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池玥的房间一墙之隔、裴聿的房内。
话说几小时前,他回到房间,刚想锁门洗澡,就发现房门无法反锁。
裴聿回想一下:下午他只不过是小憩、没反锁过,还真没留意房门锁是好是坏。
现在都快凌晨一点,叫船工来处理,也不知会不会修锁;且今晚打渔,他们都忙了好几小时,得饶人处且饶人。反正船在海上,相当于是个“密室”,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试下浴室的门能反锁,他赶紧简单沐浴完,换上睡衣尽快睡觉。
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虽说是富二代,但他同样有三年当住院医的经历、才能取得执医资格。在值班室里小休、两天不能睡也算是经历不少。
故而入睡时,留了个心眼,浅浅而眠。
值班经验告诉他,一般人最困的4到5点,正是意外高发的时间段。
果不其然,5点一到,有个人摸黑进了他房间。
正当那人俯身、察看他的睡眠情况时——
他一握住那人的手腕、翻身而起,顺势把那人按在床尾。
“裴公子饶命!”
那人小声惊呼,脸上还戴着一个全脸防晒面罩。
同时裴聿也凭声音把来人认了出来,就是江氏那个姓高的保健医生。遂放松力道,小声喝道:“贴墙站着,好好说话。”
作为一个富二代,总得掌握一点防身术吧,上次就说李武等保镖团队那是真打不过、免得无谓受伤而已。
但手长脚长的他,总比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厉害些许。
高医生只好一五一十,把偷袭事件原委告诉房间主人:
“一开始,是打算把裴公子您麻翻了之后,江氏三人随便哪一人躺在你身边,拍了照,然后一份威胁你,一份威胁偷偷发给郑二少,在你的友人面前黑你。”
仙人跳没跑了。
猜拳猜输了的高医生,成为“被躺”的那个,本来等下有人会进来拍照“取证”。
见裴聿脸色阴沉,高医生马上补充:“但少爷今晚改主意了——他打算不用这样的下策,改了上策——撮合您和郑二少。”
“上策?”
听他这么一讲,裴聿闭上双目,一句话都说不出。
虽与郑珉这生意脑兄弟各有目的、但目标却是一致,不过是想哄玥玥开心,闹着玩。
而玥玥却真真切切想把别的男人送上他的床!
愤懑、委屈、无奈、心痛,酸甜苦辣不停翻涌的同时,前世的光阴,却再次呈现在脑海中。
*
前世,当时他与玥玥已深爱一年多,以为这就是永恒。
而那时【89L】贴子被揭出来,他被全网间接指认为害死池妈妈、害惨玥玥的凶手。
他只想向玥玥解释,自己是无心之失,并不想害他的爱人。
而那时玥玥伤心得病倒住院,一直不肯见他。
但一个病人说不见他有用吗?
所住的院,就是他们裴氏医疗旗下的医院,哪有医护不听集团太子爷的话?他想见谁不行?
所以第七天,池玥仍不肯见面、不肯听他解释时——
他直接让护士开门,直闯单人病房。
只有那名四十多岁的护工大叔,在病床上的玥玥说“不见”之后,拼命拉住床帘、劝说他出去:
“大少爷,我会帮着你劝说小池。但你这样逼他、不是让他更伤心难过?你是要他听你解释、还是想他状况变得更糟?”
而他当时说的是:“他不会变得更糟,更不会死。就算是成了植物人,我也能养着他一直到海枯石烂,大不了上ECMO、上CRRT。”
——这是一种生命维持手段,价格昂贵是其次,关键是使用时患者是没有意识的。是一种没有灵魂、没有情感的、冰冷的,对纯粹躯体的病态占有。
他不要玥玥走。
好兄弟郑珉与他一起过来,见这架势连忙劝架:“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别吓了小玥。我们先走吧。”
又隔着帘子叫了一声:“小玥,好好休息,我给你看着老裴。”
两人拉扯中,不小心把帘子横着撕下一大块。里面池玥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
破碎的布料,也像裴聿半颓唐的心——
他这么说,是因为当时虽然外人不知详情,但裴聿知道裴氏颓势已现,很可能十分棘手。
于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加重语气:“他既不愿见我,那就拜托郑二你把他带走。趁他现在还没病得要上呼吸机时。”
同时望向被自己扯破的帘子里。
池玥看向他的眼神,已空无一物。
再多说一个字,他的心也会痛,便不再奢求解释,大步离开病房。又把自己的所有现金与不动产转给郑珉,付玥玥的治疗费。
他想与爱人生死与共。
但如果死到临头的是他,他却要爱人活下去。
听说第二天,在郑家的照料下,池玥转去了别的医院。郑珉一定会代他保护好爱人。
而后来他逃亡国外、潜伏、两年后翻盘灭江氏。
才知道那已是他与玥玥的最后一面。
*
现世。
在这窄小的船舱中,听人这么一说,裴聿一开始是有冲动想闯进池玥房间,马上说个清楚明白。
可当回想从前,他只想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其实这算是侵犯**未遂,但他竟连向池玥兴师问罪的勇气都没有。
再者高医生也连连低头认错:
“裴公子,他心肺功能很弱,今天一天他也很累,刚刚才休息了没多久。求您缓一缓再和他说。”
“我答应他给您下chun药的要求。他追问,是‘wei哥’吗?我说,对头。但您查看,我不敢骗您这专业人士——实则是wei哥他妹,维C。”
裴聿:……
高医生又说:“且他就恶作剧一下。他知道今晚的事李总管肯定要反对,专门找个由头发脾气、让李总管跟不了他上船。”
原来中午玥玥不让李武上船是早有预谋,小猫只不过是个借口,不然还会有别的理由。就知道玥玥病了这么多年,不会如此不知死活。
高医生继续护主:“我们江总和夫人都是明事理的,少爷也就偶尔犯个浑气气他们,其实少爷很乖很单纯,就是爱刷些奇怪短剧。”
他很努力解释,可脸上还戴着为掩饰身份的全脸防晒面罩,随他讲话一动一动的。
让裴聿无语得像掉进显眼包的窝。又慢慢问:“那我,要怎么配合你们?”
