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酒吧斜对过有家融合菜做得相当好吃、随便掏出一样来都能当招牌的小酒馆,叫做“今朝桃花醉”。
店名起得雅致,店门口更是别出心裁地栽了两棵真的桃花树。
“桃花醉香鸡不放洋葱,蒜蓉粉丝蒸扇贝不放蒜蓉,姜丝牛蛙不放姜,小炒黄牛肉只放牛肉,再来个蟹黄豆腐,不要葱花香菜。”墨不染啪地合上菜单,抬眸望着听懵了的服务员,“记住了吗?重复一遍。”
服务员举着点菜平板,眼神愣愣地盯着他:“不放葱姜蒜香菜。”
“很好去吧。”墨不染满意地扬了扬手指,“跟后厨说做快点。”
下午他和路远寒从唐棠那套破旧公寓赶回学校食堂,餐桌上摆着提前回来的肖瑜晨殊死搏斗在即将收餐的阿姨铁勺下抢出来的一点炸鸡腿和土豆饼。
挑剔如墨少爷,当然是一口没动。
匆匆吃了几口路远寒回教室上课,肖瑜晨去操场训练,墨不染则慢悠悠晃回高一九班,痛痛快快地趴在课桌上睡了一下午。
醒了感慨果然觉还是要在数学课上睡才最舒服,通体舒畅,精神饱满,就是肚子快饿扁了。
“中午袭击唐棠那人不可能是吴晨阳吧?”墨不染勾起服务员送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不是还被关在拘留所里吗?”
“吴晨阳被保释了,昨晚就放出来了。”路远寒拿吸管搅了搅桌上那杯桂花荔枝冰酿,“不过涂兼派了两个外勤盯他,说是上午没出过出租房。”
墨不染眉尖轻皱:“谁保释的他?”
“由申。”路远寒唇角勾出点浅薄弧度,“唐棠虽然没说实话,但我从她的表情判断,她知道来找她的人跟孙轶东脱不了关系,极大概率,她拿了对孙轶东来说特别致命的某样东西。”
墨不染惊疑问道:“袭击她那人不是徐云蕾案的嫌疑人?”
“是他。”路远寒喝了口清甜的冰酿,“那片老小区后巷唯一没坏的监控拍到了一点画面,那人衣着打扮、走路姿势都跟花店监控里出现的男人高度相似,甚至作案手法也刻意保持一致。”
墨不染想不通,纠结道:“所以为什么会跟孙轶东扯上关系?”
“我推测他本身跟徐云蕾、唐棠没有任何仇怨,是道上拿钱办事的那种人。”路远寒声音透出些不确定,“可能有偿接一些危险系数高的脏活,留点特殊名片吸引雇主。”
“特殊名片,比如玫瑰?”墨不染很快联想到,“上次听你提过,盖世命案发生前,徐云蕾掀翻牌桌得罪了吴晨阳,那唐棠......是不是移情别恋背叛了孙轶东,所以才遭此横祸?”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揣测,盯梢孙轶东,就能验证结果。”路远寒透过玻璃窗斜望着Fox Bar霓虹闪烁的招牌,“他现在应该还在包厢,兼哥在狐狸前后门布了便衣,只等目标出现。”
墨不染点的菜被陆陆续续摆上桌,桃花醉名义上是个精酿小酒馆,实际每道菜都做得可圈可点,尤其是那道蟹黄豆腐,汤汁浓郁,丝滑软嫩。
某人连吃了两碗,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肚皮圆鼓了就想翻路远寒旧账,懒懒地垂着眼皮睨着他问:“你中午是不是骂我来着?”
路远寒筷子一僵,讪讪狡辩:“哪有。”
“这么快就忘了。”墨不染冷嘲,“说我有英雄病。”
路远寒似笑非笑:“你没有吗?”
“路远寒,我不喜欢多管闲事,更没什么嫉恶如仇的性格。”墨不染把输液室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我会毫不犹豫地追出去,仅仅是为了你,想帮你抓住他,让你不用没日没夜地往市局跑。”
路远寒心里蓦地一恸,胸腔似有涓涓水流淌过,像被阳光照射的海平面,汹涌却温暖。
他主动给墨不染盛了第三碗蟹黄豆腐:“中午是我的错,话说得有些重。”
“很重。”墨不染单侧眉梢冷冷挑着,“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那样跟我讲话。”
“我跟你道歉。”路远寒眸光深邃,态度良好,“确实不该不问缘由就冲你发火,能不能原谅我?”
“考虑一下。”墨不染得了便宜卖乖,扬着下巴,小腿在桌下抖了抖,“三部剧场版。”
路远寒咬牙,眉梢直跳:“......一部。”
“不行。”墨不染果断拒绝,“最少两部。”
“成交。”路远寒把核桃大小的野生扇贝肉全部剔出来堆在一只干净碟子里,浇上混了点山葵泥的酱油,推到他前面,“别生我气,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有。”墨不染夹起一块扇贝肉,眸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准再跟肖瑜晨动手。”
路远寒脸上的暖意褪去,冷嗤:“他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少爷长少爷短,关键时候却护不住你。”
“他没有什么必须要护着我的义务。”墨不染眉尖轻轻蹙着,“再说,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护着。”
路远寒手里的荔枝桂花冰酿逐渐泛酸:“你就这么在乎他?”
