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腹黑刑探》 第1章 功不唐捐(1) “两米一零轻松过杆!这背越式高度——滞空感绝了!” “瞬间爆发力也强啊!起跳跟他妈踩了弹簧发射器似的!” 体育场跳高赛事中心,那名形体极为挺拔优越的男生众目睽睽之下背越式跳过了两米一零的恐怖高度。 看台区爆发出一阵夸张地惊呼,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浪里掺着热闹喧天的讨论。 第25届全国大学生田径锦标赛由赤云市奥体中心承办,穿着各校制服的少年少女们挤满过道,高举的手机镜头盖过夏日热浪,疯狂闪烁密集星点。 墨尘是本届大田赛清华大学代表队十项全能选手。 他高三那年在清华冬令营体测中参加田径项目考核,极为罕见地拿到七项第一,以傲视群雄的成绩被当场录取。 直接跨过高考走入万千学子梦寐以求的顶级学府,震惊赤云市。 却时隔三年才重新踏入赛场,所以仅是全国高校级的体育赛事,堪比鸟巢面积的场馆也座无虚席。 “上一次在奥体见这种里三层外三层的盛况还是周董来开演唱会!” “真不愧是本市传说级人物,三年前一根跳高杆越进清华校门,爽文都不敢写这么爽!” “不是吧?”喧嚣的人群中突然横插一声质疑,“我听到的版本是他当年田径十项里拿下六个第一才被清华当场录取的!” “扯淡!明明是九个!” “练全能的啊?”一阵惊呼伴随着倒抽凉气,“那可真是古希腊掌管身体极限的神!” “但是他跳高尤其厉害呀!”某位赤云一中本校的学妹回忆起操场荣誉墙体育板块上那张跃然于跳高杆上空,身姿舒展如燕的照片,眼底流露出一片倾慕,“我听小他一届的学姐说过,他高一就可以跳过两米了,那时候也就才16岁吧?” 旁边捧着手机刷电子书的眼镜男适时插一嘴:“这要放在男频里,妥妥是道门不世出的天才嘛。” “不对啊,一般想做职业运动员都会专精一项,这样提升快。”有体育生按捺不住发问,“照你这么说他在跳高上天赋拉满,完全可以主攻跳高!何必吃力不讨好,去练国内田径赛事都普遍不太看好的全能?” “没错!”另一名体育生附和,“全能选手各项记录在单项专精的运动员面前根本不够看!有专项天赋的选手何必去转练这个?” 安静了不出五秒的看台区域又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一群人好奇心被勾到了极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快把赛场点着了。 “打断一下!听我说,拜托!这些很重要吗?”关于技术的讨论中突然横进来一道略带娇嗔的少女音—— “姐妹们清醒一点!难道咱们翘了两天课特地坐高铁从靛海市赶过来就是为了看他跳高?” “——那不然呢?” “那当然是因为脸和腿啊!”扎着千禧辣妹头的少女甩了甩两根细长的麻花辫,脑袋恨铁不成钢的摇着,“两米还是三米、全能还是单项、跳不跳的过去有那么重要吗?” 她振振有词:“能现场亲眼目睹那张漫画脸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帅、那双大长腿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直!才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好吗?” “噢——!”众女生恍然大悟,一致赞同地点头。 顷刻无数鉴赏帅哥专用目光如雷达般越过人群追逐锁定那道身影。 场地裁判挥旗报出高度,两米一五。 墨尘弯腰将起跑点写着他名字的标志物撕下,朝后挪了一厘米重新贴好,原地轻轻踮脚跳了两下。 笔直悬空的跳高杆将操场分割成两个空间,看台热火朝天的讨论被完全隔绝在外,他周遭流动的气旋只保留了对夺魁的渴望。 犹如张力拉满紧绷着的弓弩突然释放,身姿是离弦利箭,弓步跨越在场地划出伞把状弧线,配合手臂协调的律动。 整个助跑动作飒沓如流星又兼具飞鸟掠过水面的轻盈。 速度逐渐加快。 步调跨度拉大。 直至杆前,左腿蹬地,身体跃起,颈背后仰—— 背越至顶点后迅速收紧核心! 控制力量到极致地越过了那根杆,翻飞的衣摆惊起观赛区海啸般的声浪。 “太牛逼了,我看那根杆子离他还远着呢,再加十厘米不是问题!” “两米二五?怎么可能!”不禁又有人开始质疑,“大田赛去年刚刷新的跳高单项记录也就两米二七吧?全能选手怎么可能跳的过两米二!” 墨尘落地后迅速起身,修长笔直的双腿一迈,径直走出赛区在边缘站定,等待场地内仅剩的一名对手过同高度。 沙恺辰是他摘金最大阻碍。 南谷大学明星选手,上两届大田赛十项全能金牌蝉联者,更是田径界赫赫有名的“铁血教官”张冠乐首屈一指的心腹干将。 “听说你在清华操场上跳出过两米二三。”沙恺辰经过墨尘身边时突然凉飕飕开口冷嘲,“清华是不是有自己的刻度标准啊?” 墨尘闻言琥珀色猫眸冷冰冰抬起,眼尾轻飘飘扫过沙恺辰,不屑一顾:“暂时没打算收徒,等你上两米二了我会考虑。” “你转全能后没参加过正规比赛吧?”沙恺辰骤然逼近几步,声调透出蔑视,“知道十项积分规则吗?你田赛再牛逼,径赛拉胯也没用,最多不垫底。” 跳高是十项全能第一天比赛五个项目中的第四项。 在此之前已经结束的100米短跑、铅球、跳远三项中,墨尘分别拿到了两项第二和一项第一。目前项目总积分第二,排在沙恺辰后面。 “径赛给你送分都无所谓。”墨尘眉梢眼角盛满桀骜恣肆,“只靠田赛积分,也能干翻你。” “行,我等着,”沙恺辰紧紧咬了咬牙,死死压住想当场跟他干一架的冲动,“你最好别是个只会飙垃圾话的废物。” 两人眼尾余光交错,沙恺辰甩手迈向场地起跑点。 他低头调整位置间隙突然发现墨尘的标志物名字下方有行小字: ——“我永远都在/路凛。” 比赛都他妈不忘随地撒狗粮,搞体育的还有恋爱脑呢。 沙恺辰出乎意料两米一五试跳两次全部失败,拧眉面色沉郁地走出落地区,垂着脑袋都能感觉到教练锐利如刀的视线在切割他。 他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最后一跳在高度紧张下仍拼尽了全力—— 落地后愣了两秒才敢转身回望,横杆颤了两下还是稳稳悬停住了。 如山压力之下,极限两米一三的他竟然突破了两米一五! 即便下个高度失败,至少不会墨尘顶尖项目拉开太多积分差距。 升杆裁判报出两米一七。 角逐至此,高度增加标准缩小至两厘米。 墨尘试跳第一次轻松过杆,游刃有余地从保护垫上站起来,冲沙恺辰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沙恺辰三次试跳全部失败,最终成绩两米一五,将近900分。 他狠锤了一拳保护垫,起身低头一言不发走向等在比赛场地边缘的教练,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张冠乐却没有分给他一丝视线,仍旧紧紧盯着场地上准备试跳两米一九的墨尘。 “教练,对不起。”沙恺辰局促不安的低头道歉,心率比在赛中还夸张。 张冠乐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带着粗茧的宽大手掌按在他被汗打湿的肩上。 两米一九墨尘没有试跳,他要求升杆裁判直接上两米二零。 裁判眼底闪过轻微诧色,他很清楚两米一九是大田赛十项全能保持了将近六年的最高水准记录。 果不其然,墨尘两米二零前两次试跳全部失败。 观赛区像被按了静音键。 张冠乐微微松了口气,活动了两下僵硬紧绷的背脊。 墨尘利落起身,手背随意擦了下额前挂着汗珠的碎发,不急不躁走回起跑点。 他眼底浮着一层幽幽火焰,凝视不远处足足高出自己三十五公分的横杆,眸光骤然上扬,瞬息间身影如流星坠落般急速划过—— 两米二零第三次试跳成功过杆! “我操!跳过去了!牛逼炸了!” “含金量拉满!这可是十项全能里的跳高啊!” “两米二都能拿跳高单项的前三了吧?” 观赛区一片不虚此行的喝彩,热烈地讨论掺着声嘶力竭地激动呐喊。 炎炎夏日张冠乐却沁出一层冷汗,转头深深看了沙恺辰一眼:“十项三连金看来是拿不到了,他目前积分排名应该超过你了。” “只是暂时超过,这才第四项!”沙恺辰眉眼低垂遮住一片黯然,不甘心道,“算他这项拿1000分顶天了,总分也不过超我100上下,我一个径赛项目就能拉回来!” 张冠乐嘴角向下,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十项全能三连摘金是他筹备了一整年的目标,也是南谷大学田径队至高无上的荣耀。 高度以一厘米为标准增加。 墨尘两米二一试跳三次全部失败,最终成绩两米二零,积1142分,十项全能总积分榜上反超沙恺辰位列当前第一。 第三次落地后他看着砸下来的横杆有几秒愣神。 如果当初没有重伤后转十项,极限值是不是还能再提升十公分?有望问鼎世界级跳高水平。 十项全能。 听起来简单轻松的四个字,两天内需要无缝衔接跑、跳、投,四项径赛六项田赛。 墨尘回想起刚转项的那段日子,为了弥补能力空缺,训练练到趴在操场排水渠吐得天昏地暗是家常便饭。 甚至燃烧生命维持这份本不属于他的热爱。 三年太漫长,他不想让肖瑜晨继续等下去了。 功不唐捐,这枚金牌他势在必得! 墨尘抽完400米跑道,隔了很远便看见姜皓月从选手观赛区大步流星朝他狂奔。 他转身欲跑,姜皓月却快他一步,双眼放光地搂着他肩膀贴了上来:“牛逼啊兄弟,两米二如履平地!” 此人是墨尘如胶似漆了近十年的铁杆好兄弟,北体代表队练跨栏的,一米八八鹤立鸡群,一身麦色腱子肉。 带着热浪的夏风掀起两人松垮的运动衫下摆,清莹汗痕遍布沟壑分明的腹肌。 “给看台上那帮小女生迷的七荤八素,个个都找不着北了!”姜皓月半挂在墨尘身上压低声音掐着嗓子模仿女生尖叫,“还真有点当年一中操场上那感觉了。” 墨尘瞥了眼他勾肩搭背的爪子,狡黠灵动的猫眸半阖着掠过看台。 “小女生?”他唇角翘了下,笑声轻不可闻,“我还以为,男女通杀。” “咳!现场扳弯几个也实属情理之中。”姜皓月十分配合的接茬,戏谑道,“毕竟我家宝贝儿可是赤云第一扳手,通吃系顶配!” 墨尘:“......想死?” “性别在你这儿只是螺丝和螺母的区别吧?”姜皓月无所畏惧,“都能拧紧啊哈哈哈!!” 墨尘侧颈青筋一跳,狠推了他脑袋一把:“滚蛋!” “夸你呢宝贝儿。”姜皓月挑着眉嬉皮笑脸贴上来。 他眉眼轮廓虽锋利,却是个八卦又多情的性子,悄悄凑近墨尘耳边不怕死地说:“不过她们哪知道你当年把一中精心培育的那棵校草连根拔起的光辉战绩啊!” 说完他就在一片杀气腾腾的眸光下悻悻闭了嘴。 墨尘十指交叉活动了下手腕,骨节咔咔作响:“我看你明天比赛想缺席。” 看样子那棵姓路的校草过了那么多年依旧是他的死穴和软肋。 “错了错了。”姜皓月求饶似的快速转移话题,“你跑完400今天赛程就结束了吧?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市里逛逛?好些年没回来这边了还怪怀念的。” “你想去哪,一中怎么样?”墨尘手臂抬起搭在他肩上,长睫低垂被落日余晖投射出一小片扇形,影影绰绰落在眼底。 姜皓月惊诧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了。 一中对他这位好兄弟来说称得上禁区,谁提谁死那种。 “怎么突然想回一中?”姜皓月盯着墨尘被风吹乱的额发,试探性问,“再说了你明天一整天比赛,教练能放人?” 墨尘敛去短暂的晦暗情绪,故作轻松:“想吃北食堂那家藤椒鸡腿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他妈还知道食堂有藤椒鸡腿呢?我操,读了三年高中进食堂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吧?再说了那不是肖瑜晨最爱吃的嘛,你——”姜皓月话音戛然而止,略作停顿才又缓缓开口,“......想他了?” 墨尘眼底那片阴影骤然变得冰冷,侧脸轮廓在渐暗的天光里像雪山脊线。 他抬眸对视:“或许吧。” “那还不好说!毕业都多久没回过学校了,老程隔三差五就在微信上跟我念叨,大骂特骂咱俩没良心。”姜皓月揽着墨尘肩膀朝起跑线那边走,“你跑完400咱就去,藤椒鸡腿吃到饱,就当提前庆祝你明天摘金!” “别他妈给我半场开香槟。”墨尘钉鞋冒奶,站在第二跑道起跑线冲姜皓月摆了摆手,“滚吧,傻狗。” 裁判预备声响,他迅速躬身撑地摆好起跑姿势,脊椎弯成蓄势待发的猎豹曲线。 沙恺辰在第三跑道,枪响后两人子弹脱膛似的射了出去。 过第一个弯道就甩开了其他对手三四个身位,不相上下的速度在高速摄像机的镜头里留下穿透落日的残影。 视觉难以辨别名次,教练核准后公布本组成绩,墨尘仅领先0.05秒。 十项中的400米没有预赛,取一次性成绩转换积分。 沙恺辰不敢置信地听完,猛然扯下身上号码布摔在地上,破防的表情透出狰狞。 首日赛程积分注定居于墨尘之下! 看完第一章的宝子们感谢留步[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这里是非常喜欢写本格推理小故事的萌新一枚[猫头] 本文目前存粮储备充足,保持日更/日双更[爱心眼] 第一次开文,特别想有人能陪着一起走下去。 如果你喜欢,欢迎收藏追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功不唐捐(1) 第2章 功不唐捐(2) 赤云一中虽然升学率出了名的低,门禁却是截然相反的严,想混进去难如登天。 嘀嘀停在路边,墨尘和姜皓月先后下车,顺着一中校门口延伸出的那条三百多米长的悬铃木大道往里走。 两人放弃了打劫路过的学生抢两套校服穿的不良念头,打算去校门口浑水摸鱼碰碰运气。 “老程?”姜皓月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惊喜,凑近了校门口岗亭旁边站着的门卫大叔,“程教练!还真是你,您老怎么从叱咤风云的王牌教练混到看大门的地步了,是不是这几届的混小子不好带啊?” 程闯从业三十多年遇过最不好带的两个混小子就在眼前。 “小兔崽子!还能有谁比你俩更不好带?”他一眼认出了三年前的两个得意门生,解释说,“前年我带完最后一届就退休了,在家闲了小半年实在坐不住,又复工转岗了,就看看大门喝喝茶,比以前带队轻松自在多了。” “该退休就退休,又不是没有钱拿,复什么工啊!”姜皓月比墨尘还早一年毕业,面对四年前的老教练吐槽起来简直肆无忌惮:“天天在家睡觉下棋不比看大门更轻松。” “哼,等你老了就知道了,人太闲了容易出毛病!”程闯打开那扇供学生通行的小门,骂道,“你们俩没良心的兔崽子,毕业三四年没个动静,还知道回来看看!” 他说完目光缓缓投向门外一言不发的墨尘。 校门前林荫道两侧种满茂密的悬铃木,傍晚余晖从遮天蔽日的树叶间隙洒下来,笼罩住那个站在树下低头出神的少年,玉白的皮肤浅浅镀上一层暖色日落光晕。 姜皓月勾着墨尘肩膀大摇大摆走进去,扬手随意地朝着程闯挥了几下,调笑声远远抛在身后:“少了您的毒打,这届体育生很难出成绩啊!” 程闯喝了口茶,望着他俩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墨尘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身上带着一股因天赋甚高而毫不掩饰的浓烈张扬感。 是16岁就能跳过两米的奥运种子,更是他三顾茅庐亲自登门求告终于从一所私立贵族高中挖过来精心栽培的苗子。 只不过得意门生不愧是做什么都惊天动地的那一挂,谈个恋爱勾走了全校第一。 那是整个赤云市都极为罕见的理科天才,甚至是一中这么多年才出现的唯一一个清北希望。 他被那位清北希望的各科任课老师堵在办公室里要个说法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程闯收回目光,想到当年往事,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墨尘抬眸看向那片恢弘的主楼,正对校门的是标志性建筑“学海楼”,外立面弧形环绕,玻璃幕墙上映着的落日霞光像流淌的岩浆。 主楼前方有足以容纳上万名学生的博远广场,广场西侧是两座并排的一、二教学楼,东侧则是专供高三使用的三教学楼和较矮一些的实验楼。 阔别三年,一楼一宇、一花一树皆带着不可言说的陌生,始终无法和印象里的场景重合。 墨尘眸中闪过零点几秒的恍惚,愣愣看着三教学楼前的公示栏。 鲜红榜单上粗黑的字体书写着最近一次高三全市联考的前100名,位于榜首的联考第一名字会被加粗加大三倍,桀骜张狂的压住整张榜单。 路远寒的名字曾经在上面挂了三年。 墨尘眼底漫上一片潮湿的雾气,骤然想起沁在微凉秋意里的初遇,以及他悬在自己眼前那双过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别看了,跟他妈丢了魂似的!”姜皓月拽着他离开三教楼下,一路穿过操场,直奔北食堂,边走边轻声骂,“谁还没谈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就你死心眼!说好听了叫痴情种,说难听了就是没出息!” “嗯。”墨尘屈起指节蹭了两下鼻尖,“我没出息。” 熟悉的饭菜香味隔着很远就灌进了两人鼻腔,东北角那家口味独特的浇汁藤椒鸡腿果然还在,油亮酱汁在暖灯下泛着诱人的琥珀色。 姜皓月随意逛了逛,大部分他以前爱吃的窗口都没倒闭,拉着墨尘挨个点了一圈,在二楼靠窗位置满满登登摆了一大桌。 墨尘捏起只蟹粉汤包扔进嘴里,边嚼边问:“你跟沙恺辰怎么回事?” 一小时前,他冲完澡换好衣服,刚走出休息区就看见姜皓月和沙恺辰推搡着差点打起来。他截住沙恺辰挥向姜皓月的一拳,警告了两句才没至于在赛期闹出事。 “他和他那个教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人渣中的人渣,尤其是姓张的老色批。”姜皓月语气鄙夷,不屑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两次,耍女队员流氓,被我撞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一次是上届大田赛,另一次是他们南谷来北体做交流训练!”姜皓月拧着眉回忆说,“以前我还不知道沙恺辰就是那老流氓养的一条不栓链子的狗,好心提醒他少跟老色批同流合污,结果当了回吕洞宾,被狠狠反咬一口。” 墨尘眉梢轻挑了下:“跟他打架了?” “打了!还差点被当场取消参赛资格,吃个禁赛三年的重罚!” “这么严重?” “这王八蛋是够维护那老混蛋的,跟他亲爹似的!捧臭脚捧了两块金牌回去,还做梦拿三连冠。”姜皓月嚼着鸡腿口齿不清,“也就前面两届你没参赛,今天你随便一出手给他俩嚣张气焰都搓成灰了,明天必须再接再厉,打肿老色批的脸!” 墨尘咬着皮蛋瘦肉粥的吸管皱眉听了半天:“真够乱的。” “这才哪到哪,体坛顶得上半个娱乐圈了。”姜皓月不以为意,瞥他一眼,“你以为圈子里都跟你似的,天天一副清心寡欲生人勿进的死样子。” 墨尘扯了扯一边唇角:“有那么生人勿进?” “那可太勿进了!”姜皓月把餐桌拍得啪啪作响,“帅到你这个程度还他妈是个练体育的,三年了连个对象都搞不上正常吗?回答我!Look in my eyes!Tell me why?” 墨尘:“......” 姜皓月:“多少妹子对你前赴后继的校门都得给清华踩低了两尺!” 姜皓月:“OK,宝贝儿,你志不在此我理解,不喜欢搞妹子那还有师哥师弟呢!” 姜皓月:“你喜欢智商高的,全校除了你们田径队别的系都挺高的,你倒是出手啊!” 墨尘:“............” “不说别的,我就想问点最实际的,”姜皓月收回快要探出餐桌的身体,左右瞅了眼往来匆匆的未成年学生,声音压得极低,“咱们那种训练强度,性那啥欲不应该挺强的吗?需求总得解决吧,天天用手不腻啊?” “不用解决。”墨尘眉梢挑起,眸色戏谑,勾唇薄笑,“我不举。” “我操!!”姜皓月瞳孔颤动,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脚跨上桌子,声音拉到顶格痛心疾首地持续输出,“你他妈18岁出了个柜牺牲可真大,旗都不会升了!” 端着餐盘穿梭而过的学生络绎不绝,两个没穿校服的帅哥尤为瞩目,数道八卦的眼神直勾勾射过来。 墨尘狠狠忍住了把木桶饭的桶扣姜皓月脑袋上的冲动,冷冷威胁:“再多说一句,我打断你旗杆。” 姜皓月被掐着后脖颈拖出一中校门的时候,暮色四合,天光正一寸寸收敛。 路灯尚未亮起,树藤模糊的暗影爬满街墙,夜色逐渐从地平线漫上来。 距离晚训集合时间还剩将近40分钟,主干道车流水泄不通,打车回去被堵在路上是神鬼难救。 俩人互看一眼,一致决定扫两辆共享单车抄小道骑回去。 巷道狭窄幽长,偏僻难行,只有一盏破旧的路灯歪歪斜斜杵在十字交叉口。 稀疏的灯光下面五六个赤膊纹花臂的社会青年正靠在满是下流涂鸦的墙壁上抽烟,彪形身躯占据了半条道,简直避无可避。 墨尘面无表情地骑车贴着一位紧身黑背心撩到胸口的光头壮汉路过。 那人看上去是这群地痞流氓的头儿,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比旁边摇摇欲坠的青石砖垒更像一堵墙。 “没长眼啊?”光头壮汉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他小黄车车头强势逼停,抬腿将一只脚伸到车轱辘前面,理直气壮碰瓷,“碾我脚了知道吗?” 姜皓月车前也同样拦了两名混混,拿脚踩着他车轱辘那位一头劣质红毛在昏黄的路灯下尤为刺眼,咬着烟将左手的棒球棍在右手掌心来回颠着,嘴边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怎么看也不像个善茬。 “什么情况?”姜皓月侧头与墨尘短暂地交换了个眼神。 墨尘唇边勾起冷笑,旋即踩住脚蹬重重用力:“这才叫碾,如你所愿。” 光头还没反应过来收脚猝不及防就被车轱辘狠狠压了过去! “**的,小/逼崽子!”光头一脚踹翻小黄车,破口大骂,“老子今天不给你脚筋挑断老子就不姓刘!” 墨尘先他一步弃车,站在一旁冷眼看他发飙。 姜皓月也从车上下来,一脸懵逼的问:“这几年赤云治安差到这种地步了吗?地痞小流氓都敢跑到校区附近打劫了?” 墨尘稍显淡定,眸光环绕一圈:“可能郊区那家监狱被老鼠钻了洞,四处逃窜的丧家之犬都扎堆了。” 姜皓月悄无声息靠过来,给了他一个明天还要比赛不宜动手的眼神。 两人多年默契,同时后撤几步,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巷口狂奔—— [猫头][猫头][猫头]节奏拉起来~! 人物设定补充: 墨尘-1.85M 姜皓月-1.88M 沙恺辰-1.78M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功不唐捐(2) 第3章 功不唐捐(3) 两人没跑出几米就被迫刹住了脚步,巷口墙根阴影里窜出两个手持铁棍的混混,劈头盖脸扑来! 显然是有预谋的埋伏,就等前后夹击。 墨尘反应极为灵敏,迅速侧身躲过伴着狰狞怒吼的一棍,同时右手立刻扣住对方手腕筋腱锁紧,拧水龙头般瞬间向外侧转! “嗷——”剧痛迫使持棍的胖子手指一松,铁棍落下被墨尘单脚踢起来接住,蓄力抬腿狠狠踹在那胖子胸口。 胖子被震地后退几步,先是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又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看向前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墨尘扫了眼幽长的窄巷,似乎只有巷口挂了只单向探头,按角度看覆盖范围很窄,这帮地痞也有意避开监控区。 既然如此—— 他狠狠一铁棍骤然砸向胖子肩颈,那胖子脚步虚晃了两下,直挺挺栽倒在地。 “你这几招,路远寒教的吧?”姜皓月连躲两轮铁棍横扫,顺势凑到墨尘身边,缠斗中还不忘调侃他几句,“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前男友要是在这儿,再来一车面包人都不够看的。” 墨尘攀住他肩膀,一个直拳精准重击在冲过来的混混眼睛上:“他当年快把你打死那次我就不该救你狗命。” “他妈的小瞧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上!”先前拦车的光头刘看着倒地痛叫的两名手下,大吃一惊,“挑断脚筋老板有大赏,保你们三年吃喝不愁!” 余下几名混吃等死的地痞流氓听见悬赏瞬间振奋,眼放精光高举铜管铁棍就发了狠地猛扑上来! 两人迅速背靠背贴紧御敌,轮番闪避防御。 他俩常年维持体能锻炼,身体强度不是这群混混可以比的,但现下对方纯靠人数和蛮力压制,想突围却极其困难。 “啊!嘶——”几轮下来姜皓月有些体力不支,被先前的火焰红毛钻了空子狠抡了一棒球棍,一声闷响痛的他嘶吼出声。 墨尘转头瞳孔颤了下,急掠至他旁边:“伤到哪了?!” “没事!”姜皓月短促回应一声,撑着膝盖站起来。 “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你!”红毛提起棒球棍抡得半圆,猛砸过来! 墨尘避开几道乱挥的铜管,踩墙一个飞踢将红毛踹翻在地,又抬脚果断狠厉地对着他手肘重重踩下去—— “咔嚓——” 一声骨裂音碎在空气里。 姜皓月从墨尘手中接过铁棍:“借用一下。” 红毛抱臂痛呼,原地滚了两圈,刚扶墙站起突觉后背一凉,凌厉挥棍声破空而来! 姜皓月毫不迟疑在他背后连抽两棍,红毛踉跄一大步,被抽地身体调转,直面迎上铁棍! 最后一棍狠狠抽在了他胸腹处! 红毛当即趴在地上猛烈咳嗽,胸腔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音,在寂静夜巷深处听上去分外骇人。 墨尘从姜皓月手中接过铁棍,正欲快速解决战斗,忽然脚踝被牢牢抱住。 他低头,红毛用另一只胳膊死死禁锢住他,全身重量扑压在他腿上。 “你找死。”墨尘声音冷到极致,抬起另一只脚踩着那头扎眼红发压到了砖石路面上,足尖抵着太阳穴重重碾了两下,“谁让你们来的?” 红毛已经说不出话,一双阴翳的眯缝细眼充血浮肿,死死瞪着居高临下冷漠凝视他的墨尘,浑浊的眸光映出正举着尖刀悄然逼近的光头刘! 一星寒芒闪过! 被路灯反射进姜皓月眼中,他抬头一瞬睚眦俱裂,高高举起的刀刃直冲墨尘后颈凌空落下! “后面!”姜皓月大吼一声,顾不得面前扫过来的棍棒,疾步扑上去抱住那只持刀的手臂奋力抢夺,两人瞬间后仰摔翻在地。 他满脑子都是墨尘明天还有五项赛事,绝对不能出一点点问题! 这届锦标赛墨尘等了三年,固执地想为肖瑜晨拿一块金牌,他怎么能让他这几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墨尘一脚踢开红毛,转身朝着和光头刘扭打在地的姜皓月奔去。 “快!”姜皓月死死压住光头刘握刀那只手腕,声嘶力竭,“先夺他刀子!” 铁棍击向光头刘手肘麻筋处,一阵钻心酸疼! 尖刀叮当一声落地,墨尘飞快捡起抵在了他颈动脉上。 “都他妈给我听着!”墨尘抓住光头刘堆叠在后背的衣服将他拽起来,小臂死死卡住他脖颈,反握尖刀45度对准动脉,“把手里东西扔了,三秒钟滚出我的视线。” “不然的话,”刀尖刺进皮肤带出一丝血腥气,墨尘猫眸眯起,冷冷一笑,“请你们欣赏喷泉,红色的。” 冰冷的语调有种和年龄严重不符的狠厉味道,光头刘混迹多年都甚少见过。 他坦克身型竟忍不住簌簌颤抖,冲着余下几个不成器的喽啰吼了句:“照做!都照做!还不快滚!” 钢管铁棍当啷落地,骨碌碌滚动声在窄巷中此起彼伏。 “够......够了吧?”光头刘脑袋一动不敢动,只能斜着眼珠偷睨墨尘。 “现在可以聊聊,你那位想挑断我脚筋的老板是谁了。”墨尘一脚踹向他膝盖后方,光头刘当即双膝跪地。 姜皓月捡了根铁棍垂在地上拎过来,棍尖和砖石路刮出刺耳摩擦音:“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们也能保你三年吃喝不愁——还有地方住。” 墨尘刀尖挑着下巴迫使他仰头,冷声质问:“南谷大学这几年在赛场上战绩彪炳,金牌拿到手软,吸纳了多少慕名而去的体育生。不会就是因为养了你们这群疯狗替他在赛场外荡平阻碍吧?” 光头刘目光四下躲闪逃窜,眼神颤了颤才恢复平静,故作镇静狡辩:“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说完仰头后翻躲过刀尖,双手撑地快速扫出腿鞭击向墨尘。 墨尘后撤躲过,身形如敏捷的猎豹疾速扑来,手持刀刃毫不犹豫扎进了光头刘肩胛骨中! 瞬间血花四溅,腥味直冲天灵盖。 “就这水平还搞偷袭。”墨尘松开刀柄,猫眸低垂看着光头刘捂住伤口痛吼,冷嘲,“即便是一群疯狗,你也是最菜的那只。” 寂静巷口隐隐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姜皓月耳尖轻轻动了动,突然扯住墨尘胳膊紧张道:“好像又有人过来了,听声音至少七八个。”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巷口,原本空荡狭窄的街道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涌入一批西装革履的男人。 装束气质如出一辙,连身高都如同复制粘贴一般,远远望去似一片黑色剪影落在墙边,衣角线条利落如刃。 走在最前的男人从口袋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柯尔特蟒蛇,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慢条斯理拧上消音器,抬手对着墙后茂密的树冠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闷响。 被打碎的监控探头从隐蔽的树冠后径直掉落,砸在墨尘脚边。 男人不疾不徐收好那把左轮,将消音器抛给身后同党,阴沉着脸朝墨尘走来。 姜皓月没有半分犹豫,抢上前拦住他:“站住!” 西装男只淡淡瞥了他一眼,瞬间一记重拳袭向他腰腹处! 男人带着指虎的拳头砸的姜皓月五脏六腑错位般的疼,一瞬间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捂着肚子倒地。 然而那群人对他毫无兴趣,目标明确地跨过他朝墙边走。 墨尘双眸淬冰,攥紧刚从地上捡起的铁棍,蓄力挥向那名对姜皓月动手的男人—— 男人竟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用肩膀接住了这劈空而来的一棍!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般抖了抖肩膀,一挥手身后三四人涌上来顶着墨尘几近疯狂地无差别攻击,两边包抄抓住他手臂,狠狠将他摔向身后砖墙! 一股巨大冲击力袭来,墨尘骨骼肌肉生生撞在嶙峋石壁上,剧痛席卷的刹那身体弹回地面,又被钳住手臂如法炮制再一次狠狠砸向墙体! “呃——”气血翻涌。 墨尘尝到喉间涌上的腥甜血丝,忍不住猛然呛咳两声,唇角被渗出的血珠染的殷红。 为首那名西装男将一部接听状态下的手机靠近他耳畔—— “不染。”听筒中久违的低沉嗓音从遥远的大洋彼岸传来,“欢迎回来,我等你很久了。” 通话中断。 墨尘抬起已经半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前方那名西装男随意从地上捡了根棒球棍,举起来冲着他膝盖比划两下,猛地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 “砰——!” 沉痛的闷响在寂静深巷突兀炸开! 听起来比刚刚那声被刻意压低的枪鸣更骇人,身体却没有预期而来的剧痛—— 墨尘费力掀起眼皮,熟悉到刻进骨髓的挺拔身影凝落在视网膜上。 心尖颤颤跳动,极度的不真实感像一阵电流窜向四肢百骸,竟有种机械降神的宿命味道。 直拳横踢。 勾摆连击。 拉肘别臂。 路远寒干净利落的拳脚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不出十分钟地上横七竖八歪倒一片。 打算干碎墨尘膝盖的那名西装男被当腹一脚踹飞四五米,晃晃悠悠勉强站稳,气质全无。 路远寒劲长手指勾着那把从他身上缴来的左轮旋了两圈,脚步缓缓逼近,五指掐住男人后颈让他脸朝下猛砸向地面! 几分钟前硬抗一铁棍纹丝不动的男人现在却仿佛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破布娃娃,额头血迹流了满脸,被一只膝盖顶着后脖颈压在地上。 路远寒从他西装口袋里抽出手机,粗暴拽着他头发强制面容解锁,回拨最近一次通话,是个跨境号码。 震动三声被接通。 十分钟前的低沉嗓音:“什么事?” 路远寒声音冷然,没有任何起伏:“我也等你,有种回国。” 没等对方有任何回应他利落按了挂断,扬手一抛精准将手机扔到了五米开外的拐角垃圾桶里。 随即起身转向刚刚扯着墨尘胳膊撞墙的男人,拿脚狠狠踩住他垂在地上的手臂,弯腰将蟒蛇华丽精巧的枪口抵住了男人掌心。 在他惊惧颤抖的眸子里冷笑着扣动扳机。 甚至连消音器都懒得装。 男人手掌被打穿的痛苦嘶吼惊飞了一片夜栖的麻雀。 路远寒拇指按住那把左轮击锤慢慢放回,收进口袋后视线锐利俯视一圈,森冷道:“滚。” 一群训练有素的职/业打手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狭窄悠长的巷道尽头。 荒诞怪异的截杀闹剧收尾,路远寒终于侧身转回墨尘面前,静静凝视他几秒。 声音仿佛穿透时空来自三年前的某个秋天,微凉萧瑟:“好久不见。” 墨尘后背抵在墙上勉力支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痛紧绷,散出血腥味,手脚麻木的像过了电。 分明是盛夏酷暑,他整个人却在由内而外的沁着冷汗,窄巷穿堂的凉风一吹,浑身冰得打颤。 缓缓问出:“......你跟着我?” 路远寒垂眸承认:“是。” “什么时候?” “你从一中出来之后。” “为什么?”墨尘苍白的唇染了些许殷红,苍凉一笑,“分手很久了。” 路远寒垂下视线,不着痕迹地叹息像清浅的吻:“我看看你的伤。” 墨尘没有动作,纤薄舌尖勾了下唇角凝固的鲜血。 “对不起。”路远寒轻声道歉,骤然伸出双臂将他圈进怀中。 错愕间两个胸膛撞在一起。 墨尘几乎快想不起这样亲密无间地贴合是什么滋味,想不起路远寒心脏搏动的频率,被抱住之后却又觉得仿佛近在昨天。 彻骨的想念在血液里翻涌沸腾了九百多个日夜,连骨髓都被烧的滚烫。 姜皓月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目不转睛盯着淡淡月光中抱在一起的两人。 墨尘眼角凝着冰霜,提膝重重顶在路远寒腰腹间,顶得他略略后退两步。 路远寒唇边弧度很浅,眼底笑意却深不见底。 他说:“我很想你。” 然后偏头吻了过来。 弧度薄而锋利的双唇吻在少年嘴角一丝鲜红的血痕上。 攻出场[烟花][烟花][烟花] 掌声~[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鲜花[玫瑰][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功不唐捐(3) 第4章 胜却人间(1) 流年不利运交华盖!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姜皓月撑着斑驳墙面颤巍巍站着,眉心蹙成喜马拉雅山,心中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被践踏的狼藉一片。 他平时风流潇洒惯了,喜欢就追腻了就分,感情从来都是来去如风走肾不走心,最怕看到的就是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搞琼瑶式拉扯。 今天居然让他现场撞到这出重逢大戏。 抵着墙唇齿纠缠的两人将夜色都搅的粘稠不堪。 他万般后悔爬起来,应该趴在地上装死到底。也好过在这个修罗场一样神鬼难捱的气氛里,眼睁睁看着他绝对打不过的那个人抱着他最好、最铁的兄弟亲的一脸沉醉,境界忘我。 他短暂回想了一下那群职/业/打/手鼻青脸肿的惨状,捍卫兄弟清白这个念头就转瞬即逝了。 兄弟的清白他已经捍卫三年了,偶尔牺牲一下也正如他意。 更何况这个劫色的贼样貌上不输分毫,似乎还略胜一筹,怎么算都是他兄弟赚到了啊! 道义上说服了自己,姜皓月刚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那位地狱修罗却突然从他兄弟被亲的渗出血色的嘴巴上离开,跟刚饱餐了一顿的吸血鬼似的,薄唇沾着星点血珠,血腥又魅惑,缓缓偏转视线凝向他。 “别来无恙,”路远寒挑眉,“姜皓月。” 姜皓月瞬间汗毛倒竖:“好说好说!你们聊!不打扰了!” 他全然忘了刚才挨那一闷棍,直接一个百米冲刺跑出了那条巷子。 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回去跟好兄弟那位教练交代,一边忍不住想了下三年没见的这俩人待会儿能擦出什么天雷勾地火且少/儿/不/宜的激情后续。 姜皓月虽然是北体代表队的,却几乎天天长在清华操场上,跟墨尘教练比跟自己教练都熟悉。 万一一会儿直接开口“墨尘碰到前男友了,俩人还在交流感情,可能晚点归队”,会不会把他教练吓出心梗? 想的太激动,差点忍不住摔个狗啃泥。 光线逐渐暗下来的窄巷,静静站立的两人影子被平行着拉了很长。 “墨尘。”路远寒轻轻喊他,带着灼热的温度,心脏一阵阵缩紧。 墨尘指腹擦掉唇角水痕,浸满月光的双眸冰凉沉静:“路远寒,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我们分手很久了。” “九百九十八天,是够久的。”路远寒俊极魅极的面容浮现苦涩,不由分说抓着墨尘肩膀翻转将他按到了墙边,“我看看你的伤。” T恤下摆被撩起,一道漂亮的背沟从后颈下延伸至腰眼,细窄流畅的腰线上嵌着两枚圆润清晰的腰窝,盛满路远寒覆盖欲色的眸光。 墨尘额头抵住青石砖墙,眼尾余光瞥见他摘包的动作,皱了皱眉却没有反抗。 路远寒微凉的指尖轻抚他被撞伤一整片的肩胛骨处,拉下背包金属链掏出一小瓶喷雾,对着泛红的位置轻轻喷了四五下,用指腹细细擦均匀。 他动作娴熟,一直保留随身携带气雾剂的习惯。 一股沁凉的雾气在背后蔓延开,灼热的痛感被暂时压制住。 墨尘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距离晚训集合时间10分钟都不到了。 “我走了。”他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朝巷口快步走去。 “我有车,送你过去。”路远寒跟在后面追上去。 墨尘站在巷口停着的灰白色电动车前面,眉梢抽搐:“我以为你的车至少有四个轮子。” 路远寒冲着堵成一条巨长灯河的云隐大道扬了扬下巴:“你觉得四个轮子挪得动吗?” 说完长腿一迈直接跨上前座,他的小电驴绑定了手机的芯片感应,发出“滴滴滴”启动音,蓦然亮起的信息提示屏有点像老式手柄游戏机结算页面。 墨尘站在车头,拿手指拨了拨小电驴仅剩的右后视镜,偏头望着他:“怎么只剩一只耳朵了?” 路远寒歪着身子故意逗他:“另一只被黑猫警长打掉了。” 他一张脸无可挑剔的俊,左眼尾下方有颗浅褐色小痣,添了些魅,被路灯照的若隐若现,曾经不知道多少次把墨尘勾得神魂颠倒。 只是此刻修长笔挺的一米九身高却骑在精致小巧还缺了枚左后视镜的小电驴上,反差感极强。 墨尘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你还是骑机车比较适配。” “上来,我车技很好。”路远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薄唇噙笑说,“......骑车的技术。” 墨尘一怔,只觉得暮色下他唇边浅薄的笑意像摇曳的烛火,明灭间都是诱惑,稍不留意就被咬住心神。 双向16车道拯救不了八点钟的云隐路,但一只耳可以,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人让弱不经风的小电驴雪上加霜。 即便路远寒电门拧到底,最高时速35的小车仪表盘上也只能飙到20,某人想多待一会儿的私心又占了5。 最终可怜的一只耳只能以15的时速晃晃悠悠往前爬,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嘎声仿佛在抱怨早知道还不如烂厂里。 “什么蜗牛配速?都不如我跑着快。”墨尘搭在路远寒颈间的手指蜷起又松开,怨声载道吐槽,“你怎么不去儿童乐园开小火车?” 路远寒无动于衷,偷偷又松了松动力车把,动机不纯道:“你抱住我,可以骑快一点。” 隔着他质感挺拓的宽袖白T,皮肤温度微弱的传出来,和夜风里一点凉意混在一起,暧昧又上头。 墨尘长指沿着他紧致的腰线绕进白T下摆,摸了一把路远寒沟壑凌厉的腹肌,戏谑道:“那我这样你能多快?” 路远寒喉咙一紧:“......别闹。” 带着叹息的两个字比窄巷里那个吻还要绵长缱绻,轻飘飘落到后座的人耳畔。 熟悉的触感瞬间唤醒某些肌肉记忆,墨尘手指僵了僵,不自觉转移话题:“最起码把前面那辆山地车超了,小火车驾驶员。” 流氓明明是他先耍的,此刻却悄悄烧红了耳根。 这也太他妈没出息了。 墨尘暗暗想道,摸了他一把怎么就至于面红耳赤了,以前路远寒还不是一/丝/不/挂的任他摸个够。 那些曾经亲密无间到交颈而卧的少年时光在夜风里被吹成碎片,又坚固锋利的割开重逢时的陌生感。 墨尘手臂静静环住路远寒腰侧,将脑袋抵在他背上。 激烈的心跳声久违地吻在一起,震得肋骨发颤。 史上最快破镜重圆[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胜却人间(1) 第5章 胜却人间(2) 大田赛例行的晚训只是为了让明天还有比赛的运动员保持状态,并不十分严格也没有太耗费体力的项目。 墨尘和姜皓月几乎前后脚回来,各校代表队集合完两人又凑到一起,强忍着身体疼痛练到10点。奥体操场上大部分校队都解散了,只剩零星几个身影在跑道上晃荡。 回酒店路上,姜皓月歪头打量墨尘山楂色的唇,忍不住八卦:“回来那么快,感情交流不顺利啊?” “去你的,不回来等着被老段骂个狗血淋头。”段擎岳,清华校队首席教练,带了墨尘三年。 姜皓月觉得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进感淡了零点几分,并隐隐透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愉悦。 极度关心兄弟情感走向的姜·墨尘恋爱助推器·皓月敏锐捕捉到这种异常的雀跃情绪,问:“脱单了?” “滚蛋。” “这么暴躁,”姜皓月挠了挠头,“他亲了你不想负责啊?” 墨尘双眸渐渐蓄火:“......负责你妈。” 姜皓月:“不是,你这一脸春心荡漾的,我还以为你从了他了。” “谁从谁?”墨尘冷冷睨他,“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谁在前面?” “谁在前面不重要。”姜皓月突然又有点活腻了,贱兮兮的绕着墨尘放肆揶揄,“重要的是,你肯定在下面!” 这狗东西嘴里简直没有一句人话! 墨尘犬牙紧咬,抬腿狠狠给了他屁股一脚飞踢。 拉扯到了窄巷中被那一闷棍打出来的伤,姜皓月整个人疼的龇牙咧嘴:“妈的,一想到明天要带着这一棍子伤跨栏我就没底气!本来这届就有个牛逼吹了一年的黑马,我原本计划狠狠收拾他的,这下只能轻轻收拾他了,搞不好还会被他反收拾。” “待会儿到酒店了买点速效药,”墨尘嘱咐,“撑过明天再说别的。” 姜皓月狠声:“那群垃圾真是缺了大德了,赛场上干不过场下玩阴的。等赛事结束了我直接申请组委会介入调查,必须他妈的给这帮孙子整个终身禁赛。” “有能力跟我拉扯下名次的也就沙恺辰,他不像有那个脑子。”张冠乐嫌疑最大,墨尘现在还没法确定沙恺辰的参与度,疑惑问,“今晚怎么没在场馆看到他们队?” 姜皓月嘴角嘲弄的勾了下:“你第一年参赛不知道,他们队比赛期间从不集训。当日赛程结束了都是直奔当地商K,还他妈美其名曰放松解乏,打着备战的幌子暗地里吃喝嫖赌,玩的比什么都脏。” “妈的,一个两个的脱了裤子都能做针线活了,也好意思拿出去显摆。”墨尘猫眸眯起,眼底闪过诧色,“这群人这么明目张胆,组委会也没个动静?” “都是成年人了去个商K组委会能干预什么?只要那些脏事儿不摆到赛场上,选手私下是个什么鸟样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姜皓月表情不屑,“再说了,张冠乐那老色批可太擅长明面合规这四个字了,擦边球打的贼溜。” “今晚也是。”墨尘想到那只隐匿在枝叶后没被那群地痞发现却意外被打爆的监控探头,不禁骂道,“那群地痞明摆着是他找的人,没留点实质性的证据也拿不住他的把柄,操。” “他啊,是个惯犯了。”姜皓月回忆,“大概两三年前吧,他队里有个练跳高的女选手,人长得漂亮又是个大长腿,被这老色批盯上了,估计想潜了。人肯定不乐意,谁青春貌美的愿意跟一个糟老头子睡觉啊,还不得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 墨尘问:“后来呢?” “后来就是听说了,他给人下了药拍了照。睡没睡不知道,不过肯定拿着一堆底片威胁人就范。”姜皓月继续,“反正那届大田赛她当时本来有希望夺冠的,事情发生没多久就弃赛退圈了,据说还辍学了。” 墨尘沉默听着,眉心越蹙越深。 “你说缺不缺德?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名字,叫刘步云。”姜皓月唏嘘,“那跳高天赋快赶上你了,本来该平步青云的,太可惜了。” 两人拐进酒店大堂,墨尘略一思索:“那条巷子入口处有台监控,十字拐角那棵树上也有一台,不过被打爆了,有实时数据同步的话还好说,等明天赛程完了再找人算账。” 姜皓月点点头,按了电梯:“行,你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整天的比赛等着呢!我叫个外卖把药送房间里就行。” “嗯。”墨尘有些心不在焉,兜里手机震动个不停。 电梯抵达7楼,墨尘穿过深长走廊停在最尽头房间前,刷卡进屋,将单肩运动包卸在门边的穿衣凳上,踢掉脚上运动鞋。 手机铃声不眠不休,大有一副他不接就打一晚上的架势。 墨尘看了眼屏幕上那个跨境号码,犹豫两秒手指微微颤着按了接听。 “喂。”电话那头的男声清润纯正,落在耳里完全令人联想不到任何恐怖和疯狂的具象,温柔喊他,“不染?” 墨尘疲倦垂着眸子:“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男人似是吐了口烟雾,嗓音带上轻微暗哑,“只是有些想你。” 墨尘倚着墙壁自嘲的掀了掀唇角,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都说想他。 “欢迎回来。”窄巷中说过的话又被重复一遍,“你都三年没回过赤云了吧,感觉怎么样?” 墨尘声音冷冽:“就那样。” 男人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带着笑问:“我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如果你是指那群废物,我只能说更不怎么样。” “那路远寒呢?跟了你那么久,如果没有那群废物,他怎么会冒然在你面前出现。”男人了如指掌的浅笑,声音贴着听筒溢出,“见到他,你很开心?” “他没你那么无聊,祝早日落网,挂了。”墨尘直接长按关机,将手机往床上一扔,脱衣服进了浴室。 酒店浴室水流很猛,他站在顶喷下仰面闭着眼发了会儿呆。 后背伤处淋了水,痛感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细流蜿蜒顺着他瓷白的胸膛淌下,垂在腿侧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设定补充: 1、路远寒-1.91M 2、“我车技很好——”这两句话是多年前路远寒第一次骑车载墨尘时为了哄他上车说过的,后文有对应提及,先埋个梗hhh[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胜却人间(2) 第6章 胜却人间(3) 锦标赛第二日赛程如火如荼。 朝露尚未完全褪尽,各个赛项检录处已经有条不紊排了长队。 十项全能项目第二日以110米栏开赛,按第一日总积分倒序分组。不出所料墨尘和沙恺辰都被分到了最后一组。 项目夺冠热门、上两届金牌蝉联者沙恺辰第一日积分位列第二,压力爆棚,情绪不佳,眼下乌青明显,站在墨尘前面抽跑道时甚至还打了两个呵欠。 但起跑枪响后他仿佛脱胎换骨,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墨尘跨栏这项目常年得姜皓月一对一指点,原本极具优势,却拼尽全力也难追赶,始终落后他一个身位。 110米栏沙恺辰极限爆种,以13秒88最终成绩刷新个人PB,狠狠领先了墨尘将近2秒,总积分榜瞬间反超。 终点线外墨尘弯腰扶膝看着一改先前颓废状态的沙恺辰,此刻听到成绩的他目光矍铄,振臂欢呼,还真有几分十项全能速度三巨头之神的气场。 墨尘略有些惊疑,沙恺辰历年比赛数据他研究过,从没跑进过14秒10,短短一年竟然提升了1秒68? 姜皓月一个跨栏专精选手且拿了上次大田赛跨栏专项金牌,也才跑出了13秒58而已。 “别瞎琢磨了,下一项好好发挥。”没等墨尘想太多,教练段擎岳扔了条毛巾过来,带他去休息区等待。 铁饼墨尘轻而易举拿到第一,但沙恺辰发挥也不差,看板上分数差距缩短,紧紧咬着。 上午两项差不多11点左右全部结束,距离下午1点开始检录的撑杆跳还剩将近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墨尘没兴趣观赛,在场馆后的就餐补充区拿了两只面包和一瓶酸奶回清华代表队休息室。 分配给他们队的休息室十分宽敞,此刻队友都在比赛或观赛,偌大的房间空无一人,他补充完体力找了张沙发椅躺下闭目养神。 墨尘睡眠本就极浅,突然“砰啷”一声巨响,休息室的门被暴力踹开了。他倏地睁眼,一秒从沙发椅上翻身起来,警惕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两名蓝衬衣外面套了薄夹克衫的男人。 熟悉的干练气质和锐利眼神,即便穿着便衣墨尘也几乎一秒就能断定他们的刑警身份,两人身后还跟着三位穿赛事后勤工作服的内部人员。 “赤云市公安局悬铃区分局刑侦支队,”男人翻开警察证抵在墨尘视线下方,只停留了3秒就快速收起,“墨尘是吧?” 然而极短时间内墨尘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他证件上的名字,没什么表情回道:“韩烬警官,有事?” 悬铃分局刑侦支队长韩烬蹙了蹙眉,收回证件的手兀自顿了两秒,又恢复公事公办的口吻:“我们分局上午接到报案,你涉嫌一起街巷聚众斗殴致死案。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跟我们走一趟。” “致死,”墨尘冷静看着他,眉梢小幅度挑了下,“谁死了?” “赵兴杰,昨晚在一中南门对过那条街巷的十字路口处跟你们发生冲突,”跟在韩烬身后另一名年龄明显偏小的警察持记录仪上前说明情况,“染了一头红发,你应该有印象。” 墨尘脑中飞快闪回几个画面,顶着头劣质红毛的混混从背后偷袭姜皓月,被他踩住手臂生生碾至骨折。 “有。”墨尘猫眸收窄,声音轻嘲,“既然能找到这里,树上那只探头应该有实时传输。无辜路过却被暴力围堵,很明显我和我朋友是受害人,我们还准备赛程结束去报案,被一群地痞无赖捷足先登了?” 韩烬皱了皱眉,打量墨尘的眼神换上了几分犀利。 一般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遇到刑事办命案不说惊慌失措也该神色紧张,他未免有些过于处变不惊。 “不要混淆视听!如果只是单纯的打架斗殴,传唤你们的就该是下属派出所!”韩烬语气骤然转严,厉声喝道,“闹到刑警队就是刑事案件,现在是有人在这场聚众斗殴里死了!” “没跟你混淆视听。”墨尘波澜不惊凝视他,沉着反驳,“十字巷口监控应该很清晰拍到了当时情况,被收钱办事的地痞有目的性拦路动手,我就该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挑我脚筋?正当防卫也有错,警官?” “你自己清楚你那是正当防卫吗?!”韩烬拔高声调,“正当防卫你踩折他手肘?你那个叫姜皓月的朋友连抽他三棍?说白了上法庭连个防卫过当都判不上,你们昨晚的行为是非常明显的互殴!” “我比他能打,我的正当防卫就不叫正当防卫?”墨尘眼底透出冷笑,唇角不屑的轻勾着,“我俩不给他打到没有还手能力,等着他暴起攻击我们?七对二我还手还要留情?” 一连串反问将韩烬怼的哑口无言,掐腰皱眉,鼻孔朝天原地晃了两圈,咬牙道:“要胡搅蛮缠也先跟我回队里再说!” “可以。”墨尘懒懒伸出一截手臂,修长白皙的五指向上,“传唤证拿来。” “很好!”韩烬气极,冷呵,“你很懂啊?” “或者你可以等,我下午还有比赛。”墨尘转身从容坐到沙发椅上,“大概5点左右结束,结束后我跟你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韩烬手指点到他鼻子前端:“你当是菜市场买菜啊还跟我讨价还价!最多半小时,传唤证给不到你眼皮底下我跟你姓!” “你也配。”墨尘讽刺一笑,反手毫不客气抵开鼻尖三四厘米处那根手指,语气轻蔑,“把家底全烧干净了再投十次胎也够不上跟我姓。” 韩烬双目冒火,太阳穴青筋突起。 一线干警到支队长,从业近十年还没人能将他激怒到这种地步,几乎是情不自禁就举起了拳头。 旁边杵着的小警察眼见形势不对,立马拉住他,指了指记录仪:“老大,拍着呢。” 韩烬晃了晃下巴,咬牙无声骂了两句脏话,掏手机打回分局催办传唤证。 墨尘绕过他朝门口走,想去旁边北体休息室看看姜皓月的情况。他隐隐察觉这不是一出突发事件,定然是有备而来的诬陷,如果姜皓月沉不住气跟警察动手,岂不是正着了那人的道。 那名持记录仪的小警察拦住他:“去干嘛?” “小便。”墨尘头也不回的丢出两个字。 小警察目光询问韩烬,韩警官一挥手:“跟着他。” 墨尘在门边停了一瞬,似笑非笑:“撒尿也要跟,渴了啊?” 清华休息室门口不远处被玻璃隔出来一间公共吸烟室,墨尘经过时南谷田径队教练张冠乐就坐在吸烟室内,面朝清华休息室门口。 他指间一根烟燃至尾端,缭绕的雾气后是一张神色阴翳的脸。 墨尘看到他的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关窍,只是惊讶于对方为了让他禁赛活生生牺牲一条人命。 他暗暗惊心,张冠乐究竟是什么通天的本事,竟能说动当地地痞为他做这种牵扯人命的脏活,甚至能沟通悬铃分局警察接管后续打配合。 手腕通天。 墨尘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冷声问:“积分榜看了吗?沙恺辰截止当前还排在我前面,你就这么害怕?怕到连让我完整参赛都不敢。” 张冠乐摁灭烟蒂,面色如常,一丝破绽都未露出。 他镇定自若的开口:“不知道你说什么,不过我听说你比赛期间在外打架斗殴,还涉嫌杀人?看来你要变成今年清华最大的污点了。” 墨尘幽冷眸光一凛:“是荣誉还是污名,没走到最后就想先下决断?” 张冠乐惺惺作态:“可惜了那么高的天份,不能较量到底,我替恺辰表示遗憾。” “没什么可惜的,”墨尘转身离开,“我一定不让你俩留遗憾。” 北体休息室门敞着,姜皓月这边情况跟他如出一辙,也被两名刑警堵在里面,隔了三四米就能听见他扯着嗓门据理力争的嘶吼—— “怎么跟你们说不明白,我说多少遍了是有人想让我们参加不了这届锦标赛故意找那帮地痞堵那儿等着的!” “谁找的人?那不该是你们警察的侦查方向吗?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再说了,我随便说几个你能信?” “我是给了他三棍子又不是捅了他三刀,他死了关我什么事?那群地痞流氓干的事儿本来就是走钢丝!夜路走多了总能碰上鬼,可他妈不是我这个倒霉鬼啊!” 因为他的高声叫嚷,北体休息室门口已经围过来一群回来休息的选手和教练,各个装作不经意经过,实则都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把事情闹大一定是张冠乐的最终目的,最好闹到组委会介入调查,闹到他吃禁赛,少了三项积分那最终的金牌就毫无悬念了。 墨尘犹豫半晌,还是拿出手机翻到三年前市局刑侦队涂兼警官的号码,快速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请他协助。 发完消息他冲进房间拽着姜皓月拖去了相对安静的清华休息室,两人多年默契,一眼对视胜过千言,心理都大概有了底。 保持日更的第6章来啦!! 新鲜热乎、趁热食用[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胜却人间(3) 第7章 除却巫山(1) 韩烬等了快40分钟,外勤还没把传唤证送到。 他不耐烦的踱着步将电话打回分局,只听了两句就眉心紧蹙:“什么?市局那边来人了,案件转给市局?谁批的?!我操有姓涂的什么事儿,我们辖区发生的案子市局说插手就插手!去他妈的协助调查!” 韩烬怒火中烧,面色凝重挂断电话,拉着那名小警察到房间角落里凑头低声询问怎么会惊动市局。 “刚小崔给我发消息说,他拿传唤证找副局签字,副局好像认识这俩人。”那年轻刑警低声解释,“咱副局当年不是从市局调过来的嘛,跟涂兼特别熟,直接就打电话告诉涂兼了。小崔看副局的反应判断这俩人跟涂兼关系匪浅,市局那边接了电话当即就派人派车来咱们分局介入调查了。” “操他妈的!”韩烬忍不住骂了句脏,市局新官上任的副局长涂兼他也很熟,四年警校同窗,现今一个已经是副处级,另一个还在其下属分局苦苦挣扎,抓人连个传唤证都签不下来。 还不是靠那个姓路的。 韩烬有些不服气的想,涂兼得了路远寒这个刑侦顶级外挂,多年为市局出生入死,流血厮杀,甚至拿命给他铺了条一级警督的光辉大道,又谈何公平。 他犹豫了两秒,手放到后腰的银手铐上,想先把人强制拷走。 横竖监控画面在,打架斗殴事实也对得上,把人弄回分局慢慢审,撑过这一下午把事儿交代了,大不了后续认罚。 想通这一点,韩烬一个眼神示意,拿记录仪的刑警按了关闭,几个人擒住墨尘和姜皓月胳膊押着就要往外走。 墨尘突然一个反擒利落挣脱,动作快到几名刑警都看愣了。 韩烬突然暴起,结实粗壮的手臂从后方勒住他脖颈,膝盖狠狠顶向他后腰! 墨尘被顶的踉跄一大步,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被扭在身后锁上了冰凉的银铐。 韩烬一手按在警棍上,低声威胁:“再反抗使用警械。” 墨尘冷冷后退两步,被禁锢的屈辱感从身后袭来,他骤然想起了某些尘封许久的往事,语气森冷道:“强制拘捕什么后果你考虑清楚。” “我比你清楚。”韩烬拽着他胳膊朝门口拖。 几乎是同时,休息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韩烬一抬头正对上路远寒那双深潭桃花般魅惑又冷峻的眸子,淬着刀刃似的凌厉。 他心下一惊,竟不由自主松开了擒着墨尘胳膊的那只手。 路远寒目光冷凝,压迫扫视一圈,落在墨尘被铐住的手腕上:“悬铃分局都是怎么考的执法资格证,暴力执法?” 墨尘不动声色偏转身体,试图阻挡自己被禁锢的难堪落入路远寒视线中,因为他分明从那道视线里读出了些难以描述的意味。 手腕贴着金属镣铐部分的皮肤逐渐发麻。 拿这玩意儿羞辱他,路远寒玩的比韩烬熟练得多。 “案子是悬铃分局接的,现有充分证据表明两名嫌疑人和昨晚发生的一中南门巷道群架斗殴致死案相关。”韩烬缓了缓心神,态度不卑不亢,“监控画面和目击证人俱全,两名嫌疑人拒不配合到局里接受调查,甚至在执法过程中暴力反抗,我才让他们使用强制拘捕措施。” 他有些年头没见过路远寒了,只觉得褪去不少从前那股年少孤高桀骜的心性,气场被淬炼的愈加沉稳强悍,渊渟岳峙。 闻听他这几年在北京屡破奇案,名声大噪。 “所谓详细证据不过是一段夜拍模式下模糊不清的监控录像画面,也能拿来做强制逮捕?”路远寒绕到墨尘背后,食指勾住手铐中间金属链拽向自己,墨尘失去重心猛地朝后趔趄一步,后背直直砸向他胸膛。 耳边飘过低的仿佛幻觉的恶劣轻笑,紧接着“咔哒”一声手腕一松。 韩烬不由自主握紧了裤兜里的手铐钥匙,他甚至没看清路远寒是怎么做到的。 “上午9点26分接到报案,10点30分监控都没看完就直接来场馆抓人。”路远寒长指勾着那副手铐挑起来扔到韩烬脚边,反问,“韩队好判断,不出一小时精准锁定嫌疑人。不错,证据链相当完善。” 韩烬胸腔压着火,对视那道深潭似的目光,毫不示弱:“你少他妈在这儿给我冷嘲热讽,说到底我辖区的案子用不上市局插手,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休息室黑云压城,山雨欲来,无声硝烟一触即发。 门再一次被推开,打破了僵持的剑拔弩张。 赤云市局传闻中最年轻有为的一级警督,从一线小外勤一刀一弹拼上来的副局长涂兼推门而入。 悬铃分局在场的几名刑警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韩烬,目光中尽是讶然。 毕竟只是辖区内一宗因打架斗殴引发的命案,无甚特别或重大之处,怎么就到了惊动市局副局长亲临的地步。 涂兼几乎是同时接到悬铃分局电话和收到墨尘那条短信的。 他听完立刻和路远寒飞车赶往分局介入调查,听分局那边说韩烬已经锁定嫌疑人并出警了,路队生怕心尖上的宝贝疙瘩受一点委屈,一刻不停赶往场馆,留他自己在那边等法医出具详尽尸检报告。 路远寒从涂兼手中档案袋抽出一沓纸,快速浏览一遍,朝韩烬晃了晃:“就那么急不可耐,连尸检报告都等不及出,到底是怕案件实情跟你的判断大相径庭,还是耽搁久了某些暗藏的龌龊勾当难以得逞?” “你少他妈给我扯淡!”韩烬几乎无法保持冷静,瞳孔紧缩争辩道,“刑侦几条线同时进行完全符合规范!难道尸检报告没出来这段时间我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干等吗?查监控确认案件发生经过,传唤当事人配合调查合理合法!” 路远寒唇角翘起,冷冷嘲弄:“刚才不是还强制逮捕,现在怎么变配合调查了,配合调查需要用到这个?” 他踢了踢韩烬脚边的银手铐:“韩队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有颠倒黑白的本事。” “废话少说,这案子是我接的,我现在要传唤他俩回局里配合调查。”韩烬将矛头调转涂兼,质问道,“老涂你拦着我们副局不给签传唤证是几个意思,市局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他后面还想接一句到底是谁在假公济私,碍于职级没敢宣泄出口。 涂兼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火急火燎的性子丝毫未改,缓言道:“刑侦办案不是走机械程序,很多时候也分情况。若只是配合调查,需要沟通当事人时间,哪怕是当事嫌疑人,没有直接定罪,事从权益也是可以协商。” “在当事人今天有重要赛事的情况下,原则上作为公民配合调查应尊重他们时间。”他走近拍了拍韩烬肩膀,继续劝解,“就算作为尚未定罪的嫌疑人,确认嫌疑后也该找人从旁监督完成比赛,再带回局里配合调查,才能最大限度避免因为误判损害公民正当权益。” 韩烬岂能不知,只是他原本想快刀斩乱麻,按照约定将比赛时间拖延过去,谁料这两人大有来头竟引得市局强势介入! 他当下陷入沉默,神态有些僵直。 路远寒已经从报案笔录和验尸报告中将有效信息提了个干净,几页A4纸被他卷成筒,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手心里敲。 “悬铃分局上午9点26分接到被害人父亲报案,当地地痞赵兴杰被发现死在家中——确切说是他自己房间床上。浑身凝固有大量鲜血,身上多处挫伤,尸斑呈现珊瑚红色,所以当时在现场法医初步判断符合脾脏大出血特征。”路远寒将一页彩印有现场照片的A4纸张抽出来横在韩烬眼前,“对吗,韩警官?” 韩烬瞥了眼他手中那张纸,赵兴杰自下巴至脖颈、胸前均凝固有明显血痕。 他沉声:“别说废话拖延时间。” “这群当地地痞以刘坤为首,盘踞在悬铃老城区附近为非作歹很久了。”路远寒抬眸望向墨尘,“刘坤,就是差点被你放血的那个光头。” 墨尘斜倚着沙发靠背,闻言没什么表情的扯了扯唇角。 妈的。 这副面无表情冷笑的模样比以前还要欠/操。 路远寒盯着他,寒潭似的眸底幽深,喉结滚了滚。 不过片刻,他很快收敛,又换上那副洞察一切的神态,继续道:“这帮混混年龄没有超过三十的,却各个身上背着三四个案底。死者赵兴杰更是典型,长期社会闲散,坑蒙拐骗称得上无恶不作。” 路远寒面带轻蔑,赶来的路上已经将这群人老底摸了个干净。 他目光滑至眼尾,瞥了韩烬一眼:“说真的,韩警官,这种人死了能大范围改善你们悬铃区治安环境,你觉得呢?” “我们悬铃怎么治安就用不着路警官操心了。”韩烬立刻反唇相讥,“要是人人都能做社会判官,决定他人生死,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说得好。”路远寒虚伪的配合着拍了几下巴掌,“我以为凭韩警官这个觉悟,不会连如此简单的逻辑和摆到明处的证据链都捋不出来。” 韩烬瞠目结舌:“你——” “法医判断,赵兴杰具体死亡时间在昨晚11点20到50之间,距离十字巷口冲突发生已经过去4个小时左右。”路远寒修长冷白的手指将A4纸一页一页在桌面铺开,劲痩利落的骨节轻扣关键文字,“街口监控显示,你所谓的嫌疑人姜皓月、墨尘两人离开那条巷子是在7点40前后。” 他甩出几张标记了关键时间点的监控画面:“那个时间点,赵兴杰还活蹦乱跳呢。” 大侦探又来英雄救帅啦? 第一个案子小试牛刀中[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除却巫山(1) 第8章 除却巫山(2) 韩烬阴沉的目光落在矮桌。 桌上杂乱摆着几张彩印的监控画面,时间显示7点20分那张被路远寒用红色记号笔重重画了圈:截道反被暴揍后,赵兴杰他们耻辱的窝在巷尾,丧家之犬一般等着刘坤灰溜溜逃窜过来聚首。 原视频监控中,几个人等来捂着肩膀趁乱逃窜的刘坤,先是原地污言秽语痛骂一番,而后才勾肩搭背离开。 一群人大摇大摆杀到了巷尾一家大排档门口,骂骂咧咧踢开几个挡路的凳子后高声招呼老板点菜。 “那也只能说明他当场没被打死,脾脏破裂本就是内伤,延迟发作属于正常现象,拿这种证据可没法证明赵兴杰的死跟这俩人完全没关系。”韩烬指了指那张拍到赵兴杰坐在大排档桌前喝酒吹瓶的画面,“而且,酒精也会加速内出血。” 路远寒听完狭眸微微一沉,唇角缓缓扬起,仿佛棋盘上看对手误入陷阱似的,笑意简洁傲慢,游刃有余道:“酒精确实可以加速破裂出血,却也能反馈他的致命伤是在喝酒之前造成,还是喝酒之后。” “尸检很详细,赵兴杰胃粘膜有暗红色条状裂伤,边缘肿胀,胃食管连接处纵向撕裂。”他眼神如刃,话里每个字都像精准解剖的刀锋,“显然生前遭受过极重的外力打击,正如法医判断,是脾脏破裂致死。” “不过先不用去管脾脏状态,解剖后发现明显胃痉挛性收缩痕迹。”路远寒稍微挪动两步挡住墨尘视线,冲着韩烬举起一张颇为血腥的尸检解剖图,“我们都很清楚,外部重击和过量酒精均可能引发胃壁平滑肌强烈收缩,但是——” 他略一停顿,克制而笃定道:“死者胃部状态不止有收缩,还有酒精无法造成的撕裂。假设重击来自他喝酒之前的巷战,这个受伤程度反映到疼痛中枢,再强悍的体格也干不出大摇大摆去喝酒这件事。” 话音刚落,姜皓月激动的从沙发上弹起来,大声附和:“我就说嘛!我打他几棍子都收着劲儿,怎么可能打死人?他又不是纸糊的!” “他在巷尾和大排档前监控里的状态表现也可以佐证。”墨尘反应极快补充,“至少,他离开后到死亡前的四小时,我们有完整不在场证明。” 路远寒若有所思的看向姜皓月:“还有一点也很重要。” 姜皓月急不可耐:“是什么你快说!” “姜皓月打架很菜,理论和经验上都不存在打死人的可能性。”路远寒一本正经的环顾一周,眉梢轻挑,“如果他能打死人,那我大概都活不到今天。” 姜皓月满头黑线:“???” 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但又完全没办法反驳。 墨尘喉间忍不住憋出几声咳笑。 “说相声还是办案子?”韩烬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路警官,你在跟我搞笑吗?” 路远寒不以为意:“对我而言,办案子就是抓碎片化的蛛丝马迹,去拼合真相。” 他从档案袋里抽出最后几张彩印纸,指尖点着死者被剖开的胸膛:“赵兴杰确实是喝酒后受到重击,这一点从胰腺状态来看也足够证明,像个被挤爆的番茄,出血迹象明显。” 路远寒熟练抽出下一张:“法医的鉴定结果是酒后重击引发自溶,如果韩警官想要更详细的尸检佐证可以进一步去检测胃粘膜损伤处酒精渗透浓度的梯度变化。” “没必要,我相信路警官的判断。”韩烬在如山铁证面前失了气场,阴阳怪气道,“从前的市局刑侦口顶梁柱,想必不会在这种基础判断上出差错。” 听他提到市局时阳奉阴违的语气,路远寒眼神骤然转冷,渗出股寒意:“那么现在来说说外伤表现,赵兴杰全身没有较为明显的利器伤痕,仅有几处小挫伤。左臂骨折,五处明显钝器伤,其中背部两处和前胸一处棍伤伤痕基本一致。十字巷口监控被破坏前清晰拍到了这三处棍伤均来自姜皓月,跟他当时手持的铁棍痕迹吻合。” 姜皓月皱了皱眉,小声趴在墨尘耳边嘀咕了两句:“他在说什么,这不又给绕回来了?” 瞥见路远寒幽冷的眸光扫过来,他更是放肆的直接用手臂圈住了墨尘肩膀。 墨尘侧头瞥了他一眼,轻声:“听不懂就闭嘴。” “除了这三处有监控佐证、来源明确的棍伤,赵兴杰胸前还有另外两处钝器伤,呈现直径接近5到7厘米的椭圆形。这两处与其他三处棍伤痕迹区分明显,分布在左上腹第9肋骨区附近,判断为致命伤。”路远寒指着一张被放大的外伤痕证图,“这个痕迹,我推测是棒球棍之类一端圆润的凶器造成。从这几处伤痕重叠状态来看,未知凶器导致的伤痕叠加在棍伤上面,明显时间倾向更靠后。” 案情剖析至此,悬铃分局几乎已回天乏术,几处抽丝剥茧环环扣证,足以洗清墨尘和姜皓月的嫌疑。 “韩Sir,”姜皓月看着已成败局的韩烬,“拿棒球棍的都是他们自己人,我俩可从头到尾碰都没碰。” “棒球棍这类凶器不好销毁或藏匿,随身携带也不方便,就近丢弃可能性比较大。”路远寒说,“巷口那家大排档监控显示,这群人散伙后分两拨上了路边黑车,刘坤、赵兴杰、还有一位叫杨文俊的上了同一辆车,这是车牌。” 路远寒将一页拍到较为清晰黑出租车牌的画面摆到韩烬面前:“沿途两个监控有拍到他们大致去向城中村,赵兴杰和刘坤家住那边,杨文俊家却在截然相反的方向。我推断刘坤肩膀受伤,怕计划生变故,姓杨的是他特意喊上车帮忙的。” 韩烬默默收起那张印有车牌的打印纸:“费心了。” “结合巷道混战中刘坤的话推断动机,他提到雇主要求挑断脚筋,承诺过三年吃喝不愁。”路远寒眉宇冷峻,唇边噙着的那抹薄笑转瞬就消失的荡然无踪,眼眸黑沉,“刘坤收钱办事,一招行不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利用姜皓月留在赵兴杰身上的伤做文章,让杨文俊点了他的脾经,戕害一条人命来达成目的!” 韩烬瞳孔颤缩,几乎无力承接路远寒鹰视狼顾的逼视,更是在他震慑十足的气场威压下后背浸湿整片,连指尖都泛起凉意。 “你可以联系司机证实他们下车点,不难判断真正的蓄意谋杀就发生在附近。连同凶器一块搜寻,找到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路远寒声音依旧森冷,“刘坤背后藏着什么危险人物,悬铃分局要给个交代。至于这位嫌疑人此刻是不是已经收到风声,跨市逃跑,还要看韩警官的行动速度。” 韩烬嘴角向下压了压:“悬铃分局不会放过任何罪犯。” 路远寒将手臂搭在韩烬肩上,盖棺定论:“抓到刘坤,找到凶器,给这一连串证据链画个句号。” 韩烬心知再无翻盘可能,反而担忧事情已经败露,如果市局追根究底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虽说市局接手此案已是板上钉钉,但从路远寒的态度看,仿佛执行层面还是要他来主导,而市局出面协查完全就是为了捞这两个人,其余一概不管。 然而细细想来,表面是一宗地痞内斗致死案,实则牵扯到本次赤云市承办的全国大田赛中出现非常规竞技手段,关系错综复杂,市局怎么可能完全放任,冷眼旁观? 想到这一层,韩烬太阳穴猛地一跳!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市局存了试探之心,给他也给悬铃分局一个机会,亦或说台阶。 韩烬眼神黯淡,无声叹了口气,垂首对着几名分局的小刑警招了招手:“收队。” 涂兼低声跟路远寒耳语了两句,随后揽着韩烬肩膀,一群人鱼贯而出,偌大的场馆内瞬间只剩下三人。 姜皓月无动于衷,骑在一把椅子上前后晃荡,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晚那种要给重逢的人一点独处空间的高素质自觉感。 他歪头斜睨着路远寒,一语双关的喊他:“路Sir,你破案的样子比三年前更带劲儿了!拿着几张破纸就把悬铃那几个小警察吓得站都站不稳啦,好一出英雄救帅!” “哐啷”一声巨响—— 他胯/下骑着的那把可怜的休息椅被墨尘无情踹翻:“滚出去。” “哎呀宝贝儿,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姜皓月在翻倒落地之前一个挺身弹开,眯着眼笑嘻嘻的在路远寒淬冰的眸光下泰然自若的搂着墨尘肩膀,不怕死的戏谑,“看来旧情复燃都不需要点火,你已经烧起来啦!” “闭嘴,你他妈的。”墨尘从齿间硬生生挤出六个字,握紧的拳头指节狠狠顶向姜皓月腰侧。 “嗷——”姜皓月痛叫奔逃,经过路远寒时停步几秒,贱兮兮瞄了眼手机:“搞快点知道吗,别耽误我兄弟下午比赛项目。” 墨尘:“......?”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后悔当年为什么没让路远寒打死这狗东西。 设定科普: 本文世界观里路远寒从高一开始就因为和涂兼的关系密切,作为编外侦探在给赤云市局鞍前马后的打工了,之后会详细填充该设定,请稍安勿躁,笔芯[紫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除却巫山(2) 第9章 除却巫山(3) 姜皓月一阵风似的刮出门,休息室内瞬间只剩下磁场诡异的两人。 路远寒低头轻咳了声,长腿迈到墨尘半躺的沙发椅旁边,屈膝蹲下,视线微抬。 他问:“你给涂兼发求助消息,怎么不找我?” 墨尘眼尾瞥向他,讥讽的扯了扯唇角:“我哪有你联系方式。” 路远寒压在沙发椅边缘的手指蓦地僵住了,一息无言沉默。 当年分手后,他为了彻底绝断念头,更换了所有曾建立过的联系方式。 除了手机号、微信这种日常的,甚至换掉了Ins、网盘和所有墨尘给他转过账的银行账户。 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一年那么久,墨尘都被这种断崖式的戒断反应折磨到寝食难安。 失去所有讯息,最想他的时候一条一条刷北京同城的案件新闻,渴望能在哪条不起眼的报道里看到那个名字被提及,由此得知一星半点关于他的消息。 当然,始作俑者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道。 路远寒维持单膝着地的半跪姿势,抽出手机飞快的在拨号界面盲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这几年,我不知道反复输过这段数字多少次。” 墨尘扔在旁边矮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淡淡瞥了一眼,没有接听或挂断,在机械重复的铃声里冷倦开口:“你没打过,一次都没有。” 他记不清多少次午夜梦回,被惊醒后下意识摸到手机触亮屏幕,怔怔的看着了无音讯的界面良久出神,随即被涨潮般涌上来的渴念淹没。 透着失落的语气悬在空气里,路远寒生出一阵窒息般的愧疚:“对不起。” 墨尘最是厌恶他提这三个字,瞬间冷了神态,转头望向窗外。 路远寒倾身靠近些,微凉的掌心覆在他略显紧绷的小腿肌肉上,技巧性揉捏着:“今天的事,会不会影响到你?” 墨尘没怎么在意,云淡风轻:“哪就那么容易被影响。” “我不能待很久。”路远寒十指力道遒劲,酸胀的肌肉群得到片刻缓解,“市局那边积了两宗悬案,涂兼想趁我这次回来重启调查。” 墨尘唇角翘了下:“你在不在更对我没什么影响。” 路远寒眼神一黯,手指无意识的婆娑他脚踝:“赛程结束了去哪?” “酒吧。”墨尘换了个姿势,歪头看着路远寒,轻轻吐出两个字。 “我看完卷宗去找你。”路远寒握住他手腕,拇指指腹在突起的腕骨处轻轻揉压,他以前特别喜欢做这种略带轻薄的小动作。 “路警官要来做什么?”墨尘俯身探出指尖轻佻的搔了下路远寒下颌,半阖着的猫眸满是戏弄,“......扫黄?” “扫你。”路远寒五指扣住他落入掌心的手腕,猛地朝胸前一拽,在墨尘跌过来的一瞬间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他后颈,仰头迎上近在咫尺的唇瓣,轻轻咬了一下。 温热的鼻息缠绵交错,路远寒被熟悉的薄荷味裹挟,有些心神荡漾。 “......我?”墨尘反咬回去,又分开几毫米,两只手臂环在他肩上支撑,贴的极近。 他垂眸看着路远寒喉结在沁出薄汗的颈线上滚动:“你知道,我一向不太配合警方工作。” “嗯。”路远寒深吻他,手掌覆在他颈间缓慢收拢。 唇舌逐渐缠绵,愈加放肆,声音带起灼热轻喘:“你也知道,我有几百种方法让你配合。” 不同于昨晚点到为止的唇瓣贴触,这个吻湿润黏腻。 墨尘丝毫不反抗,纵容地用手臂圈住他。 任他逞凶般撬开齿关,极度贪婪的掠走他所有空气,被动却又迎合的全部接下。 他手指深深埋入路远寒后脑发丝中,指节曲起拽着他后仰,痴缠的唇瓣才略分开些。 紧接着指尖抵着头皮又将他扯近,凑上前舌尖舔了下路远寒唇角银丝,轻笑:“太双标了吧,路警官?刚才不是还极力反对暴力执法,怎么对我就要上手段?” 路远寒只觉得浑身多处血管濒临爆炸。 他站起身抬手在墨尘被亲到殷红饱满的唇瓣上揉了揉,声音还带着点情动未褪的缱绻沙哑:“你最危险。” “咚咚”敲门声急促响了两三下。 “宝贝儿,搞快点啊!”姜皓月推开一条缝,探了个脑袋进来,“撑杆跳那边开始检录了!” 墨尘扫了眼手机屏,随即起身利落整理好凌乱的衣摆:“不是说有案子,怎么一直赖着不走。” 路远寒从失魂落魄里回神,潋滟却深邃的双眸弯起一道浅弧:“染崽,祝你摘金。” 十项全能赛事仅剩撑杆跳、标枪、1500米三项。 眼下墨尘虽然和沙恺辰积分差距极小,但田赛类撑杆跳和标枪不吃体能爆发,又均是墨尘碾压全场级别的强项,纵使沙恺辰接连刷新去年记录也难以望其项背。 果不其然这两项结束后积分榜上墨尘一骑绝尘,直接领先了TOP2将近200分。 第九项标枪结束,夺冠基本已毫无悬念。 除非1500米沙恺辰刷新世界记录、墨尘弃赛或跑个倒数第一。 标枪组赛后场地,沙恺辰烦躁的蹲在地上,没等来逆天改命的机会,却等来了赤云市局联合悬铃分局的特案调查组。 他最尊敬的教练张冠乐涉嫌勾结校外人员对本届参赛选手施暴以谋求名次成绩,被两名便衣一左一右架着胳膊当众带走。 张冠乐印着南谷大学校徽的运动外套被扯的歪斜,漏出领口别着的一只银哨,那是沙恺辰拿到第一届大田赛全能项目冠军后用奖金买给他的。 沙恺辰站在场地边缘,脖颈爆出的青筋像缠绕的锁链,手指死死掐着运动衫下摆,指节都泛了青。 “你们干什么?!”他终是忍不住,在教练被押出去七八米后飞快冲上前去,挡在那两名便衣前面,“凭什么随便抓我教练,你们肯定搞错了!” “老实待着,别妨碍执法!”另一名便衣按着他的肩膀扯开,冷声警告,“要不是看你比赛还没结束,该一起被传唤调查,你以为你跑得掉?” “我——”沙恺辰焦急的挡开拦他的人,两步又冲上去试图拉住那两名钳制张冠乐的便衣,嘶声怒吼,“我他妈做什么了我?!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墨尘隔了几米远面无表情地看着,沙恺辰焦急的神态看上去没有伪装的成分,看来张冠乐的一些谋划这位既得利益者当真是一无所知。 “滚回去!比赛场地你在这里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张冠乐从两名便衣手中旋身瞪了沙恺辰一眼,骂道,“别给我丢人现眼,配合调查问个话,又不是不回来了!1500你给我拿出点气势,跑不了第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沙恺辰瞬间僵住了,攀着便衣的手渐渐垂下,眼神愣愣的望着张冠乐被带走,连周围聚过来一片好事看热闹的选手对着他指指点点都全然不在意。 他尊重张冠乐却也惧怕他。 自从加入南谷代表队,他整个人生轨迹好像完全被张冠乐掌控把握。 沙恺辰如遇伯乐般感激,听话顺从,从无异议。 一心扑在体能提升上,在高强度的训练和压力下摘得两块金牌,打出了南谷和教练的名号。 他原本只当这是报恩,却被冠以九天凌霄般难以触及的期待。