粉,那片刺目的红果然隐去了,只在特定角度下能看见点淡淡的印子。 “行了。” 灰叶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口,确定稳妥后才去厨房准备早餐。 贝尔摩德还赖在床上,抱着枕头看她的背影,昨晚那条热搜现在还挂在第一。 # 灰叶良木警校证件照 #底下的评论刷满了 。 “姐姐我可以” “这颜值在警校是第一吧”。 “不是,她真的没有社交账号吗?!” 底下有个回答:“没有,她不上网。” 紧接着就是哭声一片…… 灰叶良木没有社交帐号,平常也不关注这种娱乐新闻,当然不会知道这种事情。但贝尔摩德身为女明星当然知道这件事。 这些网民就是厉害,连陈年老图都能扒出来。 所以她就用小号,稍微“热心”地回复了一下。 厨房飘起咖啡香,灰叶端了杯热咖啡和两个三明治进卧室。 贝尔摩德又重新躺下,眼睛闭着,呼吸均匀,跟又睡着了似的。 她只好把餐盘放在床头的小几上,替女人掖了掖被角,又碰碰她的手背,还是温温的。那就好。 “我走了。”灰叶低声说,俯身想在女人的额头印个吻,又怕吵醒她,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 警察厅给灰叶配的皇冠 Royal 停在巷口,深灰色车身落了层薄霜,拉开车门,手指在西装前袋摸到张硬纸。 抽出一看,是张便签,贝尔摩德的字迹【今天的任务:活着回来】 灰叶把便签折成小方块,塞进衬衫口袋,发动了汽车,引擎低鸣着碾过晨霜,上路,去警察厅。 入职仪式在一楼宣誓厅举行,法务省的官员念完誓词,她跟着念。 “灰叶良木,从今日起,特任为警察厅跨部门重大案件特别调查官,直属警备局,授……” 按理来说,灰叶这辈子是不可能执法了的,在舆论地压迫下,灰叶就成为了特殊的外编人员。 所以官员顿了顿,斟酌了下用词,“授特别调查权,即日起生效。” 掌声响起,官员把烫金的证件递给她,“恭喜”。 仪式结束后,黑田兵卫的助理领着她去三楼办公室。 房间不大,靠窗摆着张办公桌,墙上挂着东京地图,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卷宗。 “灰叶调查官,这是您的配枪。” 助理递过个黑色枪套,里面是贝雷塔 92FS,枪柄刻着 “特S-07”。 “子弹二十发,每周五需到地下靶场报备使用情况。” 灰叶接过枪套,别在腰后,正合身。 “文职助理会协助您整理卷宗。” 那个助理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是她的警校后辈:“灰叶调查官,这是近年未结的跨区域案件卷宗,黑田理事官说…… 您可以优先看这些。” 助理离开后,灰叶坐在办公桌后,翻了两页卷宗,心思却飘了起来。 她打开加密电脑,输入权限密码,调出警校同期毕业生的档案系统。 伊达航的证件照笑得一脸憨厚,备注栏写着 “殉职”,日期是三年前。 灰叶手中一紧,咬了咬牙,继续搜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页面加载了很久,最后跳出一行字【无此档案记录】 灰叶反复输了三次,结果都一样。 她盯着屏幕上的空白,指节捏得发白。 景光和零…… 怎么会连档案都消失了? 是被刻意抹去了? 她烦躁地推开卷宗,想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一份旧档案顺势掉了下来。 灰叶拿起一看,竟然是《雨田浩司被杀案》。 这起典型的悬案她上学时就学过。 灰叶一边嘀咕着现在还没破吗,一边打开第一页。 雨田名人倒在房间里,手边旁边破碎的化妆镜的英文被摔成了两半。 一半是【ASACA】 另半是【RUM】 她本想再翻,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是黑田兵卫的电话:“三楼会议室,跨部门例会,过来。” 东京案件多发,当然得开跨部门会议。估计必要的时候还得去别的部门借调人员。 灰叶合上卷宗,理了理衬衫领口,快步走向会议室。 例会开了两个小时,无非是各部门汇报近期案件,灰叶坐在角落。 听着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讲连环盗窃案,公安部的人提了句某组织活动迹象,却也没说具体的。那这不是白说嘛。 散会后,目暮还笑着拍她的肩:“灰叶调查官,以后多合作。” 灰叶点头应着,眼看着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天开始变黑,心里还惦记着羽田浩司案的事。 她本想直接回家,又想起在长野发现的父母手稿。 那些关于 APTX 解药的线索,或许该跟灰原提一句。 车刚拐进博士家所在的巷口,她拨通电话,“灰原,你在家吗?” “我跟柯南在露营,今天不回去。” 灰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回来再说。” 灰叶挂了电话,刚想掉头就瞥见斜对面的毛利侦探事务所,索性打了把方向盘,停在楼下。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三楼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记不住长密码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写在纸上吧。” 紧接着是毛利小五郎和小兰的声音:“可以试试用身边人的生日组合,比如……” 灰叶的脚步顿住了。 这个声音…… 她放轻脚步上楼,三楼的门没关严,透着条缝。 灰叶往里瞥了眼,一个穿黑色高领衫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正跟毛利说话。 “毛利先生,” 灰叶推开门,声音尽量平静,“打扰了。” 屋里的人纷纷回头。 四目相对,安室透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礼貌的微笑取代。 “哦,灰叶啊。” 毛利小五郎晃了晃酒瓶,突然想起什么,“小兰说你当警察了。” “刚入职。” 灰叶的视线没离开过那个男人,因为他正是早上在档案里消失的降谷零。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男人问毛利小五郎。“这位是?” “哦,这是警察厅的灰叶调查官。” 毛利小五郎介绍起来,“灰叶,这是安室透,我的大弟子。” 安室透…… 不是降谷零。 灰叶的脸上却维持着镇定“安室先生,你好。” “灰叶警官。” 两人握手的力道很轻,一触即分,“常听毛利老师提起你,没想到这么年轻。” 毛利兰从厨房走出来:“灰叶酱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顺路过来看看。” 灰叶压下心里的波澜,转身想走,却被安室透叫住。 “灰叶警官要走了?楼下的波洛咖啡厅是我开的,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带份三明治回去?” 灰叶盯着他看了两秒:“好啊。” 波洛咖啡厅里暖烘烘的,安室透系着围裙在柜台后忙碌。 灰叶则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他煎蛋,叠三明治,开口:“安室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 “在国外打零工。” 安室透把三明治装进纸袋,“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 灰叶接过纸袋:“只是觉得,安室先生做服务员可惜了。” 安室透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了:“灰叶警官说笑了。” 灰叶没再说话,转身走出咖啡厅。 刚准备上车,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安室透追了上来,手里还拿着她落下的围巾。 “你的东西。” 灰叶接过围巾,突然侧身,手肘直抵他的胸口。 安室透立马侧身避开,同时也不忘还手,左手扣住她的手腕,右手成拳,停在她的下巴前。 “我就说你当服务员可惜了吧。” 灰叶的声音冷了下来,手腕翻转,挣脱他的钳制,“降谷零,你到底想装到什么时候?” 安室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警察厅的新星,查起陈年旧案了?怀旧是危险的。” “比怀旧更危险的,是莫名消失的朋友突然变成了陌生人。” 被他打了一拳,灰叶就要还一腿,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景光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安室透猛地发力,将她按在楼梯扶手上。 “灰叶良木,有些事,不知道对你更好。” 灰叶的目光落在他手边的手机上,或许是她的攻击太出其不意了,手机还没来得及锁屏。 手机屏里赫然是张偷拍的照片,那个女人她见过的,灰原的成年形态,宫野志保。 她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安室先生对小孩子很感兴趣?连小学生露营都要跟着拍?” 安室透的笑容僵在脸上,灰叶上前一步,逼近他,“你跟踪她到底想干什么?” 下一秒安室透就被踹得踉跄半步,左手撑在扶手上稳住身形。 如果刚刚还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的话,那么在看到照片后,灰叶就动真格了。 “跟踪小学生?降谷零,你到底想干什么?” 灰叶手腕反转,挣开他的钳制,整理了下被弄皱的衬衫:“我会查清楚的。” 她快步下楼,从车窗钻进了驾驶座,开车走了。 被揍了,要回家找贝姐安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消失的人 第52章 你行不行。 灰叶把车停在巷子外,抱着波洛咖啡厅的纸袋走进屋,贝尔摩德还在工作。她歇影后的新身份是投资人和制作人。 “回来了?” 她抬头,目光落在纸袋上,“还以为灰叶警官入职第一天就加班。” “买了点吃的。” 灰叶把纸袋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份火腿三明治和一小份提拉米苏。 贝尔摩德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清爽不腻…好吃。” 灰叶的醋意上来了,故意打断她问道:“我做的不好吃吗?” 贝尔摩德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出声,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角:“醋劲真大,灰叶警官。” 女人仰头,抚摸她的唇:“不过…我喜欢。” 下一秒灰叶就把女人扑倒在了沙发上,女人的口红还蹭到了灰叶领子,落下了个唇印。 “小家伙今天的爪子有点利。”贝尔摩德指尖划过灰叶紧抿的唇,那里还带着外面寒风的凉意,“只是夸了句三明治,就炸成这样?” 灰叶俯身,吻落得又重又急。 这不是平日里带着缠绵的占有,而是藏着焦躁的宣泄 “跟人打架了?” 贝尔摩德偏头躲开她的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灰叶顿住,喉结滚了滚:“你怎么知道?” “你的手肘流血了。” 