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老师?” 她捡起地上的□□,枪口抵住贝尔摩德的太阳穴,“你教的格斗术,还好用吗?”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牵动了手腕的绳索,疼得她眉峰微蹙,“比我想象的好。看来监狱没磨掉你的锐气,比我想的要振作。”
“托你的福。” 灰叶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每天在心中默默地练习,就想着有一天能把枪口对准你。”
“只是对准?” 贝尔摩德的目光扫过她紧绷的下颌,“不敢扣下去?”
灰叶的呼吸一窒。
她确实不敢。
刚才在浴室扑过去的时候,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拧断对方的脖子。
可指尖在触到贝尔摩德后颈的皮肤后,却会想起长野县雪夜,那时女人也是这样,把她冻僵的手按在自己脖子上,说 “这样暖和”。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灰叶移开枪口,抵在贝尔摩德的胸口。
“老实回答,我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贝尔摩德挑眉,像是在看个闹别扭的孩子:“你想问什么,你母亲的死因,警校那几个小鬼的下落?或者是……”
她顿了顿,“我当年为什么要送你进监狱?”
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灰叶最疼的地方。
她攥紧枪身“我母亲的档案,你到底改了什么?”
“没改什么。” 贝尔摩德的眼神暗了暗,“只是把‘失踪’改成自杀。”
“还有松田和萩原,”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是不是组织干的?”
贝尔摩德沉默了。不是默认,也不是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说话。” 灰叶嘶吼道。
贝尔摩德的笑声带着血味,“灰叶良木。”
“他们的死,与组织无关。是意外,是任务中不可避免的牺牲。”
灰叶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书架上,精装书噼里啪啦砸下来,砸在她的身上。
“不可能。”
“你在骗我,你什么都骗我。伪造证据把我送进监狱,篡改我母亲的档案,现在连他们的死因都要撒谎。”
“良木。” 贝尔摩德打断她,“拆弹组的伤亡率有多高,你在警校时就该知道。萩原研二是在处理遗留炸弹时殉职的,而松田阵平这是为了救人质牺牲,你可以去查。”
她当然她说的是真的,可五年来在监狱里反复咀嚼的恨意,早已让她认定这是组织的阴谋。
是贝尔摩德,是这个毁了她一切的女人,为了让她孤立无援而策划的屠杀。
可此刻,对方的眼神太过平静,这样反而让她心头的恨意失去了支点。
“那你呢?” 灰叶蹲下身,指尖轻佻地抬起贝尔摩德的下巴,“你把我送进监狱,让我连他们的葬礼都没能参加,这总不是假的吧?”
贝尔摩德没有否认。“如果不送你进去,” 她眼底闪过丝复杂的情绪,“你的下场只会比在监狱里更糟。”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决定?” 灰叶松开手,力道大得让贝尔摩德的头向后撞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响。
“你凭什么,凭你是组织的人,凭你觉得可以随意摆弄我的人生?”
贝尔摩德的嘴角渗出血丝,却只是看着灰叶泛红的眼眶“我以为那是保护。”
“保护?” 灰叶抓起桌上的拆信刀,刀尖抵住贝尔摩德的咽喉,“把我变成笼子里的鸟,看着我像条狗一样在监狱里挣扎,这也叫保护?”
冰冷的刀锋贴上皮肤,血珠顺着唇角滑落,滴在灰叶的手背上,烫得她指尖一颤。
“至少你活着。”
女人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温柔,“活着,总比像松田他们那样,变成新闻里的名字好。”
她无力的看着贝尔摩德,意识到这个女人的逻辑从来如此,用最残忍的方式,守护着她认定的 “珍贵”,哪怕这份守护早已变成沉重的枷锁。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灰叶收回刀,后退半步,胸口剧烈起伏。
“从今天起,我要你活着,看着我怎么毁掉你在乎的一切。”
贝尔摩德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因为笑而轻轻颤抖,绳索勒得更深,红痕渗出血来。
“好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纵容,藏着某种灰叶读不懂的情绪,“我的小毒蛇,终于长出獠牙了。”
松田和萩原的死与组织无关。
可新的恨意却在废墟里疯长,恨贝尔摩德的自以为是,
恨她用 “保护” 的名义剥夺自己选择的权利,恨她让自己在监狱里抱着虚假的仇恨,错过了所有可以告别的机会。
她赢了。
她把贝尔摩德捆在了这里,用对方教的一切反制了对方。
可为什么心脏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天亮后,灰叶站起身,踢了踢贝尔摩德的腿:“醒了就起来,该吃早餐了。”
贝尔摩德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脸上,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温顺。
“你做?”