稍有表现不佳,等待他的便是沉默压迫的眼神和很长一段时间的压抑训练,直到他下次能够赢回来。 沙恺辰知道教练会带着全队寻欢作乐,却唯独不允许他沾染一丝一毫,要求他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的把整个身心都奉献给田径。 只是他在持续紧绷的威压下偶尔也会偷偷寻求愉悦精神的放纵,想到这些他愧疚感更深,在场地边缘站了很久。 直到1500米开赛才机械的走向检录处,形容麻木像被抽干了灵魂。 墨尘已经抽完跑道站在起跑点处活动关节。 他摘金是板上钉钉,即便如此在最后一项径赛里也没有丝毫松懈,仍然在看台持续爆发、经久不息的欢呼声中拼尽了最后一丝体力。 他想要给肖瑜晨一个完美的成绩。 冲刺撞线后墨尘直接将自己摔向了草坪,仰面望天,心脏狂跳,喉结随着剧烈喘息急速滚动。 他久久的望着天空,接近傍晚的阳光没有那么刺眼,眼睛却莫名的酸胀。 燃命三年,完满摘金。 答应肖瑜晨的事,他终于做到了。 “我厉不厉害?”墨尘抬手遮住眼尾泛红潮湿的双眸,对着空气低声问了一句。 “牛逼!厉害的要死!”姜皓月一屁股坐他旁边,拧开瓶冰水往他胸口浇。 “我他妈问你了吗?”墨尘接过剩下的半瓶水尽数浇在了脸上,“傻狗。” “哇!少爷,你真的好厉害!”姜皓月躺下,跟他头凑着头,模仿肖瑜晨讲话,“是不是这样回答会比较像一点?” 墨尘轻笑了声,扯着运动衫下摆擦了把脸。 姜皓月碰了碰他胳膊:“明天下午思凡就过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后天早上咱们三个一块儿去看肖瑜晨。” “嗯,走吧。”墨尘收敛笑意,站起来朝姜皓月伸出一只手,“热死了,冲个澡去。” [星星眼][星星眼](づ ̄3 ̄)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除却巫山(3) 第10章 珠还合浦(1) 体育馆看台后方设有运动员休息区,空气中浮动镇痛喷雾的薄荷味与丝丝汗水的咸腥。 大田赛配备的浴室规格豪华,除却单独淋浴隔间和24小时恒温热水这些基础设施,按摩室,冰疗池,理疗室一应俱全,甚至还设置了几个区分功效的温泉泡池。 墨尘浸泡在碳酸氢盐泉汤池里仰面休息。 池水颜色像稀释的牛乳,浅白色雾气氤氲浮动中,他瓷白的肌肤自锁骨往上被熏出一片早春的樱,薄而透亮。指尖、关节处都跟点染胭脂一般泛着淡粉。 姜皓月在他旁边泡着,与之对比强烈的是一身体育生标志性的麦色皮肤,挂着晶莹水珠像涂了层橄榄油般发亮又野性。 两人靠着石壁泡了十几分钟感觉乏意消散不少。 “差不多了,走吧。”姜皓月率先起身,“折腾一天饿死了,去搞点东西吃。” 墨尘冲洗干净换了件白色无袖兜帽T恤,比例逆天的长腿套了同色短裤,整个人清爽的像杯冒着气泡的薄荷柠檬水。 姜皓月找了条干净毛巾扔给他,掐着嗓子调侃:“红豆生南国,少爷赛男模。” 墨尘抖开毛巾,正擦着头发往外间走,推开门冷不丁迎面撞上跟堵墙似的正正杵在门口的沙恺辰。 “滚开。”墨尘眼睫低垂,有些不耐烦,“别挡路。” 沙恺辰上前一步撑住门框,完全堵死了出口。 他眼眶通红,声音都在颤抖:“张教练......张教练被带走是因为你们?” 姜皓月扔掉毛巾走过来,一把推在沙恺辰肩上:“有种去警察局闹,来这里发什么神经?” 沙恺辰趔趄后撤,稳住身形后猛地抓住姜皓月手臂,粗喘着问:“到底是不是?” “你装你妈!”姜皓月怒道,“中午清华休息室那边那么那么大动静你一点没听到啊,是死了吗?” “......清华休息室?”沙恺辰双眉紧蹙,“队里人说是一群地痞内斗打死个人,跟张教练有什么关系?” 墨尘忍不住冷笑出声:“蠢的不像演的。” “他们吃饱了撑的内斗?还搞出人命。”姜皓月满眼轻蔑神色,“是你那位教练下了血本搞我们!先是重金悬赏我兄弟脚筋,说是事儿办成了保他们三年吃喝不愁!可那群软骨头废物打不过跑了,事儿没办好交不了差,这才弄死一个想把脏水泼我们身上,你懂吗?” “你他妈少鬼扯!”沙恺辰满眼震惊,死死把姜皓月按在墙边,揪着他的衣领怒吼,“我们从来没跟那群人接触过!” “是你没接触过,姓张的怎么接触也不会通知你。”墨尘手臂横在他胸前抵住,“你清醒点,没必要搭在一个人渣身上。” 沙恺辰被按住,还死死钳着姜皓月手臂,喷火的眸子转向墨尘:“你嘴巴放干净点!凭我们南谷的实力,用不着使这种下三滥的招!” “狗屁实力!”姜皓月扬起下巴,杀人诛心道,“你们南谷那几届的成绩怎么来的看样子你是一点逼数没有,你今年表现那么废物,姓张的可不是比你还着急,说来就他妈怪你自己!” 沙恺辰顿住:“你什么意思?” “你要是有我兄弟那么牛逼,碾压全场,姓张的不至于为了给你扫清障碍铤而走险!”姜皓月不依不饶,持续补刀,“说真的他能吃上公家饭你功不可没。” 沙恺辰如遭雷击,拽着姜皓月衣领的手臂渐渐垂下,低声呢喃:“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他虽然对我们严厉,却有底线。” “算了,你少说两句。”墨尘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略有不忍,扯着姜皓月胳膊往外走。 “懒得跟他废话,叫不醒装睡的人,姓张的有个勾八底线。”姜皓月边走边鄙夷道,“养地痞流氓,操纵赛场成绩,还潜规则女队员!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说句人渣都是抬举他。” “站住!”身后一声崩溃嘶吼带着凛冽怒意破空袭来—— 墨尘反应极快,转身同时推开姜皓月,一道寒光擦着他颈边划过! 沙恺辰手举一把双刃弹簧刀刺了个空,转而狠狠撞向墨尘肩膀,猝不及防的冲击让墨尘身形不稳,踉跄着撞上墙壁。 变故突如其来,沙恺辰双目赤红,形迹疯癫,举着弹簧刀冲向姜皓月。 姜皓月刚扶着门边一颗粗壮的发财树盆景站稳,只觉寒光闪过,本能举起胳膊护住脑袋!瞬间一股利器割开血肉的尖锐疼痛传遍全身,鲜血喷溅而出洒在沙恺辰歇斯底里的扭曲面容上。 “你他妈找死!”目睹姜皓月受伤,墨尘瞬间被激怒,长腿箭步上前一脚踢飞了那把弹簧刀,扯住沙恺辰后脖颈将他踹翻在地,骑上去左右开弓给了他两拳,直打的他鼻血横流。 墨尘正要起身去察看已经嘴唇发白半晕在盆景旁边的姜皓月,身下被压制的沙恺辰突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强悍力道,直接挺身将他掀翻! 沙恺辰顾不得擦满脸的血,迅速俯身抓起地上的弹簧刀,动作迅猛反扑到墨尘身上,高高举起直冲墨尘脖颈处扎下! 墨尘眼疾手快狠狠钳住他握刀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地扑腾翻滚,如同两只弓腰干架的公猫,顷刻引起一波骚动。 一群洗澡洗了一半的运动员头上还挂着泡沫就冲出来,堵在门口想拉架却无从下手,披了浴巾高声叫嚷着出去喊人。 墨尘死死扣住他握刀的手腕,竭力迫使刀尖转向对方。同时膝盖狠狠顶向他下腹,趁他吃痛松懈,一拳敲掉了那把弹簧刀,小臂直接横压在他咽喉处将他按倒! 沙恺辰感觉不到痛苦般剧烈挣扎,充血的双眸狠狠盯着墨尘,被扼住的喉间发出阵阵嘶哑吼叫。 他颈侧动脉血管暴起,竟隐隐泛着淡淡橙色。 墨尘不可置信的俯身细看沙恺辰被他手臂压住的几条血管,斑斑血迹中一抹异色若隐若现。 他惊骇道:“......荧惑?!” 沙恺辰暴戾的眼神闪过一抹茫然。 墨尘五指狠狠掐住他下颏,眼底涌现寒霜,厉声问:“你服用过荧惑?!” ——荧惑。 2019年年初在赤云、靛海两市诡异出现的一种极其昂贵的特殊促能剂。 因其短时间内见效和代谢都非常快,流行于艺考、体考学生群体,这几年陆续有运动员爆出违规服用丑闻。 和兴奋剂本质不同,作为黑市流通的竞技药物却鲜少被查出来过,若不是其副作用极大引发了几桩命案,公安部门也束手无策。 同年4月,路远寒协助市局破获荧惑非法售卖案,该药物被列为管制药品。与□□、吗啡等同属最高危险等级,市面上严谨生产、销售以及持有。 没有任何运动员会在知道荧惑的副作用后还贪恋那点短时的功效喝下。 墨尘不自觉松了手,双眸失焦望着沙恺辰颈侧隐现橙色的几条血管。 二代荧惑一旦喝下除了短时间内体能提升和突破极值外,更容易受外界刺激导致情绪波动,变得嗜血暴戾。 他联想起今天沙恺辰的状态,更加确信无疑。 闻讯赶来的安保队伍突破人群冲进乱成一锅粥的浴室,干脆利落控制住仍在挣扎的沙恺辰。 墨尘回神,拿了条长毛巾在姜皓月伤口上方几厘米处扎紧,半扛着意识模糊、摇摇欲坠的人冲向医务室。 安置好姜皓月,他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打给了涂兼。 荧惑社会危害性、量刑标准都等同毒品,在赤云市局缉拿优先级中能排上前三。 不出二十分钟,涂兼带着市局禁毒大队队长江戟赶来现场。 沙恺辰被关押在休息室单独小隔间,注射镇定剂后陷入昏睡,江戟带的法医抽取了他的血样紧急送回市局检验。 房间留了两名警察看守,江戟跟着涂兼下楼抽烟。 室外风大,他护着火先给涂兼点燃,左右瞧了瞧,问:“路远寒呢?我看他上你车跟着一块儿来了。” 涂兼吐出口烟雾:“医务室,找报案人做笔录去了。” “做个笔录用得着他去,”江戟疑惑,双眉蹙起,“他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何止勤快,”涂兼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这一路上他拿我车当飞机开。” “大学生田径锦标赛......”江戟看了眼操场,茅塞顿开,双眼微微睁大,“谁报的警?不会是那个死神高中生吧?” 涂兼纠正:“准确点讲,现在是死神大学生了。” 江戟咬着烟揶揄坏笑:“一回来就让市局一下午出警三次,这小子果然还是恐怖如斯,实力不容小觑。” 恐怖如斯的死神大学生此刻正站在急救室操作台旁,死死压着姜皓月因为剧痛乱晃的肩膀。 “妈的疼死老子了!!”姜皓月模糊的意识因为剧痛变得无比清晰,医护人员正小心翼翼把整块黏在他胳膊上的毛巾取下,拉扯间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持续冒出新鲜血液。 “我操他妈,这疯狗嗑嗨了是吧!尿检!必须给他尿检!” “能不能闭嘴,话多得要死。”墨尘冷脸凶他,“你不刺激他他还不至于拿刀捅你。” “你怎么样,身上怎么那么多血?”姜皓月恢复了些意识,才看清墨尘胸前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 “我没事,你别乱动。”墨尘把他按回座位,消毒止血后伤口过深需要缝合,医生推进去一针局部麻药。 医务室自动玻璃门“叮”一声细响,路远寒步履生风闯入,直奔墨尘站着的急救台。 见他一身血,眉宇瞬间森冷,紧张道:“你受伤了?” 墨尘疲倦的摇了摇头:“没有。” “喂,路警官,受伤的在这里好吗?”姜皓月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龇牙咧嘴抗议,“公共场合恶意持刀伤人,能不能判他个十年八年的?” “判不了。”路远寒淡淡扫了一眼他正在缝针的伤口,“故意伤害罪,致轻伤,顶多三年以下。” 姜皓月:“妈的才三年,太便宜那王八蛋了。” 路远寒唇角掀起点弧度,冷笑道:“你可以自己搞残了,鉴定成重伤就能达到你要求的量刑了。” 姜皓月瞠目结舌:“......姓路的你他妈真是损到家了。” 墨尘打断他的插科打诨,肃声问:“你见过沙恺辰了,他怎么样?” “江戟带人过去了,他还在昏迷。已经抽了血送回去检验了,等他醒了再押回局里细审。”路远寒略一迟疑,还是担忧的问,“他有没有伤到你?” “......”姜皓月翻了个白眼,“要打情骂俏出门右转,不送!” “他今天上午就不对劲儿,药很可能是早上被灌的。”墨尘回想起上午比赛期间沙恺辰的种种表现,思索道,“看他的样子并不知情,接连刺激之下才爆发副作用。”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在他垂下的眼睑投出一小片扇形阴影,墨尘未曾发觉握着姜皓月肩膀的手有些轻微颤抖。 姜皓月觉察到他无意泄露的一丝恐惧,心里蓦地一紧,望着路远寒说:“我这边快缝完了,也没别的事儿,你带他出去透透气吧。” 墨尘拒绝:“不去,你消停点。” “宝贝儿,你赶紧去洗洗这身血换套衣服吧,比我这个负伤的看着都吓人。”姜皓月拿另一只手安抚般拍了拍墨尘胳膊,将他往路远寒那边推,“放心,我搞得定,这不是还有护士姐姐嘛,你赶紧走!” “——!”墨尘还想说什么,顷刻间就被路远寒拽着拖出了医务室。 本章有个敲级大埋线[空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珠还合浦(1) 第11章 珠还合浦(2) 大田赛第二日所有项目收尾,操场上志愿者正协助后勤组收拾场地器材和卫生。 墨尘脱掉那件被血染透的兜帽衫,随手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赤着上身转向路远寒。 他逆光站着,暮色漫过笔直流畅的肩线,尽数倾泻在薄肌分明的胸膛上,像是月白的瓷器上了道釉。 路警官只觉喉咙发紧,瞳孔涨起潮汐,醉意朦胧的眸光跌碎在他锁骨尽头的颈窝里。 “其实我昨晚回酒店后接了他的第二通电话,”墨尘从路过的志愿者手里顺了瓶饮用水,拧盖仰头灌了几口,“销声匿迹三年,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嗯。”路远寒目光游离,聚焦在他沿着下巴滴落胸口的水珠上,透明晶莹,顺着起伏的线条滚落至收窄成一道锋利弧度的腰腹处。 墨尘捏了捏水瓶,问:“你怎么看?” 路远寒盯着水珠蜿蜒流淌的痕迹:“很诱人。” “你他妈的往哪看!”墨尘突然用力攥住水瓶,透明液体猛地呲出,在路远寒脸上炸开。 他轻声骂:“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路远寒舔了舔唇上挂着的水珠,大言不惭:“有。” “他昨晚一直打电话欲盖弥彰,问我喜不喜欢他准备的礼物。”墨尘将空水瓶精准投进远处垃圾桶,“现在想来,哪就这么凑巧,和我同项目的竞技对手误服荧惑,礼物,还是恐吓?” “他这些年在红色通缉令下也不好过,被国际刑警追的周转了七八个国家。”路远寒冷声,“据说近期盘踞墨西哥一带徘徊,估计是不舍得放弃美利坚这块肥肉,还想指着巨大的需求市场东山再起,子承父业。” 墨尘胸口激烈起伏,心跳的飞快:“你一直在追踪他?” “只要有一点线索,我都不会放弃。”路远寒极其认真、郑重其事的凝视他,“我一定将他送上处刑台。” 浴室外间地面已被清理干净,墨尘重新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和路远寒一同去暂时看管沙恺辰的休息间做笔录。 镇静剂药效刚过,沙恺辰正在房间里满脸不可置信的大吼大叫—— “兴奋剂?我他妈怎么可能服用兴奋剂?老子蝉联两届大田赛十项全能冠军,老子需要喝那玩意儿?!” “什么荧惑?没听说过!我尿检血检都是过了的,采样都有全程录像保存,不信你们去查视频啊,再不行让组委会采样的人过来再采一遍!” “喝什么东西了?我这两天只喝了组委会提供的饮用水!” 江戟把手机屏幕横在他眼前,界面赫然是市局法医处紧急传回的血检结果:经测定样本符合吸(饮)食毒品荧惑后血液表现。 “是不是只喝过组委会的饮用水你心知肚明。”江戟熄灭手机,示意手下给他上铐,“现在,跟我回市局走一趟。” 沙恺辰还要挣扎,江戟压住他肩膀俯身低声在他耳边冷冰冰道:“从这里开车回市局最快只要20分钟,你最好给我完完整整想清楚这两天都去过哪里,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见了什么人!” 市局禁毒口收队,墨尘让北体教练找队友去看顾姜皓月,随后跟着路远寒坐涂兼那辆航海家回市局整笔录。 他俩霸占SUV后座,把涂兼挤到了副驾驶,开车的是局里新配给他的一名小干警,一路上惊的频频瞥中央后视镜,眼都不敢眨。 夜市收摊,喧嚣隐去,市局大楼窗口星星点点的光源渐次熄灭。 江戟拿着打印好的讯问笔录和路远寒前后走出审讯室,穿过二楼长廊步下楼梯,一楼大厅悬挂的电子屏时间跳转23点39,接近午夜。 “走,搞个宵夜去,咱俩喝点。”江戟拿纸筒碰了碰路远寒胳膊,“顺便研究研究这小子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路远寒朝大厅右侧的招待室扫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已经熄了灯。 他冷脸拒绝:“不饿,也不想喝。” 说完从江戟手中抽过那几张印着密密麻麻讯录的A4纸,打开手机摄像头仔细对焦拍照:“他不敢撒谎,就怕没吐干净,今晚理一下几个关键点,明天早点过来换两个人再审一遍。” 江戟咬着烟点头:“行。” “他交代的几个地方周边所有监控让图侦同步查着。”路远寒凝眉补充,“技侦今晚谁值班?KTV那段让他截几张正面发我。” 他边拍照边交代,话尾音还没落地人已经利落的走出了大厅,两条长腿一步跨下四个台阶的消失在了江戟视线中。 江戟:“......?” 他本意是吃完宵夜再一起回局里加班的。 月明星稀,夜空澄澈如洗。 市局正门口那条长街对面靠墙斜倚着一道修长身姿,正歪着脑袋垂眸看手机。 屏幕反射出一点暗淡的光,与路灯投射下的暖色纠缠在一起,给他清冷俊逸的侧脸和额前漆黑的碎发都打了圈浅浅光晕。 路远寒心跳兀自错了几拍,短暂的悲喜逆转几乎让他血液倒流。 “等很久了?”他嗓音裹着夜风,透出些微妙的沙哑,喉结轻轻滚动,“怎么不在招待室休息。” “太闷了。”墨尘熄灭屏幕,抬头望过来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细密的阴影,藏了些许疲倦。 其实最主要的是值夜班那小女警担心他无聊,赖在招待室边吃泡面边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跟他讲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路远寒三年前屡破奇案保卫赤云的都市刑侦传说。 崇拜之情到深处,泡面汤差点喷他一脸,全然不知那传说皆是因他而起。 路远寒右手虚拢住墨尘垂在腿侧的手指,掌心一小块圆形疤痕抵上他微凉的指尖:“饿不饿?” “不饿。”墨尘轻轻婆娑他掌心那点伤疤,勾唇薄笑,“在招待室吃瓜吃撑了。” 路远寒神色诧异,挑眉:“什么瓜?” 他不记得今天后勤茶点有备瓜果类。 墨尘歪头邪笑:“路警官年轻时不畏世俗流言为爱出柜的瓜。” 路警官:“......?” 斑驳的月光被路远寒凌乱的脚步踩的更碎,偶尔有夜归的出租车快速掠过,车灯在两人身上拖出转瞬即逝的光影,引擎轰鸣惊飞灌木丛里一片熟睡的麻雀。 路远寒单手解了领口两颗纽扣,夜风灌进来把发烫的胸口吹的平复了少许。 他纵容的轻笑:“怎么那么皮,我的取向在市局也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墨尘踢开脚边几块小石子,问他:“什么时候进的公安系统?” 路远寒:“去年年底,在北京。” 墨尘疑惑:“没毕业也能考?” “我提前一年修完了侦查和网安,去年6月拿到双证,11月参加了公安联考,定岗定在海淀,北辰分局。”路远寒声音平静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非常简单的小事,停顿几秒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一下,“距离清华只有8.9公里。” 公大提前毕业规则有多硬核,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京城高校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近几年唯一成功案例也是网安专业学生,传闻他研究的暗网追踪系统改变了整个公安部净网行动格局。 墨尘呼吸凝滞,喉结滚了滚:“那怎么回赤云了,北京那边不需要在岗?” 路远寒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我还在读研,北辰分局没给固定岗位,有案子就跟,时间比较自由。” 墨尘眼底浮现一丝诧异:“公大允许挂职读研?” “公大没有挂职期间同时读研的政策,不过北辰分局做担保给我签了协议,允许全脱产,但重案必须要跟。”路远寒低笑一声,嗓音带了点无奈,“不过我这大概只能算半脱产。” 墨尘安静望着他,眼眸幽幽:“什么代价?” “学位证到手后回北辰分局任职六年,读研期间作为分局刑侦口的名誉顾问也要每月三次去各大直属警校授课。”路远寒桃花眼轻轻眨了眨,“大概是看我长得帅,想用这张脸做软招募。” “卖身契还差不多。”墨尘乌黑的眸子渐沉,嗓音低了几分,“怎么不选户籍地岗位,回赤云市局不就自由了。” “你在北京,我哪都不想去。”路远寒虚握着墨尘手指的掌心逐渐贴着指节收紧,温度一点一点渗透皮肤,“只想离你近一点。” 墨尘五指在他掌心撑开,反手穿过指缝牢牢扣住他竹节般修长清隽的手指。 “路远寒。” “嗯。” “费尽周折就为了把39公里缩短到9公里,你无不无聊?” “我只有前两年在团河校区,第三年就转木樨地了,所以不是39公里,是13公里。”路远寒浅笑,“就算现在是9公里,我还是觉得不满意。” “不满意去清华干保安吧,0公里。”墨尘冷哼,“或者把门口那座石狮子挪了你蹲那儿。” 路远寒十指紧扣把人拽到身旁,贴近耳畔,眉梢唇角浸满戏谑:“要负公里才满意。” 街角公共停车场像被泼了桶浓墨,完全被夜色笼罩。 墨尘探出两根手指勾开路远寒挺拓的衬衣,贴着精悍紧绷的腹肌滑下,插进他腰间系着的皮带中,稍一用力拽向自己:“想要负多少公里,0.00021够吗?” “够,再多也没有了。”路远寒借机伸长手臂搂着他的腰箍进怀中,感觉他的染崽稍高了些,身形轮廓也结实了许多,不像三年前那么单薄了。 墨尘将脸埋进他颈窝,贪婪的贴紧。 路远寒敞开的领口右侧肩上隐约有一圈椭圆形疤痕,经年冲刷已不见狰狞姿态,却也清晰骇人到足以想见这道疤落成时是多么深入肌理。 墨尘将唇贴在那道疤上,舔舐,吮吻,无法控制的轻轻撕咬。 “......嘶——!”路远寒难以自抑的倒抽一口凉气,仰头抵在墙上,感觉左边半个身体都是麻的,忍不住低声制止,“别咬这儿。” 两人纠缠中不知谁压到了他裤子口袋里的车钥匙,漆黑的停车场忽然打过来一道刺目光束,骤然亮起的琥珀色示宽灯后是一辆通体雅灰,线条流畅的轿车。 隔得远但轮廓很熟悉,墨尘轻瞥一眼:“打两份工确实挣得多,都开保时捷了。” “......”路远寒从裤子口袋摸出钥匙,在他眼前摊开手掌,小汽车造型很别致,“保时捷没有,保时米可以载你吗?” 墨尘靠在副驾座椅上调了个舒适的角度,手指搭在中控台轻轻抚了下,忍不住调侃他:“你买这车,雷总给你开车门了吗?” “没赶上第一批。”路远寒打满方向转出停车场,“我去年9月才定,拿车没多久。” 浅灰色车身拐出市局沿街,如游鱼般滑入空旷的核心主干道,赤云没有夜生活,过了午夜12点整座城市像被按了关机键。 左肩的灼烫一路蔓延到心脏,路远寒一脚电门加速朝着一中驶去。 还是破镜重圆前的互相试探甜呀。[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珠还合浦(2) 第12章 珠还合浦(3) 赤云一中正门对面有条非常繁华的美食商业街,叫城南巷里。无论是特色小吃还是品牌连锁都足够包罗万象,不输市中心的核心步行街。 而且由于这边高校聚集,霓虹招牌更是过了午夜也经久不息。除酒吧网吧KTV外,绝大部分餐饮店铺也能够营业到两三点。 路远寒将车停在一家装修极其考究的侘寂风烧肉店后面,这家店主打高端和牛,没有一丝烟味的菊花炭一晚上就可以烧掉他两个月的工资。 侍应生将最后一道料理摆在黑岩板桌面上,再三确认不需要协助烹制后鞠躬退出包厢并体贴的拉上了木门。 “操粉?”墨尘瞳孔微微放大,随即了然一笑。 圈子里素质良莠不齐,难免有些意志薄弱的,一朝出名面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很难把守底线,不是操粉就是吸粉,他也算见怪不怪了。 只是因此翻车的确是寥寥无几。 M9纯血雪花牛小排是这家店的招牌之一,路远寒小心翼翼夹起放入被炭火熏红的网盘,盯着瞬息变色的纹理渗出琥珀色油花,拿银夹轻轻翻面。 “没错。”他将烤至三分熟的两块牛小排尽数夹到墨尘面前的瓷碟中,“沙恺辰交代,这届锦标赛开赛一周前,他在短视频软件上聊到一位赤云本地的女粉丝。” 墨尘似笑非笑:“......桃色陷阱?” “差不多,那女生声称在赤云交通学院读大一,刷到他的训练视频隔着屏幕就一见倾心了。”路远寒摆弄了两下手中夹子,“聊了几天两人互留了电话,还加了微。” 微微变色的和牛表面还渗着肌红蛋白的血色,墨尘食指大动,夹起一块沾了点玫瑰海盐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油脂融化爆开,口感极好。 “疑点太多了。”墨尘喝了口柚子苏打解腻,“怎么这么巧合,沙恺辰一周后要来赤云比赛,就刚好有当地粉丝主动投怀送抱?你查过他短视频软件最近更新是在几号吗?” “染崽真的很聪明。”路远寒赞许道,“他已经一个月没有更新过视频,这种情况下短视频APP的流量推荐机制是不会给毫不相干的人偶然刷到的机会的,所以那女生一定是关键词检索或者直接搜了他的ID,她目标很明确。” “是谁?”墨尘追问,“身份确认了吗?” “没有。”路远寒解锁手机屏幕放在桌上,一张张划过图侦传过来的KTV包厢照片,那女生有意识离监控很远,连唱歌都没摘下黑色口罩,“她反侦察意识很强,告诉沙恺辰的名字是假的,谎称身份证丢了,连酒店房间都是沙恺辰开好了偷偷带她上去。” “她不是说自己在交院读大一,学校那边怎么说?” “拿她骗沙恺辰的名字跟交院当前大一新生逐一比对,没一个对的上号。”路远寒将烤的甘甜无比、汁水丰盈的凤梨夹到墨尘碟中,耐心跟他解释,“或许,这是一个试探市局反应的局。我查了沙恺辰手机上还存有的几个软件聊天记录,那女生字里行间多次暗示、甚至明示来赤云可以约线下。很多话术看似不经意实际全是钩子,那种露骨直白的言语勾引对付没底线的人,一钓一个准。” “为什么是沙恺辰?”墨尘不解,“就约了昨晚一次?” “一共三次,开赛前一天,以及开赛这两天。”路远寒将烤到微微变色的和牛腹肉涂抹山葵泥,放入海苔片,又在上面堆满橙黄鲜甜的海胆和鱼子酱,卷成和牛塔塔举着探身喂到墨尘嘴里。 拿湿巾擦干净手指沾到的海苔碎屑,路远寒继续道:“两人除了第一天见面去了趟KTV,其余时间都在酒店约见。沙恺辰给她开了三天房间,每天夜里两点左右从你们组委会提供的酒店偷溜出来找她,五点再返回,神不知鬼不觉。” 墨尘嘴角抽搐两下,不由心生敬意:“一天五个项目搞下来,他还有精力约/炮/操/粉?” “那种滋味,”路远寒深邃的眼眸透出些玩味,“他一个刚开荤的处,沉溺其中也算人之常情。” “处男?”墨尘简直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物极必反。”路远寒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张冠乐想把他培养成不沾一点世俗气,全身心奉献给田径赛场的竞技神话。但人终究不是机器,压抑久了反而容易滋生邪念,意志力也更薄弱。” 墨尘竟觉得唏嘘:“那药呢,是怎么被哄骗喝下的?” 他身在其中,比谁都了解职业运动员比赛期间的警惕心,怎么会随意饮用未知的东西。 “沙恺辰回忆,昨天凌晨他搞完睡了会儿,定了5点的闹钟,醒来迷迷糊糊只感觉口干舌燥,被嘴对嘴喂了半杯水。”路远寒咬了口烤至焦香绵软的草莓味面包片,“荧惑无色无味,只需掺在水里10毫升,功效可以维持接近12小时。” 墨尘垂眸看着铁丝网上清晰的雪花纹理渐渐变色:“两夜温柔乡,口水都不知道吃多少了,早把他警惕心磨没了。”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能把一个稍有名气的运动员拉下水,背后怕是没那么简单。” “身份确认不了,来源就没法继续查了。”墨尘拿过路远寒手机,放大那几张KTV监控截图仔细看。 “天网恢恢。”路远寒安慰道,“图侦已经在调取查看她这几天行动轨迹的全部监控了,顺藤摸瓜总有迹可循,江戟和沉州也不是吃素的,市局不会轻易放过。” 墨尘专注看着手机上那几张模糊的图片,隐约可辨别那女生身高腿长,身材偏瘦,一股熟悉的感觉透出屏幕。他手指下意识右划了一下,后面竟跟了段五分钟左右的KTV监控视频切片。 视频显示女生一进入包间拿眼尾悄无声息瞥了下监控,接着就坐到距离探头最远处的沙发角落。她全程一直低着头,黑色口罩和齐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墨尘三指放大视频画面,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她哪怕是坐在沙发上背脊也挺的笔直,视觉上给人一种腰臀悬空感。模糊的画质下却能明显感受到腿部是有肌肉线条的,双脚脚底没有完全放松的贴在地面上,而是一只抵着桌腿,另一只足尖点地不自觉的轻轻转着脚踝,好像是常年形成的小习惯。 “她这坐姿......好像是个练跳高的。”墨尘重复看了两遍,将视频拖回最初位置放在桌上,一点点滑动到关键位置跟路远寒解释,“坐在沙发上背也挺那么直,很难弯曲,像是背越式练多了留有旧伤。” 路远寒盯着视频画面:“你继续说。” “她会不自觉拿跟腱抵住桌腿,这也是跳高选手常有的缓解冲击力的习惯。”墨尘说,“再就是踝关节环绕,很多田径职业运动员都会时不时做,可以预防跟腱炎。” “沙恺辰,跳高,旧伤。”路远寒拖动进度条仔仔细细把一些关键动作重复看了十几遍,沉思道,“或许目标不是随意选的,这几年他参与的赛事都可以查一查,不过我特意问他确认过,他的确是第一次见那女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墨尘捻着玻璃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猫眸倏地抬起:“姜皓月跟我讲过一件关于南谷田径队的旧事!大约两年多以前,张冠乐队里有两名跳高天赋十分出众的女选手,好好栽培必定能打出成绩的那种,后来其中一位叫刘步云的却销声匿迹了。” 路远寒挑眉:“刘步云?” “对,据说她不肯答应姓张的潜规则,却还是被下了药拍照威胁,要么上床要么滚出队伍。”墨尘略感惋惜,“她没服从,直接退赛了,职业生涯断送,回校后背上流言蜚语,没多久就辍学了。” 所有信息碎片洪流般涌进脑海,几秒内完成重组,多年刑侦培养的敏锐直觉让路远寒瞬间理清了案件始末。 他切进江戟微信界面,直接弹了视频过去。 江戟唇边咬着的烟刚抽完最后一口,丢进办公桌上落了一层烟灰的可乐罐里,发出呲啦一声。 “操了,”他皱眉看着手机屏幕上路远寒面前颜色纹理漂亮清晰的牛肉,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不是不饿吗?” “跟你当然没食欲。”路远寒神色立转,“嫌疑人确认,三年前就读南谷大学,进入过南谷田径代表队的跳高女选手,刘步云。” “我马上找技侦去核对信息,下拘捕令!”江戟在路远寒说出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冲出了办公室。 侍应敲门提醒即将打烊,路远寒付完账随手把小票团了两下扔进门口的垃圾篓里,跟等在街上的墨尘一同往店后面停车场走。 “什么时候回北京?”路远寒问的有些凶,抓住墨尘手臂猛地向后拽了一下,已经拉开一半的副驾驶车门啪一声关上了。 墨尘整个人被按了上去,肩胛骨擦过侧门顶部有阵细微的疼。他反手撑住车玻璃,仰头靠近路远寒压下来的脸,清甜的柚子味在两人纠缠的呼吸间流窜。 “锦标赛结束有半个月修整期。” “能在赤云待几天?”路远寒讲话时唇瓣若即若离贴着他耳垂,很痒。 墨尘凝视他:“明后两天。” 夜色里那张脸冷魅更胜从前,依旧好看到让他心尖发颤。 他勾着路远寒后颈拉下,轻吻他漂亮惑人的桃花眼,舌尖点了点眼尾下那颗褐色小痣,像雪地里落了一滴朱砂。 路远寒忽然偏头吻过来,薄唇凉凉的贴着墨尘唇角掠过,裹挟着齿间温热辗转深入,舌尖抵在一起缠磨。 “......染崽。”他喘息渐重,“跟我回曲水亭街。” 像是怕他没听到似的,路远寒密密吻着他重复:“跟我回家。” 修长的手指落在墨尘颊边,像一截延伸的雪线,干净利落,迷恋的抚着那截侧颈。 墨尘突然在他下唇狠狠咬了一口,尖利的犬齿险些将柔软唇瓣刺穿。 他手指抵住路远寒锁骨推开,冷声拒绝:“送我回酒店。” “拿铁很久没见你,”路远寒舔了舔下唇两颗触觉明显的咬痕,“它很想你。” 墨尘笑意疏离淡漠:“猫想不想我你也知道?” “橱柜里有一件你的衣服,不管我挂的多深,它都能精准的找出来叼去窝里,害我洗了一次又一次。” “你在上面洒猫薄荷了?” “你去闻一下就知道我撒没撒了。”路远寒握住他手腕,掌心薄茧擦过跳动的脉搏。 “路远寒。” “嗯。” “你诱惑我啊?” “是你在诱惑我。” 灰色轿车缓缓驶出商业街,零星闪烁的霓虹灯招牌倒映编织成车窗上一张光怪陆离的绳网。 墨尘将副驾驶座椅放的很低,后脑抵着皮质头枕漫无目的的盯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倦意昏昏沉沉袭来,他意识急速下坠。 百花洲曲水亭街。 蜿蜒穿街而过的泉水河流倒映着起伏的青瓦歇山顶,飞檐下悬着铜铃,在清风里摇晃出烟火气的清脆。 16岁那年年末他离家出走,也是这样昏睡在副驾上,被路远寒一路载回曲水亭街。 自那时就溺在起风桥下潺潺流水中,沉沦不愿清醒。 他有时怀念那条街热闹喧嚣能够抚平心绪的烟火气,总会想起1-39号青瓦白墙二层阁楼的小房间。 想起那碗放了溏心蛋和海虾,热气腾腾的泡面,以及那只极擅撒娇和告状,名叫路拿铁的布偶猫。 2025时间线,前言卷的最后一章啦! 下一章要进2018时间线了,会更活泼明朗一些(更中二一点hhh),毕竟主线是高中相识相处一起破案的日子,大家都只有十七八岁,青春很美好,破案谈恋爱两不误。 (PS:前言卷真的埋了好多线,好怕大家看不明白弃文啊啊啊啊!!!请大家相信,所有埋线都会被揭穿,本文基本全文粗稿有,不会弃坑不会逻辑混乱!!!请喜欢的宝宝点点收追读来个评论嘛笔芯笔芯疯狂笔芯[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珠还合浦(3) 第13章 韶华白驹(1) 那是2018年寒露初降的深秋节令,赤云一中金黄落叶飘扬翻飞,满树凋零。 教学楼的尖顶刺破晚霞,校内银杏大道上,少年们身披落日步伐轻快。 衣衫薄,畅快过今朝,秉性正桀骜。 一中建校前,全市公立高**九所。升学率垫底的一、三、七、九四所学校治学环境差到离谱,盛行谈恋爱、打群架、上网吧。 那群学生比念职高和技校都有恃无恐,私下更是烟酒都来,除了学习不行什么都行。 于是教育局长新官上任直接烧了把火,大手一挥斥资三个亿、占地两千亩把这四所“老师炼狱、学生天堂”合并成了现在的赤云市第一中学。 合校规模之浩大、建筑之气派连周边许多大学都自叹不如。 甚至从实验四中和重点八中调派资深老教师以及一众管理手段威严的教导主任构成教育班底,势必要铲除这股不学无术的歪风邪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 墨不染转来那年已经是建校第十年,一中本科升学率仍旧全市公立稳稳当当地垫底,双一流凤毛麟角,清北更是连门槛都摸不到。 要从那年10月长假结束后第二个周说起。 墨家小少爷趁他掌控欲爆棚的爹出国参会,策反了他爹曾经的秘书沈修砚,成功从靛海市首屈一指的贵族高中“商繁”解脱,如愿以偿转去了隔壁赤云市公办之耻赤云一中。 商繁贵族高中专为靛海市商业巨鳄大佬们培育接班人,盛行中美高中大学连读班。在他爸墨禅钧的原本计划里,读个2 2 2的班型,出国镀两年金,拿个上流社会烂大街的美利坚任意大学本科学位,这套学历包装也算圆满了。 架不住小少爷不喜欢。 墨不染对融入贵族圈子、继承商业帝国兴趣缺缺,更何况那个所谓的帝国也远轮不到他来继承。 所以初升高那个暑假,小少爷和他一年到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吵了个天翻地覆,两个人的固执叠起来穿/甲/弹射过来都打不穿,但黎梵音的眼泪能打穿。 黎梵音是他妈,选择在这场父子拉锯战中站位他爹,梨花带雨的让墨不染无条件缴械投降了,9月开学乖乖迈进商繁的门槛。 然而墨不染的跳高天赋还是太过出类拔萃,凭借15岁时将靛海市中学田径联赛男子初中组跳高记录刷新成一米九二一战成名,圈内教练都看得出来这是问鼎奥运的潜力。 于是靛海市内几个高中体育部多方打探,耗尽人脉生挖硬拽,都想拔了这颗好苗子指点栽培,说不准几年后摇身一变就是体坛名将的领路伯乐了。 最终战火连绵隔壁赤云市,被纯文化分升学率垫底却热衷招收各种特长生的赤云一中拔了头筹。 一中派了学校田径队总教练程闯跨市三顾茅庐,最终和墨不染里应外合,说动了黎梵音,在小少爷的私人管家沈修砚滴水不漏的策划下瞒着墨禅钧完成了转学搬家一条龙。 沈修砚原本是墨禅钧三秘二助之一,负责海外事务对接。 某次墨禅钧带黎梵音和墨不染出国度假,此人情绪价值极高又面面俱到的妥帖安排讨了黎梵音欢心,加之他极擅长察言观色明白这俩身份特殊的人在老板心里地位,就被墨禅钧指派给墨不染做贴身管家了。 恰如这次跨市转校能这么快搞定他功不可没,两周内就置办好了赤云一中附近的一套面积超400的精装顶奢平层,还绝不仅是买下来这么简单—— 除了软装陈设按黎梵音和墨不染一贯的习惯喜好来,他甚至考虑到平层不像她们在靛海那边住的五层别墅空间区分感那么明显,提前在周边给司机保姆都租好了房子。 沈修砚力求让这两位祖宗完全没有顶级别墅过渡平层的落差感。 赤云作为海渡省省会城市保留着历史老城的文化底蕴和呼吸节奏,烟火气浓郁,虽慢却舒服。 靛海是海渡省内沿海面积最大的半岛城,且是海渡经济发展核心,繁华程度远高于省会赤云。摩天大楼鳞次栉比,被加速过的时间仿佛车轮一般呼啸着碾出大都市纸醉金迷的轮廓。 小少爷转来一中后,文化课依旧滴墨不沾,体育生6点的晨训和16点的晚训却永不缺席。他手里端着老天爷赏的饭,倒没有丝毫靠天赋坐吃山空的堕落感。 这天晚训结束,墨不染在操场看台下面的淋浴间冲完澡,勾着肖瑜晨肩膀去校门口取司机送来的晚餐,拿到后两人在一教学楼附近随意找了处小亭子吃饭。 “少爷。”肖瑜晨启开两听柠檬味圣培露,递给墨不染一罐,小心翼翼问,“你转学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墨叔叔吗?” “为什么要告诉他?”墨不染仰头灌了两口气泡水,喉结翻动,“等他自己气急败坏的发现不是更爽。” 肖瑜晨单亲,3岁父母离异后他被判给了在鲸山别墅做家政的肖阿姨。 黎梵音开明善意,允许肖阿姨把他带在身边照顾,更是让他跟着墨不染一块儿读书,名义上从幼儿园起就给少爷做陪读。 墨不染身份特殊,一直没什么同龄玩伴,只有肖瑜晨,每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少爷长少爷短,跟班跑腿加安保唯命是从。 季思凡说他是最赤诚忠心的小狗。 就像虽然没什么体育天赋,肖瑜晨却也在初二那年转了体育生。拼尽全力的练了两年才勉强考过赤云一中的体育统招,不像他家少爷,点个头一中的大门就自动敞成了180度。 司机送来的晚餐是法式龙虾白汁意面。 墨不染转动手指用插着龙虾肉的餐叉缠上一圈意面,裹满酱汁放入口中满意嚼着,虾尾的脆甜包裹在帕玛森奶酪咸香里,口感极佳。 “万一真惹墨叔叔生气了他更加不会同意你来这边念书了。”肖瑜晨还在担忧,“你不怕他直接把你送出国?” “除非他想跟我妈闹翻,你黎阿姨是个儿宝妈。以前出省比个赛,三天见不到我都想的要命。”墨不染扔下钢叉,“送我出国?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肖瑜晨问:“那少爷你不想被安排去国外读书,有没有想过,高中念完去哪读大学?” “体育生能去哪,”墨不染不以为意,“国内顶尖梯队不就北体、上体这些。” “听说清华大学的体育部每年也会招收一些高水平运动员。”肖瑜晨说,“前段时间放假我在家看体育新闻,就看到有个女生因为短跑成绩突出被清华破格录取了。” 墨不染猫眸漫不经心垂着:“清华?没兴趣。” 肖瑜晨有些着急:“我是觉得如果少爷你能去读清华,大概墨叔叔就不会这么反对你练体育了。” “他一惯高高在上掌控安排我的人生,跟我选择去哪读书没关系。”墨不染眼底漫上反感,“再说了墨禅钧这种身份地位,眼高于顶,你以为清华他就看得上。” “我有些担心他一直反对会影响到你。”肖瑜晨眉间渐渐聚起失落,“还不知道这次转学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会怎么折腾你。” “他都快半个月没露面了。”墨不染出神望着八角亭下的人工湖,湖水无风起波,他轻轻自嘲,“他怎么发现?” “少爷,其实我有时候特别羡慕你和姜皓月,能在某个项目上有那么高的天赋。”肖瑜晨无声轻叹,不动声色转了话题,“像我这种哪项都不突出的,只能拼命多练一些才有机会追上你们。” “肖瑜晨,天赋这种东西是最用不着羡慕的,用多了破坏平衡,特别招人痛恨。”墨不染收敛了漫不经心,声调透出几分真挚,“尤其是竞技体育,凭的是对身体极限的开发。” 晚餐结束肖瑜晨收拾好垃圾丢掉,又把餐具送到校门口等待的司机那边。 墨不染困的接连打了三个呵欠,懒懒迈着一双笔直的长腿回教室睡觉。 转来一中的第12天,他第一次见到路远寒,是在一个非常无聊枯燥只适合用来补觉的晚自习上。 肖瑜晨踏着下午7点的晚自习铃回教室时,一沓两指厚的试卷正从第一排分发下来。 今天是一中周考小测,校领导们深思熟虑不能占用日常上课时间,所以丧心病狂的安排在了学生们精神状态最低迷的晚自习,惹来一片此起彼伏的问候骂声。 虽已是金秋节令,赤云的天还是带着些没有完全褪尽的热,吊扇悬在头顶嗡嗡飞转。 墨不染趴在桌上来回翻腾了几下,好不容易酝酿起的睡意被几声吵嚷打散,烦躁的从课桌旁挂着的运动背包里抽出清凉喷雾,抵在出了一层薄汗的胳膊上“呲呲——”喷了两下。 一股薄荷凉意穿透肌理,短暂安抚了少年燥郁的情绪。 他捞起桌上新发的四五张卷子搭在脑袋上试图挡住那些喧嚣,然后胳膊一弯枕了下去,刚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少爷少爷!”肖瑜晨从前桌拧着身子推了下他胳膊,耳边炸开的嗓音跟小摔炮似的。 “肖瑜晨你是不是想死!”墨不染烦躁骂了句。 他眼都没睁,趴在头顶一堆打印油墨味儿里,声音又冷又闷。 肖瑜晨委屈巴巴的缩了下脖子,小声解释:“我刚刚听他们说今天晚自习测验是路远寒来咱们班代课监考,思凡跟我提过他不太喜欢有人在课上睡觉。” “路远寒。”墨不染枕着胳膊,懒道:“那是谁?” “高三年级第一,学霸学神那种的吧,据说连校长都请他吃过饭!”肖瑜晨解释,“听思凡说他经常在各个年级间帮临时有事的晚修值班老师代课赚补贴。不过我来一中一个多月了也没见过他,他好像不怎么来高一。” “管他什么学霸学神,没兴趣。”五张卷子压不住他家少爷的烦躁,墨不染冷声,“困的要死,你少来烦我。” 肖瑜晨悻悻转回身体,把几张卷子摆好,看着一堆天文符号发呆,靠抛橡皮把几张卷子上的选择题填完就忍不住在空白区拿铅笔玩起了涂鸦。 墨不染这一觉睡的非常沉,接连做了好几个毫无逻辑的荒诞梦境,丝毫没有被教室里卷子翻来覆去的哗哗声干扰。 直到一根坚硬的物体从他头顶那堆试卷间隙穿过,抵在了他埋缩在臂弯里的下巴上。 “同学,睡够了没?” 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落下,下一秒他就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用金属教杆挑着下颏被迫抬起了头。 墨不染揉搓了下因为长时间趴睡而略微肿胀的眼睛,微仰着脑袋透过模糊的视线打量着眼前的人。 课桌旁站着的男生身形极为修长高挑,如新竹拔节。 明明看上去不过十**岁,那张脸却似乎完全褪去了稚嫩,乌黑上挑的眉峰勾着一笔落尾,五官轮廓清晰分明,一双标致的桃花眼冷锐狭长,尾端微挑,眸光深邃如渊。 他左眼尾下嵌了颗细小的朱褐色泪痣,勾人眼神。 即便墨不染从小看惯了好看的皮囊,也难掩那一瞬间惊艳感星驰川骛般掠过。 “醒了?”路远寒站姿散漫却难掩挺拔,手中的教杆还挑在墨不染下巴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轻戳了下他喉结。 “你谁啊?”墨不染站起来活动了下被压麻的手臂,抓过那根金属教杆握住两端咔嚓用力一折,随手一抛把断成两截的无辜教具扔回路远寒脚边。 猫眸挑衅的眯起:“睡觉也管?” 教室里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北极,几乎全班都停下了奋笔疾书的手,一群人扭着脑袋惊讶又兴奋的吃现场一手瓜。 有几个胆大的女孩子甚至偷偷从抽屉里摸出手机划开了摄像头。 墨不染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撂下这句话直接踢开椅子走出了教室。 一战成名,瞬间在赤云一中各个分分钟消息99 的八卦群中拥有了地位和姓名。 我不行了,两个人都装的钥匙,我一边写一边扣了个移动城堡(笑... 总算进第一个副本了,小黑即将登场! —————————————————————————————— 时间线终于来到了2018了啊啊啊!! 你到底是怀念2018年的夏天还是怀念那个夏天的人(老梗翻新hhhh) [烟花][烟花][烟花][烟花][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韶华白驹(1) 第14章 韶华白驹(2) 赤云一中实行单双周轮休制度,单周只修周天,双周可以修周末两天。 教室挑衅风波第二天是小休的周六,中午姜皓月约了四人食堂聚会。 “哈哈哈!!”未见其人先听闻一阵狂笑,姜皓月揽着墨不染肩膀朝食堂走,一路上兴奋的前仰后合,“宝贝儿你可太够意思了,刚来一中就给了姓路的那么大难堪,真是替我狠狠出了口恶气!” 他笑的浑身抽搐如同过了电,忍不住呛咳了两声,神色痛快道:“一中苦路远寒久矣!这混账没当场跟你翻脸啊?真他妈想找你班主任要昨天晚上的监控画面欣赏一下。” “看监控有什么意思,下次我让你现场欣赏。”墨不染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往怀里一带,唇角淡淡勾着点轻蔑,“你俩结过梁子?” “妈的别提了!”姜皓月烦躁的蹙了蹙眉心,“我就是看他天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特不顺眼,巴不得有人能治治他。” “你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季思凡一脸鄙夷的朝他飞了个嫌弃的白眼,“我看你该去治治眼了。” “我靠!思凡宝宝你为了他来挤兑我啊?”姜皓月短暂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随后眼神八卦的凑过去,嬉笑问道,“别是看上他那张脸了吧?我劝你可千万别被这点美色骗了!那混蛋有暴力倾向,不适合搞对象,小心家暴你哦!” “你管那张脸叫这点美色?”季思凡第二个白眼绕了一百八十度直钻天灵盖,“帅成他那样,秒都无所谓,绣花针我也认了。” “......”姜皓月几秒沉默后斟酌字句:“别冲动,一码归一码。” “那可是路远寒!惊才绝艳、艳绝赤云的路远寒!”季思凡言语激动,“他不适合搞对象你适合啊?咱们二级部但凡有点姿色的都快被你钓一个遍了,要不要脸了你?” “我那是合理关爱女同学!”姜皓月极力争辩,“我干什么了我,嘘寒问暖还不行了?” “你用哪里嘘寒问暖啊?”墨不染还保持着一只胳膊勾姜皓月脖子的动作,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姜皓月的脸,眸光戏谑。 姜皓月五官野性奔放,他常年保持高训练频率,练就一身结实的小麦色强健肌肉,雄性荷尔蒙隔着三五米都收不住,日常浪得飞起。 此刻面对墨不染的调戏脸不红心不跳,撒娇讨饶似的抱着他喊:“宝贝儿——” 尾音绕了个九曲十八弯,小少爷耳朵一抖,生生打了个寒颤,赶紧收回了搭在他脖子上的手。 “你太恶心了!”肖瑜晨两根指头把姜皓月戳开了一米远,“离我家少爷远点谢谢。” “就不就不!”姜皓月不甘示弱,一步跨过他,猝不及防间挪到墨不染左边,两只手臂迅速攀上他肩膀,歪着脑袋冲肖瑜晨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肖瑜晨想把鞋带解下来系在他舌根上拽出来再绕着他脖子缠三圈打个死结。 一路追逐打闹拌嘴走进北食堂,四人皆是一愣。 右转靠窗第一张桌子旁,帅到秒了都无所谓的惊才绝艳本人正翘着他那双修长的腿随意的斜靠在餐椅椅背上。 路远寒脑袋微微仰着,竹节似的指间夹了根细长的香烟。 玉色滤嘴在一片薄樱似的唇间吞吐出缥缈雾气,衬得那张艳绝赤云的脸更显蛊惑。 那套能封印百分之九十九颜值的黑白校服套在他身上却格外挺拓,甚至成了加分项,桀骜不羁的气质都添了几分男高中生的纯粹。 “好学生也抽烟,还在食堂?”墨不染探究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他,嘲讽道,“这里是职高还是技校。” “他算个屁的好学生,这都哪来的虚假情报?”姜皓月揽过他肩膀绕道去截然相反的方向找空餐桌,压低了声音吐槽,“姓路的什么时候把校规放眼里过,我打赌他甚至敢去学海楼校长办公室里抽。” 肖瑜晨疑惑问:“思凡不是说他是高三的年级第一吗?学霸来着。” “操,他还是赤云全市联考第一呢,那又怎样?”姜皓月积怨已久,不屑冷笑,“姓路的除了脑子好很会考试,别的都跟好学生半点不沾边!抽烟喝酒打架样样精通,违禁的事儿一件不少干,偏偏还长得人模狗样!” 肖瑜晨肯定道:“看得出你很嫉妒。” “得了吧!我只是惋惜,都不知道他私下里祸害了多少漂亮学姐学妹!”姜皓月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仰天花板长叹,“简直是一中第一毒瘤,造孽啊!” “你差不多行了啊,造谣真是零成本了!”季思凡皱眉忍了半天终于听不下去了,果断接过话茬,“据我们一中八卦情报研究中心反馈,大帅哥路远寒母胎Solo,没搞过对象!大家还在三个级部的美女们名下下注,看谁能拔这个头筹拿下他呢!” 墨不染哑然失笑:“有够无聊。” “这也难怪,”姜皓月嘴角一撇,“他那点多余精力全用在打架上了,还搞什么对象。” 肖瑜晨问:“为什么在学校打架斗殴都没人管?办学经费他家赞助的?” 姜皓月翻白眼翻的黑眼珠都完全消失了,连珠炮似的吐槽如同三峡泄洪滚滚而来: “——赞助个屁!他家里不过开个破甜品店,有那实力吗?!赞助下午茶啊?” “——狗东西纯是脑子太好罢了!不管大考小考他都没掉过第二你敢信,750的满分考721!除了主观题能扣点分,其他有标准答案的都他妈全对!邪不邪门?” “——整得跟个开外挂的狗血小说男主似的!这谁能管他,他就是把学校掀了校长都得在旁边摇旗呐喊夸他手劲大!” 季思凡眉梢抽搐:“......怨气好大。” 肖瑜晨若有所思:“你好像很了解他,连考多少分都能记这么清楚。” 墨不染似笑非笑:“是不是有了什么小众取向......嗯?” “闭嘴吧你!!”姜皓月表情如遭雷击,“老子恐同!!!” 四人在周遭异样目光轮番洗礼后找到个角落里还算清净的餐桌落座。 “他能记这么清楚跟取向没太大关系哈,”季思凡难得为姜皓月辩解,“三教学楼前的公示栏里每个月都会张贴全市高三月度联考的前100名榜,第一名格外醒目,你下次路过看一眼就明白了。” 墨不染唇角微勾:“一中门面。” “可以这么说,这混蛋是今年一中的清北希望。”姜皓月神秘兮兮开始八卦,“你们不知道吧,咱们一中当年划了两千亩地,斥资两个亿,建校都快十年了还没出过一个清北!校长都换了三届了,这届眼看着要突破屈辱史,不把他捧上神坛就怪了。” “你俩到底多大仇?”肖瑜晨十分不解的眨眨眼,“听你每次提起他那语气,就跟他绿了你八百回似的。” “我呸!真是操了!”姜皓月满脸不岔,“老子这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还器大活好,他拿锤子绿我?” 墨不染手肘撑在餐桌上,单手支着下巴:“那是打架打输了?” “......是。”姜皓月羞惭的摸了摸鼻子,黑亮眼眸透出一丝尴尬:“就九月初刚开学那会儿,姓路的揍了几个我罩的人,我气不过找他约架!妈的这狗东西下手太黑了,给我打的三天没去训练。” 肖瑜晨跟着季思凡去帮忙打饭了,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 墨不染有些疑惑:“挺稀奇的,你以前不都一打三一打四的,他究竟什么水平能把你收拾的这么惨?” “姓路的打架是挺厉害的,这我得承认。”姜皓月郁闷的抓了几下脑袋,有些尴尬的解释,“其实这事儿说到底我不太占理,没底气。”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我宿舍那三个混账,你在操场上见过的,每天跟咱们一块儿训练。”姜皓月提起他们语气顿时萎了许多,“一群触景生情就占俩字的玩意儿,平时特能装,又手贱总招惹那些老实学生,就别人刻板印象里那种体育生。” 墨不染微微点头:“有点印象。” “他们几个经常欺负路远寒那个狗腿子似的小跟班,有一回不知道怎么被他撞见了,当即就把他们仨狠狠收拾了一顿。” 墨不染眉梢微挑:“怎么收拾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欺负人家的。”姜皓月神色渐渐烦躁,“平时我都和思凡待着,也不怎么跟他们仨混一块儿。我他妈也很烦他们搞霸凌那套,只是都一个宿舍,不好说什么。” 墨不染斜睨他一眼:“那你他妈多管闲事?” “这怎么能说是闲事?我作为我们宿舍的老大,眼看兄弟们被打的鼻青脸肿,还被——”姜皓月说到这儿像子弹卡壳一般停住,皱着眉欲言又止。 墨不染追问:“还被什么?” “......被灌了尿。”姜皓月粗喘了两声才说出口。 墨不染一愣,清澈的猫眸神色渐黯,透出些讶异。 高中校园里恃强凌弱并不少见,男生之间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打小闹过去了也就罢了,只会成为这个年纪的成长痕迹。 然而上升到灌尿这种程度的霸凌一般很难相安无事的收场。 真的好喜欢写四人组的相处日常,拌嘴打闹调戏姜皓月,写起来很轻松愉快。 (本章小Tip:抽烟对健康有害,文中因剧情及攻人设需要有吸烟情节,请勿模仿,尤其未成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韶华白驹(2) 第15章 韶华白驹(3) 姜皓月想起来那天晚上,几近规定的熄灯时间,宿舍还是只有他一人躺在床上。 直到接近午夜12点,那三个人才一身狼狈的推开宿舍门。扑鼻一阵腥臊,各个身上衣服湿哒哒,鼻青脸肿的全部挂了彩,一副恐惧又屈辱的模样。 问什么都不肯说,他是第二天从其中一个叫陈竞辉的嘴里撬出了情况。 “我他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打狗还得看主人吧?这样搞我的人我要没点反应以后还怎么混!”姜皓月眼底厉色一闪,抄起筷子敲了敲餐桌,“于是我放学就把路远寒约到了男宿舍楼后边儿树林里,单刀赴会。” 墨不染扯起一边唇角:“然后就被揍的躺了三天?” “躺三天不至于,没去训练而已。”姜皓月试图挽尊,“真不是我菜,姓路的搏斗挺厉害的,像是有专门练过一些,技巧和力量不像没底子靠蛮劲儿的,身高差不多的情况下,估计我还得比他重个十几二十斤,耍起来都不占优势。” “那么厉害?”墨不染漫不经心挑了下眸子,语调慵懒,“我挺想试试的。” “还是别跟他动真格的,碰见了噎他两句过过嘴瘾得了。”姜皓月摇头,“他还警告我说以后谁再敢找他那个狗腿子麻烦,他就给他们脖子拧下来!” “操,真他妈嚣张。”墨不染不由自主侧转视线瞥向靠窗那排座位。 突然那排原本空荡荡的餐桌旁冒出一个瘦小的男生,身高看上去也就一米六出头,视线隔着较远却能明显感觉那是张乖巧漂亮的脸,却透着病态的苍白。 那小男生没什么表情的垂着眉眼,手里有些费劲的端着两只餐盘走到路远寒旁边,小心翼翼放下其中一只,低声跟他说了句话后才坐到对面。 墨不染收回视线:“那个,就是你说的小狗腿?” “不是他还能有谁?别看这约德尔小矮人一副弱不禁风的娘炮样,脾性硬的很。”姜皓月嘴角下撇,不屑说,“我从高一就跟他一个班,他就是那种,天生长了一副谁看了都想欺负几下的模样儿,我这么说你懂吧?” 墨不染声音冷冷沉下:“不懂。” “总之他高一那两个学期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怎么欺负他,他都不当回事儿。”姜皓月眉心微微蹙了下,“那种手段见多了也就那样,无非就是撕书、排挤、往他的桌洞里塞些垃圾。都是些狗血剧里拍烂了的低级套路,不过他从不反抗,也没什么情绪。” “你撞见过?”墨不染猫眸蒙上一层冷意,“怎么不帮他?” “为什么要帮?我跟他话都没说过两句,又不是季思凡被欺负。”姜皓月不解反问,“再说了,能被分到体育生扎堆的班里那肯定成绩好不到哪里去,那群老师都不重视我帮有什么用。” “你他妈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事情没落到你身上。”墨不染眉梢处冷意渐浓,“如果是我剪烂你的球衣扔垃圾桶里,你也能不反抗?” “操,你这是干嘛啊,正义感爆棚?醒醒吧宝贝儿,圣父轮不到你当。”姜皓月无辜的眨眨眼,“这小子心机的很,高二开学没几天就搭上了路远寒,天天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跑腿当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一中都知道跟着路远寒的阿猫阿狗都不能碰!” “不是针对你。”墨不染语气稍软,“我只是特别厌烦霸凌这种以无知为借口的犯罪。” “犯罪谈不上吧。”姜皓月觉得他小题大做,搓了搓鼻尖解释,“有时候高中生活太枯燥了也需要点调味剂。” “他叫什么?” “姓许,叫许玉李。” “玉李?” “对啊,是不是名字也他妈奇奇怪怪别别扭扭的?” 姜皓月话音刚落,三个气场浮夸的男生端着餐盘走过来,短裤短衫遮不住一身汗味,一眼便知是刚结束训练来食堂吃饭的体育生。 墨不染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他最烦训练结束不立刻冲澡洗干净一身脏汗的那群人,当年姜皓月这毛病硬生生被他连续揍了两个月才改掉。 “月哥!”走在前面的男生短寸头发,脑袋箍了根火红的运动发带,笑嘻嘻拿着两瓶饮料谄媚的放在姜皓月前的餐桌上。 他和姜皓月差不多高,有双上挑的丹凤眼,颧骨偏高,鼻梁略塌,古铜肤色映衬下长相天生自带几分凌厉凶狠。 “一起吃啊,这没人吧?”短寸男生放下餐盘,一屁股坐在姜皓月旁边餐椅上。 跟在他后面的两位也不请自来,直接并排坐在了墨不染旁边空位上。 “哦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少爷嘛,怎么也来吃食堂啦?”染着棕黄色短发的男生嗓子里挤出仿佛镀了层油的语气。 他先是侧身瞄了眼墨不染,接着目光又转向姜皓月,溜须拍马说:“还是咱们月哥有本事。” 墨不染冷冷低头刷着手机上的体育新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那人自讨没趣也不再搭腔。 六人位的餐桌瞬间只剩了一个空位。 姜皓月眼见好兄弟表情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生怕下一秒他直接把桌子掀了,赶紧皱着眉头撵人:“谁他妈让你们坐的,都自觉点抬起屁股赶紧滚!” “别啊月哥。”墨不染旁边另一位一直没开口的男生随手把运动包往脚下一扔,扯了扯护腕,油腔滑调讨饶,“咱宿舍可好久没一块儿聚聚了,月哥还跟我们生气呢?” “......!”姜皓月心里窝火,却也不好在人来人往的食堂跟他们发作,只能拍了拍他身旁坐着的男生肩膀,迫不得已跟墨不染介绍,“这几个混球是我宿舍的,这个,王泽昊。” 接着他又指了指对过坐着的两个:“小黄毛叫吕旭,他旁边那个戴耳钉的骚包叫陈竞辉。” “久闻大名。”墨不染熄灭手机屏抬眸,视线在他们三个身上逡巡一圈,眼底漫出讥讽浅笑,“刚才还在听你们三个被灌橙汁的故事呢。” 直戳肺管的嘲弄话音轻轻砸在餐桌上,连姜皓月都有些难堪愣神。 王泽昊几人眼神一滞,面面相觑的尬在了当场。 墨不染瞥见打完饭正端着餐盘朝这边走过来的肖瑜晨和季思凡,唇边讥讽的笑一收,冷声质问姜皓月:“这都哪来的野鸭子?心血来潮跟你吃食堂就被我碰上了,你就是这么给我接风的?” “操!你他妈说什么?”坐他对面的王泽昊几乎是立刻就弹了起来,握着筷子指他,“有种再说一遍!” 辛苦打了四人份午餐的肖瑜晨和季思凡还没靠近就被桌上一触即发的硝烟气味硬控在了原地。 “说让你滚,能不能听懂人话!”姜皓月是非常了解墨不染脾气且一定会无条件偏向他的,二话没说直接抬脚踹在了王泽昊小腿上。 王泽昊被踹的踉跄了下,接着就迅速站直手里还死死掐着那两根筷子,显然不把姜皓月的话放在眼里。 墨不染根本没在意他,朝后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偏头问站他旁边的肖瑜晨:“给我打了什么吃的?” “番茄牛腩,烤三文鱼。”肖瑜晨一脸期待的递过去一只餐盘,“还有藤椒鸡腿!少爷,这个特别好吃。” 王泽昊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彻底点着了,甩掉筷子挥起一拳就冲墨不染脸上砸去—— 下一秒那攥紧的拳头却如同定格般直直的停在了半空中,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住了! 姜皓月神色一滞,目光缓缓落在朝他们几人走过来的路远寒身上。 原本坐在墨不染旁边的吕旭和陈竞辉更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慌里慌张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王泽昊拳头如泄气皮球般收拢回来,神情难以抑制的露出一丝胆怯,端起餐盘就想开溜,却被骤然靠近的路远寒按住肩膀一把压回了座位。 路远寒幽深的狭眸扫过他:“去哪?” “没......没有。”王泽昊嚣张气焰瞬间全消,呆愣在椅子上,细窄的丹凤眼里透着慌乱。 路远寒按在他肩上那只手修长匀称,手背青筋盘错,冷白肤质的映衬下骨节如同青竹般分明。 他从唇边取下吸了没几口的细支烟,像转笔一样绕到指尖捏住,接着把冒着火星的烟头在王泽昊还没吃几口的餐盘里按灭了。 声音低沉却不容拒绝:“吃干净。” 王泽昊仿佛中了蛊般握住勺子舀了一大勺带着烟灰的饭就要往嘴里送。 “姓路的你他妈够了吧!”姜皓月眼疾手快直接打掉,站起来拍桌怒吼,“到底有完没完?!” 他吼完狠狠地瞪了一眼路远寒身后跟着的许玉李,始作俑者手里端着两个吃完的餐盘,雌雄难辨的漂亮面容沉静淡然,一点表情都没有。 路远寒眼神懒懒掠过姜皓月,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最终落在墨不染身上,出乎意料的将手中提着的咖啡袋放在他面前:“请你喝。” 本来就看戏看的一头雾水的墨不染彻底懵圈:“?” 气氛顿时从剑拔弩张变成了目瞪口呆,他快速回想了一下和路远寒仅有的一次照面,非常确定是个寻衅滋事的开局,匪夷所思的是竟然没找他赔偿教杆还要请他喝咖啡? 等他回神路远寒已经带着许玉李走远了。 墨不染朝食堂门口看过去,许玉李将餐盘归还回收处,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在路远寒宽肩长腿的背影衬托下,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学生。 他瘦的惊人,校服套在身上随着走路姿势逛荡,垂在腿侧的校服袖口露出一截过分纤细的手腕。 “行了,你们仨也赶紧走吧。”姜皓月把王泽昊的餐盘推到一边,拍了拍他肩膀,“这个别吃了,再去打一份。” 王泽昊额上沁出一层细密汗珠,握紧拳头,侧脸下颚紧紧绷起,看得出牙都要咬碎了。 他狠狠瞪了墨不染一眼,连声招呼都没跟姜皓月打,站起来大步走了,吕旭和陈竞辉见状也不敢多留,摆了摆手就端着餐盘跟了上去。 啊啊啊无奖竞猜谁先看上谁的。[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韶华白驹(3) 第16章 韶华白驹(4) 意料之外的一出闹剧收场,被迫站着围观5分钟的肖瑜晨和季思凡总算能落座了。 季思凡放下餐盘就忍不住冲着墨不染八卦:“什么情况啊,路远寒怎么会主动给你买喝的,我是错过什么惊天转折了吗?” “我靠。”姜皓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满头疑惑问,“你确定你俩昨天是结了梁子不是拜了把子?” “确定!”肖瑜晨赶紧补充,“我当时就在旁边,少爷走了之后他还站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楞!” “这有什么稀奇?”墨不染澄澈猫眸不禁透出几分狡黠的得意,曲起两指略显嫌弃的弹了下咖啡纸袋上的小鹿脑袋,“凭他是谁,想认识我的人从这里排到了墨西哥。” 肖瑜晨:“ 1。” 季思凡:“?” 姜皓月:“......” 三人均被他这股明目张胆的无耻整的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沉默,埋头无语干饭。 肖瑜晨绝对是从小到大都无条件惯着墨不染这一身严重到无可救药的少爷病的,其实就连姜皓月和季思凡跟他处了三年也渐渐习以为常,不像刚认识那会儿强烈不适甚至反感了。 他们四个是在靛海一起读的初中,那是墨不染长那么大第一次念公立学校,是他伙同肖瑜晨离家出走藏匿了两个周才换来的。 他那时候虽然精神上抗争墨禅钧给的一切安排,表现出一副“愿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的模样,然而资本堆砌的差别待遇却丝毫不减,特别的既要还要。 墨不染是住不惯集体宿舍的,午间晚间都有专职司机车接车送,就算偶尔中午不回家也有单独照顾他的保姆阿姨做好餐食再由司机送来给他,这习惯甚至延续至今,所以他在那所初中念了三年去食堂的次数屈指可数。 哪怕校代表队去外市比赛,他也从不住公共宿舍,都是司机开好酒店,每天训练、比赛完接他过去下榻。 那时高他一级的姜皓月是校田径队队长,起初极度厌恶且看不上他,嘴上经常嘲讽:“这点苦都吃不了还练什么体育,回家当你的少爷去吧!” 然后他就会收到墨不染针锋相对的反驳:“什么毛病非要没苦硬吃?老子偏不!” 见面三分吵,唇枪舌战一来二去竟成了兄弟。 墨不染虽然日常一副资本做派,训练却从不松懈,极为认真。 更别说这逆天的天赋点缀,入队一经点播领悟进步飞快,提升速度让整个田径队都瞠目结舌。 他不断刷新各个青少年田径联赛中男子初中组的跳高记录,甚至初二、初三都在省级青少年田径锦标赛中摘金,顺利通过了国家二级运动员申请。 姜皓月自此不再说一句废话,完全被硬实力征服了。 “少爷,我真的太想念你家阿姨做的那些复杂又好吃的菜了。”季思凡咬着一块大锅炒出来的糖醋排骨味同嚼蜡,眼巴巴看着墨不染,“她有没有跟你们一起搬过来,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蹭饭啊?” “想来就来,明天不是放假?”墨不染只吃了几口就扔下了筷子,他对食物口味口感的挑剔程度慈禧在世都得自叹不如。 姜皓月立刻附和:“那我也要去改善伙食!” “行。”墨不染摸出手机划开微信界面,在他们四人小群里随意发了个数字,“想吃什么打在这里,我让张姨提前备菜。” 【不咸:爆炒腰花!醋溜白菜!主食想吃皮蛋猪肉馅儿的小馄饨,谢谢宝贝儿!】 【不辣:粉蒸排骨米粉薄一点,麻婆豆腐肉末多一点,猛猛加辣!】 【不苦:剁椒鱼头,再加个小炒黄牛肉,谢谢少爷。】 他们四人小群群名叫做【调料小分队(4)】。 该群名的起因是大家一致觉得墨尘的小名“不染”非常拉风,姜皓月带头在群里给自己改了备注“不咸”,季思凡和肖瑜晨也跟着有样学样。 墨不染截了张图发给张姨,交代了下具体时间。 墨禅钧和黎梵音前几年都比较忙,墨不染的生活起居是由三位固定阿姨来照顾的。 张阿姨负责饮食,中餐八大菜系样样精通,西餐也有几分米其林水平,把他胃口养的极其刁钻难伺候。 肖阿姨也就是肖瑜晨他妈,在靛海市鲸山别墅整理内务十几年,今年年初改嫁来了赤云,还把他的忠诚小狗带走了。 最后一位陈阿姨算是私人家庭教师,主要负责他的教育,更是学校对家长联络沟通的角色,很多场合他父母不方便出面就由陈阿姨代劳。 小少爷读书这几年一直很轻狂叛逆,什么祸都敢闯。 大部分情况下解决问题都是陈老师金边眼镜一戴,职业套装一穿,坐着他爹给他配的那辆迈巴赫杀到学校搞定一切。 墨不染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是个无可救药又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跳高可能是他在被养废这条路上唯一的救赎。 他享受跃起腾空那一瞬间肾上腺素的飙升,更享受身心放空未知落脚点的刺激,比无数挥金如土、纸醉金迷带来的短暂愉悦更让他觉得痛快。 墨禅钧是这种痛快最大的阻碍,一个赐予了他无可挑剔的物质条件的人,更是靛海市甚至整个海渡省首屈一指的商界巨鳄。 墨不染一直非常想不明白,墨禅钧为什么要对他一个情妇的私生子管教如此严苛。 墨氏重视声誉清听,只认可被整个家族承认的继承人,他这种尴尬的身份注定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在墨禅钧的帷幕前,又何必非要逼他去读私立去镀金。 哪怕在他转来一中之前,初中三年田径赛场打出的名声也促使多家靛海市本地的高中抛出橄榄枝,甚至有几家都已经接洽到了陈老师那边,承诺可以给他免试入学。 墨禅钧知道后严令陈老师全部回绝了,他一直都极不赞同墨不染走体育生这条路,权当他初中这三年是一时新鲜跳着玩玩,不由分说给他办了商繁这所贵族私立的入学申请。 越是如此墨不染就越拼命反抗。 他抽了个墨禅钧长期不在国内,去新加坡开疆拓土的空子,联合赤云一中教练程闯,对着黎梵音软磨硬泡,终于哄她做了一件这么多年来墨不染一直希望她做的事—— 带球跑路! 黎梵音带着墨不染在没有跟墨禅钧打一声招呼的情况下,离开鲸山别墅搬来赤云,买下学校附近的高奢大平层琼华九璋给儿子陪读,她在靛海那边的那家小公司忙起来甚至要单天来回两头跑。 而墨不染只要一想到墨禅钧回国下飞机匆匆赶去鲸山后却人去楼空,然后火冒三丈杀过来的场景,就觉得痛快极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这章超短小[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韶华白驹(4) 第17章 薄荷少年(1) 赤云一中体育场分室内外,入秋后下午的太阳不像盛夏那么炎热灼人,田径队大部分训练都安排在了室外,室内的小体育馆偶尔会有人过去练专项。 三个级部体育生加起来近100人,练田径的能占到60%左右,男女比例更是达到了夸张的七三开。 一中采用分年级训练模式,也有部分基础体能项三个级部合练。 女队员不管再热都是规规矩矩穿着训练服,有的甚至拿防晒霜全副武装,捍卫皮肤的决心不亚于女明星。 相比之下那群男生就随便多了,为了方便训练和快速排汗,一水儿脱得溜光只穿条齐臀小短裤。 ——有的还特别紧身。 把某些部位的轮廓都勾勒的清清楚楚。 惹得上体育课和来往路过的女生们视线总是装作不经意扫过,盯着那群处心积虑展示身材的野孔雀们,害羞又好奇的乱瞄。 姜皓月是这群野孔雀里身材练得最好的,也是开屏开的最欢的。 ——有时候墨不染都觉得这只傻狗恨不得裸练。 同样姜皓月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每天这公子哥即便练完都像被汗水洗了一样,那件上衣还能完好无损的挂在身上。 而且自从小少爷转来一中,每天下午来操场蹲他训练的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当他往跳高场地那边一站准备练专项,三分钟内教练拉的保护线外圈就能被围满。 墨不染长相偏冷感,一双猫眼像满月沉潭,又大又圆,瞳仁漆黑,澄澈明亮。 明明该是引人深陷勾魂摄魄的属性,嵌在他脸上却别有一番清冷滋味,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狡黠灵动。 他比长相更出众的是纤薄却不失力量感的身材,尤其是那双笔直修长的腿,线条和比例都趋近完美,父母建模简直比少女漫作家下笔更没轻没重。 姜皓月曾经多次试图强行把他扒的只剩条四角裤,拉开尺度给大家谋一波福利,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甚至经常反被扒成不打码走不出更衣室。 田径队教练程闯骑在一把折叠椅子上,手里举着平板,列队点了一下人数,简单交代了今天下午的训练内容核心是弹跳力练习。 跑完一千米热身,一群人按分好的三人小队做着兔跳、蛙跳、多级跳,平地组的训练结束了又去下沉台阶那边练直腿跳和半蹲跳。 基础训练紧锣密鼓走了一个小时,跳到力竭的男队女队们都粗喘着气休息,身上挂的汗珠像小溪似的顺着矫健的肌肉/沟壑流淌,把发箍和髌骨带浸的湿透。 程闯喊停,让他们自由拉伸休息20分钟再去练专项。 墨不染跟姜皓月一人拿了瓶电解质水,盘腿坐在操场边缘隔着铁丝网吊儿郎当的看艺术体操队最漂亮的几个女孩子排练啦啦操。 姜皓月聚精会神,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疑似素质全失的评头论足:“这个不行,动作太水了!那个也不好,表情太僵了。” 墨不染坐着抬腿踹了他屁股一脚:“你他妈在这选妃呢?” “怎么样,宝贝儿,有没有喜欢的?”姜皓月拿水瓶碰了下他胳膊,咧嘴坏笑,“我跟他们大师姐熟得很,去给你要联系方式啊。” 墨不染枕着手臂躺在草坪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懒洋洋回绝:“没兴趣。” “诶——”姜皓月还想再说什么,抬头瞥见陈竞辉正朝他们走过来。 陈竞辉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墨不染,说想请他们去趟操场后山下面的湖边商量些事情。 两人都很懒得动,无奈陈竞辉一催再催,不多会儿连吕旭和王泽昊也过来了,纠缠起来生拉硬拽拖着姜皓月就朝阶梯看台那边走,墨不染只能跟过去。 一中操场和后山相接的地方有个非常隐蔽的崎岖幽谷,从阶梯看台后方穿过一片树林,再沿着土坡下方被历代体育生踩出来的脚坑痕迹下到大概三四米深的地方,能看见一处未经学校开发的野湖。 这地方常年废弃没人管,湖水被茂盛繁殖的藻类填满,颜色暗绿浑浊,零食袋子和饮料空瓶贴着水面堆积成了一片。 甚至这群垃圾里隐约还能看到一些被拆开的四四方方的铝箔包装袋,以及挂着使用痕迹的乳胶用品。 土坑周遭更是野草疯长,杂乱不堪,很难找到一处下脚地。 池塘中间被一条不足一米宽的泥土小道劈开,平时勉强能过人,一旦下雨天泥泞湿滑,踩上去一秒直通阎王殿,爬都爬不上来。 唯一一处还算能落脚的地方差不多就只剩小道尽头一颗粗壮的杨树下,不考虑给蚊子吃自助的话,夏天来荫凉遮蔽处吃吃喝喝打牌聊天也够舒服。 王泽昊他们早就霸占住了这块地方,私下里都管这儿叫法外之地。 他带着陈竞辉和吕旭在那棵杨树下支了一张折叠小桌,三四把折叠椅子,甚至还搞了台迷你充电小冰柜,里面存了些冷饮啤酒之类的。 这里是他们三个晚自习逃课的绝佳场所,点个蚊香挂一盏小台灯喝着啤酒打牌开黑,一玩就是半夜。 墨不染跟着他们走下那条有点刹不住脚的小土坡,就进入了所谓的法外之地,他浑身不自在的站在湖边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一股股腐坏发霉的气味直冲鼻腔,厌恶之感暴增。 王泽昊则轻车熟路的走过去往树下一坐,从小冰箱里摸出一袋鲜啤熟练拧开塑料盖就猛灌了几口,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快速翻动。 半袋冰啤酒下肚他仿佛缓了口气,从折叠桌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瓶几乎是体育生人手必备的清凉喷雾,对着脸和赤着的胸膛来来回回喷了四五下,这才掏出烟咬在嘴里点燃,享受的吐出两口雾。 姜皓月看着他手中瞬间下去一半的500毫升袋装鲜啤,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是没脑子还是活腻了,剧烈运动完喝冰啤,嫌死的不够快啊!” “没事的哥,我都习惯了。”王泽昊无所谓的笑笑,“每次练完不喝那么几口反而会不舒服,你要不要试试,蛮爽的还。” “算了。”姜皓月摆手拒绝,“我不喝袋装的,一股怪味。” 陈竞辉抽了把折叠椅展开,十分殷勤弹了弹灰放墨不染旁边,又从烟盒中抽出支烟,双手递给他。 墨不染没接,冰凉的眸光审视般看了他一眼。 陈竞辉停在半空的手有些僵硬,求助般看向王泽昊。 王泽昊脸色还带着少许别扭,挑眉问:“不抽,还是不会?” 墨不染面无表情:“关你**事。” “是不会吧?”王泽昊皱眉嘲讽,“你还真是喜欢搞特殊。” “操,到底怎么了,啰里啰嗦遮遮掩掩的!”姜皓月语气不耐烦,接过那根烟咬在嘴里,陈竞辉很有眼力见的给他点燃。 他瞥了陈竞辉一眼,质问:“有话就说,别整这些没用的幺蛾子。”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吕旭看向墨不染,眼神中带着期许:“哥,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别他妈沾亲带故。”墨不染态度始终森冷,“我没有兄弟姐妹。” “......少爷。”吕旭神色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出口,“你是不是跟路远寒关系挺好的?” 墨不染:“不熟。” 陈竞辉奇道:“那他还请你喝东西,对你态度也挺客气的。” 墨不染眉间不耐渐渐聚积:“所以呢?” “所以想求你帮个忙,能不能跟他求个情,放过我们几个吧。”吕旭接过陈竞辉话茬,努力挤出个讨好的表情,“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再不敢欺负许玉李了,以后见到他都绕着走还不行嘛。” “许玉李的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姜皓月感觉不对劲,狠声问,“他怎么还一直不肯罢休,我今天在食堂就想问问你们三个狗东西是不是有什么没跟我坦白的?!” 王泽昊、陈竞辉和吕旭悄悄互看一眼,一致沉默。 墨不染敏锐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并不像姜皓月描述中只是撕课本塞垃圾那么简单,他冷声逼问:“你们究竟对他做什么了?” 那一瞬间陈竞辉和吕旭都生出了和盘托出的念头。 王泽昊却抢先开口:“什么也没做!” 他暴躁的锤了一拳桌子,那两根折叠腿差点散架:“谁知道那傻逼玩意儿添油加醋的跟路远寒都说什么了,一个死娘炮还知道找靠山!净他妈给老子添堵,等明年姓路的毕业滚蛋了看谁还能罩着他,我弄不死他!” “这么有种还要等明年?现在去弄死他啊。”墨不染勾唇嗤笑,冷冷嘲弄道,“我看你是烟灰拌饭吃少了,就差把欺软怕硬四个字写脑门上了,真是——” 他略作停顿,冰冷的视线从王泽昊攥紧的拳头慢慢移到他涨成紫红色的脸上,才缓缓吐出四个字:“又废又怂。” “你他妈——!”路远寒的威慑尚在,王泽昊指着墨不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也不敢再试图动手。 姜皓月扯住吕旭领口逼问:“我再说一遍,我要听实话,不然这次就是把你们打死了我也懒得再管。” 吕旭瞥了王泽昊一眼,犹豫开口:“我们只不过就是......就是偶尔把他关男厕所里。” 他越说声音越小:“就那一回,他不听话,晚自习下课我们就给他锁厕所里不让他回宿舍。他又是个小犟种,就那么耗着,死活不肯低头。我们几个也是上头了,堵着厕所门非要他屈服,折腾久了就被路远寒撞见了。” 墨不染神色冷然:“你们要他听什么话?” 吕旭递给陈竞辉一个眼神,后者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回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平时让他跑跑腿打个饭买个烟什么的,都在学校里能怎么着他?这小子高一两个学期被我们磋磨了一年也没低过头,是个硬骨头,跟他那个娘们唧唧的外表差别可大了。” 吕旭顺势接道:“而且我们几个还吃过他的暗亏,有次让他给我们带晚饭,吃完那顿拉了两天肚子。