女人的指尖轻触她手肘的伤口。 灰叶闻言,看了眼自己的手肘,那里的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的痂。 随即肩膀垮了半分,埋进她的颈窝,哼唧道:“那你还不快安慰我。” 贝尔摩德把她按进胸前,指尖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头发。 直到感觉到灰叶的呼吸渐渐平稳才问:“好点没有?” 灰叶的脸颊红了半分,半晌才点了点头。 女人低头看着灰叶发顶的旋,笑了,这只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狼,也只有在她这里,才肯露出点柔软的肚皮 “下次再气成这样,” 贝尔摩德捏了捏她的耳垂,看似威胁语气,实则满是纵容,“就罚你把冰箱里的鸡蛋全做成合格的温泉蛋。” 灰叶闷笑一声,终于直起身,将贝尔摩德打横抱起:“先罚你…陪我处理伤口。” 贝尔摩德被灰叶抱着往浴室走,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鼻尖蹭过她绷紧的下颌线。“所以,你到底在和谁,在争什么?” 女人的指尖在灰叶后背画着圈,声音懒懒散散的,“总不会是为了谁的三明治更好吃吧?” 灰叶把她放在洗手台边,转身去翻医药箱,动作顿了顿:“降谷零的档案消失了。” 她拿出碘伏和棉签,语气硬邦邦,“警校同期的毕业生,查不到任何记录,跟从没存在过似的。” 贝尔摩德挑眉接过棉签,替她蘸了点碘伏:“然后呢?” “然后他化名安室透,在毛利家楼下开咖啡厅,并成为了毛利先生的大弟子。” 任由贝尔摩德的指尖擦过手肘的伤口,“还在跟踪灰原。”女人闻言,棉签故意碰了碰破皮处,惹得灰叶闷哼了一声。 “跟踪雪莉?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 贝尔摩德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混乱,伸手按住她的后颈,把人按向自己:“所以你气的是这个?气他瞒着你,气他可能骗了你,气他可能对你的朋友们不利?” 灰叶不说话,而是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锁骨 望着灰叶委屈的样子,贝尔摩德觉得,真像只被雨淋湿的狼崽啊,浑身的刺都软了下来。 灰叶突然想到了今天查的档案,“景光的档案也不见了。” 贝尔摩德只好安慰道:“降谷可能是公安,公安的人,藏身份很正常。” 至于景光……”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有些事,现在告诉灰叶,只会让她更乱。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说你的朋友早就死了吗? “可他是降谷零。” 灰叶抬头执拗道:“他怎么能……” “怎么不能?” 贝尔摩德打断她,“组织里的人,今天是同伴,明天可能就是枪口对着你的人。何况是公安?他们的字典里,真相从来都带着伪装。” 浴室的暖灯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女人柔声说:“不管他是谁,想干什么,你要是想查,我陪你。” 灰叶的语气多了点柔软:“不怕惹麻烦?” “你在哪,麻烦就在哪。” 贝尔摩德仰头吻了吻她的下巴,狡黠地笑:“我早就习惯了。” “伤口处理完了,去喝汤,小家伙。” 客厅的壁炉还在烧,汤锅里飘出淡淡的香气。 灰叶把贝尔摩德抱到沙发,转身去厨房忙碌了起来。 贝尔摩德看着她的侧影,指尖划过自己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灰叶攥过的温度。 她知道,有些事,灰叶早晚要自己面对。 但至少现在,她可以站在这里,做她唯一能卸下防备的港湾。 “明天我去找灰原。” 灰叶突然开口,舀汤的勺子顿了顿,“长野找到的手稿里,蛇柏毒素降解 APTX 的数据很完整,她需要这些,我们也需要她。”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用勺子拨弄着汤里的蛤蜊,讥诮道:“雪莉?你确定她会帮我?” “她会的。” 灰叶抬眼,目光落在女人紧绷的下颌线。 每次提到灰原,克里丝总会这样,就像一只被触碰逆鳞的猫,浑身的毛都竖起来。 “手稿里有她父母的笔记,提到Hg系列的救赎,她不会放着父母的研究不管。” 贝尔摩德的指尖抠住汤碗边缘,瓷碗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心底翻涌的戾气连压都压不住。 雪莉,现在竟要成为她的解药制作者? 多讽刺。 “但你得答应我,” 灰叶握住她的手腕认真道:“在她同意之前,不许靠近博士家,还有降谷零……” 贝尔摩德笑了,抽回手端起汤碗:“怕我吃了你的老同学?” 她心里却已转开了别的念头,降谷零,这个名字她见过。 “他很危险。” 灰叶的眉头拧起来,“如果真的是双重身份的话,他为什么要藏在毛利家?为什么要查灰原?” 一连串的疑问滚出喉咙,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总觉得他瞒着什么,比组织的那些鬼把戏更让人不安。” 汤锅的热气模糊了灰叶的侧脸,她低头喝了口汤:“他们俩到底在搞什么?” 贝尔摩德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倾身用指尖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别想了,嗯?” 她刻意放软了声音,哄面前这只炸毛的小动物, “你的老同学交给你,我另有事做。” 比如,查清楚和苏格兰同一批次的成员,波本的真实面目。 灰叶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还有,灰原那边,见面时你收敛点。” “怎么收敛?” 贝尔摩德故意凑近,吐息喷在她耳廓, “像那些好莱坞花瓶一样笑?还是像对你这样…” 女人低笑道:“收起爪子?” “克里丝。” 灰叶的喉结滚了滚,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是认真的。” 她的吻落在贝尔摩德的颈侧:“她是唯一能做出解药的人。” 贝尔摩德顺势环住她的脖子,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保护她,还是保护我?” “保护你。” 灰叶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谁也没有办法从我身边剥夺你,APT也不行。所以我会夹在中间,慢慢磨。你们总会找到共存的方式。” 壁炉的火光透过玻璃门,在两人交叠的背影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贝尔摩德刚刚闭上眼睛,灰叶就将她的手移到了正常人心脏偏右边一点的位置。 “今天入职体检时医生告诉我,我的心脏比正常人的要偏右一点哦克丽丝,所以在这里。” 女人将耳朵覆了上去,听着灰叶有力的心跳,心里却清明得很。 她和雪莉之间,哪有什么共存?不过是看在怀里这人的份上,暂时收起獠牙罢了。 而灰叶则望着跳动的火焰,指尖慢慢划过贝尔摩德的脊椎。 她知道这条路难走,一边是对贝尔摩德深入骨髓的阴影,一边是对雪莉恨之入骨的执念,而她是夹在中间的弦,所以她要挺住,她不能断。 只要能让她摆脱组织的控制,再难她也得走下去。 毕竟,这是她欠克丽丝的救赎,也是她对那些在黑暗里挣扎的灵魂,许下的承诺。 “回房,小家伙” 灰叶十分听话地抱起女人回房。 “为什么…你应该讨厌我的,克丽丝…” 话未说完,灰叶的脑袋被贝尔摩德按了下去。 “你救过我,还清了,就这样。” 灰叶还在纠结,“唔…但是…” 贝尔摩德再次打断她的话:“闭嘴笨蛋……现在嗯…你.该.让.我.舒.服…” … “轻.…啊.木木……轻,轻.点……” 灰叶顿住:“疼吗?” 贝尔摩德潮湿的眼睫眯了起来,闻言点头又摇头。 灰叶好笑地问她“究竟是疼还是不疼。” 贝尔摩德摇摇头。 灰叶这才放心, 略… 到了 略…… 而此时,波洛咖啡厅的后厨还亮着一盏孤灯,不锈钢操作台反射映出安室透捏着手机的手。 屏幕上是张更早的图,小巷枪战的影像,比网上传的像素要高点,但依然只能看出两道交叠的影子。 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是FBI被舆论攻击的前一天晚上。 那天他揣着枪,跟在赤井秀一身后穿过五条街。 景光的死像根刺扎在喉头,只要看见那顶黑色针织帽,他的指节就会捏得发白。 直到拐进那条废弃小巷,枪声突然响起。 他缩对面的大楼,用望远镜观看这场激战。 黑夜模糊了视线,他举着相机连拍了十几张,最终选了这张。 赤井秀一的身影跪在地上,灰叶站着,而消防梯的旁边还有一个女人的身影。 把其他人都截掉,只剩灰叶,再经过模糊处理,在FBI饱受舆论攻击的时候匿名上传。 组织盯他盯得太紧了,景光留下的线索刚摸到边就被打断。 与其被动应付,不如扔块骨头,让那些眼睛都去盯着灰叶这个警校天才。 而且灰叶现在是警察厅的新贵了,她的位置远比他想象高得多,足够让组织的注意力偏离他的轨迹,足够他争取时间,把没做完的事查下去。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的脸,再也没有了咖啡厅里的温和笑意,只剩下卧底该有的冷静与算计。 安室透的指尖划过屏幕上那道酒黑色风衣的影子。 这个女人是谁,她和灰叶…… 是什么关系? 安室透合上资料,指尖在灰叶良木的名字上敲了敲。 今天打架的时候,他敏感地注意到了灰叶领子下露出的一丁点红。 警察厅新贵的同居对象会是普通人吗?看来,得好好查查这两个人了。 只要知道是贝姐在上,用灰叶的手,贝姐主动就好了。我是真没招了[裂开]你们传下去吧,灰叶良木她不行[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你行不行。 第53章 去做解药啦 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公寓的窗台,灰叶坐在餐桌前,捏着那张手稿和合照看了又看,良久,终于拨通了阿笠博士家的电话。 “灰原,是我。” “关于 APT 的解药,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听筒那头的背景声沉默了几秒,灰原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冷:“和贝尔摩德有关?” “是。” 灰叶不搞这些弯弯绕绕。 “我父母留下的研究里,有降解 APTX 残留的完整数据,还有你父母提到的研究。如果你愿意…” “我拒绝。” “你让我给那个女人做解药?你疯了?” 灰原的声音果然降到了冰点,讥讽道:“还是她终于成功把你洗脑了?帮她,你知道她手上沾了多少血吗?” “我没疯。” “我知道,而且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不是为她辩解,灰原,我是为了终结。” 灰叶目光落在卧室里熟睡的女人那,连眼神都不自觉放软了。 昨晚,一直做到了…后半夜…床单彻底湿透,不换根本没法睡觉。 她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那般激烈的情.事了。