高医生忙说:“听说郑二少爷喝醉了,就请您让他在您房间睡一晚。”
裴聿:……
就在这时,恰好听见门外郑珉的大叫:“哎这不是我的房间,我房间在那儿呢!”
把门内的高医生也吓得立马站直。
房内的两名医生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诊。似乎郑珉很快被人带回自己的房间。
又过了好几分钟。
在裴聿的允许下,高医生悄悄打开门,把头伸出去,盯着走廊远处看了看,再重重地点头示意。
关上门回来说:“Plan A把他送上您的床,失败;现在执行Plan B。”
就是把尊贵的裴大公子您,送上郑二公子的床。
裴聿长叹一声。
高医生又说:“这块毛巾就是喷了些糖浆的水,但您假装它浸满七氟烷。”
这是一种强效吸入性麻醉药物的名称。
裴聿黑着脸,皮笑肉不笑:“他是想让我一睡睡到明天早上呢吧,还想我能与郑二相亲相爱?”
对方也很诚实:“这是我搪塞少爷的话。您别管,装就是了。”
既是这样,作为常出入手术室的神外医生,也敬业地装得像是因全麻生效而肌肉松弛的效果——
就是,瘫软得与死人无异。
演得太专业了,个头比他矮小的高医生差点没力气把他拖出两步。还是阿权来搭了把手,才能弄进郑二公子那儿。
郑珉房里。
一米五宽的大床上躺了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还因为喝酒和吃烤鱼,呼吸都带着酒气。
裴聿受不了这气味,把脸转向另一边。
守夜的护工小安把少爷推进来时,池玥怎么看,这场面怎么不对劲儿。
遂下令:“把大反派的脸转过去。”
高医生轻轻把裴聿的头转去郑珉那边。
可他手才刚放开,嗖的一声,脸的方向还原了。
池玥吓了一跳:“你不是说他晕了?”
高医生昧着良心、与多年的医学素养,举了麻醉不足的例子说:“做手术时病人的手脚都会乱动,要做得不好,还会跳起来,袭医呢。”
池玥:哦……
反正就觉得他俩这样躺着一点都不搭,反正他俩好像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哪里不对劲儿呢?
对,气味完全不相投!
裴聿身上那乌木沉香味儿多好闻啊,郑珉这咋回事呢?臭死了。
池玥赶紧拿手巾捂着鼻子:“权哥,给郑二少刷个牙,再擦个脸、擦个身。”
江氏三人组:……
难道我们不是正在干坏事吗?
池玥轻斥:“快做,太臭了,你让大反派怎么下嘴。”
权哥还真被迫去拿了生理盐水湿巾等,装模作样擦了一轮:“少爷,好一些了,但喝过酒这是胃气,只能让裴公子忍耐下。”
池玥还想表示不满意。
高医生劝告:“少爷快走吧,要不等下裴公子因为chun药起作用醒来,到处找人压,那就不好了。”
说得对!但为什么不早说!
三人推着池玥,飞快逃出郑珉的房间。
裴聿又等了近十分钟,终于整个客舱层恢复宁静。从床上坐起、查看兄弟是醉了但没生命危险,就悄悄回到自己房间。
可他再也睡不着,一直看着舷窗边天色发白,便又翻身起床。
上一层到甲板,呵,守财夫妇已在船头你侬我侬。
他也不靠近,就在船舷边,用手机拍着朝霞、等着日出。
不知若有机会给池玥看时,他是会嘲讽拍得单调呢,还是这破色调呢,还是认真教育他,“应该拿去给郑二看”呢?
肯定不会一脸崇拜:“你拍得真好!能发给我收藏吗?”然后加他微信。像上一世般纯真。
八点钟,其他客人包括郑珉这船东,也没有起床的迹象。他与守财夫妇先用早餐。
一边吃,船慢慢开往另一个岛屿群。
据邓伯说十点到达后,可以钓鱼;主岛有小码头、能上去玩;要是贵客不讲究冬天不下水、还可以浮潜,这季节水很清,今天气温有20度。
他们三人玩了会儿扑克,风小了又绕着船看风景。
结果人家夫妇又跑回去,说是补眠,但更有可能是抱着吻着、就情难自禁。
裴聿:……切,你以为我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上辈子play得有多happy你们知道吗。
可现在呢?
跨越一世,对方不记得吧,他如何从众人中脱颖而出;若对方记得,恐怕只有那句“不见”。
裴聿想找池玥说清楚,只可惜估计昨晚折腾,江氏主仆似乎都没睡醒。
他只好独自在客厅看平板。
许久才见权哥上来请厨师备早点:“少爷醒了,想在房内用早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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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