后来不管怎么揍他折腾他,他都不承认是他在饭里动了手脚。” “我怀疑被路远寒撞见那次,也是他故意把人引过来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泽昊突然开口补充,“10点多晚自习结束,楼层都灭灯了,路远寒一个高三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二教,还刚好是咱们班那层楼。” 三人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瞬间袭上一股头皮发麻的惊恐。 路远寒裹挟着凌厉煞气的一脚直接踹开了紧闭的厕所门,窥见里面景象后他神情顷刻间转沉,目光森然阴冷,反手关门并落了锁。 地狱鬼煞般的气场瞬间震慑的他们三个不敢轻易动作,哪怕人数优势,那一刻心里也没了底。 事实证明这点优势再翻个三五倍也没用。 吕旭到今天都还记得路远寒那一脚踹在他胸口的感觉,力道狠辣的仿佛灌注了千斤水泥的石柱高速砸过来! 他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竟被直接踹飞撞到墙上,摔下来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我他妈早就警告过你们收敛一点,别做的太过了!今天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我都不想追究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姜皓月深深看了王泽昊一眼,“真就这么点事儿姓路的不至于追着不放,到底给许玉李关厕所里干嘛了我也没兴趣,好自为之吧,别再来烦我们!” 他说完直接拽起墨不染:“咱们走。” 两人几步跨过河塘中间那条窄路,穿过树林回操场了。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眼底的慌张无需再掩饰。 少爷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香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薄荷少年(1) 第18章 薄荷少年(2) 姜皓月带着墨尘从法外之地返回操场时,距离程闯规定的休息时间超出了将近10分钟,两人不得不顶着他快要把人活剐了的目光快速分开,奔向各自的专项练习场地。 跳高组正在组装刚搬出来的器材,肖瑜晨把剩下的安全垫分三块区域摆放好,分别用来做背弓练习、起跳练习和背越式过杆模仿。 他额前刘海被汗水打的湿透,随手抓起衣摆擦了擦,见墨不染走过来,扔下东西兴冲冲迎上去,又被勾着脖子拽回了安全垫上。 墨不染坐在垫子上用弹力绳卡着肖瑜晨的腰和腿帮他做起跳练习,瘦长指节拽着弹力绳纠偏肖瑜晨:“你助跑最后三步的步频偏慢,起跳时脚着地水平不够才总是碰掉杆。” 他忽然收紧弹力绳,迫使肖瑜晨后腰塌出更规范的弓形:“你试试把起跑点标志物后移两厘米,起跳倒数第二步提前收重心。” “嗯嗯,知道啦!”肖瑜晨转身擦了擦汗,晒成浅小麦色的皮肤泛着一层剔透晶莹,“我一会儿去场地那边试试。” 跳高专项主场地起跑点处排了几个高三的队员,正在轮流过一米七五高度。 跳高这项运动,有种人类突破物理学边界的诗性美学,也是操场上最能够吸引围观视线的练习项。 他们会随着试跳队员每个起跑动作屏息,又在腾空瞬间爆发出潮水般的惊叹欢呼,更难免在横杆落垫宣告失败时不约而同的鸦雀无声。 墨不染视线不经意瞥过离他们场地最近的阶梯看台,突然看见原本空荡荡的台阶最上层坐了个人。 是路远寒。 他坐在倒数第二高的那层阶梯上,姿态随意散漫的翘着腿,手臂后撤撑在背后台阶上。校服长袖被拉高,露着一截冷白修长的小臂,白色耳机线穿过校服前襟缠绕在手指上。 看台最高处风很大,路远寒漆黑的碎发被吹得凌乱不堪,远远望着有种桀骜不驯的好看。 明明隔得很远,几乎看不清脸,墨不染却骤然想起昨晚近在咫尺的五官轮廓,想起他左眼尾下那颗细小的褐色泪痣,呼吸微微一颤,有些空白。 主场地那边高度升到了一米八五,最后两个男生试跳了几次,还是伴随着滚落下来的横杆宣告失败了,起身高声招呼墨不染过来接管余下的高度。 他放开肖瑜晨的弹力绳,从安全垫边缘起身,十指交叉举过头顶拉伸,肩胛骨将运动衫背后顶出两片蝴蝶翅膀,脊椎节节舒展的声响清晰可闻。 场地边缘隔离线外围观的人墙又叠了一圈儿,视线和镜头焦点都锁在他身上,兴奋的举着手机等他热身完毕。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墨不染早就司空见惯。 然而此刻他却莫名感觉心跳频率在无端加快,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躁动,有种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的、蠢蠢欲动的表现欲。 起跑前墨不染忍不住朝阶梯看台最高处望了一眼,路远寒低头摆弄手机,没有分给跳高场地一丝视线。 一米九以下的高度墨不染几乎不会失手,别说背越式,跨越式他都能闭眼过。 一阵喝彩尖叫声后,安全垫上那双不太符合人体生物学常规比例的长腿曲起,墨不染挺腰从垫子上弹了起来,让竖杆旁的同学升到两米。 “直接就两米?”那人惊讶到声音变调,“一米九五要不要来两轮?” “不用。”墨不染慢慢走回起跑点,猫眸眯起量了下助跑距离,默默算着角度,“状态还不错,直接升。” 围观人群随着横杆升高至两米直接沸腾,女生们只觉得不可思议,对体育关注度多一些的男生却大致了解,当前省级跳高运动员前三水平也不过在一米九五之上。 墨不染站在起跑点看了眼横杆,哪怕隔着几米远他也能敏锐感觉到那是一个有些陌生的高度。以前不是没有挑战过,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了。 他沉着调整呼吸,快速小跑四五步再瞬间切换弓步加速。 助跑时带起的风撕裂空气,掀起衣摆,露出瓷白肌肤包覆着的紧窄腰线。 极速掠至杆前单腿发力弹起,腾空瞬间那截腰线拧出惊人的柔韧度—— 滞空时风声骤停,落在瞳孔里像电影升格画面般缓慢延长时间,舒展的身体划出优美流畅的弧度,是一把蓄满了力道的弓。 ——震的周遭围观群众耳朵嗡鸣。 激烈的尖叫和欢呼随着他落在安全垫上响起,直冲云霄。 墨不染没有直接起身,躺在垫子上看着那根还稳稳悬停着的横杆,耳膜鼓动着血液奔涌的轰鸣。 他兴奋但无声的弯起唇角。 抬起手背盖在眼上试图遮挡有些刺目的阳光,又从指缝间无意识的朝阶梯看台瞥了一眼。 那天下午是他第一次突破两米这个难跨越的极限,进入新的高度追逐领域。 周六的晚自修象征着放假前的自由,值班老师一般来趟教室踩点打个卡就回家了,余下一众拼速度埋头赶作业的学生,期盼能靠今晚的奋笔疾书换来明天一整天的狂欢。 高一九班整间教室罕见的安静,只听得见风扇嗡鸣下碳素笔油墨扫过纸张的沙沙声。 细微的沙沙声也随着教室门口突然出现路远寒的身影戛然而止了。 他手里握着一卷试卷径直走进来,直奔墨不染右边一个空座位,十分娴熟的拉开椅子坐下,把夹在试卷上的碳笔抽出,摊开卷面拔了笔盖就开始写。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出入陌生教室面不改色心不跳。 坐他前排的女生被惊的肩头一颤,还以为他又是代课来监堂的,慌慌张张把正看的痴迷的言情小说塞进了桌洞里。 教室左上角角落里几个女生神情暧昧的捂着嘴悄悄交流,更有胆大的从桌洞里摸出手机,划到某个微信名为【仙女吃瓜不吐籽(9)】的八卦群,甩了一段角度清奇的13秒热乎小视频。 【一中第一猹:嘿嘿嘿嘿!姐妹们,路大帅哥今晚又来我们班咯!】 【一中第一猹:(坏笑.GIF)】 散落在一中各个年级的吃瓜仙女们点开视频看到的就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第三视角下偷拍。 角度已经扭曲到令人发指,连画面都发生形变了,晃来晃去的那个人竟然还能有种模模糊糊的好看。 一中神颜帅哥八卦中心公认,路远寒的脸属鬼魅迷煞那一类,好看却带有极强攻击性。 平时在学校根本不会有人敢上去搭讪或者要联系方式,更别提近距离偷看偷拍他,所以每次群里流传出一点照片或视频,再模糊也不影响大家舔屏。 【巴黎在逃圣母:昨天晚自习不是他轮值你们班?今天又去!羡慕到哐哐撞桌!】 【多次拒绝易烊千玺:四郎去碎玉轩都没这么频,他看上你们班谁了吧?】 【想当泽言的狗:九班还有能让路远寒看上的大美女?我怎么不知道!】 【一中第一猹:姐妹!!!性别别卡这么死!】 【一中第一猹:(杰尼龟憨憨脸红.JPG)】 【巴黎在逃圣母:......】 【巴黎在逃圣母:(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多次拒绝易烊千玺:姐妹别太离谱!】 【想当泽言的狗:路远寒直直的是我追一中男神最后的底线!】 黑色碳笔在劲瘦指间转出残影,路远寒用笔尾点着几行题干略作思索便刷刷刷龙飞凤舞的解决了一道三问物理大题。 草纸上的公式推导潦草的比医生处方还难辨,落在卷面上的答题过程却规整干净。 墨不染下午训练强度拉的太满,疲惫感促使他从晚饭后一觉睡到现在。 直到一阵酸麻感从被当成枕头的手臂一路漫上背脊他才迷迷糊糊醒来,撑起身子甩了甩右臂。 视线渐渐聚焦。 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原本右边靠门位置是个空座位,此刻却特别不容忽视的坐了个人。 妈的,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他,阴魂不散。 墨不染神色靥靥地趴回桌上,脑袋在两只手臂上来回翻腾了几下,睡意全无,索性从抽屉里掏出本漫画光明正大摆在桌面上,支着下巴翻看。 路远寒搞完一张物理卷子,拿笔在空白处划了两下,纸上只留下笔尖压痕。 “同学。”他突然□□身体靠向旁边桌子,手臂压在桌面上,指尖轻轻落在灰白的漫画书内页点了两下:“借根笔?” 墨不染眼眸微抬,抽出漫画翻过一页:“没那玩意儿。” 路远寒胳膊还撑在他桌沿,一阵清冽的薄荷气息灌进鼻腔。 他呼吸滞了两秒,唇角勾起薄笑,垂眸看向他手里的漫画:“在看什么?” “黄色漫画。”墨不染声音冷冷的,眼底却透出些狡黠戏弄,“要看吗?” “好啊。”路远寒看着封面上硕大的《One Piece》,挑眉一笑,“我看看有多黄。” “你想做什么?”墨不染啪的一声合上书页扣在桌面上,神情不耐。 路远寒浅色薄唇勾出个没什么诚意的弧度:“想跟你玩儿。” 他穿着校服裤的长腿在两张桌子之间的狭窄过道伸直交叠,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抵在墨不染课桌下方。 墨不染偏头打量他:“你想跟我玩儿?” 路远寒点头:“嗯。” 墨不染散漫一笑:“我不喜欢和成绩太好的人交朋友。” “那没办法了。”路远寒并无被拒的难堪之色,甚至语带嘲讽的回他,“我不能为了多你个朋友交白卷吧?” 他说完倏地抬眸瞥了一眼左前方一直偷摸朝他竖手机摄像头的女生,冷冽的眼神充满警告意味。 那女孩子被他吓的差点当场把手机丢出去,赶紧手忙脚乱的转回身体。 墨不染懒得再理他,低头继续看他那本《One Piece》,盯着眼花缭乱的黑白界面看了半天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有些烦躁的连翻了三页。 路远寒撤回座位,安静的伏在卷面上,隔壁桌若有若无的清爽薄荷味儿撩拨鼻息,闻起来有股凉飕飕的愉悦感。 他视线肆无忌惮落在这股味道的主人身上,他很特别,没有体育生普遍的健硕肌肉,隐匿在校服短袖下的背脊削薄挺拔,肩胛骨轮廓明显。 低头翻页时能从敞开的领口看到脖颈下方线条突出的锁骨,平直飞入肩头,末端在肩角上方顶出一小块圆润突起的骨头。 路远寒喉结滚了滚,视线变得温烫,胸腔里微麻的电流滋啦作响。 路大侦探超级直球选手,好感就撩,看上就钓,喜欢就勾引! 不带一点拐弯抹角的哈。[猫头][猫头] ———————— (《One Piece》是海贼王,不是什么黄色漫画哈,少爷在搞抽象逗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薄荷少年(2) 第19章 薄荷少年(3) 距离晚自修下课还剩半小时,墨不染不想跟乌泱泱的人群撞上,单肩挎着运动包提前走出了一教。 穿过被几栋教学楼环抱的博远广场,保安亭值守门卫看到他过来已经提前打开了人行通道。 校门前悬铃木大道两旁亮着暖色路灯,树叶在灯光下投出一地稀碎阴影。 墨不染拽着斜跨单肩包的包带,像踢足球一样来回踢着几颗树上掉下来的小绿球。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中的校外停车场,低调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非常不低调的迈巴赫S680。 沈修砚站在车边,远远看到他走过来的身影,屈指扣了扣车窗。 司机打火启动车辆,尾灯亮起一片奢华的湖光楼影。 墨不染看到车边站着的人愣了一瞬,沈修砚接过他的运动背包,拉开后座车门让他先上车。 他一步跨进去将整个人都摔进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中,手臂随意一挥,感应车门关闭,安全带卡扣自动弹出。 沈修砚回到副驾,打开香氛旋钮,造型别致的玻璃底座亮起一道浅蓝光晕,缓缓喷出雪松味的薄雾。 墨不染脑袋靠在颈枕上,声音懒懒的:“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沈修砚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墨总上午10点下了飞机,赶到鲸山扑了个空,中午12点就坐在琼华九璋喝着茶对我兴师问罪了。” 墨不染忍俊不禁:“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要我来给你执事,你的意愿度在我这儿肯定是第一顺位啊!”沈修砚发出一声欲说还休的叹息,“他却批判我打两份工,我分明是领着一份工资操两份心。” “那好办。”墨不染鼻间溢出一声笑,“以后让他把你工资拆成两份,月中发一次月末发一次。” “......”沈修砚额角抽动,“经商鬼才。” 他摸了摸腿上躺着的那只Lv黑武士,感觉边角有些磨损了,想着周末去专柜拿黎梵音订购的那几只Cap时再给墨不染买只新的。 一中校外停车场距离琼华九璋五公里不到,发动机还没热就停进地库了。 沈修砚将他送到电梯口,附赠一个保重的眼神。 “你去哪?”墨不染见他没跟着上电梯,随口一问。 沈修砚看了眼腕表:“我有事回趟靛海。” “太晚了。”墨不染不放心,“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车停地库了。”沈修砚看着逐渐关闭的电梯门,认真嘱咐,“跟你爸好好说,他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别吵起来。” 墨不染冷着脸挥了挥手:“赶紧走,啰嗦。” 他推开门时,墨禅钧正坐在客厅全景落地窗边的茶桌旁,手里端了只描绘缠枝莲花纹的压手杯,凑到唇边轻饮一口,面容冷峻看不出喜怒。 “一周了才杀过来,墨总速度变慢了。”墨不染神色如常的换鞋,在墨禅钧有些期待的目光里迎面泼了一盆冷水,“怎么,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的游戏玩够了?” 墨禅钧抿了口带着野生菌菇气息的陈年普洱试图压住火气,尽量平静的开口:“一声不吭的办了转学,还拐走我老婆,你也很能耐啊。” 他声调虽沉静,却每个字都像在唇齿间淬了冰,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抵着压手杯外壁发出清脆的摩擦音。 “过奖。”墨不染走过来坐他对面,眼底的挑衅藏不住,“不过你老婆——好像选择了我。” “小兔崽子!”墨禅钧并不生气,甚至忍不住低沉笑了一声,眼尾细纹里似乎盛着三分无奈七分纵容,“本事一天比一天大,胆子也大!我是快管不了你了。” “没办法,谁让你霸着我妈不放还妄图控制我。”墨不染凉凉出声,“我妈这辈子是栽你手里了,我再不反抗就走上她的老路了。” “什么叫霸着?那是我老婆,你是我儿子,我管你俩天经地义!”墨禅钧额间强撑的隐忍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微微愠怒,“我对你妈什么样你不清楚?什么栽不栽的,真论栽也是我栽她手里。” 他这番直言不讳的真诚剖白并没有换来墨不染一丝一毫的感动和认可。 “墨禅钧,别在我这里扮演你的深情人设。”墨不染黯然而轻嘲的一笑,“搞清楚,我妈不是你老婆,你名正言顺的老婆儿子在枕溪山庄,我妈不过是你包养的——” 声音戛然而止。 墨不染粗喘了两下,始终说不出那两个字:“而我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墨尘!”墨禅钧气急了,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微微发抖,“你放肆!” “这些话戳你痛处了?明明都是你干的缺德事,怎么现在自己反而听不得了!”墨不染最后一点理智伴随着逐渐上头的情绪消失殆尽,“墨禅钧,我不过就是你四处留情里尚且还算眷顾的一个种罢了!” “闭嘴!”墨禅钧甩手就把大几千的杯子掷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他被气的狠了,半天缓不上气,抚着胸口话语断断续续:“你真是......大逆不道!你简直不如清濯半点!” “我当然不如他!墨清濯在你心里什么地位?我哪敢跟他比!” 原本墨不染说完那段话看到墨禅钧被气成这个样子已然后悔,打算说几句软话缓和,却骤然听到那个能瞬间将他点燃的名字,还被墨禅钧拿来比较,软下来没几秒的心立刻又坚如磐石。 “你和他才是父慈子孝名门正统!”他只要一想到墨禅钧对墨清濯百依百顺,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的态度,不甘和嫉妒就像野火一样烧起来,厉声控诉,“你有像控制我这样控制过他吗?” “都是你的种,他像我一样见不得光吗?他被喊过私生子,被喊过野种吗?”墨不染红着眼眶低吼,“凭什么墨清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爱从商就可以去读警校,你有说过半个不许吗?” “那我呢?你从来没关心过我想做什么!”他满腹委屈席卷而来,酸涩从胸口蔓延至喉腔,“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跳过了两米,国家一级水平!你在意吗?你每天惦记的就是怎么强迫我放弃!” “我管清濯干什么?!”墨禅钧攥着的拳头越收越紧,“我管你都管不过来!” “不稀罕,你去管他啊!”墨不染冷冷看向他,“这么多年我都想带着我妈摆脱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们俩,就当行善积德了。” 第二个价值四位数的杯子“嘭”一声碎了满地。 茶水和瓷片飞溅,光洁干净能照出影儿的大理石地面狼狈不堪。 墨禅钧扶着茶台,嘴唇紧抿瞪着墨不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要他放过他们。 自从进入叛逆期后,墨不染越来越无法忍受当下的处境和地位,几次三番求黎梵音跟他断开关系。 而黎梵音态度坚决从未动摇,以致每次时隔半个多月见一面,父子间都有一场硝烟十足的硬仗。 黎梵音擦着半干的头发只披了个浴袍从卧室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让她心碎头疼的画面。 她15岁初三辍学闯荡娱乐圈,刚在一部名导的电影里演个镶边花瓶崭露头角,就认识并迅速跟了当时大她9岁,已经24的墨禅钧,在墨氏雄厚资本的加持下一年内红透半边天。 两人维持秘密关系一年后,墨禅钧在家族支持下和南隆财团的大千金林疏月联姻。 婚礼盛大隆重,商海共贺。 第二年林疏月生下墨禅钧大儿子墨白,自此黎梵音以情妇身份跟在他身边,被他养在靛海市最繁华奢侈的顶级住宅区鲸山傍海别墅,金屋藏娇。 五年后黎梵音生下墨尘,却依然没有被墨氏族老接纳承认,始终只能以外室情妇身份跟着墨禅钧。 她现今虚岁38,多年养尊处优悉心保养下来,那张粉雕玉琢的明艳脸孔温柔妩媚,娇艳动人,模样看上去竟像个少女,完全猜不透年龄。 但此刻这张芙蓉秀脸满面愁容,她先是快步走到墨禅钧身边,安抚的拍了几下他的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哄他坐下:“怎么又跟儿子吵架了?” 真丝浴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玫瑰精油的味道温柔切开硝烟。 墨禅钧只要一碰到她,无论盛怒到何种地步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没事,你别乱走,地上有碎瓷片。”他赶紧上前两步把黎梵音打横抱了起来,轻声安慰,“我一会儿收拾好你再出来,别划伤你。” 黎梵音温顺的贴在他怀里,浴袍扯开的颈间窥探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墨禅钧眸色倏忽深沉,只想让墨不染赶紧滚回房间。 “宝贝儿。”黎梵音似水明眸望着眼眶发红的墨不染,半哄半警告,“不许胡闹了,转学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是不是全忘了?” 墨不染神色倦怠:“......” 他整个人被黎梵音几句话抽干了所有力气和嚣张的气焰。 他真的极其特别的想不明白—— 他妈这种绝世大美人怎么就心甘情愿的给墨禅钧做了二十多年情妇? 在他眼里,黎梵音那脸那身材是女娲炫技的传世名作。别说区区全省首富,就是20岁的莱昂纳多要追求都得考虑两天。 然而她还是在遇到商界大佬墨禅钧后不管年龄、阶级的差距,毫不犹豫的迅速沦陷,顶着豪门玩物的骂名和漫天的流言在圈子里沉浮五年。 直到生子才逐渐淡出视线转居幕后,彻底成了他豢养在鸟笼中的金丝雀。 究竟是为什么? 答案:当然是因为爱他。 不过这个阶段的少爷是不会懂的。 —————————————————————————— 新人物出场:墨尘大哥墨白墨清濯,1.90M,警校毕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薄荷少年(3) 第20章 薄荷少年(4) 墨禅钧和黎梵音的事,大部分都是墨不染从沈修砚那边了解的,东拼西凑,勉强能还原当年的旧事。 大概20年前,墨禅钧遇到黎梵音那年,还没有完全掌控墨氏商业帝国四大核心产业和九大控股实体,大部分权利股份都在上代总裁墨玄稷手中。 也就是墨禅钧父亲,墨不染血缘上的爷爷。 墨玄稷是标准的顶级财阀世家培养出的继承者,把家族声誉和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上了年纪后更是古板教条。 他极为看重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骨子里认为这是成为一个商业世家合格掌权人的必经之路,对独子墨禅钧奉行的是“来路不明的女人可以消遣但绝不能动情的原则”。 所以当年墨禅钧孤注一掷把黎梵音带到他面前时他才会雷霆震怒,命他迅速断绝关系,并且不由分说给他定下了明隆集团的婚事。 沈修砚说墨禅钧也是抵抗过的,甚至一度到了要被逐出家门的地步,是黎梵音主动要他屈服低头。 墨氏在他这一代薪火单传,墨玄稷只有这一个儿子,旁支体系复杂,盘根错节的扎入商业帝国,偌大的家族产业还等着他接掌。 墨禅钧最终也是不忍父亲被气到入院,答允了那门亲事,把自己曾经期待过的婚礼办成了一场商界觥筹交错的生意宴会。 他无所谓。 反正娶的不是爱人,只当参加了个慈善晚宴。 婚后墨玄稷逐渐将产业和实体的股权过渡给他,让他在帝国站稳脚跟,成为新一代掌权人。 墨禅钧也如父亲所愿一年内就让他抱上了嫡亲孙子,但每个月不管再忙还是要抽出至少三天时间去鲸山别墅陪黎梵音。 墨不染很小的时候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以为自己是个健全家庭,只是爸爸工作忙少回家。 那时他还是非常喜爱墨禅钧的,因为他除了没有给名分,待黎梵音和他好到无可挑剔。 他一出生便是顶级公子哥待遇,衣食住行样样皆是顶配,所有关于物质的需求墨禅钧都会毫不犹豫的加倍满足他。 墨不染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的安然享受了几年,直到慢慢有了思考,接触到外部世界,看到听到周围或网络上一些对黎梵音的讨论评价。 最敏感那段时间,只要听到“私生子、野种、情妇”这类词,他都会马上想到自己,继而痛恨墨禅钧。 哪怕小学读的是靛海天花板级别的私立,但所有人对待黎梵音和他的态度,当面恭敬背后鄙夷。 恭敬和鄙夷两个词连在一起,是他幼儿园毕业后十多年生活里最大的感知。 所以越长大,他越是厌恶将他和黎梵音置于如此尴尬境地的人,那声爸爸已经很久喊不出口。 墨不染开始不受控制的抗拒,拒绝墨禅钧的一切安排,用剑拔弩张和针锋相对的态度来武装自己,甚至多次劝说黎梵音跟他分开。 然而,黎梵音不在意流言蜚语,更不在意外界怎么评价她。 她多次认真严肃的跟墨不染表明,这辈子只会跟着墨禅钧,她说她爱他。 爱? 墨不染愣愣的想,那他妈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能让一个女人像被迷了心窍一样,甘愿藏在阴影里快20年,把青春年华,这辈子最美好的岁月全搭了进去。 客厅安静下来,墨禅钧弯腰一点点收拾干净了地上的碎瓷片。 黎梵音从厨房里端出一晚热气腾腾的馄饨放在客厅岛台餐桌上。 墨不染此刻就趴在上面,像只委屈巴巴的小狗一样耷拉着脑袋。 “宝贝儿饿不饿?”黎梵音靠近些,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哄着,“我煮了你最喜欢的海胆蟹黄馄饨,要不要尝尝?” 墨不染每天训练量极大,下晚自修经常容易饿,张姨不住家后每天晚上都是黎梵音煮宵夜给他。 水晶薄皮透出金黄蟹粉的馄饨很是诱人,上面还飘着一只黄澄澄的溏心煎蛋。 墨不染一通发泄精神消耗巨大,本就饿到不行,他忍不住抓起瓷勺吃了一只。 软嫩鲜甜的口感很快抚平了积攒一身的疲倦,他鼻尖很轻的颤了下,眼眶又开始发酸,却始终忍着。 “你爸刚下飞机连公司都没回,就想着先来看你。”黎梵音在他身边坐下,温柔语调循循善诱,“他十几个小时没睡过了,时差都没倒过来,我让他去卧室睡一会儿等你回来再喊醒他都不行,一定要坐在客厅等。终于看到你回来,你还要发脾气,跟他吵架。” “你少骗我。”墨不染放下瓷勺,单边脸颊鼓动嚼着一只馄饨,含糊的说,“新加坡我又不是没去过,哪来的时差?” “哎呀!我就说嘛,你也是关心爸爸的对吗?”黎梵音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甜笑一声,“连新加坡有没有时差都了解的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你肯定偷偷问沈修砚爸爸的行程了吧?” “我没那么无聊。”墨不染眉心微微一动,“问不问沈修砚自己都会说。” “乖嘛。”黎梵音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仓鼠般气鼓鼓的脸颊,柔声哄着,“爸爸给你带了礼物,一会儿他出来了不许再跟他吵架了,可不可以?” 墨不染握着瓷勺:“知道了。” 黎梵音这才笑起来:“你会喜欢的,宝贝儿。” 墨禅钧从书房出来,怀里抱了只硕大的黑盒子。 墨不染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飞翼标,不用打开都知道盒子里一定是他很想要却还没来得及下手的那双Dior联名的AJ。 他感觉自己被狠狠拿捏了。 墨禅钧没有错过他看到盒子时骤然亮起的眸光,叹了口气缓步坐到餐桌旁边,声音透着些许无奈:“这次去新加坡给你带的。” “......”墨不染视线埋进了面前的碗里,不想回应。 “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不是要掌控你和你妈,你们俩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可以,我真的一点委屈都不想让你们承受。”墨禅钧声音真挚,字字恳切,“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请你体谅爸爸,再给爸爸几年时间。” 墨不染猫眸泛红,喉间溢出声哽咽:“你要我体谅你什么?” “体谅你每个月风流潇洒的到处飞时,能偶尔想起来还养着我们,恩赐施舍一样过来住上两三天吗?” “你偶尔临幸,我就该感恩戴德,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期盼你来的那天吗?” “墨禅钧,我不是5岁的孩子了。” 墨不染躺在卧室床上,只觉得浑身沉重的像灌了铅,连衣服都懒得脱就闭上了眼。 很多时候他都想要不就算了,这样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形同单亲怎么了,这种金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日子又是世间多少家庭健全的人羡慕不来的。 有失必有得,物质自由了,他何必在乎虚名? 商界如墨禅钧般财势滔天的帝国掌权人,没有哪个是干净清白钟情不二没一点花边新闻的,更没有哪个私生子待遇压的过他。 得了便宜连个笑脸都不肯卖,他的牌坊立的可真高。 “操。”墨不染自嘲的轻骂一声,抬手盖在眼上,突然觉得自己的挣扎轻贱又可笑。 意识混沌困意袭来,朦胧间想起了一件旧事。 5岁那年家族聚会,墨禅钧第一次带着他和黎梵音出现在枕溪山庄。 一片视野辽阔壮观的湖景后面,矗立着一座恢弘气派的建筑,像他在动漫里才见过的城堡。 他震惊极了,眼都不眨的盯着看。 这是他父亲的家,却不是他的。 那个他总是很渴望见到的人,抱着另一个约莫10多岁的男孩,一脸骄傲神色,和优雅贵气、举止端庄的女主人林疏月站在一块儿。 致辞、敬酒、微笑得体、处处般配。 他和黎梵音就坐在角落里,享受佣人和保镖异样的眼光扫视。 其实他在来这里之前就隐约知道父亲不止有妈妈一个人,也不止他一个孩子,可就是这样血淋淋的把真相剖开在他面前,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特别是看到墨清濯那张骄傲神气的脸。 那顿饭更是吃的如坐针毡。 是他素未谋面的爷爷墨玄稷六十大寿,奢华高档的中式宴会厅内,威严的老人坐在价值万金的黄梨木转桌主位。 黎梵音和他甚至连同桌用餐的资格都没有,被安排在了全是陌生面孔的另一桌。 妈妈端着酒杯,姿态恭敬谦卑的去给墨玄稷敬酒,换来的是无视和冷哼。 他所谓的爷爷至那时都不肯接受墨禅钧养了个戏子当情妇的事实,不肯接受他。 黎梵音僵在原地的身影,墨禅钧难堪又无力的脸色,深埋在他记忆最深处。 那顿饭的结局是他一言不发的跑过去踩着椅子夺下黎梵音手里那杯酒砸在了桌上。 碎玻璃片四溅,一片哗然。 墨玄稷的贴身保镖当场就把只有5岁的他按在了桌子底下。 手臂脱臼的滋味,时至今日想起来仍觉得痛的锥心刺骨。 本章是染崽的背景交代,涉及到后面很长的剧情发展还是比较重要的,所以写的很沉浸,尽量依靠对话和描述表达清楚他们家的情况,他爸妈的人物性格。 —————————————— 今天还会更新4章[烟花][烟花][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薄荷少年(4) 第21章 醉枕星河(1) 墨不染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换好了睡衣安安稳稳的塞在被子里。 黑色的AJ盒子就放在他的床边,这对一个16岁的体育少年诱惑太大了,他终究是没忍住打开鞋盒拿出一只举着仔细端详了下。 Dior独有的白灰配色Logo提花,意大利小牛皮革鞋面摸起来细腻柔软,上脚略微有点偏硬。 但确实精准拿捏他到了一种瞬间就想跟墨禅钧低头示个好的地步。 墨禅钧大概带着黎梵音出门约会了,他套上睡衣溜达到客厅没看到人,只剩张姨忙碌的背影从中式厨房浅茶色玻璃门后透出来。 墨不染洗漱完坐到餐桌旁,想起约了季思凡他们来聚餐,看了眼手机屏,已经接近11点,应该快到了。 “你饿的话先喝点粥。”张姨端来一碗粥放他面前,“还剩两个菜再煮10分钟就差不多了。” 墨不染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皮蛋瘦肉粥加了几种剁碎的海鲜,不太正宗的做法,却非常贴合他的口味,咸香软滑。 张姨刚要回厨房,转身听见门铃响,一路小跑过去开门。 “好香啊好香啊!我在电梯口就闻到味了,一猜就是张姨的手艺!”季思凡冲进来先踢掉鞋子,边脱外套边兴奋的搓手,急匆匆的换上拖鞋就直奔餐桌前。 “思凡嘴还是那么甜。”张姨被她夸得眉开眼笑,“快洗洗手坐下慢慢吃,别着急。” “谢谢张姨,不过我要先小尝一口!”季思凡翘着两根手指捏起一块糯米蒸排骨就往嘴里丢,被烫的差点吐到墨不染脑袋上。 “......”墨不染悄无声息挪的离她远了点。 张姨转去厨房忙活最后一道剁椒鱼头了,季思凡还在嚼着排骨口齿不清的夸彩虹屁:“我这个排骨脑袋最爱吃张姨烧的各种排骨了。” “行了你,演起来没完了是吧?”姜皓月换好鞋挂起外套才过来,看季思凡吃的满手油的模样忍不住嘲笑了两句。 他穿的很潮,美拉德色系薄棕风衣配黑色内搭,胸前还骚包的挂了根Gucci的做旧复古银链。搭配同色的宽松休闲裤,一副泡妞打扮。 肖瑜晨站他旁边,大周末还套了身校服,跟小学生似的,简直是两种视觉极度割裂的画风。 “我他妈是让你来吃饭。”墨不染抬眸斜睨着他,“你穿成这样骚给谁看?” “不是说下午有安排吗?”姜皓月脱掉风衣后露出了黑色T恤下肌肉健硕的胳膊,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坐到墨不染旁边,“我穿一身运动服还怎么给你镇场子?” “想什么呢?”墨不染看着已经自动落座自动开吃的两名小朋友,“这还跟了俩拖油瓶,能安排什么限制级的。” 季思凡闻言塞着满嘴的肉直摇头:“我能接受的最大尺度是KTV!” 姜皓月不死心:“商K行吗?” 季思凡:“量贩谢谢。” “没意思。”姜皓月撇嘴,鄙视眼光恨不得把埋头扒饭的俩人戳穿,恨铁不成钢道,“本来还想带你俩长长见识,省得你俩一天到晚就知道玛卡巴卡。” “姜皓月,你少瞧不起人了,谁还没这点见识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季思凡筷子啪一下拍到桌上,“姐姐我互联网十级冲浪选手!就你想的那点龌龊事儿,我10个T的网盘里多了去了,指导你两下子都不是什么问题。” “哟呵——”姜皓月唇角勾着坏笑摇摇头,用他为数不多的文化念了一句谚语,“网盘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肖瑜晨举着一筷子牛肉停在了半空:“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滚!”季思凡红着脸把一大块姜皓月最讨厌的鱼肉夹到了他碗里,“躬你奶奶个腿!” “你俩能不能收敛点?”墨不染轻瞥肖瑜晨一眼,嘴角扬起点微妙的弧度,“这里还有两个雏儿呢。” 他觉得季思凡和姜皓月,一个是意识里的流氓,见过的花样多,一个是现实里的流氓,玩过的花样多。 “两个?谁跟谁?”姜皓月惊道,“你他妈别告诉我你还是——” 他吼到一半的话因为瞥见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的张姨吓的硬生生吞回了肚子。 “闭嘴吧你!”季思凡又夹了一筷子炒的脆嫩的腰花给他,“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姜皓月暂时偃旗息鼓。 然而一分钟不到,他菜还没吃两口就又贴着墨不染耳边悄声说:“你他妈可真是个禽兽啊,长这么帅还有钱,为谁守身如玉?简直占着茅坑不拉屎!” 墨不染两根手指戳着他的太阳穴推开:“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喜欢随地大小便。” “不如今天我就带你去开开荤?”姜皓月兴奋的苍蝇搓手,又黏糊糊的凑上来,“赤云哪里玩得开兄弟我了如指掌。” “不去,开荤就算了。”墨不染将他泛着黄光的脸推的离远了几寸,慢条斯理把粥喝完,“不过晚上把他俩送回学校可以再找个热闹点的地方喝酒。” “没问题!”姜皓月拿筷子敲了敲汤碗,视线转向埋头干饭的两人,“乖宝宝们想去哪玩?” “游乐园!”肖瑜晨一脸期待的建议,“想玩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 “不要。”墨不染黑脸拒绝,“多大了还去游乐园,幼不幼稚。” “少爷以前不是特别喜欢去吗?”肖瑜晨不理解,有些失落,“感觉有好几年没去过了。” 墨不染冷声:“早就不喜欢了。” 一桌菜很快被扫荡一空,张姨准备了桂花荔枝冰酪做餐后甜点,三人端着小碟子边吃边参观。 “好羡慕啊!你怎么搬到哪里都能有豪宅住!下辈子这个剧本让我拿好吗少爷?”季思凡站在客厅整面落地玻璃观景窗前,眺望远处的湖光山景,由衷赞叹,“虽然这地方比起你在鲸山的傍海别墅是皇宫直降贫民窟了。” 墨不染被她的描述逗笑:“这话别让沈修砚听见。” “我操!”姜皓月在踏进他卧室并看到那双被随意扔在床边的鞋时,控制不住的低吼了一声,“你他妈在床边停了一辆大众啊?!” 墨不染:“别狗叫。” 同在卧室的肖瑜晨早已对那些价位动辄五六位数的勾子飞人扣篮鞋习以为常:“那少爷在鲸山别墅那面鞋墙,是浓缩了个北京四合院吗?” “那面墙说是四合院夸张了点,三环一套房差不多吧。”姜皓月咋舌,“说真的我早就想拿麻袋去偷几双了,你在那也住了这么多年,就一点没动心思?” 肖瑜晨摇头:“没有。” “这跟天天看着一群胸大腰细腿长的妙龄少女穿着各种诱惑制服站你面前有什么区别?”姜皓月难以置信,“这都不动心除非是太监,快说你是不是?” “当然不是!”肖瑜晨立刻争辩,“主要我脚小,和少爷差着一个码,穿着不合适。” “原来是尺寸太小啊。”姜皓月不怀好意的眨眨眼,又此地无银的补充道,“别误会,只是说你的脚。” 单纯如白纸的肖瑜晨同学甚至呆愣在原地反应了三四秒才红着脸扑上去把嘴嗨过头的臭流氓按在地毯上一顿收拾。 下午司机周叔开车送他们去一家附近新开业的电玩城。 迈巴赫车上,墨不染从副驾驶转头看着骑坐在后排扶手台上、脑袋紧紧顶着天窗的姜皓月,特别无语:“我就说开我妈那辆保时捷,你非要坐这个四座车。” 坐在姜皓月左边的季思凡:“不用管他,他这是宁愿骑在迈巴赫扶手台上哭,也不愿坐在帕拉梅拉里笑,精神可嘉。” 坐在姜皓月右边的肖瑜晨:“不理解但尊重,反正我坐的真皮座椅挺舒服的,还能按摩呢,对吧思凡?” “我爸这辈子努努力或许能给我买辆保时捷,至于680,那就是努力到入土我都指望不上了。”姜皓月咬牙切齿,“别说扶手台,坐车顶上我都乐意。” 墨不染:“有你是你爸的福气。” 仅仅20分钟车程,姜皓月从后排下来装模作样的捂着后脖颈哀嚎了快一个钟,甚至几轮游戏下来打成了倒数第一还要甩锅给屁股痛。 他和墨不染十分耐心的陪着两个乖宝宝在规模巨大的电玩城折腾了快三个小时,四盒沉甸甸的硬币终于见了底。 肖瑜晨在这方面天赋极高,各项游戏记录几乎都被他硬核刷新了极限值,他从小就跟着墨不染玩各国最先进热门的手柄游戏,为了能带飞少爷苦练技术。 四人从电玩城出来,路过电影院门口,又被铺天盖地宣发的《毒液》海报吸引。 墨不染直接在高级VIP厅包了场,几人嚼着爆米花半躺在沙发椅上看了场漫威大IP。 散场七点多,季思凡想吃火锅,就近找了家川渝火锅店。 没成想这家店没有鸳鸯锅,微辣是老板最后的底线,整的完全吃不了一丢丢辛辣刺激的墨少爷要在清水里涮个三四遍才能入口。 吃完晚饭墨不染吩咐司机把肖瑜晨和季思凡送回学校,他和姜皓月则打车去了赤云核心商圈附近酒吧街上一家叫盖世的会所。 盖世是赤云娱乐巨头,位于商业街一块风水宝地上,寸土寸金的地界独占两千多平,整栋楼向上延伸共八层,非常气派。 倒不似一些同类型场所热衷把大门搞的金碧辉煌,盖世正门既低调又有格调。 入门是酒吧前厅的声色喧嚣,大厅两侧左右长廊后面连着商务会所KTV、棋牌室、按摩室、洗浴中心等多重娱乐项目。 据说五层往上还有一些高级会员的私人订制服务。 两人到场是夜晚10点,正赶上灯光秀热舞开场。 能把人耳膜震破的嗨曲混着炫目迷乱的光源,瞬间夺走无数寻欢作乐的男女理智。 灵魂放空,面具撕裂,挥动着光裸的手臂在舞池里尽情的扭动腰肢摇摆,一张张沉沦迷醉的脸上写满了光怪陆离。 墨不染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招手点了两杯威士忌酸,一杯加蛋清一杯不加。 他喜欢绵密浓郁一些的口感,姜皓月更爱喝清爽的。 满冰的杯子手感沁凉,墨不染灌了一口酒液,柠檬浅浅的酸味中和了威士忌的烈性,柔滑却少了些刺激。 姜皓月大言不惭:“这种度数我都当水喝。” 他晃着杯子跟墨不染轻碰了下,招手加了组轰炸机。 吧台里染着暗绿发色的女调酒师因为一直盯着他们俩看差点打翻了调酒器。 墨不染低笑一声,舌尖轻卷了下唇角的一点酒液,问:“如果有客人点需要蛋清的特调,剩的蛋黄会怎么处理?” 女调酒师半簇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圆揪,眉梢戴着一枚又酷又闪的银钉,握着一瓶百利甜回答他:“下班煮面当宵夜吃。” 墨不染细长手指一圈圈抚过玻璃杯口:“最多一次剩了多少?” “18个。”女调酒师不动声色看了眼他手腕上那只月相大师,声音掺了点魅,“偶尔也**蛋饼,番茄炒蛋。” “今天攒几个了?”墨不染喝光最后一口威士忌酸,晃了晃玻璃杯中的冰球。 “7个。”女调酒师把亮着绿色二维码名片的手机推过来,“我两点下班,要不要一块儿吃?” “抱歉。”墨不染笑意暧昧佻薄,“我不吃别人剩的东西。” 女调酒师一愣,硬生生忍住了想把他脑袋压进挤汁器里的冲动,尴尬的收回手机,往吧台另一方向去了。 “你可真他妈坏的劲劲儿的,蔫坏蔫坏!”在旁边围观半天的姜皓月忍不住拿胳膊戳他,“不约别撩懂吗?这是规矩,一会儿她喊她那帮小姐妹儿过来收拾你我可不管。” 墨不染有时会病态般享受这种拿捏别人情绪的把戏,把人撩上天又瞬间让人万米高空清醒坠落的反差很爽,他觉得有趣。 “怎么收拾?”他无所谓的笑了声,勾勾手指招来一名酒保,“说说你们这儿最贵的酒。” 酒保立刻双眼放光来了精神,报幕似的快速回答:“哥,要来套大/三/元吗?尚马爹利至尊、轩尼诗李察和人头马路易十三!” “就这个来一套。”墨不染没等他念完就直接打断,隔空指了下吧台后面已经离他们很远的绿发调酒师,“算她的。” 那小酒保一愣,眼神呆呆地看着他,一肚子销售话术还没说呢就出单了? “今天开一瓶,剩的存上。”墨不染从手机壳里抽出张无限制黑卡扔给他,“那些花里胡哨的仪式就不必了,找个安静点的位置给我开个台。” 那张卡是墨禅钧给他的,没有限额,也从来不过问流水。 “好的,好的,两位——两位哥哥们!”小酒保赶紧胆战心惊的接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连声点头,“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要不要喊几个漂亮点的妹妹陪着一块儿喝?能唱会跳多才多艺聊天倍儿有趣那种!” “不需要。”墨不染在姜皓月兴奋又期待的目光里冷声回绝。 “——需要!”姜皓月简直要炸掉,狠狠瞪着他不满控诉,“我他妈在旁边看你装了这么大一个逼,你连点附加服务都不肯给我?我不管我需要!” 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了酒吧角落里单独划出的一片贵宾区域沙发上,墨不染还是拗不过某只荷尔蒙过载的泰迪精一哭二闹三上吊,心软的点了头。 姜皓月心满意足的跟漂亮妹妹碰了个杯,两人在卡座上旁若无人的玩笑聊天。 墨不染抽出酒保压在桌上的那张小票扫了眼,消费一栏打着199998的吉利数字。 他凭空想象了下墨禅钧收到来自酒吧的扣费通知时的表情,觉得比什么漂亮妹妹都有意思。 写四人组的互怼日常真是轻松愉快好玩。 路大侦探下章出场,感觉好久没见了。[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醉枕星河(1) 第22章 醉枕星河(2) 卡座桌上一字排开六杯B-52轰炸机,蓝色火焰在透明酒液上尽情舞蹈。 墨不染捏起一杯,咬着金属吸管在幽蓝变幻的火焰里直接闷掉了。 口感层次丰富略带焦糖味儿,但高酒精度特调烈性明显,他有些招架不住的呛咳起来。 姜皓月赶紧抛下妹妹靠过来拍了拍他的背:“这酒度数高还容易上头,你一个三杯倒,喝不了就别硬整!一会儿晕的不省人事了被姐姐们捡尸我可不管啊!” 他说完捏起一小杯,扔掉吸管隔空把带着蓝色火焰的液体飞快倒进嘴里,然后紧紧闭上了嘴巴隔绝空气。 冰火两重天的强烈刺激在口腔内被无限放大,姜皓月咽下酒液,快活的吹了口气,冲墨不染得意眨了眨眼。 这酒确实有些劲儿,墨不染感觉脑子里一阵阵的发懵,又醉又痛快。 他又拿了一小杯,学姜皓月的样子扔掉吸管直接倒进了嘴巴里。 这杯火焰燃烧时间更长,他眼神都涣散了。 “你差不多得了,真往醉里灌啊?”姜皓月按住他想拿第三杯的手,“被沈修砚知道饶不了我啊!” 墨不染挥手挡开他,没再去拿轰炸机,勾过搁置在冰盘里的玻璃杯,倒了少许轩尼诗李察,两指捏住端起,仰靠在沙发卡座里浅尝了一口。 姜皓月看他情绪不佳,也无暇欣赏身边腰细腿长的妹妹了,塞了几张小费把人打发走了。 “怎么了这是?”姜皓月凑近些,摸过杯子倒了三分之一酒液,“一整天心不在焉的,还借酒浇上愁了?” “昨晚跟墨禅钧吵了一架。”墨不染仰头将白兰地尽数灌下,李察口感柔顺并无灼烧感,他沉闷道,“我只要一见到他,就有些控制不住。” “宝贝儿,这点事也值得你难受成这样?”姜皓月瞥了一眼被他随意丢在桌上的黑卡,语气十分不以为意,“我觉得你爸对你简直好的没话说,你还处处给他找不痛快。” 墨不染嘲弄反问:“你才见过他几回,就觉得他对我好?” 姜皓月快人快语:“你爸撑着靛海经济半边天,他这身份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只要钱给够你管他睡在哪!” 墨不染:“......” 姜皓月:“他对你那个大哥真不一定赶得上对你一半好,难道你还想着他人这辈子都不出现,定期按时给你和黎阿姨打钱就行了?你这行为就有点......有点——” 墨不染:“又当又立?”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不能这么说。”姜皓月讲的口渴,抿了口酒润润嗓子,继续道,“你不能一边享受着他给你创造的一切物质条件,一边又不想承认有这么个人吧?” 墨不染神色沉下来:“你哪只耳朵听到过我说不想承认他?” 姜皓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抽象世界里,掐着嗓子怪声怪气:“没有物质的亲情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散了。” “......傻狗。”墨不染深觉他有病,“少看点电影,多治治病。” 姜皓月抽风一般吐了吐舌头。 墨不染不接受这番说辞,冷声辩驳:“你能想的这么开无非就是没被包养过,这种只有物质价值没有情绪价值的日子过久了会很折磨。” “好说,我都不要求全市首富,但凡我爹能干上胡润那个榜,甭管排第几——并且给我一张无限刷的副卡。”姜皓月深觑他一眼,“哪怕他一年来看我一次,我也给他置办全套排场热烈欢迎,保证我给他提供的情绪价值对得起他给我的物质价值。” 墨不染微怒:“你觉得我不识抬举?” “宝贝儿,我是希望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姜皓月摇头晃脑,“喝酒泡吧本来是个挺快乐的事儿,借酒浇愁就没意思了,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呀!” 墨不染搁下酒杯后仰,靠在柔软的沙发枕里懒声问:“那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怎么发泄?” 姜皓月坏笑起来,眼神恍惚的看着舞池里扭动的男男女女:“看看跳舞,唱唱歌,做做——” 他收住话音,暧昧的眨眨眼,冲墨不染抬起了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的姿势。 “操。”墨不染低声笑骂:“狗流氓。” “行了,别喝了。”信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姜同学倒了杯白兰地,风骚的举着去全场猎艳了,“你在这休息会儿,我的猎杀时刻到了。” 墨不染容易酒精上头,几杯烈酒下去终于有些撑不住,起身朝卫生间方向走,脚本略显虚浮。 盖世酒吧和旁边同品牌商K内部相连,穿过走廊,就抵达了两处场地共用卫生间。 男厕除了一排开放式小便池外,竟还有十几个单独隔间,鱼龙混杂尽显糜乱,服务员都管这儿叫免费快捷钟点小包房。 墨不染在若有若无的暧昧喘息中淡定放完水,拉上裤链在洗手池拿冷水冲了冲脸总算清醒了几分。 他正欲拐过墙角往回走,突然意外的瞥见连廊尽头虚掩的玻璃门外两道交错的身影,其中一位穿马甲西装的正是半小时前刚从他卡上刷走20万的小酒保。 墨不染贴着墙靠近了些,隐在玻璃门后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暗角里。 那小酒保取下耳后别着的香烟放在嘴里点着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从口袋里摸出个耳机盒大小的玻璃匣子,在他对面那道修长的身影眼前故作神秘的晃了晃。 “知道这是什么吗?东哥手下小弟悄悄拿给我的,据说是他们大老板刚研究出来没多久的黑科技,还热乎着呢。”小酒保声音听起来油腔滑调,故意卖关子吊着胃口,“带过来给你开开眼,这小玩意儿只要抹上去一丢丢,比什么断片酒、听话水好用多了!东西不多,我可只给你自己留了,他们几个求了我那么久都没有!” 那道斜倚着门框的黑影高挑挺拔,黑色无袖背心紧缚身上裹出了一身线条明显却又不过分贲张的肌肉。 他带着同色口罩和鸭舌帽,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前,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酒保的话里有几分真。 墨不染太阳穴突突直跳,过度的酒精摄入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思考那酒保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稳住心神,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晃着划了三四下才打开拨号页面,一阵恍惚没拿稳—— “咚!”手机砸到了走廊瓷砖地板上。 玻璃门口的两道身影陡然转向门内,墨不染和戴鸭舌帽的男人视线撞了个满怀,那人全副武装只漏出一双寒潭般幽深森冷的眸子,透过玻璃窗直直锁在他脸上。 男人推开玻璃门,看了眼地板上亮着的手机屏幕,目光在拨号界面显示的“110”三个数字上停了几秒。 他似乎很低的笑了一声:“看到什么了要报警?” 醉的七荤八素的墨不染被门外突然灌进来的冷风一吹愈加站不稳,扶墙维持着两分清醒想蹲下捞手机,却被男人抢先一步弯腰捡了起来。 “手机还我!”他嗅到危险讯号,攀住男人手臂想要抢夺。 男人侧耳听到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抓着他肩膀推进了身后的包厢里。 墨不染喝太多烈酒,本来就站不稳,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被一只线条冷白漂亮的手臂稳稳捞住按在了门板上。 这间商务包厢里还有没散干净的混着甜腻香水的烟味儿。 墨不染微微低头盯着横压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俯仰间发现那人也在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 他那双又大又清澈的猫眼此刻醉态朦胧半阖着,眼尾微微上挑,泅着潮湿雾气,倒更像只小狐狸。眼睫也湿漉漉眨着,似乎连垂在额前的碎发都带着丝丝缕缕酒气。 男人眸光一滞,忍不住问:“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刚刚在连廊没听真切,此刻包厢内这低沉清冽的声音却显得熟悉。 墨不染眉梢轻皱着试探性问:“路远寒?” “你还没成年吧?”男人不答反问,“怎么混进来的?” 墨不染唇角不屑的勾了下:“有钱可以打破一切禁制。” 他说完忽然抬起手臂靠近男人耳侧,手指勾着他耳廓后那根线扯掉了覆面的黑色口罩,露出路远寒那张勾魂的脸。 “一中的天之骄子,剑指清北的好学生。”墨不染笑意漫上眼角,“也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 “那你呢?”路远寒摘下口罩,将两端挂绳并拢穿在小臂上,低声问,“也是来寻欢作乐的?” “你以为呢?”墨不染没有立刻把悬在脸侧的手指拿开,指尖贴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慢慢滑到下巴,轻浮的拍了拍那张漂亮的脸,“不如你猜猜,给多少能让门口那个小保安为我犯这个险?” 路远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你刚才报警,是想自投罗网吗?” “是为了抓你!”墨不染警惕凝视他,“那酒保拿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你说这个?”路远寒摸出那只小玻璃盒置于掌心,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声音威胁,“这么好奇,不如我拿你试试?” “你敢!”墨不染伸手刚要抢夺,被他一秒收回,同时长指掐住了他脖子。 “好细。”路远寒垂眸看着陷入掌心的颈项,指尖贴在他动脉处轻轻压蹭,“一只手差不多就能握住。” “滚开!”墨不染耗尽最后一点力气猛推了他一把。 骂完就仿佛正运转着的玩偶突然断电,眼睛一闭脑袋一歪整个人栽进了路远寒怀中。 路远寒错愕不及被扑了满怀,上一秒还大骂让他滚的人这一秒整张脸都埋进了他侧颈里,微凉柔软的唇瓣擦过锁骨带起一阵细密的痒。 他僵了一秒,低头盯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嗅到浓烈的酒气里混着很轻的薄荷味儿。 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和他逐渐加速的心跳纠缠,瞬间席卷了本就薄如蝉翼的意志。 路远寒垂在身体右侧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挣扎片刻终于还是妥协了,揽住怀中人劲瘦的窄腰,打横抱起将他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捕捉一只喝醉酒的染崽。[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醉枕星河(2) 第23章 醉枕星河(3) 盖世光线昏沉的包厢。 墨不染蜷在丝绒沙发里沉睡,漆黑羽睫湿漉漉的,朦胧醉意洇成眼尾轻薄绯色。 路远寒站在旁边,眸光幽深,静静看了许久。 直到手机一遍遍震动,才重新戴好口罩推门出去,迎面便撞上脚步急切神色匆忙的姜皓月。 “哥们儿,有没有看到一个又白又嫩长得贼拉帅的男生?”姜皓月第一时间没认出他,奔过去扯住他胳膊问,“穿个雪花灰的立体牛仔外套,大概这么高——” 他点着自己额头比划了下,急的脖颈都突起了青筋。 路远寒眉峰微不可察的挑了下,沉默将他搭在手臂上的爪子挪开,然后不动声色关上了身后包厢那扇门。 “问你话呢哥们儿!”姜皓月又问一遍,语气微愠,“到底看没看到说一声啊!” 他视线在对方身上扫了个来回,忽地瞳孔骤缩:“我操!怎么是你?” 路远寒向下压了压帽檐,抬脚欲走。 “等等,你刚才一直在这儿?”姜皓月上前一步抓住他肩膀急道,“看到墨尘没有,他去上个厕所怎么人就突然找不见了。” 路远寒瞥他一眼,答非所问:“他怎么了喝成那样?” 姜皓月瞬间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眼神反应极快的瞟向他身后的包厢门,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幽幽的说:“关你屁事。” 话音未落他就被路远寒极速单手掐住脖子按到了走廊墙上,肩胛骨撞击墙面发出一声闷响。 “操!”姜皓月吃疼的轻吼出声,立刻抬起双手钳住路远寒绷直的小臂试图拉开,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竟完全挣脱不动。 “我操/你大爷!你他妈又发什么疯?放开老子!”他愤怒的瞪着路远寒,气恼的攥拳反锤了两下身后墙壁,瞬间祖安战士附体。 “......姜皓月。”路远寒偏头逼近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他脖颈间渐渐收紧,一层因供氧不足而产生的红晕慢慢爬上脸庞。 恍惚间他听见路远寒犹豫不决、略带迟疑的声音:“是你带他来的?” “王八蛋!”姜皓月压抑的咳喘两声,仍在挑衅,“关你屁事!!” 路远寒掐着他脖子的手臂猛地朝右一甩,姜皓月偏着身子趔趄了两步才将将稳住身形没有直接摔进地板怀里。 “操/你祖宗!你他妈是不是神经病?别以为一个学校的就来管东管西,我俩就是去逛窑子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姜皓月气到头昏眼花,站稳后扶着墙不管不顾直接开骂:“妈的出门右转路边找个算命的扔两个钢镚,他会问你算什么东西!” “你找死啊?”路远寒牙缝间挤出四个字,低沉的嗓音蕴着凌厉气息。 “操,那你他妈弄死老子啊!”姜皓月气沉丹田的骂完一轮,犹觉不够解气,“你也就会用暴力说话了,跟那些霸凌许玉李的混账东西没什么区别!” “你这样觉得?”路远寒眼底掠过冰刃般的寒芒,倏然抬眸,冷冷盯着他,“这就是你包庇他们,急不可耐替那群混账出头的原因?” “难道不是吗?虽然那三个混蛋玩意儿不肯说,我大概也猜得到。”姜皓月胸膛剧烈起伏,“不管他们再怎么折腾许玉李,你也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了,为什么还一直不肯放过?” 他逼问路远寒:“你敢说你在这件事里,完全没有打着伸张正义的幌子来满足你恃强凌弱发泄暴力的私欲?” “别太自以为是,那几个废物还没沙袋抗揍也配给我发泄?”路远寒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轻蔑的勾起唇角,“这场游戏,只要许玉李不喊停,就会一直继续。” 他咬着支细烟点燃,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 姜皓月踉跄着撞开包厢门,见到墨不染安稳躺在沙发里,呼吸脸色都正常,一颗悬着的心才堪堪落地,瘫坐在沙发另一头急剧喘气。 半小时后墨不染酒劲儿褪去,人清醒了不少,边听着姜皓月连珠炮一样的咒骂边跟着他走出盖世,两人站在门口等司机来接。 “真他妈晦气!老子今天出门应该看黄历的!”姜皓月狠狠吸了两口烟,还在持续不断地输出,“回回遇上那个煞星!艳没猎着还招惹一肚子气,败兴!” 午夜街头的车水马龙荡开一股浓烈的汽油尾气味儿,墨不染被他两嗓子嚎的完全清醒了,挥开飘过来的二手烟,摸出手机给司机周叔发位置。 优美的国粹全方位问候服务还在他旁边滔滔不绝的进行。 墨不染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朝后看。 姜皓月停下骂声,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 他刚刚千字长篇亲切问候的主人公正咬着烟站在他身后,沉默的皱眉听着,大概是被他的祖安绝学深深震撼了。 想到路远寒掐住自己脖子时那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咔嚓他小命的狠厉姿态,姜皓月还是身体先给予尊重的瑟缩了一下。 “跟我过来。”路远寒视线越过他落在墨不染身上,“有事跟你讲。” 他唇间明灭的火星微微照亮眼尾泪痣,笼罩在烟雾中的脸朦胧却也诱惑。 墨不染不顾姜皓月的凶狠警告,跟着路远寒一路走到盖世侧边停车场和主楼高大建筑夹角的那片缝隙里。 两人前后沉默走着,刚踏进完全没有路灯的暗处,路远寒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细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像一颗跳动的星星。 “不是要报警抓我吗?”他借着微弱蟾光凝视墨不染略带醉意的脸,漫不经心问,“怎么没后续了?” 墨不染声音冷淡疏离:“你让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些废话吧?” “不是。”路远寒默默吸了口烟,在夜幕的掩护下骤然逼近,猝不及防间冲他浸在月色里的脸喷了口白雾,“想问问你怎么了,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喝酒?” 尼古丁扑面而来还混着辛辣的焦油味儿! 墨不染被呛的接连咳嗽,皱紧眉头后退两步,厌烦道:“掐了,我讨厌近距离吸二手烟。” “那请你吸一手的。”路远寒唇角微扬,从唇间取下吸了一半的细支,捏在指尖像转笔般灵巧的转个方向将烟嘴朝向墨不染,趁他愣神的片刻精准的塞进了他嘴里。 墨不染瞳孔激烈地震:“!!!” 这个人、竟然敢、把自己吸了一半的烟塞进他的嘴里!!! 路远寒笑的仿佛偷了三百只鸡的黄鼠狼,恶意又狡黠,挑衅:“怎么样?” “......!!”墨不染下意识轻抿唇的瞬间就无可避免的察觉到滤嘴那块触感有明显湿痕,鸡皮疙瘩一秒钟就如雨后春笋般窜上浑身皮肤! 小少爷金尊玉贵,从小到大对入口的东西都有种固执的洁癖,哪怕跟肖瑜晨同吃同住了这么多年都绝对不肯共用一只杯子喝一瓶水! 而现在!! 这个人!! 把沾着口水的香烟塞到了他的嘴里!! “......操。”他甚至由于太过震惊愣了两三秒才暴躁的把那根烟从嘴上取下来,抬起手背狠狠擦了两下嘴。 接着举起捏着那根烟的右手,就像举着一支飞镖一样快速且稳准狠的摁向路远寒胸口。 路远寒那件黑色无袖背心瞬间被烫穿,灼热的烟头被不轻的力道压在了皮肤上。 “嘶。”火舌舔抵到的瞬间他快速往后退了两步闪避开,同时钳住墨不染拿烟的手腕,狭长的桃花眼轻佻半眯着,“好凶啊。”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墨不染神情冷如寒霜,唇上碾湿的地方跟被火燎着一般烫起来。 罪魁祸首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扣着他的手腕拽向自己唇边,探出舌尖灵巧的在他指缝绕了一圈,竟卷着滤嘴又勾回了唇间咬住,浅浅吐了口烟雾。 墨不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放肆又恶劣的人,一时间手还僵在半空,愣在原地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被路远寒舌尖蹭到的指缝皮肤经夜风一吹又凉又僵,墨不染想都不想抬手就在路远寒已经报废的无袖背心上来回猛擦了好几下。 这次路远寒没躲,藏匿在幽暗夜色里的双眸肆无忌惮盯着他看。 垂在腿侧的指尖轻轻蹭了两下,上面还暂留着一点唇片柔软清凉的触感。路远寒神色一滞,觉的有阵微麻的心悸穿透整个手臂,直抵心脏。 “恶心。”墨不染抽回手臂,压下几欲爆发的怒意,神情恢复清冷。 路远寒觉得再逗下去猫就要炸毛了,收敛笑意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新的,给。” “滚。”墨不染挥手连着烟盒一并打掉。 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想走却又被路远寒拦住,朝更深处的阴影喊了声:“兼哥,过来吧。” 墙根处慢慢走出一位约莫二十六七左右的男人,穿着休闲裤皮夹克,一身凛冽干练的气质,行走间带着特/种/兵般的压迫感。 走近了墨不染才看清他刀削斧凿般锐利深邃的五官,眉骨处一道清晰可见的旧疤痕飞入鬓角,平添几分狰狞。 “你好,我叫涂兼,是赤云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第一支队队长。”他直接站在墨不染身前开门见山式自我介绍,接着打开手机电筒照亮了被翻开的证件,“刚刚在酒吧里的事情,当做没看见,不要声张,可以吗?” 他的声线像砂纸打磨钢板,威严又压迫。翻开的证件上那张两寸免冠照里的男人明显更青涩年轻些,同样不苟言笑。 涂兼递出一张名片,墨不染机械接过,机械点头,脑海一片空白。 这种茫然和恍惚感一直持续到回家路上。 “啊——”终于如愿以偿坐在了迈巴赫真皮按摩座椅上的姜皓月舒服的伸展四肢,“宝贝儿,路远寒那狗东西都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去那么久?” “他说,”墨不染脑袋抵在车玻璃上,漫不经心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未成年不要去酒吧。” “去他妈的!神经病!”姜皓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怎么这么狗拿耗子!” 墨不染从外套口袋掏出那张名片扫了眼,习惯性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就随手丢进了储物箱里。 他顺带从扶手台取了瓶冷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半瓶,却依然觉得唇齿间的尼古丁味没有被冲淡多少。 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唇上有股似有若无的怪异触感,他几次三番忍不住探出舌尖舔。 染崽:妈的还联考第一呢,学霸?没素质!素质都被狗吃了!! (本章含妈量好高太祖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醉枕星河(3) 第24章 略胜一筹(1) 宵衣旰食日理万机的商界巨佬墨禅钧在赤云只待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他带着黎梵音和墨不染去吃了家黑珍珠三星的日料,吃到一半就跟着匆匆来接他的司机回靛海了。 黎梵音一直送到店外,墨不染透过包厢窗户朝楼下看,正巧看到他爸妈腻腻歪歪的靠在车旁边拥吻。 墨不染:“......” 他和站在那辆库里南旁边等着开车门的司机一样无语。 不一样的是他只看了一眼就啪一声拉上了窗户,檀木窗棂震的和风纸灯笼簌簌摇晃。 而可怜的司机同志只能一丝不苟的恭敬站着,哪怕看那俩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情况大概还得再缠绵个把小时,他也必须在旁边当个雕塑一样站的笔直。 粉白鲜嫩的金枪鱼大腹上堆了墨绿色鱼子酱,点缀着几片可食金箔碎,墨不染拿竹筷尖头戳起一小块嫩绿的手磨山葵均匀抹在鱼片上,最后在酱油碟里轻点了下送入口中。 堪比霜降和牛的油脂在唇舌间化开,鱼肉细腻软嫩带着原生的鲜甜,柔润中还有一点恰到好处的微酸,搭配解腻又清爽的山葵,口感丰富的像是一层层在舌尖炸开细小烟花。 果然足足半小时后服务生才推开包厢的纸门栅将黎梵音让了进来。 “有时候我真挺佩服他。”墨不染指尖转着只晶莹剔透的清酒杯,幽幽开口,“时间管理做的比娱乐圈某些当红大明星都好。” “宝贝儿,你怎么总是跟你爸过不去?”黎梵音双颊绯红,拢了拢散开的长发,责怪的嗔他一眼,“墨氏旗下那么多产业,他不知道有多少事务要忙,又不是去花天酒地。” “忙事业?”墨不染鼻腔冷哼一声,嗤笑道,“那我怎么来的?” 黎梵音见他油盐不进,没好气的回道:“你是我买包送的!” 墨不染把他刚剥好的两只嫩白晶莹的海神后鳌虾肉放碟子里推到黎梵音面前,大言不惭道:“他就是入股爱马仕,也送不了我这么帅的儿子。” “他不用入股爱马仕,我就可以送给他。”黎梵音夹起海中荔枝般的虾肉送入口中,浅浅一笑,“哎呀,真怀念你小时候抱着爸爸脖子撒娇的样子啊,长大了总是冷着一张脸,都不可爱了!” 墨不染一脸不敢置信:“我怎么可能撒娇。” “就三四岁的时候嘛,可喜欢见到爸爸了。”黎梵音陷入回忆,“每次他回来,你都要缠着他带你开车兜风,要他带你去海上钓鱼,还抱着他的腿不准他走。” “那他走了吗?” “没有。”黎梵音姣好的面容浮现极为认真的神态,“那时候他常常为了陪你推掉很多次商定好的会议和重要约见,哪怕你睡熟了他都不会离开,怕你醒来见不到他会着急,一直陪你陪到你允许他去忙别的事。” “妈,我16岁了,别再给我讲安徒生童话了。”墨不染没有一丝触动,他对这些事全无印象,只是看着黎梵音回味中开心的表情有些不忍,“你干嘛那么在意他,我又不介意你给我换个新爹。” “我介意啊!”黎梵音浅笑嫣然,耐心跟他解释,“妈妈这辈子只会爱你爸,你对他误会很多,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跟你解释。他从来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事,为任何条件妥协,他也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以前的很多选择我都是知情甚至直接参与决策的。” 墨不染视线垂落在酒盏里:“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 黎梵音凝视墨不染,眼神温柔却坚定:“妈妈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他心里最在乎的永远只有我们两个。” 墨不染只觉得他妈中了蛊:“墨禅钧给你吃什么迷药了,妈?” 晚餐结束还不到8点。 黎梵音一个人开车回琼华九璋,周叔将墨不染送到了一中对面那条商业步行街,城南巷里。 姜皓月和他前后脚抵达,似乎刚从晚自习上逃课翻墙而来,浅色外套蹭满了灰尘,运动裤膝盖处还挂着点墙皮碎屑,半弯着腰手撑膝盖风尘仆仆喘气。 “赶紧走赶紧走,差点被蹲墙根的教导主任逮住,妈的老觉得有人在后面追我!”他勾着墨不染肩膀飞快拐进了巷子里。 城南巷里是典型的学生经济商圈,附近齐聚高中、技校、大学大概七八所。餐馆、酒店和网吧三足鼎立,霓虹灯牌和烧烤油烟彻夜缠绵。 姜皓月带着墨不染熟门熟路钻进一家招牌闪烁着“嚎哭深渊”四个字的黑网吧。 这网吧从外面看完美融入这条街土嗨的装修风格,斑驳的墙面和五彩的Led灯都在诉诸它的其貌不扬,然而内里却别有洞天。 墨不染跟随着穿过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镶嵌光条、外观科技十足的自动感应舱门,门内装潢风格走赛博朋克路线,完全跟暴露在街上的门头招牌属于两个世界。 网吧一楼是大厅散座,空气中汗味和香烟味掺杂在一起,一排排桌面上零星散着几桶吃完没扔的泡面,空气复杂程度非鼻炎患者不可轻易挑战,极其容易当场阵亡。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和一秒三喷的国粹问候声此起彼伏。 姜皓月轻车熟路拽着墨不染晃到前台,跟负责上机的小姑娘眉来眼去了两下。 那女孩子耳尖泛红,默默埋头开了两台机子,一脸娇羞的把不需要身份信息的临时登录卡塞到姜皓月手里,还偷偷冲墨不染眨了眨眼。 “长得帅就是好办事儿。”姜皓月哒哒哒上楼梯,边走边扭头感叹,“你这可是吃了我的颜值福利!” “少废话!”墨不染跟在后面狠狠赏了他屁股一巴掌,“你还是让我吃你的技术福利吧。” “好说好说!”姜皓月得意洋洋,“哥哥赤云野王,包西的。” 二楼往上全是包间,单人小包到五人开黑包一应俱全。各个包厢间隔除了必要的墙体部分,其余全部是用透明钢化玻璃挡开的,里面的人和操作看得一清二楚。 墨不染低头扫了眼登录卡上的包间号,顺着双人包挨个找过去,突然被姜皓月扯住胳膊示意他朝左边看—— 角落有间略显隐蔽的双人小包,从他们这个角度正好能窥见玻璃内景,路远寒和一个五官冷峻的男生在打英雄联盟。 那双竹节般的修长手指在鼠标上飞速连击,他玩的是今年新出的ADC英雄卡莎,无论操作还是走位都非常流畅丝滑,墨不染忍不住走近些瞥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战绩,12-2-4。 看得出这把碾压局已接近尾声,他俩戴着耳麦在交流。 玻璃门隔音效果还不错,完全听不清声音,但路远寒笑的惬意又舒展,和平时那副孤高桀骜的样子判若两人。 “妈的老天开眼,这混蛋可算被我逮住一回,他死定了。”姜皓月不怀好意的划开手机摄像模式,对准玻璃门点了录制。 墨不染指了指路远寒旁边那位,问:“那个是谁?” “好像是池江屿,以前也是一中的。”姜皓月隔着玻璃蹙眉仔细打量他,“思凡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惜她还没开始追人家就辍学了哈哈。” “辍学?”墨不染疑惑,“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他是路远寒青梅竹马的发小,以前在学校天天形影不离的,听说辍学了也经常回来找他玩儿。” 姜皓月压低声音解释,录了一小段就扯着墨不染胳膊往前走,有点怕被路远寒发现。 毕竟同样违反校纪的情况下,姓路的至少成年了不违法,而他俩的年龄摆在这里,一旦被逮住估计少不了要去少管所喝茶。 然而顶风作案舍命陪少爷的赤云包西野王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金主爸爸手感奇差,对线打团都宛如智障,玩个中单把把被吊打,他俩鼠标还没摸热就已经光速跪了五把。 五连败是姜皓月的爆发极限值。 他看着红色Defeat第五次在基地水晶炸开,气的耳麦摘下来往键盘上一摔:“哥哥,求你打开开心农场看一眼吧,你菜死了!” “谁他妈跟老子说野王包西的,中路信号点烂了你来了几回?”墨不染刚被一个滑来滑去的快乐风男虐成1-8-6,也憋着一肚子火,“喊个四陪妹子车都比你能西,还能给我伺候舒舒服服的!” 姜皓月:“???” 他究极无语:“我去有什么用我问你?我他妈住在中路帮你蹲有用?你不还是给对面养猪?” “对面双排,豹女一整局就没看过上下两路。” “我不是吗?我前期把对面中单杀穿了,刷两组野抬头一看卡萨丁2-10变10-10,我杀的都没你送的快,这谁他妈受得了?!” “你没送?” “老子伤害比你和那个沙雕AD加起来都高!我冒着进少管所的风险请你来通宵,不是看你表演三分钟一个黑屏的!”姜皓月手指狠狠戳到墨不染电脑屏上,在失败方最长的输出伤害条上猛戳,“玩点彩色游戏吧哥哥!老子五把SVP,你每把但凡少死几次再逆天的盘我都翻了!” 墨不染心态爆炸,很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他烦闷的把鼠标一扔:“没手感,我出去转转。” 感觉打游戏吵架部分写得好真实,没办法,这就是我和我小伙伴的日常belike。[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略胜一筹(1) 第25章 略胜一筹(2) 墨不染走出嚎哭深渊破破烂烂的门口,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 晚风带着烧烤大排档和小龙虾的香辛料味儿,半数霓虹灯牌已经熄灭,几辆卖宵夜的小餐车还在街头徘徊,固执而倔强的等着下晚班或赶回学校的最后一波客人。 墨不染走进一家星巴克,点了两杯冰美式。 他突然想起来路远寒前几天在北食堂放他桌子上的咖啡纸袋。 鬼使神差的又加了两杯。 半小时后他提着四杯美式折回嚎哭深渊,停在路远寒包间前。 他们刚刚结束一把,屏幕页面上有个硕大的Victory,池江屿靠着墙面无表情通电话,路远寒无聊的翻着游戏内的活动信息页等他。 墨不染屈指敲了敲玻璃门。 路远寒转头视线瞥见他,并没有太惊讶,慵懒靠在电竞椅上侧身把门拉开了。 “回请。”墨不染将两杯单独打包的纸袋放在他桌上。 路远寒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底慢慢浮起一层笑意:“买杯咖啡需要两个小时那么久,是去种咖啡树了吗?” “......”操,原来第一次偷窥时就被发现了。 墨不染感觉耳根发烫,脚趾扣地,转眼间三室一厅初具雏形。 他拔腿欲走。 “等等。”路远寒扣住他手腕往回拽了拽,声音揶揄,“站外面偷看我操作那么久,是不是想抱大腿,叫声哥哥带你玩儿。” 他拇指按在墨不染手腕上那块突起的小骨头处轻轻压了压,指腹的薄茧蹭过他腕间青筋。 墨不染皱眉抽回手,冷声反问:“我需要?” 路远寒:“这么自信看来胜率挺高的。” 墨不染想起一页飘红的战绩,额角青筋直跳。 但游戏技术这种事之于男人那就是烧成灰了嘴都得是硬的,他说:“还行,虐菜而已。” “那要不要Solo一下?”路远寒靠在电竞椅背上挑眉薄笑,“我挺菜的,来虐我吧。” 骑虎难下的滋味儿相当纠结,墨不染倚靠玻璃门边僵持思考。 凭他今晚的辣鸡手感,但凡路远寒是个钻一往上的水平,虐他跟玩儿似的。但如果认怂不敢迎战,坐实了是个菜狗也很丢脸。 他硬着头皮问:“你什么段位?” 路远寒滑动鼠标翻开游戏助手的个人资料页面,展示给他看:“郊区钻二。” “可以。”墨不染瞥了一眼才点头,“怎么玩?” “BO3,中路一血或一塔,不算补刀,不能回泉水补给,一条命干到底。”路远寒手指搭在键盘上轻轻敲着,“没有Ban位,随便你玩什么,我只选AD。” 墨不染冷笑:“这可是你说的。” 他就不信他选个法师或者刺客还不能暴揍一只小脆皮AD,纯纯英雄压制的情况下凭路远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术也是白费! 池江屿从电竞椅上起身,站到路远寒背后让出位置,墨不染长腿一迈,靠进椅子里挂上麦扫码登进游戏。 “我加你。”路远寒侧身歪头凑到墨不染屏幕右上角扫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闪现撞墙......小野猫?” “怎么?”墨不染斜睨着他,眼尾掠过戏谑,“没见过直男装妹子?” 路远寒眸色幽深:“用妹子ID想勾引谁?” “勾引Faker。”墨不染不耐烦转回视线,“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路远寒忍俊不禁:“他不玩国服,更看不懂中文吧。” 墨不染点开好友申请,看着蹦出来的路远寒ID反唇相讥:“峡谷岳父卡萨丁?虚空赘婿也好意思嘲笑别人ID。” 路远寒:“......” 墨不染第一把选了线上消耗能力极强的中单辛德拉,虚空赘婿果然锁了他的亲亲老婆卡莎。 锁定英雄后倒计时的空隙路远寒歪头过来窥屏,光明正大偷看墨不染带什么召唤师技能。 “Solo带点燃,这么脏,玩不玩的起?” “......滚!” 路远寒自诩卡莎老公,操作起她来自是得心应手,走位风骚流畅。 墨不染的辛德拉非强制指向性消耗技能根本打不到他,补兵间隙几轮对峙下来蓝条都快打空了技能却没中几个。 甚至被他算准了技能冷却期拉扯着一顿狂A。 墨不染操纵辛德拉躲到塔后,腾出右手拿起冰美式深吸一大口,沁凉浓郁的焦糊口感滚过喉咙打入四肢百骸,苦的提神醒脑。 两人打到六级都只剩一口血,躲在兵线后面疯狂的算计和拉扯。 辛德拉看准时机想闪现过去推球把卡莎晕住再瞬间灌大招套点燃带走,却被路远寒看穿—— 在墨不染按闪的同时也一秒跟闪到一个他完全没有预判的位置! 紫色能量束在屏幕炸开烟花! 卡莎一发虚空索敌配合R近身,一套艾卡西亚暴雨反向带走了辛德拉。 “妈的。”墨不染甩开鼠标,肾上腺素狂飙,胜负欲比每次锦标赛跳高决赛跟别人一两厘米定输赢都要爆棚。 他瞪着瞬间变灰的屏幕,一层羞愤的薄红从脖颈蔓延到侧脸,耳朵尖更是像要滴血。 “就这啊?”路远寒侧身勾着唇角,喉结随着笑声轻轻震颤:“虐菜?” 墨不染一个字都懒得多说:“再来。” 路远寒反应和走位远在他之上,选吃技能命中率的英雄没太有用,他直接锁了AD里手最长的英雄凯特琳。 “小野猫打算跟我中路对狙?”路远寒特别无赖的盯着他屏幕看,锁完卡莎极顺手的抄起键盘左边一杯插了吸管的冰美式,看都没看就猛吸一大口。 “等下——”墨不染刚想提醒那杯他喝过了,话尾音还没落就听见噗一声—— 路远寒吸进嘴里那口冰美式直接喷了出来! 天女散花状尽数喂给了面前那台AOC,显示屏上蜿蜒出褐色小溪。 “美式?”路远寒低头扫了一眼手里握着的杯子,表情十分罕见的出现了一丝裂缝,“怎么这么苦。” “......第二次了。”墨不染表情僵硬,抬手麻木的拭去右脸挂着的几颗咖色水珠。 “抱歉。”路远寒抽了几张湿巾递过去,拿干巾擦干净键盘和屏幕,“我喝不惯美式,比较喜欢喝甜的。” 墨不染:“......” 他想点一杯百草枯,全糖不加冰。 第二把节奏极快。 两人在中路露头,兵线都来不及等,见面就干,你来我往的互/点,凯特琳仗着手长多点了卡莎两三下,血条拉开一丢丢优势。 路远寒眼见拉扯不过他,就躲在塔后面,趁墨不染补兵的间隙丢超远程的W技能砸他。 被接连砸了两次,墨不染忍无可忍抬手一拳锤在他键盘上,怒骂:“到底谁脏?滚出来对线!” 路远寒这才坏笑着从塔后出来,却不小心踩中一个墨不染埋在防御塔侧边的隐藏夹子,被凯特琳打了一套爆头连招,血条瞬间清空,只剩了几滴血! 墨不染快速闪现进塔补了一发平A带走了玩的很脏的卡莎,然而凯特琳仅存血量不多,也被防御塔反杀了。 两个人屏幕都是灰的。 墨不染:“你先死的,这把算我赢。” “可以。”路远寒无所谓,“赛点局决胜负。” 墨不染扳回一城,气势上缓解许多,摘下耳机,理直气壮道:“我要找外援!” 他觉得姜皓月网一大师段位,水平远在他之上,打路远寒这偷鸡摸狗的三两下应该绰绰有余。 “没问题。”路远寒点头同意,视线却不动声色的挪向了椅背后面靠着墙刷手游的池江屿,“我也找外援。” 墨不染掏出手机拨给姜皓月,刚接通就听见熟悉的叫骂声冲出屏幕—— “你他妈出去买个喝的是迷路了吗?还玩不玩啊,不玩老子回宿舍睡觉了!” 墨不染言简意赅:“过来救场。” 两分钟后姜皓月一脸懵逼的被已经打红了眼的墨不染按在椅子上时,带着些迷茫,和隔壁椅子上一脸冷漠淡定的池江屿面面相觑。 他扭头看着身后的墨不染:“什么情况?” 墨不染继续言简意赅:“BO3,目前一胜一负,赛点局给你了。” “谢谢啊!”姜皓月哭笑不得,“你可真他妈疼我!” 他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选好英雄、点好天赋、换好召唤师技能,展现了一下赤云专业Solo王的基本素养。 “纯粹比输赢没意思,”路远寒打断他要点确定的手,幽幽开口,“要不要下点注?” “我操,求之不得!”姜皓月轻蔑一笑,“我要是赢了,你给我买一星期早饭,每天8点晨训结束之前准时送到操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 “没问题。”路远寒长指握在池江屿肩上轻轻捏了下,“你要是输了,我要你带着你们宿舍那三个混账给许玉李下跪道歉。” 墨不染神情一僵,有些愕然的看向路远寒,胸口蓦地涌上一股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是什么感受的情绪。 “凭什么?”姜皓月大声反驳,“赌注不对等,这把没法玩!” “我就这要求,”路远寒说,“你想要什么可以加码。” “这可是你说的!”姜皓月脑子转的飞快,“我要是赢了,除了刚才提到的,我还要揍你三拳!你就站那儿让我打,不能还手还脚。” 路远寒轻轻冷笑:“......没问题。” 屏幕上倒计时读秒结束,游戏进入加载页面。 猩红与暗紫的光效在屏幕上交缠。 影流大战,凯隐VS劫。 这一章涉及到了一点lol游戏的知识,平时可能不太玩儿moba游戏的小伙伴不太了解,做一下科普: 1、BO3:三局两胜/AD:物理输出、射手/Solo:单挑/点燃:游戏里唯二的特殊技能,卡残血线挂上能杀/郊区:我们一般称呼除了网一电一这种超大区外的都叫郊区,一个戏称 2、卡莎、辛德拉、凯特琳都是英雄联盟里的人物,路远寒ID峡谷岳父卡萨丁的意思就是,卡莎是他老婆,因为卡萨丁是卡莎她爹,路远寒喜欢卡莎。 3、提醒一下未成年宝宝不要去网吧哦笔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略胜一筹(2) 第26章 略胜一筹(3) 一中操场后山法外之地。 那片池塘边上本就狭窄的空间里骤然涌入六七个身高腿长的男生,显得十分拥挤。 唯独其中一位看上去格格不入,身高似乎只有一米六出头,最小码的校服套装穿在身上也晃荡的厉害,足以想见衣料掩盖下的瘦弱身型。 许玉李站在稍远些的位置,神色不悲不喜的看着那棵杨树下的三名男生。 路远寒转身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放轻松一些。 然后上前一步猛然一脚踹翻了王泽昊几人支在树下打牌的折叠桌! 各种花色扑克牌哗啦啦撒了一地,那张可怜的简易桌子翻腾两下噗通一声滚进了池塘里,荡起一圈脏兮兮的绿色涟漪。 路远寒这副流氓做派简直比树下那三人更像个不折不扣的校园恶霸,眼看着快乐牌桌被踹翻的三人组却是敢怒不敢言。 “快点。”冷锐的目光缓缓扫视,路远寒挑眉催促,“别他妈浪费我时间。” 王泽昊、陈竞辉、吕旭三人均欲哭无泪的望着姜皓月。 大清早还不到6点半的晨训集合时间,几人脸上甚至还带着刚睡醒的懵懂迷惑感。怎么也想不到,舍长跟人打个赌,把他们膝盖都给输没了。 “呃......那个,”姜皓月尴尬的笑了两声,第一次用一种堪称是温和的语气试图跟路远寒求情,“你看只让他们道歉,不下跪行不行,实在不行鞠个躬?” “姜皓月,”路远寒双臂懒懒抱在胸前,语调嘲讽,“愿赌服输都玩不起了?” 讨饶失败的姜皓月给了那三人一个抱歉的眼神,拿胳膊疯狂蹭墨不染。 墨不染此刻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只好挽回颜面般偏头凑近姜皓月耳边小声吐槽:“你是真的菜,玩个劫被凯隐当狗杀,他杀了你血条都是满的。” “我操了!”姜皓月当即红温,压着墨不染肩膀在他耳边愤怒回怼,“你还敢提,你昨晚干的有一件人事儿吗?先坑了我五把,又他妈非要去招惹那俩人,你是瞎了吗?池江屿那水平跟职业差不多了,你让我拿屁股沟子赢?” 路远寒皱眉睨着互相咬耳朵的两个人,莫名升腾起一股烦躁。 他不动声色的朝墨不染踱了两步,又悄无声息把姜皓月往旁边挤了挤,再次开口:“快点,别三个一起跪,跟他妈桃园结义似的。” “一个个来!”路远寒拿下巴倨傲的点了下王泽昊,“你先。” 王泽昊眉心没有松开,后槽牙倒是咬紧了。 他几乎是幼儿园就开始不学无术,从调皮捣蛋到游手欺人。父母离异各自远走高飞没一个要他的,长期寄养在舅舅舅妈家讨生活,日子也越过越混。 从小重要情感缺失导致性格偏激,随着年龄和体魄的增长更是有恃无恐,专喜欢挑那些没背景又软弱没反抗能力的同龄人欺负。 王泽昊开始练体育之后,每天一把子发泄不完的精气,喜欢靠压迫、征服、凌弱来证明自以为是的威严,生理成熟在心理之前。 然而世间因果循环,欺凌他人者人恒欺之。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逼迫着在自己的地盘上给最看不上的弱鸡娘炮道歉,甚至还有下跪磕头的附加条件。 王泽昊梗着脖子不肯动作,同时恶狠狠瞪了许玉李一眼。 目光里潜藏的低劣,比旁边池塘蓄积多年、藏污纳垢的淤泥还要恶臭。 “怎么,膝盖不会打弯?”路远寒森冷淬冰的眼神直接截断他看向许玉李的视线,寒声威胁,“我倒数三下,你看着办。” 王泽昊是领教过路远寒有多狠的,那种恐怖的压制力让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而他那么维护许玉李,是绝对不会轻易跟他善罢甘休的。 倒数声如同悬在头上的利刃森然落下: “三——!” “二——!” “一——!” 最后一声尾音落地,王泽昊扑通一下朝路远寒的方向跪下来! 他双拳紧握,整个身体都在轻微的抖,脸色灰败,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路远寒让开一步,露出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盯着王泽昊的许玉李。 苍白瘦削的脸上一双潮湿的瞳孔微微颤动。 没有说原谅,也没有动作,就那样静静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王泽昊屈服后,赌约进行的十分顺利。 陈竞辉和吕旭在路远寒的淫威面前连半分挣扎都没有就接软了膝盖,只是讨饶意味明显的道歉像迟来的正义,苍白又无力。 “你满意了?”姜皓月熬了通宵的赤红双眼瞪着路远寒,“这事儿能不能翻篇了?” “翻不翻篇要问当事人。”路远寒侧身看向许玉李,“玉李,你觉得够了吗?” 墨不染一怔,听他喊那两个字,莫名涌上些不快,烦闷的低头拿鞋尖戳了戳地面。 “就到此为止吧,寒哥。”许玉李嘴角微微弯了下,抬手轻轻拽了拽路远寒校服衣袖。 墨不染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两人交错的手臂上,却骤然瞥见许玉李被半截校服袖盖住的干瘦手背上,有两道伤口还没凝固的细长划痕,鲜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滴滴答答滚落。 “你手受伤了没发现吗?”他上前一步抓住许玉李的手腕抬高,“还在滴血。” 墨不染说完拉开一直挂在肩上的运动背包快速翻找了几下,拿出瓶无痛创面消毒喷雾递给他。 “谢谢。”许玉李并没有特别在意手上的伤,敷衍喷了几下就要还他。 “不用了。”墨不染没有接,双手插在裤兜里随意道,“你拿着吧。” “走吧,宝贝儿。”王泽昊三人早已先行回了操场,姜皓月勾着墨不染肩膀往上走,“晨训敢迟到,老程是要杀人的!” 路远寒目光幽暗凝住姜皓月搭在墨不染颈间的那只手,倏地出声:“等等!” 两人停下脚步,墨不染转身看着他:“怎么?” 路远寒迎着他望过来的视线,轻声:“你鞋蹭脏了。” “......?”墨不染垂眸看了眼脚下。 他今天穿了双灰白色Trainer,早上刚到学校还没来得及换运动鞋就被姜皓月薅过来履行赌约。 此刻洁白鞋面粘着一小块污泥,显得非常扎眼。他正想俯身弄干净,突然愣在了原地—— 路远寒竟在他面前单膝屈腿蹲了下来,一手握住他脚踝,另一手撑进校服衣袖中,指节顶起袖口布料轻轻擦掉了那块污迹,站起来若无其事脱下了那件外套。 墨不染:“......” 姜皓月:“???” 直到离开法外之地,震惊许久的两人才展开激烈的交流。 姜皓月盯着他脚上那双鞋,若有所思:“姓路的该不会是看上......?” 墨不染疑惑:“嗯?” 姜皓月斩钉截铁:“看上你这双鞋了吧?” “非常有可能。”墨不染对他的猜测表示肯定,“Trainer就这双配色好看,算他眼光不错。” “许玉李那小子算怎么回事?”姜皓月又皱眉,“刚刚走之前莫名其妙斜你一眼。” “谁知道。”墨不染根本不在乎,“管他做什么。” “嗯,这帮傻逼的破事总算了结了,他妈的。”姜皓月揽着他肩膀,很快消失在操场边缘。 路远寒有些怅然的收回目光,将许玉李送到二教学楼楼下。 “手怎么回事,砂糖橘挠的吗?”他拉高许玉李右手臂校服袖子检查伤口,“疫苗打了?” 许玉李在他手中很乖,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 只是眸色沉静地望着他:“你问猫还是我?” “猫,和你。”路远寒作势要拿墨不染给他的那瓶喷雾剂,“伤口要认真清洗。”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有几分失落。他有些无奈的笑笑,右颊泛起个浅浅梨涡。 许玉李轻轻挡开路远寒的手:“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手部姿势有些怪异,只用两根指头捏着喷雾剂靠近喷头的位置,有点艰难的按了好几下才把凝在伤口上的污血冲干净。小心翼翼扣上透明盖,将喷雾剂放进了校服口袋。 “砂糖橘三联疫苗最后一针,我早上起来去宿舍楼后面帮它打了。”许玉李解释,“脾气还是那么大,生气发狂挠了我。不过没关系,月初放假的时候我已经打完狂犬的最后一针了,一年内应该都有抗体。” “那好。”路远寒点头,转身朝着三教学楼走,“你上去吧,我回教室了。” “寒哥。”许玉李喊住他,“中午去食堂吃饭吗?我下课早可以先去占位置和打饭。” “不用。”路远寒没有回头,扬起手臂随意挥了两下,“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以后别再跟着我。” 二教和三教之间不过百米的距离,他腿那么长,连一分钟都用不到就整个身影消失在了三教门后,快到来不及听见身后那声遗憾的叹息。 许玉李紧紧握住校服裤口袋里一枚平安符,掌心被上面缀着的珠扣硌得生疼也未发觉。 上课铃声响了很久,偌大的博远广场空无一人。 他出神的坐在教学楼前的阶梯上,闭着眼睛回想早上操场后山的一幕幕。 或许对王泽昊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段阴沟里翻船的小插曲,过不了几天就忘得干干净净。 他也许有错,也皆可在面对法律剖白时归咎于年少无知。 但对他而言,这场噩梦会伴随一生。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郁郁不得志的瞬间卷土重来! 无穷无尽的吞噬他,要他永远无法给予社会、亲人、爱人任何正向积极的情感反馈,要他坠入深渊。 许玉李脑中无声想着,在那里、那个地方、那个位置,算不算是一种因果循环? 是的,第一个副本是一个关于反霸凌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略胜一筹(3) 第27章 略胜一筹(4) 拜姜皓月同学所赐,胃口极其刁钻苛刻难伺候的小少爷第二次屈尊降贵踏足一中食堂。 起因还是那场技不如人Solo赛引起的赌约风波,导致同一个宿舍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们遭此奇耻大辱。 纵使路远寒的恶霸淫威占三成,那三人的活该成分也能占到七。 但姜皓月心里终究有三分歉意想要补偿,当即表示今天他做东,要连着安排三场。 午餐学校食堂凑合下,晚餐隔壁城南巷里麻辣小龙虾烧烤啤酒管够,炫饱了就通宵召唤师峡谷开黑,嚎哭深渊五人包间走起! 墨不染内心是拒绝的,他非常极其特别的不愿跟这三个人搅和,无奈事情算得上因他而起,只好咬牙作陪。 甚至咬牙接过了姜皓月那张贴着他高清腹肌大特写的校园卡,承担了平时都是肖瑜晨在做的打饭任务。 他站在一楼档口前环顾一圈,哪怕队伍最短的那档卖捞面的窗口前面也有七八个人在排,比较怪异的是,这条队伍里几乎没有女生,全是清一色的男同学。 墨不染直起身子探究的朝档口里面看,他净身高一米八二,穿鞋差不多能在一米八三、八四左右,视线轻而易举越过一片乌黑的头顶望进去—— 站在档口里忙着捞面浇汤的是个长相极美的女人,墨不染觉得快有黎梵音十分之一漂亮了。 她五官眉目像香港老电影里的经典美人,风情且韵味十足。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额前松散垂着的几缕被她不时往耳后轻轻拨一下,顷刻又会随着忙碌的动作倾泻下来,扫在秀美白皙的脸颊上。 是个不管多少岁的男人看了都有些挪不开目光的美人。 捞面档口配了两名员工,年长一些的阿姨手脚麻利,负责刷卡和把贴着排队序号的夹子夹在碗沿上,再把标着捞面口味的小木牌放在碗底交给她,她根据碗底的牌子煮面、装碗、浇上学生选的口味然后从档口递出去。 档口前台又小又窄,还摆满了搭配捞面的小吃、菜码,几乎没有多余的地儿能放成品。人多的时候她需要举着序号牌一碗一碗递出去,出餐和交接的过程有些缓慢,不过经常来这窗口吃的学生都已经习惯了。 因为她是一名聋哑人,他们管她叫捞面西施,又因为姓谢,也有些人喊她谢西施。 取餐虽慢队伍却有条不紊,墨不染排到了第五位。 排在他前面的四位应该是一起的,胸前戴着高二的铭牌,挨得很近,头凑着头插科打诨。 捞面西施举起写着18的号码牌敲敲桌面,把男生单加的几个菜码挨个夹进去。 排在队伍最前的男生忍不住回头抱怨:“真他妈麻烦!光排队排了十几分钟,吃别的这会儿都吃饱了,早说要等这么久我才不来!都说了吃个快一点的,还非要来吃这家,这家能好吃上天啊?” “哎呀慕名而来嘛!”站后面的三个同伴笑嘻嘻的推他,流里流气的开玩笑,“尝尝西施姐姐下面是不是真就那么好吃呀!” 几个人嗤嗤笑出声,目光猥琐的盯着档口看,眸子里有种不属于高中生的淫邪。 已经站在档口前的男生手机响了下,他单手接起来,另一只手作势要去拿捞面西施双手递出来的面碗—— “他妈的要分就赶紧分,别磨磨唧唧的,谁稀罕!”男生心神全系在那通电话上,单手抓住面碗边缘瞬间被烫了个心惊胆战,在捞面西施手松开的同时他也松开了。 “砰——哗啦——!” 一连串刺耳巨响落地,一碗刚出锅滚烫的捞面砸在了男生脚底下,汤汁喂了整条校服裤,鞋子上挂满了面条,甚至手机都在他惊慌失措下摔进了一地狼藉里。 “我**!”男生直接暴跳如雷,指着捞面西施便破口大骂,“你他妈是不是瞎啊,我还没端稳你就松手!” 那形貌昳丽的女人瞬间愣住了,手足无措的站在档口里僵了三四秒,才迟钝的伴随着嘴里呜呜嗯嗯的声响重复打出“对不起”三个字的手语。 捞面档口另一名阿姨听到声响果断停下动作看向这边,严厉的呵斥脱口而出:“同学!这里是学校,嘴巴放干净点!” “干净你爹!”那男生踢开盖了一脚的面条,两步上前抓住档口台面上一张盛满小菜的铁盘,哗啦一声直接把里面的卤货、凉菜掀翻到了捞面西施身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她向后摔了一步,耳朵上的助听器直直甩飞出来啪嚓砸在墨不染脚边。 墨不染弯腰捡起来。 男生看着掉在一地面汤里外观上面目全非的手机,不依不饶道:“你们他妈烫伤我还有理了,我今天非要——” 他握紧已经空空荡荡只挂了点菜汤的铁盘,正要狠狠掷出砸向档口里面,突然间手腕被人狠狠攥住了。 “是你接电话分神没有拿稳,凭什么要借题发挥迁怒别人?”墨不染抓着他的手腕向上猛力弯折,在一声惨叫中冷冷质问。 男生只觉得手臂脱臼似的袭来剧痛,忍不住手指一松,铁盘落下砸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全食堂的目光几乎都在此刻聚焦这个档口,墨不染抓着他的手腕顺势一推,那人踉跄退后两下才被同伴扶住。 他瞪着墨不染,情绪被激怒到顶点,瞬间红着眼疯狂扑了上来:“**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墨不染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抓住餐桌,抬起一脚狠踹在他肚子上,趁他嚎叫着弯腰捂腹的间隙又直接对着暴露在眼前的肩膀补了一脚,那男生被踹的后仰着地翻滚到了一地脏污里。 三个同伴见他吃了大亏也不再袖手旁观,瞬间就同时朝着墨不染围攻上来。 墨不染快速侧身躲过一记凌厉的拳风,抄起旁边餐桌上别人吃完的铁制餐盘对着来人猛挥出去! 那人迎面挨了结实一盘,当即鼻血喷溅,捂着鼻子仰起头,瞬间就不敢动了。 其余两人见墨不染打架悍猛,瞬间被点着一样,怒吼着搏命般扑了上来! 一人从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把他拽在原地,任凭他拿手肘冲着肩膀猛砸了三四下也不肯松手。另一人趁机挥出一拳狠狠砸向他侧脸! 这个年纪的男生打架,哪怕毫无章法,灌满力道的一拳也不容小觑。 “操。”墨不染舌尖顶了下发麻发痛的左脸,血腥味很快在口腔蔓延开。 他眸底蓄起火焰,抓住还死死抱着自己腰的那人头发,狠狠扯到胸前,抬膝连续猛顶了他小腹三四下! 那男生怕他攻击要害,瞬间松开了胳膊捂向下腹。 墨不染一把甩开他,眼尾扫过趁乱给了自己一拳的人,没等他做出反应就如同一只凶猛的狼犬般疾速跃起扑了过去! 那人瞬间被扑倒,后背重重砸在食堂的水泥地上,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骑在他腰上的人一拳砸的他牙齿都松动了。 姜皓月跟随看热闹的人群拐进食堂角落,拨开三层人墙才看到风暴中心的惨状,他的好兄弟正坐在一张餐桌旁举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自己挂了彩的脸,拿指腹轻轻擦着唇角渗出来的血丝。 墨不染皮肤瓷白薄透,稍微受点伤就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地上惨叫连连、鼻青脸肿、横七竖八躺着四个狼狈不堪的人,战损显然更严重一些。 “操你们妈,哪个班的?”姜皓月极其护短,他一看到墨不染半边略肿起来的脸,瞬间火冒三丈,上前补了两脚,骂道,“一个个好日子过够了是吧?还敢跟老子的兄弟动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姜皓月常年在级部内横着走,高二没人不认识他。地上那几个忍痛咬着牙哼哼,还手都不敢了,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想赶紧走。 “都他妈站住!”墨不染直接拦在前面,“砸了别人摊子拍拍屁股就想走?” 他旋身看向已经被保洁快速收拾干净的档口,高声询问:“算一下刚才损坏的东西共计多少钱,让他们照价赔偿。” “你别太过分!”引发事故的男生咬牙切齿道,“我凭什么赔?” “那你凭什么砸?”墨不染靠近他,眼疾手快探出两根手指夹走了他校服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饭卡,直接按在了刷卡机上,“该赔多少刷多少!” “我——”那男生还想说什么,被姜皓月按住肩膀控在原地,笑着威胁,“哥们儿,我兄弟初来乍到,而且脾气不好,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最好忍着。” 他手指随着话音收尾一寸寸握紧,像是要把骨头捏碎似的:“如果你还想继续相安无事的在二级部混下去,忍不了也得忍。” 墨不染把卡扔回给他,接着把助听器放在了捞面西施面前的台面上。排了半天队还打了场架,今天这顿面就是食堂塌了他也得吃到嘴里。 人群乌乌泱泱鸟兽状散尽。 墨不染从放着口味牌的罐子里取了两张一样的,把姜皓月那张风骚腹肌饭卡按在机器上:“两碗酸汤牛肉面,一碗正常做,一碗不放葱花香菜和辣椒。” 说完把口味牌给了刷卡阿姨,他发现口味牌上除了写着汉字,还对应标有简笔画,比如酸汤牛肉的是画了一只牛,香辣海鲜是画了一只虾。 他脑中转瞬间意识到捞面西施除了是个聋哑人,还不识字。 谢西施努力辨别着他的唇语,冲他微微一笑,抬手打了个“谢谢”的手语。 “反了天了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眼里还有没有一点校规校纪了?”人群都散干净了大腹便便的食堂主管才咋咋呼呼来迟,站在捞面西施窗口前,气喘吁吁的怒骂,“食堂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吗?高二和高一的是吧,行,我一定要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主任!让他好好给你们顿教训!” 他的白衬衣扎在腰带里,以一种即将被撑爆的绝望形状箍着肚子,腰上挂着一串丁零当啷响的钥匙。 “又他妈是你们档出事儿!这个月都第几回了!”眼看着肇事者们走的走散的散,没一个理他的,面子抹不开的主管转头把炮火对准了捞面档口,“怎么别人一天天的啥事儿没有就你们这儿屁事一堆!” 他话音刚落,拐角处突然奔过来一个瘦弱的小男生,一眼看到这边纠纷,焦急的跑进档口里查看捞面西施状况。 “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确认她没有受伤,那小男生才从栅栏里钻出来,平静而镇定的跟主管鞠躬道歉,“实在很抱歉,请您担待。” “......?”墨不染远远看着这一幕,“什么情况?” “哥哥诶!”姜皓月筷子在面碗里搅了搅,声音幸灾乐祸,“牛尾巴拍苍蝇都没你能歪打正着,你知道你给她打抱不平那女人是谁吗?” 墨不染低头咬了一口皮肉破相才换来的酸汤牛肉面,懒声问:“谁?” “许玉李他妈!”姜皓月挑眉,“北食堂堂花谢雨霁。” 桌上另外三人王泽昊、陈竞辉、吕旭的表情都如同吃了苍蝇一般。 墨不染毫不在意的看向那档口,许玉李已经连哄带劝的安抚走了主任,正从侧门钻进里面帮捞面西施收拾东西,煮面。 他勾唇薄笑一声:“长得还真挺像。” 染崽身高数据设定同步下:2018年净身高1.82、2025年净身高1.85固定,有在好好长高哦~[撒花] 少爷打架超帅哒,路见不平一声吼~[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略胜一筹(4) 第28章 狐凭鼠伏(1) 墨不染中午食堂干架,下午就被教导主任请家长了,消息传播速度堪比火箭。 季思凡和肖瑜晨人虽然没在现场,却仿佛看了场直播。 事件仅仅发生一小时,一中知名八卦群里十几条小视频各个角度五花八门的全方位记录了少爷见义勇为一打四全过程。 无一例外晃得地动山摇的镜头,惊叫逃窜的人群,和一声声尖叫中少年笔挺俊逸的身姿。 拳风利落,腿裂长空,行云流水中透着游刃有余。 正处舆论中心的墨不染同学此刻坐在博远广场中央学海楼的风纪办公室里。 自小负责他教育相关事宜的陈老师接到教导主任电话后波澜不惊,从住处打车直奔靛海市高铁站,二十分钟飙到赤云后出站坐上司机等在车库的迈巴赫,马不停蹄赶到了一中。 气氛诡异的风纪办公室内—— 长桌左侧坐着一、二年级级部主任、全年级教导主任,皆是一副头疼叹气的模样。 右侧则坐着人均挂着彩的五名闹事学生和学生家长,桌前的投影屏上正放映着教导主任不知道从哪搞到的现场视频。 而此时此刻的高二七班,正值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随着英语老师高跟鞋声哒哒哒消失在门口,压抑了45分钟的气氛眨眼间炸了锅。 姜皓月额头抵着课桌边缘,正把视线埋在桌洞里激情澎湃打着字,冷不丁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他一抬眼—— 桌旁笑意盈盈站着的居然是他前段时间追了两个周都没追到手的隔壁班二级部校花白宜璇! “小白!”他立刻放下手机,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脸,“来找我吗?” “姜皓月,今天中午在食堂打架的那个男生是你朋友吗?”白宜璇坐在他前面空出的位置上,表情隐隐透出些期待,“我看他也穿着体育生的训练服,你们关系怎么样?” 姜皓月洋溢的热情僵在脸上,感觉像是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语气直降北冰洋:“是又怎样,你想追他?” “想追啊!”白宜璇三分羞赧七分坚定的点点头,“听说是高一新转来的,有没有女朋友?” 姜皓月眸中火焰熄灭,深深叹了口气才道:“没有。” “那太好了!”白宜璇听到答案一脸难以掩饰的欣喜,“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喜欢骚的。”姜皓月嘴巴像刚咬过柠檬,“你这种清纯妹妹他看不上,早点放弃别白费力气了。” “胡扯,我觉得他不像你说的。”白宜璇明知他故意拿话噎她却不气恼,托着腮认真道,“还是第一次遇到光看视频都觉得特别心动的,不管他喜欢什么样的我都要试一试!” “这很难评,”姜皓月翻了个白眼,冷漠道,“祝你成功吧。” “那他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白宜璇问,“我想送他个礼物。” “送他礼物?拉倒吧!”姜皓月嘲笑她不自量力,“飞机跑车游艇他都不一定看得上眼,你是打算送个火箭还是大熊猫?” “男孩子不是都喜欢鞋吗?”白宜璇漂亮娇嫩的唇瓣微微抿着,“他还是个体育生,我买双鞋送他总不会出错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他穿什么码数?” 姜皓月摇头无奈道:“他日常穿的鞋基本都在五位数,能谈得上喜欢的那些也没有低于四位数的,你能送的起几双?” “我知道他家境好,但本小姐也不差!”白宜璇娇哼一声把身后背着的香奈儿双肩包甩到了姜皓月桌上,扬起脸庞宣誓状,“不就是限量名牌鞋吗?我就送到他接受我为止!!” “你赢了你赢了,43.5。”姜皓月哑然失笑,甘拜下风,“拿鞋砸他也算投其所好最简单的一招了,不失为一种好方法,以前那么多追他的还没几个能坚持送的,我看好你!” “谢谢!追到了请你吃大餐。”白宜璇明媚一笑,转身穿过打闹的人群离开。 她的背包肩带很长,荡来荡去无意间甩向了过道右侧课桌,伏在桌案上发呆的身影被惊了一跳,他笔尖抵着的卷子差点掀飞。 许玉李轻轻皱了皱眉,重新把卷子在桌面铺好。 他视线凝在一道滑轮物理题上,盯着出神许久,草稿纸上一堆凌乱公式。 王泽昊三人从操场回来,站在教室门口喊姜皓月,顺带痞里痞气的对着经过教室门口的白宜璇吹口哨。 白宜璇厌恶的屏住呼吸加快脚步,错开他们几个从后门回了八班。 姜皓月手伸到桌洞里摸找半天才抓住耳机盒,抽出来的动作太快连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叮叮当当摔了一地。 “操了。”他烦躁的蹲下,一股脑把地上的打火机、智能手表、充电器等杂物拢成一团塞回抽屉。 “走啊,月哥,位子都订好了。”陈竞辉笑嘻嘻的帮他拿包,几人勾肩搭背出了二教,轻车熟路往后山树林里他们体育生开辟的一处翻墙点走着。 住校生进出学校没有走读生那么方便,只能靠自己开发一些特殊渠道,学校安全处也时常靠堵老鼠洞和加高围墙来跟他们斗智斗勇。 学海楼训诫批斗大会终于结束,墨不染恭恭敬敬把陈老师送到了校门口停车场,嘱咐司机周叔载去琼华九璋吃个饭再送回靛海。 湖光楼影尾灯完全消失在瞳孔后,他没回教室上晚自习,而是双手插兜朝着学校对面步行街走去,手机上有刚刚姜皓月发来催促的位置信息。 节奏紧凑,持续了整整一天的高三临时模拟考结束在下午7点。 路远寒将涂的规规整整的答题卡放入收卷同学手中,旋上笔帽收刀入鞘。 “寒哥。”前桌周逸安转过头来神秘兮兮指了下桌洞,示意他看手机,“快看我给你发的视频,中午有人在北食堂干架,太猛了一打四!” 路远寒懒懒地靠着窗台“是谁?” “就是国庆假期结束回学校第三天,咱们班上体育课在操场看见的那个跳高贼厉害的体育生,你当时不是还问我他叫什么嘛,没想到挺会打架的!” “?!”路远寒眉宇间闪过错愕,从桌洞里抽出手机藏都没藏,直接明目张胆摆在了因为临时测验而清理的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划开屏幕点进微信。 视频里清晰看到那只小野猫被几人围殴,虽然身手敏捷但寡不敌众,脸上还是挨了一拳。 他把进度条拉回去,反复看落在他脸上的这一拳,眉梢冷凝:“问问跟他动手这几个人名字,哪个年级的。” 周逸安不解:“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出去一趟。”路远寒话音未落,已经抓着外套离开了座位。 “诶——”周逸安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晚饭要不要给你带?” “不用。”路远寒摆摆手,长腿迈出教室。 高三一班就在三教学楼一楼正门口,他几步跨下台阶,穿过博远广场直奔斜对面的一教,轻车熟路到了九班。 路远寒眸光扫视一圈,小野猫没在教室。 他有些失落的下楼,漫无目的走到操场和那群体育生常去的北食堂转了两圈,都没有看到特别想见的那个身影。 坐在操场阶梯看台上翻手机,不知不觉点开了英雄联盟的官方资讯平台掌盟,下意识翻了翻昨晚的游戏战绩。 路远寒想到那只小野猫平时总是一副冷玉凝霜的模样,打起游戏来却又凶又较真判若两人,忍不住低笑一声。 手指不由自主点进那个ID的主页,却意外看到头像左下角状态显示“游戏中”。 路远寒很难描述胸腔瞬间泛起的酸涩感,他快速切屏至微信,点开许玉李对话框。 【KaiSa:看下姜皓月在不在教室】 许玉李扣在桌洞中的手机嗡一声震动,他的微信好友不多,几乎立刻就能判断是谁发的。 但划开屏幕弹出的消息却让他愣神许久,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姜皓月的课桌才回复。 【许玉李:不在】 很快那边消息几乎是秒回了过来—— 【KaiSa:找人问问姜皓月LOL游戏ID】 【许玉李:?】 【KaiSa:不方便?】 【许玉李:没有,稍等】 路远寒盯着屏幕发愣,许玉李隔了快10分钟才回复。他扫了眼那个ID名,立刻切到掌盟点开小野猫战绩去看,果然两个ID并列在一起,已经接连玩了三把。 闪现撞墙小野猫和偷龙被抢小粉豹。 路远寒冷笑一声,这两人连装妹子都要取这么暧昧的ID。 他捏着屏幕的手指紧到发酸,喉咙也发酸,暮色里手机屏透出的光亮浅浅勾勒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路远寒犹豫了几秒,点开拨号界面按了110。 电话被秒接:“您好,这里是110接警服务台,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路远寒冷声:“举报悬铃区赤云一中对面商业街嚎哭深渊网吧非法接待未成年人,请尽快出警。” 嚎哭深渊三楼五人开黑大包。 乌云罩顶一整天的五个人刚在峡谷里热血沸腾的肆虐屠杀了三把、刚跃跃欲试的选了几个无脑杀人英雄、刚进入第四把游戏的加载界面—— 顷刻就被几个潜在街上扫黑网吧的便衣Police给按在了桌上。 辖区派出所实习小警察动作不太熟练的翻开证件从五个人眼前过了一遭。 他停在姜皓月椅子旁边,问:“你成年了吗?多少岁,来上网有没有登记?” “Sir,我明年五月就成年了!”姜皓月在“敌军还有30秒到达战场”的游戏提示音里站直身体,比面前的小警察还要高半个头,他摊开手特别无辜的央求,“能不能先让我们打完这把啊,这把阵容很好的!” 小警察哭笑不得:“......” 姜皓月旁边的墨不染窝在电竞椅里忍不住捧着肚子笑的弯下了腰。 “你笑什么,严肃点!”年龄稍大些的民警站他旁边厉声吼道,“你多大了?知不知道未成年人进黑网吧违法?你们怎么登记的?” “网瘾犯了没办法。”墨不染用一副玩世不恭的声音一本正经回答道,“感觉手背有蚂蚁在爬。” “噗——哈哈哈哈!!!”此话一出,另外四个知法犯法的被抓包共犯助纣为虐般,抿着嘴此起彼伏的哼哼嗤嗤,笑的既隐忍又放肆。 包厢内外不合时宜的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悬铃区派出所众民警:“......” 果然淫窝扫黄和网吧扫黑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现场,这群小兔崽子被抓包了不仅不害怕甚至还觉得好玩! 询问墨不染的那位民警扶额指着楼梯口:“小张,一会儿老板一块带走,我要问问他怎么给未成年人做实名登记的!” 未成年非法上网被抓这件事,对于这群素来我行我素、不受教条规束限制的体育生来说,甚至不如刚才阵容完美却没打完的那把排位重要。 所以哪怕五个人已经被按在派出所写笔录了,也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对面坐着的两名民警看到此情此景,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放弃了打算长篇大论匡扶祖国未成年栋梁走上正道的想法,只简单叮嘱了几句“还是要好好学习”、“高考结束想玩多久玩多久”的官方通用话术。 墨不染靠在笔录室唯一一把有靠背的椅子上,右脚踝压在左膝盖上方,肆无忌惮翘着。 他这姿势让对面两位双手交叠压在桌上、规规矩矩坐着的警察同志不禁开始面面相觑、自我怀疑,有种歪打正着把局长儿子抓了的不妙之感。 而且刚刚这小子的身份信息在公安系统里有保密限制无法查询。 这种心理折磨没持续多久,周叔就把S680停派出所门口了,俩小民警透过窗户看到车后心里凉的更彻底了。 陈老师下车踏进笔录室,两人不敢多问,公事公办的让她签完字把人领走了。 她刚在琼华九璋用完晚餐和黎梵音聊了半小时,正准备出发回靛海,小少爷一个电话就硬生生让周叔调了头。 姜皓月父母接到电话也是连夜从靛海赶过来,几乎和住在赤云本地的陈竞辉、吕旭父母同时到达,签完字被教育了几句就匆匆带走了他们三个。 来去间偌大的笔录室只剩下窝在角落椅子里默不作声的王泽昊。 小民警刚从街边买了热乎乎的杂粮煎饼,烫的在手心里颠来颠去,看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缩着,于心不忍用纸包着把煎饼撕成两半递给他一块。 王泽昊咽了口唾沫,也不客套,接过来就吃。 小民警问:“你父母呢,还没到吗?” 王泽昊大口嚼着馅料丰富的煎饼,没有回答。 小民警眉心紧蹙:“还没通知吗?” 王泽昊沉默吃光了手中半块煎饼,掀起背心擦了擦嘴,冷着脸回他:“我没有父母。” 小民警不解:“?” 王泽昊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他们早就死了。” 小民警厉声:“联系你的监护人!” 这一章我写的很喜欢,场景剧情切换很流畅不知道大家有木有看出来,改了好多遍为了让转场衔接自然一些[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 看到警察的网吧老板:???妈的这个月打点过了呀!一定是同行恶性竞争!!! 寒哥正义执行这一块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狐凭鼠伏(1) 第29章 狐凭鼠伏(2) 经此一日两役,陈老师无可奈何败下阵来,直接跟黎梵音递了辞呈。 她表示小少爷当前阶段已经属于,叛逆期日益增长的闯祸心理和青少年法律法规下不得不压抑的反叛天性之间的矛盾。 不是她一介区区师范出身的教育学教授能干预的了的,劳烦另请高明。 尽管墨不染一力陈述他的打架行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称得上见义勇为,去黑网吧也只是想和朋友打打游戏。 但黎梵音认真思虑良久,还是觉得自古慈母多出问题少年,树杈不修要长歪,子女不教难成材。 必须给儿子找个私人家教晚上单独一对一辅导,免得他敞开了胆子四处撒野闯祸。 黎梵音自己就是个高中都没读过的学渣,在教育这一块上和极为严苛的墨禅钧倒是截然相反,一直秉持文化分考多少无所谓,只要品行端正,行事妥帖,有自己喜欢和坚持的事就够了。 只是这绝对自由里并不包括允许墨不染三天两头跑教导处和派出所。 所以她要找一个学术兼人品双优,且气场能镇得住混小子的老师。条件看起来比较难,黎梵音嘱咐陈老师把招聘网站上的课时费提高了三倍。 重赏之下,必有能人异士! 果然随着远超市场均值的课时费强势杀入,那条招聘信息很快被顶到了第一。 第二天晚上黎梵音从中择优约了三个上门试训,墨不染刚把第二位面试者送到电梯口,黎梵音就喊他去楼下接第三位。 小少爷圾着拖鞋无奈按了电梯,走出一楼大厅靠在墙边低着头刷虎扑体育板块。 低垂着的视线里溢满了屏幕幽冷的白光,勾勒出侧颜流畅清晰的线条,远远看着有种摄人心魄的少年感。 他刷的太沉浸完全没有注意到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干净的白色耐克运动鞋。 墨不染诧异的抬起头,沉默了两秒:“......别说你是来我家试课的。” 路远寒长指挑了下双肩包背带:“怎么还没试就好像对我不满意?” 他没穿校服,一身软壳黑色冲锋衣衬的肩宽腿长。单手插兜,路灯柔和暖光覆上那双漂亮深邃的桃花眼,连被风吹零散了的黑发都笼罩着一圈橘色光晕。 路远寒好看的像个乙游角色建模,仅仅只是盯着几秒,都有种让人心跳加速的神奇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墨不染盯着他那颗泪痣有些迷惑的想。 相比之下他睡衣拖鞋松弛感绝佳,皱着眉问:“一中全年级至少一百来个班,还不够你折腾的,你非要来折腾我?” 路远寒轻轻挑了下眉,淡笑道:“代一整个晚自习三节课补贴才600,给你上两节一对一就能拿2000,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收款码打开。”墨不染划开微信扫码界面,“我给你转两万,赶紧滚。” “那不行。”路远寒桃花眼轻轻眨了下,拒绝道,“我卖技不卖身。” “无赖!”墨不染气的跺脚痛骂,“狗流氓!” 领他上顶楼后,小少爷对这五个字体会更深了。 路远寒为了拿到这份薪资丰厚的工作,无所不用其极,打扮的人模狗样倒是其次,专业领域准备的异常充分。 他先是滴水不漏的给黎梵音做了段自我介绍,重点强调自己多次全市联考第一的辉煌战绩。然后从双肩包里掏出了近三次联考成绩单,在黎梵音满意翻阅的同时还不忘补充说,同在一个学校约课方便,校内交流也方便。 黎梵音看着成绩单上稳如泰山的榜一位置,又浏览了下每门单课的分数,激动地潋滟明眸亮成了星星。 墨不染虽然从小各种名师家教不断,但成绩就没好看过,她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真切的感受到学霸的魅力。 王炸一出,显得其他几个同样是她精挑细选的试课老师毫无竞争力。 路远寒趁热打铁,又从背包里掏出自己整理过的高一各科重要知识点全解、易错易忘题型合集等纯手工资料认真递到黎梵音手上。 黎梵音本来就是个重度颜控,看着手写材料上工整干净、清晰漂亮的正楷,连连夸赞字如其人。 墨不染冷眼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眉梢隐隐抽动。 他觉得这古怪场景好像某个招摇过市的暴发户女婿上门提亲求娶,为证实力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房本车本全拍在桌上,再甩出一副“你家宝贝跟了我这辈子吃香喝辣纵享清福”的嘴脸。 “......!”妈的,太魔幻了。 墨不染忍无可忍打断两人谈话,拽着路远寒拖进书房说要去试课。 “路远寒!”拿脚踢上书房门,墨不染一把将他按在那张价值五位数的老板椅上,双臂撑着扶手居高临下质问,“在我妈面前孔雀开屏,你想干嘛?” “不卖力表现怎么拿下这份工作?”路远寒斜仰着头无辜轻笑,“黎阿姨开出了让我拒绝不了的价格,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墨不染深吸一口气:“......我很难教的。” 路远寒桃花眼微微眯起:“这个价位,别说教你,就是你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朋友,我都可以考虑。” 墨不染嘴角抽了两下:“你说姜皓月?” 路远寒鼻腔不屑的哼了声:“你也觉得他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我的朋友你也就认识他,”墨不染额角挂满黑线,“还他妈能阴阳谁?” 路远寒凝着一个说不上什么意味的眼神盯着他的左脸,已经消肿,余下些青紫淤痕,唇角擦破皮的地方结着一块极小的痂。 他问:“小野猫昨天跟别人打架了?” “谁准你这样喊我?”墨不染手臂撑着椅背俯身,偏偏路远寒又无所畏惧的仰着头,两人鼻尖几乎都要触在一起,他不得不偏头错开些距离,“游戏归游戏。” “还疼不疼?”路远寒屈指轻轻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们?” “你是不是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看多了,那么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要不要给你颁个奖?”墨不染冷冷一笑,挡开他的手,猫眸直直撞进路远寒眼中深潭,“我不是许玉李,那几个废物早就被收拾干净了。” 呼吸有几秒的纠缠。 路远寒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墨不染瘦长却不过分纤细的手指上,质感冷冽,像莹白的玉簪。 “明天晚上你有没有时间?”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昨天在食堂你帮谢阿姨解围,许玉李想邀请你去他家吃饭。” “不去。”墨不染坐在那张碳纤维办公桌上,单手撑着桌沿,两条腿晃了晃踢掉拖鞋,漠然拒绝,“我吃不惯别人家的饭。” 路远寒靠在椅子里,眼前两根溜直修长的小腿交错着荡来荡去,他喉结猛烈一滚:“你喜欢吃什么我让谢阿姨做给你,他们住在一中教职工公寓里,走路过去很方便。” “没空,再方便我也懒得去。” “玉李是单亲家庭,也没什么朋友,你愿意去的话,他大概会高兴很久。” 墨不染第一次听路远寒这么认真讲话,顿时感觉到许玉李在他心里的重要位置,猫眸微不可察黯了些。 他撑着办公桌边缘,垂眸看了看远处被自己踢飞的拖鞋,突然朝路远寒偏头一笑:“你去帮我把鞋捡过来,可以考虑。” “嗯。”路远寒旋了下座椅,弯腰捡起那只LV的黑白拼色居家拖鞋,转回身坐在椅子上握住他脚踝稍稍抬高些,轻轻将那只鞋穿在他瘦到青筋分明的脚上,“可以吗?” 墨不染眸色沉下来,一言不发看着他。 路远寒又捡起另一只为他穿好,手指抚触到他光洁干净的脚底因积年累月训练而磨出的一层茧。 他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五根粉玉似的脚趾立刻绷着脚背蜷了起来。 “后天是一中月度大休,明天周五下午会提前放假。”路远寒坐直身体,“下午放学我去操场找你,带你一起过去,行吗?” 墨不染表情有些冷淡的点头,讥讽道:“你对他可真够好的。” 路远寒靠着椅背薄唇轻勾:“怎么,你吃醋啊?” “滚。”墨不染瞬间变了脸色,抬腿一脚踢在他膝盖上。 “黎阿姨刚才跟我说以后每周一三五都可以来给你上课。”路远寒抽出手机点开微信名片递过去,“加个联系方式?” 理论上路远寒现今确实是他的家教老师,他没什么理由拒绝。 墨不染扫了那张名片,弹出来的个人信息页显示网名【KaiSa】,他嘴角轻撇了下:“虚空赘婿处处不忘彰显身份。” “2.0M。”路远寒盯着好友申请弹出的微信名问,“什么意思?” 墨不染单边眉梢微挑:“凭什么告诉你。” “不难猜。”路远寒桃花眼弯起来,“是你的跳高极限值吧?” “......”墨不染沉默。 “挺有创意的。”路远寒说着便划开自己的微信资料编辑页面,指尖敲击屏幕改了网名。 墨不染点开他的信息页,一分钟前的【KaiSa】变成了【721F】。 “???” 他没记错的话,刚才路远寒给他妈看的那几张成绩单里最亮眼的那张,挂在榜首的名字后面就缀着这三个数字。 “什么意思?”墨不染睨他一眼,“不喜欢你的大老婆卡莎了?” “只是觉得你这个命名方式很有趣。”路远寒低沉的笑声带着种听不清的朦胧感,“也够嚣张。” “随便。”墨不染指尖抚过手机屏幕上简洁的资料页。 几分钟前蓄在胸口烦躁郁闷的感觉莫名消失了很多。 2.0M和721F,怎么不算情侣名呢你说是吧染崽~ 寒哥的小心思get[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狐凭鼠伏(2) 第30章 狐凭鼠伏(3) 翌日,10月26号。周五,一中月末大休前夕。 清晨的教职工公寓楼下,三三两两有早课的老师们夹着教案并排穿过楼前园区。 捞面西施谢雨霁提着两袋刚从早市买回来的新鲜肉菜返回家中,她在这一片很受照顾,一路遇见的老师们都会跟她笑着点头算打个招呼。 公寓前落了一地的泛黄枯叶被环卫阿姨挥着巨大扫把哗啦一声扫进了簸箕,见她过来环卫阿姨放下手中工具就要上前帮着提东西。 谢雨霁连连摆手拒绝,表示自己可以。 环卫阿姨打扫这一片久了,跟她比较熟,两个人打着简单的手语也能交流几句。 谢雨霁说又攒了一摞纸盒,要她打扫完卫生去她家门口取。环卫阿姨连声道谢,一路帮她把两只袋子提进单元楼。 送走谢雨霁她才重新拿起装满了落叶的簸箕,掀开桶盖正要全数倒进去,骤然瞥见半人高的垃圾桶最上面躺着一双干净崭新的运动鞋—— 鞋面一尘不染连标签都没剪,十分突兀放置在一堆污浊油腻的生活垃圾中,格格不入。 “啊呀,太糟蹋东西了!”环卫阿姨放下簸箕微微探着身子从垃圾桶里将运动鞋捡了起来,“这还好好的新鞋,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没有注意到,随着她的动作,新鞋旁边一个粉色精致的信封翻了几下,落入一堆裹着鸡蛋碎壳的剩菜里。 “谁丢的啊?”阿姨举着那双鞋站在垃圾桶旁高声向四周询问,“有没有人要?” 那是一双蓝白配色的运动鞋,立体对勾从鞋侧延伸至后跟处,橙色细线密密实实固定住勾子尾部。 阿姨并不认识这双鞋的牌子,当然更不知道它的价值,只觉得又新又好看。她看了眼尺码,正合适自己儿子,放在了花坛边,打算打扫完卫生带回家送给儿子。 体育生晨训八点半结束,按规定所有人要回教室正常上课。 墨不染有时候会懒得回教室睡觉,冲完澡赖在程闯办公室里用他的训练平板看电影,或者干脆和姜皓月跑去看啦啦队训练。 今天是月末最后一个周五,整个一中空气里飘荡着一种即将迎来大休、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墨不染躺在教练办公室沙发椅上刷了部豆瓣高分片,随着片尾字幕滚动右上角时间也指向了11点50,他放下平板去校门口取司机送来的午餐。 正值午饭时间,整个博远广场环绕的三栋教学楼一片叽叽喳喳的下楼吵闹声。 他提了餐盒径直走进一教上二楼,九班空空荡荡只剩了一个嗷嗷待哺的肖瑜晨。 “少爷你怎么才回来,我快饿死了。”肖小狗饿疯了,蹦蹦跳跳迎上来接过墨不染手中的餐盒,“张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你自己看。”墨不染运动背包一摘扔在桌面上,抽出椅子正要坐,突然停住了动作—— 他的椅子上放了个扎着粉色大蝴蝶结的NIKE鞋盒。 “哪来的?”墨不染轻轻皱眉问肖瑜晨。 “不知道啊。”肖瑜晨看了一眼,疑惑摇头。 墨不染冷着脸又问:“你晨训结束回教室就在我椅子上了?” “对不起少爷,”肖瑜晨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皮,“......我没注意到。” “没事。”墨不染不想为难他。 他位置在最后一排,本就不起眼,放东西的人还刻意把椅子往课桌下面推了推,不特意去看很难一眼看出来。 鞋盒是黑色的,上面印着鲜红的对勾和乔丹Logo。 墨不染很熟悉,这是今年刚出的OW联名AJ1特有的天窗鞋盒,同系列的四个配色他早就集齐了。 他不管是在私立还是公立读书,每天都能收到一堆情书、零食和贴着联系方式的自拍照,但是会投其所好送鞋的女生却不多,所以他还是有些好奇的拿起了那只鞋盒。 不对劲。 墨不染感觉手中的鞋盒掂着至少有三四斤重,和他印象里拿到这双鞋时的手感相差甚远。 他将鞋盒搁到课桌上,手指一勾拉掉蝴蝶结,连同内包装纸一起掀开盒盖—— “我操!”肖瑜晨一声惊呼身体猛然抖了下,手里刚打开的饭盒直接飞了出去,噼啪一声砸在地上。 冒着热气的烧肉丼饭撒了一地,溏心蛋散开流到墨不染脚边,金黄蛋液挂满他脚上那双崭新的Prada。 但他完全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瞬间褪去血色的脸颊苍白发青,单手撑着桌沿,指骨泛白,青筋暴起。 黑色鞋盒里侧躺着一只死状惨烈、已经浑身僵硬的猫。 橘白色毛发黏着干涸的污浊和血液,泛出阵阵腥臭。下腹一直延伸到尾巴根处的位置血肉模糊一片,整副生理器官全被挖掉了。 墨不染心神稍缓,轻喘着气靠近了去看—— 猫尸头部似乎有灼烧痕迹,毛发焦糊贴在脸上,口鼻溢出污血。 他拿手机拍了几张照就扣上了盒子,第一反应是被前几天在食堂跟他动手的几个人报复了。 但仔细一想如果是寻仇直接把虐猫尸体扔他桌洞里不是更恐怖?没必要特意找个鞋盒扎上蝴蝶结像礼物一样等他来拆。 墨不染端起鞋盒仔细观察它的外观材质,凭他浸淫奢侈品多年的经验很快判断出确实是正版鞋盒,报复大概不会下这种血本。 “......少爷?”肖瑜晨从震惊中回神,皱眉问,“是谁干的?” “我怎么知道谁那么无聊。”墨不染脸色沉郁,端着朝教室门外走,“先去操场后山树林那边把它埋了。给姜皓月打个电话让他过去,其余的见面再说。” 肖瑜晨点点头,快速把撒了一地的饭菜收拾干净,边打电话边小跑追了上去。 姜皓月饭吃到一半接到肖瑜晨电话,筷子一扔直接从北食堂往后山树林跑!两处距离很近,他五分钟不到就赶了过去。 墨不染抱着胳膊斜靠在一棵树上,脚边放着那只鞋盒,不远处肖瑜晨拿着从后勤处借的两把种花刨土用的小铲子在挖坑。 “我操他妈的,谁活腻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姜皓月翻开鞋盒只看了一眼就啪一声扣上了,皱眉大骂,“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把戏,被老子逮住了屎都给他打出来!” “下午去监控室查查就知道了。”墨不染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透出彻骨的冷意,“跟我有仇再怎么报复,冲着我来都无所谓,但在学校公然虐猫,制造恐慌,我不会放过他。” 姜皓月接道:“我他妈更不可能放过——” 他骂声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又扫了一眼那只鞋盒,猛然想起几天前的下午,隔壁班那个骄傲明媚的校花把他堵在课桌上逼问墨不染喜欢什么礼物,最后留下一句—— “不就是限量名牌鞋吗,我就送到他接受我为止!” “......不用查监控了。”姜皓月从沉思回神,“我知道是谁送的。” “——死猫?怎么可能!!” 二教学楼楼前台阶上,白宜璇看着墨不染手机相册里那张鞋盒被打开的照片,惊慌失措道:“我放进去的明明是一双蓝白色的AJ啊!怎么会变成这个?” 墨不染淡淡看她一眼:“我差不多12点左右回教室打开的,那时候里面就是猫尸。” “不可能啊!”白宜璇明艳漂亮的脸庞满是焦急,“我没有见过这只......猫,我还写了信,我的信呢?” “我们没看到有信啊。”肖瑜晨解释,“当时少爷打开鞋盒,里面就只有一只死掉的小猫。” 姜皓月冥冥之中预感到强烈的不对劲,他着急的扯着白宜璇胳膊,问:“你仔细想想,这件事都跟谁说过,拿到鞋后给谁看过,这盒子都经过谁的手,你又是怎么放到九班的!” 白宜璇双眸浸满委屈,绯色唇瓣轻轻抿了抿:“我前两天托人买了双AJ,昨天才收到,我写了信......就放在里面。” 她偷瞄了墨不染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心头忍不住漫上些尴尬掺着失落的情绪。 “我觉得只有个鞋盒不太像礼物,就扎了蝴蝶结。”白宜璇调整了下心情缓缓继续,“今天早上五点多特意早起送到了高一九班,那时候班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闺蜜一直陪着我。” 墨不染冷声问:“鞋盒你昨晚放哪了?” “就放在我教室后面的储物柜里。”白宜璇说,“我从校门口拿了快递后就直接带回了教室,它太大了不方便放回宿舍。” 姜皓月问:“你平时储物柜锁不锁?” 白宜璇摇头:“不锁的,都是自己班里同学,白天又有监控,为了方便拿放东西大家基本都不锁。” 墨不染眉梢轻挑了下:“那你今天早上拿的时候有没有感觉重量不对?” “重量......好像是沉了点!”白宜璇默默回忆,声音略显迟缓,“我昨天拿到的时候也抱怨了男生的鞋怎么能这么沉。我是个对除了自己体重之外的其他重量感知很模糊的人,而且今天早上大部分时间是我闺蜜帮我抱着拿过去的。 “闺蜜,”姜皓月问,“谁啊?” “你们班的蔷蔷啊!”白宜璇说,“徐月蔷,我们从高一就一直一起玩儿。”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墨不染看她一眼,“那东西被调包只可能发生在昨天夜里,其他时间点风险太大。” 白宜璇着急:“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 “学校教室所有监控全部都是10点下晚自习到次日凌晨5点间不运行的,11点半查寝熄灯,12点宿舍楼关门。”姜皓月补充,“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无论谁去你教室换了你准备好的鞋,都可以利用时间差完美避开监控。” “少爷,谁这么恨你啊?”肖瑜晨目瞪口呆,“下了晚自习宁可不回宿舍睡觉也要鬼鬼祟祟偷东西,费劲折腾就为了要吓唬你。” 墨不染问白宜璇:“调包的人怎么知道,东西一定是送给我的,你在班里大肆宣扬过?” “没有!”白宜璇有些别扭解释,“我只是在班里打开过鞋盒,几个人凑过了看了下而已,这还是我第一次送别人礼物。” “你没宣扬过,但你拿着鞋盒回来你班里男生应该有目共睹,这种一看就是男鞋的东西谁见了都是一眼懂,你明白吧?”姜皓月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信息,推测说,“或许,虐猫的人并不是针对不染,只是喜欢你。他偷偷拿走了你准备的礼物,然后把猫尸体放进去,想给被你青睐的男生一个警告,或者说教训。” 肖瑜晨:“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报警?是不是只要找到那双鞋,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报警没用,警察不会管野猫的死活。”墨不染说,“就算警察想管,没有监控画面这种硬性证据也很难立案侦查,你想怎么找鞋,难道把男生宿舍翻个底朝天?不现实。”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肖瑜晨担忧,“他会不会还找你麻烦?” “静观其变。”墨不染淡淡道,“我猜这个人此刻一定在幕后用一种看戏的心态观察我,他在暗我在明,情绪还是不要太外泄。” “现在还是搞不太清这个虐猫狂魔究竟是因为喜欢小白因妒生恨要去报复,还是单纯仇视我家宝贝儿。”姜皓月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不如你俩借机谈个恋爱,把他吊出来?” “滚。”墨不染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脚,骂完头也不回的朝一教走了。 肖瑜晨连忙冲姜皓月和白宜璇摆了摆手,像根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 “都说了吧没戏,我尽力了。”姜皓月冲白宜璇摊摊手,无奈道,“这下信了?” “还不是因为礼物和信都没送到!”白宜璇粉拳攥紧,摆出一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模样,“一桩乌龙事件而已,我不会放弃的!!” 再说了,那又冷又拽的态度、又挺又直的长腿! 见到真人真的比视频里还要勾人一亿倍啊! 不知不觉都写到第30章了。 案子终于进入正轨了,铺垫了那么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狐凭鼠伏(3) 第31章 狐凭鼠伏(4) 一中月末大休前的周五,下午4点左右三个年级陆续放假离校。 按照学校规定只要周天晚上7点晚自习开始之前返回教室上课即可,每次大休也会有一些因为特殊情况选择留校住宿的同学。需要在班主任那边提前报备,学校会根据人数分配留值宿舍的老师。 墨不染整个中午都在处理AJ变猫事件,一口饭没吃。 下午训练又饿着肚子跑了他最深恶痛绝的高强度间歇速耐,心率一直飙在180上下,跑完就和肖瑜晨两个人趴在操场排水渠上方吐了个稀里哗啦。 “不就跑个速耐,至于吗?”姜皓月裸着精悍的古铜色胸肌凉飕飕站在旁边冷嘲热讽,“你俩还真是河塘十朵莲花就剩一朵。” 肖瑜晨挠头不解:“什么意思?” 姜皓月挤眉弄眼:“采九朵莲呀,弟弟。” 墨不染拧开瓶纯净水漱了漱,一口吐到姜皓月脚边:“滚远点。” 姜皓月像拎着两只大型玩偶一样把他俩从操场边缘提溜到安全垫上,两人浑身酸痛在垫子上又滚又爬的。 “快5点了。”肖瑜晨看了眼手机,“少爷,你们今天回靛海吗?” “我肯定回,一会儿冲个澡就走。”姜皓月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懒懒地躺下去枕着胳膊,“我爸妈前几天夜里千里迢迢来捞我,一直住酒店还没走,在这边玩了两天就当旅游了。” 他说完提起鞋尖轻轻踢了踢墨不染脚底:“宝贝儿你回家吗?跟我一起呗,我屁股痒了只有你能治!” “别他妈发骚。”墨不染挪远些距离,“不搞基。” “呃——”姜皓月嬉皮笑脸,“只有你的680能治。” “我明天回。”墨不染漫不经心道,“今晚路远寒约我吃饭。” “什么?我操!他为什么约你吃饭?”姜皓月危机感爆棚,腾一下从垫子上弹起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前几天在食堂误打误撞帮了许玉李他妈,他让路远寒邀请我去他家吃个饭道谢,明天一早我就回。”墨不染有气无力解释,“我妈公司最近特别忙,昨天先回鲸山了,还让我明天去给她拍杂志插图。” “当模特吗?你看我怎么样?”姜皓月闻言又兴奋起来,跃跃欲试的挺着上半身凑过去秀了把腹肌,“我这身材万里挑一吧?要肌肉有肌肉,要身高有身高,你让黎阿姨考虑考虑我呗?” “勉强凑合。”墨不染抬手在他缀着汗珠的腹肌上铛铛弹了两下,“那明天上午我让周叔直接开到你家,接上你一起?” “好的少爷!”姜皓月已经迫不及待想开屏了,举着手信誓旦旦,“我保证不会像上次一样趁你不注意去偷撩前台小姐姐了!” 墨不染猫眸一眯,冷声警告:“那种事再有一次我把你唧唧剁了。”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伸进绞肉机。”姜皓月兴奋的沉浸式幻想明天该穿哪套衣服去搔首弄姿,连王泽昊几个人走过来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月哥?”陈竞辉抬手在姜皓月眼前晃了晃,“我们先走啦,周末愉快!” “你们都走?”姜皓月回神,嘱咐说,“宿舍门锁好没有?我一会儿也直接走,不回宿舍了。” “没锁,就我们俩回,家在当地离得比较近。”吕旭跟他解释,“昊哥家太远就不回了,他留守宿舍,你有事可以联系他。” “家太远?我记得你也是靛海的,在哪个区住?”姜皓月看着王泽昊,“正好我爸妈开车过来的,一块儿捎你回去吧,走高速也就两个小时。” “不用了哥。”王泽昊摆手拒绝,“我回去了家里也没人,在宿舍就挺好的,想干嘛就干嘛,多自由。” 姜皓月一听他这么说就脑壳疼,一通威胁加警告:“那你在宿舍给我老实点,再敢整什么幺蛾子我回来饶不了你。” “知道了!”王泽昊尴尬点了点头,转身去校门口送陈竞辉和吕旭了。 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姜皓月把瘫在垫子上的两人拽起来,一起去看台下的配套浴室冲了澡。 墨不染从柜子里找了身干净的休闲短裤短衫换上,瞥见深处放着瓶很久没用的Eros,他鬼使神差的拿出来在手腕处轻轻喷了一下。 他喷完就愣住了,一阵甜腻感溢出来拉扯着鼻腔,跟路远寒平时身上那股尼古丁和甜味混合的气息太像了。 三人收拾完出来,操场上已经没剩几个人了,远远地就看见路远寒靠在出口路灯底下,一副等人的模样。 “呜呜,宝贝儿!”姜皓月拽着墨不染手臂热烈表演,矫揉造作道,“今晚还回不回家啊,回家还爱我吗?” 墨不染:“......能不能滚?” “走吧晨宝,只剩咱们两个被抛弃的人了。”姜皓月搂着肖瑜晨脖子,大摇大摆地从路远寒面前经过,边走边扭头冲他做鬼脸吐舌头,“略略略~!” 路远寒:“?” “别理他。”墨不染赶紧拽着他胳膊往相反的方向走,十分头疼的说,“他脑子不好。” “看的出来。”路远寒赞同,“早点带他去看看,别耽误了治疗。” 教职工宿舍建在学生宿舍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一中最负盛名的山水湖景听澜栖月。 这片景色是一中的招生王炸,很多来参观过的学生甚至会因为这片人工湖而忽略一中垫底的升学率,埋着头也要报考。 穿过分开男女宿舍楼群的那条中央大道,还要再往前走将近一公里,才能看到一排排略显老旧的公寓楼。 教职工公寓是当年建校同时落地建造的,本校教职工购买每平单价仅有市场价格的一半,等于变相补贴了五折,一中用这种方式吸引优质师资。 墨不染一整天只吃了早饭,下午训练又剧烈,跟着路远寒徒步穿了半个学校,体力耗空。 “我走不动了。”他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不肯再走,那双漂亮的眸子耷拉下来,“怎么那么远?” “体育生?”路远寒弯腰看他,“就这点耐力?” “你一整天不吃饭再去跑个高强度速耐试试!”墨不染闭着眼抱怨,“还有多久?” “前面就是了,不过教师公寓没电梯,要爬五楼。”路远寒手伸进校服口袋里摸出一颗圆球,两下扒掉糖衣,指尖捻着递到他唇边询问,“有巧克力,要不要吃?” 墨不染垂下视线,唇边那颗浅绿色的糖球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他平时是不吃甜食的,但现下实在太饿太累了,等反应过来已经低头一口咬住了! 甚至吃的太急唇角戳到了路远寒手指尖上。 “为什么不吃饭?”路远寒转身将糖纸扔进垃圾桶,探出舌尖轻轻舔掉了指尖沾到的一点巧克力。 墨不染没回答他,只是细细嚼着。 带着清凉薄荷味儿的甜腻在唇齿间化开,有点像在嚼牙膏,他忍不住问:“什么牌子的巧克力?” “没有牌子,我姐做的。”路远寒又剥开一颗递过去,“最近比较喜欢这个口味就拿了几颗。” 墨不染想起来姜皓月提过,路远寒家里是开甜品店的。 他接过那颗糖球时手腕在路远寒面前一擦而过。 路远寒鼻翼翕动:“你喷香水了?” 墨不染嚼着那颗薄荷味巧克力,猫眸轻转:“......没啊。” 路远寒眸光沉下:“手腕上。” “哦。”墨不染故作惊异的举起手臂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大概是姜皓月喷的时候不小心弄我身上了,他今天要去约会。” “......这种味道。”路远寒狭眸眯起,薄唇勾出些戏谑,“他是去约会还是约炮?” “我他妈怎么知道!”墨不染感觉心率比跑速耐那时候都要快,赶紧站起来快步朝前走了一段,振振有词,“突然感觉体力恢复了,赶紧走吧,饿死了!” 路远寒噙着薄笑跟在他后面。 天阴的很沉,乌云成片,眼看马上要下一场大雨。 教职工公寓前的那片树林落叶狂卷,哗哗作响。 墨不染问:“许玉李家怎么会住在这里?” “他爸是一中建校时从别处挖来的一位学术造诣非常深的化学老师。”路远寒跟他解释,“学校承诺了解决住宿问题,过户给他一套职工公寓,他才拖家带口的入职一中。” “化学老师,现在还在一中?”墨不染疑惑问,“你不是说许玉李单亲。” “早就不在了,他爸许招华是十几年前整个海渡学术圈都很有名的化学教授。”路远寒低沉的声音透出惋惜,“可惜只在一中任教了四年,某天夜里突然莫名其妙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遭遇什么意外了?” “不清楚。”路远寒摇头,“学校倒是没赶尽杀绝,允许他老婆孩子继续住在这边,还费心给谢阿姨安排了食堂的工作。” 墨不染歪着脑袋看他,调笑:“看不出来,路老师还挺八卦的。” “他是难得一见的化学怪杰,年轻时已经发过两篇顶刊,还拿到过国际化学奖项。”路远寒提起许招华满是钦佩和遗憾,“凭他的学术领导力完全可以带百人级别的实验室,或者进研究所。却因为性格原因处处被排挤,沦落到只能去做高中化学老师。年近40才结婚生子,良配谢阿姨还是个聋哑人。” 墨不染脚步一顿:“所以你才那么维护许玉李?” “跟这个没关系,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许招华的儿子。”路远寒解释,“只是某次误打误撞碰见过他被霸凌,我特别厌恶学校里发生这种事。” 墨不染指节蹭了蹭鼻尖,没再说什么,跟着路远寒爬上了公寓5楼,两人停在502门前。 路远寒抬手敲了敲门—— 真的太喜欢姜皓月了,又骚又好玩儿~~[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狐凭鼠伏(4) 第32章 狐凭鼠伏(5)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铅色云团覆盖了整个悬铃区。 低坠的天空没有颜色,是一种浑浊、潮湿的灰,渐次亮起的暖橘色路灯撕开一片沉闷的压抑。 一中校门口,王泽昊送走陈竞辉和吕旭,独自返回操场。 身影跟匆匆朝校门口奔去、急于归家的学生背道而驰,擦肩掠过。 在所有该团聚的日子里永远都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但这么多年都这么过,他觉得无所谓,早就麻木的心掀不起一丝波澜。 外套口袋里手机嗡一声震动,是移动提醒他账期末该交话费了。他懒得点开细看,手指却不由自主划开了另一条短信,皱着眉又看了一遍。 那是一条有些暧昧的约见。 他站在道边疑惑思索了几秒,还是加快脚步穿过操场,从树林后的陡坡下到法外之地。 想到前几天给许玉李下跪的耻辱经历,这地方他原本打算绝不再来的。 王泽昊看了眼池塘里漂浮着的折叠桌和边上撒了一地、沾满泥泞的扑克牌,一股邪火蹭蹭烧上心头。 好在他们那台搁置在草丛里的小冰箱还苟延残喘着,只是两天没补货,啤酒只剩一袋了。 喝完要赶紧去隔壁商业街那家精酿店买点存上,要不然这两天可不好过,他这么想着。 “他妈的,臭婊子,早晚收拾你!”王泽昊咒骂一声抽出简易折叠凳打开,一屁股坐下去,抬手抹了把跑完速耐还汗津津的额头。 他在一堆杂草里翻出瓶冰凉喷雾,按住喷头对着脸足足喷了十几秒,直到那股沁凉完全渗入皮肤才停下。 奇怪,今天的冰喷怎么格外凉,隐隐还透出酒精味儿,不会是过期了吧? 王泽昊有些迟钝的想到,或许是刚跑完速耐身体太热了才觉得凉。 他随手把冰喷扔回草丛,抓起仅剩的一袋啤酒,随意拧了下塑料盖竟然没拧开,忍不住破口大骂:“操,今天他妈的怎么哪哪都不对劲儿!都他妈跟老子作对!” 骂完咔嚓一声重力拧开了略紧的瓶盖,仰头直接灌进喉咙一半。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通向四肢百骸—— 一瞬间痛快夹杂着说不清的冷意侵袭而来! 王泽昊隐隐察觉到细微的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血液倒流急速涌入心脏,他开始眩晕。 强缓心神坐在凳子上,嘴里咬了根烟想让自己清醒下,端着跳动幽焰的打火机颤颤巍巍靠近下巴—— “蹭——!” 一束火焰冲天而起! “——咔嚓。” 许玉李拧开门锁探出半个脑袋,看清来人后很快错身将他俩让了进来。 公寓套内不足60平,一间极小的客厅和两间卧室撑得满满当当,厨房就隔断在客厅后面,狭窄的烹饪过道只容一个人站着。 谢雨霁从里面端着一只碗出来,比划着手语要他们坐。 那张容纳四个人都显得拥挤的小餐桌上已经满满当当布置了五六道菜,她非常喜欢墨不染,又很有分寸,不停的拿公筷给他夹菜。 “谢谢。”墨不染看着面前碗碟里堆成小山的菜码,有些生疏的道谢。 谢雨霁局促紧张的神情消散下去不少,眉开眼笑的比划了一句长手语。 “我妈问你们觉得饭菜合不合胃口。”许玉李很贴心的为她翻译,“还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她可以再去做,买了很多菜。” “不用麻烦,吃这些就可以。”路远寒看着谢雨霁回答,以便让她读懂口型。 他行为举止十分客气,倒像是第一次来。 墨不染眸光无声落在他身上,莫名觉得心底某处轻快了些。 主食谢雨霁煮了四碗榨菜肉丝面,许玉李帮她一起端过来。清香浓郁的汤里浸着细长的龙须面,上层铺了炒的咸香脆嫩的榨菜肉丝,香味四溢。 卖相很好,味道更好,路远寒食指大动。 “怎么不吃?”他转眼间干掉半碗,瞥了眼墨不染未动一口的面。 墨不染□□靠近他耳边轻声解释:“我不吃葱花香菜。” 温热的呼吸径直灌进耳道,路远寒喉咙发痒,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几下。 “公子病啊?”路远寒将自己那碗推到他旁边,“你挑给我。” “麻烦,我懒得弄。”墨不染拿筷子夹其他菜,“吃别的也行。” “面很香,刚才过来路上不是饿的都走不动了?”路远寒伸手把他那碗端到了自己前面,又抽了双崭新的筷子,“我帮你挑,等着。” 他说完就真的埋头在碗里一粒一粒将飘着的葱花香菜挑出来,动作细致认真,严谨的态度仿佛不是在挑剔食物,而是参加某个省级的物理竞赛,正在解一道超纲很多的附加题。 “......抱歉。”许玉李愣愣的看了许久才回神,有些尴尬的说,“我再去帮你煮一碗吧。” “不用。”路远寒打断他,手上动作没停,足足挑了10分钟才满意的把碗推回到墨不染面前,“没了,吃吧。” 墨不染拿筷子上下翻了翻,碗里只剩下肉丝、榨菜和面,一点绿色的痕迹都看不到。 “......谢谢。”他怔了一瞬,猫眸中划过几分茫然,心脏像突然被灌进了温水,荡来荡去的。 墨不染忌口多如牛毛,一直很挑剔。以前无论跟着黎梵音还是姜皓月他们出去吃饭,总有哪怕嘱咐了服务员却还是被误放葱花香菜的情况。 他对所有味道重的调料都天然反感,沾上就完全吃不下去,自己又懒得挑。肖瑜晨他们都帮他挑过,但他无一例外还是会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发现漏网之鱼,从来没人能完全挑到他彻底吃不出来。 那天那碗面一直被吃的见了底,墨不染也没有发现一粒葱花香菜。 一种类似饿了很久后饱餐一顿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从胃部蔓延到全身。 “汪汪!汪!”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狗叫。 旧公寓隔音效果很差,甚至能听到尖利爪子刮擦门板的细碎声响。 许玉李收拾了脏碗筷搁在水槽里,跑去开门:“元宵!” 一只土棕色小狗径直钻进来,绕着他欢快摇尾巴,兴奋的吐着舌头不断尝试把前爪往他身上搭。 “过来。”许玉李将它引到小阳台上,拿了袋狗粮往碗里倒了些,“饿久了吧,快吃。” “嗷嗷——”元宵激动地原地转了三圈才把头埋进碗里大快朵颐。 “你养的?”墨不染倚着阳台门框,懒懒地抱着手臂看小狗干饭。 “不是,是公寓楼附近的流浪狗。”许玉李摸了摸元宵干饭的脑袋,轻声说,“我喂了几次就被它赖上了,每天都要来家里蹭饭。” 墨不染很难得在那张总是挂满沉郁的脸上看到这样没有戒心的笑。 临走前,许玉李从门边置物桶里抽了把伞递给路远寒,说:“可能要下雨,回宿舍还有一段路,别淋湿了。” 伞只有一把,两人甚至都没走出教师公寓前面那片绿化林,倾盆大雨就伴随着撕裂天空的雷声瓢泼而来。 路远寒撑开那把简易的透明雨伞罩在墨不染头上,效果微乎其微。 四面八方裹挟着飓风的暴雨顷刻间便把人淋成了落汤狗,视线模糊一片的雨幕中,墨不染浑身湿透的被拽进了男生宿舍楼。 一中宿舍算得上市内顶配,分配给高三学生的八号楼全部是四人间的上床下桌。 路远寒住在一楼走廊最尽头那间,他开了锁,带回窝里一只湿漉漉滴着水的落汤小野猫。 秋雨很凉,墨不染抖了一下:“好冷。” 路远寒翻开书桌侧边的小衣柜,找了条干净毛巾和一套他觉得最舒适的衣服,递过去:“先擦一下,把衣服换了。” “嗯。”墨不染撞上他凝过来的视线,解裤带的手顿住,接过东西转身朝着门后的独卫走。 操,天天在操场浴室里跟一群爷们一块洗澡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路远寒眸色倏忽幽深起来,盯着他单薄衣物完全湿透、紧贴着皮肤的背影。 肩胛骨清晰漂亮的轮廓被勾勒成振翅的蝶,栖息在他**透明的视线里,流畅线条沿着修长的后颈倾泻而下,一览无余,收窄进一截细而韧的腰线中。 路远寒渐渐失焦,眸底涌起碎浪,未察觉呼吸都在微微发颤。 几分慌神中他蓦地抽离,抓起桌上的水杯急促灌了三四口,随便拿了件衣服打开阳台门闪了出去。 墨不染换好衣服走出来时,路远寒正在阳台上蒙着脑袋擦头发。 他只穿了条短裤,上半身裸着,触目一片冷幽幽的白。 沟壑清晰的腹肌盔甲般覆在身上,肌肉线条起伏间是连绵的山脊,紧致却不贲张,更像美术课本上大师刀下的雕塑,有种恰到好处、标准又冷硬的漂亮。 那条短裤位置很低,露出他两侧胯骨下延伸的人鱼线,连同皮肤上滚落的水滴一起顺着小腹盘错的青筋漫进裤腰。 路远寒擦完头发推门进来就看见小野猫那双被雨洗的透亮清澈的眸子失神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舍没办法用吹风机,头发要擦干一些。”他长指勾了下墨不染还在滴水的发尾,拿过最后一条干净毛巾不由分说盖在他脑袋上揉搓,“生病了耽误训练。” “轻点!”墨不染皱着眉闷声抗议,“弄疼我了。” “......!”路远寒下腹一紧,简直不敢细想这几个字,飞快在脑中过了一遍牛顿三大定律。 “一、二、三......八块!这么厉害?”墨不染数着眼前那排建模都不敢建这么标准的腹肌,“很少见,怎么练的?” “有空就随便练练,”路远寒转身把毛巾丢进脏衣桶,“没特别频繁。” 墨不染伸手就要摸:“我试试手感。” 像个地痞流氓一样占便宜但不讲道理。 “不要。”路远寒撤开些距离,狭长的桃花眼噙着笑,“不给摸。” “别那么小气啊。”墨不染站起来拽住他裤腰上的抽绳一把扯近,抬手就要强上,“都是男的摸一下怎么了?” “警告你别耍流氓。”路远寒低笑了声,拿了件工字背心飞速往胳膊上套。 套到一半墨不染突然抓住那件衣服前后并住攥在手心,直接压到路远寒脖子上按住,冰凉潮湿的手指灵蛇般贴在了他腹部皮肤上! “路远寒,我耍你流氓能怎样?”他放肆游走一番,眼前闪过盖世停车场被捉弄的画面,满脑子都是扳回一城的爽感。 “......别闹!”路远寒极为罕见的透出些慌乱,扣住他手腕想推开,拉扯间腿被绊了一下直接跌在了凳子上。 ——连带着扯住他衣服不肯松手的墨不染一起。 特别诡异的跨坐姿势。 背心布料在脖颈里收紧,渐渐漫上些更诡异的窒息感。 视线交错,心头倏然一跳,墨不染手指蓦地僵住,愣愣松开手。 路远寒赶紧把那件工字背心套好,竭力隐忍着,哑声提醒:“......你先起来。” “......嗯、好......好。”墨不染不太协调的从他腿上下来,猫眸胡乱转着逡巡了一圈书桌,眼神漫无目的、毫不聚焦的在一排排他看不懂的理化工具书上扫来扫去,话突兀的多了起来,“啊......怎么那么多书,都在哪买的,看得过来吗?” “教材。”路远寒沉着眸子静静看他,“学校发的。” “学校还发这个?”墨不染抽出本《福尔摩斯探案选集》,“这是哪门课的教材?” “......图书馆借的,刷题累了分散思维用。”路远寒坐在凳子上不动声色并紧双腿,慢慢转向桌面下方。 “不行不行。”墨不染翻开想转移视线,纸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英翻中的描述腔调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更懵了,“我看见成行的字就犯晕,还是看漫画舒服,你有漫画吗?” “......没有。”路远寒活了18年第一次觉得应该把不看漫画这个陋习改掉。 “嗯,学霸大概不看那个。”墨不染把书扔回桌上,瞥了眼旁边小音箱屏幕上的电子时间,“我要走了。” 路远寒心底兀自塌下去一块,蹙着眉问:“外面雨还那么大你怎么走?” “没事。”墨不染摸出手机打给周叔,“我让司机把车开到宿舍楼下。” 十分钟后,周叔直接把迈巴赫开进了严禁外来车辆进入的宿舍区,停在八号楼前面,撑开一把24骨的定制伞等在车旁。 “走了。”墨不染似乎恢复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低声跟他道了别。 “嗯。”路远寒一直没起身,盯着宿舍门口的眸中蓄起几分黯然。 骨节分明的手在桌上渐渐攥成拳,极难相信大腿间隐隐传来的触觉。 但只要脑子里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嗅到这一小块区域里还残存的些许薄荷味,熟悉的灼热触感就贴在皮肤上无限趋于明显。 简直太他妈荒唐离谱了,那明明是个男生。 路远寒旋开台灯,从书桌隔层抽出一本竞赛物理试卷开始刷题,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沉浸刷完两套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走进浴室,Dior几万块的套装被随意扔在空垃圾篓里,显然一副不打算再穿的样子。 