除了和好的那夜,一直以来都是浅尝微醺。 “但这些手稿里有你父母的最终研究,是他们没来得及完成的部分。而且,我可以保证……” 她抛出所有精心准备的筹码:“作为交换,我把我父母遗留下来的研究手稿,全部交给你。那是他们毕生的心血,我相信对你有不可估量的价值。” “我将以警察厅特别调查官的身份,为你,阿笠博士以及你关心的所有人,提供最高级别的官方保护。组织的手,暂时伸不进警方的安全网络。” “我承诺,将我目前调查组织、以及未来获得的所有相关情报,与你共享。我们目标一致,摧毁它。” “解药制作所需的一切资源,场地,资金,由我全力保障。” “最后,”灰叶顿了顿,“我以我个人的生命和荣誉向你担保,贝尔摩德在这次合作期间,绝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举动。”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乱了半拍。 灰叶知道,对方此刻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我需要时间考虑。” “以及,我需要看到那份手稿的实物,确认其价值。阿笠博士家。下午三点。只允许你和她两人。如果我发现任何异常,合作立刻终止,你们会后悔。” “成交。”灰叶没有丝毫犹豫。 灰叶挂断电话,贝尔摩德正好伸着懒腰坐起来,丝绸睡袍滑落肩头,露出颈侧被灰叶咬出的淡红印记。 “跟雪莉谈完了?” 她懒洋洋地晃着脚,眼底的戏谑藏都不藏了,“我们的灰叶警官为了我,连威胁带利诱都用上了?” 灰叶走过去,弯腰把她抱住,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指尖悄悄划过女人后腰的旧伤,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这是请求,不是威胁。” 贝尔摩德在她怀里轻笑,指尖戳了戳她的胸口:“怕我吃了你的小科学家?” 她仰头吻了吻灰叶的下巴,“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勉强配合。” 下午两点五十,皇冠 Royal 就停在了阿笠博士家的巷口。 灰叶刚解开安全带,贝尔摩德突然拽过她的领带,把人拉近:“紧张什么?” 她指尖抚过灰叶紧绷的下颌线,“怕我吃了雪莉,还是怕雪莉咬我?” “都怕。” 灰叶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轻吻,恳求道:“乖乖的,嗯?” 女人晃了晃涂着暗红指甲油的指尖,灰叶就十分应景的握住她的手。 被灰叶的表现取悦到,贝尔摩德低笑,任由灰叶牵着走进博士家。 那这次饶了你。 开门的是博士,看到灰叶身后的贝尔摩德时,差点惊掉了下巴:“灰、灰叶?” 博士慌忙把失败的喂猫机往身后藏,视线落在贝尔摩德身上。 眼前的女人穿着米白色风衣,金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她是新一说的恐怖分子! “博士,这位是克里丝。” 灰叶侧身让出位置,介绍道:“我在长野认识的朋友,这次来东京,正好…需要她帮忙配合解药的研制。” 她略过了那些多余的身份,怕吓到老实人。 贝尔摩德伸出手,与博士的手掌轻轻一握:“阿笠博士,久仰。” 女明星的笑容恰到好处,表现得和善又善解人意。 博士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脸还有点红 “啊、您好您好!”“灰原在实验室呢,我带你们过去。” “麻烦博士了。” 灰叶接过话头,顺势拍了拍博士的肩膀。 博士带路,两人跟在后面。 灰叶看了眼贝尔摩德,后者眼底满是戏谑,甚至冲她挑了挑眉, 女人的目光在照片上扫过,落在灰原的身影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灰叶会心地捏了捏她的手心,用眼神示意 “少搞事”,却换来贝尔摩德更明显的笑意。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灰原正用移液枪往离心管里加试剂, 看到贝尔摩德的瞬间,整个人都吓得一抖。 “放松,雪莉。” 贝尔摩德就靠着门框,双手插兜,语气懒懒散散。 “我只是来当实验材料的。” 灰叶把手提箱打开了放在实验台上任灰原查看:“这是我父母的手稿,还有样本。” 灰原从旁边的机器里取出三支采血管,“第一步,需要她的血样。” 贝尔摩德径直走到操作台边,熟练地卷起左手袖子。 贝尔摩德气场不收,灰原撕开包装的手还抖了一下。 贝尔摩德讥讽道:“手抖什么?给我灌药时,你可比现在稳多了。” “克里丝。”幸好灰叶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否则实验根本无法进行。 “别说话,嗯?” 女人看了她一眼,将头瞥向一边。 见此,她就知道接下来她不会再呛灰原了。 于是她示意灰原可以开始了。 灰原撕开包装,止血带 “啪” 地抽在贝尔摩德的小臂上,弹力带勒出红痕,看得灰叶的指尖蜷了一下。 “松紧度可以吗?” 灰原光盯着静脉凸起的位置,根本不看贝尔摩德的脸。 贝尔摩德刚要开口,手腕就被轻轻握住。 灰叶半蹲下身,拇指在止血带边缘蹭了蹭:“松一点吧,她静脉细,勒太紧会疼。” 灰原挑眉,瞥了眼灰叶。而灰叶正仰头看贝尔摩德。 灰原翻了个白眼,灰叶良木才是这里最紧张的人吧。 “你们到底……” 贝尔摩德:“恋人。” 灰叶:! 贝尔摩德颇有点炫耀的意味,指尖勾起灰叶垂在胸前的领带,往自己这边拽了拽,“怎么?不行?” 灰叶也不敢松开贝尔摩德的手腕,只是偏头对灰原说:“麻烦你了。” 还是会痛的吧, 针头刺入皮肤时候,灰叶看见女人的睫毛颤了颤,也跟着抿紧了唇。 采血管里的血慢慢涨到刻度线,灰叶用指腹按在贝尔摩德的眉骨上。“疼就说。” 贝尔摩德被她的话逗笑了,趁灰原换空管的空当,飞快地在灰叶手背上咬了一下:“那你还不快给我吹吹。” 灰叶怯生生地望着她,当真地朝那里吹了几口,还问她是不是还那么疼。 贝尔摩德的心情彻底变好:“你好笨啊,小家伙…怪不得在床上也…不行。” 灰叶小声反驳: “什么嘛…克丽丝,明明你昨晚就喜欢…” “其实,我喜欢你偶尔粗鲁一点哦。” 灰叶连忙捂她嘴:“那还不是怕你疼。” …… 三管血终于取完。 灰原啪地拔下针头,往针孔上摁了块酒精棉。 贝尔摩德刚要抽回手,就被灰叶按住。 她从口袋里摸出块包装精致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换下酒精棉。 “不用这么紧。” 贝尔摩德看着她把结系成蝴蝶结,忍不住笑。 “防止渗血。” 灰叶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翻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贝尔摩德嘴里。 “草莓味的,止疼。” 贝尔摩德含着糖,甜味漫开,凑到灰叶耳边,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你要再接再厉呀。” 灰叶心一紧,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倒旁边的操作台。 灰原哐当一声盖上门,机器的嗡鸣瞬间填满地下室,不知道是在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还是单纯嫌这两人太碍眼。 离心机开始倒计时,“需要 48 小时才能出初步抗体数据。” 灰叶翻开手稿,指着其中一页:“我父母提到的地衣素,你这边有样本吗?” “没有。”“但我可以让博士联系长野的植物研究所。” 她顿了顿,补充道,“下周需要做毒素耐受性测试,让她空腹来。” 灰原转身整理试剂架:“出结果了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里。” “谢谢你,灰原”。灰叶由衷地说。 “别误会,我只是需要**验证解药。” 清楚灰原的小傲娇,灰叶也懒得再辩驳,而是带着贝尔摩德回家。 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色,巷口的路灯次第亮起。 灰叶跟博士告别,眼角余光瞥见隔壁,工藤新一家的二楼窗口,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 “工藤回来了?” 她随口问博士。 博士挠了挠头,“新一那孩子不住这,现在住着个叫冲矢昴的年轻人,是新一的远房亲戚。” 灰叶变得警惕起来,脸上笑容不变。 “冲矢昴?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她上个月查过工藤家的户籍登记,屋主还是工藤优作,名下没有任何合租人或租客。 “大概三个月前吧。”博士掰着手指回忆,“说是新一的爸爸拜托他帮忙照看房子……怎么了?” 三个月前。赤井秀一死的日子,就在前三个月零三天,那时候FBI的舆论危机正盛。 贝尔摩德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回到车上就问她:“怎么了?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冲矢昴。” “工藤家的那个租客。” “三个月前入住,正好是赤井秀一‘死’后第三天。” 贝尔摩德的眼神变了变,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你怀疑…” “不确定。” 灰叶的目光扫过后视镜,工藤家的灯光已经缩成一个小点,“但太巧了。” “回去查他。” 女人的拇指擦过灰叶的指节,“需要帮忙的话,我的人可以…” “不用。” 灰叶反手握紧她的手, “警察厅的权限够用。” 她侧过脸,在贝尔摩德的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贝尔摩德挑眉,任由灰叶牵着她的手放在变速杆上。 回到公寓,灰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搜索框里跳出 “冲矢昴” 三个字。 户籍系统显示此人是东都大学工程学研究生,住址登记在工藤家,但灰叶查了学籍库,果然有这号人。 那就继续查吧,从中学,小学,幼儿园,甚至是出生开始。 伪造的信息总会露出破绽的。 “有意思。” 她低声自语,指尖在键盘上敲得更快,一目十行地扫过冲矢昴的信息。 贝尔摩德端着热酒走进来,看到屏幕上的资料,提了一句:“FBI 的人喜欢找各种关系做幌子。” 她靠在灰叶肩上,酒精的醇厚味道混着她身上的玫瑰香漫过来,“比如赤井秀一,不就假装过宫野明美的男朋友吗?” 灰叶的指尖顿了顿,回头吻住她的唇。酒精混着贝尔摩德的气息,漫过喉咙。 “不管他是谁,” 灰叶的额头抵着她的,“敢在东京搞小动作,我就让他原形毕露。” 喝酒,下一章的内容预告[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去做解药啦 第54章 调酒 警察厅的灯光一直亮到了夜晚,灰叶面前摊着赤井秀一的【死亡卷宗】 照片上的车烧成了焦黑的铁壳,法医报告里写着 【尸体损毁严重,仅残留部分骨骼,颅骨有贯穿性弹伤】 她划过 【身份确认依据】一栏。 是一截完好的手指,恰巧在死时因为插兜在特质的防火布料里而幸免于难,指纹与 FBI 提供的赤井秀一档案完全吻合。 “指纹比对确认吗?” 灰叶低声自语。 那么是从哪里获取的赤井秀一的指纹来比对案发现场的这一枚呢,谨慎的FBI王牌? 