“两码事!”墨不染丝毫没有被他带偏,“别想为你的蛮横粗暴开脱。”
路远寒闷声:“知道了。”
“过来。”墨不染勾勾手指,在路远寒倾身靠过来时像奖励大型犬那样探手揉了下他脑袋,“真乖。”
路远寒坐回位置,有些怅然若失地盯着他泛着清透玉色的手指看了几秒,莫名冒出些想被他揉一下别的地方的纷乱绮念。
墨不染心满意足地吃光了那碟扇贝,正意犹未尽舔着唇,不经意瞥过窗外,似乎有个穿白色羽绒服的男人脚步匆匆贴墙走过。
“是他!中午那个人!”他猫眸骤然圆睁,“我跟他交过手,换了衣服也能认得出!”
路远寒望向窗外,双眸泛起一股凛冽寒意,毫不犹豫起身奔出店门,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接近午夜12点的街道上车流减退,徘徊在各个餐厅、酒吧门前蹬着折叠小电车的代驾渐多。
还有零星几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酒鬼摇摇晃晃路过,成了酒吧街标志性的点缀。
路远寒快步跟在那人后面,投去打量目光——
男人身形一米八上下,穿了件中长款白色羽绒服,衣服连帽紧紧裹住头部,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低头朝着某条巷子脚步急掠。
路远寒沿街追至近处,抬手欲往男人肩上扣,那人似乎早有预料,迅速侧闪躲过,转身直接冲着路远寒面门挥出蓄力已久的一拳!
路远寒瞳孔微缩,不躲不避!
那一拳在他眼里升格,拳头距离鼻尖仅有一厘米时骤然侧转,拳风擦着耳廓呼啸而过!
被路远寒掌心扣住强势截断,他五指瞬间收拢狠狠钳着那只拳头猛然反折——
“咔嚓——!”
骨折声清脆迸裂夜色。
一阵剧痛下男人惊觉他的意图,腿脚飞快后撤,试图把拳头从他掌中抽离。
“你今晚如果落在警察手里可能还有条活路。”路远寒钳紧的五指纹丝不动,眸光狠厉,声如冰刃,“落在我手里,我只想宰了你。”
他眼中杀意凝成实质,男人惊愕地愣了一瞬,顷刻间胸腹处就像被疾速行驶的汽车迎面撞上,一阵千钧重力狠狠袭来——
瞬间被踹飞出去三四米远,身体狠狠摔在地上!
男人当即胸腔到喉咙漫上一片腥甜,没忍住呛咳着喷出一口血沫,全洒在遮脸的口罩上,顷刻口鼻都涌上股浓重的铁锈味。
他仰面躺着,手肘撑着地面尝试起身两次都重重摔了回去,恐惧的眸心死死盯着一步步朝他逼近的路远寒,始终不明白这人要置他于死地的恨意从何而来。
逐渐逼近的强悍压迫感令男人无限惊骇绝望,以至于左手本能地伸进外套内侧,握住支冰冷坚硬的金属掏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寒光!
距离路远寒仅有一米,杀神在世也难敌能够检验真理的热兵器!
“路远寒——!!!”
街道对面墨不染远远察觉到那人掏枪的动作惊得大喊一声,魂飞魄散地朝着他狂奔。
“砰——!!!”
子弹离膛的灼热刺穿耳膜,金属獠牙的闷响劈开夜色。
路远寒脑中一片空白,耳膜疯狂嗡鸣,视网膜拉成电影慢镜头——
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男人被碎发遮去大半的双眼透出一股决绝神色,扣住扳机的手指却轻轻颤了两下。
他听见墨不染惊慌喊他,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连个转头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从眼尾余光里看到他的染崽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速度狂奔而来,瞬间将他扑倒!
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路远寒被死死抱住贴地滚了三圈才停在墙边,理智回魂,抓着墨不染迅速躲入街角巷道里,颤着手指给涂兼发增援信号。
男人怕枪声引来附近巡警,快速拿隔热布一裹收回怀中,撑着地面站起来拐入另一条巷道,刹那间无影无踪。
“啊——!!!”
仅仅间隔几秒,寂静夜色里破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利尖叫!
墨不染心口猛地一跳,声音是从他和路远寒躲藏的这条巷子深处传来的,像极了女孩子极度惊恐状态下喊破了音。
路远寒拽着他的手腕朝巷道深处走,隔得很远模模糊糊看见昏暗的夜灯下,一对喝多了的情侣互相搀扶着贴在墙边簌簌发抖,两人同时惊恐地盯着巷尾。
那地方没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影影绰绰似乎有个蹲在地上的人形轮廓。
路远寒打开手机电筒照过去——
巷尾那堵墙前面,青石板路中间,跪了个高大魁梧的身形,低垂着头。
一根尖锥形状不明物体扎在他颈间,大片大片鲜血喷涌而出,将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在他膝盖下方汇积成一汪血色河流。
是孙轶东。
他嘴里咬着一支红玫瑰,花茎直插口腔至喉管深处,致使娇艳欲滴的花朵向上绽放。
同徐云蕾的死如出一辙。
玫瑰割喉案第二个被害人死亡。
悄悄剧透一下,这案子要死四个人,目前出场了三个,大家有奖竞猜下,下一个死的是谁鸭。
(本案凶手小黑小白均出过场,大家放心大胆下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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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硝烟弦语(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