路远寒捡起来放在水槽一点点搓洗干净,晾晒到阳台上。 雨声渐弱,在接近午夜11点时彻底停了。 他收拾好背包走出宿舍,一路走到校外,打了辆车回曲水亭街。 就是这个互凝爽翻了[捂脸偷看] 染崽(看似很淡定实则已经慌死了):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很忙。 寒哥(看似没起身实则已经起来了):人在极度尴尬的时候会很安静。 调戏基本都是有来有往的,你一次我一次,看谁先沉不住气~[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狐凭鼠伏(5) 第33章 法外之地(1) 墨不染的生物钟是深入骨髓的,比IPhone闹钟都精确。 即便是不需要晨训的大休周六早上,他也依旧保持6点起床晨跑的习惯。 昨夜暴雨后空气是泥土混着青草的鲜润味道,灰蓝晨曦刚漫过琼华九璋的鎏金门匾,墨不染已经顺着小区外面柏油路两旁的人行道跑了五圈,在晨雾中踏碎了满地玉兰花瓣。 带着一层薄津津的汗返回家中,还不到8点,岛台上放着张姨准备的滑蛋牛肉吐司和鲜榨橙汁。 吃完早饭墨不染一头扎进套间浴室洗漱,答应了黎梵音今天要去她公司帮忙拍摄些杂志插图。 吹干头发他甚至喷了些发胶,随意抓了两下,穿一身浅灰色的Prada薄牛仔套装站在落地镜前,镜中少年眉眼淬着冷光,水珠顺着颈侧隐入锁骨。 墨不染觉得帅到这个程度足够让黎梵音满意了。 他挽了下袖口,感觉手腕似乎有点空荡,又去门口玄关处翻开那只被他当成运动包背的Keepall。 外出最常戴的那块积家就搁在里面,训练时摘下来放进去的。 墨不染一股脑把包里的东西哗啦倒在了地板上,水杯、湿巾、腕带头带髌骨带,唯独没有那块表。 他隐隐有些不安,积家的大师系列陀飞轮月相,是16周岁生日黎梵音选了很久买给他的,特意请工匠在表壳底盖边缘刻了他名字。 收藏和二奢价值大打折扣,却被赋予了特殊含义。 墨不染非常喜欢,纵使同等级的表他差不多有一玻璃柜,但搬到赤云唯独带了这块。 想到不知道丢在哪儿的表,他出去浪的心思瞬间消失殆尽,电话喊了司机,两人飞车赶到一中,沿着操场、教学楼周边找了一整个上午,毫无所获。 今天大休,学校没什么人,他颓然的坐在操场阶梯看台上。 手机震动两下,是姜皓月:“人呢宝贝儿?怎么真的就不回家了,不会真跟姓路的同床共枕了吧?” “我手表丢了,正在找。”墨不染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声音烦闷,“今天不一定回的去。” “哪块?”姜皓月收敛玩笑神色,“黎阿姨买给你的那块积家?” “嗯,四五天没戴了,上次酒吧回来我放包里的,今天早上翻就没了。” 姜皓月问:“你都去哪找过了?” “操场附近,更衣室,还有教学楼那边。” “后山去找了吗?池塘那边!”姜皓月猛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声说,“前几天我记得你在那里掏东西给许玉李,会不会是那时候掉出来的?!” “有可能,我去看看。”墨不染简明扼要,“杂志先过去拍着,我妈那边你跟她说一声。” 他挂断电话按住栏杆直接轻巧的翻下了看台,惊飞几只灰雀,脚步匆匆穿过树林径直下坡。 昨晚那场暴雨把池塘周边冲刷的泥泞不堪,陡坡沿途的杂草上挂着未干的水珠,一股股腐烂恶臭直往鼻腔里钻。 墨不染小心翼翼踩着略干些的地方才没有直接从坡上滑下去,垂着目光仔细搜寻。 不知不觉间已经下到底部,视线扫过池塘水面看向那棵粗壮的杨树,顿时睚眦俱裂—— 树下赫然仰面躺着一具全/裸男尸!! 半条小腿还荡在池塘水中,像一条搁浅的鱼,身上挂满了泞泥污浊和绿色青苔。 露出的皮肤泡胀出诡异青灰色,隐隐叠了些暗红尸斑。他面部血肉模糊五官难辨,下腹本该有性别器官的位置空空荡荡只余下一个血洞! “呕——!!!” 墨不染霎时魂飞魄散,只看了一眼就按住胃部直接弯下了腰,胸腔生理性痉挛,剧烈心跳鼓胀在耳膜上,浑身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 他吐的天翻地覆,粗声喘息着试图直起身体,却只感觉双腿像是被无数枯手攫住,遍体生寒,足足有五六分钟动弹不得,更遑论思考,脑中空白一片。 墨不染翻开手机相册,茫然翻找着几天前拍下的刑警名片。 那一串数字号码在视网膜上狂乱跳动,他颤着手指断断续续输了三次才完整,迫不及待按下拨号。 高中校内发现残缺男尸,案件恶劣程度仅是听描述就令涂兼蹙紧了双眉,带着市局刑侦大队一支队飞车出警。 同时学校安全主管和本周末男寝值班老师也一并被传唤到了现场。 安全主管是个年逾四十的胖子,此刻被吓得战战兢兢站在警戒线边缘和昨晚的值班老师面面相觑。 值班老师哆哆嗦嗦拿着大休留寝表,疯狂祈祷死者名字不在这上面,否则他昨晚懒得挨个寝室查寝就直接打勾确认的渎职行为怕是要担主责。 规规矩矩戴警帽扎马尾辫的小女警被涂兼分派来找墨不染做笔录。 “同学,你叫什么,是哪个班的?” “墨尘,高一九班。” “那......还没成年吧,需要联系你的监护人在场吗?” “不用,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放假为什么不回家,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丢了贵重物品,回学校找。” 墨不染简单描述了发现现场的过程,小女警边听边询问一些细节,握着支笔埋头认真刷刷刷在厚厚的档案本上记录。 “小程!警戒线扩到半径25米,所有能上下这片腹地的路都拉上封锁!”黄色警戒线将土坡上方围了一整圈,涂兼蹲在尸体旁边,有条不紊的指挥,“现场昨天被雨冲过,环境复杂,痕证扫描仔细点!能搜集的物证都给我搜全了,一个脚印都不能落下!” 涂兼得力干将程野已经换上了打捞胶服准备下水勘验,遥声回答:“好的涂队!” 快门声短促密集,机械规律的咔嚓音效渐次响起。两名图侦一人负责环境,另一人则全方位记录尸体状态。 法医秦祁依次查看尸体手脚及指甲,又轻轻搬起死者头部检查外耳道。随后让助手收回卷尺,拿镊子撑开嘴巴看了看,口鼻处均粘着些粉白色、蘑菇状细密泡沫。 “被害人是一名男性,身高187,体重目测75KG左右。”秦祁看完几处明显佐证,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陷入尸体肿胀皮肤中按了按尸斑处,扭头冲着涂兼,口罩下声音沉稳描述,“口鼻大量蕈状泡沫,手臂鸡皮样疙瘩明显,死亡原因初步判断是溺水窒息,具体死亡时间要等解剖完出详细报告。” 涂兼问:“身上的伤有什么发现?” “尸体表面一共两处外伤,其一脸部被烧毁,面容难辨,伤口周围红肿有出血点,这是死前就造成的。”秦祁看着尸体下腹处创口切面,“其二,整副生殖器官从会阴至脐下三寸被完全切割,伤口周遭没有生活反应,这是死后造成。” “虐尸。”涂兼眉心紧紧皱起,高中校园发生这种恶性案件会引起多大的舆论恐慌他难以估量。 大休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消息封锁极快,没有出现大范围围观和传播。 “提取尸体身上所有痕迹和周遭环境做比对,手脚指甲缝都重点检查。”涂兼强调,“尤其是这个池塘!周边的淤泥都要采样,确认第一死亡现场。” 现勘第二波增派人手很快赶到,一个个提着透明证物袋躬身弯腰仔细搜寻。 秦祁结束基础尸检,嘱咐助手给尸体盖上防尘布。 涂兼点了根烟刁在嘴里,又摸出一根想要递给墨不染,递到一半生生把手抽回了。 “抱歉抱歉,学生不能抽这个对吧?”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跟路远寒那混小子待久了,都快忘了正儿八经的高中生是什么样儿了。” 墨不染脸色还是很苍白,没什么表情回:“他才比较像正经高中生。” “你胆子挺大的,一般人见到这种现场还能站稳就是奇迹了。”见他居然还能利索说出完整句子,涂兼立时有些错愕,吐了口烟雾问,“没记错的话今天你们学校大休日,不在家待着睡觉,怎么跑学校后山闲逛来了?” “......”墨不染表情骤冷,觉得他讲话有种拐弯抹角的别扭感。 他其实很懂报案人即为第一嫌疑人原则,毕竟上千集柯南、十几部剧场版他也不是光看滑板小子耍帅的。 “前几天在这里丢了东西,今天过来找的时候撞见了。” “哦?”涂兼扔掉烟蒂拿脚碾灭,眯眼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沉声问,“这地方刚下了雨又脏又滑,你是丢了什么东西穿成这样也非要过来找?” 是很俊俏的一张脸,气质干净出众,身型冷冽修长,如雪刃一般。硬是把一套价值不菲的名牌都穿成了点缀。 墨不染耐着性子解释:“一块表,对我很重要。” “这里是学校什么地方?”涂兼肃声问,“你刚才说前几天来过这里,来做什么了?” “来做什么或许你可以问路远寒。”墨不染被他审嫌犯般的语气惹恼,声音陡然冷了起来。 “有意思。”涂兼鼻腔溢出一声哼笑。 两名外勤抬着担架经过,一阵风掀开了防尘布前端,墨不染低头正对上那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 他神情一滞,眸中飞快闪过几秒错愕。 涂兼敏锐盯住他:“认识?” 从发现尸体起,墨不染一直没有看过第二眼,此刻却骤然在视网膜上放大。 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短寸头,额间的一条红色运动发箍被烧没了一半。另一半黏在头发和皮肤上,焦糊的化纤面料与皮肉熔在一起,像条扭曲的蜈蚣趴在前额。 “高中大休留校都有名单,你去那边找值班老师让他挨个打电话联系本人,先确认有没有失联的。”见墨不染没有回答,涂兼招来那名小女警嘱咐,“联系不上的,问清楚姓名班级家长和班主任,能对上身份信息再挨个通知过来认尸。” “知道了涂队。”小女警点点头,“附近没有发现被害人的衣服鞋、背包这些可能携带的相关物品,要不要扩大搜找范围?” “这还用问?”涂兼敲了下她的脑袋,正色道,“全校范围搜找,每个垃圾桶都要翻一遍,赶紧的,先去让值班老师确认失联人员。” “不用问了,我知道是谁。”墨不染有种隐隐嗅到焦糊味的错觉,看着涂兼,喉结滚了滚—— “他叫王泽昊,高二七班的,体育生。” 第33章了,终于出现了严格意义上的第一具米花土特产(玩梗) 这大概就是我分类选剧情不选悬疑的原因吧。 真的很怕写了推理悬疑结果好这口的小宝们点进来库库三连问—— 尸体呢???现场呢???经典三选一呢??? hhhh所以还是按照副本故事的线去推,把每个案件剧情的前中后都尽量完善一些。 荤素搭配。 作者本人10年名柯粉,后文中也有很多cue到名柯梗的地方,尽量在作话中标出~~[烟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法外之地(1) 第34章 法外之地(2) 墨不染给出死者身份,涂兼意味深长看他一眼。 接着不动声色拿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女警,后者立刻马不停蹄的去找值班老师确认被害人身份了。 墨不染满脸冷倦转过身:“没什么事我走了。” “等等,我话还没问完。”涂兼又燃起一支烟,鹰隼一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也是体育生?不是很像。” “你见过几个体育生?”墨不染即使面对刑警队长说话也没有很客气,更何况他刚刚提供了线索,“不符合你脑子里的某种刻板印象就是不像?” “你这小孩,脾气怎么那么大!”涂兼见他竖着一身冷刺,忍不住笑出声,“不好意思哈!干这行久了,对哪类人都有点刻板印象。” “......”墨不染不理解也懒得尊重。 “不过话说,你是怎么认出来的,平时跟他关系不错?” “一起训练过,身高和发型都符合,他经常戴一根安德玛红色运动发带,我刚刚看见了。”墨不染脑中自动回忆起昨天下午在操场上那三人休假前来跟姜皓月打招呼的情景,“而且,昨天下午他提过他要留寝。” “哦,那谢谢你。”涂兼惊讶于他的敏锐观察力,“身份确认了可能随时还会传唤你去市局配合调查,没问题吧?” “如果只是反复问刚才那些问题,你可以回去翻笔录。”墨不染面无表情,“如果是跟王泽昊有关的,那我真不了解,无可奉告。” 涂兼险些又被气笑,竟生出些以往面对路远寒时才会有的无可奈何之感,挥挥手放他走了。 墨不染从操场出来,没有回琼华九璋,慢慢沿着听澜栖月那片湖景走回了一教,机械的步上二楼。 他下巴抵着小臂,趴在课桌上,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 乌黑眼睫在脸上投下颤动的阴影,视网膜上跳动着零碎的片段。 后山、池塘、杨树、红色发箍。 那具尸体逐渐放大、特写,不断地和记忆里的王泽昊重叠。 他鼻腔里又不可抑制的幻闻到焦糊味。 墨不染确实厌烦王泽昊陈竞辉他们,可是一想到那张跋扈中透着阴狠的脸现在被烧的面目全非,昨天还在操场上一起跑速耐的人,一夕之间成了青紫色残缺不全的尸体,深深的恐惧感就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脑。 这群人平时作威作福欺凌同窗,无形中得罪的人最起码绕操场三圈。 但他们一向是挑软柿子捏,能有这个报复能力,让他们心生恐惧,并且在体术上完全压制王泽昊的,墨不染暂时只想到了路远寒。 昨晚离开他宿舍时雨还没停,大概8点左右,路远寒也留寝了。 墨不染伏在桌上越想越头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无意识状态下身体像掉进深渊般骤然下沉坠落—— 他猛地惊醒,抬手摸了摸颈间,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浸透一身冷汗了。 教室前方悬着的钟表指针指向下午两点,他竟然趴在桌上睡了接近两个小时。 墨不染那块积家还没找到,想再去现场看一眼,说不定有可能被那群掘地三尺的现勘给捡到。 等他穿过操场跑进树林,涂兼带着刑警队已经撤走了。 站在土坡上面远远看见腹地周遭围了很长一圈警戒,杨树下有白灰撒成的人行轮廓线,地上多了十几个物证标记牌。 墨不染刚想离开,突然瞥见杨树粗壮的树干后走出一个人,竟是路远寒! 他穿着脚套手套,正在抚摸那棵杨树的树皮。风掠过树冠,枝叶间隙投下斑驳碎影游走在他侧脸。 路远寒边看边拍照,又沿着池塘边缘慢慢走了一圈。 墨不染呼吸凝滞,心跳的厉害。 他想到很多悬疑电影里凶手都会二次返回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路远寒拍完照从腹地另一侧方向爬上陡坡,扯高警戒线钻了出去,沿路把手套脚套丢进垃圾桶,双手插兜走出了西门,打车离开。 墨不染远远跟在他后面,见他上车,犹豫几秒立刻也招手挥停了一辆出租,落座就要司机跟上前面那辆比亚迪。 司机:“帅哥,这得加钱。” 墨不染:“别废话,赶紧跟上,少不了你的!” 出租车跟着比亚迪七拐八拐,停在某片人迹罕至的工厂区。 墨不染推开车门下车就看见那辆比亚迪正从里面驶出来,车上仅剩了司机自己,他想也不想的顺着石子路走了进去。 这一带以前是赤云的工业区,因为距离市中心很近影响环境治理,噪音扰民经常被投诉。后来市里重新规划,工业重心挪去了城郊,在政府优惠政策支持下这几个企业都搬走了,留下一片废弃工厂。 墨不染走了五分钟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一排排厂房紧闭,生锈的铁门吱呀作响,已经废弃的建筑墙面斑驳发黑,透着种末世衰败感。 他精神持续紧绷了一整天,有点泄力,转身打算原路返回,刚扭过头瞬间擦着颈边袭来一股凌厉强悍的力道! 墨不染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上半身就被钳制住了。 “徒手生擒小野猫。”路远寒恶劣低笑,单手从背后扣住他! 修长的右手臂横箍在墨不染颈下锁骨处,五指狠狠抓住他左肩,稍稍用点力连骨头都能捏碎的力道从掌心传来。 “你分明是偷袭!”墨不染视线一垂就瞥见那条手臂上绵延着虬结的肌肉线条,冷白皮肤下血管条条暴起清晰可见的筋络。 他后背紧贴着路远寒宽阔坚韧的胸膛动弹不得,顷刻间被一阵清甜包裹。 是路远寒身上的味道,像是某种度数很低的酒酿,温热刺激的触感透过脊背皮肤传回心脏。 “一打四的小野猫就这点能耐?”带着些许烟草味的呼吸缓缓靠近,发凉的唇瓣几乎贴着墨不染耳廓游走,“嗯?” 这句挑衅一字不落钻进耳朵,墨不染被激的剧烈挣扎,眼尾余光瞥见路远寒甚至只用了一只手臂就强制将他牢牢绞在怀里,另一只手还若无其事的提着外套! 妈的,士可杀不可辱! 潮湿的风掠过工厂外成片锈蚀的铁丝网,发出细碎呜咽。 墨不染打架从不吃亏,顿时怒不可遏,猛然低头再瞬间猝不及防仰起,动作迅捷的拿后脑狠狠撞上路远寒高挺削直的鼻尖! “......啊!”路远寒吃痛松了些力道,抬起提着外套的手揉了揉鼻子。 墨不染趁此空档双手攀住他横在自己颈下的手臂下拽,低头亮出锋利犬牙,一口死死咬上了他小臂结实漂亮的肌肉! 齿尖力道之大顶得他牙根发痛。 “操!”路远寒蹙眉骂了声,抽回手臂。 垂眸一看胳膊上亮晶晶的口水覆着一圈清晰齿印,正汩汩渗着血珠,滴滴答答顺着皮肤纹路蜿蜒至指尖。 “好像又把小野猫惹炸毛了。”路远寒勾出一个带点邪肆的薄笑,“炸毛小野猫更凶了。” “闭嘴!说了别他妈这么喊我!”墨不染恼羞成怒,转身后撤,站稳后一脚飞踢冲着他侧脸扫过来! 长腿带起的劲风掠过路远寒耳际,几缕碎发被掀飞。 “我喜欢喊。”路远寒站在原地没动,游刃有余截住他脚踝握在手中朝身侧一拉,近身瞬间直接抬手掐住了他下半张脸。 带着薄茧的虎口就卡在墨不染下巴上,根骨分明的手指戏谑般捏了捏他两侧脸颊,惹来一个凶巴巴的眼神警告。 “腿怎么那么长?”路远寒狭长的桃花眸子扫过另一手握着的脚踝,故意抓着扯高了些,“不去蹬三轮可惜了。” “蹬你妈!”墨不染快被他扯成站姿一字马了,被揉捏变形的脸透出绯红,厉声反抗,“放开我!” “你求饶?晚了!”路远寒抓着他脚踝的手指逐渐收力,只要一扯,手中的人就会被狠狠掀翻摔到地上,给这只偷偷跟踪他的小野猫一点教训。 但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神情隐隐透着犹豫。 墨不染见他出神,故技重施,抓住他掐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臂向下猛力一拉—— 路远寒魅惑至极的那张脸瞬间朝他靠近,他猛扑上去一手反扣住路远寒脖颈,另一手迅速扯开他领口直接咬了上去! 墨不染本意是给他脖子来一口,谁成想路远寒反应迅速的后仰,他竟一口咬在了锁骨上,嗑的牙齿都打颤! “......呃——!”路远寒薄唇溢出声闷哼。 他被紧贴着搂住,整个人都麻了,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唯有那颗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 直到血腥的铁锈味在唇齿间漫开,墨不染才放开他。 “谁求饶,你吗?”冷笑着拿手背随意擦了下唇边血迹,舔了舔尖利的犬牙,把他的话原封不动丢回去,“就这点能耐啊?” “我求饶,你赢了。”路远寒锁骨处不断渗出血珠,把身上那件白色短袖一侧都染红了。 他掀起衣服下摆按压在伤处止血,暴露出一截精瘦悍野的窄腰。 “你到底是猫还是狗,牙这么尖,还会咬人?” “是你先躲起来偷袭我。” “那你鬼鬼祟祟的跟了我一路是想做什么?” “......我——” 路远寒半侧浸血的短袖有些骇人,他穿上外套,懒懒地睨着墨不染:“你在操场后山看到我,怀疑王泽昊的死与我有关,所以跟着我?” 墨不染怔住:“你怎么知道是王泽昊?” 路远寒挑眉:“不是你告诉涂兼的?” 墨不染不置可否:“只是让他去确认身份,DNA比对结果出了?” 路远寒划开手机锁屏扫了眼微信:“那倒还没有。” 墨不染疑惑问:“他一个刑警,怎么能把案件相关细节告诉你?” 路远寒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眉眼弯起:“他不告诉我,市局每年刑事案件侦破率要下降至少一半。” “什么意思?” “跟我走。”路远寒扣住他手腕往前拽,“我带你去问他。” 墨不染警惕的顿住脚步:“去哪?” “既然都敢跟到这里了,你还会怕?” “谁怕了?”墨不染甩开他的手,“我跟你去。” 前期染崽不知道寒哥副业(第一副业市局编外侦探、第二副业辅导班流动名师接1V1服务)以及和市局关系那会儿,天天怀疑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来着。[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法外之地(2) 第35章 法外之地(3) 墨不染跟在路远寒后面走到一处废弃厂房前,路远寒推开大门,门缝里倏地渗出阵阵阴风,陈年铁锈如血雨般纷纷扬扬落下。 工厂内部看起来被二次改造了,没有想象中经年废弃的脏乱差。 水泥地和四周墙体喷绘了色彩鲜艳的怪异图案,挑高的穹顶交织垂下绳网,末端挂着缠绕电线的钨丝灯泡,穿堂风一吹轻轻摇晃,将满地满墙涂鸦照的光怪陆离。 靠墙一块区域被铁丝网了起来,里面放置了些沙袋拉力器之类的健体器材。 “寒哥!”听见声响,场地中央略显破旧的宽大皮沙发上突然蹦起一个扎马尾辫的身影,灵巧的翻过扶手,一路小跑到路远寒身边,“你来啦!” 她换了一身常服,墨不染认出正是上午给自己做报案笔录的小女警。 “宋知微,要你打印的东西呢?”路远寒朝她伸出手,警示一眼,“还有,我出生那年你幼儿园都毕业了,别喊我哥。” “啊呀,这不是对咱们市局编外福尔摩斯表示尊重嘛!”小女警宋知微双手捧着一叠彩印资料奉上,“而且又不是只有我,他们几个也都这样喊,你管的过来嘛!” 路远寒接过资料,径直绕开她朝沙发走。 墨不染这才看到,沙发上还坐了个人,竟然真的是几小时前接他报案的涂兼。 “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涂兼埋怨一句,夹着烟的手指轻轻叩着沙发,烟灰簌簌落在斑驳的皮面上。 路远寒瞟了墨不染一眼:“被一只小野猫跟踪了,还咬了我两口。” “......!”墨不染气血翻涌,恨不能当场再咬他一口。 涂兼转过身,目光先是惊讶的落在墨不染身上,后又佯怒瞪着路远寒:“我让你去复勘一遍现场,你带报案人来做什么?” “如果死的真的是王泽昊,他来比我来有用。”路远寒轻车熟路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柠檬味气泡水,扔给墨不染一瓶。 “行吧。”涂兼掸了掸外套上的烟灰,冲墨不染伸出右手,“又见面了,墨......尘同学,对吗?” “不需要先跟我解释一下吗?”墨不染隔空抓住水瓶,对涂兼的动作没什么反应,猫眸直勾勾盯着路远寒,“路老师看起来似乎有副业,怎么打我家一份工不够你赚的?” “副业算不上,兼哥可没给我发过工资。”路远寒斜乜涂兼一眼,对他吃瘪的样子默默暗爽,“涂队算我半个姐夫,打小就把我扔在市局养,案子渐渐接触多了,久而久之,我也算半个编外人员了。” “臭小子,”涂兼黑着脸质问,“什么叫半个?” “哦?”路远寒一侧眉轻挑了下,“她答应你了?” 涂兼脸上隐现一丝尴尬:“早晚的事儿。” “那可算不得早了。”路远寒拆穿的不留情面,“你俩这年纪再谈不上,只能在敬老院里携手共度晚年了。” “涂队今天早上不是还托我买了一束花?”宋知微眨巴着两只兔子似的大眼睛,“都连续买一个月了吧,这招奏效了吗?” 涂兼深深吸了一口烟:“初见成效,要再接再厉。” “呃......!”宋知微期待追问,“那花呢,老大,到底送到了没?” “花在我家二楼露台上,已经种一圈了。”路远寒从外套兜里掏出烟盒扔桌上,抽出一支咬着点燃,“不知道的还以为改行开花店了。” “那我改天要去参观参观!”宋知微煞有介事点头,“毕竟都是我亲手挑的。” 涂兼被他俩左一句揶揄右一句调侃整的刚要发火。 墨不染猫眸轻瞥了宋知微一眼,及时打断:“尸体身份确认了?” “紧急DNA初步比对结果刚出,实验室那边还要复核。”涂兼及时配合他把探讨拉回正轨,“不过是程序流程罢了,被害人确实是你们学校的体育生王泽昊。” “王泽昊,操场后山,溺毙。”路远寒翻了翻手中图侦现场拍摄的被害人尸体照片,“手脚指甲缝隙里均有大量泥沙水草,微生物比对痕迹和池塘边缘以及池底采样一致。死前剧烈挣扎,口鼻蕈形泡沫密集,他大概率是个旱鸭子。” “什么是蕈形泡沫?”墨不染探着上半身凑过来想看他手里的彩印图片。 这个词他在案发现场听到法医提到过。 “没什么好看的。”路远寒不准他看,将纸反扣,两根指头抵着额角把他推远,“好奇心害死猫。” “他上午可是连现场都看过了哦。”宋知微挥了挥手里的报案人笔录。 路远寒狭眸微微眯起,森森扫视宋知微一眼。 宋知微对这个镇定自若、条理清晰的男生印象很好,拿眼神向涂兼请示,见他点了头才缓缓跟墨不染解释:“正常人在溺水时吸到器官里的液体会刺激气管黏膜分泌大量的粘液,窒息前身体本能的求生欲又会让人挣扎着泅出水面大口吸气。这样空气、溺液以及提到的气管粘液就会疯狂搅拌形成比较细密的泡沫,大概长得比较像香蕈吧,但我感觉也很像棉花。”[1] 墨不染唇角小幅度翘了下:“谢谢。” “不客气!长得真帅!”宋知微站在涂兼背后,手臂撑在沙发靠背上痴笑,“很少见和寒哥坐在一块儿还能不被艳压的,嘻嘻。” “宋知微,要不要我给老秦打个电话?”路远寒冷眸凝着她,“你理论这么丰富,人又很闲,回去给他打下手解剖尸体他肯定愿意。” “我才不要!他新来那个小助手天天跟我吐槽快撑不住了。进法医科才两个周,三年没减下去的肥都减掉了!”宋知微蹦跶到涂兼坐的沙发上,坐也坐不安稳,口中振振有词,“我要跟着涂队,给涂老板打工!” “再插科打诨下个月轮岗你就去法医科。”涂兼揉着鼻梁摇了摇头,“我看你也该减减肥了,上季度实训,谁体能分倒数第一?” “哎呀说案情,说案情嘛!”宋知微顿时羞红了脸,尴尬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老大你说这个被害人同志好端端的干嘛要去那种地方?” “昨天夜里雨断断续续下的太大了,现场痕迹破坏严重,很难判断案发当时有没有其他人在场。”涂兼调出手机上刚收到的技侦传来的一段监控视频,拿给路远寒看,“学校监控拍到下午5点7分,被害人去一中西门送了两个同学,他一直目送那两个同学走出校门才返回操场方向。” “不对劲。”路远寒接过涂兼手机,盯着王泽昊送完陈竞辉吕旭后返回操场那一小段路反复观看,提出疑点,“操场后山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对他来说算比较屈辱的事,以他的性格,近期应该不会想踏足才是。” 涂兼皱眉问:“什么事,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干的。”路远寒无所谓的勾了下唇角,“三天前,我让他和另外两个人在案发地点给一个高二男生下跪道歉。” “胡闹!”涂兼无可奈何狠瞪了他一眼,蓦地想起中午在案发地墨不染跟他说的那句“来做什么或许你可以问路远寒”,原来如此。 路远寒眸光渐冷:“虽然死者为大,但我还是要说,我收拾他纯属是他活该。” 涂兼吸了口烟,深长叹息:“另外两个男生,是王泽昊去校门口送的那俩?” “嗯。”路远寒点头,屈指敲了下涂兼手机屏幕上暂停的某个画面,“校内监控拍到的这一小段路前后不过15米,他拿手机出来看了两次。” 宋知微眨眨眼:“这怎么了?” 路远寒逐条分析—— “秦祁给的初步尸检报告判断王泽昊死亡时间在昨天下午5点到8点之间,而监控5点7分拍到他,从那个位置走到后山需要大概8分钟,那死亡时间可以进一步缩短至5点半左右到8点之间。” “不过我更倾向于时间靠前,一是尸体被雨水长时间浸泡过,表象判断依据会延后出现,这一点老秦也提到了。” “二是昨天那场暴雨大约7点15左右开始下,他脸被烧成那样,显然发生在暴雨之前,那么死亡时间范围缩小到5点15分至7点15之间,更具体的还要等解剖结论。” “其三,你是不是想说,”墨不染乌黑的猫眸直直投向路远寒,“他频繁看手机,又不符合逻辑的去了操场后山,可能是收到了某种邀约信息。” “小野猫很聪明嘛。”路远寒不自觉的抬手想揉一把他脑袋,被一个冷冽的眼神瞪在了半空。 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自己尚且健全的手指,不是很想时常能给自己带来些许隐秘快乐的部位被戳上两排血洞,悻悻收了回去。 “今天没有在那个小池塘里打捞上来任何死者的随身物品,手机,衣服都还没找到。”涂兼侧身吩咐宋知微,“去问问小程立案决定书盖好章了没有,再让他赶紧出一份调取证据通知书一并盖了。弄完拿去给惊蛰,跑一趟营业厅尽快把王泽昊近期通话记录,短信彩信调出来。” “知道啦涂队!”宋知微接了任务,一路小跑到厂房角落打电话去了。 涂兼继续说:“被害人死后尸斑虽然浅,但位置变化明显,拖曳痕迹对得上,凶手花费了不少力气把他从水里捞上来。” 墨不染难以理解:“是什么样的仇恨,杀了都不足以泄愤,还要凌虐尸体?” “王泽昊身上唯一存在死后创伤的部位,大概就是这个案子的作案动机。”路远寒挡着墨不染视线,神色凝重的盯着那张被害人下腹部至大腿根处的特写,“我看了几张案发现场实拍,发现凶手目标很明确,TA拖尸行为只进行到被害人性/器官到达一个足够他动手切割的位置就停住了,尸体小腿甚至还泡在水里。” “这一点我很认同,老秦说尸体残缺部分切口利落干脆,倒像是个用刀老手。”涂兼补充道,“身份确认后我就让惊蛰去重点排查被害人的人际关系了,尤其是这一学期开学后所有跟他有过接触的女性。先找出几个重点嫌疑的,摸排下她们身边有没有关系暧昧、报复心重的男性。” 以被害人的身高体重推测,几人都有些默认凶手至少要和他差不多同等身形,否则很难完成杀人捞尸的过程。 “奇怪。”打完电话回来的宋知微突然问,“学校竟然在那边一个监控都没安吗?” “案发现场在操场后山腹地那片,属于一中没有开发建设的一块荒地,又脏又臭谁没病会去那边。”路远寒解释,“距离最近的探头是阶梯看台下面便利店门口那个,离案发现场太远,进出商店人群流动大,没法作为直接证据取用。” 宋知微尝试顺着已有线索还原现场:“被害人脸上烧伤的皮肤残留物里检测出了酒精,那按照寒哥的推测,很有可能是他收到短信后去赴约,被凶手拿酒精泼了脸并点燃,他为了灭火慌不择路跑到池塘边上找水,结果掉下去淹死了?” “究竟是自己掉下去还是被推下去的,尚未可知。”涂兼沉声分析,“昨夜雨太大了,环境里有用的痕迹信息基本被冲了个干净,如果不是巧合,那只能说凶手作案特意借势了天气。不过单从被害人身上看,生前没有体表损伤和抵抗伤,几乎可以排除外力作用痕迹,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没有跟凶手起争执。” “要把一个身高187的男人推下水,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吧?那就是熟人作案,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动手!”宋知微恍然大悟,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过要完成在被害人脸上泼酒精并点燃,推他溺亡,又捞尸虐尸的,那凶手应该至少是个体型和他差不多的!否则冒着雨把人从池塘里弄出来难度也太大了,今天程野下去打捞物证,还得两个人帮忙才把他拉上来。” “留校名单拿到了吗?”涂兼问她,“昨天夜里一共多少人留寝没走?” “拿到了拿到了,高一只有7个,高二13个,高三最多,有56个,留校学生共76人。”宋知微翻开笔记回他,“还有男寝女寝各1名值班老师和两名宿管,三个校门门口轮值门卫4名,当晚在校人数包含学生在内一共86人。” 涂兼沉声下任务:“让搜查科外勤探员分成三组,重点摸排下这86人跟被害人的交叉痕迹,晚上10点前把范围缩小到10人以内再来找我汇报。” “不能完全排除校外人员。”路远寒挑眉斜睨了墨不染一眼,眸光意味深长,“一中还没严谨到关了校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地步,很多墙都是可以翻的,是不是?” “我走读。”墨不染一脸莫名其妙,“问我干嘛?” “确认死者身份后我调了他近期在公安系统的留档。”涂兼解释,“发现他前几天和一群人在悬铃辖区派出所留了案底,未成年去网吧被抓现场。” “还没玩够啊?”路远寒没有丝毫惊讶,目光戏谑的落在墨不染脸上,“又去虐菜了?” 墨不染指尖抵进了掌心里:“......!” 妈的,奇耻大辱。 “那天拘留在辖区派出所的五个人里,只有被害人不是被自己父母保释走的。”涂兼继续道,“王泽昊父母早年离异,他被判给了女方。女方在外务工也不管他,他常年住在靛海市红山区的舅舅舅妈家。我通知家属来认尸的时候,电话里他舅舅反应比较激烈。” 墨不染轻怔:“怪不得昨天下午他不肯搭姜皓月的车一起回靛海。” “算算时间家属这会儿差不多到了,我和知微先回局里。”涂兼看了眼腕表,摸出一把钥匙抛给路远寒,“我骑你车过来的,钥匙拿着。这地方不好打车,你先送你同学回去吧,我让小程开车来接。” 路远寒扬手隔空接住:“好。” [1].蕈状泡沫描述参考自百度百科. —————— 哇哇哇这一章掉落将近5000字诶可不可以算我更了两章鸭[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其实是工厂四人组分析案情的这段剧情很连贯我不想强行拆开。 刷案子理逻辑线脑子累了的小宝们下一章可以开饭啦,寒哥和染崽的第一次约会吃火锅,将会碰撞出怎样的基情火花,让我们拭目以待嘎嘎~[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法外之地(3) 第36章 法外之地(4) 路远寒带着墨不染从后门走出废弃工厂。 暮色像融化的铁水般泼洒在锈蚀的钢架上,橘色落日西沉,斑驳的石子路面斜斜停着辆川崎Z900。 通体漆黑、赤红走线环绕的车身在夕阳下流转着金属冷光,街车裸露感十足的轮廓配上流畅性感却不显夸张的金属线条,没有哪个男孩子看了能不喜欢。 “上来。”路远寒指腹擦了擦后视镜上凝结的露珠,长腿一扫直接跨坐上去,勾唇看向墨不染,“我送你回去。” 少爷难以置信:“你让我坐这个?” “怎么?”路远寒熟练踢开撑脚,长腿支地,扔给墨不染一只头盔,“这儿不好打车。” 蓝白涂装的碳纤维外壳划出抛物线,墨不染接了头盔却没动,神色犹豫:“算了,我让司机过来接。” “那要等很久。”路远寒戴上头盔,拉高护目镜,瞳孔被薄暮染成了琥珀色,沉沉看着他,“你害怕?我技术还不错。” 墨不染猫眸瞪圆:“......?” “呃,我是说车技。”路远寒一怔,喉结飞快在修长颈线上滚了下,掩耳盗铃般补充,“......骑车的技术。” 简直他妈越描越黑。 “闭嘴啊。”墨不染戴好头盔跨上车尾翼,两人之间留了一拳空隙。 “你坐那么远很危险。”路远寒侧身看他,突然伸长手臂贴着他的大腿外侧绕到了腰后,稍一用力就把他按了下来,认真严谨的口吻,“要搂住我的腰。” 瞬间狭窄的机车坐垫上两个人毫无间隙、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 墨不染小腹贴在了路远寒后腰上,他有些下意识的后仰上半身,想拉开些距离,双臂反撑在尾翼上。 “不是说让你抱住我吗?”路远寒拉好防风镜,不由分说抓着墨不染手腕拽离尾翼,按到了自己腰前,“抱紧,姿势那么危险,摔了怎么办。” “别他妈废话,赶紧走。”墨不染胸膛贴抵着路远寒后背,轻轻皱了下眉,却没透出丝毫反感。 手臂环着的那截腰身劲瘦结实,隔着布料隐约感觉到精悍的肌肉韧度。 路远寒透明面罩下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打着火在低沉的嗡鸣里慢慢开出了厂区。 初秋晚风卷着一地枯叶擦过挡风镜,川崎拐上大道插入车流,仪表盘指针渐渐飙升。 墨不染很快习惯了这个姿势,等红绿灯间隙,手指恶意挑起路远寒短袖下摆探了进去,像昨晚一样在他优越的腹肌上轻轻挠了挠。 “别闹,爪子痒了,拿我当猫抓板呢?”路远寒躬身向后躲了下,按住他的手背。 墨不染低笑,另一只手并起两根手指直接插进他工装裤的弹力腰带中,勾住扯高再骤然松手—— “啪”的一声,腰带狠狠弹回去抽在路远寒皮肤上。 “爽吗?”墨不染掀开护目镜透明罩,猫眸掠过狡黠,“路远寒。” “操!”路远寒腹下升腾起一股他很难如实描述的感觉,硬着头皮喘了两声,“妈的,你怎么那么涩,天天耍我流氓。” 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 路远寒定了定神,缓缓拧动油门,贴着路边骑得很慢,时刻提防着某只不老实的猫爪子。 “你骑机车是不是为了撩妹?”墨不染没把护目镜拉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问,“载过几个了?” “我要撩谁还需要这个?”路远寒哑然失笑,“车我刚买,都没骑过几次。” 墨不染问:“你喜欢机车?” “谈不上喜不喜欢。”路远寒声音淡淡地,“对我来说就是个交通工具。” “那干嘛不直接买四个轮子的?” “我家住在景区里面,那一片公共停车场很少,交通管制又严,汽车不好停,两轮机动车能方便点。” “景区?” “嗯,曲水亭街,下次带你去玩。”路远寒拉上防风镜,提醒,“抱紧,要上高架了。” Z900驶上高架桥,车速提到九十多,涡轮增压的轰鸣持续震慑耳膜。 墨不染平时都坐铁包肉,没怎么坐过肉包铁,他紧紧搂着路远寒腰贴在他背上,逐渐飙升的心跳被两侧擦过的夜风远远甩在身后。 在悬铃区下了高架,距离琼华九璋只剩两个路口,路远寒却把车开进了城南巷里那条商业街,停在一家川渝火锅店门口。 “小野猫饿不饿?”他熄火下车,长腿扫过油箱上空,冲墨不染扬扬下巴,“请你吃火锅?” 墨不染只是站在店门口闻见那股辛辣的牛油味儿都要被呛的浑身不适了,但他没拒绝。 这家店是成都本地人开的,味道特别正宗,店内门庭若市,一楼客全满,两人被领到了二楼靠窗包间。 “能吃辣吗?”路远寒轻车熟路抄起桌上的一次性点菜纸,拿铅笔勾勾画画,“他们家牛油辣锅特别过瘾。” 墨不染被空气里辛辣呛鼻的火锅底料味熏的连打了两个喷嚏:“不能。” “好吧。”路远寒非常遗憾惋惜的把铅笔尖从画着五根辣椒的变态辣移到三根辣椒的位置,“中辣。” 墨不染猫眸瞬间瞪大:“?” “中辣也不行?”路远寒单侧眉梢挑了下,在画着一根辣椒的锅底旁边划了个勾,“那微辣吧。” “......”墨不染狠狠忍住了想把他脑袋按到旁边桌上那锅沸腾牛油里的冲动。 路远寒扫了眼菜单,刷刷刷龙飞凤舞勾了几个菜,笔尾抵着点餐纸推到墨不染桌前:“你喜欢吃什么自己勾。” 墨不染冷着脸推走那张纸,兴味索然:“随便。” “嗯?”路远寒眸中划过一丝恍惚,“你怎么了?” “没怎么。”墨不染低头解锁手机屏,翻进论坛体育板块,一脸懒得搭理他的冷淡模样。 服务员很快端来一口巨大铁锅放进桌洞里,即便是微辣口味,锅底也堆了两层干辣椒和一层火红的灯笼椒。 铁盘里的四五块橘红色牛油被倒进去,火力拧到最高档,浇上滚烫热水,牛油慢慢融化,一股鲜香麻辣味儿慢慢飘出来。 路远寒端着两碗小料走回包厢,搁在墨不染面前一碗:“没加葱花香菜的油碟。” 墨不染抬眸瞥了眼,晶亮的香油表面飘着几滴提香用的麻椒油,碗底掺了点白芝麻和花生碎。 “除了葱花香菜,”路远寒筷子尖在自己那碗花花绿绿的油碟里搅了搅,“还不吃什么?” 墨不染面无表情:“动物内脏。” “您好,打扰了。”服务员敲门,推着菜品车进来,适时又应景的放下了鸭肠、毛肚和鲜卤肥肠。 路远寒:“......还有吗?” 墨不染:“动物脖子以上部位。” 服务员放下一盘藤椒脆牛舌和新鲜猪脑。 路远寒喉结艰涩滚动:“......没了吧?” 墨不染:“动物血也不吃。” 服务员放下一盘色泽鲜红欲滴,如同车厘子布丁般在碗里晃来晃去的鸭血。 “......咳咳。”路远寒终于明白他突然冷脸的原因了,问服务员又要了张点菜纸,“再加一盘雪花牛肉,一盘鲜切吊龙。” “牛肉可以吗?”他如履薄冰试探,小心翼翼询问,“不是血不是内脏也不是脖子以上。” 墨不染忍俊不禁:“可以。” 牛油已经完全融化,古铜色铁盆里辣椒飘了满满一层,咕嘟咕嘟冒着浓烈的辛辣香气。 服务员夹起九宫格铁片放进去,沉入红汤溅起细小油花。 路远寒夹起一片毛肚在中间那格涮了十几秒,烫的又脆又嫩。 伸长筷子将它放在了墨不染碗碟中,眼神期待:“尝尝看。” 墨不染夹起来先是在清水碗里反复涮干净了那层红油,再蘸了油碟放进嘴里。 脆嫩的口感在舌尖爆开,但嚼起来很怪异,他如实描述:“有点像是在吃抹布。” 路远寒惑人的眉眼略弯着望向他,薄唇勾起:“你吃过抹布啊?” “......”墨不染那股想把脑袋按进锅里的冲动又蹭蹭蹭的加剧了。 路远寒特别不理解他的挑食行为,隐隐觉得可能是从小被养的太金贵,根本不知道这些充满烟火气的食物有多美味。 所以他接着一样一样涮好了鸭肠、鸭血、郡肝,每样都会先夹给墨不染一块,想要他尝一下。 “不要。”墨不染终于忍无可忍的拿筷子抵住了他分过来的一半猪脑,“这个我真接受不了。” 路远寒遂放弃,收回到自己碟子里,像夹豆腐花一样挑起一小坨,放入干碟中滚了滚,裹满调料吃进嘴里。 “我特别喜欢吃火锅。”路远寒说,“每周放假都会出来吃。” “那下次介绍季思凡给你认识,她也喜欢吃火锅。”墨不染放下筷子,“而且能吃辣,你约她一起就可以点变态辣了。” “季思凡?”路远寒狭眸微微一沉,“听着像个女生,是你朋友?” “嗯,高二的。”墨不染想起季思凡每次提到路远寒时崇拜的语气,轻笑一声,“她好像很想认识你。” “没兴趣。”路远寒懒懒地喝了口酸梅汤。 墨不染几乎每样他能吃的菜都要在清水碗里涮过三四遍才入口,即便这样脸上也还是被辣的沁出了细密汗珠。 鼻尖上那几滴尤为明显,乌黑清澈的眼眸像是被洗过一样湿漉漉亮晶晶的。 “下次请你吃别的赔罪。”路远寒心底不可抑制的漫上些歉疚,“我不知道你当真一点辣碰不得。” 墨不染看着他那碗飘着一层小米辣、红油晶莹透亮的蘸碟,忍不住问:“你吃这么辣,不怕明天上厕所菊花爆炸啊?” “咳——”路远寒一口脑花卡在喉咙里,使出浑身解数才憋住笑意吞下去,“我的消化系统已经习惯了,不会爆炸。” “厉害。”墨不染羡慕不已,“钢铁菊花。” “噗——”路远寒笑得发抖,“吃饭的时候能不讨论这个吗?” 他赶紧挖了勺牛奶雪花冰塞嘴里,想冷静冷静。 “你吃完辣的接着吃凉的?”墨不染眉梢蹙起,“不怕明天上厕所变成......” “打住!”仿佛预感到他要说什么,路远寒直接抬手捞起一勺牛肉放到他碟子里强制打断施法,“......吃饭。” 墨不染摆出一副已老实求放过的表情,低头拿起筷子吃了两口煮的鲜嫩无比的雪花牛肉,狡黠的眸子却在眼皮底下转来转去。 “喂,路远寒。”他看着对面的人一勺一勺挖雪花冰吃,若无其事问,“你有没有玩过任天堂的一个油彩动作射击类游戏?” 路远寒舌尖勾了下唇角的奶油:“超级玛丽啊?” “那他妈是下水道管道工。”墨不染咬牙翻了个白眼,“我说的那游戏是油彩动作射击类的,很好玩的!我突然忘记叫什么了,你帮我查一下。” 刑侦直觉告诉路远寒这游戏绝对没有什么正常名字。 然而学霸对未知事物强烈的探索欲和与生俱来的好奇心还是促使他打开了手机,在搜索框里键入关键词:任天堂、油彩、动作、射击,回车一敲猝不及防看见四个字: ——喷射战士。 路远寒:“.......!!!” “哈哈哈哈!!!”墨不染捧着肚子笑得滚到了桌子底下,形似抽风。 “不会!”路远寒斩钉截铁,“我的胃有铜墙铁壁。” “那你继续。”墨不染满脸捉弄得逞的笑还没褪去,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去趟厕所。” 直到撒完尿站在洗手台前,他看到镜中的自己嘴角还保持着咧开的弧度。 调戏逗弄路远寒可真是人间顶级有趣的事儿,竟能让他持续开心和回味那么久。 “吃饱了没?”墨不染刚回到包厢坐下,控制不住又调侃他,“油彩动作射击游戏。” 路远寒:“......闭嘴。” “不过你的确挺厉害。”墨不染话锋一转,“那么喜欢吃甜食和这些辛辣油腻的东西,还能把身材练成那样。” “偶尔一次两次,又不是天天吃。”路远寒抽出湿巾擦干净手,“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比我养的猫都挑食。” 墨不染惊疑:“你还养了猫?” “嗯。”路远寒点头,“是学校的流浪猫,我经常喂。” ——学校的流浪猫?! 墨不染脑子里猛地劈过一道白光,骤然间闪出鞋盒里那只丝状凄惨的猫尸画面! 同样也是浑身湿透,口鼻溢血,头颅烧的面目全非,下腹部生殖器官被整块挖掉!! 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忘了?! “怎么了?”路远寒狭眸微微眯起,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昨天中午,有人在我教室座位上放了只死猫!”墨不染划开手机相册,飞快翻出那几张图给他看,“那只猫尸体上的伤痕,跟王泽昊一模一样!现在想来,就像是虐杀手段的一比一还原。” 路远寒紧紧盯着那张图,良久才僵着手指去触摸屏幕放大,瞳孔随着指尖缩放动作不断颤动收缩。 鞋盒里沉沉睡去,安静躺着的,是他养的橘猫。 ——砂糖橘。 前期埋的一些线索要开始收了。期待。[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法外之地(4) 第37章 图穷匕见(1) 四缸猛禽川崎Z900如一道闪电切入赤云夜晚7点车流。 通体漆黑的车身融入夜色,赤红色涂装划出烈焰,急速穿梭前行,轮毂摇摆游龙接连碾过数辆劝学大道上交错而过的车影,刹在一中西门。 路远寒从侧边磁吸包里摸了两包烟塞给门卫,顺利把车开了进去,一路直奔男生宿舍最后一栋楼。 八号楼后有一堵加高防翻越的墙体,靠墙角落里放置着一幢用石砖和蓝色隔热板搭建起来的、大约两米长一米高的双层猫窝。 爬山虎和野蔷薇在墙壁上交织出墨绿绒毯,零落的花瓣有几片坠在猫窝旁的玻璃罩上,下面放置了自动投喂的水碗粮碗,高处的藤蔓上系着弹力绳,垂下来几只剑麻小老鼠和彩色羽毛。 “咻咻——” 路远寒靠近吹了声口哨,瞬间三四只流浪猫崽争先恐后从挂着保暖小门帘的窝里喵喵叫着钻出来,摇着尾巴伸着懒腰踱步到他脚边,讨好又亲昵的蹭着他裤腿绕来绕去。 “这些猫都是你在养?”墨不染看着陆陆续续从窝里钻出来品种各异的流浪猫,惊讶问,“还在学校给他们搭了窝?” “嗯,我养了两年多了。”路远寒弯腰伸出手臂捞住一只圆滚滚的布偶抱在怀中,“一开始只有两三只,投喂时间长了,慢慢地越来越多,现在差不多有个**只。” 窝在他臂弯里的那只猫品相生的十分甜美,小圆脸上面具对称,海洋般的深蓝眼珠圆溜溜眨着,即便奶茶色毛发沾了些树叶和枯草也难掩颜值,流浪前大概率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 路远寒骨节分明的长指埋入小布偶纤长毛发间抚摸,动作堪称温柔,那小猫舒服地眯着眼不断呼噜,鼻尖顶着他的颈侧蹭了蹭。 墨不染出神看着这一幕,很难将此刻的他和那个在法外之地踹翻折叠桌、硬逼着三个混混下跪的恶霸重叠在一起。 “......你喜欢猫啊。”他抬起脚尖轻轻戳了戳一只赖在地上翻肚皮的长毛三花,“这只漂亮,叫什么名字?” “米麻薯。”路远寒垂眸看了一眼。 长毛三花竟然听懂了他喊名字,立刻翻起,四脚着地,哒哒哒溜过去仰着小猫脑袋对路远寒一顿喵喵。 看得出他把它们养得很好。 墨不染心底又泛起那天在许玉李家里那种如同被灌进温水般的晃荡感,轻声问:“你怀里那只呢?” 路远寒回答:“星冰乐。” “......”墨不染眉梢一跳,“是在学校对面步行街那家星巴克门口捡的?” “那倒不是。”路远寒唇角微勾,捏了捏小布偶薄薄的耳朵,“只是我喜欢喝。” “......”墨不染对他少女心爆棚的命名方式彻底无语了,“这种品相怎么会变成流浪猫,是不是附近跑丢了的?” “星冰乐是被遗弃的,那时候她得了传腹,这种病对布偶来说费用昂贵但救治成功率极低。”路远寒指腹轻柔抚弄着小猫颈间皮毛,“免疫力下降感染猫藓,她浑身溃烂,毛都要掉光了,丑的难辨品种。原主人把她扔在网吧门口,被我捡了。” 墨不染走近些捏了捏他怀中小布偶的粉爪肉垫,突然问:“你把流浪猫圈在男生宿舍后面养,那群住校生会不会趁你不在过来欺负它们?” “没人敢动我罩的猫。”路远寒狭长的桃花眼微眯,“和我罩的人。” “那如果是——”墨不染歪着脑袋提了个矛与盾的问题,“你罩的人动了你罩的猫呢?” 路远寒几乎没有犹豫:“以猫为先。” 听到意料中的回答,墨不染喉间溢出声轻笑。 他手指顺着小布偶的爪子探到背上摸了两下,疑惑问:“她肚子怎么这么大,传腹还没好?” “不是。”路远寒指尖陷在细软绒毛中,抚摸星冰乐鼓起来的肚皮,眼底漾起罕见的温柔涟漪,“她怀小猫了。” 墨不染脑子抽筋一样脱口而出:“你干的?” 路远寒:“......?!” 额角剧烈抽动:“......!!!” 那张桀骜冷魅的脸迸出裂痕:“!!!!!” 他试图解释:“不同物种之间交/配是不繁殖的,生殖隔离懂吗?” 墨不染脑抽的风还没散干净:“你试过?” “......这他妈还用试!”路远寒有种歇斯底里的绝望感,齿缝间森森挤出一句话,“你上课少睡点觉就懂了。” “差点忘了路老师还是个学霸。”墨不染抱臂睨着他,“我以为你整天就会打打杀杀呢。” “是谁告诉你我整天打打杀杀的?”路远寒沉声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个?” “你干嘛一直对姜皓月有敌意,他就是喜欢耍贱,人很不错。”墨不染解释,“跟你讨厌的那群人不是一路的。” “确实不一路,我更讨厌他。”路远寒声音森然,神情冷下来,抱着星冰乐离开了。 宿舍楼不允许小动物进入,星冰乐乖乖趴在八号楼前阶梯上等路远寒,墨不染坐她旁边跟她一起等。 这只布偶警惕心非常低,十分黏人,喉咙里呼噜着拿脑袋蹭他手背。 墨不染抬起手腕闻了闻,或许是今天和路远寒待的时间太长沾到他身上味道了。 “走吧。”路远寒很快顺着阶梯下来。 他从宿舍拿了三盒猫罐头,五支猫条,又倒了满满一袋猫粮。提着一堆东西跟墨不染去了操场后山,埋葬砂糖橘的地方。 “大概是这个位置。”墨不染举着手机电筒在几棵树之间扫了扫。 光源冷不丁闪过树林边缘的陡坡,白天的画面骤然劈入脑海,他心下一惊差点把手机甩飞! “别怕,我在。”察觉到他的紧绷,路远寒腾出一只手握住他小臂。 “......谁他妈怕了。”墨不染有些不自在的甩开他,光亮停在脚下一方小土包上,“就是这里。” “嗯。”路远寒蹲下,“帮我照一会儿。” 他借着墨不染手电光亮耐心的把罐头拆开,肉汤倒在肖瑜晨亲手堆砌的小坟包前,又把猫粮洒在上面,挤上那几根猫条。 做完这些路远寒轻轻拍了拍小坟包,“咻咻”吹了两声口哨,是他的干饭讯号。 他静默蹲了很久很久,头顶那束光源也一直照在小坟包上。 星冰乐喵呜两声,凑过去舔食猫粮上堆的猫条。路远寒没拦着,站起来给涂兼打了个电话。 “兼哥,找个人来趟一中西门。”他捡了根粗树枝蹲下开始刨土,屏幕幽光覆在脸上像层冰霜,“我有重要物证要交给你。” 墨不染惊道:“你要干嘛?!” “凶手行凶前,极有可能先拿砂糖橘做了步骤测试。”路远寒边挖边跟他解释,“他身上留有大量相关痕迹,或许能够协助侦破这起命案。” 肖瑜晨埋得很深,路远寒挖断了两根树枝才触碰到满是泥土的鞋盒。 他动作放轻,谨慎地把周围挖空,从工装裤口袋中掏出一次性手套戴好,卡着盒子边缘小心翼翼取了出来。 两人端着鞋盒离开后山树林,绕过操场在西门门口接到了来取物证的程野。 “这里,寒哥!”程野开了涂兼那辆雷克萨斯,下车冲路远寒招了招手,掀开后备箱, 路远寒简单交代:“东西交给老秦,让他仔细比对跟被害人的外伤特征、死亡过程,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发给我。” “知道。”程野掏出个巨大的防尘物证袋把鞋盒装起来放进后备箱,“涂队还在局里等着,我先回去了!” 路远寒摆摆手:“路上小心。” 视野里雷克萨斯车尾灯逐渐消失,墨不染终于忍不住问:“他看上去有个二十三四了吧,怎么也和宋知微似的喊你哥?” “谁知道。”路远寒低头扫了眼手机屏幕,淡声问,“还不到9点,要不要去操场看台坐一会儿?” 墨不染一天折腾下来其实累得只想往浴缸里躺尸,然而听到他问出这句话,还是顺势点了点头:“嗯。” “你说东西是高二八班一个叫白宜璇的女生送的,据她描述里面原本是双鞋,可能送出前一晚被人调包成了猫尸......”穿过听澜栖月走回操场的途中,路远寒双眸微微一沉,“那她为什么要送你鞋?” “你觉得呢?”墨不染似笑非笑斜睨着他,音色清冷坦荡,“还能为什么,看上我了啊。” 路远寒一怔,脚步下意识顿住了,停在石拱桥最高处。 咽喉滞涩,他有些莫名的紧张:“你怎么回她的?” 墨不染眉梢眼角荡开些笑意:“当然是答应。” 夜风顺着耳侧游入脖颈,路远寒指尖泛起阵阵凉意:“你喜欢她?” “非要喜欢才可以谈恋爱?”墨不染笑得漫不经心,“长得漂亮还会投其所好,情书又写的真挚感人,不就够了。” 路远寒狭眸幽深,哑声问:“她还给你写了情书?” “嗯,她说她对我一见钟情,看一眼就喜欢的不能自拔。”墨不染猫眸在夜色里陡然地亮了亮,“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太不解风情。” 一见钟情,看一眼就喜欢的不能自拔。 路远寒呼吸凝滞,整颗心脏像是被这两句话击穿,僵得都不会跳了。 “骗你的,怎么还真信了。”墨不染扑哧一笑,摇头晃脑的后退着走,“哪来的什么情书,幼不幼稚?” “......”路远寒摸出支烟咬住,探着舌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路远寒,你那么紧张,不会是喜欢那个女生?”墨不染语调慵懒随意,信口胡编,“听姜皓月说是校花,确实漂亮,身材看上去很顶。” “我都没见过。”路远寒长长吐了口烟雾,火星在唇间忽明忽暗。 操场空旷寂静,墨不染长腿连跨好几层,一步四个阶梯的爬到了看台最高处,半躺着摊开手脚,懒懒地长叹一声。 路远寒抱起脚边一直跟着他、像小尾巴一样的星冰乐,一步一台阶的爬上去,坐到墨不染旁边。 以看台的视角望出去,整座操场都浸在沉沉地夜色里。 一中大休日是连地灯都不开的,学校又刚发生了恶**件,处处空无人烟,有种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的诡异错觉。 “路·大帅哥铲屎官·流浪猫救世主·喵星地球会长·远寒”上线撒花 ヽ(°▽°)ノ hhhhhh.... (猫传腹科普:猫传染性腹膜炎,发病症状腹部积水变大,致死率较高。 愿天下喵喵都身体健康肥肥胖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图穷匕见(1) 第38章 图穷匕见(2) 十月底的夜风裹着一层薄凉,将路远寒的声音吹得微微颤抖。 “砂糖橘很野,不怎么回窝,发情期还到处糟蹋小母猫。” “我有几次想抓他去把蛋割了,都没得手,反侦察能力一流。” “这下全套作案工具被没收,不仅蛋没保住,连辣椒都被摘了。” “......”墨不染指节支在耳后,侧着脑袋安静盯着路远寒看了许久,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虐猫的人都是什么心理?” “病态,扭曲。”路远寒深潭似的眸子闭了闭,眼底漫起一层隐约的雾气,“我难以共情。” “或许是现实生活太压抑,无力反抗,某些情绪积压很久。”墨不染单腿曲起,踩着台阶边缘,声音清冷,“为了逃避现实,只能通过虐待比自己弱小千倍的其他生物,来获取身为高等生物的尊严和存在感。” “当然也可能是天生的变态。”他下巴搁在膝盖上,歪头冲路远寒无声勾起唇角,“人性那么复杂,谁知道呢。” 路远寒难以置信看着他:“这不像一个把文化课用来补觉的人能说出的话。” “瞧不起谁呢?”墨不染嗤之以鼻,“我可是打小就有定期私人心理顾问的。” 路远寒眉梢轻挑:“你有心理问题?” “没心理问题就不能找经验丰富讲话通透的语言疗愈师聊天吗?”墨不染不屑,“我给的报酬比那些真有心理问题的人,只多不少。” “到底谁幼稚。”路远寒低笑一声,怕台阶太亮,抱起星冰乐放在腿上。 小布偶窝在他大腿上舒舒服服蜷缩着身体,喉咙里呼噜呼噜的马达音就没停过,尾巴一甩一甩的在他膝盖上扫来扫去。 墨不染很喜欢星冰乐软软糯糯的手感,忍不住靠过去手指插进猫和路远寒大腿贴合的缝隙里,陷在那团绒毛里一下下撸的起劲儿。 完全没注意指尖时不时蹭着擦过的某个位置。 “......!”直到手腕突然被路远寒一把扣住扯开,紧咬着牙问,“你往哪摸呢?” “干嘛?”墨不染置若罔闻,“摸摸你小老婆都不行?” 路远寒微怔:“小老婆?” “大老婆卡莎,小老婆星冰乐。”墨不染轻轻捏着布偶那片薄薄的小耳朵,指尖婆娑耳朵尖上的小绒毛,调侃他,“路老师风流不羁,后宫无数,应付的过来吗?” “两个而已。”路远寒特别配合的接梗,“《斗破苍穹》看过没?” 墨不染从来不看文字太多或者只有文字没有图的东西,然而谁又没听说过越级单杀第一人萧炎的大名呢? “学霸涉猎真广,还看种马文,恐怖如斯。”他狡黠的猫眸一转,揶揄话张口就来,“不过萧炎是种族不忌,家族不忌。你是物种不忌,次元不忌,哈哈——” 墨不染整个人笑得东倒西歪,惊的星冰乐从路远寒腿上跳下来,晃着尾巴走出了快三米远才懒懒趴下。 他全然不顾还在快十米高的阶梯看台上,动作幅度很夸张,后背抵着路远寒腿侧,几乎要仰翻到他身上,占据了原本星冰乐的位置。 路远寒垂下视线看到一截镀了月华、瓷白修长的颈项,锁骨凹陷处盛着晃动的清辉,也盛着他幽深的目光。 “笑够了没?”他突然俯身,按住墨不染肩膀,两人眸光相接,路远寒扬起一侧唇角,“我还男女不忌呢。” “咳——”墨不染被口水猛呛了一口,瞬间从他腿上弹起来坐的端端正正,一本正经问,“真的假的,你是Gay?” “不是,直的。”路远寒笑意渐深,像揉星冰乐一样揉了他脑袋一把,“我要是Gay,一中要有多少女生排队去听澜栖月跳湖。” “操,要不要脸?”墨不染猛推了他一把,趁他身体歪向一侧扑上去疯狂冲着他肋骨区域发动挠痒痒攻击,“狗流氓!” “别闹别闹。”路远寒一手虚抓着他的手腕边躲边笑,另一手臂伸长护着他避免掉下去。 三米外的星冰乐看到这幅景象还以为他受了欺负,嗷呜一声扑进两人中间弓着背对墨不染发出了示警的摩托音。 “滚一边去。”墨不染伸出两指轻戳了下她脑门,“我要真想打他你拦得住?” 星冰乐长长喵呜一声,委屈巴巴蹭回了路远寒腿边。 “搔首弄姿。”墨不染不屑地白了她一眼,“你确定这猫是在网吧捡的,不是酒吧?” “确定。”路远寒说,“就你被抓那家网吧。” “不对啊,”墨不染仔细回忆了从废弃工厂走之前涂兼的话,迟疑道,“涂队只说王泽昊几人被拘在辖区派出所,没有提到其他人的名字,当时你怎么就断定有我?” 路远寒额角隐隐抽动两下,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脊椎。 “操!”墨不染恍然大悟,“是你报的警?!” 路远寒脸色比今晚的夜色更沉默:“......” “无聊!”墨不染恨恨瞪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远寒犹豫片刻,选择如实回答:“我看你跟他们打游戏很不爽。” “我和谁打游戏,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正常行使一个公民依法举报的权利,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他妈举报的是我!!” “没有啊,我只是说那家网吧非法经营。”路远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谁知道你那天刚好在。” “你肯定知道!”墨不染气狠了,翻身骑到他腿上双手掐住脖子,“你就是故意整我!” 他一向自诩是个清冷自持的冰山公子哥,却在认识路远寒后几次三番被气到张牙舞爪人设全崩。 “你觉得是就是。”路远寒抬起手臂箍在他腰后,怕他摔下去,“我认错行不行?” 墨不染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缓缓加深力道:“一点都不诚恳。” “要怎样才算诚恳?”路远寒轻轻将下巴搁在他手背上,眨着那双邪魅的桃花眼堪堪求饶,“对不起,别生气嘛。” 虽然墨不染恨不能把他脖子扭断,但是骑在他腿上居高临下却撞进深潭一样的眸子里那刻,手中力道渐渐弱了。 路远寒额前漆黑的碎发被夜风吹的七零八落,还有几缕贴在了额角,发尾尖随风一下下抚过眼下那颗泪痣。 勾人的褐色。 淡淡月光笼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墨不染十指从他颈间缓缓抚摸上移,难以控制的想触碰一下那颗痣。 路远寒偏头躲开,反扣住他的手腕拽下来,覆上一片冰凉的金属质地。 墨不染猫眸闪过轻微诧色,错愕的看向手腕处,竟然是他丢失的那块积家陀飞轮。 路远寒压住深蓝色的真皮表带扣紧,拇指从镶满一圈钻的表盘上抚过,一直摸到他手腕那块突起的小骨头上,缓缓婆娑了两下才抽回手。 “你今天来学校就是为了找这个吧?” “怎么会被你捡到?” “我下午在池塘上坡那段路上看到的,估计是那天你背包没拉紧,被颠出来了。” 墨不染悬浮了一整天的心脏终于稳稳当当落回了胸腔里。 他淡淡地问:“路远寒,你知道这个卖到二奢店能顶你多少课时费吗?” “陀飞轮全自动机械,镶钻款,铂金表盘,看上去至少要值六位数。”路远寒不疾不徐推测,“我卖掉,你报警,然后二奢店精准锁定我。盗窃他人财产且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墨不染勾唇轻笑:“买的时候国内售价70万左右,能判多久?” 路远寒眉稍直跳:“多少?” 墨不染猫眸瞥着他:“你停在宿舍楼的川崎,拿这块表大概能换七八辆。” “这东西刻了字二奢价值会大打折扣吧?”路远寒眼神落在表盘上,“手表后盖边缘一侧刻着,Mo Chen-2000.6.23,另一侧刻了两个中文汉字。” “不染——”路远寒缓缓念出,问,“是你的小名?” “......嗯。”墨不染抬眸,心跳有几拍错漏。 这两个字从路远寒嘴里念出来,让他耳朵有种薄荷糖落进柠檬汽水的错觉,细密的气泡顺着血管噼里啪啦炸开。 “很特别。”良久,路远寒问,“这块表对你很重要?从外观质感来看似乎更偏成熟一些。” “很重要,是我妈送我的。”墨不染轻轻抚摸着真皮表带,“其实表这种东西,尤其是高端线那些功能复杂的系列,没有严格的年龄界定,适配性更多参考风格、场合、气质契合度。” 奢侈品路远寒并不是特别懂:“什么意思?” 墨不染指尖在表盘上敲了下:“简而言之,气场撑得起来就不用在意年龄。” “是吗?”见解的差距令路远寒眸色有些黯然,视线默默垂在他手腕上,“你戴着很好看。” “谢谢你捡到它。”墨不染唇瓣抿了抿,低头错开缠绕的视线,脸颊无端漫上些灼热。 他有些慌不择路的随意切了个话题:“......你有没有什么小名?” “没有。”路远寒看着远处,“不过小时候外公外婆喊我阿凛。” “哪个凛?” “凛冽的凛。” “路凛?” “随你怎么喊。”路远寒心尖颤了颤,耳廓发热。 宿舍区的夜钟敲了十下,星冰乐已经抱着脑袋睡了很久,两人还并肩坐在台阶上漫无目的、天南海北的聊着,谁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交换小名咯! “凛凛人言君似雪,我言凛凛雪如君。”寒哥的小名出自苏轼先生的这首诗,取了凛这个字,希望品行端正、性情凛冽之意。 这一章是笼罩在案件悲伤气氛下的甜甜相处,犯罪心理探讨。 路远寒表面:“不是,直的。” 路远寒内心:“不是直的。” 路远寒的猫: 星冰乐-海双布偶 砂糖橘-橘白橘猫 米麻薯-长毛三花 糯米糍-田园白猫 巧克力-田园黑猫 蓝莓包-英短蓝猫 奥利奥-田园奶牛 雪媚娘-中华狮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图穷匕见(2) 第39章 图穷匕见(3) 10月27日,周一。 赤云一中操场后山雨夜虐尸案案发当天正值大休。 尽管学校反应迅速,配合调查同时严格封锁消息,然而高中八卦领域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全是漏洞百出的网。 尤其是周一返校之后,各种添油加醋的谣言漫天流窜。 几个学生自发组织的校内交流群像一锅锅煮沸的水,调至静音的手机在桌洞里不停亮起屏幕疯狂弹出新消息。 涂兼在校内布控了六名便衣,悄无声息如同游鱼般潜在操场、食堂、宿舍和教学区附近,另有两组人员去摸排留校名单上圈出来的近期和王泽昊有来往互动的几个重点怀疑对象。 至于被害人王泽昊同宿舍且关系亲密的舍友陈竞辉、吕旭和姜皓月,因传讯未成年人手续复杂,且在市局审讯室内容易过度紧张也交代不了多少有用信息,所以涂兼着意在昨天,也就是10月26日周天,分派了三组便衣上门询问。 警察统一给出的问话口径是“王泽昊同学遭遇不幸,溺毙在校内,需要你们配合调查”,陈竞辉吕旭起初不肯相信,看到刑警证件后吓破了胆,连一些基础询问都回答的哆哆嗦嗦,驴唇不对马嘴。 反而跟被害人关系没他俩那么亲密的姜皓月相对镇定,提供了王泽昊一些日常生活习惯、行事作风、脾气性格等画像信息。 “我操,昨天那俩警察找上门的时候,我他妈也怕得要死。”周一晨训结束,姜皓月和墨不染坐在操场边缘拉伸休息,他回想起昨天被问话的情景,心有余悸,“就是没犯什么事儿,一身清白,看见刑警也没有不打怵的。” 墨不染坐在草坪上两条腿伸直并拢,弯腰下去手指尽力抵着鞋尖:“那你稍微想象一下我前天看见凶杀现场的心情。” “——魂飞魄散!”姜皓月口型夸张的说了四个字,“如果是我,肯定当场吓尿了!宝贝儿,我真的太佩服你了,你竟然还能反应过来报警,不是一般的牛逼。” “其实我想跑的,腿软动不了。”墨不染想起那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惊魂甫定,“你仔细想想,王泽昊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这段时间有跟他走得近的女生吗?” “走得近的女生那基本没有,不过结的梁子可就太多了,姓路的那个就不说了你也清楚。”姜皓月一脸晦气,凝神片刻,“往近了说,这学期刚开学那会儿,他看上了个高一的学妹。” “想泡新生?” “是这意思,不过说真的那妹子太正了谁看了都眼馋,胸大腰细腿长,小小年纪一股御姐范儿。”姜皓月拖长语调,“赶上人家军训,他天天跑去给人家送水。” “谈上了?” “谈个屁,人妹子跟教官好了,他不服还去找人家教官打架。”姜皓月嘴角撇了下,“结果可想而知,被揍得夹着尾巴滚回了宿舍。” 墨不染嘴角勾起淡淡嘲讽:“这人真是色胆包天。” “哎,十七八岁每天想的不就是那点事。他长得凶,面向有点吓人,女人缘不好,追了好几个都没成。”姜皓月拿滚轮刮腿,无奈叹了口气,“上上周吧,他非要去撬我们级部一个挺有背景的官二代的小女朋友,那女的跟我一个楼层,长相身材都很正。那个官二代跟你差不多情况,也是那种去酒吧不会被保安拦住看身份证的公子哥,不过还没骚扰两次就被一帮狗腿子们拎着脑袋警告了一顿。” “就这么饥渴?”墨不染不理解,“他喜欢的类型倒是千篇一律。” “很难跟你一个处男解释得清。”姜皓月眨巴着眼睛,略作思考,“不过喜欢什么类型也不一定,上周据说看上我们班里一小姑娘,倒是跟他之前的兴趣截然相反,那小姑娘娇小玲珑柔柔弱弱的。” 墨不染微微一愣,声音含了几分诧异:“谁告诉你的,他当众表白了?” “那哪能啊,是白宜璇告诉我的。”姜皓月皱着眉摆了摆手,“我们班那小姑娘是她朋友,小白说从这学期一开学王泽昊就不停骚扰她闺蜜,让我去警告他滚远一点。” 墨不染厌恶至极:“王泽昊怎么满脑子都是......?” 他听完姜皓月这顿描述,想到昨天那具尸体下/体的创伤,对路远寒关于作案动机的判断信了八成。 姜皓月有些不以为意:“我只能跟你说,这很正常。” 墨不染问:“后山那块地方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谁知道吗?” “这帮体育生都知道啊,不过像他仨一样不嫌那地儿脏的还真没有。”姜皓月突然凑过来,表情一瞬间转冷,低声问,“王泽昊到底是怎么死的?” “溺毙。”墨不染抬眸的看着他,故意露出几分疑惑,“警察没跟你说?” “那为什么学校里都在传他是被凶杀?还被——”姜皓月眼神向下扫了扫,手跟着在裆前做了个切割的姿势,“阉了。” 墨不染神色一滞:“你都哪听来的?” “贴吧、讨论组、微信群都在疯传,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跟亲眼所见似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墨不染不想骗他,如实奉告,“所以我才问你最近有没有跟他走得近的女生。” “......太他妈吓人了。”姜皓月恍惚的回过神,紧张兮兮捂着腿根,“宝贝儿我最怕这些了,宿舍都他妈不敢回了,要不今天先跟你去你家睡一晚吧?” “行,晚上放学在一教楼下等你。”墨不染刚答应,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声音迟疑,“要不明天?今天周一,路远寒一三五要来给我做家教,我怕你俩在我家打起来。” “我操,什么家教?”姜皓月勃然大怒,“姓路的凭什么!” “还不是上次去网吧被拘留闹的,我妈就非要找个人晚上看着我。” “黎阿姨怎么就非得找他啊!他自己连高中都还没毕业吧,拿初中文凭去给你做家教?” “别提了,你都不敢想他去我家应聘那会儿装的多人模狗样。”墨不染冷冷一笑,“掏了一堆废纸,当场就把我妈拿下了。” “我听说姓路的除了在一中代课晚自习赚补贴,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在做家教赚钱。”姜皓月摸了摸下巴,冷嘲热讽,“呵,就他那个脸,随便去找家商K让几个富婆摸一晚上不比他补一个学期课赚的都多。” 墨不染冷嗤:“我妈开给他的时薪,跟夜店顶级MB也差不多了。” “我操,这活也太值了。”姜皓月羡慕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跟咱妈说说让我也去干吧!” “滚,就他妈离谱。”墨不染猫眸懒懒地翻了下,“你能教我什么,性/交的一百种姿势啊?” “靠,说什么呢你!”姜皓月佯怒,“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唧唧长在脑袋上的人吗?” “对啊。”墨不染唇角戏谑的勾起,“你就是。” “说真的我不是很理解路远寒的脑回路,思想一点不活泛!死磕家教有什么意思,放假去商K兼职搞上两个晚上,不比他代一年晚自习赚得都多?”姜皓月摇了摇头,竟透出些惋惜,“脸那么顶又是货真价实的学霸男高人设,富婆们包喜欢的不要不要的,陪个酒都得起步五千。” “五千?”墨不染猫眸瞪圆,不可置信,“他镶珠了啊?” “乖乖,五千也就陪个酒,姐姐们兴头上来了要他撩个衣服扭个腰,那小费还不得成千上万的给。”姜皓月讲起这些头头是道,“玩得再开放点,他要是能让姐姐们坐他腿上摸摸腹肌逗逗鸟啥的,搞点擦边互动,别说一万两万了,家底儿掏给他都不夸张。” 墨不染若有所思:“坐他腿上摸腹肌要给这么多啊?” “信我宝贝儿,我上学期跟着一个在酒吧街很吃得开的学长去过几回,啧啧。”姜皓月心驰神往,“男模,尤其硬件牛逼的男模,很吃香的,通俗来讲就是要脸好身材好!富婆姐姐们比那些顶着啤酒肚的土大款大方多了。” 墨不染单侧唇角扬起:“看不出来路远寒在你心里这么值钱。” “这就是我的正直之处了。”姜皓月大言不惭,“我虽然非常极其特别讨厌他,但愿意承认他的优点。” 高三一班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结束,路远寒桌洞中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他以为涂兼发来案情相关的消息,飞快拿出来解锁,却在看到内容后蹙眉愣住了。 【2.0M:(微信转账20000.00)】 【2.0M:我不喜欢破坏行情】 路远寒一头雾水,家教行情什么时候水涨船高到这种地步了? 思忖半晌,他缓缓打出一个—— 【721F:?】 【721F:你小数点前面多打了一个零】 【2.0M:小费】 一直到下一节数学课铃声响起来,路远寒也没想明白只是上个一对一辅导,怎么还给上小费了。 下午接近7点,高三放学后,他整理好材料放进双肩包里,去操场接墨不染。 果不其然又看到他和姜皓月勾肩搭背混在一块儿,两人刚结束训练,挨坐在垫子上凑着头看平板上刷短视频。 墨不染手臂勾着姜皓月脖子,半个上身都压在他背上,刷到有趣的内容还靠近了讨论。 那天晚上聊到深夜的特殊亲昵多了些一厢情愿的臆想,原来他跟谁都能贴这么近。 路远寒胸口袭来窒息般的憋闷感,上前几步冷冷喊他:“墨尘。” “嗯?”墨不染扭头仰起脸,路远寒喊他名字像小勾子刮耳膜。 路远寒沉声:“回家上课。” “我走了。”墨不染站起来把平板扔给姜皓月,“你晚上别到处乱跑。” “等等,我跟你一起回去。”姜皓月也抓着外套站起来,瞥了路远寒一眼,“你放心我绝对不跟他吵架还不行吗?你真忍心让我回那个宿舍睡啊?” 墨不染当然不忍心,姜皓月是除肖瑜晨外他最重要的朋友,在他心里位置极重。 “要不你回趟宿舍拿几件衣服,在我家多住几天。”墨不染收拾好运动包单肩背着,“等案子解决了再搬回来。” “懒得回去,穿你的或者买新的,走吧!”姜皓月穿好外套,勾着墨不染肩膀绕过路远寒,朝操场出口走。 “滚啊,你他妈多少斤心里没数?”墨不染不轻不重给了他腹部一拳,“敢碰我衣服你试试。” 两人都快走到出口了,没见路远寒跟过来。 墨不染脚步停住,一转头他居然还僵在原地,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路远寒!”墨不染有点不耐烦的冲他喊了一声,“发什么愣,走啊。” 路远寒转身沉默跟了上去,攥着双肩包背带的骨节都因为太过用力泛了白。 路远寒:嘤嘤嘤前天晚上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从犯罪心理聊到兴趣涉猎,叫人家小甜甜(染崽: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现在天一亮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拔Dior无情就连名带姓的喊,渣男!玩弄感情的渣男!![爆哭][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图穷匕见(3) 第40章 图穷匕见(4) 迈巴赫S680,姜皓月如愿以偿的坐上了副驾驶位。 他兴奋兮兮的问周叔到了地下车库能不能让他开一小段试试,周叔一脸无奈的瞄向中控后视镜,请示后座的少爷。 “不用等到地下车库,”墨不染猫眸冷冷眯起,“现在我就可以让他路边停车给你开,你敢吗?” “不敢不敢。”还不够拿证年龄的姜皓月这才悻悻闭了嘴。 路远寒靠在后座,一路闷闷不乐,垂着脑袋视线聚焦在手机屏上就没抬起来过。 墨不染目光滑至眼尾,手臂一伸直接把他那块IPhone8抢了过来,屏幕上赫然是宋知微发来的密密麻麻的询问记录。 路远寒狭眸轻抬,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做什么?” “给你转账为什么不收。”墨不染直接切出宋知微对话框,微信主页发现他头像被路远寒置顶了,顿时冒出些微妙的愉悦。 他戳进自己的聊天窗口,随手点收了下午那笔转账:“嫌少?” “......”路远寒冷着的脸更臭了。 他阖眼朝车窗侧了侧身,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连手机都懒得拿回来。 甚至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 上午沈修砚冷链空运了几只加拿大龙虾过来,每只都接近5斤重,个头夸张。 张姨原本准备了三吃,黑松露芝士焗、刺身和浓汤。墨不染考虑到路远寒口味,特意让张姨给他做了道麻辣爆炒龙虾尾,可他从头到尾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倒便宜了姜皓月,抱着盘子大快朵颐快吃撑巨人观了,吃完轻车熟路抱了一桶零食跑到电竞房里打游戏。 路远寒一言不发跟着墨不染回了书房。 “怎么了,一晚上心不在焉的。”墨不染趿着拖鞋凑过去,轻踢了下他脚踝,“在想案子的事吗?” “是。”路远寒冷冷吐出一个字,从搁在桌上的双肩包里抽出张卷子。 是张理综卷子,被踢掉了二三连问的应用大题,正反两面都是选择和填空混合基础题,路远寒想先测验下墨不染整体进度水平再对症教学。 一个小时后小少爷侧趴在桌上两指夹起卷子挥了挥:“写完了,路老师。” 路远寒略微惊讶:“这么快?” 他捞过卷子一看,竟然不是白卷或者只蒙选择题,连背面半页的填空和简单应用题目也认认真真写的满满当当。 虽然字迹其貌不扬,但态度非常值得鼓励。 然而他粗略浏览过一遍后,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死了。 “等下学期期末分科,你直接闭着眼选政史地。”路远寒放下卷子,态度平静,“以后每周三个晚上的家教课程分别上数学、英语和地理,政史重点我会偶尔抽背。” 似乎一刀把理科切没了。 墨不染不解:“为什么?” 路远寒将那张卷子团成废纸隔空抛物扔进了垃圾桶里:“因为我看到你理综卷子会有生理性不适。” “你他妈......至于吗?”墨不染咬牙切齿,“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读高一那会儿,高三的理综卷都能拿满分了。”路远寒抱着手臂斜倚在那张办公桌上,眼底极快的掠过一丝玩味,“给你选的全是初中基础题,随便找个即将中考的来做,错一道都得被骂成狗。” “滚,臭得瑟。”墨不染试图挽回一点尊严,“英语还用你教,你当我小学那几年双语白念了,我看漫威电影都不需要字幕的。” “那很好。”路远寒指间一根碳素笔转出残影,“我们以后周一数学,周三地理,周五测验。” “啊——”墨不染生无可恋的将下巴磕在桌面,随着趴下的动作屁股把转椅顶出去一截。 姿势像极了一只前臂伏在地上,撅屁股伸懒腰的猫,腰臀弧线漂亮的让人难以置信这竟然能长在一个男人身上。 他腰后靠下位置有两枚圆润的腰窝,在薄薄的衣料边缘时隐时现,勾着路远寒居高临下的视线。 “表现好的话,”路远寒喉结滚了下,声音有些哑,“周五的课可以看电影,或者做你想做的事。” 墨不染仰起脸:“怎么算表现好?” “随堂测验正确率能在80%以上。” “无聊。”墨不染冷笑,“说了等于没说。” “那就60%。”路远寒下意识哄着,“不能再低了。” “不如这样,以后你正常来给我上课,我们互不干扰。”墨不染猫眸转了转,坏主意冒如春笋,“总之,你想干什么都行,但别管我是看漫画还是打游戏,课时费照结。” 路远寒似笑非笑:“你以前的家教,都是这么做的?” 墨不染循循善诱:“你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不喜欢吃海鲜。”路远寒抽了张文综卷子铺在桌面,“继续。” 第二个课时结束,黎梵音敲门端了托盘进来,放下一碟切好的水果和两杯牛奶。 “怎么样,课上的还顺利吗,路老师?”她站到墨不染旁边微微弯下腰,随口一问。 垂落的卷发扫在他肩上,空气里混了些清淡的玫瑰香。 黎梵音看墨不染咬着笔杆认真写一道历史大题的模样觉得非常稀奇,轻轻拿尾指勾了勾鬓边碎发。 墨不染悠闲的转着笔勾了个C:“路老师说我没救了。” 黎梵音美眸圆睁,惊讶:“啊?” 路远寒倚在办公桌旁垂眸拉了拉校服袖口,露出一截冷白腕骨:“是我的话,还能力挽狂澜。” “滚——”墨不染被他这副一本正经装逼的模样逗笑,倒转笔尾狠狠戳了下他侧腰,“中二番看多了?” “宝贝儿,不可以对路老师没礼貌!”黎梵音插了块凤梨塞他嘴里,转身朝门边走,“你们吃点水果休息会儿,我去看看皓月。” “路远寒,能不能别装?”书房门刚被带上,墨不染霍然推开椅子站起来,手臂撑着桌沿冷冷睨向路远寒,“还力挽狂澜,你想怎么挽?” “你基础太差,可以从初高中衔接知识着手,查缺补漏,刷题辅助。”路远寒插了颗草莓咬进嘴里,浅红汁液浸染薄唇,严谨地说,“我整理过一些初中的重点知识和题型课件,你先——” “打住!我妈不过是想找个人看着我,你还真打算给我上这种强度?”墨不染见他当真不是在玩笑,越听越不耐烦,“没必要,我不喜欢读书的。” 路远寒指尖抵着一颗草莓在托盘里滚来滚去,倏然抬眸:“为什么不喜欢读书?” “无聊,没意思啊。”墨不染拿银叉插起一块凤梨举在眼前看了看。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路远寒沉声问,“除了跳高,还有别的想做的事吗?” “有啊,我的理想是做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整天无所事事,挥金如土。”墨不染那股散漫劲儿一收,忽然歪头粲笑,“白天蒙头大睡,晚上开着全球限量的敞篷跑车去最繁华的闹市炸街,最热闹的夜店酒吧泡妞,夜夜喝到酩酊大醉,想想就爽的要死。” 路远寒喉间溢出声冷笑,薄唇轻勾起:“那不用理想,你已经是了。” “谢谢认可,哈哈——”墨不染眼睁睁看着那张俊极魅极的脸上刚缓和没多久的神情又被气成了一片寒霜的状态,忍不住捶着桌子前仰后合狂笑了好一阵儿。 窗外夜色渐深,路远寒默默收拾着桌上散乱的试卷。 “我回学校了,明天去一教送资料给你,你都几点在教室?” “走这么早?”