灰叶的心中仍然存疑。 对了,如果赤井秀一还活着的话,她的队员那边应该有动静才对,她应该再派几个人手去盯着他们。 调出火灾现场的新闻视频。 画面里,消防员从驾驶座拖出一具蜷缩的焦尸,右手还保持着插在裤兜的姿势。 看到这,灰叶忽然发出一声嗤笑,这是那个男人的标志性动作,即使是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攸关时刻,也要把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表现自己那点漫不经心的傲慢。 卷宗里还夹着份物证清单【死者生前所用一部红色的手机打电话】 灰叶认得那部手机,柯南的。赤 井被她打伤住院期间,报告上说曾问柯南借了这部手机打电话。 令灰叶意外的是,竟然连大侦探也有参与此事。 那…事情很不简单了, 她立刻申请调取米花中央医院的监控。 柯南举着手机递给赤井,赤井没拿稳,手机啪地掉在地上,甚至打翻了赤井手中的热咖啡。 “他怎么会拿不稳手机?” “是故意的吗,还是真的拿不稳?” 灰叶暂停画面,放大,凑近屏幕。 但由于监控不够清晰,并不能看出什么。 但灰叶没有错过赤井捡手机时,在手机边缘停顿停顿的那一秒。 正常人捡东西不应该马上就捡起来了吗? 灰叶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地板上模仿了一下。 对呀,一下子就捡起来了。 所以他在摸索受力点吗?为了防止手机再次掉落。 “有意思。” 灰叶关掉监控,又去查了在赤井死的前一天,医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结果发现,赤井曾追击过一名组织的外围成员,楠田陆道。 而这个楠田陆道,在追击途中离奇失踪,现场只留下一枚用过的空弹壳。 自杀?还是被灭口? 灰叶揉了揉眉心,桌上的那杯酒里的冰早就化了。 她起身去茶水间,顺便把酒倒掉。 这杯的味道差不多,不过有点苦,苦艾酒的味道太烈了,再少放一点就好了。 灰叶决定今晚回家按照这个更改的配方给贝尔摩德调酒。 她原来并不会调酒,半个月前买了调酒的器材,最近刚学了调酒。 下班后灰叶回到家时时,浴室正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把公文包放在玄关,换鞋还能听见里面隐约的哼唱。 是贝尔摩德常听的那首老爵士乐,调子慵懒得跟浸了酒似得醉人。 灰叶嘴角上扬,拧开了吧台的灯,一边净手一边扫过酒架上的一排酒。 她从柜子取出金酒, 她的调酒技术简直跟克丽丝的厨艺一样,不过幸好她们互补了,以后可以她负责做饭,克丽丝调酒。 啊不对,她应该要学会调酒,这样克丽丝想喝酒时她来就好,女王就要什么都不干才对。 如此想着,便在便签本里写道 【第14次试调,苦艾酒少半滴】 灰叶对着手机里存的调酒步骤图,小心翼翼地往调酒杯里倒金酒,又用滴管沾了点苦艾酒,只敢在杯壁上抹了圈。 冰块是特意冻的方形冰,说这样化得慢,不影响口感。 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贝尔摩德披着丝质浴袍走出来,灰叶正背对着她在吧台前忙碌。 女人的金发湿漉漉地搭在肩头,发梢的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滑,浴袍的腰带松松垮垮系着,露出半截白皙的腰腹:“今天又捣鼓什么新花样?” 灰叶背对着她,手里的调酒器晃得叮当作响,神秘兮兮地说了句:“保密。” 直到酒调好,她才转过身,手里捧着杯琥珀色的酒,高脚杯壁上凝了层细密的水珠,杯口沾着圈苦艾酒渍。 “尝尝?” 灰叶献宝一样把酒杯递过来,“查了好多资料,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这个酒的味道,特意学了两周。” 贝尔摩德的视线落在杯沿那圈苦艾酒上,指尖猛地攥紧了吧台上的毛巾。 是马丁尼。 她的呼吸顿了半秒,睫毛倏地垂下,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怎么了?” 灰叶见她没接,语气变得紧张,“是不是调砸了?我试了好多次,苦艾酒只敢沾一点点…” 贝尔摩德再抬眼,眼底的波澜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只剩惯常的慵懒。 她接过酒杯,像往常一样指尖故意擦过灰叶的掌心:“我们的大调查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 女人若无其事,对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紧接着窜上来一股涩意。 灰叶还在旁边絮叨:“书上说要加橄榄,我记得你不爱吃,就没放…” 贝尔摩德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左眉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浅光,眼神干净得像长野的雪。 这孩子根本不知道,她调的这杯酒,是刻在她过往里的刺。 贝尔摩德放下酒杯,悄无声息地将它推远,终于说出了连着两周以来不曾出现的词:“好喝的。” 闻言,灰叶笑了起来:“那以后天天给你调酒。” 她被喜悦遮住了眼,拿过一旁的杯子,只顾背对着女人着哼首欢快的小调洗杯子,后背也没长眼睛,完全错过了贝尔摩德那瞬间的僵硬。 吧台的灯光落在贝尔摩德的手上,她望了眼灰叶在厨房忙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转而问她:“查赤井查到现在?” 灰叶把卷宗里的疑点和盘托出,最后提到柯南的手机:“怎么会有人拿不稳手机?” 灰叶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柯南的计谋?” 贝尔摩德的指尖顿了顿:“你怀疑这是工藤新一的计划?” “不止哦。” 灰叶提出楠田陆道的资料,“这个人失踪的时间点太巧,偏偏在赤井死前一天,且现场有且仅有一枚子弹,而刚好赤井的尸体上也只有致命的一枪。” 她看向贝尔摩德,“有希子的易容术怎么样?” “工藤家的那位?” 贝尔摩德笑了,“化妆术是顶尖的,可惜…” 她故意拖长调子,“不会变声。每次易容都得靠变声器。” 灰叶了然:“也就是说,只要用了变声器,就有可能瞒天过海。” 她盯着那瓶金酒:“你说,赤井秀一会不会…”藏在工藤家。 “想知道?”“不如现在就去看看。” “波本最近总往那边跑,说是查赤井。” 灰叶了然,挑眉问道:“你想让我撞见他?” “他查他的,你查你的。” 贝尔摩德倾身,咬了咬她的耳垂。 “不过,你要小心点,小家伙。” 贝尔摩德在她身后叮嘱,“波本那家伙,比你想象的难缠。” 贝尔摩德在心里算着时间,波本今晚七点会去工藤家,灰叶现在出发,刚好能错开,俩人既不会碰上,又不会不知道波本的身份。 这两个犟种碰在一起,准得闹得人尽皆知。 真巧啊,波本竟然就是降谷零,她也是现在才知道。 这个真相,该由小家伙自己去发现。 灰叶抓住她作乱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回来给你调威士忌酸。” “加两滴柠檬汁。” 贝尔摩德笑着抽回手劝她快点出门。 ———————— 灰叶刚走到工藤家的院外就看见辆马自达从巷口开走,车牌号她认得,是降谷零的车。 联想到贝尔摩德说的话,她很轻易地猜出,降谷零在组织的代号是波本。 灰叶哑然失笑,瞬间明白了贝尔摩德叫她来这里的目的。 想让她知道降谷零就是波本可以直说嘛。既然不想让她与波本相撞,那她也可以配合的放缓脚步。 等引擎声消失在街角,才抬手叩门。 开门的是冲矢昴:“灰叶警官?” “路过,来借本书。” 虽然借本书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但灰叶依旧不慌不忙地挤开冲矢昴进入了人家的客厅。 她说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放着半杯没喝完的波本酒。径直走向书架,指尖装模作样地划过书脊,余光瞥见冲矢昴下意识按住了口罩。 “找《福尔摩斯探案集》?” “不,《绯色探员》。” 此刻的电视正在放的正好是工藤优作的小说改编小说电影《绯色探员》,这个剧本获得奥斯卡最佳剧情奖。 悄无声息的观察了一遍男人的颈链,灰叶暗想这个不会是变声器吧。跟柯南的蝴蝶结同一个原理。 “楠田陆道这个人冲矢昴先生认识吗?” 她盯着对方的眼睛。 冲矢昴的笑容僵了半秒:“不认识。” “是吗?” 灰叶忽然伸手扯掉了他的眼镜。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与赤井秀一重合的眼廓,正当她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工藤新一的父亲工藤优作时,电视里的工藤优作就上台领奖了。 灰叶随即一愣,难道这个人真的是冲矢昴? 面对男人疑惑地表情,灰叶尴尬的把眼镜扔还给他,:“…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情。” “现在确认完了吗?”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当然…” 趁着男人放松警惕,她一把扯下了对面的颈链,果然是个变声器。 “现在确认完,工藤先生。” …… 可以肯定的是,冲矢昴就是赤井秀一,总不能他们两父子无聊没事干搞什么易容play吧? 所以赤井秀一现在在哪里? 灰叶刚走出工藤家巷口,蓝牙耳机里就传来属下的声音:“朱蒂的车在杯户町三丁目,后座是…赤井秀一。 安室透的马自达正跟在后面,引擎轰鸣撕裂夜空。 灰叶也驾驶着轿车跟上:“拦住他们。” 她算准了雪佛兰的路线,前面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正好适合前后包抄。 果然,五分钟后,雪佛兰慌不择路地拐进了一个小道。灰叶一脚油门,皇冠 Royal 斜插着冲到路中央,横停在通道出口。 几乎同时,路口传来了马自达的咆哮,波本的也紧跟雪佛兰的尾巴。 前路被拦,雪佛兰只能被迫急刹。 车门同时打开,朱蒂举着枪从驾驶座跳下,金色长发在夜风中凌乱,枪口直指灰叶:“让开!” 灰叶的目光越过朱蒂,看向雪佛兰的后座。 赤井秀一正推门下车,手里握着把银色□□,枪口对准了后方追来的安室透。 “灰叶” 朱蒂的声音发颤“你要帮他?还是帮那个女人?” 灰叶目光落在朱蒂脸上,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就说我找赤井。 朱蒂眼底泛着红血丝,扣着扳机的手指在发抖。 “找他干什么?!” 朱蒂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 “像你骗我那样,再骗他一次?” 她扣动扳机,子弹擦着灰叶的耳畔飞过,打在身后的汽车上,发出哐当巨响,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朱蒂的声音一半是嘶吼,一半是压抑的哭腔, “她是贝尔摩德,是杀了我父亲的凶手,是把我们 FBI 耍得团团转的千面魔女!” “而我…我居然会对着她的恋人动心,我居然会在你拉住我时,傻到以为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调酒 第55章 离间计 “我和她……” 朱蒂再次打断她说话,“你早就和她在一起了,对不对?” 