“不然呢?” 灰叶转身走向厨房,“总不能饿死我的‘人质’。”
……
搬家那天,灰叶给贝尔摩德注射了双倍剂量的肌肉无力剂。
新公寓在米花町三丁目,步行到工藤家只需七分钟。
窗帘拉开就能瞥见那栋洋房的屋顶。
“选在这里,是想让工藤新一看到你豢养的宠物?”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药物引起的沙哑,视线落在窗外的侦探事务所招牌上。
灰叶将轮椅推进主卧,这里被改造成了简易囚室,唯一的窗户装了防盗栏。
她解开贝尔摩德手腕上的束缚带,指尖触到对方小臂内侧时顿了顿,那里有片极淡的针孔痕迹。
“闭嘴。” 灰叶移开目光,将束缚带重新扣在床架上,“安分点,不然下次注射的就是镇静剂。”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偏头看着她忙碌的背影。
第一晚的雷雨来得猝不及防。
凌晨三点,灰叶被雷声惊醒,从床上弹起,后背直接撞在墙上。
佐藤家地下室的铁门声、男人的狞笑声、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无数恐怖的碎片在脑海里旋转。
她蜷缩在床头角落,牙齿打着颤。
“木木。”
灰叶捂住耳朵想躲开,但断断续续的歌声还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是长野县的古老民谣,此刻被药物影响得音调扭曲,温柔得像只温暖的手,把跌跌撞撞的她给扶正了。
“…… 葡萄紫,山樱白,雪融时,故人来……”
灰叶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扶着墙站起来,悄悄走到主卧门口,透过门缝看见贝尔摩德侧躺在床上。
金发散在枕头上,束缚带勒出的红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女人闭着眼,唇瓣轻启,唱到 “故人来” 时卡壳了,喉间溢出低低的咳嗽声。
灰叶转身走进厨房,给两人各倒了杯温水。
当她把水杯递到贝尔摩德面前,对方突然睁开眼,“怕打雷?”
灰叶将水杯放在床头柜,“我才不怕!”
说完还要故作冷漠地解释一番,“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噎死。”
关门前,她听见贝尔摩德低低地笑了,歌声重新响起,这次的音调准了些,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一般,柔软地裹住了整个囚笼。
日子在注射、喂食、沉默对峙中缓缓淌过。
灰叶开始做两人份的早餐,五年的冤狱让她的厨艺退步不少,煎蛋的火候总掌握不好。
总是会把煎蛋的边缘煎得又焦又脆。
她会先端到客厅自己吃,十分钟后再把一模一样的餐盘送进主卧。
这是必要的试毒流程,免得她们两个都被毒死了。
“今天的吐司抹了花生酱。” 贝尔摩德用锁在桌边的左手拿起吐司,指尖沾着褐色的酱料,“你以前从不碰这个。”
灰叶正站在窗边看侦探事务所的动静,闻言回头,“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蛋白质。”
贝尔摩德挑眉,笑了:“那这个是什么?”
她用指尖指着餐盘里的番茄酱,那里被灰叶笨拙地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灰叶的耳尖发烫。早上煎蛋时手一抖,番茄酱挤多了,鬼使神差地就画了个笑脸。
“审讯手段。” 灰叶硬着头皮扯谎,转身就撞到了门框,疼得倒吸冷气。
贝尔摩德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带着胸腔的震动。
周末的午后,灰叶给贝尔摩德擦身,毛巾划过对方的后腰,触到片凹凸不平的皮肤。
她掀开浴袍一角,看到块巴掌大的浅白色疤痕,边缘布满细小的针孔,像被无数只蚊子叮咬过。
“这是什么?” 灰叶的声音发紧,指尖悬在疤痕上方,不敢落下。
贝尔摩德的身体瞬间绷紧,别过脸:“与你无关。”
灰叶追问,“和雪莉的父母有关?”
贝尔摩德剧烈挣扎起来,束缚带勒得手腕发红,连床架都发出吱呀的抗议声。
“不准提他们。” 她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暴怒,“把毛巾拿开。”
灰叶被她的反应惊得后退半步。
当天晚上,灰叶做了噩梦。
梦里贝尔摩德躺在手术台上,宫野夫妇戴着口罩,手术刀划开她的皮肤,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她惊醒浑身冷汗,冲进主卧,然后发现贝尔摩德睡得很熟,只是眉头紧蹙着的模样与梦里一样。
灰叶俏咪咪地蹲在床边,借着月光数那些针孔。
十七个,分布在小臂、后腰、肩窝。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对方蹙着的眉头,指尖触刚到温热的皮肤,贝尔摩德的睫毛就颤了颤。
“笨蛋。” 灰叶低声说。
第二天的早餐,灰叶在贝尔摩德的吐司上画了个更丑的笑脸,还在旁边加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贝尔摩德拿起吐司时顿了顿,笑了。
“手艺还是这么差。” 她咬了口吐司,花生酱沾在唇角,“比长野县的野莓酱差远了。”
灰叶没有反驳,只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翻开了昨天买的报纸。
头条是关于连环爆炸案的后续报道,配图里柯南的身影一闪而过,正指着什么和目暮警官说着话。
“那个叫柯南的小鬼又在出风头。”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吐司后面传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
灰叶的指尖顿在报纸上:“不找。”
“怕他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贝尔摩德挑眉,
“豢养组织成员的前警校精英,说出去可是大新闻。”
灰叶合起报纸,站起身就撞到了桌脚,疼得她直接闷哼一声。
贝尔摩德的笑声再次响起,灰叶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开,只是看着对方手腕上的红痕,“下周我会减少药剂剂量。”
贝尔摩德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可以在房间里走走,但别想耍花样。”
灰叶补充道,耳尖又开始发烫,“医生说长期不动对关节不好。”
她的目光移回主卧,贝尔摩德已经放下了吐司,正透过防盗栏看着天空,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灰叶的心脏轻轻跳了一下,被温柔地撞了撞。
或许,就这样也不错。
在这个充满谎言和仇恨的世界里,守着一个同样满身伤痕的囚友,看窗外的樱花开了又谢,听长野县的民谣在雷雨夜里起伏。
至少,不用再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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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感觉怎么样,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