墨不染瞥了眼手机屏,接近晚上10点,“宿舍不是11点才落锁?” 路远寒垂下眼眸:“没兴趣在这听你远大的理想抱负。” “那聊点别的?”墨不染唇角懒懒地扯了下,心不在焉问,“王泽昊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路远寒视线扫了眼他拽住自己包带的那只手,唇角极细微的掀起点弧度,顺从坐下,端起桌上那杯牛奶喝了一口。 “越来越有些扑朔迷离了,兼哥周六那天晚上回市局,正赶上王泽昊舅舅舅妈大闹一场,当众哭喊着家里独苗被害了要市局给个公道。” “涂队昨天不是说王泽昊跟他舅舅舅妈的关系没那么亲近?”墨不染小腿支着座椅转了半圈,眼神疑惑,“大休都不愿回去,实在看不出被当一根独苗养。” “活着的时候几个月甚至几年见不上一面,死了哭天抢地真情流露,这套戏码在市局屡见不鲜了,无外乎是想追到凶手后多拿些赔偿,人之常情。” 墨不染挑眉问:“那你说的扑朔迷离是指?” “详细尸检报告。”路远寒舔掉嘴角奶沫,“王泽昊胃内大量液体,除了池塘水,还检测出了接近醉驾标准的乙醇浓度和高于正常胃液均值的钠离子浓度,这部分完全没有被代谢。” 墨不染一怔:“钠离子?” “氯化钠,食盐。”路远寒竹节般骨感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他在溺毙之前喝了不少加了食盐的酒,短时间内摄入高盐加酒精,容易引发急性心肌缺血和电解质紊乱。” “如果是刚刚结束剧烈运动......”墨不染喉间似是滞了下,“这种影响会不会加重?” “当然。后果通俗来讲就是会头晕,站不稳,严重点可能昏厥。”路远寒瞳孔微缩,询问,“操场那边监控显示下午4点多你们还在跑速耐,王泽昊是有训练完喝酒的习惯?不太符合常理。” “我倒是见过一次。”墨不染回忆起大概一周前的某次训练中途,陈竞辉曾带他和姜皓月去过后山腹地,他极力搜刮着脑内留存的细节,“他们几个在那边放了台小冰箱,里面存了啤酒,王泽昊训练中途和结束后有时会偷偷去喝。” “剧烈运动后喝冷饮,他不怕猝死?”路远寒眉峰凌厉一抬,锋芒蕴在沉潭般的眼眸里。 “我记得当时姜皓月提醒过他,但是他说他已经习惯了,不会有事。”墨不染指尖漫不经心婆娑杯壁,眼珠一动突然坏笑,“大概跟你吃完辣的接着吃凉的也不会变成喷射战士一个原理,身体适应了。” “——!”路远寒额角冒出黑线,“......我没惹你?” “我只是在帮你分析他的行为习惯,举个例子让你更好理解而已。”墨不染嘴角还挂着点残存的笑意,无辜耸了耸肩,“正常来讲,他跑完速耐身体状态应该已经很极限了,还去喝冰啤酒。” 路远寒打断补充:“是加了盐的冰啤酒。” “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什么缺血什么紊乱,总之心脏负荷过重,就算凶手没有刻意给他加料,他也会头晕站不稳,这时候再想把他推到水里就容易多了。” “其实,我更倾向于——”路远寒说出了这两天一直隐隐盘旋在心底的推测,“他溺亡时凶手并没有直接在场。” “怎么可能!”墨不染惊疑,“那要怎么做到?” “某种方法,或者说TA利用王泽昊的一些习惯让他脸部自燃,慌不择路去池塘找水灭火,却因为喝了加盐的啤酒头晕站不稳摔了下去。”路远寒模拟情景,“那个池塘边缘全是水藻,陡峭湿滑,即便会水都很难爬的上来,更何况王泽昊是只旱鸭子。” “你这......偶然性也太大了,TA怎么可能百分百算到王泽昊的每一个动作,万一有一点出入不就暴露了。”墨不染微微抿唇,没了头绪,“还有,脸部自燃,怎么听着这么像科幻电影,现场没找到什么线索吗?” “没有,被清理的很干净。”路远寒站在窗外,目光越过楼下渐次起伏的景观灯,“TA拿走了王泽昊背包、手机、衣服和鞋,甚至可能取走了那只加了盐的啤酒袋。从现场打捞回来的所有空啤酒袋里都没有检测到氯化钠痕迹,所以啤酒加盐的手法还只是推测。” “啤酒这种东西,隔夜就没法喝了,他们常喝的袋装啤酒塑料盖上有密封圈,一旦被拆过没法二次恢复,一拧就能发现。”墨不染问,“假设凶手真的加了盐,又是怎么加进去的?” 路远寒眸子被夜色染的黑沉:“凭TA对犯罪的熟练程度,这种小把戏大概算不得什么难事。” “那TA虐尸后为什么还要冒着暴雨来清理现场?”墨不染追问,“按你的推测,如果他真能不在场就利用行为习惯溺死王泽昊,那何必要做后面这一长串画蛇添足的事?虐尸,拿走衣服物品。这不是本来可以伪装成意外的完美犯罪吗?” “哪里完美?”路远寒轻笑,“退一万步讲,没有虐尸,王泽昊溺死被发现后,凭借地点和烧伤也不会被单纯的判定意外身亡。一旦进入解剖程序,胃部酒精被发现,还是要走刑事侦查。” “原来是这样。”墨不染恍然大悟,“怪不得TA要费劲捞尸虐尸。” “凶手反侦察能力很强,清除痕迹是怕留下蛛丝马迹被警方顺藤摸到瓜。”路远寒跟他解释,“我始终觉得TA有后招,更像是想要利用这些东西制造烟雾弹来模糊警方视线,干扰侦查方向。” 墨不染问:“感觉TA起码是个非常了解王泽昊的人,把他性格习惯摸的透透的,会不会是体育生?” “那从目前来看,陈竞辉和吕旭嫌疑最大。”两人目光短暂相接,路远寒眼神冷锐,“不过他俩案发当天下午5点之后都有相当硬的不在场证明。” “听起来似乎线索断了,”墨不染靠在椅背上,嘴里一翘一翘的咬着根银叉,“你要怎么继续查下去?” “还有条新的线索。”路远寒低沉的嗓音响起,“一支队副队季惊蛰从移动公司备份查到了王泽昊的手机通话和短信,他确实是受邀去的操场后山,那条短信约他5点20见面。” 墨不染坐直身体:“是谁发的?” 设定补充:小黑未解码前文中一律用TA来代替他&她 路远寒:超绝不经意乱吃醋但不肯说,让染崽猜! (是泡在柠檬杠里的一集hhhhh 剧情:开始各种意义上的脑力交锋了。小黑放出了N多烟雾弹,注意辨别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图穷匕见(4) 第41章 无限反转(1) “——高二七班的徐月蔷。” “高二七班?” “是,定位到人之后昨天立马进行了紧急传唤,审讯室里她已经承认,短信确实是她发的。”路远寒眉梢凝起冷意,“她的说辞是高二开学后,一直被王泽昊骚扰,只是想找个机会约他沟通下做个了断,其他的一概没承认。” 墨不染疑问:“被骚扰还单独约他沟通,在那种地方?” 路远寒冷然一笑:“巧合的是,技侦在我们挖出来的鞋盒内包装纸上提取到了半玫女性指纹。” “指纹还能看出来男女?” “几年前就可以看了。”路远寒解释,“男女汗液中氨基酸的含量不同,女性是明显要高于男性的。” “那枚指纹不会是......”墨不染猫眸圆睁,惊疑不定问,“给王泽昊发短信约他那女生的?” “聪明。”路远寒眯起眼,“正是她的。” 墨不染追问:“她怎么说?” “两件事她给出的答案均指向同一个人,她的闺蜜。”路远寒半阖着眸子,声音森冷,“第一件事,是你刚刚提到的,她怎么敢一个人约王泽昊。” “徐月蔷说周五那天她本来打算带她闺蜜一起去赴约,可是正值大休放假,她闺蜜父母提前来接她,在校门口催得很急,两人爽约没去成,她直接坐她闺蜜父母车跟着回家了。” “怎么会这么巧,”墨不染不禁疑惑,“她怎么证明?” “她的不在场证明生硬却完美。”路远寒眼神有些古怪,“下午4点学校放学一直到周六早上,这整段时间她全都和她这位闺蜜在一起。行车记录仪,家庭监控,今天上午兼哥派人去找她闺蜜采集的口供都证实了这一点。” 墨不染心脏隐隐狂跳:“......那第二件呢?” 路远寒沉潭般的眸子异常压迫:“第二件就更诡异了,她说装有猫尸的鞋盒内包装纸上之所以有她的指纹,那是因为鞋就是她放进去的,也是她陪同她闺蜜亲自送到高一九班,你座位上的。” 墨不染惊呼:“她闺蜜是白宜璇!” “对。”路远寒脸色冷得如同冰雕,分明是轻佻的语气却莫名带了酸涩,“送礼物给你,对你一见钟情,看一眼就喜欢的无法自拔的那位。” “路远寒,”墨不染唇边浮起笑意,声音散漫又有点勾人,“你嫉妒我被校花喜欢啊?” “......?”路远寒神情更阴郁了,“随你怎么想。” “不对劲儿,我觉得那个徐月蔷在撒谎,她极大可能知道鞋盒里是猫尸。”墨不染薄薄的眼皮跳了下,一股十分怪诞的感觉涌上来,“那天我拿起鞋盒第一反应就是重量不对,猫尸和一双AJ的重量差别还是挺大的。” “所以?” “白宜璇提到过,送鞋的那天早上一直是她闺蜜,也就是徐月蔷捧着盒子,重量差异那么明显,她不可能完全没有发现。” “除非她原本就知道鞋盒里是什么东西,甚至极有可能东西就是她换掉的。”路远寒接过线索继续推测,“为了不引起白宜璇怀疑,也利用她要送礼物给心上人的害羞心理,一路帮她捧着,你的意思是这样?” 墨不染点头:“这猜测不比你那个脸部自燃隔空索命合理多了?” 路远寒挑眉:“这么自信?” “当时究竟什么情况,我给白宜璇打个语音就知道了。” “你还加了她微信?!”路远寒嗓音生冷,撑着窗台的指骨泛白。 “姜皓月推给过我名片,还没加呢。”墨不染低头自顾自翻着聊天记录,极轻的扯了下唇角,“你想要我推你。” 路远寒掏出烟盒:“......” 墨不染点开那张名片申请添加好友,几乎是秒通过,他懒得打字废话,直接一个语音弹了过去。 一中刚结束晚自修,白宜璇正走在教学楼区回宿舍的路上。她认出了墨不染的头像,看到弹出语音消息心里蓦地一恸,连忙翻出耳机挂上,躲去一片安静的角落接听。 “喂。”墨不染连寒暄都没有,按了免提就开门见山,“上周你准备送我的那双鞋,除了你还有谁打开碰过里面?” “......刚从校门口拿回来时在班里拆开了,倒是有好几个人围过来看。”白宜璇有些疑惑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一下才慢慢回道,“我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况了,应该没人碰过,我看了一下很快就收起来了。” “徐月蔷,有没有打开过鞋盒?”墨不染问,“她有当着你的面碰过里面那张包装纸吗?” 路远寒冲着窗外吐了口烟,耳朵却在聚精会神听着。 徐月蔷是在猫尸调包前还是后留下的那半玫指纹,几乎可以决定案子的侦查走向,以及她自身的嫌疑洗清还是坐实。 白宜璇声音有些警惕:“为什么这么问?” “不方便说?” “不是,上午有警察找到我,问了蔷蔷周五下午和周六的行程,你又这么问,”白宜璇情绪紧张,话音透出淡淡哽咽,“我们周六下午分开,周天早上我打她电话就打不通了,微信也不回。今天刚到学校就听说了王泽昊的事情,上午警察也问了好多跟蔷蔷有关的事,我担心......” “别怕,事情还没有定论。”墨不染声音放缓了些,“周五那天你们是不是约了王泽昊去后山?” “是真的,今天警察也这么问!”白宜璇快要哭出来了,焦急地解释,“是蔷蔷给他发的短信,但她自己不敢去。我本来要陪她的,可是我父母提前来接,我就想着先带她走,以后有机会了再说清楚也行。” “徐月蔷,有没有被王泽昊他们欺负过?”墨不染斟酌了下措辞,“不是单纯的骚扰。” 听筒另一端沉默了很久,白宜璇站在听澜栖月的湖边攥着屏幕的手瑟瑟发抖。 她极力镇定着声音:“......没有。” 墨不染反问:“你也是这样回答警察的吗?他们可不好糊弄。” 白宜璇颤声重复:“是真的没有!” “好吧,有人在体育生微信群里发了张她和王泽昊约会的照片,所以才想问问你。”墨不染声音镇定,漫不经心的找理由扯谎,“毕竟我也是被猫尸惊吓的直接受害人,很好奇嫌疑人的动机。” “你在胡说什么!蔷蔷怎么可能跟他约会?”墨不染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白宜璇情绪的失控,怒声冲他吼,“请不要随便诋毁一个女孩子的名声!” 她喊完直接挂断了电话,胸口微微起伏着,脑中却恍惚的想着墨不染的第一个问题。 -“她有当着你的面碰过里面那张包装纸吗?” 白宜璇隐约记得,她从西门取了快递回教室,在班里拆开检查。那群八卦的同学围过来笑嘻嘻的看,她没有让人碰,有些不好意思的很快收了起来,放到了教室后面的储物柜里。 蔷蔷是七班的,整个开盒检查的过程她都不在,那她后来有打开过吗? 白宜璇冥思苦想,记不清了。 墨不染将手机反扣在桌面,盯着路远寒背影问:“虐杀砂糖橘的人,会是徐月蔷吗?” “是不是她不好说,但虐猫和虐尸的必定是同一人。”路远寒伸长手臂抖落烟灰,笃定道,“被害人和被害猫致伤位置和致伤目的一致,老秦比对伤口发现,都是自右上至左下斜切,创口角度只偏差3度,创缘特征极为相似。” “会不会是冲我来的?”墨不染脑中突然劈过一道闪电,“猫尸是送给我的,王泽昊也是近期跟我起过冲突的。” “凶手虐杀砂糖橘是为了演练杀王泽昊再虐尸的流程。”路远寒沉静推测,“至于恐吓你,可能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顺手而为。” 墨不染精神有些透支,没再讲话。 路远寒掐灭还剩一小截的细支抛进垃圾桶,走过去拿另一只手轻轻抚了下他头发:“别怕。” 墨不染偏头躲开:“谁怕了?你能不能别跟撸猫似的撸我——” 他话还没说完,姜皓月突然推门打着哈欠走进来:“还没完事儿啊,怎么搞那么久?我困死了,咱们睡觉去吧宝贝儿?” 桌上的电子表显示22点25。 姜皓月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赖在墨不染身上,忽然感受到一道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 “姓路的你那么凶的看着我干什么!”他皱眉狠狠瞪回去,“再不回去宿舍楼关门了你等着睡大街吧!” “闭嘴,别他妈找事。”墨不染押着肩膀将他推到门外,“张姨走之前给你收拾了间客房,你先去睡。” “哦——”姜皓月拖长尾音一步三晃的走了。 打发走一个,墨不染一转身,路远寒竟然又站在窗边点了一支烟咬着。 “你还不走?”他倚靠在门框上抬手敲了两下,提醒,“宿舍要关门了。” 窗外夜色寂寂,月朗星稀,凉风吹散啾啾鸟鸣。 为什么不下雨? 最好是周五那天那种完全没法出门的暴雨。 路远寒掐掉只吸了一口的烟,勾住双肩包带甩到肩上,垂眸问:“他要在你这住多久?” “这谁知道。”墨不染送他到电梯口,抬手按了向下按钮,“至少要等案子破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路远寒站在里面轻声跟他说,“我走了。” 他没有打车,慢慢从琼华九璋的正门口走出来,沿着种满悬铃木的街道回一中。 走到一半,那股难言的酸涩快要撑爆胸腔。 路远寒摸出手机划开拨号页面,只犹豫了两秒就按在了许玉李的名字上。 墨不染刚躺在客房床上打开手机游戏界面,打算两个人一起试玩下新上线的枪战游戏,姜皓月手机铃声很突兀的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直接从床上蹦起来跑到阳台去接,寂静的房间只剩他咬牙切齿又万般无奈的声音持续传出来: “妈!我怎么可能出去鬼混!我在不染家里啊!哎呀晚自习上不上无所谓的,我不是——” “逃课?都跟你说了班主任根本不管我的!我没觉得骄傲我冤枉啊我!!” “不是班里那么多人他哪能管得过来,不管差生不是很正常吗?”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打电话跟班主任请假!我明天就回学校,以后晚上都老老实实上晚自习,再也不出来了行吗?” “您放心了吗?可以让我爸放下车钥匙了吧?别一天天的总想着往赤云跑!” 姜皓月小心翼翼挂掉电话,直接一个三百六十度变脸,划拉一声推开阳台玻璃门将自己仰面摔到床上,破口大骂—— “我操他妈!!不知道哪个狗东西敢跟我班主任那里告黑状,他妈的那货直接电话打我妈那去了,她竟然要让我爸开车带她连夜过来找我!!” 墨不染:“......啊?” “我赶紧跟她保证以后都乖乖在学校上晚自习,再也不外出了她才罢休!”姜皓月委屈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啊啊啊!小人误我!” 墨不染想到路远寒下电梯时的表情,又想到他的前科,唇角无声的勾了下。 好他妈幼稚。 又来了,寒哥暗戳戳见不得人但很奏效的阴招又来了。 染崽:你嫉妒我被校花喜欢? 寒哥:没,校草也喜欢...... (这一章染崽打电话给小白时为了套话和问到线索咄咄逼人的态度不是很好,我表示批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无限反转(1) 第42章 无限反转(2) 翌日清晨。 路远寒赖床成疾,有非常严重的起床困难症。 他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楼区的学生,走得比高一的还要晚,甚至有段时间早读都不去,跑学海楼被校长约喝茶约多了才不敢造次。 一中早读统一在7点开始,路远寒一般6点50出宿舍,别人大概走20分钟才能从宿舍区走到教学楼区,他抄小道又仗着腿比较长,生生省去10分钟,每天刚好踏着早读铃声迈进教室。 小道是听澜栖月那座横切一中的巨大人工湖中央铺设的石头桥,铺桥的怪石堪称嶙峋,而且两块石头之间间距大到能开一家瑞幸或者蜜雪。 设计师的初衷大概只是想作为景观观赏,无奈太多学生为了多睡几分钟懒觉选择挑战自我抄近道。 每年从石头上掉进湖中央的人两只手都不够数,好在这个湖深浅刚没过腰,没太大安全隐患。不过能坚持走一学期下来脚滑次数为零的,去参加某档水上向前冲的综艺栏目能把节目组冰箱搬空。 比如路远寒,嘴里咬着只面包,一手抓背包一手抓校服外套甩到肩上,目不斜视如履平地,趁石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蜻蜓点水点到了对岸。 “寒哥。”一直等在对岸湖边长椅上的许玉李起身追过去。 路远寒脚步一滞,趁机咬了口面包:“在等我?” “是。”许玉李抓着包带,平静如水的眸子微微向下,“我知道你会走这条路。” 路远寒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匆匆说道:“昨天晚上的事,谢谢。”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等你。”许玉李万年不变的表情冒出一丝焦急,像冰川有了道裂纹。 路远寒挑眉:“那是?” “昨天听说,我们班出了一些事,最近学校里不是很太平。”许玉李紧紧攥在校服口袋里的手突然伸出,在路远寒眼前缓缓展开,“我妈缝了几个平安福袋,想送你一个。” 安静躺在他手心的那枚福袋小巧精致,是很特别的小兔子轮廓形状,脚下缀着浅蓝色的长穗。 上面刺绣缝制的“顺遂”二字却显得有些歪七扭八。 “我妈不识字。”许玉李有些尴尬的解释,“我写出来她照着绣的,可能不太好看。” “抱歉。”路远寒幽深的狭眸轻轻掠过,薄唇冰冷启合,“我不需要。” “......好。”许玉李无声叹息,面容毫无赧色,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 他镇定自若的将福袋收进校服外套里,问:“那么,你还会去我家吃饭吗?” 路远寒眉目凝着淡淡地疏离:“不打扰了。” “嗯,知道了。”许玉李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褪去光彩,轻声说,“希望你平安顺遂。” 他瘦弱身型在晨风中颤了颤,转身先路远寒一步沿着石阶朝那条回二教的主路走。 路远寒抬眸盯了他的背影几秒,突然开口:“玉李。” “还有事吗,寒哥?”许玉李站在高处台阶上转身,相隔三四米静静看着他。 视线相撞,明明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却有种被潮水吞没的压迫感。 路远寒语调没有丝毫涟漪的问:“你最近有去过操场后山吗?” “......后山?”许玉李先是一愣,继而很轻的皱了下眉,似乎在回忆,“没有,怎么了寒哥?” “没事。”路远寒唇角勾出点散漫的笑意,冲他扬了扬手,“你走吧。” 许玉李重新踏上石阶,那张病态却精致的脸慢慢浮现失落,在寂寂冷风中犹如被打碎的琉璃。 深秋正午。 许久没聚餐的小分队约了八角亭吃饭,肖瑜晨和姜皓月把张姨刚做好还没出半小时、打包了整整两大保温袋的餐盒一样一样取出,掀盖摆到石桌上。 “诶,少爷?”肖瑜晨从大保温袋里取出一只单人份的小保温袋,疑惑问,“这里怎么还有单独打包出来的一小份啊,是给谁的?” “给路远寒的。”墨不染坐在石凳上翘着腿刷手游,头都没抬回道,“他喜欢吃川菜。” 原本在聚精会神刷淘宝坐等开吃的季思凡雷达突然被唤醒,立马扣下手机将那只小保温袋提到餐桌上打开—— 里面是两只玻璃便当盒,满满当当盛着红彤彤冒辣油的麻婆豆腐和水煮牛肉。 “啊——!我是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吗?”季思凡睫毛忽闪两下,眼神在保温袋和墨不染之间来回游移,“你和路远寒什么时候一笑泯恩仇的?两个星期前不还剑拔弩张的。” “妈的!我就知道姓路的那小妖精不是个省油的灯!”姜皓月两边脸颊微微鼓起,拿叉子叮叮当当猛敲玻璃饭盒边缘,“这小骚蹄子他勾引咱们家少爷啊,都快登堂入室了!小分队的柜门我可按不住了!” “吃饭还他妈堵不上你的嘴?”墨不染十指差点把手机屏捏碎,猫眸冷冷扫视姜皓月,“我要是通讯录,第一个干死你。”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姜皓月没脸没皮,屁股在石凳上扭来扭去,嘻嘻笑道,“记得提前通知,我洗好菊花等你。” “滚啊!”墨不染忍无可忍从水果盒里抓了几颗晴王狠狠砸向姜皓月脑门,被他隔空咬住一颗,歪着头眯眼吃掉了。 “不管不管,我先嗑为敬!”季思凡把桌上的小保温袋重新封好,瞳孔变成了八卦阵,“我的妈呀,我嗑了我好朋友和我男神的CP!这标题我分分钟能脑补绿水10万字啊!凭你俩的颜值我都不敢想象这口饭我能吃的有多好!” “有完没完?”墨不染罕见的额上挂满黑线,“你也跟着他凑热闹?” “少爷——”肖瑜晨咬着筷子扑闪着一双乌黑溜圆的玻璃珠子小心翼翼问,“我是不是要有少奶奶了,少奶奶脾气大不大?” 姜皓月梗比脑子转得快,满眼促狭,扬声抢答:“你家这位少奶奶脾气大不大还不好说,但有样东西掏出来没准比你家少爷的都大。” “噗——”肖瑜晨扭头喷出一口米饭,狂咳不止。 “姜皓月!!”季思凡五官扭曲,抬手捂住耳朵,“这是碳基生物能说出来的话嘛!” 墨不染已经彻底放弃辩解了,慢条斯理喝着粥,冷声威胁:“姜皓月,以后晚上都别去我家睡觉,等着半夜王泽昊满脸是血的站你床头吧。” 姜皓月自暴自弃:“无所谓,反正我妈找了班主任看着我,这校门我也出不去了。” “至于你,季思凡。”墨不染森森一笑,“信不信我找个黑客把你5T的网盘清空?” “啊啊!!不要啊那是我的快乐源泉!!”季思凡痛不欲生来了段可云找孩子即兴表演,“我死了都要把我网盘的二维码刻墓碑上的,我错了我错了,这口饭我不吃了还不行嘛!” 墨不染以为她是真心认错,刚打算不跟她计较,谁承想她假哭了还没两分钟突然抬眸问:“那你清空我网盘之前自己会看里面的东西吗?都是来自各国的很珍贵的教学资料啊!” “......谁他妈要看。”墨不染放下粥盒,叹气,起身嘱咐肖瑜晨,“我回班里睡觉了,你吃完帮我把东西放到高三一班门口。” 一中实行中午阶梯时间段下课,一般高一午餐结束高三刚放学。 下课铃一响,路远寒摸出静音的手机查看消息。 【2.0M:给你带了饭,放教室门口了】 “哟哟哟!”班里几个男生看到路远寒拿放在门边的保温袋,口无遮拦调笑,“路大帅哥这艳福真就一天没断过,今天又是哪个妹妹呀?” “麻婆豆腐,还有一个是水煮肉片?”路远寒前桌周逸安从半敞开的保温袋里瞥了一眼,“今天这个倒是挺了解寒哥口味的呀。” “怪不得寒哥收下啦,平时送到门口的东西堆成山了也没见你碰。”忽然有人问,“是不是这个长得格外好看啊?” 路远寒唇角从走出教室门就一直翘着,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确实好看,身材也顶。” 周逸安惊叹:“卧槽能让你看上眼的,那得有多好,36D啊?” “那倒没有。”路远寒狭眸轻轻眨动,突然生出一股雄性与生俱来的下流意识,尾音勾着满满戏谑,“是腿又长又直,特别漂亮,我看第一眼就想扛到肩上。” 周逸安惊的嘴巴能塞下一只鹅蛋:“哎哟我操!” “我的妈呀!活久见,寒哥竟然也会开黄腔!” “万年清心寡欲的学霸耍流氓啦!” “谁啊谁啊到底是谁啊?是二级部的那个校花嘛?”周逸安绕到他跟前拦住追问,“叫什么......白宜璇?我在路上见过几次,那确实是身材颜值都很顶啊!” 路远寒若有所思,手指搭上周逸安肩膀:“喜欢她你就去追啊,祝你成功。” “阿嚏——!” 刚走出食堂的白宜璇迎面被阳光一照,忍不住打了声喷嚏,整个人都跟着一颤,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的宋知微。 这位女警察已经跟着她两天了。 食堂门口吃完饭的学生鱼贯而出,从她身边纷纷绕开离去,白宜璇的脚步却像被凝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白同学,又见面了。”扎马尾辫穿背带裤的宋知微看上去并没有几分刑警的强势和严肃,反而像个刚研究生毕业来教书的语文老师。 白宜璇想假装没听到,加快脚步从她身旁离开。 却被宋知微更快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抱歉,今天还是要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希望你配合。” “宋警官。”白宜璇微微仰头,露出白皙的侧脸和轻轻眨动的眼睫,鼓足勇气拒绝,“那些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很多次了,那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其余的我也不清楚,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再来学校找我。” 宋知微看到她垂在校服裤侧缝的手指渐渐蜷了起来,有些紧张的捏着衣服。 “只占用你十分钟,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她上前拍了拍白宜璇的肩膀要她放松,俯身轻声在她耳边说,“这关乎你朋友的嫌疑能不能洗清,你应该也想她能早点从审讯室出来吧。” ——审讯室?! 姜皓月:脾气大不大不知道,有样东西掏出来没准比你家少爷都大。(啊啊啊老天爷皓月怎么能有梗成这样hhhhh) 凭你俩的颜值我都不敢想这口饭我能吃的有多好!X特别漂亮又长又直看第一眼就想扛到肩上!(尖叫!兴奋!起立!文案中寒哥和思凡的宣传语终于出现在了第42章!!!!!!我嘞个超绝埋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无限反转(2) 第43章 无限反转(3) 一中操场,阶梯看台角落,宋知微和白宜璇并肩坐着,中间隔了两掌的距离。 铁锈与青草的气息混着塑胶跑道受热挥发的淡淡焦糊味。 “周五那天,徐月蔷为什么要主动约王泽昊?”宋知微略倾斜身体,瞳孔倒映着白宜璇的侧影,“她应该知道那个时间点正赶上大休放假。” “我说过了,应该只是想聊一下。”白宜璇垂着眼睑,花瓣一样好看饱满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平时都在上课根本没机会,只能等有假期的时候。” “你们怎么知道王泽昊大休不回家?”这是一个陷阱问法,要她变相承认疑问句里的陈述。 “我根本不知道他大休回不回家!”白宜璇手指攥紧了校服裤,“蔷蔷应该也不知道,只是提前约了,如果要来的话大概会留出些时间,耽误不了太久。” 宋知微眼神紧盯着她,直白问道:“那你们为什么爽约?” “我爸妈提前到学校接我了,校门口很挤车很多。”白宜璇手指搅缠,抬眸看了宋知微一眼,轻声解释。“而且......快要半个月没见面,他们也很想我,我不想让他们等很久。” 宋知微不动声色摸了摸耳朵,动作极自然的勾了一缕头发挡住耳蜗位置。 “徐月蔷也同意?约定是她主动提的不是吗?”她耐心问道,“为什么仅仅因为这种事就会放弃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换来的沟通机会,她不是很想摆脱王泽昊的纠缠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白宜璇肩膀不由自主绷紧了,犹豫道:“她起初想一个人赴约,可是她怕的浑身都在抖,我怎么能放心让她自己去,这不行的!” “她会害怕,会出事!”她有些语无论错,“是我,我强行把她拉走了。” 宋知微偏头,手臂支着下巴:“你为什么这么笃定她一个人去会出事?” “我......”白宜璇眸子抖了下,手指蜷缩,“......我不知道。” 宋知微坐直上半身,问了一个这两天反复问过五六遍的问题:“王泽昊有欺负过徐月蔷吗?” 白宜璇依旧沉默,但眼神里的博弈掺杂了更多的犹豫不决。 她依稀记得昨晚也有人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她的回答是坚决地否认。 “白同学,请你说实话。”宋知微语气渐缓,循循善诱,“隐瞒帮不了她,更帮不了你。” 她打开档案袋,将两张彩印照片展示在白宜璇眼前:“你没去过操场后山吧?那地方环境非常脏乱,这是我们接到报案那天拍的现场照片。” 照片内容是几处被着重做证物标记的垃圾,拆封的方形铝箔袋和明显用过的乳胶安全套。 “可惜这些东西日晒雨淋,在恶劣环境暴露时间超过一周,已经鉴定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数据了。”宋知微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敛声说,“所以,知情者的证词,至关重要。” 她看向白宜璇,嘴角还弯着一点笑,嗓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白同学,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隐瞒下去就会变成一个一辈子的秘密。” “不是这样的,真相不会随着谁的死亡彻底埋藏,久而久之,它会变成扎在徐月蔷心口的一把刀。”宋知微说,“你是握着那把刀的人,究竟是拔出短痛一阵子,还是一寸一寸深入让她长痛一辈子,都是看你的选择。” “可是,王泽昊他......”白宜璇逐渐动摇,眼底晶莹闪烁,“......他是未成年。” “我国《刑法》第17条,已满16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宋知微指尖抵着耳朵,乘胜追击,“王泽昊17了。而且我认为,即便是嫌疑人死亡,也应该还被害人一个公道,不要让被害人永远处在噩梦中。” 白宜璇第三次长时间沉默,垂眸思索着。 宋知微将档案夹按在腿上,耐心等待着。 “临近国庆假期前有一天晚上,蔷蔷很晚很晚,接近宿舍熄灯时间才回来......”良久,白宜璇双臂交握,抓紧校服袖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胆战心惊的画面,缓缓开口,“她平时从来没有回来过那么晚,那天她哭的眼睛都红了,衣服也很脏都是泥土,可是不管我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连洗漱都没有就直接躺在床上盖了被子。” 宋知微默默聆听,偶尔在笔记本上落下两行字。 白宜璇眉心细细皱着:“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她在洗内衣裤,那些贴身的衣服也沾了泥,她的内裤上面有......有......” 宋知微心里咯噔一声,笔尖重重戳穿了纸张:“有血?” “可是我记得她上个周刚来过......那个。”白宜璇咬着唇点了点头,“我们很亲近,一些东西都共用的。两个班合宿,这间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是八班的,除了她,其余那些七班的女生都不跟我讲话,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宋知微问:“徐月蔷怎么说?” “她什么都不肯说,一直哭,一直哭,我......我也是几天后等她情绪稳定了才问出来,跟王泽昊有关。”白宜璇声音渐弱,肩膀颤抖起来,“那段时间,她......她很不好,我们都不想再提这件事,只想尽快忘了,没想到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宋知微于心不忍,轻轻将手放在她肩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白宜璇努力调整着气息,问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们,真的可以帮她吗?” 操场远处传来足球撞击球网的闷响,混着趁午休来打一场球赛的少年们欢欣雀跃的尖叫大笑。 烈日下的汗珠彼此交织,他们忘却疲惫,忘却考试,忘却下午数学课要收的测验卷,全身心投入。 宋知微站在看台阶梯上,目光越过他们静静地看着从操场边缘绕道走回宿舍的白宜璇,一直到她身影拐进视野无法企及的地方才收回视线。 “寒哥。”她重新坐回台阶上,擦掉额角的汗,敲了敲耳骨,“所有问题和话术都按照你交代的顺序倒给她了,你那边听清楚了吗?” “很清楚,做得好。”路远寒靠在食堂厕所某个隔间里,阖眸虚倚着门板交代,“现在马上回市局,叫上季惊蛰,你们理一下手头现有的证据,重审徐月蔷,务必让她吐实话。” 下午训练开始之前,王泽昊舅舅舅妈要来宿舍收拾他的东西,七班班主任让他们联系了姜皓月,墨不染百无聊赖顺便跟着他去帮忙。 说是帮忙,他几乎全程倚在宿舍门边刷手游,偶尔抬眼看一下忙着进进出出搬东西的姜皓月陈竞辉和吕旭,又或者皱着眉听同样站在一旁手脚俱闲嘴巴却一点没闲着的王泽昊舅舅破口大骂。 墨不染惊讶于原来靛海乡下方言里竟有那么多稀奇古怪骂人的词儿。 内容不外乎疯狂咒骂暂时还没落网的凶手,因为不知道名字,各种难听的代词骂了一个遍。甚至多次扬言报复,要追究到底,讨回公道,血债血偿之类的。 持续高昂的骂声惹得一群准备训练的体育生都聚过来,在七号楼门口看热闹,被教练程闯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才各个耷拉着脑袋走回操场。 王泽昊东西算不上多,但他舅妈力求连一条毛巾都不能落下,搜刮的比刑侦队过来采集痕迹时都要仔细,甚至要求一米八八人高马大的姜皓月爬到低矮狭窄的床下面去给她够一根数据线。 姜皓月一反常态,什么都没说,全程非常配合的帮她搬完了所有东西,和陈竞辉吕旭一起将人送到校门口出租车上。 “活活骂了半小时,真够不消停的!”他回到训练队伍才忍不住跟墨不染吐槽,“忙是一点不帮,嘴是一点不闲着,去年一整年也没见他俩来看过王泽昊一次。” 墨不染弓步压着腿,懒懒瞟他一眼:“行了,你少说两句。” 陈竞辉和吕旭跟在姜皓月后面,走路像在飘。 从王泽昊出事至今,两人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顶着硕大无比的黑眼圈跟游魂似的。 姜皓月问:“你俩现在晚上住宿舍啊?” 两人双双点头,陈竞辉无奈道:“不住宿舍也没地方住啊,总不能睡操场吧,那不更吓人。” 姜皓月皱眉:“那群校领导也没说另外给咱们安排住处的事儿?” “没提,只说不让声张昊哥的事儿,让我们注意不要扩大传播范围影响到学校声誉。”吕旭悄悄靠近姜皓月耳边,低声说,“昊哥他舅妈跟学校要了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姜皓月眼前晃了晃,撇嘴:“那帮老头子们正坐在学海楼发愁呢,哪有心思管我们。” 王泽昊一条命,要学校偿还两百万。 “他不是意外身亡,凶杀案破案后应该向行凶者及家属提起诉讼赔偿。”墨不染活动着手腕脚腕,声音冷冷地,“那个时间点一中正大休放假,王泽昊自愿签了留校协议,理论上算不得在校时间,从监管方面来说学校很容易推卸责任。” 吕旭摇了摇头否定:“他们那代人哪懂这个,就是认死理!我孩子来学校上学,死里边儿了,那肯定是学校没给我照顾好,学校就要赔钱。不信你等着看吧,有的闹呢!” “关我屁事。”墨不染唇角牵出一抹冷笑,抛下四个字径直回了跳高训练场地。 那天下午体育生常规训练还没结束,操场来了两个便衣,带着高二七班班主任和高二年级主任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程闯喊走了陈竞辉和吕旭。 竟不是在校询问,那俩警察出示传唤证后将两人带上了警车。 涉及未成年人审讯,程闯跟着一起走了,整个操场瞬间乱成一锅粥,当场滚沸了。 姜皓月趁乱拉着墨不染溜出了操场,朝听澜栖月边跑边问:“什么情况?怎么他俩又被带走了,还搞这么正式。” “我怎么知道。”墨不染漫不经心回了句,内心却隐隐感觉和昨晚他问白宜璇的事情有关。 他突然停下脚步猛拽了姜皓月一把,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看着他:“姜皓月,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他们三个到底关系怎么样,平时接触深不深?” “真不怎么样,就占个室友的名头了!”姜皓月急得翻白眼,连珠炮似的解释,“高一那会儿我天天跟思凡粘一块儿,思凡又很烦他们,她那个脾气,怎么可能允许我跟他们几个多接触!” 墨不染问:“那,他们几个平时能玩儿到什么程度?” 姜皓月犹豫:“我只知道确实玩儿的很开,有几次搞线下那啥......多人游戏,还想拉我去。” 墨不染眸中划过厉色:“你去了?” “我去个锤子!你还不了解我啊?口嗨两句过过嘴瘾得了!”姜皓月横眉立目,“真要上床也是正儿八经谈了恋爱才行,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吃上阻断,那不职业生涯全毁了。” “你还有这觉悟?”墨不染冷嘲,“也没见少撩骚几个。” “我每一段恋爱都是正经谈的。”姜皓月认真辩解,“我只是新鲜期短。” “是。”墨不染眼底掠过笑意,“你从头到脚没一点长处。” “扯淡!老子哪里不长?上次去海里裸泳不是还比过?我第一你第二肖瑜晨第三!” “滚啊,你自己排的吧,我才是第一。” “你那纯粹是因为比较直所以视觉看上去更长!”姜皓月绞尽脑汁找理由,“再说了那天海水太凉我也不在状态,妈的有种改天一起去泡温泉再比比,我让你和肖瑜晨知道什么叫天赋异禀。” “好啊。”墨不染眸子微挑,唇角戏谑,“等你做完延长手术就去,天赋不够科技凑。” “你大爷的!”姜皓月抬脚作势要踹他,冷不丁从运动裤口袋里掉出个小玻璃瓶,磕在地上叮当一声,竟然没碎。 “这是什么?”墨不染捡起来那只扣着皮塞的小玻璃瓶。 瓶内几乎已经空了,只有底部还剩一小层薄薄的液体。 “我在王泽昊床底下捡的,当时他舅妈着急让我捡那条数据线,这玩意儿从床缝卡着墙的位置掉出来了,我就随手装兜里了。”姜皓月说着就顺手抄过来,捏住皮塞上拴着的一条细绳作势要拔开,“是香水吗?打开闻闻。” “都不知道是什么你就要闻!”墨不染赶紧制止他,抢回玻璃瓶仔细扣好塞子放进口袋,“有没有安全意识。” 姜皓月摸了摸鼻子,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在宿舍捡的能是什么啊,总不至于是他妈毒品吧?” 墨不染蓦地一惊,内心疑惑不定,摸出手机走到湖边发消息给路远寒。 【2.0M:你在哪?】 【721F:教室上课】 【2.0M:陈竞辉和吕旭被带走了】 【721F:我知道】 【2.0M:有东西给你,从王泽昊床底下翻到的】 【721F:嗯】 【721F:你训练结束先去学校对面咖啡店,在那等我】 姜皓月脑袋凑过来扫了眼屏幕:“给谁发消息呢,整的神秘兮兮的。” “路远寒。”墨不染看了眼时间,息屏塞回口袋,“我晚上约了他。” “操,又约?”姜皓月眉眼皱成一团,“玩笑归玩笑,但是认真说,这才认识几天,你怎么跟他走那么近?” “我也不知道,总能碰上他。”墨不染神情散漫,“或者说,一些事莫名其妙跟他扯上关系。” 姜皓月冷哼:“没准是他处心积虑接近你。” “那我更要看看他什么目的。”墨不染猫眸带上些玩味,“主动咬钩的天之骄子,还长了那样一张脸,不钓上来玩玩岂不是暴殄天物。” 挖!这章修着修着不知不觉竟然又快5k字了,大型剧本杀开始,你我皆是NPC! ———————— 某只染崽,性取向还不是很确定(emmm也不是),但是慕强批、颜狗石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无限反转(3) 第44章 无限反转(4) 墨不染坐在星巴克角落靠窗的位置,手里握着杯不加一泵糖浆的全冰美式。 他静静看着玻璃窗外那个挺拔的身影脚步匆匆越过人群、穿过马路,一路小跑掠进店里。 “等很久了?”路远寒额间浸了层薄汗,轻喘着脱掉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 桌上放着杯香草星冰乐,冰沙融化了一半,他插进吸管把陷落的奶油搅匀,举到唇边喝了一大口。 墨不染答非所问:“不腻吗?” 印象里好像只有季思凡这种女孩子才会喜欢喝这类甜兮兮的东西。 “冰美又酸又苦你不也喝的面不改色。”路远寒屈腿坐下,开门见山,“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墨不染把那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拿给他,“姜皓月从王泽昊床缝里捡到的,里面液体还剩一点点。” 路远寒接过捏在指尖转了一圈观察:“我一会儿去市局找老秦看看。” “你要去市局?”墨不染问,“陈竞辉和吕旭被带走,是不是徐月蔷说什么了?” “是,今天中午宋知微从白宜璇那边拿到了王泽昊对徐月蔷施暴的关键证词。”路远寒身体微微前倾,压住了嗓子,原本清冽的声音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朦胧低沉,“下午审讯室内,徐月蔷承认了曾被王泽昊性侵。” “她当时没有报警?”走向出乎意料,墨不染错愕的瞪圆了一双猫眼,“一开始被审讯也没交代这件事?” “徐月蔷的说辞是,她觉得这件事跟案件无关。”路远寒轻咬着吸管,“她不在场证明完美,以为只要举证自己没有谋杀和虐尸就可以被释放,怕说太多了反而加重嫌疑。” “想想也确实是这样......”墨不染犹豫道,“这件事被揭露出来,除了能证明王泽昊劣迹斑斑,对她处境没一点好处。” “不过她提到,王泽昊施暴过程拍摄了照片和视频,曾经威胁她如果敢报警就打印上千份贴满一中。”路远寒厌恶地蹙了蹙眉,“徐月蔷那天之所以约他,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想用钱买断照片和视频。” 墨不染不解:“被性侵、被威胁了不想着怎么惩处施暴者,还要息事宁人给钱买断他侵犯自己的证据?” “这件事不能站在男人的立场去想,女生对于类似事件有多敏感和羞于启齿,过往很多案例都有迹可循。”路远寒指节顶着下巴,缓声道,“王泽昊年龄虽然满足刑罚线,加上威胁她,数罪并罚也不过蹲三五年牢狱,她大概不想她的清白就此毁在这种人手里,得不偿失。” 墨不染神色转冷:“就是因为有这种想法,强/奸犯才更肆无忌惮。” “还是不能用男性的视角去考量女性,女性在这种事上本就是弱势群体,会害怕会退缩是正常的。”路远寒眸光转深,“甚至这种伤害可能伴随她们一生,她们的担心和顾虑都应当被理解。” 墨不染愈加难以理解:“可她现在说出来,不就等于主动坐实了犯罪动机?” “逻辑点在于,这件事不是她主动坦白的,是被调查出来的。”路远寒解释,“徐月蔷有举全市局之力都无法破解的不在场证明,仅凭一个犯罪动机定不了她的罪。” 墨不染指腹慢慢婆娑着冰块融化浸出冷水的杯壁:“反倒是揭出了王泽昊的前科。” “至于性侵,”路远寒半阖着眼,低声,“更不是凭白宜璇的证词和徐月蔷自己的陈述就可以妄下定论的。” “所以今天下午有人来带走了陈竞辉和吕旭,他俩知情?” “徐月蔷审讯中主动交代,王泽昊施暴时,陈竞辉和吕旭就在现场看着。”路远寒平静道,“她说多次呼救,两人没有制止。” 墨不染追问:“他俩怎么说?” “死不承认。”路远寒冷冷抬眸,“季惊蛰审的,从宋知微传给我的讯录来看,他俩反应不像在撒谎。” “警察也会靠反应去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说谎?” “你以为呢?刑讯本来就是考验心理素质和临场应变,那种听到自己丝毫不知情的事情时,下意识的反应是惊愕还是惊恐,很好区分。”路远寒接着说,“普通人不是专业演员,很少有神态上不出现一丝破绽的。” “那......王泽昊已经死了,是不是只要他俩咬死不认,徐月蔷这件事就没法被证实?” “没那么简单。”路远寒语气微顿,“是否发生性侵,徐月蔷手里握着比她的不在场证明还要硬的物证。” “不会是......”墨不染喉间滞了下,耳根一烫,“内衣之类的?” “比那个硬多了。”路远寒狭眸抬起,冷静陈述,“一只装了王泽昊精/液的安全套。” “——!!”墨不染过于震惊,“什么?!” “是不是觉得很难以置信,自相矛盾?”路远寒转着手里那杯冰饮把玩,“被强/奸的未成年女学生,因为恐惧强/奸犯的胁迫而不敢报警,却冷静保留了最能够制裁强/奸犯的证物。” “东西......她放在哪?”一个未成年女生,几乎生活在监管视线之下,到底是如何藏匿这么敏感的物件。 “她把那只套打了结,拿保鲜膜封好,悄悄放在了北食堂后厨冷冻柜的最底层。”路远寒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仰身靠坐,“除非是一学期一次的全面清扫,否则不会有人碰到那个位置。” 墨不染大脑仿佛被抽成真空:“......!” “这只是她的说辞,证物刚被送到鉴定科,结果大概率要明天上午出。”路远寒拿吸管搅弄着还剩半杯的冰沙,“不过我总有预感,**不离十。” “......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被强/奸了能默不作声忍一个多月,还非常缜密淡定地藏起了□□犯用过的套,这合逻辑吗?”墨不染茫然摇头,“正常情况她不应该是看到那玩意儿都会觉得恶心和害怕吗?” “何止缜密淡定。”路远寒冷笑,“她甚至知道密封良好的样本在冷冻情况下能长时间保留DNA的有效检测性。” 墨不染攥紧了喝空的塑料杯:“把鞋盒里的AJ换成猫尸的,极大概率是她。” “她确实有备而来,倒像是算好了所有走向,我总觉得她在引导警方的侦查思路。”路远寒说,“先是以身入局用短信套上警察,又甩出那么硬的不在场证明,让一群刑警对她无计可施,只能另辟蹊径查跟她有关的人,至此才借机白宜璇爆出王泽昊性侵的犯罪前科。” “所以故作无辜,却意外将被害人定性成一个强/奸犯才是她的第一目的?” “对,所有线索并拢,能推出的结果就是如此。”路远寒说,“她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全身而退的路,用不在场证明否认和后山虐尸案的联系,在警方拿不出新的证据后,最多48个小时就可以被无罪释放。” “她一个17岁的女生,真的能想的这么周全?”墨不染心底的疑惑更深了,“按照你的推测,她还要预估警察的反应、提前布置白宜璇的证词,甚至每一步都要在计划内,一招走错或许就出不来了。这像是一个被侵犯了没胆子报警的女生能做出的决断吗?” “我以前在市局经历过很多案件,嫌疑人行为超出逻辑的也有。”路远寒叹息一声,“只要涉及到走向偏离奇的刑事案件,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维去带入所有当事人,人性能延伸到何种地步无法揣测,所有犯案推导都讲究证据,而她手里的证据硬的都有些刻意。” “那会不会是还有共犯?”墨不染骤然问,“徐月蔷负责在明面上引导警察,掩护那个人。” 路远寒眸光轻转,忽然提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你看过《白夜行》吗?” 墨不染疑惑:“那是什么,电影?” “爱情小说。”路远寒勾起坏笑,突然扯淡,“讲了一对身体只能为对方**的恋人互相救赎却走上歧路的故事。” “听起来像色情小说。”墨不染肚子咕噜了一声,他抓着运动包起身,“我先回家了,饿死了。” “我请你吃饭吧?”路远寒还保持坐姿,翘起一条小腿拦住他,“算是补偿,上次吃火锅很抱歉,我真不知道你一点辣碰不得,都没吃多少。” 墨不染抬脚踢开拦在身前的那条修长小腿,问:“你不是要去市局?” “吃完再去也行。”路远寒面不改色的把手机上涂兼的八百遍催促抛到了九霄云外,“想吃什么你来定。” 墨不染眉梢一挑:“你确定?” 一家黑金风格装修十分高档的日式和牛烧肉店内。 路远寒蹙着两根好看的眉毛回想起自己半小时前斩钉截铁的“确定”,再看看精致的大开页菜单本上那高清漂亮的雪花纹理牛肉图片以及左下角更漂亮的89元/g,喉结无助的滚了滚。 以他对牛肉普遍市场价的认知,合理怀疑价格标签上g前面少打了一个K。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服务员推着小餐车在墨不染前面把那块粉白雪花纹理的和牛肉切下来两指宽的一片,放在金色小碟子上一称,236g。 路远寒脑子里与生俱来的数字雷达几乎一秒就算出了它的价格。 墨不染眼都不眨的报出熟度喜好:“五分就可以。” 侍应生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夹起那块两万出头的牛肉铺在了烤盘上,动作专业娴熟的制作起来。 期间墨不染又翻着菜单点了几样四位数的肉。 服务员拿来小票请路远寒依次核对菜品,然后把票据给他挂在了桌牌上,最后一行的待付款总额标着31054,他第一次觉得阿拉伯数字竟如此陌生。 这家连锁店墨不染在靛海时常去光顾,和牛品质算得上海渡省内天花板。五分熟能把肉的口感发挥到最美妙的境地,搭配着他最喜欢的玫瑰海盐十分满足的吃了大半。 吃完墨不染抽了张纸巾擦嘴,眼神点了点收银台:“去结账。” “嗯。”路远寒翻出付款界面朝收银台走,快到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搂住脖子,强行往店门外拖拽—— 路远寒眸中闪过差异:“?” “别说话,别东张西望。”墨不染手臂朝自己收紧,趴在他耳朵边坏笑,“快走。” 说完对着他耳尖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的呼吸裹挟着清淡的薄荷柠檬水味儿喷入耳道,路远寒脑子里如同飞机拔地而起升入万米高空,过电般一片激烈的麻木窜上脑髓每一根神经末梢。 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勾着脖子拽出店门十几米。 “路远寒。”墨不染松开手臂,后退两步看着他笑,“吃霸王餐的感觉怎么样?” “没必要,我可以付。”路远寒转身要回去结账,“店里有监控。” “哈哈哈哈——”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 路远寒脚步一滞,回头看见墨不染捧腹蹲在路边笑的前仰后合。 “你反应也太迟钝了。”墨不染扶着路边一棵树才勉强站稳不至于笑的摔进绿化带里,“真以为不结账人家能让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啊,早拿碳火泼你了!” 路远寒哑然失笑,唇边扯出些无奈:“怎么那么皮?” 墨不染半靠在树干上斜睨着他:“调戏你有意思啊。” 路远寒掏出手机切进银行程序:“钱我转给你。” “过来。”墨不染抬起两根手指勾了勾。 路远寒刚一靠近,突然被他勾住脖子扯到眼前,灵活的手指搭在他后颈捏/弄了两下。 墨不染踮脚靠在他身上,唇瓣贴着他耳廓,声音低低地勾着笑意,像片羽毛轻轻在路远寒耳朵里挠:“留着给你当小费啊。” 说完,搭在他后颈的手游至耳畔,有些轻薄地拿指尖拨弄了两下路远寒耳垂。 那夜,路远寒耳朵痒了一整晚,似乎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顺着耳道爬进血管,游到心脏,在里面肆无忌惮的又抓又挠。 啊啊啊出现了,终于cue到了我最爱的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 《白夜行》是东野所有作品里我最喜欢的一部,排在《嫌疑人》前面! 第一个案子有一处灵感有参考《白夜行》!具体就不剧透啦! —————— 染崽是真的喜欢调戏寒哥鸭hhhh —————— 修:真服了发出来一看全是口口,二修了亲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无限反转(4) 第45章 无限反转(5) 陈竞辉和吕旭被当众带走的第二天,一中全校所有体育生均被召集起来采了指纹。 起因是那天早上两个体育生在更衣室换衣服,打闹间不小心撞到了柜子,忽然从柜子顶部掉下来一把沾着血污的匕首,差点被误伤的两人顿时惊慌失措的喊了一群人围过来看。 闹出的动静太大引来了潜在校内便衣巡查的刑警,当即收缴了疑似凶器的物品送回市局加急检测。 匕首上的血迹通过比对可以确定来自王泽昊,除此之外,刀柄上发现了一枚不属于被害人的男性指纹。 事发当天中午,墨不染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睡觉,困意朦胧间突然听见一教楼下有人大喊着火—— 高一九班在二楼,他快速翻过几张课桌拉开窗户探头往下一看,赤红烈焰蹿出垃圾桶,熊熊翻滚。 墨不染没多想,抓起走廊里的灭火器就冲下了楼,跟几个驻守在教学楼区域的便衣一块儿把火灭了。 垃圾桶里剩了点布料残渣,他后来才知道,那是警察掘地三尺都没找到的被害人衣物。 便衣在附近草丛里搜到了一只丢弃的Zippo打火机,连同焚烧残渣一并带回了市局。 不到下午两点,技侦就从那只打火机上提取到了一枚脊线清晰的指纹,核心点分析比对与更衣室匕首刀柄部分提取到的那枚一致。 双向证据重叠,经自动化系统匹配新鲜采集的体育生指纹,锁定了一名高度吻合的嫌疑人—— 墨不染从未想过以他爹墨禅钧的身份地位财力,他竟然会有被拘捕在公安局审讯室里绑着金属镣铐被迫接受调查的一天! 审讯桌前坐着宋知微和程野,宋知微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又快速低头瞄了眼手机,半小时前给路远寒发的那条微信消息没有任何回复,如同石沉大海。 “姓名,身份证号,户籍地址。”程野公事公办地打量他,眉梢突然一挑,“你是案发当天的——报案人?我们之前是不是还在哪见过......?” “是。”墨不染打断他,猫眸懒懒地眯着,声音冷淡报出个人信息。 程野敲了敲桌子,问:“知不知道为什么拘捕传唤你?” 墨不染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不清楚。” 他虽然被束缚在审讯椅上,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丝毫紧张和被压迫感。 倒显得审讯桌前的两位有些说不出的局促。 “10月26日周五,案发当天下午5点之后,你都去了哪里?”程野清了清嗓子,照例询问行程,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都做了什么,有谁能证明吗?” “跟路远寒一起去他朋友家吃饭,吃完饭下了暴雨,去他宿舍躲雨,之后司机接我回家。”墨不染声音平稳,条理清晰,“路远寒以及他朋友,司机和行车记录仪、家庭监控都可以证明。” 程野听他提到路远寒,才想起来是周六那天晚上他去一中找路远寒取证物时跟在他旁边的人,他不禁有些紧张。 宋知微在电脑上飞快地敲字记录,时不时瞥一眼手机。 程野看了眼证物袋中的打火机,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抽烟吗?” 墨不染轻轻皱眉,否认:“不。” 程野举起手中的证物袋:“那你有没有见过这只打火机?” 墨不染呼吸一凛,瞳孔微缩,没有回答。 “你见过!”他的反应没能逃过程野牢牢锁定的眼神,将装着那枚打火机的证物袋扔到桌上,厉声问,“是在哪里见过?!” 那是一枚特别定制的Zippo,机壳表面刻了玫瑰花和“JHY”三个字母的花体英文。 墨不染确实见过,大约一年前在姜皓月的生日会上,是他当时在谈的女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姜皓月有段时间非常喜欢,经常拿出来显摆,他印象不算浅。 “说说吧!”程野手臂撑着桌面前倾,敛着眉目试图制造些压迫感,“这打火机究竟是你的,还是谁的?” “这问题我不想回答。”墨不染眸光冷冽地瞥向程野,“换一个。” “你当这是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吗?不想回答的还能跳过!”程野瞪起眼,狠狠一拍桌案,“给我看清楚了!这里是警察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配合调查有什么后果你仔细掂量掂量!” 墨不染眼底漫起冷意。 五分钟,他最多再给沈修砚五分钟。 时间一到他如果还被铐在这把破椅子上,姓沈的就等着递辞呈吧! 他没有等来沈修砚,却等来了路远寒。 审讯室隔间监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路远寒浑身带着某种压抑、冰冷的暴戾,两步跨到季惊蛰面前,一把扯下他的监听耳麦! 季惊蛰瞠目结舌看着他:“你发什么疯?” 路远寒狭眸冷冷越过他看向玻璃后面被铐在束缚椅上限制自由的人,心底瞬间烧起一片烈焰,转头目光凌厉地盯着季惊蛰—— “你杀了人会把凶器藏进市局更衣室吗?” “他一个走读生东西丢在哪不行非要明目张胆带到学校扔,还扔在自己班楼下垃圾桶?”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都看不明白,一个个的趁早别在一支队待了,都他妈滚到二支队跟着老郭去缅北抓电诈犯吧!” 路远寒吼完看都没看已经完全懵了的季惊蛰一眼,抬脚踹开了审讯室的门。 程野在屋内已经看傻了,他从没见过路远寒发火,起身战战兢兢喊了声:“......寒哥。” 路远寒沉若深海的眸子极轻地掠过墨不染,随后直接冲程野伸出手:“钥匙给我。” “......不行!”程野攥紧了手心的钥匙,不由后退两步,“他是嫌疑人。” “你有胆再说一遍。”路远寒目光森冷异常,抓起桌上一根笔快速拆开,拔出笔芯转身走到束缚椅前。 墨不染坐在椅子里,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静静地沉下来,一动不动、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路远寒甚至不敢对视,眼神慌乱错开,心头猛跳了几下,抓着那根笔芯插进了束缚椅上固定的手铐锁中。 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看到宋知微那条消息会失控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逻辑漏洞百出的栽赃,他只要平静地举证、等着审讯完证据不足名正言顺带他离开就可以。 然而真的看到他被当成嫌疑犯铐在椅子里审讯,他所有理智都焚化成灰,一秒都不能等。 “路远寒,你冷静点!”季惊蛰冲进来一把抓住他手臂,拽着往外扯,“你先跟我出去,只是例行询问,证据链不全,没有补充证据,时间一到还是要放人的。” “我冷静不了!”路远寒推开季惊蛰,声音冷得冰封三尺,“他是我朋友,谁他妈都不准拿手铐铐他!” 他浑身带着跟市局严肃氛围格格不入的凛冽煞气,吼完却慌乱地不敢看束缚椅中的人一眼,攥着笔芯的手抖了几下都没找准锁芯。 “我没事。”墨不染按住那只轻颤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审讯室内三名警察都被他牵引住了视线,完全没注意到骤然出现在门口、像是一路小跑过来,还扶着门框轻喘了两声的市局副局长裴立峰。 “路远寒!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裴立峰两步跨到审讯椅跟前,直接抢过路远寒手中笔芯丢在地上,骂道,“老涂不过是去省厅开个会,一支队还有没有一点秩序纪律,季惊蛰你就是这么给老涂兜着的!” 一支队副队季惊蛰蹙了下眉,有苦难言:“......” 裴立峰年愈五十,属于实干派,大半辈子奉献在了警察岗上。哪怕坐上副局位置也经常深入陪同一线工作,业务能力极强,深得刑侦大队众人信服。 “远寒,我和老涂一向对你很纵容。”他抬手握住了路远寒肩膀,到底没忍心苛责,沉声问,“以前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都是最冷静理智的,今天是怎么了,在市局闹这么一出?” 路远寒眉间厉色化开了些,眼神却更坚定地扫向审讯椅:“我要带他走。” “可以。”裴立峰颔首一笑,转向程野,“小程,过来把钥匙给我。” 程野疑惑地瞪大了眼:“裴局?” 裴立峰面色立刻沉下来,重复:“听不懂吗?小程。” “懂的懂的!”宋知微反应极快,飞速从程野掌心抠出钥匙送过去,语无伦次解释,“裴局,他他他......他反应比较迟钝!” “这位同学。”裴立峰拿了钥匙,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打开那了把束缚椅上的金属手铐,烟嗓都温柔了几分,“我们只是查到跟命案相关证据后请你过来配合调查询问,都是些固定的程序流程,希望没耽误你太长时间。” 季惊蛰、宋知微、程野均被过山车般陡转直下的变故惊呆了。 “没有。”墨不染从坐了还不到半小时的椅子上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淡淡扫了程野一眼,“理解。” 路远寒: 他是我朋友(×) 他是我老婆(√) —————— 先是猫尸,后又是双重指纹陷害,小黑同学是铁了心要找我们染崽茬啊,有奖竞猜一下,染崽是前文中哪里留下指纹被利用的?[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无限反转(5) 第46章 无限反转(6) 那天下午,路远寒终究是把人带走了。 墨不染跟着他出了市局大门,一眼瞥见那辆川崎歪歪斜斜的停在门口,脚撑都没完全放下来,足以窥见它主人来时焦急的心情。 路远寒咬着烟,点燃吸了一口,缭绕雾气中狂跳的心静下来几分,淡声问:“打电话到副局办公室的人,是你爸的秘书吧?” 墨不染眸中掠过讶异,迟疑地望着他:“你知道我爸是谁?” 刚刚在审讯室,裴立峰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他走。 路远寒长腿一迈,跨坐在机车上,轻轻弹断一截烟灰:“海渡省首富,墨氏商业帝国掌权人,墨禅钧先生。” “厉害。”墨不染低着头勾了下唇角,有些好奇,“你怎么猜到的?” “琼华九璋距离一中不过四五公里,还配有专职的出行司机,迈巴赫顶配接送。百万级别的收藏品名表可以日常佩戴甚至拿来刻字,你又出手阔绰的完全不像是普通富二代。”路远寒刁着烟睨向他,“海渡商界大亨里姓墨的只有站在金字塔顶端那一位,但他对外公开的原配夫人不姓黎,所以你是他的......?” 话尾有些含义不明地滞住。 “私生子。”墨不染眼眸完全冷了下来,漆黑一片看不出一点情绪,“你是想这么说吗?” “只是推测。”路远寒取下唇边的烟,不由得意,“不过看你反应,我是猜对了?” “是,你猜的都对。”墨不染胸腔泛起一股久违的酸胀感,“我和我妈就是墨禅钧养在外面的情妇和私生子,够不够满足你的好奇心?” 那股因为路远寒只身闯市局审讯室搭救而生出来的感动瞬间荡然无存,墨不染狠狠咬着下唇转过身朝反方向走。 路远寒甚至僵了几秒才迟钝地察觉到失言,捻灭香烟拔腿追了过去。 “我没别的意思——”他从后面拽了下墨不染手臂,神情有些无措,“是惹你生气了吗?”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我,说我妈不是他的原配!”墨不染甩开他的手,猫眸压下,目光森冷,“毫无底线的探听揣度我的事,你想证明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得到的一切都是靠我妈给他当情妇换来的?” 路远寒攥在掌心的手臂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比刚才在审讯室还要慌乱,思绪一片空白,只剩一颗心脏以可怕的频率强烈跳动。 尤其是看到墨不染渐渐红了的眼尾和被咬到泛白的下唇。 “对不起,是我唐突。”路远寒哑声道歉,拉着他的手臂转回身,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我没有特意去探听你的事,如果那些话冒犯到你,我跟你道歉,随便你怎么骂我都行。” 墨不染无声站在原地,猫眸沉寂的敛着,没有焦点。 “说话。”路远寒有些紧张,“别不理我啊。” “无所谓,这种词我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遍,早习惯了。”墨不染懒得计较这些,很快调整好情绪,抽出手机想给司机打电话,“随你怎么想。” 路远寒轻抿了下唇,不甘心地问:“你要去哪?” 墨不染已经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回学校。” 路远寒突然扣住他的手腕,不由分说按了挂断:“我送你回去,等司机过来要很久。” 一中在悬铃区,市局在曲水区,两地相隔接近20公里。 墨不染瞥了眼四周荒无人烟的街道,没说什么跟着路远寒上了那辆川崎。 “别跟我生气。”路远寒小心翼翼道歉,摘下一只头盔递给他,“要我怎么赔罪我都听你的。” “是吗?”墨不染突然伸出一只手贴着他腰线滑到腹前,“给不给摸?” “给,想怎么摸都行。”路远寒毫不迟疑掀开衣服下摆,主动抓着他的手按到腹部,绷紧了身体。 “真乖。”墨不染得偿所愿,唇角上扬。 冰凉的指尖贴在一道道结实的肌肉线条上抚过,恶劣地或轻或重,将路远寒一阵阵抑制不住倒抽冷气地嘶声收入囊中。 墨不染长腿撑地,直起身体俯贴在路远寒耳边喊他:“路凛。” 路远寒:“......嗯。” “别回学校了,天天闷在教室多无聊,不如跟我去逃课啊?” “......好。” 路远寒心脏不自觉的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下,耳中反反复复回荡着他喊的那两个字,在凌乱的呼吸中打着了火。 赤云市核心商业区坐落在东西方向的烟雨长街上。 主干道两侧青石板铺路,颇具古韵的城市特色建筑沿街环绕,特色商铺、茶楼酒肆络绎不绝。 城市最中心位置在这条街的中段,贵和、恒隆、国金IFS三座消费购物天堂依次排列,金碧辉煌中透出奢华和铜臭味。 市火销金窟,官梅群玉山。 穿过恒隆双子楼后面的过街天桥,是城市地标赤云广场。 广场中心位置挺立着红色的镂空云朵建筑,广场两侧盘旋着一条宽阔的护城河,环绕一圈把整个中心城区包围起来。 此刻接近下午5点,赤云广场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围着巨大的莲花喷泉池高举手机等下一场音乐表演的游客、带小黄帽出来秋游的小学生,广场舞区域一群穿着华丽舞蹈服的同好们正在上演**探戈和拉丁。 放风筝的大爷和护城河周边蹲着钓鱼的大哥都在呼啦啦收着线。 墨不染坐在过街天桥楼梯边的长凳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伸长交叠着,脚尖一翘一翘地十分惬意。 他手里端着路远寒买的一盒拇指大小的蟹粉小生煎,一个接一个用竹签插起来往嘴里送,穿街而过的凉风扑在身上,沁人心脾。 “这里真热闹。”墨不染感慨,“很久没去过这么多人的地方了。” “一直都是这样,很有烟火气。”路远寒举起那杯硕大的巨无霸可乐桶递到他嘴边。 墨不染两手占满,就着他的手低头咬住吸管吮了一口。 喝完才皱眉不确定的看了眼吸管颜色:“黄色这根是我的吗?” “是我的。”路远寒语气平静,“红色那根才是你的。” 墨不染喉结一滚,眉梢隐隐跳动:“......你怎么不早说。” 两人坐的位置前面有位头发半白的大爷,手里拽着整个广场上飞的最高的蜈蚣风筝正在收线,他握住风筝轮把手往回拉的同时脚步后退了几下。 眼看再退就要碰到墨不染伸出去的腿了,路远寒快速起身抵住了大爷的肩膀,提醒:“注意看路,大爷。” “哎哟,不好意思了小伙子!”那收线的大爷停下后撤脚步,扭头看了看,高声,“光顾着收风筝了,差点踩到你。” “没事。”墨不染眸光一转,看着他身上东西,“您装备真硬核。” 大爷背着很宽的一条背带,上面卡着巨大的风筝线轮,线轮上两只助力把手,一个顶在腰上,一个被他握在手里。 “小伙子识货。”大爷赞许一笑,爱好钓鱼和放风筝的最喜欢被别人肯定自己武器了。 “我这可是专业赛级装备,22寸钛镁合金刹车防倒转双把手线轮,控个三四百斤的重量跟玩儿似的!”大爷嘿嘿笑道,“拿这宝贝来广场跟那群业余爱好者比,倒算是我欺负他们了。” 墨不染听着完全听不懂的名词干笑两声,敷衍夸赞:“厉害。” 路远寒则目不转睛盯着他腰间紧紧卡着的合金线轮,狭长的眸光渐渐沉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大爷的风筝才完全收回来,是一只比人还要高上许多的大蜈蚣,一个人收很费劲,附近几个筝友围上来帮着大爷一起收了。 墨不染捧着可乐桶在广场上来回溜达,突然间睁大眼睛看着过街天桥下楼的阶梯上,一只矮矮胖胖的狗狗踩着块红色滑板顺着楼梯铛铛铛一格一格滑了下来。 “路远寒,你快看!”他惊奇的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拿竹签的圆头捅了捅路远寒胳膊,“那只柯基会玩滑板!” 路远寒表情纹丝不动的看了一眼:“它还会用腿助力和压弯呢。” 说完那只柯基果然在落地广场后放下左侧两根前后腿在地面上划拉了两下,故意滑向一处拐角,轻轻松松拧着圆滚滚的身子压了个弯! “卧虎藏龙。”墨不染满眼震惊,“你怎么知道它会压弯?” “我教它的啊。”路远寒扬起手臂隔着天桥指向恒隆对面,“我家就在那条街上。” 墨不染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那是一条古色古香的文化长街,穿街而过的溪流将街道分隔两岸,沿河种满了垂在水面上的柳树。 街道两边建筑多是青瓦白墙风格的两层小楼,一楼基本都做成了临街商户,卖些特色小吃糕点或者民俗纪念品。 小溪弯弯,流水潺潺,垂杨依依。 “还真住在景区里。”墨不染眯着眸子调笑,“你家这地儿挺值钱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房子一扒帕拉梅拉。” 路远寒忍俊不禁:“那太可惜了,5A景区没有开发商吃得下。” 墨不染偏头看着他,猫眸澄澈明亮很是勾人:“要不要请我去你家坐坐?” 路远寒唇角挑起薄笑:“好。” 救命,市局随便出来个人看到机车上这一幕都要顺便给扫黄大队添点业绩的程度。 染崽:哼,本少爷摸你是给你面子,装的三贞九烈还不是自己撩起衣服来求着我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无限反转(6) 第47章 艺术鉴赏(1) 墨不染跟在路远寒身后,两人沿着护城河上的过街天桥往回走。 正赶上桥下几个钓鱼的大哥上鱼,从拉杆的力道判断大概是条很少见的大货。 一群人兴奋的两眼放光,一顿拉扯硬是把鱼耗没了力气,大哥抄网捞上来一条看上去差不多能有七八斤的大鲤鱼。 路远寒都快走到桥尾了,回头瞥见墨不染没跟上来,正趴在天桥栏杆上看底下钓鱼看得起劲儿。 他双手插兜倒退回去,站在旁边神秘兮兮的问:“这大哥一会儿要把这条鱼抗在肩上绕着广场走一圈,你信不信?” “为什么?”墨不染眨巴着透亮的大眼,“是什么钓到鱼的仪式吗?” “他不止会绕圈,而且——”路远寒唇角酝酿着一出恶作剧,促狭地说,“不管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只会回答,‘对的八斤’。” “你怎么这么无聊!”墨不染眉眼绽开,冲着他肩膀轻轻给了两拳。 其实他心里觉得路远寒简直有趣得要死,歪着脑袋坏笑的模样特别吊人胃口,连讲冷笑话都让他莫名其妙地开心。 从恒隆两座并立双子楼中间穿过去,再穿过烟雨长街,对面就是整个赤云景色最独特的百花洲曲水亭街。 街前石碑上刻着“三椽茅屋,两道小桥,几株垂柳,一湾流水”十六个字,脚步一越过牌匾就仿佛穿越进了另一个时空,有道无形的屏障将周遭的林立高楼和车水马龙隔绝开。 西街1-39号是一户窄小的老式二层小楼,一楼朝向街道的一面开了间糖水甜品铺子,窗户里匆匆闪过一道忙碌的身影。 那道身影站在青砖黛瓦的铺子前,绯红裙摆随着动作翩翩飞舞,时隐时现,铺前悬挂的铜铃被风吹地叮当作响。 窗前等待的客人看上去像个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吃了口刚拿到手的冰粥,皱眉吐槽太甜了。 她竟毫不客气地翻了对方一个白眼,用略带四川话的口音骂道:“吃不得就滚!” 夕阳照在她耳垂小辣椒形状的银坠上,铺面里糖霜在暮色中融化成蜜色,又烈又柔。 “热热!”隔了一小段距离,路远寒扬声喊她。 “凛凛!”女人手臂压着窗台探出半个身子,漆黑的眸子亮了亮,“爪子嘛,你咋个回来咯?” “我带朋友来玩。”路远寒轻轻碰了下墨不染胳膊,介绍说,“我姐,路远热。” 墨不染挑挑眼尾,挤出个人畜无害的笑,罕见的乖巧:“姐姐。” “哦哟喂,哪点儿来的帅哥儿?”路远热歪着身子大大咧咧打量他,夸张地挑起纤眉调侃,“嫩戳戳又溜直,莫把老子糖罐儿盯化咯!” “别这样看他,热热,他容易害羞。”路远寒挡住窗口视线,“你忙你的。” 谁害羞? 墨不染靠近路远寒耳边低声问:“这就是传说中涂队得不到的女人?果然又甜又辣的。” “嗯,这么多年了,热热一直没点头。”路远寒抬手指了指铺面上方。 二楼镂空的栏杆里侧围了一圈插在泥槽里的花枝,饱满鲜艳的花朵挤在一起从栏杆空隙里争先恐后探出,装点着散发甜味的糖水铺子。 路远寒摸了摸下巴:“不过兼哥越挫越勇,每年都很有信心能做我姐夫。” 墨不染好奇问:“真追了十年?” “那可不止。”路远寒唇角浅浅压了下,视线落在窗侧忙碌的人影身上,“兼哥读初中那会儿就跑我家跑的勤快,高一正式表白被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高一?”墨不染眉梢轻皱,“那涂队今年多大了?” “26。”路远寒回答,“比热热小4岁。” 墨不染有些疑惑:“你跟你姐怎么会差......12岁?” “大概我是个意外。”路远寒似笑非笑,神色有些难捉摸,“走吧,带你去楼上。” 他站在窗口接过路远热递出来的两碗冰汤圆,带着墨不染从侧门进去不算宽敞的客厅,沿着靠墙的老旧扶手楼梯一步步踏上了小阁楼。 二楼对比一楼使用面积只有一半,大概30平不到,空间更加狭窄。过道两侧各有一间房,右边略小那间房门开着。 墨不染抬眸扫过,是个10平方左右的杂物间,整整齐齐摆了些书和健身器材,角落里搁置了一张单人小床。 路远寒抬手推开另一间走进去,将手里的冰汤圆递给墨不染一碗。 铺了层蜂蜜桂花的碗里掺着麻薯汤圆、马蹄珠、米酿廖糟,中间还放了只可爱的熊猫棉花糖。 墨不染尝了一口,没有特别甜,很清凉软糯的味道。 他端着碗问:“这是你房间?” 路远寒看着他:“嗯。” 他的卧室也不过20平,对比旁边的储物间要略宽敞些,布置简洁,靠窗一张床,床尾对着满墙柜子,开放格口堆满了各类书,柜体延伸出的贴墙拐角放了台电脑。 一眼望去一览无余,整个房间看起来最贵的是那台旧电脑前的电竞椅。 墨不染忍不住皱眉:“是不是太小了,这怎么睡得开?” 路远寒淡淡一笑:“还好,我夜里不会突然变成大象。” 墨不染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环境,不过想到这是路远寒生活居住了十几年的空间,他心头就有些微微发热,忍不住拿视线一点点挨个翻阅那些陈设和物件。 甚至脑子里不由自主想着他待在这房间里都会做些什么事。 床头置物板上放了两个相框,是两张三人合照。 照片里的路远寒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模样还带着些稚嫩的少年感,他旁边站了个英挺俊美的男人,长相倒是跟他现在样子有个六七分相似。 两张照片里都有这个男人的身影,他搂着路远寒肩膀,一张旁边站着年龄相仿的涂兼,另一张则是吐着舌头做鬼脸的路远热。 墨不染视线被牢牢吸引,忍不住问:“他是谁?” “是我哥。”路远寒伸长手臂拿过照片,眸光轻轻落在那人身上,声音柔和,“他叫路远凉。” “长得真帅。”墨不染猫眸陡然一亮,看他和涂兼并肩站在一起,挑眉问,“也是市局的?” “嗯,是个缉毒警。”路远寒唇角微微向下,声音透着细微地颤,深深遗憾,“不过他已经牺牲了,在三年前某次卧底行动中。” 墨不染心脏猛的一抽:“......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路远寒放回相框,咬着根冰粥里做成竹子形状的巧克力棍,故作轻松,“他选这条路的时候就差不多能预见是什么后果。” 墨不染视线再次落到那张他们两个和涂兼的合照上,问:“涂队......和你哥是?” “穿开裆裤一起混到大的铁杆哥们儿,小初高都在一个班,又一起读警校,回赤云做了警察。”路远寒喉结滚了滚,声音难以抑制地发哑,“兼哥在刑侦口,我哥去了缉毒口,待了一年多,因为表现优异被选拔出任一次部署特别大的卧底行动,潜伏一年后身份暴露,围剿中牺牲了。” 墨不染眉头紧蹙:“市局没有营救吗?” “根本来不及。”路远寒凝眉沉默了许久,喉间微微发颤,“他潜伏期间多次成功传递消息,截获了数十万吨走私毒品和数不清的枪支弹药,毒贩为了泄愤将他当众枭首。” 那年他14岁。 最后的围剿是一场海战,货轮、枪械、亡命之徒。 漆黑暗无天日的货轮底仓、顶在太阳穴上冰冷坚硬的枪械、残暴麻木的亡命之徒。 在他眼前被尸首分离的哥哥,他怀里抱着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冰冷尸体。 路远寒从记忆深渊中猛然惊醒,蹭了蹭鼻尖,快步走到电脑旁,抽了支烟咬住,颤着手指去擦打火机,擦了三四次才点燃。 “......路远寒。”墨不染心潮起伏,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 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只能愣愣的看着他恐惧到失焦的眼神。 路远寒深深吸了一口烟,自虐般将尼古丁狠压进肺里,吐出极少的烟雾。 “我只领到了他的尸身。”他压抑颤抖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哽咽,“我哥......头颅至今下落不明。” 墨不染思绪完全停滞了,机械性地走过去抓起他的手,将他拉近,轻轻抚着他脑后的头发。 即便呼吸被贴在颈窝的尼古丁焦油味儿淹没,他也没有推开。 “那你爸妈呢?”墨不染搜肠刮肚也没有半分能安慰人的话,只能尝试着转移话题,“他们不住在这边吗,家里怎么就你跟你姐?” 路远寒悄悄朝他靠近些,微微弯腰把下巴抵在了他肩上,鼻尖贴着颈侧的皮肤蹭了蹭:“他们在我三岁时就过世了,我没什么印象。” “!!!” 墨不染深吸一口气,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 “没事。”路远寒忽然抬起手臂揽住了他的腰,力道渐渐收入怀中,轻轻把脸埋进了他颈窝里,“是我的问题,不怪你。” 掺着清淡薄荷的尼古丁味儿一股脑灌入呼吸。 “那个——”墨不染惊慌地抵着他肩膀推开,拿出手机胡乱翻着,眼睛都没看清切进了哪个APP,只顾着急地开口,“要不要去恒隆看场电影,最近新上的几部看预告还不错。” 路远寒眸底藏着笑,舔了下唇,懒懒地睨着他:“什么片?” 墨不染视线浏览了一遍那几张电影封面,《毒液》他前段时间刚看过,从剩的几部里挑了两个比较感兴趣的问路远寒:“哈利波特和柯南,你想看哪部?” “哈利波特是重映?这个系列我刷过很多次了。”路远寒问,“柯南还有电影?” “有剧场版,每年一部。”墨不染解释,“你没看过?” “没。”路远寒摇头,“单集的也没看过,不怎么看动漫。” “不影响,剧场版都是独立电影。”墨不染点进选座界面,“我订票,你习惯坐第几排?” 路远寒深邃的眸子幽幽地看了他几秒才开口:“最后一排。” 说明:曲水亭街现实有参考地,在山东,一些描述和诗词都是借鉴原参考地的。但是文中出现的省市都是架空哈。 路远寒床头的相框:(路远凉、路远寒、路远热)&(路远凉、路远寒、涂兼) 寒哥内心os:他看见我难过会心疼,虽然推开了我,但马上又想约会看电影哄我开心,他是不是对我……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艺术鉴赏(1) 第48章 艺术鉴赏(2) 很久之后,路远寒回想这短暂的十八年,最后悔的事莫过于那天下午,怀着赴一场约会的期待心情,捏着两张《零的执行人》电影票跟着墨不染走进了恒隆五楼的电影院。 