灰叶这次缓缓站直了身体。 “回答我!” 朱蒂再次扣动扳机,子弹擦着灰叶的耳际飞过,打在身后的铁柱上,迸出一串火星。 灰叶的瞳孔缩了缩。 下一秒,她就侧身避开了朱蒂的拳脚,紧接着挥来的是枪托,直接砸在灰叶的胳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救你是真的,告诉你我的弱点也是真,所有事情在发生的那一刻都是真的…” “够了!” 朱蒂扑上来,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狠狠砸向灰叶的侧脸。 这一拳十足的用力,灰叶被打得向后踉跄,口腔瞬间弥漫开腥甜。她吐掉血沫:“朱蒂。”终于不再退让,在朱蒂再次挥拳时,扣住了她的手腕,拇指按住她腕骨内侧跳动的动脉,“你打不过我的。” “我知道” 朱蒂的眼泪掉下来,砸在灰叶的手背上。 “但我咽不下这口气,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差点一枪崩了自己?” 她挣动手腕,“你救我的时候那么真,怎么转头就能对我这么狠?!” 灰叶探身夺枪,将朱蒂的枪卸了下来。 朱蒂任由她把枪扔在地上,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看,我连恨你都做不到。我甚至会想,如果你没遇见她……” “没有如果。” 灰叶打断她,指尖擦过她被风吹乱的金发,“朱蒂对不起。”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朱蒂。 她所有的力气被抽空,身体一软,脱力地向前倒去,额头抵在灰叶的锁骨上。 灰叶想躲,又怕她出事,最终只能僵硬地虚抱着她,这个拥抱里没有爱抚,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挣扎。 风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掀起灰叶的风衣下摆,露出了贝尔摩德给她围的那条围巾一角。 朱蒂抬起头,突然伸手抓住条围巾,连同灰叶的衣领一起攥紧,将灰叶拉向自己。 “她是组织的人啊…灰叶,她会害死你的。” “你太小了,没见过她的青春,你遇见的她是被社会打磨过的,她的爱早就给过别人了” “我知道。” 灰叶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侧脸,“但我认。” 不过几秒,朱蒂的身体一僵。从一场迷梦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正沉溺在仇敌恋人的怀抱里寻求安慰。这简直是对她所有坚持和痛苦的终极讽刺。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厌恶的闷哼从她喉咙里挤出。接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灰叶。 力道之大,让灰叶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收起你这套无用的温柔,灰叶良木。” 朱蒂不再失魂落魄,利落地捡起地上的枪,检查弹匣,收回枪套。再一刻不停地走回雪佛兰,她又变回了初来日本的模样。“灰叶良木,下次再见面,我们不会再是朋友了。” 风彻底掀起灰叶的风衣,露出了里面贝尔摩德给她围的围巾,马上又被她拉紧领子藏了回去。 她的眼神穿过后方,降谷零和赤井已经不打了。灰叶猜测他们大概达成了某种和解。 朱蒂坐上驾驶座,冷冷地对灰叶说了句让开。 灰叶侧身,朱蒂发动引擎的时候,赤井正好跳回车上。 她对着开车的人喊道:“我一定会毁了组织的,用自己的方式。” 直到朱蒂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灰叶才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随着雪佛兰的离开,周围逐渐暗了下来。下一秒降谷零的侧脸就挨了灰叶一拳。 降谷零也不白挨着一拳反手就撞向她的肋骨,差点没掀了灰叶的骨头。 灰叶闷哼一声,顺势拧住他的手腕,将人狠狠掼在马自达的引擎盖上。 降谷零的额头被撞得渗出血珠。 “你就是波本。” 灰叶的膝盖顶着他的小腹。 “不关你事。” 他猛地抬腿,鞋跟砸在灰叶的膝盖弯,趁她吃痛,翻身落地,反手一拳砸在她的侧脸。 灰叶气极反笑,立马绊了男人一脚。就在她举枪对准他胸口时,降谷零开口:“景光早就死了。” □□的枪口一颤。灰叶的动作僵在原地。 “四年前。” 降谷零抹了把额角的血,眼神痛苦 “我亲眼看着他倒下去,心脏上的弹孔还冒着血泡。赤井就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自杀” “你撒谎!” 灰叶失控地扑过去,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肩膀,他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他抓住灰叶的手腕,将那把□□按在自己的胸口:“你可以开枪。” 灰叶的手指剧烈颤抖,“为什么……” “因为赤井需要组织的信任。” 降谷零的声音冷得像冰,“用景光的命换的。” 这句话砸在灰叶的太阳穴上。空着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攥紧,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洇开细小的红痕。 降谷零看着她发白的脸,一字一顿地补刀,“怎么,贝尔摩德没告诉你吗?她明明知道这件事,也明明知道你在找景光……” 灰叶笑了,笑声里带着疯狂的气音。 “呵……” 她的身体开始痉挛,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降谷零看着她蜷缩的背影,喉结滚了滚。看了灰叶一眼,转身走向马自达。 他走了,直到引擎轰鸣着汇入夜色,灰叶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 血迹混着铁锈粘在掌心。 弯腰捡起掉在碎玻璃堆里的□□,默默地戴上耳机。 刚才缠斗时,她趁机将那枚米粒大的窃听器滑进了他风衣内侧的口袋 电流声滋滋响了片刻,传来降谷零汽车的引擎声,接着是手机拨号的忙音。 “喂。”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赤井没死,但以后别的事情还得麻烦你。” 短暂的沉默后,贝尔摩德不耐烦道:“没空。” 降谷零的语气冷下来,“毕竟你是 boss 宠爱的……” “你想死?” 降谷零轻笑一声,“不是早说了嘛,我一死,我安排的人马上就会散布你的秘密。” “咔” 通话被挂断。 灰叶猛地拔下耳机,胸口剧烈起伏。 晚风卷着工厂的铁锈味灌进领口,她盯着接收器上跳动的信号指示灯。 boss 宠爱的…… 什么? 她不需要知道那些,也不在乎贝尔摩德和 boss 有过多少纠缠。 她只知道,有人敢把主意打到贝尔摩德头上,用最龌龊的手段威胁她在意的人。 而对付龌龊的人,从来不需要光明正大的手段。 她一边开车回家,一边摸出手机,调出降谷零的车牌号,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发给下属:“盯紧他,二十四小时。” 家里只有卧室透出点暖黄的光。 灰叶脱鞋的动作放得极轻,她抬手解风衣扣子,指尖还停了停,刚刚打架都出血了,会有味道的吧。 于是又蹑手蹑脚地处理了伤口才回卧室,因为贝尔摩德已经睡了。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脸上,金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 灰叶刚在床边坐下,床上的人就翻了个身,呢喃着蹭过来,“回来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重的睡意,松松垮垮的勾住她的衬衫,“威士忌酸呢?” 灰叶低头握住那只白皙的手,把手机放在枕边。 “忘了买柠檬。” 她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下次补给你。” 贝尔摩德 “嗯” 了一声。 灰叶躺下来,她立刻缠了上来,一条腿搭在她的腰间,掌心贴着她的后颈。 “疼。” 怀里的人醒了大半,灰叶连忙按住她要起床的身子,“我已经处理过伤口了。” 女人握住她的手问道:“跟波本动手了?” 灰叶的下巴抵着她的发旋默认地嗯了一声。 卧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女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灰叶几乎以为她又要睡熟了。 “波本今天找你做什么?” 贝尔摩德的呼吸顿了顿,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她怀里闷闷地传出来:“还能做什么?要我帮他易容,配合他查赤井呗。” 女人的指尖在她衬衫上画着圈,“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赤井死了。” 灰叶的手指插进她的金发里,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廓。软骨温热而小巧,捏起来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波本,真的在威胁克里丝吗? 这时,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窃听器里的对话,“毕竟你是 boss 宠爱的……” “别瞎想。” 贝尔摩德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下巴上啄了一下,随即命令道:“睡觉。” 她重新窝回她怀里,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起来。 降谷零说的是真的吗? 克里丝知道? 那她为什么从不提? 无数个疑问像藤蔓一般在心底疯长,缠得她喘不过气。 灰叶收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对抗那些汹涌的怀疑了。 …… “是离间计。” 在天灰蒙蒙时灰叶终于说服了自己。 降谷零恨赤井,恨到愿意用景光的死来撕开所有人的伤口。 他说克里丝知道,肯定是编造的。 他威胁克里丝,那更能说明问题,波本拿不出实据。 灰叶的指腹抚过贝尔摩德的眉骨,把那点蹙起的褶皱揉平。 对方被弄醒了,哼唧了一声,声音黏糊糊道:“别动……” “嗯。” 灰叶应着,把人抱得更紧。 一定是波本的圈套。 用景光的死戳她的痛处,用那些模糊的过往威胁克里丝,想让她们内讧,想让自己失去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这招未免也太毒了。 她知道,只要现在叫醒克里丝,追问四年前的天台,追问那些被隐瞒的细节,或许能得到答案。 可她不敢。不是怕真相残酷,是怕看到克里丝受伤的眼神。 如果她真的被波本威胁,如果她对那些过往讳莫如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自己的追问,不就成了帮凶? “难道连你……也不信任我?” “降谷零……” 她曾经的同学。 灰叶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贝尔摩德的后颈按了按。 她会查清楚的。 查清楚四年前的天台到底发生了什么, 查清楚降谷零手里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灰叶闭上眼睛,把脸埋在贝尔摩德的发间。 雪松香漫进鼻腔,镇定剂般压下了心底所有的惊涛骇浪。 “等着吧。”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对那个躲在暗处的波本说,“敢动她,我饶不了你。” 慢慢更吧,数据有差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离间计 第56章 白痴情侣 警视厅档案库的荧光灯嗡嗡作响,把灰叶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蹲在积灰的铁皮柜前,指尖划过最后一排标着【平成 10 年未结】的档案盒。 抽出最底层那个边角磨损的牛皮纸袋,纸页间掉出一枚褪色的证物标签【雨宫雄一郎案】。翻开封面的第一页就有案发现场的照片。 美国顶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金融巨头雨宫雄一郎歪在沙发上,眼睛圆睁,左手攥着枚西洋国王棋。 法医鉴定拦写着【疑似中毒】 她把档案袋倒过来,一叠泛黄的笔录随即滑落在地。 最上面那张的询问对象栏写着【浅香】,职业是【阿曼达·休斯的养女兼保镖】。 灰叶记得这个人,这个不就是涉及羽田浩司案里的那个富豪的养女嘛。 果然,行踪记录里也只有一行【有不在场证明,雨田浩司案后失踪】 灰叶皱眉,绝不是巧合。 翻到最后一页,签名栏的字迹遒劲有力【黑田兵卫】 灰叶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她竟然看了整整一下午。 晚上七点,办公室的人早就走光了,只有她桌角的台灯还亮着。 黑田长官的办公室在斜对门,他也在加班。 皮鞋踩过地板,灰叶走到黑田办公室门口时,手悬在门把上顿了顿,心中踌躇不定,最终还是选择明天再说。 现在敲开上司的门问十七年前的旧案,实在是太突兀了。 她只能下班回家。 电梯下降,灰叶靠在轿厢壁上,掏出手机翻日历。 明天是周六,手机标注还写着【博士家耐受性测试】的字样。 今天早上和贝尔摩德通电话时,对方还懒洋洋地问她:“空腹?那今晚岂不是连睡前酒都喝不了?” 走出警察厅大门,晚风卷着樱花花瓣扑在她的脸上。 灰叶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点开和贝尔摩德的对话框,输入又删掉,最后只发了条语音:“在家吗?今晚别喝威士忌了,十点后也别吃东西了。” 贝尔摩德笑了笑,也给她回了条语音,故意逗她:“怎么?灰叶警官打算今晚补偿我嘛?” 听到背景里有冰块碰撞玻璃杯的声音灰叶就知道,克丽丝又在喝酒,随即调侃回道:“补偿你的是博士的苦瓜汁。” 明天先去博士家,测试结束。上班再找黑田问清楚。 至于雨宫雄一郎是否是组织早期的资金渠道,死状离奇,被捏碎的国王棋,关联人物浅香后因雨田浩司案失踪,而黑田当年又恰好在场。 那些年藏着的秘密,她有的是时间查。 当晚,十点一到,灰叶就揪着贝尔摩德上床睡觉,隔天早起带着她去博士家。 跟博士打了声招呼两人就到了实验室。不知道灰原在调配什么试剂,空气中混着淡淡的苦杏仁气息。 “来了。” 灰原把一叠文件拍在金属台面上。 最上面那张印着【毒素耐受性测试同意书】的标题,末尾用红笔标着一行小字:【已知风险包括但不限于神经损伤、器官衰竭,致死率 15%】 贝尔摩德靠在门框上,金发散落,指尖绕着风衣带子打了个结,眼神扫过那张纸时挑了挑眉: “雪莉,你这恐吓信写得不如组织的入职协议有诚意。” 她看都不带看的就拒绝了灰原签字的要求。 然而灰原铁了心的就要签字才能开始。 “签了才能开始。”,“或者现在就走,没人逼你。” 贝尔摩德也不让着她,轻笑一声就夺过文件,当面撕成碎片。 “我死过的次数,比你用过的试管还多。” 她俯身凑近灰原戏谑道:“倒是你,调试剂的时候手别抖。” 灰原刚要反驳,对方就被灰叶拽到了身后 “别闹。” 灰叶从口袋里摸出颗自己做的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贝尔摩德嘴边,“张嘴。” 贝尔摩德挑眉,却乖乖地张开唇。 水果糖的甜香在舌尖弥漫,她下意识地含住灰叶的指尖,故意咬了一下。 知道灰叶耳尖泛红,她才满意地松开牙齿,用舌尖卷走那颗糖,含糊不清地说:“止痛的?还是怕我咬碎你的宝贝雪莉?” “都怕。” 灰叶抽回手,轻抱了抱她,声明道:“而且,我的宝贝不是雪莉…” 贝尔摩德诧异地回望她,嘴角勾起一笑,明知故问:“哦?难道你还有别的…” 灰叶整张脸红透,连忙捂住女人的嘴:“你心里清楚的,我最爱的人是谁,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惊喜于灰叶竟然学会了说情话,贝尔摩德突然凑过来,吧唧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知道了~,我的灰叶警官。” …… 灰叶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手指,略带不好意思地对灰原喊:“开始吧,需要做什么?” 灰原把一个托盘推过来,上面摆着几支不同规格的针管,其中一支针头粗得跟小型注射器似的。 “Hg-80 毒素的抗药性很强,常规采血查不出浓度,必须用深层静脉穿刺。” 她拿起那支粗针头,对着光看了看,“选肘窝还是手背?” “一定要这么粗的?” 灰叶皱起眉,视线落在贝尔摩德的手臂上,“换支细的不行吗?”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灰原翻了个白眼,把针管拍在托盘里。 “到时候数据不准,测试等于白做。” 贝尔摩德按住灰叶的手:“肘窝吧。” 她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催促道:“快点,我没耐心等。” 灰原戴上无菌手套,碘伏棉签在贝尔摩德的肘窝处画了个圈,冰凉的触感让贝尔摩德瑟缩了一下。 灰叶立马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挡住她看向针头的视线。 “别看针。” 灰叶的声音抖得厉害“看我。” 贝尔摩德在掌心下眨了眨眼,无声地笑起来,这么紧张?究竟是我打针还是你打针? 下一秒针头刺破皮肤的刺痛传来,她闷哼一声,抠住了灰叶的手臂。 那里的肌肉很结实,是常年练枪留下的线条。 “轻点!” 灰叶转头瞪向灰原。 灰原则不紧不慢地给灰叶瞪回去。 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导管流进采血管, “好了。” 她拔出针头,用棉球按住穿刺点,“按住五分钟,别松手。” 贝尔摩德任由灰叶替她按着棉球,自己则偏过头,看灰原把采血管放进离心机。 机器嗡鸣着转动起来,把血液分离成深浅不一的层次。 “接下来呢?” “注射 APTX 变体试剂,观察神经反应。” 灰原从冷藏箱里拿出一支淡绿色的针剂,“这是根据你体内残留毒素调配的变体,会引发和当年类似的神经剧痛,但剂量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她顿了顿,补充道,“30 秒内会起效,具体多疼,看个人承受能力。” 贝尔摩德嗤笑一声,刚要开口,就被灰叶按住肩膀。“我在这。”“要是疼,就掐我。” 贝尔摩德满不在意地把她拍开:“你很啰嗦。” 然而,上一秒还在想着这种像抽抽血,打打针的实验对她而言完全小意思。 下一秒试剂推入血管,她就感觉到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手臂窜起,顺着神经,贯穿心脏,最终爬向四肢百骸。 “唔……” 贝尔摩德闷哼一声,身体骤然绷紧。 她攥着拳头,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灰叶掰开她的拳头,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别攥拳。” 灰叶急了,“掐我,用力点,我耐疼。” 贝尔摩德毫不客气地掐进灰叶手背的皮肉里。 灰叶也咬着牙不吭声,只是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额角的冷汗。 操作台上的监测仪响起尖锐的警报声,红色的灯光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心率超过 180,血压飙升,神经活跃度突破临界值。 “木木……” 贝尔摩德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又回到了当年被迫接受组织实验的夜晚,那种无助的剧痛几乎要把她吞噬。 “我在。” 灰叶低下头,吻在她汗湿的额角,“别怕,我在这。” 就在这时,贝尔摩德挥起另一只手,扫向旁边的器械架。 试管和烧杯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淡紫色的试剂流了一地,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女人喊出那时在实验室说过的话:“雪莉你找死!” “第 42 秒,痛觉神经失控。” 灰原正淡定地正在平板上记录数据,“情绪波动幅度符合预期,继续观察。” 灰叶从背后抱住贝尔摩德颤抖的身体,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哼起了一段调子。 那是首很古老的长野县狩猎小调,旋律简单粗糙,带着山野的旷达。 实验结束,贝尔摩德的身体一僵,暴怒的情绪塌下来,随即像一滩泥,软在了灰叶怀中。 她听着那段笨拙的调子,闷声吐槽:“…难听死了。” 嘴上嫌弃地说着难听点话,身体却没有一点要推开灰叶的意思。 灰叶笑了笑,关掉了刺耳的监测仪警报,继续哼着那支跑调的曲子。 叶窗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仍然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疼痛大概又持续了十分钟,才像潮水般慢慢退去。 贝尔摩德虚脱地躺在观察椅上,嘴唇干裂起皮。 灰原拿着一支营养剂走过来,递到她面前:“喝了,补充电解质,别死在我这,晦气。” 贝尔摩德偏过头看向灰叶。 灰叶会意,接过那支淡蓝色的试剂杯,先凑到嘴边尝了一口,温热的,带着甜橙的味道。“不烫。” 她把吸管递到贝尔摩德唇边,“喝一点,不然没力气回家。” 贝尔摩德顺从地张开嘴,任由灰叶一点点喂她喝下去。 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她闭上眼睛,感觉灰叶的指尖穿过她的金发,温柔地梳理着打结的地方。 贝尔摩德困了,有灰叶在身边她很放心,所以没一会就睡着了。 “灰原。” 灰叶怕吵醒膝上的人,“下次测试…能不能用麻醉?哪怕局部麻醉也行。” 操作台后传来一声轻响,灰原正在收拾地上的碎片。 过了好一会,实验室的门被 “砰” 地一声重重关上。 