甚至巨大的银幕上弹出花里胡哨的日文片头,伴随着那首名柯最具代表性的经典BGM变奏响起,工藤新一读出万年不变的开场白,他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开篇一个连环爆破、五分钟一场滑板、十分钟一段飙车,以及伴随着全影院女孩子们兴奋的低声尖叫和旁边一贯走高冷矜贵人设路线的墨少爷“卧槽、牛逼、帅”的连环感叹词—— 他终于忍无可忍,拧着眉心靠近墨不染耳畔问:“柯南不是推理漫吗?怎么一股速度与激情既视感?” “你管那么多。”墨不染眼睛一直盯着银幕,咬着吸管喝了口冰美式,声音懒懒地,“看着爽就行了。” 说着大屏里柯南就开着他200迈的滑板上了高速,和一众跑车并驾齐驱贴地飞行。 “???”路远寒皱眉看着这一幕,十根长指搅在一起,三叉神经隐隐作痛,“日本是没有三大定律吗?” 墨不染瞟了他一眼,顺便低声给他科普了柯学世界的基础设定,“米花不归牛顿管。” “我只觉得这小学生脚下踩的不是滑板,”路远寒冷声,“是他的棺材盖。” 他坐立难安地靠在最后一排,脑中不断自我催眠:这是个推理漫,说不定后面会有个精彩绝伦的反转。 然后影片主角安室透就在路远寒瞳孔地震中,一记三百六十度龙卷旋风逆天操作,驾驶马自达飞上了动车顶部。 顺着铁道线一路火花带闪电,以一种正常人类完全无法想象出来的角度和姿势沿着车厢侧面狂飙了起来。 “......转场切这么硬,”路远寒持续怀疑人生,“导演都不知道怎么编了吧?” 强撑着看完彩蛋,走出电影院,他深吸一口气,神情轻快得仿佛重焕新生。 “至于吗?”墨不染斜睨着他,唇角翘了翘,“好像我在电影院怎么你了似的。” 路远寒暗暗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跟这个IP有关的任何影视作品。 “我有预感这部能大爆。”墨不染眯起眸子,问他,“对了,那个凶手为什么要炸警视厅啊?” “???”路远寒被气笑,表情甚是无语,“不是刚看完,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看什么?” 墨不染挂着一脸无所谓的邪笑,如实说道:“看安室透耍帅啊。” “那确实。”路远寒冷哼,嘲讽他,“他把马自达飙上铁轨以及最后念出那句中二台词的那两段,你接连喊了二十八个卧槽,叫得比全电影院的女生都夸张。” 墨不染挑眉反问:“你看了不觉得爽?不会带入?” 路远寒神情冷淡,不屑道:“我只觉得生理性不适。” 墨不染猫眸稍弯,藏了几分坏笑,带点散漫的嗓音微微扬着:“假设拳头拍一部卡莎做主角的大电影,让她开着布加迪在拉斯维加斯摩天大楼侧面玻璃上飙车,你会管车轱辘是怎么侧着上去的吗?” “当然不会!”刚才还义正词严的路远寒顷刻之间换了态度,幽深的眼底甚至隐有期待,斩钉截铁道,“我只会说卧槽老婆好帅!” 妈的,双标狗。 墨不染在心里暗暗骂了句,随即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路远寒睁着眼睛刷完名柯所有剧场版。 川崎切入夜色,在渐次亮起的霓虹灯里轰鸣着飞驰,灵活插进车流驶入云隐大道,朝着一中方向前行。 路远寒骑得飞快,在车少的路段还故意使坏压低车身轻轻摇摆,感受到腰间因为紧张而逐渐收紧的手臂和身后紧贴着的心跳,他的心脏也跟着飞驰起来。 “我回趟教室拿材料。”他把车停在一中校外停车场,熄火替墨不染摘掉头盔,“然后载你回家上课。” 墨不染下车跟在他后面:“我也要去教室拿包。” 两人顺着学校北门的悬铃大道走了一半,墨不染突然停住。 路远寒侧头看他:“怎么了?” “咖啡喝多了,想嘘嘘。”墨不染视线扫了一圈,往旁边树林走,“等我会儿。” 路远寒幽深的目光覆在那片完全被夜色淹没的树林外面,心脏发神经一样越跳越烫。 “操。”他阖眼低声咒骂,那股怪异的感觉荒诞离奇程度比刚才那部电影还诡异,“撒尿就撒尿,还嘘嘘......?” 墨不染进得很深,周围极其静谧,只听得见持续打在泥地枯叶上的淅沥水声。 痛快解决完刚拉上裤链,忽然觉得头顶一阵劲风扫过—— 他本能地侧身抬手一挡,只听铛一声铁棍砸中骨骼的闷响,瞬间整只手臂都麻了! 甚至来不及呼痛,转身摸黑一脚踹了过去,背后偷袭那人痛嚎一声,撞上了树干。 墨不染立刻趁机大喊:“路远寒!” 树林里月光微弱,他勉强看清渐渐围过来的大概有七八个人,密集的脚步踩着地上枯叶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被自己踹到树上的竟然是王泽昊的舅舅康永盛! 墨不染抱着那只痛麻了的胳膊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我外甥是不是被你害死的?”康永盛五官粗粝,面目狰狞,粗喘着质问,“有人告诉我,伤害阿昊的凶器上验出了你的指纹!所以警察才会带走你!为什么进了局子这么快就被放了?是不是你家里找了关系和那帮条子串通一气,想包庇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没有杀王泽昊。”墨不染半垂的猫眸透出冷意,声音淡淡地,“警察把我放了是因为你所谓的指纹是个很拙劣的栽赃嫁祸。” “你他妈少蒙我!”康永盛急道,“我今天都打听了,你刚来就跟阿昊不对付,还在学校食堂差点打起来,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他瞪着双眼再次高举铁棍狠狠砸下来—— 墨不染快速闪避躲过,还没等他站稳,瞬间四五个人齐齐扑上来! 这群山野莽夫干架十分不讲究,手里拿着铁棍、板砖、甚至还有斧头,没有花拳绣腿的招式,全是闭着眼横冲直撞。 墨不染难以招架,眼看那块青灰的板砖要在自己脑袋上开瓢,慌不择路间忽然被握住肩膀带进了怀里,下一秒耳边哐的一声巨响! 路远寒当胸一脚将那人连同他的板砖踹飞了将近三米,狠狠撞上树干才跌到地上。 “我**!”那人被踹狠了,躺在地上靠着树根大口粗喘,“哪来的狗杂种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今天宰了你!” 路远寒紧张地检查墨不染情况,哑声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墨不染扣住他乱摸乱捏的手腕,皱着眉说,“是王泽昊舅舅,先报警。” “几个废物而已。”路远寒勾唇不屑笑了声,幽潭般的双眸冷冷眯起,“还用报警?” “你外甥跟他没什么过节,倒是跟我——”他眼神锐利如刀一一扫过那几人,下巴挑衅地扬起,“呵,真是可惜,他现在是具开不了口的尸体,否则可以跟你讲讲是怎么被我揍到见了面都要夹着尾巴绕道走的。” “他本来就情绪过激!”墨不染用力扯了下他,“你还要激怒他?” 路远寒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好好看着,我怎么替你收拾他们。” “我就知道阿昊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二叔,四叔!”康永盛激动地扯着身旁两个约莫四五十的壮汉,“咱们家阿昊被害时候穿的衣服也找到了,就是被他烧掉的,想毁了证据!那打火机上有你的指纹,你还怎么狡辩?!” 至此,墨不染终于明白今天为什么会突然被拘捕审讯。 “杀人凶手没话说了吧!”康永盛大吼着挥舞铁棍冲上来。 那歇斯底里的速度和力气,憋着一口气的爆炸情绪,在夜色下尤其惊悚骇人。 同时被他叫二叔四叔的两个壮汉也跟着冲上来,发了狠地拿斧头板砖朝他们劈刺。 路远寒将墨不染护在身后退远些,游龙般灵活的来回闪避,连续躲过数十次眼花缭乱的攻击,趁乱快速接近康永盛,攥紧拳头自下而上对着他手肘猛地一击! 康永盛整根胳膊立刻麻了,几乎是零点几秒的瞬间,那根铁棍就已经落在了路远寒手中。 接着迎面以十分迅猛的力道突袭而来,铛一声狠狠砸在他太阳穴上! 康永盛脑子里嗡的一声!眩晕着踉跄两步跌倒在地,被围上来的人扶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路远寒转身把铁棍递给墨不染:“拿好。” 康永盛猛咳出两口血,嘶哑着吼道:“那细皮嫩肉的小少爷家有钱得很,绑了他别说二百万,想要多少都行啊,到时候钱到手了平分!” 眼看康永盛倒了,本有怯意的四五个人听到有利可图,一窝蜂涌上来。 路远寒冷笑一声,助跑两步腾空跃起,一脚飞踢力道千钧,直接踹翻了两个! 同时右手臂一把狠狠掐住身侧扑过来的打手喉咙,咔嚓一声喉管断裂的脆响,他手一松那人就软软摔在了地上,竟是被生生掐到意识全无昏厥过去! 几秒之间解决三人,余下几人见状纷纷露怯,却也不得不撑着气势闷头顶上。 路远寒抬手一拳轰断了被康永盛喊四叔那人的鼻梁骨,从他手里抢过板砖飞快转身对着想偷袭他的两人脑袋上狠狠砸了下去。 板砖在第二个人脑袋上咔嚓断成三截,鲜血哗哗淌出,染红了满地枯黄的悬铃叶。 墨不染被他恐怖的战力惊地睁圆了眼,一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姜皓月三天没去训练,更理解了为什么每次王泽昊三人见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 他唯独不理解那天两人在废弃工厂区发生冲突,他那样狠地咬了路远寒两口,路远寒为什么没有捏断他的喉咙或者锤爆他的脑袋。 墨不染愣神的空隙,视线骤然瞥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康永盛捂着脑袋站了起来,从腰后摸出一把短刀,狠狠扬起直冲路远寒后颈刺去—— “路远寒!”他瞬间惊呼一声疾扑上去! 铁棍对上蓄满狠厉落下来的短刀,发出极为刺耳的尖锐声响。 “呲——当啷——!” 康永盛用了全部力气,那把尖刀擦上铁棍的同时竟然没能止住,沿着斑斑锈迹一路向下划出一道火星,狠狠扎进了墨不染左手臂。 “呃——”墨不染痛得浑身一颤,手中铁棍落地。 “**!”路远寒瞬间睚眦俱裂,一脚踹开康永盛,转身抱住几乎要站不稳的人,“墨尘,墨尘!” 鲜红血迹喷溅他一身,只是微弱的温度,却烫得他止不住颤抖。 路远寒握住那只血流如注的手臂,他明明没有负伤,却觉得疼到快要窒息了。 他飞快脱下校服外套扎紧墨不染手臂上方,将他轻轻放在一棵树下靠着。 随后起身转向康永盛,阴翳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康永盛满眼惊慌,升起一股绝望的恐惧,后退两步避无可避—— 路远寒骤然逼近,扣住他握刀的手腕朝上用力咔嚓折断,那刀子顺势落下,他脚尖踢起来反握住刀柄,狠狠扎穿了锁在手里的胳膊! “啊——!!” 顷刻皮肉被利刃刺透,康永盛鬼哭狼嚎的吼声响彻整片树林。 路远寒鬼煞般不为所动,抓着他的脑袋发狂往树上猛砸,接连数下头破血流! 康永盛鼻子眼睛嘴巴里都是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膝盖拖在地上神志不清,路远寒还是没有停下。 “......够了,路远寒!”墨不染撑着树拽住他,“再打他就死了!” “他弄伤了你,该死。”路远寒声音渗出阴戾,满腔心疼无处宣泄。 他回身抓起康永盛那只被扎穿的胳膊按到树干上,抬手拔出尖刀,对准他手背狠狠刺了进去! 刀刃破开血肉一路穿透进树干里—— 康永盛一只右手被钉在了树上。 “你疯了吗!”墨不染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不由胆寒,颤声问,“你想做什么?” “你还知道害怕?”路远寒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中血污,抓起墨不染受伤的胳膊举过心脏,望见那满身的血胸腔又翻搅起难以描述的疼。 “凭你那些花拳绣腿有几斤几两,还妄想替我挡?”他口不择言道,“你不过来他伤不了我更伤不了你!要你好好待着为什么不听?” “......那是刀子,你凭什么觉得他一定伤不了你?”墨不染满眼不可置信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喉间漫上酸涩,语气却冷得冰冻三尺,“是不是非要捅进脖子里你才不会嘴硬!” “就算躲不过去这一刀扎我身上又能怎样?我他妈宁愿他捅死我——”路远寒胸膛起伏,低声喘息,吼完之后眼神莫名闪躲,软了气势,“......也不想让你受一点伤。” “......”墨不染没有出声,舔了下过度失血苍白异常的嘴唇。 “我怎么样无所谓的,以前大大小小的伤......都习惯了。”路远寒声音滞涩,“你不一样,你要训练的。” “上课时间全部用来睡觉的人,训练却从来不迟到早退缺席。”路远寒略顿了一下,“你不是很在乎吗?” “我多在乎?”墨不染撑着树干站起,举高胳膊往树林外走,“训练能有你一条命重要?” 他另一只手臂稍微恢复了些知觉,颤巍巍地摸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 “你要去哪?”路远寒焦躁地追上去,“我送你去医院,这边的事让兼哥过来处理。” 墨不染脚步没停,连头都没回:“你滚。” “别这样。”路远寒试图去拽他垂在腰侧的手臂。 “滚啊!”墨不染气狠了,转身一把扯下缠在胳膊上的校服扔给他,“我现在特别不想看见你。” 路远寒无措地僵在原地不敢再追,怕他做出过激举动,只能匿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 墨不染走出那片树林,蹲在路边等了几分钟。 逐渐涣散的意识被那辆S680炫目的尾灯唤醒,濒临昏厥之际模模糊糊看到吓得面无血色的周叔朝他奔来。 他被扶进了后座。 路远寒远远看着,心终于沉了底。 柯南剧场版M14之前的那些还都挺好看,我很喜欢,有一些刷了很多遍,十年名柯老粉! 推荐: 世纪末的魔术师(我最喜欢的一部,N刷,那个蛋真的很神奇,基德很帅,也是抖那个“等下怪盗基德”梗的由来。) 通往天国的倒计时(兰抱着柯南跳下窗户和最后柯南飞车跨越双子楼的这两段,我这么多年了都记忆深刻。) 贝克街的亡灵(不多说了永远的剧场版排行TOP1,是设定和故事都很超前的一部。) 剧情里的吐槽纯属基于人物设定的玩梗哈,不过真的可惜似乎再也看不到以前那种推理和感情都精彩的剧场版了,为了贴合大荧幕,无脑爽感画面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艺术鉴赏(2) 第49章 艺术鉴赏(3) 墨不染遇袭消息一经周叔汇报,沈修砚闻讯连夜赶来,守着他在医院处理好伤口,又从司机那边了解清楚大概情况,第二天一早一通电话拨去了市局秘书处—— “那几个人现在在哪?伤得不轻,还想让我们少爷去配合做笔录?”沈修砚一夜没睡,咬牙切齿,“我呸!什么玩意儿!少爷但凡留下一点疤,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这辈子就给我待里边儿别想出来了!” “......呃——”局长秘书冷汗岑岑,应对不暇,“您消消气,消消气。” 墨氏商业帝国是海渡省内税收支柱,每年纳税总额超过600亿,直接影响了靛海市的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预算。 哪怕辐射到赤云,也带动了本市不少上下游企业集群。 更何况今年省里重点标的几个项目还都等着墨氏持续注资,隐形权力渗透,说句掌控城市建设话语权都不为过。 而帝国掌权人从未对外公开的小公子昨天竟然被市局当成嫌疑犯拘了回来强制审讯了—— 秘书擦了擦额头,是局长本人来了都会冒冷汗的乌龙。 黎梵音眼眶通红地坐在床边,纤细的手里端着一碗粥。 “我没事,就一点皮肉伤。”墨不染轻声安慰她,“没伤到骨头,长几天就好了。” “可是你最怕疼了。”黎梵音压着哽咽,一勺一勺喂他吃粥:“那么深的伤口,还流了那么多血,我的宝贝儿当时要多疼啊......” 墨不染模模糊糊地想,那一刀真的刺进肉里反而没觉得有多疼,甚至不如路远寒骂他那几句疼。 后来实在太生气了,气到忘记了疼,只是惹得黎梵音这样难受让他非常自责。 沈修砚中午去市局替他处理后续,小分队三人趁着午休翻墙逃出学校来看他,四人窝在书房闲聊。 肖瑜晨和季思凡眼睛都有些红红的,瘪着嘴半天不说话。 墨不染实在受不了:“我他妈又不是截肢,你们俩至于吗?刚训练那会儿不也经常擦伤摔伤的。” “那能一样吗?”肖瑜晨惊魂未定,“少爷差点被人杀了!” 墨不染脑壳疼:“......没那么严重。” 季思凡满脸担忧:“他们究竟是谁啊,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堵截你?” “王泽昊他舅舅,以为是我害得他,所以才带人去劫我。”墨不染靠在沙发里,淡淡解释,“估计他一是想收拾我一顿,替王泽昊出气,二是跟学校拿不到赔偿金,想绑了我搞敲诈换点钱。” 姜皓月横眉冷目:“妈的那老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凭什么怀疑你?” “他说,昨天警察在操场更衣室发现的刀子和一教楼下草坪捡到的打火机上都验出了我的指纹。”墨不染猫眸半阖,懒懒地说,“问题是,这种事刑警是不会随便跟受害人家属讲的,甚至我这个嫌疑人都是从他嘴里得知的,那他是怎么知道的?” 季思凡反应飞快:“是......想陷害你那个人告诉他的?” “嗯,故意把刀子抛在操场更衣室、打火机扔在九班楼下草坪,又点了垃圾桶吸引附近巡逻便衣的注意力,都是为了栽赃我。”墨不染想了一夜,终于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理清楚,“警察不会告诉王泽昊舅舅指纹对比结果,但凶手会告诉他,因为那个结果原本就是TA为我设计的,TA当然未卜先知,甚至恶意引导,让他来找我麻烦。” 肖瑜晨蹙紧了眉头:“到底是谁!” “送我猫尸的人。”墨不染沉声,“一个不知为何非常厌恶、甚至怨恨我,更是早有预谋处心积虑到处收集我指纹的人。” “操了!”姜皓月骂道,“这孙子落到警察手里才算便宜TA了,被我逮住了有TA好受的!” 墨不染瞟向姜皓月:“昨天在审讯室,那刑警拿出的证物袋里装着只打火机,很像一年前你生日会上有个女生送的Zippo定制款,上面刻着银色的玫瑰花。” “是有这么个东西。”姜皓月皱眉摸了摸后脑,“不过那打火机跟她分手之后我就不怎么用了,扔哪儿都忘了。” “你回去找找看。”墨不染嘱咐,“找不到也想想丢哪了。” 一起吃过午饭,小分队三人都回一中上课了。 墨不染靠在床头,脑子里不断过滤转来这一个月发生的种种,试图找到能把这些离奇事件勾连起来的蛛丝马迹。 有一个恨他入骨的人。 这人肯定是跟他接触过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提取到了他的指纹。 如果那只打火机真是姜皓月的,那TA应该认识姜皓月,见过、甚至能轻而易举拿到那只打火机。 更是可能和徐月蔷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约定。 一切关键似乎都在指向高二七班。 他仰靠在床头,被脑中突然一闪而过的某个身影吓了一跳,骤然惊骇起身! 墨不染双眼直愣愣盯着床尾,心脏狂跳不止。 可是为什么? 他想不清楚,头痛欲裂。 桌上的手机持续响了三遍铃音,他转头扫了一眼,备注是【墨禅钧】。 沈修砚说他去英国出差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国际金融会议,没在国内,所以没来看他。 谁在乎。 除了那几个未接电话外,没有一条新消息,翻了多次的微信界面也一成不变。 墨不染扬手划了挂断,长按侧键关机。 他躺下,漫无目的地想起今天是周四,不是有家教课的日子。 果然,一直到晚上9点,客厅的门铃没有响过,他的耳朵从7点就不自觉支着,都累得耷拉了。 可是昨天明明没有上课,今天不应该补一下吗? 骤然断开多影响学习进度啊! 操!! 我他妈在想什么鬼东西?! 墨不染狠狠砸了枕头一拳,那个混蛋最好永远别出现。 他单手扯高薄薄的蚕丝被盖住脑袋,怎么让他滚就滚得那么利索。 翌日清晨。 7点50早读结束,路远寒离开座位去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买喝的。 一贯安静的一班突然闹哄哄的,似乎是一群人围着某个平时特别不起眼的男生在热烈讨论些什么东西—— “卧槽AJ耶,还是OW联名款!!真货假货啊,多少钱多少钱?” “我......我不认识啊,我妈给我买的,可能是从哪个市场上淘的吧,没多少钱。” “你妈不是在咱学校干环卫吗?她还懂这个?” “别是莆田货吧?不过光用眼看感觉做工可真好,高仿牛逼!” 他心不在焉地刷校园卡随意点了下贩卖机屏幕,几秒后下方格口掉出来一瓶冷萃美式。 路远寒:“......” 他回到位置,问前桌周逸安:“那边在吵什么?” 周逸安侧过身体手肘撑在他桌上:“咱班那个特殊照顾的贫困生,今天穿了双AJ来上课,妈呀!打眼一看特别真!不过据说是莆田高仿,现在他们都在打听在哪买的。” 美式、AJ。 怎么不管做什么都能出现一堆跟他有关的东西跑到眼前来干扰! 路远寒狭眸覆满烦躁,敏锐程度直线下降,根本无暇思考一个经济困难的学生为什么会穿一双视线难辨真假的AJ。 他扬手砸了桌面一拳,臭着脸抽出厚厚一沓物理竞赛卷,铺在桌上自虐式刷题。 煎熬般挨到下午放学,路远寒抓起书包冲出教室,飞车赶去琼华九璋。 高三6点45放学,7点整他已经咔哒推开了墨不染卧室房门。 路远寒单肩挂着包,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去,一米九的挺拔身形竟显得有几分拘谨。 墨不染正坐在床头柔软的靠背里看一部喜剧片,听见声响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接着就把目光又投回投影墙上。 还好,没搭理他,倒是也没说让他滚。 路远寒压下一丝激动,特别洒脱地进屋关门,十分自然地挂起外套和包,行云流水地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最后,状若无事地问:“在看什么?” 墨不染神情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你没看过?” 路远寒从进门就耳聋眼瞎,完全没注意投影墙在演什么,听到他回应视线才终于能正常聚焦—— 投影墙上袁华一脸绝望地扔掉听筒噗通一声在电话亭跪了下来,伴随着一声嘶哑的“不——”和漫天飞雪,一剪梅响起。 墨不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借着一剪梅的东风,路远寒趁机从沙发挪到了床上,垂眸看着他一片青紫淤痕的右小臂和包成粽子的左小臂,从喉咙至胸腔这一片都像灌了辣椒水一样的疼。 他喉结轻轻滚了滚:“还疼吗?” 墨不染猫眸冷冷垂着:“废话。” 路远寒薄唇抿了下:“那还生气吗?” 墨不染完全阖起了眼,不再看他:“......也是废话。”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反省了两天才敢来见你。”路远寒深邃如渊的眼眸落在他脸上,声音特别真挚,“我自以为是,害你受伤,还不知好歹地冲你发火,我混蛋。” 墨不染嘴角轻轻颤了两下,面上却装得毫无起伏:“你怎么会自以为是?你多厉害啊跟个特种兵似的,当然不需要我这种花拳绣腿的废物去救,是我多管闲事。” 他一番话说得跟浸在蜂蜜柠檬水里似的,又酸又甜,让路远寒心绪更彻底地沦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需要。”路远寒来的路上就做好了无论他怎么生气也要低头挽回的准备,此刻一腔酸涩都化成了难以言喻的温柔,“前天晚上是一时情急才说了那些浑话,刀子捅在你身上比捅我更难受。” 墨不染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 路远寒见状使出杀手锏,摆出委曲求全的模样:“只要你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行。” “真的?”墨不染果然上钩,狡黠地挑着眼尾问,“什么都行?” “嗯。”路远寒郑重点头。 牺牲色相而已,他准备好了! 然后那个下午就变成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的黑色星期五。 路远寒蜷着身体缩在床头,两米二乘两米的超大Size软床里他甚至只占了那个二,被迫看了柯南那几部动作戏拉满而推理几乎为零的剧场版。 他坚定的物理学基础一次次地在足球打穿直升机、滚动的摩天轮上干架、一厘米躲子弹、子弹狂追高铁、小学生开车飞跃摩天大楼的反牛顿三大定律动作戏中不断推翻重建、升华洗涤。 看得他口干舌燥,头皮发麻,脚趾扣床。 坚定的唯物主义灵魂被大侦探踩着小滑板干得稀碎。 硬是撑完了三部,路远寒眼里的光都寂灭了。 他长舒一口气,迫不期待起身:“我要回学校了,再晚进不去宿舍了。” “别走啊。”墨不染靠在床头,一脸满足,眸光懒散地看着他,“咱俩通宵看电影吧?明早你可以去教室睡一天。” 路远寒眼底惊恐神色一闪而过:“通宵......看这个?” “别怕,连着看三部我也累了。”墨不染扬手把投影仪遥控器扔给他,“看什么随你,不过要剧情经典主角好看的,我不爱看烂片。” “那刚刚看的是什么?”路远寒嘲讽地扯了扯唇角,“我觉得你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墨不染瞬间黑脸:“滚。” 路远寒手机连上投影,打开网盘随便找了一部投到墙上。 现在只要不让他看见那个踩着核动力滑板的死神小学生,看什么对他来说都是顶级洗眼液。 墨不染视线扫过屏幕有些失望:“怎么看这么老的片子?” 路远寒挑眉:“不是想看经典的,这还不够经典?” 看着投影墙幕上21岁的莱昂纳多拿着船票兴奋地狂吻,站在船头吼叫着挥舞手臂,没人能说出不够经典四个字。 寒哥:牺牲色相而已,我准(迫)备(不)好(及)啦(待)! 染崽:名柯剧场版进度x4 —————— 每次写到两个人的心理拉扯我又会爽又会有些紧张,怕写过头,又觉得恋爱上头就是很无脑很情绪化的。 染崽的脾气就是很纯粹的嘴硬心软,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下发完可能就没什么事了,不是触到他底线的事他根本不会太过计较和记仇。 寒哥是会沉下来仔细想一想的,所以他吵架后的第一天没有直接去找他的小猫崽。一开始关系没切入那么亲密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点冷静理智在的,能思考对错,反思行为,也有一点点自己的小尊严和小心思。 (后来挑明了他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艺术鉴赏(3) 第50章 艺术鉴赏(4) 投影墙面上史诗大片经久不衰的画面刚进度条过半,墨不染突然觉得很不对劲。 他不止看过一遍《泰坦尼克号》,但路远寒放的这版总有一些镜头感觉很陌生。 这种陌生在Rose脱下那件罩纱全/裸出现时彻底爆发了。 他震惊的挺直身体,摸过遥控器把进度条拉回Rose脱衣服前的节点。 路远寒挑了下眉:“你没看过?” 墨不染眼睛盯着屏幕,愣愣地说:“以前看的删减版,原版这么震撼吗?” 他反反复复把那一段画素描片段来回拉了五遍。 当他想第六次拉回去时,路远寒忍无可忍按住了遥控器:“够了吧,没完了?” 墨不染轻轻舔了舔下嘴唇:“再欣赏下细节,这是真脱了还是特效?” 路远寒额头飘过黑线:“是特效。” 墨不染眼里充满了赞赏:“这是好莱坞03年的片子吧?那时候特效就那么牛逼了,我觉得很值得再看一遍重点欣赏特效技术。” 当他第九次把那段画面的进度条拉回去时,路远寒终于爆发:“那么饥渴不如直接看黄片。” 墨不染猫眸无辜地眨了眨:“那多没意思。” 路远寒冷冷勾起唇角,嘲道:“几秒的全/裸画面你来回看九遍就有意思了,温斯莱特的**格外好看?” “你懂什么?我特别喜欢看这种经典电影里的大尺度艺术镜头。”墨不染抢过遥控器,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这叫鉴赏,和看片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或许。”路远寒睨着他,眸光玩味地轻转,“你看过《色戒》吗?” “没有。”墨不染晃了下脑袋,有些期待,“经典吗?尺度大吗?” 路远寒唇角噙着薄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他摸过手机,划开微信里职业卖片哥的聊天框,输入【色戒】发过去,对面很快传回了一串网盘链接。 路远寒动作娴熟地点开、输提取码、保存、投屏。 墨不染蹙眉问:“你都在哪看这些未删减的?” 路远寒低头摆弄着手机调整清晰度:“澳门新葡京。” 墨不染满眼疑惑:“赌场?” 路远寒神秘莫测看着他:“跟你说不清楚。” 事实上他确实在新葡京卖片哥这里有非正式全凭良心随时跑路不负责版的288终身Vip包。 倒不是正版网站看不起,只是他看电影特别不爱看删减版,就喜欢故事完完整整的一秒都不能切。 而且他尤其喜欢看港片和外国电影,正版渠道很难有资源,每次找起来费半天劲,一来二去他嫌麻烦就直接找了个卖资源的包了终生会员。 两分钟后,路远寒盯着投影墙上那串字幕,问:“你是想先过一下剧情,还是直接开始鉴赏?” “过剧情。”墨不染咬着下唇,稍作矜持,“直接开始那跟看片有什么区别,我想要的是代入感。” 路远寒嘴角一勾:“好。” 投影墙上影片第一段激情戏后。 “就这啊,衣服都没脱你跟我说尺度大?”墨不染眼神依旧清澈,满脸不屑地说,“路远寒,你也太纯情了。” 纯情? 路远寒但笑不语,眸光幽深,眉梢眼角隐隐压着些戏谑。 投影墙上第二段激情戏后。 寂静的房间内墨不染呼吸声明显渐渐加重。 路远寒长腿撑在地毯上,倚靠着床头软枕,双臂枕在脑后斜眼睨他,一层薄薄的潮红正从某人脖颈渐渐攀上耳根。 墨不染缓缓屈起腿,用尚且能动的右手拉起脚下的蚕丝被悄悄盖在腰腹间。 投影墙上第三段激情戏后。 墨不染白净瓷器般的脸像上了层绯红的釉,下巴压在膝盖上扯着被子把自己围成了一团。 到底是谁纯情? “怎么样,够不够艺术?”路远寒轻笑一声,眸光滑至眼尾,调侃他,“要不要回拉进度条再鉴赏下?” “不要不要!”墨不染拨浪鼓似的摇头,良久才开口,嗓音带了些哑,“......梁朝伟身材真不错。” 路远寒一愣,狭长的眸子一动不动看着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你不看汤唯看梁朝伟?” “搞艺术鉴赏当然要看名气更大的,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天王和素人脱光了,无论男女肯定看天王的更多。”墨不染振振有词,“不信你随便找个女生问问,刘亦菲和刘英杰脱光了她会看谁?” 路远寒皱眉:“刘英杰,是谁?” 墨不染:“我的一个初中男同学。” 路远寒嘴角抽搐:“......有病啊。” 墨不染:“我这叫有梗。” 路远寒:“妈的,捡到鬼了。” 墨不染:“好热,去把空调温度调低点。” 路远寒瞟了他并得很紧的膝盖一眼,坏笑:“要搞吗?手会不会不方便,我帮你?” 墨不染屁股瞬间挪远了些,啼笑皆非:“你想帮我做什么?” 路远寒伸到他面前一只手,修长的五指并拢虚握住,手腕轻轻上下摇晃了两下。 “——!”墨不染羞愤尴尬,“滚啊!!!” 他脸红成了晚霞,一把打掉那只手,扭头去看路远寒腰腹间。 路远寒一脸坦然,两腿交叠搭在床沿,那腿长的,视觉看上去脚尖都快触及床尾了。 墨不染万分不解:“你是不是男人,看这种东西都没反应?” 路远寒垂着眼懒懒道:“这片刚出那会儿我逐帧鉴赏了三个晚上,生理性麻木了。” “我妈两千一节的课时费你就是这么给我上课的?”墨不染突然故作严肃,睨着他问,“带我看黄片?” “少诬赖我,刚才是谁要艺术鉴赏的?”路远寒诡辩,“最多算是给你选修了一门中外经典影视作品赏析。” 操,越说越离谱。 墨不染腿间尴尬的触感丝毫未消,他推了推路远寒胳膊,求道:“快找部看了能清心寡欲的。” 路远寒打开网盘里的宫崎骏文件夹,随便投了一部。 音乐轻快,画风治愈,和刚刚的火热画面截然相反。 墨不染聚精会神看了十几分钟,总算缓解。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在家躺了两天比高强度训练都累,腰又僵又酸。 “路远寒。”他背对路远寒侧躺下,右手伸到背后把睡衣往上撩了撩,露出一截白皙紧窄的腰线,“过来给我揉揉腰。” “......?”路远寒眸光颤了颤。 他愣在床边没动,心神顷刻失去了平静,不知所措看着他。 “过来啊。”墨不染不耐烦催促。 由于是背对的姿势,他完全看不到某人脸上的慌乱。 几分钟前还大言不惭要帮他撸的人此刻完全没了镇定。 路远寒翻身靠近,眼神落在他后颈不敢继续往下,双手掐住腰两侧最细的位置,拇指轻轻按进皮肤里找到一块突起的骨头,稍用了些力道揉压。 “......嗯——”墨不染无法抑制地呼出一口呻吟。 落在路远寒耳朵里,比刚才满屏的视觉冲击还要刺激几千倍,他瞬息血液上涌,血管沸得像要炸裂开来。 “......这是腰三横突,”他气息不稳,慌着声解释,“腰疼按这里很管用。” 墨不染侧转头挑着眼尾看他:“我当然知道。” 他眼神像把小勾子,路远寒匆匆低下头,视线落在掌中那截劲瘦窄腰上。 温热的触感细腻软滑,仿佛要把整根手指融进去,那层薄薄的肌肉却紧绷柔韧,抵抗着指尖的力道。 墙上投影幕布里的红色金鱼姬波妞一遍遍喊着喜欢宗介。 墨不染腰上有两枚圆润的腰窝,轮廓特别明显。 路远寒指腹情不自禁抚过:“你有腰窝。” 墨不染:“怎么?” 路远寒视线被诱惑:“挺漂亮的。” 墨不染拽着睡衣往下扯了扯:“......别他妈盯着看。” 路远寒舔了舔唇:“......没。” 墨不染转过身来平躺着:“行了退下吧。” 路远寒姿势有些诡异地重新靠在床边,曲起一只腿,伸长手臂从沙发上捞过来一条薄毯盖上。 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投影,却完全不知道在演什么。 墨不染:“......?” 投影墙上波妞兴奋地从面碗里捞起一片火腿,又瞬间被烫地手舞足蹈。 墨不染:“......??” 他满脑子充斥着震惊:“你是不是变态,看梁朝伟和汤唯上床没反应,看个动画片支帐篷,你喜欢那条鱼啊?” “......困了。”路远寒侧过身体屈着腿躺下,拉高毯子盖住脑袋,“我睡一会儿。” 墨不染:“......???” 隔了几分钟路远寒声音有些闷地从毯子下面传来,试探问道:“梁朝伟还有一部,尺度更大,想不想看?” 墨不染:“跟谁拍的?” 路远寒:“张国荣。” 墨不染:“我问女主角。” “张国荣就——”话音戛然而止,路远寒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算了,以后有机会再看。” 路学霸睡眠质量绝佳,闭上眼不出五分钟直接进入了深眠,呼吸绵长均匀。 时间接近凌晨三点,墨不染抬手拿遥控器关掉了投影屏,喊智能家居拉起窗帘,将灯光调至睡眠模式。 悬浮大床底部立刻亮起一圈温暖柔和的橘色氛围灯。 他一人占了这张床的两米毫不夸张,路远寒缩在床边角落里,几乎快要跟床一样长的身体只搭了条薄毯盖住脑袋。 墨不染掀起被子一侧抖落到他身上,然后慢慢弓腰躺了进去。 这章真的好好笑啊我肚肚hhhhh 俩人一起看片(×)艺术鉴赏(√)hhhhh....... 其实根本睡不着啦,他装的...... 染崽给他盖被子后又偷偷暗爽。 暧昧期的相处真的太美好啦!看得人想谈恋爱啊~! 不过我真拓麻的服了—— 写起剧情我唯唯诺诺磨磨蹭蹭搞六个小时弄完一章 写起煌来我文思泉涌下笔如神高速疾驰流畅无比...... —————— 小剧场: 路远寒晚上在宿舍的阳台上,点了根烟安静的抽了会儿,然后摸出手机打给池江屿。 “江屿,睡了没有?” 池江屿那边传来键盘咔哒声:“没,怎么?” “怎么样最近,还打游戏呢?” “有话快说。” “看过李安那个《色戒》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先回答你看过没?” “看过。” “不穿衣服那几段,你是看梁朝伟还是汤唯?” “......这片还有不穿衣服的片段?” “行了。”路远寒弹落烟灰掐掉烟头,“早点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艺术鉴赏(4) 第51章 星悬玉李(1) 翌日,周六中午12点。 墨不染坐在餐厅喝完了张姨熬给他的大骨头汤,目送沈修砚坐电梯下楼回靛海,咬牙在黎梵音的监督下乖乖让家庭医生替他换好了药。 一套流程走完再回到房间里路远寒依旧没有醒,甚至在他离开后肆无忌惮一个人霸占了那张大床,仰躺着睡得人事不省。 墨不染倚着门框看他,觉得好乖。 不打呼噜不磨牙也不说梦话,跟姜皓月肖瑜晨完全不一样。 想到姜皓月,他骤然回想起早上七点多,半梦半醒之间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他睡眠浅一有动静就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站在门边一脸惊恐仿佛下一秒就要高声嚎叫的姜皓月。 墨不染没给他叫的机会,翻身下床用幸存的那只手捂着嘴把他推了出去,不出所料迎面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砸过来—— “你俩睡了?你俩睡了?你俩睡了?” “他怎么会在这?我和肖瑜晨都没跟你一个床睡过!” 墨不染轻飘飘回了句:“肖瑜晨还是睡过的。” “靠,合着就他妈我没睡过你的床!”姜皓月愤愤不平,“你知不知道我冒着被程闯拿钉鞋抽屁股的风险翘了早训过来看你,一推门却看到你和我最讨厌的人盖一床被子是什么心情,这他妈跟捉奸在床有什么区别!” “不是你想的那样——”墨不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昨晚看......看学习资料看得有些晚,宿舍关门了他才睡在这儿。” “学习资料?你他妈忽悠谁!看黄片了吧?”姜皓月不买账,“五室三厅他睡哪不行非得睡你屋?” 墨不染彻底无话可说,摆烂般沉默:“......” 两人插科打诨了几句姜皓月才想起正经事,告诉他自己找遍了宿舍和教室以及体育生更衣室里的柜子,都没发现那只打火机,大概率不是丢了就是被偷了。 墨不染听了几句,眉头紧锁,突然问他:“你在教室的座位和许玉李挨得近吗?” “许玉李?”姜皓月有些摸不着头绪,但还是如实回答,“还行吧,斜对过,中间隔了条过道,问这做什么?” 墨不染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姜皓月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宽大的落地玻璃墙前站了很久,在视野最好的位置静静凝视着琼华九璋寸土寸金的繁华景色。 动机,只差一个动机。 接近下午1点,路远寒总算幽幽睁开了眼。拖着含糊不清的嗓音嗯了两声,懒懒地将手伸到枕头下面摸手机,摸了半天抓出一只圆柱状物体,看上去像瓶补水喷雾剂。 他睡眼惺忪问:“这是什么?” 墨不染坐在床边沙发上刷手游,闻声抬眸瞥了眼:“冰喷,清凉喷雾,你没用过?” 路远寒意识猛然间清醒,挺身坐起来,死死凝着手里那瓶喷雾,声音紧绷:“是体育生都会用到的东西?” “嗯,差不多人手一支。”墨不染沉浸在花里胡哨的界面上,头也没抬回道,“我们这种除了清凉降温,还能日常缓解肌肉酸痛,特别好用。” 路远寒长指旋了下瓶身,果然在成分列表里看到了“酒精、薄荷脑”一类原材料。 他拔开透明盖,对准胳膊呲了下,瞬间袭来一股贴着皮肤拂过的凉意,像把手伸进了冰箱冷冻室。 脑海中的迷雾被风吹散,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路远寒握紧那瓶喷雾,沉声:“我知道TA是怎么没在场的情况下让王泽昊脸部自燃的了。” “这么巧。”墨不染眼底寒芒一闪而过,猫眸眯起,“我知道TA是谁了。” “还差一个动机。”路远寒释然一笑,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手机,一看屏幕差点当场去世,“我操!闹钟怎么没响?” “响了。”墨不染丢开手机,漫不经心拿手指划拉着桌上零散的模型碎片,“不过只响了一声就被你按断扔脚边了。” “那你怎么不喊我?”路远寒特别无耻地甩锅,“我今天有课。” “你还知道有课?”墨不染冷冷嘲笑,“睡得跟死了似的,谁喊得醒。” 路远寒深知自己但凡熬夜必定睡过头的毛病,不再反驳,给班主任发消息请了天假,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翻身下床扎进了卫生间。 昨天沈修砚买了一筐六两重的太湖双黄母蟹,张姨清蒸了一半,拿另一半做了蟹黄拌面。 墨不染是个螃蟹脑袋,各种奇奇怪怪的螃蟹他都喜欢吃,尤其是大闸蟹,所以张姨做蟹做得特别拿手。 一顿饱餐给他肚皮撑得圆圆滚滚,又在家憋了两天实在待不住,非要跟着路远寒散步回学校玩。 回校路上路远寒一直心不在焉地琢磨动机,不知不觉聊起了案子:“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徐月蔷提供的那只安全套里留的精/液确实是王泽昊的,而且套外面已经干掉的血迹和体/液经鉴定是徐月蔷自己的。” “这下铁证如山,被害人变强/奸犯。”结果在预料之中,墨不染没有多惊讶,“陈竞辉和吕旭怎么说?” 徐月蔷手握硬核不在场和受害人双证据,显然不像她表现出来得那样胆小怯懦。 “他俩死不承认。”路远寒说,“轮番审讯三遍都没松口。” “会不会是王泽昊瞒着他俩单独干的?” “有可能,但没道理。”路远寒捏了捏眉心,“我还是觉得有些太顺理成章了。” 墨不染问:“你说徐月蔷?” “对,她分明是摆在明面上误导警方的棋子,退路早就被真正掌控棋局的人安排好了。”路远寒梳理线索,“归根结底事情不是她做的,鞋盒、短信、性侵,或者说送猫尸给你、约王泽昊去后山、揭露强/奸犯,这三处关键走向其实都可以推脱说是白宜璇主导,她被动迎合。警方除了拘审,奈何不了她,时间到了无论如何都会被释放。” 墨不染蹙眉:“可王泽昊的死......她如果知情就是帮凶,跑不了的。” “那也得有证据证明她知情才行。”路远寒眸中恼意渐深,“目前来看,只要她死不承认,很难给她定性。” 两人走到一中西门,路远寒从门卫室取了三个包裹,拿完直接带墨不染去了操场后山那片腹地。 地面已经半干了,没有案发当天那么泥泞,目光触及浑浊暗绿还散发臭味的池塘,某些画面袭过,墨不染胸口猛地一跳。 “有件事我没跟你讲。”他缓了缓心神,低声说,“那只在一教草丛里找到的打火机,是姜皓月某任女朋友送给他的,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路远寒蹲在树边组装几个快递拆出来的东西,凝眉问:“你摸过吗?” “没碰过。”墨不染摇头,“TA要拿到姜皓月的打火机很容易,可到底是怎么搞到我的指纹的?” “过会儿就知道了。”路远寒组装完毕,起身举在手中看了看。 墨不染看着鱼线、铁钩以及赤云广场大爷同款风筝轮,惊疑:“这不是传说中的钛镁合金刹车防倒转双把手线轮吗?” 路远寒哑然失笑,夸他:“真厉害,这么长一串名词都能记住。” 他把鱼线一头系在风筝轮底部扎紧,转动外轮手把,一圈一圈将线缠到轮轴上,收到最后一截线头捏住穿过铁钩打了两个双重八字结。 “这是什么操作?”墨不染吊着负伤的手臂,站在旁边闲散看着他,“你是想用鱼线勇闯风筝界,还是想用风筝轮勇闯钓鱼界?” 路远寒扬起唇角:“钓鱼线加风筝轮,勇闯凶手内心世界。” 他用履带把风筝轮固定在那棵粗壮的杨树树干上,上下调整找到能使出最大力气操作的位置,牢牢扎紧履带固定。 接着打开防倒转的线轴锁,把鱼线挂着的铁钩拉长,勾住地上跟操场管理部借用的三个捆在一起的防汛沙袋。 “站远些。”路远寒让墨不染后退,随即抓住沙袋两端捆绳提起,直接噗通一声扔进了水里。 墨不染豁然开朗:“这样的话,就算身高体型比王泽昊差得远,也能轻而易举把他弄上来,是不是?” “嗯。”路远寒站在树边握住把手开始收线。 鱼线把转轴绞紧了,他一圈一圈慢慢收回,借助工具,没用多少力气就把接近两百斤重的沙袋拽了上来。 履带扣住转盘的位置卡的太深,在树皮下磨出一块痕迹。 路远寒垂眸低下视线,粗壮的树干上差不多同样的位置,不同的高度,有一道已经干涸了的类似痕迹。 他刚刚试验过,要想能够最大限度发挥体力,风筝轮盘差不多要卡在胸前稍微靠下的位置,那道干涸了的痕迹就在他固定风筝轮位置向下约莫三十厘米处。 路远寒净身高一米九,不难猜测凶手身高大概在一米六左右。 他手臂撑在树上,沉默站了很久。 -“那如果是你罩的人动了你罩的猫呢?” -“以猫为先。” “路远寒。”墨不染靠近些,出声打断他的愣神,“你怎么了?” “没事。”路远寒眸色清明,从杂草里抽出一把王泽昊他们留的折叠椅打开,脱下校服外套盖在上面,“坐吧,怕你站久了不舒服。” “嗯。”墨不染一屁股坐下,瞬间被硌得立刻弹起来,从校服和椅子之间摸出个硬硬的塑料盖子,“这是什么?” 路远寒拿过那枚盖子仔细用指腹摸了摸边缘,又凑在鼻子下嗅了嗅。 墨不染瞪圆猫眸:“不会是......那袋加了盐的啤酒盖子?” “现勘这个季度的奖金估计都要打水漂了。”路远寒冷冷一笑,收好那枚塑料盖,摸出手机打给宋知微,“让程野找裴局开个证明过来一中,我要去监控室翻高二七班近一个月的视频,快点。”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挂断电话一抬眸,墨不染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那么护着许玉李?” “星冰乐的传腹,是他治好的。”路远寒收拾好东西带着他往坡上走,“我跟你提过,在网吧门口捡到病得只剩一口气的猫,骨瘦嶙峋,得了猫藓浑身毛都掉光了。我送到宠物医院,又查出传腹这种对于布偶猫来说几乎是九死一生的病,没几个医生敢收。” 墨不染问:“宠物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他是怎么救的?” “医院不收,我就自己找渠道买药,有种治疗猫传腹很管用的药叫441。”路远寒抽出根烟咬住,护着火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眼神在缭绕的雾气里坠入回忆,“但我不会注射,我在宿舍楼后面尝试给星冰乐打药,碰到他来喂流浪猫,他见我操作不熟主动帮忙。那注射手法娴熟得跟干了十几年护理似的,后来几个疗程的药都是他打的。” 墨不染疑问:“他怎么会注射?” “有些东西可能是遗传天赋里带的,不过他说是因为小时候总生病,久病成医。”路远寒淡淡地说,“许玉李提过,家里情况不是很好,没什么住院的条件,基本都是配药回来谢阿姨给他注射,或者他自己注射。 “那个化学老师......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抛下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因大概只有许玉李或者谢阿姨才知道。” 墨不染偏头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发现他被王泽昊三人欺负的?” “怎么发现?”路远寒深潭似的眸子沉了沉,光亮渐渐寂灭,“......好像是某个晚上。” 他隐约记得,第一次碰到王泽昊他们霸凌许玉李,是九月末那会儿,在二教的一间厕所里。 上学期许玉李帮他治好了星冰乐的传腹,又一直分文不收无偿自愿的抽时间帮他给这群流浪猫打三联,给做完绝育的猫打消炎针。 所以开学没几周他问自己要一些理化的重点材料和题型,路远寒也答应整理给他。 那天是晚修结束他去二教给许玉李送笔记。 他到的时候高二七班教室里空无一人,正要离开,突然听见二楼尽头的男厕所传来响动,猥琐下流的笑声在空旷的走廊听起来格外放荡。 路远寒脚步略一迟疑,接着不受控制的朝着走廊深处走过去,停在虚掩着的厕所门边,蹙眉听着里面清晰传来的说话声—— “怎么样,小婊子,老子的尿好喝吧?一会儿还有更过瘾的给你喝。” “贱种!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否则的话,全校的人都会知道你和你妈是什么货色!” “你不是装吗?不是逆来顺受吗?你越是不反抗我们玩儿的越爽!滚过来用你的舌头给老子刷鞋!” 路远寒并不知道里面被霸凌的人是谁,他直接一脚踹开门,力道之大犹如炸雷声落在空荡悠长的走廊。 门内的场景比他设想得还要更加肮脏不堪。 许玉李仅着一条破烂湿透的校服裤,瘦骨嶙峋的胸膛、后背上尽是烟头烫出来的圆形红痕,新伤叠着旧伤,恐怖狰狞,一些烫疤还在淌着脓水。 陈竞辉和吕旭两个人架着他的胳膊让他跪在墙边,王泽昊从校服裤/裆部掏出东西正用手提着冲许玉李脸上撒尿强迫他喝。 腥臊的淡黄色液体沿着他额前湿透的头发滴滴答答落下。 淌进眼睛里,淌进嘴里,淌进他最不希望被看到的那个人的视线里。 那三人看到他也愣住了,王泽昊甚至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他妈谁啊,眼瞎吗?没看到哥几个正忙着呢?” 路远寒桃花般漂亮狭长的眸子危险眯起,反手关门落锁一气呵成,锁扣咔哒咬合的瞬间,王泽昊已经挥拳朝他扑了过来—— 他快速朝左闪避,那一拳来不及撤,直直砸向他背后关紧的门板,发出一声闷响。 路远寒侧身五指猛力掐住王泽昊后颈提起,指腹深深卡着颈骨灌入力道,双臂疾如闪电,迅速按着他脑袋狠狠砸向厕所门板。 “砰——!” 一声比刚才那一拳还要震耳十倍的巨响,王泽昊额头立时涌出鲜血! 路远寒抓着他的后颈拎起来,明明没比他矮多少,在他手里却像拎着一只流浪狗。 猝不及防间一拳直接把他打翻在瓷砖地上! 王泽昊健硕高大的身体直挺挺倒下,就倒在还跪着的许玉李面前。 吕旭见状松开钳着的许玉李冲过来,路远寒没给他近身机会,直接当胸一脚将他踹飞!吕旭半空中狠狠撞到墙上,身体像块破布一样摔下来,连一丝扎挣的力气都没了。 陈竞辉见状直接放弃抵抗,瘫软在地,惊恐地睁大双眼,动都不敢动了。 路远寒逼近躺在地上的王泽昊,居高临下审视他,黑色眸子透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质将他洞穿。 王泽昊额上淌着血,眼里淌着惊恐,口中混着污秽呜咽着。 “刚才不是还挺厉害。”路远寒抬脚狠狠踩在他裆部没来得及拉好的拉链上,用力碾了两下,“有种站起来再说一遍。” “啊啊啊!!!”王泽昊发出杀猪般的吼叫,当即痛得虾米般蜷起了身子,“对不起!我错了哥!我再也不敢了!!” 路远寒眸底幽深,毫不留情地狠狠加重了脚尖力道。 “啊啊——!!”王泽昊顾不上流了满脸的血,被吓得抱住他脚踝连声求饶,“求你不要踩!!求求你!!!” 路远寒把脚从他腹下挪到胸口擦了擦鞋底,目光扫过窗台上三个灌满橘色液体的水瓶,落在还跪着的许玉李身上:“站起来把衣服穿好,然后把那三个瓶子的东西灌到他们嘴里,我给你五分钟。” 那天晚上的许玉李,回想起来还有一种强烈得不真实感。 他撑着瘦弱纤细的身躯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一件件捡起泡在地上污物里的校服,以极慢极慢地动作套在身上。 然后,他抓起窗台上的瓶子俯身狠狠将瓶口塞进了王泽昊嘴里! 犹嫌不够,又塞了一瓶! 王泽昊被呛地口鼻喷出混着血污的尿液,满脸秽物肮脏不堪。 许玉李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攥着瓶身捏到变形,直到再也捏不出一点液体,他扔掉空瓶跪在地上,浑身卸去了力气。 绝望、压抑地嘶吼哭喊响彻整座二教学楼。 TnT...... 虽然很难过,但是这条线终于收了。 霸凌的伏笔埋了二十多章,从本卷的第二章就开始埋线,一点点的把这个案子揭露出来。 其实我想说,这是情节非常恶劣的犯罪,无论是谁被不公平对待,处在什么样的逆境,都要生出反抗的勇气,当然这个反抗要走正规途径。 许玉李是要反抗的,却不是因为霸凌这件事走上不归路,只是有些不甘心,为了摆脱被霸凌的命运会故意接近路远寒,给自己谋求一个保护伞。 哎多的不想剧透了,这个案子还是六章,后面全是收线和反转,应该还蛮爽的~[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星悬玉李(1) 第52章 星悬玉李(2) 一中二教学楼的六班在一层走廊最西角,是间空教室。 传闻中一年前有个学生在家中喝农药自杀,父母为了要学校赔偿,趁着夜黑风高把他尸体背回学校,放在了二教六班他的座位上,伪造在教室自杀的假象。 第二天早上第一个来上早读的同学看他趴在桌子上,还以为是睡着了也没在意。 直到第一节课上课铃声响起,他还在睡,任课老师让后桌把他叫醒,他后桌轻轻推了一下,那具尸体直挺挺地从座位上倒了下去,已经僵硬并且面部出现尸斑。 据说那天所有上课的学生和老师都吓出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从那时起,二教六班这间教室就空置了,窗户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光,门也常年挂着锁。 甚至旁边五班的同学宁愿绕远也要从一班那边入口进,没人敢直接从六班门前过。 高二晚自习10点下课,所有人都在陆陆续续走出教学楼。 许玉李在七班静坐了十几分钟,直到人都走完了才收拾好没写完的卷子塞进书包里,打算带回家写。 他低头淡淡扫过一眼手机屏幕,微信界面停在一条消息上。 【721F:晚自修结束来一趟二教六班】 消息是8点左右收到的,他已经反复盯着看了快两个小时。 高二七班在二楼最东边,六班则在一楼最西边,是两个相距甚远的对角线。 许玉李穿过整条走廊,走下楼梯,一眼瞥见六班门口日常永远挂着的那把锁消失不见了。 他僵在原地,平静的面容下似乎掩着犹豫不决。 但也仅仅只有几秒,还是叹了口气抬起纤细的手臂推门走了进去。 廊灯昏暗的光亮一闪而过,整间教室随着门在他身后关闭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靠近走廊一侧被封死的窗户显得压抑、死气沉沉,而贴近室外一侧的窗户上遮盖的厚重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散进来些微弱月光。 视线逐渐适应,他隐隐看清。 路远寒坐在中间那排第一个位置上,是传闻中喝药自杀男生的座位。 许玉李抿了抿唇,收敛情绪,轻声:“寒哥,你找我?” “嗯。”路远寒指间玩着一只雕刻玫瑰花的Zippo打火机,侧身在黑暗中凝视他。 目光冷锐,声音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砂糖橘,是不是你虐杀的?” 许玉李瞳孔骤然一缩,心头掠起一片惊骇! 半晌才镇定反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一直照顾他。” “砂糖橘脾气难驯服,但从不主动攻击他熟悉的人,不想配合的他会直接跑开。”路远寒声如薄冰,森冷道,“那天早上你却默认手臂的伤是被他挠的,而在那不久之后,墨尘收到了他被虐杀致死的尸体。” “是你说那段时间流浪猫猫瘟感染很严重,他又喜欢到处跑,让我一定要给他打上疫苗。”许玉李在黑暗中静静与他对视一瞬,又迅速将双眸隐没,“他不肯配合我没有办法只能死死按住他,他才应激挠了我。” 路远寒一言不发看着他,藏匿于深潭之下的狭眸涌现冷倦。 薄纱似的月光落在他脸上,像被洇湿的宣纸,晕出一片模糊的银白。 几乎辨不清轮廓,眼尾下那颗细小的泪痣却红得像血。 静默僵持了大概三分钟,路远寒啪嚓一声打着一簇火焰,幽幽跳动:“我今天下午坐在监控室看了很久七班的监控,把所有你、徐月蔷、白宜璇同时出现的画面翻了个遍,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许玉李思绪凝滞,脑中空白一片,机械问道:“什么?” “白宜璇去找姜皓月,向他打听墨尘喜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带着火焰的Zippo在他指间绕了几圈,路远寒从容平静道,“那天姜皓月离开之前,桌洞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这只打火机就掉在你桌边,他没在意,随便捡起来扔回了抽屉。” “那又怎么样?”许玉李垂下眸子,“我在我自己教室,自己座位上,不是很正常吗?” 苍白病态的脸色让他看起来人畜无害,如颓败的神秘画作,充斥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脆弱。 “负责清扫教职工公寓片区环境卫生的阿姨有个儿子在读高三,和我同班,生活简朴从未穿过任何名牌。”路远寒抽出支烟咬着,嗓音沉缓疏淡,“昨天他穿了一双崭新的AJ来班里上课,我今天下午单独问他,他才承认,那双鞋是他妈捡到的。你知道在哪捡的吗?” 许玉李问:“......在哪?” 路远寒:“教职工公寓楼前的垃圾桶里。” 许玉李一愣,手指贴着腿侧颤了颤,勾出一抹惨笑:“那他真的很幸运,那个垃圾桶,我每天都会过去扔垃圾,从来没捡到过任何东西。” “玉李。”路远寒轻阖幽潭般的眸子,淡声喊他,“徐月蔷现在还被关在看守所,她为掩护你,义无反顾地站到警察面前,从案发查到那条短信至今,已经在审讯室待了五天,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许玉李眼底泛起阵阵酸意,回声低得几成气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寒哥。” “不明白?”路远寒眉梢轻挑,仅仅凝视便生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学期开学至今,你和她每天都是一前一后最先到教室,9月6日,你们轮值晚自习后的教室卫生,她打扫完没有直接走,一直在二楼楼梯口站着,直到你去楼下倒完垃圾回来。” “9月17日,她去教室后排储物柜放东西,却意外撞开了你的柜子,掉出几本书,她帮你捡起来,悄悄夹在书页的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10月25日,白宜璇拿到那双鞋的当晚,你将桌上的几张废纸塞进剩了半块面包的包装袋里扔掉,那天是她去楼下倒的垃圾。” 一股荒诞的感觉涌上胸腔,仿佛被野兽锁定。 许玉李眼皮跳了跳:“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被性侵,你被凌辱。”路远寒喉结滚了滚,薄唇吐出口烟雾,冷声,“两个同样憎恨王泽昊的人合作,互相利用时间差、信息差,完成谋杀虐尸。是这样吗?” 许玉李无话可说,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路远寒唇角勾了下:“或许除了合作,还有些别的感情。” 许玉李闭着眼,浑身发凉,一颗心更是如坠冰窟:“什么?” “她喜欢你。”路远寒咬着烟,视线落在他身上,自下而上扫过,“心甘情愿帮你,为了你不惜在警察面前暴露最不堪的一段记忆,甚至连好朋友都可以背叛,利用。仅凭她对王泽昊的恨,不足以支撑这些。” 许玉李漆黑的眸子空洞洞的,他往前走了两步,身形摇晃:“那你觉得我呢?” “我没有想过,你的恨意会深到那种程度,利用王泽昊个人习惯谋划天衣无缝的溺水,原本可以洗脱你大部分嫌疑。”路远寒略一停顿,接着蹙紧了眉头,“可是你一定要他死无全尸,为此不惜暴露一堆拙劣的漏洞,更不惜推徐月蔷出来挡住警方!” “是她自愿的。”许玉李咬着无一丝血色的唇,“我没有逼过她。” “只是我不明白——”路远寒朝他看过来,狭眸中杀意瞬起,“你要找人栽赃嫁祸,转移警方视线,为什么是墨尘?” 许玉李在浓稠夜色里长久沉默。 “你真的不明白?”许玉李隐隐苦笑,叹息声若有若无,哑着嗓音道,“寒哥,有时候回想那一夜,我都记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那真的是我做的吗?你能不能告诉我。” 月光幽微如萤火,零星洒落进窗棂,影影绰绰。 路远寒眼眸透过缭绕的白雾深深凝着他。 “你其实从未原谅过,暗暗摸清了王泽昊的所有习惯,甚至连某些小动作都没放过。” “你知道以他的性格短时间内不会再主动去后山,故意让徐月蔷发短信约他。” “提前拿走所有啤酒,只给他留下那袋加了盐的。他放在那的冰喷,也被你倒掉换成了酒精。” “你恨他,更了解他。知道那天下午跑了速耐,以他的习惯,只要下去后山,一定会喝那袋啤酒,剧烈运动后饮用浓盐啤酒会晕眩,当然更顺理成章使用你加了酒精的冰喷。” “以王泽昊的粗神经,只需要在酒精里掺上一点薄荷水掩盖气味,他死都难发现。那东西喷完手上、脸上到处都是,你赌的就是只要他敢点烟,必引火烧身。” 许玉李猛地抬眸,眼神骤然上扬:“那看起来,我赌对了。” “是。”路远寒用一种灼人心神的目光望着他,“他一步步走入你为他量身定制的死亡陷阱,你算无遗策,他必死无疑。” “寒哥,你说的真好,就好像亲眼所见一样。”许玉李释然,眼眶发红,笑意若有若无,“我总是觉得可惜,没有亲眼见过他死。我想象力匮乏,实在很难在脑中绘制那个场景,谢谢你为我还原,让我知道这究竟有多痛快。” “痛快?”路远寒狠狠咬着烟嘴,“为了能顺利实现这个计划,你拿砂糖橘做了实验,是不是?!” “你很在乎那只猫?”许玉李满不在意,“他明明最不听话,我还以为那是你最讨厌的一只。” “你错了。”路远寒脚尖碾灭烟蒂,抬眸冷冷看他一眼,“越凶的我越喜欢。” “原来如此。”许玉李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却不达眼底,“可是寒哥,光凭想象,定不了我的罪。” “你以为你留下的破绽少吗?”路远寒声音强压着一股冷躁,“鱼线、风筝轮这些东西不会凭空出现,更不会凭空消失,总有购物痕迹可追查。你虽然拿走了那只啤酒袋,但落下了盖子,盖子边缘有白胶痕迹,明显被重新封口过,你以为你逃得掉?” “我也没想过要逃。”许玉李苦涩一笑,“像我这样的人,去哪里都是被凌辱的命运,有什么区别。” 路远寒问:“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墨尘了吗?” “你看不出来吗?”许玉李面无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我很讨厌他啊。” “那么讨厌我——”教室最角落黑暗处突然横插进来一道质问,“为什么还要邀请我去你家吃饭? 许玉李:你没有被邀请,别自作多情。 emmmmm写爽了!!![猫头][猫头][猫头] 下章节奏爆炸,就是那种,非常爆炸的爆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2章 星悬玉李(2) 第53章 星悬玉李(3) 墨不染自问没什么地方得罪过许玉李,甚至还帮过他,却被几次三番陷害,不由攥紧了拳头。 许玉李惊吓一颤,立刻警惕地瞥向他的方位,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情绪。 “我从来没想过邀请你!”他说完骤然转身,眸子颤抖着,视线扑向路远寒,声声质问,“究竟是谁想跟他吃饭?你大概觉得我利用徐月蔷很恶劣,那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路远寒完全不能够共情:“他看到你被抓伤给你喷剂,在食堂为谢阿姨出头打架,这些难道连一顿饭都不值?” 许玉李反问:“这些事是我求着他做的吗?” 路远寒目光狠厉:“那你是怎么做的?你把他指纹拓下来栽赃他!” “没错。”许玉李瞪大双眼,心底的厌恶与憎恨滚滚汹涌,低吼—— “猫尸是我送他的!姜皓月的打火机也是我偷的!我甚至匿名给康永盛发信息煽风点火!” “就算弄不死他,只要能让他不痛快我统统都会去做,我就是恨他恨到要他不得安生!” 他再也没有了一开始被质问时不否认也不承认的淡定自若,整个人似乎都在看见墨不染出现后全面崩溃,被激烈地情绪拉扯左右了思维,连声音都变得歇斯底里。 一阵后怕的惊恐窜上路远寒后脊,他的镇定荡然无存,狠狠瞪着许玉李怒吼:“为什么?” “因为我对他的厌恶程度不下于王泽昊。”许玉李嘴角冷冷一笑,阴翳的眼神被恨意腐蚀,“他这种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我生下来就在沟渠,和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是站在大厦顶端的主人,他万千宠爱于一身!自信洒脱,轻狂不羁,天不怕地不怕的。” “就连姜皓月那种平时整个级部横着走,尾巴翘上天的人,都要哄着他供着他!” “就连你,寒哥!只不过见了他一面,就千方百计利用我去接近他!我就是恨他!” “操!”墨不染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椅子,“神经病。” 哪怕他再好的涵养也很难冷静听完这种话,以他的脾气没当场把许玉李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已经是极力克制。 “妈的,听不下去了。”墨不染踢开椅子走到教室门口,跟目光涣散的许玉李擦肩而过,冷冽的视线瞥向路远寒,“我出去透透气。” “就在附近,别乱跑。”路远寒抬眸追着他的背影嘱咐,“小心点,你胳膊不方便。” 墨不染没作声,右手臂随意挥了两下。 教室门吱嘎一声重新关闭,诡异的安静下来,静得能听清彼此剧烈起伏的呼吸。 路远寒接连抽了两支烟,攥着打火机的手撑出青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浮现冷倦,轮廓被月光描地模糊,起身欲走。 “寒哥。”许玉李突然喊住他,恢复了几分冷静,“你对我好,是不是也有我爸的缘故?” 路远寒神色一滞:“你想说什么?” 许玉李满眼赤红,声音无比凄凉: “许招华博士,或许对你们来说,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个值得钦佩的人。” “他是化学天才,是业内无法复制的传奇人物,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 “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每一块肉,每一寸骨头,都拿去喂狗!”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比只管生不管养的冷血父亲更让人绝望。” 路远寒蹙着眉头打断:“别跟我抒情,没兴趣听,到底要说什么?” 许玉李苍凉一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鸦宴的贩毒集团?” ——鸦宴! 路远寒呼吸一滞,心跳骤停! 是当年路远凉辗转潜伏,却最终毙命的那个犯罪组织! 这些年市局从未停止过追踪它的痕迹,可是它永远像海平面下涌动的暗流,能感知到危险却诡秘莫测,那么多暗线、钉子打进去,却终归石沉大海。 路远寒浑身绷紧,耳尖颤了颤,一字不落听着许玉李陈述。 “就算是手段再残忍的毒贩子,也有惜才之心。 鸦宴的女老板看中许招华的化学天分,想要将他招致麾下。 许招华没有一开始就丧了良心,还算有几分骨气。 我不知那女老板看中他什么了,真金白银都砸不动的石头,她也不肯放弃,硬是磨了他三年。 眼见他性格古怪没有任何女人愿意亲近,那女老板就把组织里培养的专门用来进行钱色交易的女人送给了他。 ——就是我妈。 我妈十几岁时在边境劳工,因为长相漂亮被他们带走,折磨到又聋又哑。 二十几岁时那女老板把她送给了许招华。 许招华很喜欢,态度大变,第一次愿意踏进毒贩的制毒实验室。 我妈告诉我,许招华对制毒产生了兴趣,租了他们当时居住的老式公寓顶楼,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研制。” 路远寒手指绷紧压着讲台桌案,冷声质问:“是什么时候?” “大概,18年前吧。”许玉李平静的面容下有种惊人的决绝,“我出生之前。” “我说过,他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甚至,会拿自己试毒。 有一次,他给自己注射完发了癫狂,竟然要拿我妈试药! 我妈那时候已经怀孕了,那是毒品啊!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路远寒匿在一片昏暗阴影中,沉默不发一言,只静静听着。 “——就是我啊。” “哈哈——哈哈哈哈——!!”许玉李站在他面前,眼睛痴痴地望着他,状若癫狂地大笑,甚至笑出了泪水,“这后果就是我啊!” 他双手解开校服裤,连同贴身短裤一把脱了下去!! 路远寒眸光剧烈颤动,无法控制地后退一步,手腕却猝不及防被他迅速牢牢抓住。 透过皮肤传来的温度冰得像一具尸体! “他把我害成了这副畸形的样子,男不男女不女!”许玉李勾唇惨淡一笑,脸色病白至极,“怎么,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敢看啊?” 路远寒瞬间转头瞥开视线:“穿上衣服!” “你为什么不好奇啊?可是陈竞辉和吕旭都觉得很稀奇!因为这种身体构造他们只在某些违禁的视频网站上看过。” “我妈从小把我当男孩子养,但我早就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连上厕所都只敢上有隔间的。” 许玉李早就记不清性别启蒙的意识是从几岁开始的,大抵是比别人要晚很多,因为谢雨霁是聋哑人,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跟他表达清楚。 男孩子是她的选择。 丈夫造成的后果,却要她一力承担,日日以泪洗面。 也许是考虑思量了很久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不想再有一个女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去遭遇她的遭遇。 所以买男孩子穿的衣服、玩的玩具、努力伪装的像个正常同龄人。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 随着许玉李身体的异常发育,所有一切还是走向了最坏的结局。 “这学期刚来没几天,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弄到椅子上血污。” “陈竞辉发现了我的秘密,他告诉了吕旭和王泽昊。那三个人在操场后山把我脱光了拍照、录视频,拿我当取乐的玩意儿。” 许玉李绝望地笑出声,骤然拽住路远寒手腕逼近—— “还威胁我如果敢说出去就让全校都知道我是个雌雄同体的双性人!” 路远寒连挣脱的力气都没了,脑子被抽成了真空。 如同掉进冬天结冰的湖里,意识顷刻麻痹,手脚迅速冻僵。 “可是寒哥,我没觉得有多害怕,我知道你会保护我。” “那天是我故意引你过来,让你看见他们怎么欺负我。” “我特别喜欢你为了我教训他们的样子。” “你真的好厉害,每晚做梦梦到那个场景,身体想起来的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许玉李脸上一闪而过一抹异样的光彩,痴痴地看着他。 操场后山那次下跪道歉,路远寒竟然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真的有想过放弃那些念头。 “可是他才转来多久,你只不过见了他一次!就跟被迷了心窍似的,天天想着怎么缠着他。” “我邀请你去我家那么多次你都没答应,为了能有个理由跟他吃饭,你拿这件事利用我!” “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我那么千方百计、千辛万苦地接近你。上学期为了认识你,每天去喂我最讨厌的流浪猫,还要忍着被抓伤的风险给他们打针,治病。” “为了能和你有共同语言,拼命地学物理化学!这些都算什么?” “你看他的那种眼神,从来就没落在我身上过!” 路远寒脸色极为难看,心神俱乱。 不知道是因为这番歇斯底里地表述太过震撼,还是因为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不肯承认的心思被轻易点破。 他背抵住了黑板,已经退无可退,目光究极复杂地看着他,艰涩开口:“......你先把衣服穿上。” 许玉李微微仰起脸庞,满脸湿痕,眼神黯然得像泥塘死水:“带我去警察局吧。” 给我寒哥吓傻了,也给我寒哥启蒙了。 寒哥不语,只是一味的“穿上衣服!” ———— 这两章真的连副标题都不好选,因为染崽每章只说了一句话。 不行高冷染崽话太少了,下一卷开始副标题统一用寒哥的台词好了。 ———— -“——就是我啊。” -“你真的好厉害,每晚做梦梦到那个场景,身体想起来的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写下这两句话的时候,我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星悬玉李(3) 第54章 星悬玉李(4) 路远寒15岁开始,陆陆续续为市局侦破过很多案子,与各种深藏不露、动机离奇的凶手对峙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弦震动,不知所措。 夜色深重,没有开灯的教室仅靠倾泻进来的几缕月光驱不散真相背后浓黑的雾。 “带我去警察局啊!”许玉李短短的指甲将手心掐出了血,低吼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路远寒倚靠着讲桌深呼吸,试图平息满腔翻涌地惊涛骇浪。 他手指轻颤着给蹲守在二教前后门出入口的程野和宋知微发消息。 三人讨论组里弹出【收网】两个字。 路远寒走到窗边唰拉一声推开了年久积灰的窗框,夜风裹挟着路边的草木气息灌进鼻腔,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 “路远寒!”墨不染突然从拐角处焦急跑到窗下,一手扒着窗台一手抱着猫喊他,“快出来!” “怎么了?”路远寒探身一看,他怀里抱的竟然是星冰乐。 墨不染托着星冰乐举高了些:“你小老婆状态不对劲儿!” 原本伏在他怀里轻微抽搐的小布偶嗅到路远寒气息突然变得激动,连声呜咽,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细碎的嗬嗬响声。 她挣扎着前爪想去触碰路远寒。 此刻程野带着宋知微破门而入,飞快给许玉李上了铐。 “先把他带回市局!”路远寒回头语速极快地叮嘱,“明天找缉毒大队的江戟过来联审。” 话音还没落下他就单手撑着窗台翻了出去,小心翼翼把星冰乐抱进怀中。 小布偶浑身抽搐加剧,呼吸急促,深蓝色的眼眸颤抖着渐渐失焦。 “乐乐......乐乐!”路远寒心脏攫紧,神色比刚才在教室还要惊慌。 “我让司机联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他把车开进来了。”墨不染扯着他胳膊让他回神,“快跟我走!” 路远寒抱着猫拔腿就朝校门口跑,心底涌出一片极深的恐惧感,在这几百米内一寸寸迅速将他淹没。 最近的宠物医院距离一中只有不到六公里,时间接近凌晨,云隐大道上车辆稀少。 司机周叔持续超速,在市区把车开到了120,只需要10分钟就可以赶到。 窝在路远寒腿上的小布偶呼吸渐弱。 星冰乐没有等到。 她躺在路远寒怀中,像是了却了什么心愿,不再挣扎,瞳孔慢慢扩散,眼白逐渐覆盖虹膜。 抵达宠物医院时她已经完全停止了心跳呼吸。 宠物医院紧急施救无力回天,医生几秒钟考虑后立刻决定剖腹救她的小猫。 路远寒坐在医院楼下花坛边缘,垂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难过的模样让墨不染视线刺痛,生出一种想买一百只布偶猫送给他的想法,可归根结底不是他那一只了。 路远寒摸出最后一颗烟,空烟盒攥在掌心,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是谁?” “......不知道。”墨不染轻声解释,“我在楼道口玩游戏,突然听见声猫叫,特别尖锐,跑过去就看到她躺在草丛里抽搐。” 路远寒狠狠歘灭烟蒂,胸腔剧烈起伏,恨意如焰窜上五脏六腑。 一小时后两人看到了被放置在保温箱内的小猫崽。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星冰乐这胎只怀了一只。小猫独自吸收营养两个月,生命力十分顽强,生下来就圆滚滚的,带了层薄薄的胎毛,像只大老鼠。 它刚降临人世就失去了最温暖的倚靠,路远寒只能先将它寄养在店里。 宠物医生把清理缝合好的星冰乐遗体包裹严密,放在一只崭新的航空箱里还给了路远寒。 “是空气栓塞致死,有人在她左上肢静脉注射了大概十毫升空气。”医生犹豫几许,还是如实说明情况,“气体进入心脏,也有可能是肺动脉,阻塞血流,引发了急性缺氧窒息死亡。” 从注射到完全窒息,她奇迹般撑了将近五分钟,直到躺进路远寒怀里才彻底闭上眼。 或许是知道,路远寒一定会拼尽全力救她的小猫。 迈巴赫重新驶入凌晨两点的街道,朝着曲水区方向前行。 路远寒要把星冰乐送去市局法医室。 所有在今晚渐渐清明的线索和真相又缠成了一团乱麻。 他倚靠在后座,疲惫地闭着眼睛,那股桀骜不驯的锐气化成了满身藏不住的倦怠。 腿上放着的东西,从毛茸茸的猫崽变成了一只冷冰冰的航空箱。 临近市局,嗡鸣的警笛声刺穿夜色,路远寒猛地睁眼,偏头从车窗里看着擦身而过的几辆警车。 手机铃声几乎同时大作,是涂兼:“你在哪?” “市局路口。”路远寒按开免提,“深夜出警,有案子?” “小程和知微正跟我汇报今晚的事,突然接到报案。”涂兼单手把着方向盘,“德悦大厦楼后发生了命案,陈竞辉死了。” 路远寒眉心一抽:“怎么可能?” 明明许玉李和徐月蔷都已经被控制! “你跟上警车赶紧过来!”涂兼话音匆匆收尾,“我已经在现场了,赶紧的!” 墨不染直接让周叔掉头跟上了前面那两辆鸣笛开路的警车。 德悦大厦矗立在兰城广场东南角落,后面紧邻着一条窄巷,这座楼建成投入使用十多年了,外立面肉眼可见的残破不堪。 路远寒赶到时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闪光灯此起彼伏,现勘工作陆续进行,凌晨两点的街头静的只能听见相机卡嚓卡嚓的音效声。 警戒线旁驻守的外勤看到他,主动给抬了线。 路远寒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迅速转身抬手覆在了墨不染眼睛上,按着肩膀将他推出了警戒线外。 墨不染抓住他的手腕扯掉:“你做什么?” “别看,很血腥。”路远寒一整晚心神耗费到极限,声音低哑,“你会做噩梦。” 墨不染心脏一缩,抓紧他的手腕不肯松开:“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听话。”路远寒眸光一黯,眼神几乎是祈求地看着他。 “知道了。”墨不染松开手,“我在这等你。” 路远寒把他交给刚跟报案人做完笔录的宋知微,才重新走回警戒线。 黄线圈起来的现场中央贴墙立着一根残破路灯,陈竞辉被扒光了衣服捆住双手吊在杆子上,脑袋毫无生气地低垂,昏黄的光照着他青紫颓败的面颊。 他下/体器官被整副切割掉,喷出的鲜血浸透了两条**的腿。 暗红色血液还在滴滴答答顺着皮肤向下淌,漫过趾尖,在脚下汇成一滩浓稠血坑。 情形骇人程度让几个还没出过凶杀现场的实习刑警当场扶着墙剧烈呕吐! 蜿蜒的血迹一路拐进旁边德悦大厦地下车库入口。 路远寒跟着血迹往里走,突然听见一声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惊恐至极、撕心裂肺地呜咽嚎叫。 他疾跑过去,在涂兼和季惊蛰旁边看到了被反绑双手躺在地上不断抽搐颤抖的吕旭! 吕旭嘴里死死塞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整张脸都被染红了,鲜血一路顺着下巴流到胸前。 他由于过度惊吓眼神已经涣散了,嘴巴又被那团东西堵得很死,只能从喉间持续发出嗯嗯呜呜的惨叫。 秦祈匆匆检查过陈竞辉的外伤就先交给助手处理,紧跟着路远寒身后赶来这边。 他指挥两个外勤按住吕旭,带上手套捏开证物袋,拿夹子小心翼翼从他嘴里取下那团不明物体塞进证物袋里。 路远寒这才看清,那团形状诡异模糊的血肉是陈竞辉刚被割下来的生殖器官。 “他妈的这死变态!”季惊蛰眉头紧锁,扬声怒骂,“伦敦有个开膛手,看来咱们赤云出了个割蛋手。” 吕旭嘴巴重归自由,却被吓破了胆,整个人剧烈颤抖。他猛地爬了两步靠在墙边抱着脑袋,喷着满嘴血沫断断续续尖声求饶: “别过来别过来!!离我远点!!滚开!滚开——!!”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都是他们干的跟我没关系,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别杀我!