门缝还飘来了灰原带着点羞恼的嘀咕:“下回你替她测!白痴情侣……” 灰叶低头看了看膝上的贝尔摩德,她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停留在女人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泪痕的湿意。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把实验室染成了温暖的橘色。 灰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盖在贝尔摩德身上,然后继续低头,用指尖描摹着她的轮廓。 监测仪的屏幕还亮着,上面跳动的曲线已经恢复平稳。这次的实验又安全着陆了。 某红色平台有人告诉我,看不见没实名读者的消息可以先拉不看ta的评论和评分,然后就可以看到了,我操作了一下发现真的可以看到,看完就马上放出来了。不知道这个设置会不会通知读者,真是不好意思[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因为我真的太想知道你们说什么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白痴情侣 第57章 暴风雨前 实验室隔壁的小房间遮光拉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了盏暖黄色的小夜灯。 灰叶蹲在地板上,把找来的折叠床垫铺平整,又拿出条干净的羊毛毯,边角仔细掖进床垫下。 这是她刚才硬拉着博士找出来的临时床铺,如果一直让克丽丝在实验室的床上休息的话也未免太辛苦了。还不如她临时铺个床铺。 灰原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灰叶踮脚把枕头拍软,眼神往床垫上扫了好几遍。 灰叶的指尖拂过床单上的褶皱,此刻光是想象她蜷在实验室里的样子,心里就泛酸。 一切准备就绪,灰叶放轻脚步走到隔壁,蹲在实验床边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把人抱到隔壁房间的临时床上去。 指尖刚碰到贝尔摩德的肩,对方就睁开了眼。 “…… 怎么了?” “换个地方睡,这里不舒服。” 贝尔摩德没有任何动静, 灰叶失笑,她打横抱起,穿过实验室时,灰原瞥了她们一眼,低头继续写报告。 灰叶替她盖好羊毛毯,掖到下巴处,还无意中碰到了女人的手腕,冰凉的。 她转身去拿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抽出雨宫案的卷宗,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没想到这个档案一看,就看到了天黑,灰叶终于从雨宫案的卷宗里抬起头。 贝尔摩德还在睡觉。 灰叶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可从中午测试结束到现在,她只在喂营养剂时醒过三分钟,连博士进来送点心都没睁眼。 “她怎么睡这么沉?” 灰叶走到操作台边,看着灰原整理试管,顺便问道。 灰原头也没抬:“一是APTX 变体刺激中枢神经后,会触发保护性嗜睡。通俗点说,就是身体在强制关机修复。二是你在这,真是难以置信,千面魔女也会剖出自己的心,她貌似挺信任你的。” 灰叶捏了捏眉心,视线落回贝尔摩德身上。 “可以叫醒吗?” 灰原戏谑地看着她:“你试试。” 灰叶握住女人的手,贝尔摩德的睫毛颤了颤。 灰叶蹲在床边,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颊:“克里丝,醒醒,该回家了。” 贝尔摩德闷哼一声:“…… 困。” 灰叶叹了口气,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吃点东西再睡,不然胃该不舒服了。” 贝尔摩德勉强张开嘴,嚼了两下就皱起眉:“苦的。” “是鸡蛋的。” 灰叶失笑,又喂了口粥,她却抿着唇不肯咽。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她才下定决心,捏了捏贝尔摩德的脸颊:“起来吃点东西,你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贝尔摩德被捏得哼唧一声,总算睁开了眼。 灰叶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靠枕,刚要去盛汤,就被她拽住了衣角。 “…… 你刚才在看什么?” 她眉头微蹙,视线落在矮凳上的卷宗上, “没什么,就是一些工作上的文件” 灰叶把卷宗合上,“先喝汤。” 灰叶一勺一勺地喂下去,汤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眸里的雾气渐渐散了,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温顺。 喝完汤,贝尔摩德又打了个哈欠,往旁边倒,而灰叶则很默契地接住她的身子,让她靠在她怀里。 贝尔摩德命令道:“背我回家。” “好。” 灰叶笑着应了,“稍等,我把东西收拾好。” 贝尔摩德迷迷糊糊地趴在她背上,手臂松松垮垮地圈着她的脖子。 “抓紧了。” 灰叶托了托她的腿弯。 从地下室上了,正好碰到博士端着盘子出来,博士愣了愣,随即笑着摆手:“慢走啊,灰叶。” 贝尔摩德的呼吸温温热热的吹在她后颈,灰叶点点头,也不敢大幅度的动作,怕动静大了晃醒背上的人。 一路畅通无阻, 打开公寓门时,贝尔摩德醒了,在她背上蹭了蹭:“…… 到家了?” “嗯。” 灰叶把她放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 她一边做着营养餐,还得一边注意这客厅的女人。 趁着米下锅的功夫,她回头看了眼,贝尔摩德歪在沙发上,眼睛半睁着,正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发呆,眸里蒙着层水雾,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灰叶往锅里加了片生姜,转身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头疼吗?” 贝尔摩德摇摇头。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小米粥开始冒泡了。 灰叶站起身要去关火,手腕却被拉住。贝尔摩德仰头看着她:“煮了什么?”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你现在胃弱,给你煮了小米粥。” 灰叶揉了揉她的头发,“放了胡萝卜,所以粥是甜的。” 这理由,听着也勉强能接受吧。贝尔摩德松开手,蜷在沙发上看灰叶的背影在厨房和客厅间转。 粥盛出来,灰叶先舀了勺吹凉,递到她嘴边:“试试温度。” 贝尔摩德抿了一口,随后眼神一亮。 “还行。” 她接过碗,自己用勺子舀着吃。 灰叶坐在旁边看着她,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下午给黑田发消息,问他是否有空聊一聊雨宫案,对面回复【明日上午十点】 看了眼碗里渐渐见底的粥,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贝尔摩德吃完最后一口粥,把碗放在茶几,往灰叶身边靠了靠,头枕在她肩上。 “再睡会。” “睡吧。” 灰叶关掉客厅的灯,只剩厨房的小夜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两人的肩上,“我在这陪你。” …… 第二天灰叶要出门上班时贝尔摩德已经恢复了。 “今天能准时回来?” 女人的指尖绕着发尾打了个结,语气慵慵懒懒的,与昨天那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人相差甚远。 灰叶系领带的手顿了顿,回头看她:“尽量,黑田长官那边约了今早谈案子。” 她走过去,替贝尔摩德理了理微乱的金发,“冰箱还有我做的便当,热一下就能吃,别又喝威士忌当早餐。”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勾住她的领:“知道了,警官大人。” 温热的吻落在灰叶唇角,“晚上回来,我给你调杯酒。” 灰叶亲了亲她的面颊,转身拿起公文包:“说话算话。” 她来到警察厅特搜课后,直接径直走向黑田兵卫的办公室,敲过门得到里面的允许才推开门。 “长官,关于雨宫雄一郎案……” “坐。” 黑田打断她,把一份泛黄的笔录推过来,“你要的证人名单,我让档案室整理出来了。” 灰叶拿起笔录,指尖划过浅香的名字,后面标注着 【阿曼达·休斯的保镖,17 年前案件后失踪,二次传唤时已失联】 她抬头:“当年负责追查她的警官还在吗?” “退休了,去年中风,话都说不清。” “剩下的几个宾客,不是去世就是移居海外,唯一能联系上的,只有当年的宴会厅经理,他说对浅香没印象。” 灰叶的指尖顿在 【莎朗·温亚德】的名字上。 她想,或许今晚可以问一下克里丝。 档案里写着【好莱坞女演员,案发时在场,已身故】旁边附着一张剪报,是莎朗葬礼的报道。 “她的不在场证明?” 。 “完美得像剧本。” “雨宫被发现死于 21点,她从 20点 40 分到 21点 20分,一直在露台和七位名媛合影,照片洗出来有九张,时间线卡得严丝合缝。” 灰叶把笔录折好放进文件夹:“我想看看当年的现场照片。” 灰叶蹲在铁皮柜前翻找时,指尖触到一个标着【宴会抓拍】的信封。 抽出照片,她的呼吸猛地顿住。 17 年前,年轻的莎朗穿着银色鱼尾裙,正与雨宫雄一郎共舞。 “这张…… 能借我用几天吗?” 灰叶的声音发颤。 档案室的警官:“哦,这张啊,当年没归档,是服务生瞎拍的。对了,还有份他的笔录,你要不要?” 纸上写着【20点左右,看到雨宫先生把莎朗小姐叫到宴会厅角落,递了个丝绒盒子,莎朗小姐推拒不成,收下了……】 丝绒盒子?回到办公室时,国际协作组的邮件刚好进来。 灰叶点开附件,雨宫雄一郎的海外账户流水在屏幕上展开,密密麻麻的数字。 灰叶的注意力放在一笔标注着【慈善捐款】的转账。 20 亿美元,流向瑞士一家名为 “阿尔卑斯信托” 的公司。 她立刻调出该公司的注册信息,股东栏赫然写着【早濑慈善基金会】。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查到的基金会理事长的出入境记录【基金会现任理事长早濑久信,曾在雨宫死前三天入境日本,落脚点是雨宫旗下的酒店,退房时间恰好在案发前一天】 于是,灰叶决定,先叫人去找这个早濑久信。 正在这时,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灰叶拿起手机一看,这个人直接顿住了。 【组织临时有事,今晚回不来。】信息后面跟着个安抚的表情,【别等我,早点休息。】 灰叶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回了个【注意安全】 …… 下班了,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忘了眼空旷的办公室,此刻的灰叶反而觉得,如果家里没有克丽丝的话,就没有那么期待回家了 组织的传唤总是这样突然,随时可能打断所有既定的节奏。 明明她们今天早上还在聊晚上加不加班,约定好了要喝酒,如今却只剩她一个人。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贝尔摩德没喝完的半瓶威士忌,旁边是她常用的水晶杯,杯口还沾了淡淡的唇印。 灰叶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藏着她爱吃的鲷鱼烧,还有一板没拆封的草莓。 灰叶哑然失笑,她原本打算今晚问她是否记得雨宫雄一郎这个名字的,看来现在也只能作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暴风雨前 第58章 不查了 灰叶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截图皱眉。 这是部下三天来传来的唯一线索:早濑久信上周在大阪的一家温泉旅馆出现过,监控画面模糊,只能看清他戴着宽檐帽,身形佝偻。 案件已经僵持了四天。雨宫雄一郎的账户流水翻来覆去查了无数遍,瑞士那家 “阿尔卑斯信托” 公司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注册信息全是伪造的; 17 年前的宴会宾客名单都翻烂了角,能联系上的人要么说 “记不清”,要么干脆拒接电话;就连找早濑久信的行动都进展缓慢。 更让灰叶心不在焉的是,贝尔摩德已经四天没回消息了。 最后的一条【组织事忙,勿念】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头,只留一圈涟漪就沉了底。 下午五点半,离下班还有半小时,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是负责追踪早濑的部下。 “课长,有新动静。我们在东京港区的一栋旧公寓楼里发现早濑的踪迹了,他好像在那儿租了间房,已经住了快一周。” 灰叶猛地直起身:“确定是他?” “基本确定,体态和我们掌握的资料都比对得上。” 部下顿了顿,语气凝重起来 “但我们在公寓楼对面蹲点时,发现了另一伙人,三辆黑色轿车,车牌都是假的,车里的人一直盯着早濑那层楼,看着也不太像警方的人。” 另一伙人? 灰叶思索片刻,目光落在桌角那张宴会照片的复印件上。 年轻的莎朗正与雨宫共舞,水晶灯的光在她银裙上流淌。 这伙人会是冲着雨宫案来的吗?还是…… 冲着早濑手里可能有的秘密? “继续盯紧,别暴露。” “他现在是关键,不能让他出事。如果他有危险,保护优先,不要硬拼。” 灰叶果断派了另外的人跟着那三辆黑色轿车。她倒要看看还有谁那么在意雨宫案。 挂了电话,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警察厅大楼的灯光次第亮起,灰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收拾东西,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贝尔摩德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今晚回家,等我。” 灰叶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飞快地回了个 【好!】,连同后面跟着三个跳跃的表情。 她抓起公文包就往电梯跑,路过同事身边时,还特意好心情地说了声 “再见” 。 惹得旁边的同事打趣:“灰叶课长这是中了彩票?” 灰叶沉默不语,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她甚至在心里盘算好了,晚上做寿喜烧,把冰箱里冻着的和牛拿出来化着,再开瓶克里丝喜欢的酒。 至于雨宫案…… 等见面了,再慢慢问也不迟。 回到家就见贝尔摩德正坐在沙发上翻杂志,金发散在肩头,穿着她那件米白色的居家服,阳光透过阳台的纱帘落在她身上。 “回来啦。” 贝尔摩德抬头,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比我预想的早。” 贝尔摩德的眼底漾开点笑意,调侃道:“我还以为灰叶警官今天要加班呢。” 灰叶把公文包往地上一扔,几步冲过去抱住她:“想你了,加什么班。” 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熟悉的雪松香,混着一股淡淡的陌生酒气,“去喝酒了?” “嗯,不可避免。” 灰叶松开她,转身往厨房跑,“我先去化冻和牛,今晚吃寿喜烧!” 肉片在锅里咕嘟作响,酱汁冒出甜香。 灰叶正低头剥虾,贝尔摩德突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腰:“今天的虾剥得那么丑?。” “哪有。” 灰叶笑,往她嘴里塞了块煮软的豆腐,“尝尝?” 贝尔摩德含着豆腐,含糊不清地哼了声,指尖却不安分地在她腰侧轻挠两下。 痒得灰叶躲开,锅里的汤汁溅出来,烫在手腕上。“嘶 ——” “笨死了。” 贝尔摩德拉过她的手,往红痕上吹气。 饭后,灰叶收拾碗筷,贝尔摩德蜷在沙发上看电视。 新闻频道正在播着今日新闻,女人心不在焉地用脚勾灰叶的小腿:“过来。” 灰叶擦着手走过去,被她拽着坐在身边。 贝尔摩德把头枕在她腿上,长发散开,蹭得她裤腿发痒。 “给我按按太阳穴。” 她闭着眼,声音懒洋洋的,“这几天没睡好。” 灰叶的指尖陷进她的金发里,按揉着。电视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能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又熬夜了?” “嗯。” 贝尔摩德的呼吸渐渐平稳,“你呢?查案累不累?” “还好。” 贝尔摩德 “唔” 了一声。 …… 灰叶想起公文包里的案件资料,早濑久信的监控截图、雨宫的账户流水、那张宴会照片的复印件。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起身从公文包抽出文件,想趁着贝尔摩德睡着,再理一理线索。 “在看什么?”贝尔摩德的视线落在那照片上。刚才睡梦中的慵懒一点点褪去。 “有件事…… 想问你。” 灰叶拿起那张复印件,指尖有些发颤,“你认识雨宫雄一郎吗?” 贝尔摩德的眼神一点点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冷。 贝尔摩德突然笑了笑,只是笑意没到眼底。 她伸手拿起那枚棋子,指尖划过崩裂的边角:“怎么?你怀疑我?” “早濑久信在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很可能和 17 年前的事有关。这案子不简单……” “真相就是他死于心梗。” 贝尔摩德打断她,“警方当年早就结案了,你非要翻旧账,是觉得自己比当年的刑警更聪明?” 灰叶看着她突然冷下来的侧脸,心里扎了一下。 “我不是要翻旧账。” 灰叶的声音软了些,“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危险。那些人在找早濑,如果你和当年的事有关,他们会不会……” “不会!我和他没关系,和那些人更没关系。” “撕了它。” 贝尔摩德厌恶地说。 “克里丝,我只是怕你有事。” 贝尔摩德抢过照片。“唰啦” 一声,照片被撕成了两半。又连撕几下,碎片飘落在地毯上。 “灰叶良木,” 她抬起头,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叫她的全名,眼底翻涌着灰叶看不懂的情绪“别碰这个案子。” “克里丝!” 灰叶抓住她的手腕,“我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贝尔摩德用力甩开她的手,“别用那种语气说话。” 她的声音颤抖,“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客房门 “砰” 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这时,灰叶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部下的电话:“喂?” “课长,有新情况!” 部下的声音带着兴奋, “早濑久信的踪迹又出现了,在千叶县的一个渔港!而且我们确定了,另一伙人也在往那边赶,看样子是冲他来的……” 灰叶犹豫了一下,“继续盯着,别惊动他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保护好早濑,别让他出事。” 挂了电话后,灰叶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着照片碎片。 地毯上还残留着贝尔摩德的体温,寿喜烧的甜香还没散尽,可刚才的温情却像被这扇门生生切断,碎得和照片一样,再也拼不回去了。 灰叶只是躺着,并没有睡着。准确地说,她整夜没睡,想了一夜。 她盯着天花板的裂纹,耳边反复回响着贝尔摩德昨晚的话。 直到玄关传来响动,才灰叶猛地坐起身。 贝尔摩德穿着风衣,要出门,看到她醒着,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醒了?” “嗯。我……” 她深吸一口气,避开她的目光,“我想过了,雨宫案…… 我不查了。” 空气静了几秒。 “随你。” 灰叶看着她的侧脸,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 问问她要去哪,问问她昨晚的话是不是真的。可话到嘴边,只剩涩意。 贝尔摩德走后没多久她也出门上班了。 警察厅的走廊刚拖过地,泛着消毒水的冷味。 灰叶去找了黑田兵卫申请停止调查此案。 黑田兵卫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问她:“想好了?” “想好了。” 灰叶避开他的目光,“17 年前的旧案,可能早就被时间冲干净了。” 黑田在终止调查的文件上签了字:“也好。有些案子,沉在水底比捞上来更安全。” 他顿了顿,补充道,“昨天追踪早濑的部下传来消息,人跟丢了。” 灰叶 “嗯” 了一声,刚刚推门出去, 就迎面碰到找她的部下,手里拿着个证物袋:“课长,这是您要的照片,跟踪早濑的那伙人里,拍到一个领头的。” 证物袋里是张模糊的图,勉强能看清男人的轮廓。 身形高硕,黑衣黑帽,银色长发垂在肩后。 “这人……”脊背莫名发凉。灰叶认得他,他就是一年前在杯护饭店追杀灰原的人。 是琴酒。宫案果然跟组织有关。 部下摇头,“反侦察能力极强,我们的人刚靠近就被发现,车在高速上甩了半个小时,还是跟丢了。” 黑田把文件推给灰叶:“既然决定终止,就把相关资料归档吧。” 灰叶接过文件,心情沉重。 灰叶连着照片一起塞进了文件袋,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既然已经答应了克里丝了,那就不查了。 归档完最后一份资料,已经是下午。天外罕见地下起了暴雨。 灰叶发现不见了一份文件,才想起今早过来的时候把雨宫案的核心文件复印件落在了公寓。 按规定,必须当天归还档案室。 她驱车赶回公寓,屋里静悄悄的,以为贝尔摩德没回来。 下一秒,却听到了客厅传来的说话声,是贝尔摩德的声音,那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恨戾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