别杀我!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是谁?!”路远寒冲过去一把掐住他脖子硬生生从地上拽起来,对他的疯癫状态视若无睹,粗喘着厉声质问,“你看见了是不是?!” 他绷直的手臂因用力过度爆出条条青筋,神情濒临崩溃,怒吼着:“操!!说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吕旭满是血痕的脸呼吸困难涨得通红,仿佛只会重复这两句话,疯狂挥舞双手拼命撕扯掐在脖子上的胳膊,“我什么也没干,我不知道!!饶了我啊!!” “远寒!”涂兼奔过来抓着路远寒手臂扯开,牢牢压住他的肩膀沉声安抚,“你先冷静,别冲动。” “......是谁!”路远寒有些茫然地看了涂兼一眼,身体微微摇晃着后退几步。 失去支撑的吕旭摔到地上,又滚回墙边缩成一团,满嘴胡话,甚至开始抱着头一下一下撞向墙壁,被医护人员打了阵镇定剂才安稳下来。 “他是急性应激反应,突发强烈精神刺激引发的短暂意识混乱,伴随有行为异常。”秦祁看着躺在担架上的吕旭,询问涂兼,“能不能先送去医院,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法直接带回市局,更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小程!”涂兼高声喊了程野过来,“你带两个人跟着去医院,轮流值夜把人看好,我明天上午忙完就过去。” “是,涂队。”程野应了声,帮忙抬起担架朝救护车走了。 “小程今天从一中带回来的那个姓许的孩......嫌疑人,还扣在审讯室,类似作案手法,极有可能是模仿犯案。”涂兼抽出两支烟,冲路远寒递过去一根,“估计要跟一零二六虐尸案合并。” “嗯。”路远寒咬着烟低头凑近涂兼打火机,燃着后深吸一口,几乎没吐出来多少,目光转向秦祁,“陈竞辉那边你看了吗,具体什么情况?” “我着急来这边,大概过了一遍,从表面看,只发现了下/体一处明显外伤,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致命伤。”秦祁缓声斟酌,“不过他尸体其余地方没有暴力痕迹,需要进一步解剖排查下是不是中毒或者存不存在隐形创伤。” “死因存疑?”涂兼揉了揉眉心,叹着声问。 “对了对了!”秦祁一拍手,快速补充道,“尸体皮肤青紫,我发现他喉头水肿,眼结膜和口腔黏膜都有出血现象,可能是某种原因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机械性窒息?”路远寒低声重复,胸口猛地一滞,立刻拔腿奔回凶杀现场。 他跟法医助手要了副橡胶手套戴上,让他帮忙拿灯照着一寸寸仔细检查陈竞辉手背、手臂内侧和颈部等静脉血管较为明显的位置。 紧跟着追过来的涂兼和秦祁都盯着他。 秦祁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是空气栓塞致死。”路远寒三指扣住尸体手腕举高他左边胳膊,接过助手灯板照着肘窝处极为细小不明显、看上去像一颗痣的注射孔,“凶手注射手法非常娴熟,而且大概率是在陈竞辉已经失去意识情况下进行的,只留下一个很小的针孔,皮下几乎没有淤血,加上光线昏暗,所以不容易发现。” “空气栓塞?早些年在医院实习,输液管子里冒个小气泡患者都要如临大敌,按铃、喊护士搞得一惊一乍。”秦祁回忆往事,唇角向下压了压,“我就经常被喊过去跟他们解释,人体又不是纸糊的,还不至于连这点气泡都吸收不了。” 涂兼凝眉问:“如果要达到致死量,需要注射多少?” “一个成年人只要快速静脉注射大于50ML的空气,就会导致全身缺氧,大概5分钟左右急性循环衰竭死亡。被害人从尸体表现上看是符合的,不过还是要通过详细尸检确认核心证据。”秦祁解释完看向路远寒,“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养在学校的猫,”路远寒那双冷魅的眸子被夜风吹得似有一层薄雾,轻轻阖了阖,“两小时前死于同样的手法。” “什么?”涂兼瞳孔倏地一缩,“又是猫?在哪里?” “学校,二教学楼后面草丛里。”路远寒极力冷静,“在我跟许玉李对质的时候。” 涂兼长长呼出一口散乱的烟雾,嘴唇紧抿成一条线,轻轻将手搭在了他肩上。 路远寒小时候很喜欢猫。 路远热不允许他在家里养,他就去喂曲水亭街的流浪猫,还经常做一些把兼职赚来的钱给猫们看病、打疫苗和绝育这种他们三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本来打算去市局,却碰上你们出警。”路远寒从迈巴赫后座抱来航空箱交给秦祁助手,眼神特别罕见的郑重真挚,“她身上可能留有凶手痕迹,麻烦你,祁哥。” “你他妈还是叫我老秦吧!”秦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自在地拿胳膊肘捅了他两下,“你小子,以前压着我去解剖过多少巨人观,那时候怎么没见你客气两句,现在跟我整这套。” 路远寒咬着烟没说话,唇角细细颤了下,垂眸翻开了宋知微的报案人笔录。 案发时间11月4日凌晨2点10分。 报案人是德悦大厦一户夜归的业主,刚把车拐进巷口,远光灯擦过车库前的电线杆,被骤然出现在视野里的血腥一幕吓得当场一脚刹车,脸色煞白地尿湿了驾驶座,久久不能回神。 从附近监控看,业主发现凶杀案现场时凶手甚至还未离开,躲在车库角落准备对吕旭行凶,被远光扫到后才惊慌逃窜。 同时市局刑侦队接到报警电话,涂兼飞车带人赶到现场,陈竞辉尸体尚有一丝余温,下/体切割的伤口处还在滴血,甚至连尸斑都没有出现。 涂兼立即召集了市局所有值班刑警以及辖区公安局刑侦队全面出警配合沿街搜捕。 然而当晚地毯式搜查没有任何结果,一群警察快要把兰城广场翻个底朝天,凶手却如幽灵鬼魅般消失在午夜街角。 [可怜][可怜]染崽快抱抱寒哥,感觉寒哥快碎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4章 星悬玉李(4) 第55章 彩彻区明(1) 即便陈竞辉案案发地距离曲水亭街非常近,路远寒经历连番打击,极度疲惫下都没有选择直接回去,而是坚持坐在迈巴赫后座送墨不染回琼华九璋。 他杯弓蛇影,浑身充斥着没来由的恐惧。 直到亲眼看到墨不染面容识别开锁推门才渐渐平复,转身想离开。 “你去哪?”墨不染站在门内喊住他,“跟我进来。” “我想回家。”路远寒淡淡拒绝,声音冷倦。 他狭长的眸子半垂着,眼尾殷红跟涂了层胭脂似的,整张脸却泛着冷白,连眼珠里蜿蜒的血丝都被映得十分清透。 墨不染盯着他眼尾褐色的细小泪痣看了几秒。 “别回去了。”他作势要去抓他手腕,“在我家睡。” 路远寒条件反射般骤然往后退了一大步避开,猛然想起教室里许玉李扑过来时贴在皮肤上的那双冰凉彻骨的手。 “路远寒,”墨不染拽了个空,不解地凝眉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路远寒喉结滚了滚,耳膜灼痛,“我要回去——” 许玉李那番话反复在脑中回荡! -“可是他才转来多久,你只不过见了他一次!就跟被迷了心窍似的,天天想着怎么缠着他!” -“我邀请你去我家那么多次你都没答应,为了能有个理由跟他吃饭,你拿这件事利用我!” -“你看他的那种眼神,从来就没落在我身上过!” 路远寒脚步踉跄地晃到电梯口,烦躁至极,连按了四五下。 他手臂撑着墙,有些恍惚失神。 墨不染看他逃离电梯,到底忍不住给周叔打了电话,叮嘱周叔远远跟在后面将他送回去。 路远寒跌跌撞撞走出琼华九璋大门,靠在停车场那辆川崎上愣了十几分钟,然后机械地戴好头盔,插钥匙点火,拧转把手—— Z900低声轰鸣,划破夜色切入灯火彻夜长亮的云隐大道。 凌晨4点,他自虐般俯身加速,在疾驰而过的夜景里试图连同记忆一起倒退掉。 护目镜下的双眸弥漫起一层薄雾,唇角细碎地颤抖逐渐加剧,最终失控地悲恸嘶吼。 星冰乐养病的那段时间真的很丑,毛掉光了像只秃鹫。 完全看不出品种,更别提有半分布偶的美貌。 他搜了很多猫藓治疗方法,买了药水每天在宿舍阳台上按着她泡洗。 星冰乐不喜欢泡在水里,拼命挣扎甩得他浑身都是呛鼻药味。 他只好开一只罐头举着,用吃的东西牵引住她的注意力,她才愿意多泡几分钟。 那些藓皮一块块逐渐脱落,长出柔软的、奶茶色的长毛。 毛发爆开的尾巴高高翘着,像一条鸡毛毯子。 瘦骨嶙峋不足四斤的小猫也渐渐成了扑到身上份量沉甸甸的猪咪。 他在宿舍刷题刷累了就站到阳台窗口,把挂着剑麻小老鼠的逗猫棒甩出去,像钓鱼一样一挑一挑地引她跳着扑来扑去,表演原地后空翻给他看。 看她玩累了会在窗台撒上冻干或者挤一包猫条奖励,趁机摸摸脑袋,撸两把蓬松柔软的绒毛。 被爱会使伤口无痛便结痂。 被爱会疯狂长出新的血肉。 被爱会让碎裂的灵魂重新愈合。 …… 翌日上午,赤云市公安局。 刑侦一支队副队长季惊蛰和禁毒大队刚走马上任的副队长江戟,同审一零二六一中虐尸案嫌疑人许玉李。 审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 接近上午11点,坐在监听室单向玻璃后的涂兼和路远寒才摘下耳麦。 许玉李对于如何计划杀害王泽昊、雨夜虐尸、嫁祸墨尘及煽动王泽昊舅舅情绪等犯罪事实尽数交代,供认不讳。 至于许招华与缉毒口一直在调查的犯罪组织鸦宴的关系,他能够提供的也仅是昨天向路远寒提到的部分,更详细的一概不知。 鸦宴是市局缉毒口数十年持续重点打击的犯罪组织,江戟想探知更多消息,现今唯一途径便是当年曾在组织内待过几年,了解程度肯定远在许玉李之上的谢雨霁。 然而谢雨霁却失踪了。 昨夜许玉李被逮捕后,宋知微主动联系监护人,却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 根据一中北食堂后门监控,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周六晚上9点,餐厅关门后朝教学楼方向走。 捞面窗口附近几个工作人员提供信息,说谢雨霁有结束工作去二教学楼附近等儿子下课一起回家的习惯。 涂兼将谢雨霁列为陈竞辉案的第一嫌疑人,全城搜捕。 现勘更是在许玉李家阳台上的狗碗中发现了黏在碗壁上半块指甲盖大小的疑似人体组织碎片,经检验科快速鉴定,组织碎片DNA与王泽昊一致,基本可以确定来自他身体被切割部分。 审讯中许玉李曾向季惊蛰做出请求,要求市局释放徐月蔷。 他坦诚说,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徐月蔷完全不知情。只不过被王泽昊伤害,又受他所托,才发出那条短信。 季惊蛰手肘撑在桌案上,面无表情凝视他:“可是那条短信,是王泽昊赴死的关键点。” “没有那么关键。”许玉李坐在束缚椅上,空洞的眸子平静无波,“就算她不发信息,我也有别的方法让他主动去那个地方。” 这场审讯结束后,四人一起在市局食堂吃饭。 路远寒一反常态地没有光顾那几个口味辛辣的窗口,端了份米饭和一碗清淡的海带豆腐汤,坐下便一言不发地埋头安静扒饭。 “吃完回曲水亭歇着吧,这边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涂兼夹起一只裹着浓郁酱汁的红烧鸡翅放在他碗里,“等抓到谢雨霁,口供一致基本就可以结案了。” “我觉得哪里不对。”路远寒眉心微微动了动,疑说,“还是有几个地方想不通。” 季惊蛰放下筷子,挑眉看他:“说说看。” “许玉李大概没有完全说实话。”路远寒眸光一沉,“无论是昨晚我在教室问他,还是刚才审讯,他都声称是痛恨王泽昊拿他取乐才要杀他,这不对劲。” 涂兼正色问:“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身体的秘密是陈竞辉发现的,继而告诉了王泽昊和吕旭。”路远寒平静陈述,“折磨他的事情三个人都有参与,怎么他一点都不恨陈竞辉和吕旭,却偏偏要费尽心思杀掉王泽昊?” 季惊蛰思索道:“或许,是因为王泽昊带的头?” “不可能。他这样的性格心理,看起来可没有那种谁带头追究谁、其他无辜路人轻轻放过的讲究。”江戟嚼着鸡翅,横插一句,“他更像是‘谁敢惹我全灭不留’才对!再说了,罪魁祸首也该是陈竞辉,他才是第一个胁迫许玉李的。” “那就是恨王泽昊侮辱了徐月蔷?”季惊蛰皱眉,“他俩是不是有感情?刚才审讯室里,他还着急为徐月蔷开脱。” “为她开脱是真的,着急倒没看出来。”路远寒薄唇噙了道冷冽笑意,看向季惊蛰,“他对徐月蔷纯粹是利用,拿来挡警方视线的,没有一丝一毫感情。至于跟你说那些话,也不过是利用完了想甩掉罢了。” 江戟默默往嘴里又塞了一个鸡翅,含糊说:“查过他们几个手机没有,什么私密文件夹、隐藏相册之类的,他们两个不是都说被拍了照片威胁。” “许玉李交代,王泽昊的手机早就被他扔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垃圾粉碎场。”季惊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陈竞辉的已经查过了,技术那边备份数据恢复后,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倒是有个文件夹挺不堪入目的,除了黄片、偷拍,就是些拍自己撸的自嗨视频。” 涂兼沉思道:“有没有可能,这三个人还有部备用手机,不插卡不联网当个存储设备用的那种?” 季惊蛰惊道:“真要有那个东西,王泽昊和陈竞辉相继出事,吕旭知道他早晚跑不了调查,肯定是想着怎么销毁!” 涂兼迅速解锁手机打给程野:“还在医院吗?” 程野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在的,涂队。” “吕旭醒过没有,精神状态怎么样,能不能正常接受讯问?” “上午醒过一次,像是被吓坏了,问他什么也不说,还神神叨叨的。” 涂兼沉声嘱咐:“看好他,我和惊蛰吃完饭就过去。” “或许不是非要有个备用机。”路远寒提醒,“现在基本都是用网盘转存东西,私密性高,不易丢失,查看和隐藏都很方便。” 季惊蛰接话:“那就好办了,我一会儿去开个调取证据通知,用他们三个手机号跟那几个网盘服务商申请提取云端文件不就行了。” “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江戟嘴角下撇,“万一是用虚拟号注册的,根本证明不了账号实际控制权。” 路远寒唇角勾起,眸光狭长地看着涂兼:“其实可以用些灰色手段。” 涂兼瞪他一眼:“别带着小程和小微乱来!” 路远寒咧嘴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季惊蛰附和:“上次为了抓住那个装成心理医生在暗网诱骗未成年少女的变态连环杀手,你瞒着我们让宋知微假扮辍学女生伪造受虐经历骗他,他发来的那些东西差点给宋知微整抑郁了。” 路远寒不以为意:“那她的心理素质还需要再锻炼锻炼。” “人家一个小姑娘,才来警局没两年!”江戟啪一声把筷子拍到桌上,语带不满,“你他妈别老带着她做些不着调的事儿,多危险!” “江副队心疼了?”路远寒睨着他,玩味地挑了下眉,“有种让她去缉毒口跟着你啊。” “你——”江戟猛地被噎了一下,正要发作,一道纤细身影突然朝他们桌奔过来,他硬生生咽下了到嘴的脏话。 “涂队!!”宋知微甩着一根翘来翘去的马尾辫狂跑过来,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猛喘,“那谁——!嫌疑人来自首了!就在市局门口!” 江戟拿过一瓶没开封的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别急,你慢慢说。” 宋知微顾不上喝,满脸焦急道:“谢雨霁!!她在警局门口!!!” 被爱会使伤口无痛便结痂。 被爱会疯狂长出新的血肉。 被爱会让碎裂的灵魂重新愈合。 —————— 写这一段的时候忍不住会代入我自己的小猫,难过的眼眶发酸。 寒哥的小猫没有了,两只,哎。 这两章真有点精神上折磨寒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彩彻区明(1) 第56章 彩彻区明(2) 谢雨霁站在赤云市局正门警徽下。 她穿了件浅黄色的长外套,斜跨着一只发黑的破旧帆布袋。衣服下摆满是血迹,远远看上去竟有些像冬日红梅,诡异又怪诞。 秋风拂过她散落的长发,露出柔美如云霞的轮廓,带着几分年龄积淀的成熟风韵。 从命案发生到凶手落网,没超过10小时,大概能排进市局最快破获的凶杀案前十了。 谢雨霁是聋哑特殊人群,又不通文墨,市局为她临时聘请了资质专业的手语翻译人员,审讯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她不断打着手语重复,王泽昊和陈竞辉均是被她所杀,跟许玉李无关。 动机是某天她在二教楼下等许玉李晚自习下课,却久久没有等到,于是上楼寻他,亲眼看到三人在教室里欺负许玉李。 她珍惜这个孩子逾越自己生命,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谢雨霁说,许玉李是她这辈子唯一、也是最珍贵的礼物。 无论路远寒在审讯室里怎么连番质问,甚至话都挑明了告诉她,关于王泽昊一案,许玉李已经认罪,所有细节咬合,证据链齐全。 她仍然坚持两条命案都是她犯下,跟许玉李无关。 单纯、偏执、固执,愚蠢也可怜。 谢雨霁随身携带的帆布袋里发现了三支刻度不同的注射器,含有七氟醚气体的钢瓶和挥发器。 为戴罪立功救下许玉李,她主动交代了沦陷鸦宴那几年所见所闻。 根据缉毒口已经掌握的线索,鸦宴是上世纪80年代扎根于墨西哥边境的犯罪组织。 组织头目是美籍华人,起初利用边境枢纽做军火贸易和人口走私,资金链充裕后买下南美几个罂粟园区,开始大肆进行毒品生产和交易。 后来为扩张销路,打开东方市场,组织势力先后遍布东南亚的老挝、缅甸和泰国等金三角地区。更是利用当地混乱的军政、廉价的劳动力建立毒品核心产区,掌控掸邦等跨境毒品贸易中心后,实现全球走私。 谢雨霁出生在云南边境一户极为贫困的务农家庭,15岁时被父亲卖给人口贩子,继而被转卖到了鸦宴在缅甸的园区种植罂粟。 几年后,18岁的她被来园区验收的马仔头目看中,转送到了某座岛屿上。 谢雨霁在那座岛上待了5年,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和一群同样被拐卖至此的少女一起。她们对组织而言,和其他那些能够拿来的交易的物品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关在地牢的人,无论男女,都被灌了特殊药剂夺去声音和听感。 某天深夜,和她一间牢房的少女勾引看守并偷到了他的钥匙,要带她逃跑。 然而地牢复杂庞大,她们在下面转来转去,慌不择路间竟然打开了一间军火仓库。 谢雨霁至此才明白,这座岛屿是鸦宴在东亚的中转大本营。 岛上藏匿军火用来走私、建立地下工厂实验室生产毒品、更圈禁皮相出色的男人女人辅助交易达成和维系政客高官人情。 逃跑当然是失败,那名少女被当场射杀。 她却被这座岛的女主人看上,转送给了一位化学老师。 许招华因为她堕落进了毒贩的深渊,是她这辈子第二自责的事。 两人暗潮汹涌下的平静日子只过了几年,她一直以为许招华是被胁迫、被威胁。 后来才慢慢明白,他的怀才不遇,他的惊人天分,正道无法实现的天马行空,竟可以在毒贩手里实现。 他慢慢沉沦,泥潭深陷,直到再也不能自拔。 而谢雨霁原本从一开始就只是交易的物品,没有退路。 许招华更没有,他疯癫到拿自己试药,更在意识混乱时拿怀孕的她试药,彻底害了许玉李的一生。 清醒后,许招华自责到一夜白发。 许玉李出生后他更是因为自己亲手造成的生理缺陷被日夜折磨,寝食难安地守着她们母子过了十年。 2011年,海渡省缉毒行动力度空前绝后,那群毒贩为躲避风头暂退边境,带走了许招华,只留下残妻幼子。 一段交易终成遗憾。 谢雨霁含辛茹苦独自抚养许玉李七年,因为身体缺陷找不到什么收入正常的工作,被许招华之前的同窗怜悯,推荐她去了食堂窗口帮工。 那窗口工作的人都很好,知道她聋哑又不识字,只让她干一些煮面、浇汤等不需要交流的工作。甚至为她设计了每种口味对应的图案标签,让她在备餐的时候能更方便。 日子本该这样平淡平静地过下去,直到9月8号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二教楼下的长椅上等儿子。 可是还没到晚自习下课时间,就看到三个男生带着许玉李从楼道里走出来,推搡着他像是朝着操场后山的位置过去了。 她心慌得厉害,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噩梦伊始,罪恶伊始,悲剧伊始。 审完谢雨霁,路远寒正要离开,她突然拿拳头砸桌子喊住了他。 那声“谢阿姨”路远寒再也喊不出口。 他脚步僵在门边,冷冷回头,无声用嘴型问:“还有事?” 谢雨霁从贴身里衣口袋摸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福袋递给他,双眸满含歉意,慢慢比了句手语。 路远寒看向翻译。 翻译说:“她想要你帮忙把这个送给你那位朋友,为她打架那个。” 路远寒无权替墨不染拒绝,走过去拿走了她手中兔子形状的小福袋,细看有几分眼熟。 谢雨霁长舒一口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慢慢用手语比了三个字。 路远寒能看得懂这三个字,是“对不起”。 “东西和话,我都会替你带到。”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离开市局之前,路远寒去了趟法医室。 秦祁说经过详细尸检判断,猫和人都可以确认是死于静脉空气栓塞,死因、注射手法基本一致。 凶手上一秒还在跟他交谈。 路远寒蹭了蹭鼻尖试图掩盖嘴角那点无奈的苦笑,将被秦祁包裹好的星冰乐和砂糖橘尸体放进航空箱带走,骑车赶去上午预约的一家宠物火化殡葬服务店。 他的猫最终沉睡在了两只陶瓷小坛子里,是他早上出门前从路远热的储藏小仓库里偷偷拿的。 很可爱的猫猫脑袋造型陶瓷罐,路远热平时拿来做甜点蛋糕用的。她很泼辣,也不允许路远寒往家里带什么小猫小狗,却在这些东西上有颗少女心。 路远寒把小猫坛子封好放进包里,一路骑车回了学校,坐在操场边缘抽着烟等墨不染训练结束。 视线朦胧地透过袅袅烟雾落在他身上。 那根横杆,远远看上去比他都要高十几公分,他却如踏雪游龙般轻盈掠过。 背越弓起的弧度,在很久之前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深深勾住了他的双眸。 路远寒依稀记起,那时候国庆假期结束,刚返校没几天。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他和周逸安偷溜到操场边上抽烟,远远隔着缭绕的烟雾和逐渐落下来的晚霞看见了这一幕。 绯红的霞光落在他乌黑跃动的发丝上,背越腾空那一瞬间仿佛电影升格镜头在他脑子里清晰定格,慢慢回放。 那一瞬间路远寒仿佛被无形子弹击中,打得他心神激荡,血流加速。 微微刺麻的感觉从指尖漫上来,层层递进,席卷全身。 他问周逸安:“那个跳高的体育生是谁?” “啊,他啊?高一的!”周逸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转来没几天,挺稀奇的,没见过这么白这么嫩的体育生。不过听说金贵的很,上下学迈巴赫接送!” 路远寒觉得新生麻烦,从来不代课高一的晚自习。可从那天见过他一面开始,他每晚都在轮值群里等九班有代课需求的消息。 终于在某个周五的晚上被他等到了。 他翻着贴在讲桌上的座次表,原来他叫墨尘,近距离看上去似乎更好看。 眼睛怎么那么圆那么大,跟他的猫似的,清澈明亮。 刚睡醒的样子朦朦胧胧,眼底藏不住被打扰的怒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感。 -“你只不过见了他一次!就跟被迷了心窍似的!” 路远寒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操场上远远看到那一幕,还是九班教室里近距离对视,他就是被迷了心窍,莫名其妙,处心积虑地想接近。 “发什么愣!”脸颊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路远寒蓦地回神,抬眸望去,那人就站在他眼前,微微俯身盯着他看,“怎么笑的那么淫/荡?” 路远寒满脸促狭地挑着眼尾:“在想很香艳的事。” “是什么啊?跟我讲讲。”墨不染猫眸眨了眨,蹲下挨着他坐到旁边。 想到路远寒刚才那副春心萌动、难得一见的表情,他简直好奇的心痒。 “不、告、诉、你!”路远寒扯出一抹坏笑,起身就走。 “谁稀罕听!”墨不染冷哼一声追上去,手臂勾上他脖颈,眯眸嘲笑,“你一个看宫崎骏都搭帐篷的人,能香艳就见鬼了。” 路远寒瞥了他搭在肩上的手臂一眼,还缠着绷带:“伤没好利索就来训练?” “休养三天差不多了,就一道小口子。”墨不染满不在乎地解释,“再说了也没练多久,我是来找肖瑜晨和姜皓月玩儿的,腿痒顺便跳了两下。” “谢雨霁中午来市局自首了。”路远寒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兔子福袋,“她让我把这个给你,想跟你道歉。” “她凭什么?”墨不染冷冷推开他手臂,“拿走,我不收。” 路远寒瞥见他瞬间沉下来的脸色,只能先把东西收起来:“那我替你收着?” 墨不染一脸冷漠:“这么喜欢送你了。” “干嘛生气?”路远寒拿手臂轻轻撞了他一下,“你会不会后悔,给许玉李消毒剂,为谢雨霁出头打架?” 墨不染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我当下选择永远问心无愧,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后悔。” 这是夜雨虐尸案副本的倒数第三章了,这一章信息量其实蛮大的,鸦宴这个组织基本贯穿了全文始终,也是正邪交锋的黑方,他的主要组织人物在本案中只揭露了一个许招华,后续其他人也会慢慢浮出文面。 本案结束后会有一个尾巴番外,整理完整的正序时间线,方便大家对照时间线回忆伏笔线索或者二刷~ —————— 本章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感情线伏笔,是寒哥先在操场上看到染崽跳高,然后被吸引,主动去接了高一九班代课晚自习的活,才在晚自习上跟染崽有交集的。 爱你们,啾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彩彻区明(2) 第57章 彩彻区明(3) 路远寒把盛着星冰乐和砂糖橘的小猫坛子埋在了男生宿舍八号楼后面的树根底下。 坟包上落了几瓣野蔷薇,他插了三根磨牙棒,撒了一圈猫粮,扣了两只罐头,挤上了星冰乐最爱的吞拿鱼猫条。 长眠的位置距离他宿舍和流浪猫屋都很近,这样以后他出来喂那些猫的时候也可以顺便喂喂这两只,虽然结果肯定都是被那群猫抢食。 但也许星冰乐和砂糖橘都会怀念和他们一起干饭的日子。 墨不染站在旁边摸了摸他的发顶,轻声问:“......你很难过吗?” “......没有。”路远寒鼻尖抽动两下,缓缓地起身,眼眶却被落日余晖染红。 他十几年的生命里,多次贯穿生离死别,原以为早已看淡这些,却终究人非草木,心非磐石。 “那个,季思凡说对面商业街开了家特别好吃的川菜。”墨不染踢着脚下几块小石子,偏头看他,“要不要去尝尝?” 路远寒下意识问:“你不是不吃辣?” 墨不染猫眸左右转了转,抿着唇问:“......川菜里没有一道是不辣的?” “......应该有。”路远寒唇角一勾,滋生出一种后知后觉的甜意,“干嘛对我这么好?” “昨天晚上,你......”墨不染不想承认,昨夜他脑子里一整晚都是路远寒踉跄着冲进电梯的画面。 “可怜我?”路远寒截断他的犹豫,“还是心疼我?” 墨不染抬眸望过去,澄澈透亮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你觉得呢?” “......什么都好。”路远寒在这场对视里轻易败下阵来,拽了拽包带,扬声,“走吧,去吃饭。” 味道特别棒的正宗川菜馆子做了一桌没那么正宗的川菜。 譬如鱼香肉丝不加豆瓣酱葱姜蒜胡萝卜的不辣版、粉蒸牛肉只放米粉和牛肉的焦脆甜咸软糯版。 墨不染第一次感受到川菜的魅力,吃得特别香,手掌大小的米饭慢条斯理干空了两碗。 第三碗吃到一半,他瞥了眼一直盯着他都没怎么动筷子的路远寒,问:“事情不都解决了,怎么一直闷闷不乐的?” “还是有些地方没想明白。”路远寒收回视线,拿勺子搅着一碗廖糟小汤圆,“许玉李和谢雨霁交代的证词都是三人同时参与霸凌,为什么他偏偏只要杀王泽昊。” 墨不染夹菜的筷子一顿:“王泽昊带头?” “季惊蛰昨天也这么说,仔细想想以他锱铢必较的性格是该无差别报复的。”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闪过,脑中突兀跳出一句关键证词,路远寒眸子颤了颤,“9月8号那天,谢雨霁在二教楼下目睹他们三人把许玉李带到操场后山,她跟着去了!” 墨不染愣住:“什么意思?” “这是上午审讯时,谢雨霁为揽下罪责救许玉李慌不择路交代的动机。”路远寒说,“我相信至少这句话不是撒谎,如果她真跟过去了,那——” “姜皓月跟我讲过,王泽昊喜欢的类型,是胸大腿长的成熟御姐,不是徐月蔷那种娇小玲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个两三岁的。”墨不染顺势提出盘旋已久的疑问,“而且,王泽昊追谁都会大张旗鼓地直接明着来,假设他真的有骚扰徐月蔷,为什么除了白宜璇的证词,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怎么没留下,你是不是忘了那只安全套?”路远寒眸中冷意掠过,沉声,“其实昨天我在监控室翻了一下午七班的监控,完全没注意到王泽昊和徐月蔷有什么交集。或者说,王泽昊明面上对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 “......你是说,徐月蔷拿自己的清白去污蔑王泽昊?”墨不染低声犹豫着质疑,“可是她从哪弄到王泽昊的......精/液?” “这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路远寒似笑非笑地回答,划开手机屏打给程野,“还在不在医院?” “在,涂队来了。”程野靠在病房门口抬眼从窗户瞥了眼房间内,“吕旭装疯扮傻,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就是不肯好好配合。” 路远寒问:“宋知微呢?” “也在,跟着涂队过来的。”程野说,“现在涂队和季副队出去吃饭了,我俩在这儿看着呢。” “听我说,你让她回趟警局,拿点东西。”路远寒默默盘算了下,“之后你故意给吕旭一个能单独活动的机会,上厕所吃饭什么都行,然后——” 他清晰低沉的声音透出不容拒绝的威压。 “这......寒哥,这事儿能行吗?”程野有些犹豫,“要不要先给涂队汇报一下,申请批准同意啊?” “你不听我的,我就交给宋知微自己去办,她肯定听。”路远寒冷冷道,“听说缉毒口的江戟,想挖宋知微啊。” “我办,我办!”程野认命地叹了口气,“一支队的警花,说什么也不能落到江戟那帮人手里!” “好样的,守护警花功劳算你一份。”路远寒薄笑一声,“快去,小心点,别给我搞砸了。” 程野挂断电话,看了眼靠坐在住院部走廊椅子上吃盒饭的宋知微,心一横想道,算了,给谁卖命不是卖! 再说了涂队天天挂在嘴上说他早晚是寒哥姐夫,配合他小舅子搞个事儿应该不会被开除吧? 一小时后,吕旭穿着一身病号服歪歪斜斜晃悠到房间门口,说要上厕所。 程野抱着胳膊堵在出口:“病房都带卫生间。” 吕旭表情痛苦捂着肚子:“不行,我蹲坑蹲习惯了,坐着拉不出来啊警官。” “走。”程野颇显不耐烦地带着他去楼道拐角处上公共卫生间。 吕旭蹲了十几分钟,从门板缝隙里看到程野竟然还守在卫生间门口,暗暗咬牙忍住腿麻继续撑着。 他的手机被没收,警方又一直盘问网盘相关的事情,肯定是发现什么了,要赶紧出去找台设备把该删的删干净才行! “你好了没?”程野蹙眉扬声催促,“怎么拉个屎那么墨迹!” “警官我便秘,”吕旭憋着嗓子回道,“麻烦你再等等。” “操。”程野咒骂一声,特别嫌弃地站远了些。 恰逢涂队来电,他接起来顺势走去楼梯口打电话了。 天赐良机! 吕旭提上裤子冲出卫生间,瞥了眼完全看不见程野身影的楼梯口,飞快朝着另一侧楼梯狂奔。 他的病房在五楼,一口气冲到了一楼,连电梯都没敢坐。 吕旭一路逃到住院部一楼大堂,不敢走正门出去,四处奔蹿半天才发现一道供后勤人员出入的内部门。 他刚闪出去扶着墙喘了两口,胸腔剧烈起伏间就被人拿湿巾捂住了口鼻。 “嗯——!”吕旭猛地挣扎了几下,这感觉太熟悉了! 昨晚也是这样,他跟陈竞辉好不容易挨到拘押时效期,刚被从市局放出来,去了一家隐藏在德悦大楼里的KTV想好好消遣下去去晦气。 玩到两点才散场,下楼拐进那条黑咕隆咚的窄巷。 陈竞辉扶着路灯撒个尿的功夫突然从背后蹿出一道人影,他都没怎么看清,就瞬间晕过去了。 吕旭听见声音不对刚想靠近,下一秒口鼻就被罩住了,紧接着意识开始涣散。 再醒过来他已经被反绑住双手双脚丢在了墙边,他剧烈挣扎着,眼神却惊恐地看着那根路灯。 陈竞辉被绑在上面,脱的浑身**,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穿淡黄色长外套的女人,正缓缓把一根特别粗的针管刺入他的肘窝皮肤里。 路灯昏黄幽暗的光线下,吕旭分明看清,那支注射器里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就在陈竞辉剧烈抽搐中,拿刀生生刺进他的腿间挖下一块肉来! 吕旭所有呜咽咽回了喉咙里,头皮发麻、惊恐到张大嘴巴却喊不出声,只一直抖,一直抖。 那女人抓着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朝他一步步走来,两边头发散下来,秀丽的面容掩在夜色里犹如鬼魅。 是她,竟然是她! 女人抓起他的后脑迫使他仰起脸,单手用力扳开他下颚,狠狠将那团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他吓到浑身抽搐,尿了一地,拼命蠕动着后退躲避,满眼惊恐地看着那抹凶狠绝望的身影。 街道拐角一道刺目车灯打过来,他视线渐渐模糊了。 等吕旭再醒过来,他已经离开了医院,被绑在一根水泥柱子上,低头一看,自己被脱的只剩了一条平角裤,情况一如昨晚的陈竞辉! 四周夜色漆黑,全无遮挡,像是在烂尾楼里。 “啊——!!!”他控制不住地大吼大叫,将醒未醒时那股头皮发麻的恐惧重新袭上心头。 吕旭瞪着双眼全靠本能用力挣扎,身后束缚的绳子扎得不够紧,被这股蛮力拧地掉落。 他沉浸在重获自由的喜悦里还不到两秒,抬眼间却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墙边提着刀,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那件外套!是那件浅黄色的外套!! 吕旭脑中猛地闪过昨晚陈竞辉的死状,整个人都吓傻了,几秒后才惊慌失措地转身连滚带爬逃命。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清烂尾楼层墙边没有任何防护的楼梯,想都没想就挣扎过去,腿早就吓软了,手脚并用往下爬。 刚爬下去都顾不得看是几层,扶着墙站起来就没命地跑! 这栋烂尾楼看起来像个没盖完的商场,每一层都环成了圈。 吕旭听到那女人就追在后面,她那件外套时不时摩擦过水泥墙面的声响窸窸窣窣追在他耳边! 他跑着跑着一个踉跄朝前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拿手一摸,当即触到一片黏湿的痕迹。 锥心刺骨的疼,吕旭却不敢喊出声,撑着地面站了两下没站起来,身后黑暗处隐隐传来脚步声。 他当即以为要交代在这了,有些绝望地攥紧了拳头。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被人掐住后颈一把拖拽起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就将他拖到了附近一块石墙后面。 没有窗户的窗槽漏进来些月光,他才看清救他的人是路远寒。 “别出声。”路远寒一手掐着他的后颈一手狠狠捂着他的嘴。 “嗯嗯——”吕旭疯狂点头,嗓子里微弱地冒出几个音节。 他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 无论如何,落在路远寒手里等于落在了警察手里,他至少不会死无全尸。 然而,路远寒静静听着墙后脚步声走远后,一把松开他直接按到了墙上,冷声质问:“在审讯室,你和陈竞辉抵死不认王泽昊强/奸了徐月蔷,因为他强/奸的根本就不是徐月蔷,是不是?” 吕旭背抵着嶙峋的墙壁,喉结抖了抖,一个音都发不出。 路远寒继续问:“许玉李说,你们拍了他的视频和照片,东西在哪?” “没......没有。”吕旭眼神躲闪,企图狡辩。 “真有种。”路远寒眸光冷冽,阴狠一笑,拽住他的头发就要拖出那块掩护墙体,“那我送你去当太监。” “不不不!!不要——!!”吕旭拼命挣扎,死死挣脱开,缩在墙边几乎吓到痉挛。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你和陈竞辉?”路远寒唇角不屑地勾出一抹极冷的笑意,“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是推你出去让你含着自己的**死无全尸,还是你把东西交出来,蹲几年局子。你知道我的规矩,三秒时间。” “我没有......我没有!”吕旭靠在墙边徒劳地摇着头。 “一——!”路远寒居高临下喊出第一个数字,同时脚尖狠狠踩上他刚才摔伤的膝盖,重重碾压,听着吕旭压抑地痛嚎残忍继续。 “......啊!!啊——!!”吕旭嚎叫声响彻整片烂尾楼,抱住路远寒小腿求饶,“放过我,放过我啊!!” “二——!” “我说!我说......!!” 吕旭在路远寒令人心惊胆寒地倒数声中,报出了一串虚拟账号和密码。 路远寒沉声问:“什么软件?” “不是,不是......软件。”吕旭认命地报出了一串网址,“......要翻墙。” 路远寒开了V/P/N,快速在手机浏览器输入那串网址,用吕旭提供的账号密码登了进去。 是一个黑红底色的暗网,猎奇视频网站,他手指滑动浏览了几秒主页,全是不堪入目的标题和挑战视觉神经的封面。 路远寒皱眉点开了账号信息页面,在已发布作品里仔细搜寻,手指猛地一顿,一个标题猝不及防闯进眼底—— 【当着儿子的面强/奸他的极品神颜哑巴妈妈】 他手指僵在那条标题上面很久,窒息感一阵阵袭来,脑海里反复想起二教六班教室里,许玉李满眼绝望咄咄质问他的样子。 想起谢雨霁用手语,一遍遍说,许玉李是她这辈子最重要、最珍贵的礼物。 路远寒熄灭手机屏幕,冰冷的视线落在吕旭身上,薄唇轻轻动了动:“畜生。” 吕旭后背一凉,凌厉劲风扫过,他被狠狠掐住脖子提起,一脚踹飞到另一堵水泥墙上! 噩梦般的一幕和曾经在二教卫生间发生过的画面重叠,只不过这次更加不留余地,他后脑勺狠狠撞上水泥墙,当即晕死过去。 程野和宋知微从暗处走进来。 宋知微脱掉了那件染血的浅黄色外套收进包里,拿出吕旭的病号服丢在地上。 “证据已经拿到了。”路远寒狭长双眸半阖,声音沉寂地开口,“先扣回市局收押,明天我和兼哥审。” 没有窗的窗框倾泻进来一缕月光,宋知微看到他藏在暗影里蜷握着的手指在轻轻颤抖。 倒数第二章,有点沉重。 很快,很快第一个副本就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彩彻区明(3) 第58章 彩彻区明(4) 深秋傍晚,天色阴沉的分不清时间,格外压抑。 乌云低低浮在曲水区看守所的铁灰色屋顶上,就连探视室内的防弹玻璃都蒙了层细细的雾。 许玉李穿着褪色泛旧的囚服,起坐间脚镣与铁椅碰撞出一串哗啦啦的声响。 那张脸一如既往的惨白无色,空洞洞的眼神愣愣盯着玻璃窗后面的路远寒。 看守所探监按规定是要隔着防弹玻璃和铁栅栏用听筒沟通,狱警接了路远寒盖过市局公章的说明,破例打开了铁栅栏旁的牢门放他进探监室,低声嘱咐了几句就退了出去。 视线相接,许玉李心沉到了海底。 那人平静的神情下,分明是窥见一切真相的冷意。 路远寒在探监室靠窗的桌子旁坐下,薄唇微微抿着,眸光黯然。 “去年4月中旬,北方某个小县城发生了一件社会舆情高度影响审判结果的命案。”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声音冷冽压抑,“一群催收债务的闲散人员当着于姓嫌疑人的面殴打、侮辱他母亲,于姓嫌疑人不堪母亲受辱,拿水果刀捅死一人,捅伤四人。”[1] 许玉李瞳孔骤然放大! 没等他说完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牵扯手铐发出一连串刺耳声响。 他目眦具裂,阴郁又悲伤,狠狠瞪着对面的人,瘦弱胸口无助地起伏。 “我有些强迫症,看电影必须看一秒没切的原片,打游戏要打到三连胜才爽够下播,至于逻辑推理——”路远寒狭长的眸光冷淡落在他身上,“我要想透彻每一个疑点,要所有细节都能互相咬合。” “......寒哥。”许玉李狠狠咬着下唇,漫天绝望淹没他的双眸,“就那么不肯放过我吗?” “那你呢?怎么不肯放过你自己,放过徐月蔷。”路远寒的声音冷若冰霜,“墨尘告诉我,王泽昊喜欢的是偏成熟类型的女人,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去骚扰徐月蔷?” 他紧紧盯着许玉李:“杀了他,拿他的生殖器喂狗,这些都不足够满足你发泄的**!” “你还要他身败名裂,背上强/奸犯的罪名。”路远寒嘲弄一笑,“虽然这本来就是事实,但你的目的,确是在完全不牵扯进谢雨霁的情况下为她讨这个公道。” 许玉李眼神麻木地僵坐在椅子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 “为此,你牺牲真心实意喜欢你,想要帮你的徐月蔷。她不是什么都不知情只被你引导着发了一条短信的无辜路人,是从头到尾跟你一起预演、谋划、伪造证据的帮凶!” “为了彻底把证据做实,掩人耳目,她甚至提前埋下了白宜璇这个人证。”路远寒森冷的目光像一把冰刃将他洞穿,“利用朋友的关切,故意当着她的面搞得一身狼狈回宿舍,让她误会自己被欺负,留下第三方证人的口供。” “以至于你们在计划爆发时能互相佐证,交叉干扰警方视线,是不是?!” 许玉李闭了闭眼,嘴角扭曲地向上弯起,异常阴森。 “我在问你话!”路远寒怒吼,“她只有17岁!你为了保护谢雨霁的名誉去牺牲她,可恨至极。” “要怪就去怪刑法!”许玉李满脸狰狞,那份恨意如同窗外密布的乌云,“为什么强/奸犯不能判死刑?跟蹲三五年监狱比起来,凭什么却要受害人留下一辈子的阴影,被没有尽头的噩梦伴随一生!” “在无数失眠的夜晚,无数郁郁不得志的瞬间反反复复被折磨,永远没有办法过上正常生活,没有办法给予任何人情感!!” “强/奸犯。”路远寒低声重复这三个字,冷冷看着他,“你又何尝不是?徐月蔷提供给市局的证据是一只装有王泽昊精/液的安全套,那只套是你在他侮辱完谢雨霁扔掉后捡起来的对吗?” “或许从那时起,你就在谋划如何报复。” “套里面的精/液可以来自王泽昊,但外面的体/液和血迹确确实实是徐月蔷的!”路远寒犬齿紧咬,“究竟怎么来的,大概只有你知道。” 许玉李阴恻恻笑了声:“是她自愿。” “你他妈给我闭嘴!”路远寒狠狠将桌上的玻璃茶缸子掷向水泥墙,砰的一声巨响炸开,茶水和碎瓷片滚了一地,“害了她一辈子还敢毫无愧色地说出这种话!” “所以我坐在这里赎罪啊。”许玉李抬手晃了晃镣铐,“还想要怎样,现在就枪毙我?” 路远寒靠在椅背上仰头深呼吸,平复情绪。 他脑中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叫嚣,这样死不悔改的人,没有一丝怜悯他的必要。 “陈竞辉死了,就在你被逮捕的那天晚上。”路远寒恶意地勾起唇角,“二教六班那晚,谢雨霁就躲在窗台外面,她为了引开我去救你,注射空气针杀死了星冰乐。” “可她没想到我让两个警察守在楼道里,她躲在暗处不敢轻易出现,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 “她没有办法,想到模仿作案,然后自首承担一切这种蠢招。”路远寒阖了阖眼,“她杀了陈竞辉后被过路人发现,没有来得及下手杀吕旭。” “第二天中午,谢雨霁站在市局门口自首。很快,你就应该能在这座看守所里见到她。” “你说什么?!”许玉李强装镇定的面容像出现裂痕的冰川,一点一点碎掉了。 他怒吼着扑向路远寒,却忘记了脚上带着镣铐,瞬间被绊倒在地。 路远寒起身绕过桌案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俯视,姿势一如在二教卫生间撞破王泽昊几人霸凌他那次。 只不过,趴在脚下的人由王泽昊换成了他。 “直到昨天下午我才后知后觉,也许她要杀陈竞辉和吕旭不仅是为了模仿作案替你担罪。”路远寒踢开几块碎玻璃,声音像飘落的雪片般冰凉,“姜皓月曾在王泽昊床板和墙的夹缝里搜出一只玻璃瓶,里面仅剩的一点液体是一种含有亚硝酸磷脂的吸入剂,通用英文名Rush Poppers,常被特殊性取向群体用来增强快感。” “东西不是王泽昊的。”路远寒冷笑一声,“他显然是个异性恋直男,那只有可能是住他上铺的陈竞辉床上掉下来的。” “陈竞辉和吕旭玩的很花,Rush在我国被严格管制,正经渠道买不到,他们在暗网下单购买。我查过他们暗网账号的浏览记录,全是猎奇影片。他俩都不喜欢女人,却对你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实施强制行为并录了下来。” “可是这些你都不在乎,你只恨欺辱了谢雨霁的王泽昊。”路远寒蹲下,修长有力的手指拽住他脑后头发生生扯起来,逼迫他对视,“那你有没有想过,谢雨霁也有同样的想法,恨不得杀了那两个当着她的面对她儿子犯下如此不可饶恕大罪的畜生!” “别说了......!!”许玉李死死拽住路远寒裤脚,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悲恸哀求,“求求你,寒哥,我真的求你!!你们不能这么对她,你们放过她啊,我求你了——” 他绝望至极,喉间发出一声声嘶哑悲鸣,痛到浑身不停震颤。 “谢雨霁在审讯室里主动承担两起命案,不停地打手语求涂兼放过你。”路远寒视线冷冷垂下,“她为了救你甚至主动交代了所有她知道的关于许招华和鸦宴的信息,想要戴罪立功,换你的宽大处理。” “许玉李,她很爱你。” “你曾经跟我说过,没有哪个儿子能忍受得了母亲当着自己的面被凌辱。” “或许,大概也没有哪个母亲能轻易原谅欺辱自己孩子的人。” 许玉李双手脱力地垂下,额头抵着满地水痕,整张脸贴在地上,被碎玻璃片扎出一片血痕也不在乎。 像是灵魂被抽空,再也无力开口回他一句。 他痴痴想起买助听器送给谢雨霁的那天晚上,一遍遍凑在她脑袋边上喊着妈,问她能不能听到。 她明明还在适应期,什么都听不清楚,却一直笑着点头,笑出了眼泪。 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将他紧紧搂在怀中。 她很美,可是这种美却害了她一生。 许玉李竟一时不知道该找谁赔罪。 “我从小没有父母,很难和这种情感共鸣,但我仍然觉得那三个畜生不配为人,死不足惜。”路远寒起身走到门边,手指压在铁质把手上,侧头很轻地看了他一眼,眸光隐含怜悯,“当然,你也是。” 看守所的铁门在身后闭合,路远寒抬眸看了眼天色。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沉甸甸的乌云翻涌沸腾,滚着掠过闪电的闷雷,一场暴雨蓄势待发。 墨不染跨坐在那辆川崎Z900上聚精会神玩着手游,听见脚步声眸光滑至眼尾瞥了他一下:“怎么这么久?快饿死了。” 路远寒压住车把,眼底的狠戾在触到他的片刻尽数褪去,温声问:“你想吃什么?” “要下雨了。”墨不染收起手机,望了一眼远处压下来的浓墨,“找家有全景玻璃窗的餐厅,我特别喜欢看着雨吃饭。” “好。”路远寒笑了声,单只手臂猝不及防地捞住他的腰提起,抱到机车后座上,长腿划过油箱跨上去。 墨不染手臂轻车熟路地环上他的腰,拿指尖隔着衣服在他腹部划来划去地挠刮。 “别闹。”路远寒闷声警告,攥着他的手腕往外扯了扯。 “路远寒。”墨不染恶意地低笑两声,“你知不知道我看你想要又装作拒绝的样子会很爽。” 路远寒眉梢一跳,即刻否认:“我没有。” “别狡辩了。”墨不染踩着后脚踏板倾身在他耳后吹了下,唇角勾起,“想被我摸就承认。” 说完搭在路远寒腰上的手精准无比地勾住裤腰挑起,在他暗道糟糕的预感里啪的一声弹了回去。 “......你——!嘶——”猝不及防的力道猛然抽在小腹上,路远寒被难以言喻地感觉逼得喘了两下。 妈的,太欠揍了。 想把调皮的猫崽子按倒在后座上狠狠收拾一顿。 墨不染抬高手臂,五指从背后绕到颈前,卡着他的下巴挪到后视镜前面:“现在正常多了,你刚才从里面走出来那脸阴得跟气象台的寒潮预警似的。” 路远寒无声地挑起唇角,扣住他的手腕放回腰间,随后拧动油门,仪表盘幽蓝的光瞬间亮起。 引擎声低吼着撕开低沉天幕,车尾排气管喷出的火星在薄雾中炸开,后视镜里看守所的灰白色建筑楼不断后退坍缩。 那道疾驰的黑红色电光嘶鸣着破开阴霾。 [1]引用聊城辱母案 —————— 第一卷结束。 有个小小的伏笔想给大家揭露下。 前言卷的时候提到了一种兴奋剂毒品,叫荧惑。 荧惑和玉李?[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彩彻区明(4) 第59章 夜雨虐尸案时间线[番外] 1989年9月:15岁的谢雨霁被父亲卖给人口贩子,继而转卖到鸦宴缅甸罂粟园区劳工。 1992年6月:18岁的谢雨霁被来园区验收成熟蒴果的马仔头目看中,送给了集团亚洲核心(走私仓库)——某个神秘岛屿的女主人 1997年3月:23岁的谢雨霁出逃失败,岛屿女主人为笼络靛海市化学界知名老师许招华,把她当成礼物送出去。 1998年3月:许招华谢雨霁相爱结婚,许招华暗中加入鸦宴,研制出鸦宴新型三大剧毒之一的“**(暂时保密)初版”,得到岛屿女主人赏识重用。 2000年11月:许招华偷偷研制新毒品长期拿自己试毒,身体和精神同时出现问题。 2000年11月17日:许招华试毒后精神失控把毒品强制打进怀孕三个月的谢雨霁血管中。 2000年11月18日:清醒过后的许招华因过度自责一夜白头,销毁了家中藏匿的制毒设备,暂时断了鸦宴联系。 2001年6月30日:许玉李出生,双性/器官身体缺陷,特殊构造强制手术涉及生命危险,谢雨霁不肯。 2006年9月:许玉李5岁上幼儿园,谢雨霁买了全套小男孩的鞋帽衣服、背包玩具。 2008年5月:许玉李读一年级因身体发育较差长期遭受同龄人欺凌,许招华也因性格和时常精神发作遭受同事排挤。 2008年8月8日:许玉李8岁。赤云一中合校建校,为吸引师资赠送许招华一套教师公寓。离开鸦宴资金链断裂的许招华为改变现状、安定妻儿,同意举家从靛海搬到赤云。 2009年12月:长期因独子许玉李身体缺陷自我折磨的许招华重新开始制毒、联络鸦宴,研制出鸦宴三大毒品之二的“**(暂时保密)”,重新被重用(他第一次单方面拉黑没被杀纯属是女老板惜才哈)。 2011年1月:新型毒品“**(暂时保密)”一年内震荡市场,为鸦宴拓开全球多条走私线,带来泼天利润,同时引起警方重视,加重打击力度。 2011年6月20日:岛屿女主人连夜撤出海渡省,仅带走了巨大利用价值的许招华,徒留下他毫无威胁的聋哑残妻儿。 2018年5月12日:蔷薇花开遍院墙,高二的许玉李被长期恶意欺凌,大课间跑去学校最角落躲避喧嚣,藏在宿舍楼墙角后却意外看见路远寒喂流浪猫的画面。 2018年5月12日晚:许玉李失眠一整晚,蔷薇花瓣飘进梦里。 2018年5月13日:许玉李站在三教楼前的公示栏,盯着市联考百名榜的榜首名字看,在高三下课后躲在远处偷偷看一班靠窗一排最后一个位置。 2018年5月30日:许玉李每天大课间都要跑到男生宿舍楼后面安静地看路远寒喂猫。他不喜欢猫,但这画面奇迹般能让他心底平静下来,忘却班里那些恐怖、嚣张、丑陋的嘴脸。 2018年6月3日:许玉李看到路远寒抱了只骨瘦嶙峋奄奄一息的猫坐在草地上,似乎正在试图注射什么药剂,但他显然不会。犹豫再三,许玉李走了出去:“我可以帮你。” 2018年6月8日:许玉李很会伪装,装作很喜欢猫,装到自己都要相信了。为每天能在给星冰乐打针时跟路远寒搭上几句话雀跃。 2018年6月20日:星冰乐传腹渐好,路远寒带了甜品感谢许玉李。有句话他直到晚上回到房间坐在桌前一个人拆开甜品的包装盒子才低声问出来:“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2018年6月30日:许玉李一个特别讨厌猫的人,一本正经说,想给所有猫都打上疫苗。他特地了解过,三联加狂犬就是四针,全打完差不多耗费两个月,陆陆续续打下来怎么也能打个半年。 2018年7月7日:路远寒很冷,表情极少,话更少。很长一段时间他身上那股凛冽的压迫感让许玉李一靠近就忍不住发抖,面对班里那几个体育生时他不会这样,被欺负的再惨都不会。 2018年7月21日:许玉李觉得这个暑假无比漫长,一天天算着时间,怎么还不开学。 2018年8月19日:路远寒每隔两个周都会回趟一中给几个自动喂食机添满粮和水,但许玉李不知道他具体哪天会来,于是每天都会从教师公寓溜达到宿舍楼区逛一圈,却一次都没碰上过。 2018年9月3日:开学第三天晚自习,许玉李的女性/器官突然初潮,在他完全不了解不知情的无意识状况下流了血。他不敢离开座位,想捱到最后一个走,刚起身却跟从厕所抽烟回来的陈竞辉撞了满怀。 2018年9月8日:陈竞辉把那晚发现的许玉李身体秘密告诉了王泽昊和吕旭,三人在第三节晚自习开始前把他拖出了二教,拖到了后山腹地。他们不顾他的反抗挣扎,强行扒光他的衣服拍照,拿手机电筒故意照他**部位,在他羞愤遮挡后嘻嘻哈哈笑作一团,直到跟过来的谢雨霁满眼通红的出现。 2018年9月9日凌晨:许玉李记不清这一切是怎么结束的,也记不清那三个人是怎么说尽威胁的话之后大摇大摆离开的。他只记得他机械擦干净嘴唇上咬出来的鲜血,擦干净身上陈和吕留的污浊,一件件捡起衣服套上。克制着强烈的恨意扶起晕过去的谢雨霁,将她被扯碎的衣服理平,紧紧抱在怀里很久,很久。最后,他捡起了那只被王泽昊随手扔在地上的罪证。 2018年9月12日:陈竞辉和吕旭新奇许玉李身体,每晚下自习都要强行把他拖到厕所。王泽昊虽然不会做他,但会跟着一起羞辱他,朝他撒尿,要他舔鞋底。单论对他的暴行大概陈吕两人更重一些,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只会盯着王泽昊看,是在看一个死人。 2018年9月15日:许玉李研究王泽昊,像写试验品观察日记一样把跟他相关的事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反复背诵。他身高187、75公斤、不会游泳、训练完喜欢喝袋装冰啤酒、从不拒绝女生,无论是谁。 2018年9月17日:许玉李收到一封信,是那个叫徐月蔷的女生写的,她发现了他每晚被那三个人留下的事,主动说想要帮他。听澜栖月的僻静小路上,许玉李问出:“能帮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他人性的完全泯灭究竟是从捡起王泽昊用过的那只套开始,还是用两根手指毁掉徐月蔷清白开始。那晚他在水龙头底下洗了很久的手,其实可以用别处,他不是不行。他打开冰箱,取出冷冻层包裹着保鲜膜的套,静静等待解冻后仔细擦去了外部所有痕迹,小心翼翼地把导管里今晚收集来的鲜血和体/液压出抹均,待凝固后重新用保鲜膜封好。 2018年9月17日晚11点:白宜璇在宿舍见到满身污泥的徐月蔷。 2018年9月18日:包裹着保鲜膜的安全套被转移到了北食堂冷冻柜最深层。 2018年9月21日:许玉李发信息给路远寒,想要借阅他的高二重点知识详解和物理笔记。路远寒推开二楼走廊尽头厕所门,看见了他最不堪的一面。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保住了最重要的秘密。 2018年9月22日:许玉李觉得原来这件事被发现也是有好处的,他至少可以名正言顺跟在路远寒后面。 2018年9月23日:许玉李只跟着路远寒一起在食堂吃过一顿饭,那些过往欺负过他的人就再也不敢靠近,甚至有些吓破了胆,主动来给他道歉,真是可笑。还有接连不断的女生找到七班,给他塞了一封封情书,想要他帮忙转交,更可笑。他晚上坐在房间里一一拆开那些寄托少女心事的情思,声情并茂的读,读完就团成废纸丢进垃圾桶。 2018年9月25日:许玉李冷眼看着想为那三个畜生出头的姜皓月被打的鼻青脸肿。 2018年9月30日:王泽昊的行为习惯和将近一个月的观察笔记,密密麻麻爬满了许玉李黑色的本子。 2018年10月19日:许玉李在北食堂看着路远寒将一只咖啡纸袋放在了一个男生面前。 2018年10月23日清晨5点:所有计划在许玉李脑中盘算模拟千遍,终究需要实践一遍,他选了砂糖橘。这只猫很凶很不乖,死了路远寒应该也不会难过很久吧?他虽然很讨厌猫,但他想变成一只猫。 2018年10月23日清晨6点:许玉李在后山腹地收到不会让他内心起一点波澜的下跪道歉。能够让他起波澜的,是路远寒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可是路远寒这样桀骜不驯的人竟然蹲下去给认识没几天的那个男生擦鞋。那个男生有副玻璃珠子似的眼眸,像猫,长得好看。是真正属于男性线条的好看,不是他这种阴柔挂的漂亮。分明也是个体育生,却一身干净矜贵的气质,看上去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姜皓月喊他宝贝儿,路远寒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跟随着他。他送给自己的消毒剂瓶子在外套口袋里。 2018年10月23日下午6点30:许玉李在做一张物理卷子,耳朵却凝神听着过道斜对过的谈话,送鞋?他眉头一皱。解决了一道滑**题,他终于想到要怎么解决重量这个棘手问题,上网搜着日常常见不容易引起怀疑的可以用来组装的东西,一样样网购。姜皓月离开之前撞翻了桌子,闹出的动静很大,他扫过一眼,盯上了一只打火机。 2018年10月25日晚上11点25:许玉李把一双蓝白橙线OW联名的崭新AJ鞋扔进了公寓前的垃圾桶里,没注意鞋底粘着的一封信飘落下来。 2018年10月25日晚上11点39:许玉李背着包走到操场后山,打开小冰箱扔掉所有袋装啤酒,只留了一袋,拧开塑料盖倒掉一些,注入调配好的浓盐水,拿白胶一点点把塑料盖和袋身的连接点重新粘好。冰喷里的液体替换成加了薄荷汁的酒精,池塘边缘全部撒上小苏打,倒了三瓶水,让那些粉末融化,天气软件预告明晚会有暴雨,雨水冲刷一夜,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2018年10月26日下午4点50分:王泽昊陈竞辉吕旭跑完速耐后在操场跟姜皓月告别。 2018年10月26日下午5点7分:王泽昊送走吕旭陈竞辉,返回途中看了眼手机上徐月蔷发的邀约短信。 2018年10月26日下午5点16分:王泽昊到达法外之地。 2018年10月26日下午5点25分:王泽昊脸部烧伤后跌进池塘溺亡。 2018年10月26日午夜11点44:暴雨渐渐停歇,谢雨霁睡在房间,许玉李拿了地下小仓库钥匙轻手轻脚下楼。瘦小身影背着个巨大的黑色帆布包,在夜色和泥泞遮掩下出现在操场后山。风筝轮履带被固定在树干上,他抓着绑了铁钩的五根编织成绳的鱼线摸下水塘,死死拴在王泽昊衣服上,抓着固定绳先爬了上去。即便使用了滑轮借力,要把一百五六十斤的尸体拉上去也一次次耗到力气透支,断断续续拉了快两个小时,最终还是有半截腿垂在水里,他没办法了,他实在没力气了,这够了。 2018年10月27日上午11点36分:教职公寓阳台,饿了两天的元宵碗里出现了一条油炸棍状物。 一气呵成写了5个多小时! 我时速比较慢,其实本来想写成那种没有主观想法,只有客观脉络发展的记录。 以便大家在二刷或者重新翻阅之前的伏笔时能理清楚时间线脉络和一些前后呼应的点,方便阅读。 可是写着写着不自觉就带入了许玉李的视角,然后去思考,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会想什么,他对于无力改变的现状,又是怎么痛苦着接受,性格改变是从哪一刻开始,狠狠共情了。 —————— 明天开玫瑰割喉案了,这个案子节奏比许玉李案要快很多,因为不用铺垫很多染崽寒哥前期相遇认识熟悉的过程了,所以大部分都在走剧情,不过请放心该甜的一定还是很甜哦[烟花](悄悄剧透下,初吻发生在下个副本嘻嘻嘻嘻[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夜雨虐尸案时间线 第60章 拿铁雾隐(1) 赤云12月清晨,天还没彻底亮透。 一群体育生们踏着晨曦在操场上跑圈,踩碎了深秋的小尾巴,被冻得鼻尖通红,喘气间隙竟飘了白雾,谁也不敢再穿着小短裤搔首弄姿孔雀开屏了。 墨不染跑完十公里,又按程野给他制定的激活、强化、打磨三阶训练模式依次把十几个项目轮了个遍,超出晨练既定时间将近1小时。 等他被汗水洗过三遍终于结束时,操场上都没剩几个人了。 “少爷快坐。”肖瑜晨开了瓶电解质水递给他,跃跃欲试晃着手里的筋膜枪,“我帮你放松一下。” “那你轻点。”墨不染累得瘫坐在垫子上小口喝水,极不信任地探出一条小腿,语带威胁,“敢弄疼我就一脚给你踹出去。” 肖瑜晨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调了个他平时常用的档位,按住墨不染膝盖就将嗡嗡嗡高速震动的锥形枪头压在了他小腿侧边。 “嗷——”墨不染嗓子里直接喷出一声痛叫。 他立刻翻身起来夺过筋膜枪把肖瑜晨按趴在垫子上,毫不犹豫举着还在震动的锥头抵在了他股间。 “啊——!!!”肖瑜晨被他隔着裤子来了个高频振动版的千年杀,痛得捂住腿来回打滚,连连求饶,“少爷我错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墨不染单膝抵在垫子上,猫眸冷幽幽扫过肖瑜晨下腹位置,突然某个危险的想法冒了出来。 “啊啊啊啊——!!!!” 整个操场持久回荡着肖瑜晨鬼哭狼嚎地蛋痛惨叫,惊飞了树林中一片栖息的鸟。 主干道上成群结伴走过上早读的学生都忍不住朝这边远远看一眼。 “这他妈大庭广众之下,求求你俩收敛收敛!有点儿特殊爱好能理解,就别整得人尽皆知了吧?”姜皓月冲完澡咬着根香蕉从更衣室走出来,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又低头刷手机,“我操这人谁啊,一张破背影照在群里刷屏一早上了。” 他点开群里那张照片放大。 穿着一中黑白校服的背影修长挺拔、干净利落。 优越的骨架将那套普通到毫无存在感的校服撑出了巴黎世家秋季新品走秀款的错觉,单薄衣料下隐约窥见肩臂处虬劲的肌肉轮廓。 最最最不可思议的是—— 那人竟明目张胆漂染了一头银发,大概是清早在校门口被偷拍到的,走在清一色纯黑脑袋的学生群体中极为扎眼。 姜皓月越看越觉得眼熟,手指轻触缩小了图片,果然在热火朝天滚动不停地讨论里高频次看到了路远寒的名字。 “姓路的疯了吧?”姜皓月夸张地伸长脖颈咽下香蕉,直接将手机横到墨不染眼皮底下,“他是不是刷题把脑子刷坏了,染了一头白毛还敢大摇大摆来学校?” “......白毛?”墨不染眼尾瞥向他手机屏幕。 镜头隔得很远拍的也比较模糊,但他一秒就能完全确定是路远寒。 两指放大细看了几秒那头极为嚣张狂妄的发色,心弦一颤,忍不住撇嘴轻笑了下。 “饿死了,走,吃饭去。”姜皓月冲着垃圾桶甩掉香蕉皮,一把将肖瑜晨拽起来,视线戏谑地在他腿间扫了扫,眯眼调笑,“乖宝宝怎么整的跟个刚被街头流氓调戏完的良家少妇似的,要不要帮你报警啊?” 肖瑜晨一副委屈小狗模样,两只亮晶晶的眼珠瞪着姜皓月控诉:“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指控你。” “What the **?”姜皓月眉梢高高挑起,“我可没有什么虐鸟的变态爱好。” “你俩先去。”墨不染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更衣室走,远远甩下一句,“我要去找路远寒。” “现在?”姜皓月皱了皱眉,“嘲笑他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很急,墨不染有种下一秒就要见到他的迫切。 他飞快冲完澡套上衣服沿着操场后门那条道一路小跑去了三教,经过三教正门前瞥见两个老师正在公告栏张贴新鲜出炉的高三11月末全市联考的百名榜单。 墨不染脚步一顿,一眼望见榜首加粗加大三倍的烫金字体写着路远寒,在红底背景色下狂妄高悬着。 他划开手机看路远寒微信界面,果然头像旁边的【721】变成了眼前榜首名字后面紧跟着的【729】。 妈的,路远寒到底几岁了,怎么这么幼稚? 墨不染暗暗鄙夷,嘴角却微不可察地轻轻扬了起来,轻手轻脚绕到三教楼侧边,视线越过两排苍翠碧绿的冬青叶,落在高三一班靠窗那排最末尾位置。 上午第一节课刚结束,班里一片嬉笑打闹,乱哄哄的。 路远寒手臂搭在窗框上,骨节清晰修长的手指捏着两根猫条挤出了两坨便便形状。 窗台上懒洋洋趴着一白一黑两只小猫,闻到吞拿鱼味儿,突然精神抖擞,喵呜喵呜地翘起屁股凑着脑袋舔食。 “校草!”第三只猫崽突然探头。 墨不染一只手臂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戳了戳小黑猫快要埋到便便里的脑袋,歪着头冲他眨了下眼:“你窗台上会随机刷新小猫啊?” “嗯。”路远寒垂眸看着他漆黑的发顶,“又刷出来一只。” 他将指尖沾的一点猫条酱蹭到了小白猫鼻头上,抬手依次从小黑小白脑袋上摸过去,最终落在墨不染脑袋上轻轻揉了下:“白崽,黑崽,染崽。” 墨不染下巴搁在窗台交叠的手臂上,挑眸:“你喊我什么?” “......染崽。”路远寒桃花形状的眸子氤氲薄雾,静静凝着他问,“可以这样喊你吗?” 他五官一副诱相,皮肤极端冷白,发色映衬下,简直一副乙游或者漫画角色穿越次元的幻真模样。 “......随便。”墨不染喉结微动,视线瞥向一侧,懒懒地问,“怎么染了一头白毛?” 昨天是周四,路远寒晚上不用来给他上课,不知道被哪个洗剪吹店忽悠着给糟蹋了。 “不是白毛。”路远寒纠正他,“淡金色。” “过几天就会掉成白的,接着就是黄毛。”墨不染勾着唇角冷嘲,“机车一骑,高冷校草秒变鬼火少年。” “你不是觉得那个中二的卧底警察很帅。”路远寒薄唇微微抿着,拿湿巾擦拭窗台上残留的一点鱼泥,漫不经心问,“......挺喜欢的?” “......我——”墨不染声音蓦地滞在喉间,耳尖一烫,心跳陡然漏拍,有些不自然地玩笑道,“我更喜欢路飞,你怎么不拿刀子给脸上划个叉,到底谁中二?” “昨晚回了趟曲水亭。”路远寒掩住淡淡失落,冷着声线解释,“热热网购了一堆染发剂,拿我做实验。” “那实验挺成功的。”墨不染探身扫了眼教室前面挂着的钟表,突然抬起手臂勾住路远寒后颈往窗外拽,“校草,要不要跟我逃课去?” 路远寒被他硬生生拽出半个身体,眼看还有两分钟上课,教室门口传来英语老师高跟鞋的哒哒声。 他行动比脑子快,一脚踩上课桌,在刚好转头问他借卷子的周逸安瞬间瞪大的眼睛里翻了出去! 英语老师目光落在教室那一刻,路远寒按着小野猫脑袋蹲到了墙下:“去哪?” “接你的猫崽子。”墨不染呲出一颗小尖牙,喉咙发出低低笑音,“你是不是忘了那只小老婆还给你留了遗腹子?” 都他妈哪跟哪? 路远寒额头顶着黑线,半垂眼眸压低声音:“......不同物种之间——” “生殖隔离!”墨不染骤然打断,拽着他一起弓腰猫着步子从窗台下悄悄绕到博远广场,确认不会被逮了才站直吐槽,“怎么一点幽默细菌都没有。” 路远寒偏头凑近他耳边,低笑:“那你传染我一点。” “好说。”墨不染勾住他脖子拽着往前走,“以后多跟我聊天。” 路远寒丝毫不反抗,微微侧弯着腰配合他身高。 他鼻尖嗅着那股刚洗完澡还没完全散尽的清凉薄荷味,全然忘记了校长约他大课间去学海楼谈话的事,就这样被搂着脖子在门卫疑惑不解的神情中大摇大摆走出了北门。 “诶——!”门卫愣是几分钟后才回神拔腿去追,“怎么敢明目张胆走正门逃学!你们两个站住!” 等他气喘吁吁追到停车场,一辆川崎擦身而过,只余下半缕汽油尾气散在风里。 星冰乐的独生小崽被宠物医院照顾的很好,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长得胖乎乎圆滚滚,比寻常同月龄幼猫崽子大了两圈不止。 颜值美貌完全继承了星冰乐,浅浅的奶茶毛色,眼睛里坠着银河般深邃的蓝。 它奶声奶气喵喵哼叫着在玻璃柜里爬来爬去,路远寒小心翼翼捧在手上拿出来放在眼前细看,狭长冷魅的眸子都温柔了几分。 “还说不是遗腹子?”墨不染鄙夷地捏住小猫后脖颈将它从路远寒掌中提了起来,“眼神里处处透着当爹的喜悦。” 路远寒轻轻捏了捏它软软粉粉的小爪垫,挑眉问:“公猫还是母猫?” 墨不染抓着后颈把它翻过来,挑起中指贴在猫崽肚子上摸了下去,在两根小后腿中间来回蹭了好几下。 然后疑似流氓附体:“摸到唧唧了,公的。” 路远寒锐评:“素质教育漏网之鱼。” 他去前台结完账,拿着票据回来领走猫崽还有一只大纸箱,里面堆满了猫砂猫玩具、零食罐头和一些幼猫常用药品。 路远寒把猫崽放猫包里背在胸前,墨不染怀里抱着纸箱子,两人骑车回了琼华九璋。 啊啊啊寒哥染了安室透同款发色嘻嘻嘻,想撩汉的心昭然若揭呀! 内心OS:这还拿不下你? 啊啊啊啊染崽这个称呼终于终于终于终于出现了!!!寒哥有他的专属称呼咯~ —————— 下章预告:许玉李案尘埃落定X夫夫携手搭建猫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拿铁雾隐(1) 第61章 拿铁雾隐(2) 冬日的琼华九璋裹着层薄雾,暖金色光影斜斜切进中央景观轴,波光粼粼的池水下挤着一头头游曳摇摆的红金锦鲤。 张姨早就收拾出了一间小卧室用作猫房,墨不染找人把房间原本的门连带着隔断墙拆除掉,一整面换成了玻璃推拉墙,视野效果绝佳。 黎梵音听他说想养只小猫,买回来一堆宠物用品。路远寒隔着玻璃望进去,快递纸盒把房间淹得满满当当。 于是那一整天,他们哪都没去成。 路远寒拿把小刀,一个接一个拆着堆积成山的快递—— 有条不紊地拼接比他还要高出将近一米,撑在地板和吊顶之间的猫爬架。 拿电钻在墙面上按照轨迹模型打好固定钉子,接着一块块安装跑酷板。 给自动喂食器清洗干净通电,接满水粮归置在墙角。 最后,挨个拼组黎梵音买的各种可爱造型的猫窝。 整个劳作过程甚是独立,自动认领监工身份的墨少爷就盘腿坐在纸壳上拿着激光笔不停逗弄那只小猫崽子。引得还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它好奇心爆棚,上蹿下跳追着光点满屋乱跑。 当然偶尔也会大发善心抬手帮路远寒递递螺丝刀、钳子之类的,在他忙得两手都不得闲时特别善解人意地举着橙汁喂他喝一口。 路远寒甘之如饴。 张姨做了午餐,色泽诱人、肥嫩鲜美的鳗鱼饭,还煮了一锅滚烫的寿喜烧汤汁,两人坐在满地包装纸壳上,面对面端着碗吃。 墨不染拿筷子尖戳散两只橙黄色的无菌蛋液搅了搅,捞起几片只涮了不到十秒、雪花纹理刚刚变色的和牛大米龙,裹满蛋液吃进嘴里。 奶香丝滑,口感特别熨帖。 他看到闻着味拱到腿边的猫崽,忽然问:“许玉李案子判了没有?” “判了,他和谢雨霁都是无期,许招华还没有落网,大概市局向法院报备了特殊情况,没有直接判死刑。”路远寒筷子尖挑散鳗鱼饭上切成丝的蛋饼,“徐月蔷包庇、共谋罪,有期徒刑三年,吕旭被判了无期。” 墨不染有些惊讶:“吕旭怎么会?” “他们三个在暗网账号上传多部威胁他人配合奸/淫的影片,违规售卖,简直就是部犯罪实录。”路远寒唇边笑意仿佛冷风掠过冰湖,语气轻蔑,“那两个混账死了,吕旭年满17岁,该负的刑事责任一个都跑不了。” “即便没有涉及人命——”墨不染问,“未成年强/奸案也有被判无期或者死刑的可能吗?” “有。”路远寒冷声复述刑法,“在强/奸罪的认定中,多人或多次实施强/奸、轮/奸,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造成其他严重后果的,处10年以上有期、无期或者直接死刑。” “那许玉李从头到尾,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墨不染眸光涣散了几秒,有些茫然,“他是不是以为,强/奸罪至多被判三年?” “不算白忙活。”路远寒解释,“如果没有他这番折腾,案件影响扩散不了这么大。仅是强/奸罪,很难判到无期。” “所以许玉李和徐月蔷,到底有没有......做过?”墨不染耳根一烫,话音透出些难以理解的犹豫,“真的会有人喜欢别人喜欢到完全不计后果吗?牺牲清白,甚至自由。” “染崽,我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路远寒眼眸阖了阖,“我也觉得这种爱意骇人听闻。” “那许玉李是怎么想的?”墨不染问,“他对徐月蔷是什么......情感?” “看守所里最后见他那次我问过,他对此表现出来的是不屑一顾。大概他很难再有正常人的共情能力,连震惊都做不到。”路远寒唇角下压,狭眸冷幽幽眯起,“至于做没做,我倾向于做了。许玉李制造伪证谨慎,是不会轻易留下处/女/膜这种很容易被勘验法医识破的东西的。” “算了,别讲这些了。”墨不染搁下筷子,提起趴他小腿边休息的猫崽托在掌心,“小猫名字你想好没?” “还没。”路远寒说,“等我回去看看热热店里最近有没有上什么新品。” “不用那么麻烦。”墨不染手指滑开星巴克下单小程序,浏览一遍,视线定格在最上端的王牌产品上,“冰美式怎么样?” “不怎么样。”路远寒眉梢跳了下,冷淡拒绝,“听起来很苦。” “怎么那么矫情?”墨不染瞥了眼电子点单页,“那叫拿铁,听起来又甜又腻的。” “嗯。”路远寒很满意这个名字,“可以。” 张姨收拾完碗筷,路远寒继续干活,长指翻上翻下,忙着安装一只瓦楞纸做的三层猫窝。 墨不染趴在他旁边地毯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滚来滚去只觉得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支着的手臂渐渐耷拉,手机咚一声砸到地毯上,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嫌热脱了外套,短袖袖口和下摆都卷了起来,露着线条流畅紧致的手臂和一截利落如裁的腰线。 倾泻进落地窗的夕阳余晖漫过地板,趴着的一人一猫都被勾出一层毛茸茸的光晕轮廓。 路远寒把那栋瓦楞纸猫别墅搬到墙角,一转头瞥见这一幕,眸光倏忽暖了下来。 墨不染四肢修长,身体既有少年未褪的青涩感,又带着体育生特有的精悍,腰侧肋骨在白到透光的皮肤下随着呼吸起伏若隐若现。 盯着看了十几秒,路远寒视线就不可抑制地滚烫起来。 他鬼使神差般靠近蹲下,忍不住探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下他背后薄肌收束出的两枚腰窝,可爱中藏着些青涩的性感。 似乎比曲水亭街那家古玩玉石店里镇店之宝的和田玉还要温润细腻。 他喜欢得要命。 路远寒拿过手机,波澜不惊地扫了眼来自校长的五个未接电话,划开相机认真拍了几张照片和一小段视频,翻回主页长按将这几条新的染崽移动到命名【小野猫】的隐藏文件夹中。 墨不染一直睡到夕阳完全西沉,琼华九璋奢靡的景观灯亮起一片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猫屋焕然一新,路远寒已经把所有需要安装的设备全部搞定,卫生打扫干净,正在给最后一台带猫毛吸附功能的净化器通上电。 “我怎么睡着了?”墨不染撑起上半身,揉了揉眼,“几点了?” 路远寒触亮手机屏:“快8点了。” “饿死了,干一天活真累。”墨不染伸着懒腰爬起来,嘟嘟囔囔抱怨,“怪不得会睡着。” “......?”路远寒凝眉扫视一圈改造完成的猫房,提起唇角,“那真是辛苦你了。” 晚饭张姨做了黑龙抱芦笋再加一道没有放葱只用了葱油提味的黑松露葱烧海参,吃得墨不染肚皮圆滚。 逃了下午的训练还吃这么撑,略微有些负罪感的墨少爷饭后硬是拽着干了一天活好不容易坐在沙发上歇一口的路校草满园区溜达。 路远寒盯着手机屏,声音不容拒绝:“9点回去上课。” “不要,今天不想上课。”墨不染站在景观喷泉池旁抱臂睨着他,“反正我妈也没在家,明天还要大休放假,我一道题都不想写!” “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路远寒妥协地叹了口气,“那你想去哪里?” 墨不染举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下,页面停在微信聊天框:“姜皓月约我去盖世。” “不准。”路远寒瞬间冷着脸眸色沉底,“你是除了酒吧没别的地方能去了?” 墨不染一脚踢开路上鹅卵石:“你管我去哪。” 路远寒低声威胁:“你敢去我就给黎阿姨打电话。” “你以为你是谁?”墨不染最厌烦别人去黎梵音面前拿他说三道四,旋即蹿了火,唇线抿成刀刃似的冷弧,“路远寒,上次网吧的事我都没跟你算账,你他妈有种现在就打。” 他说完转身就朝着门口走。 “站住!”路远寒被他瞬息骤变的性情激怒,冲过去一掌钳住他手臂,指骨绷紧却没怎么敢用力攥,“你脾气怎么坏成这样?我不过是开句玩笑!” “滚开。”墨不染扯掉他胳膊,“别自以为是觉得给我上了几天课就能管东管西。” 路远寒拳头捏到指节泛白,校服下的手臂暴起青筋,喉结猛然滚动两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墨不染已经打给周叔要他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到小区门口。 路远寒凝滞片刻,拔腿追上去拦在他面前,再次妥协:“我带你去。” 墨不染猫眸挑起冷冷睨着他:“不是要跟我妈告状?” “我说错话了。”路远寒胸腔泛出强烈酸意,薄唇张了下,沉闷哑声,“染崽,我没有想过要限制你做什么,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姜皓月约的10点。”墨不染被他这副强撑着委曲求全的模样搅得心乱,撇开视线,声线堪堪维持着几分冷意,“回家换身衣服,穿校服去酒吧跟个傻逼似的。” “嗯。”路远寒垂下视线,心绪纷乱,跟在他后面往回走。 少爷这个性格是会有一个转变的过程的,他本身因为这个家庭背景的原因是会有一点点傲娇、脾气阴晴不定,一点不顺着他可能就翻脸,寒哥就哄的比较多,但是小路同学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无底线忍让的主,有一个摸对方脾气的对抗、磨合的过程,大概下章就会有所体现。 —————— 下章预告:盖世埋线浮出水面X男模校草随便你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拿铁雾隐(2) 第62章 拿铁雾隐(3) 墨不染把路远寒带进了他的衣帽间,从最不常穿的那排衣柜深处翻出一套大了两个码的Balenciaga无袖背心和运动裤扔给他。 路远寒单手接住,挑眉问:“我可以穿你衣服?” 墨不染脚步走到门口,听见这句话略一偏头拿眼尾懒懒地睨着他:“那你是想光着去还是穿校服去?” “......”路远寒没回答,默默抬手脱了校服短袖。 他没比姜皓月瘦多少,甚至还要更高一些,不允许姜皓月碰的衣服却主动给他穿。 路远寒沉浸在这种微小的差别待遇带来的愉悦感里,哼着小调提上了那条运动裤。 墨不染盘腿坐在房间矮几前地毯上拼一只跑车模型,看他换上无袖背心从衣帽间走出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上次在盖遇到你,你和涂队在做什么?” 路远寒拽了拽略显紧绷的长裤,系上腰间绳带:“暗访。” 墨不染捡出四个车轱辘,随口一问:“成功了吗?” “算不上成功。”路远寒从沙发上捞起他给的外套穿上,解释说,“国贸紧邻着的酒吧一条街,是赤云夜生活主要聚集地。今年暑假七八月份那阵子,有几家夜店出现了一种新型的违禁药物,功效类似听话水,目前已知的信息还没办法准确判断成分,缉毒口暂时以骨销水代称。” 墨不染疑问:“听话水是什么?” “这你不知道?”路远寒勾唇戏谑道,“酒吧还是去的少了。” “是用不到。”墨不染语调不屑,“我有比听话水管用上千倍的东西。” 路远寒眼底掠过很轻地调笑:“被资本腐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吗?” “去你的!”墨不染拿模型碎片砸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迪厅、酒吧、KTV这些夜生活场所经常出现所谓的听话水、失忆水,其实是一种管制类化学合成毒品。”路远寒盘腿在他旁边坐下来,对照图纸拿了几块小零件跟他一起拼,“作用是控制中枢神经,可怕之处在于它是无色无味的,放在酒水饮料里被害人完全察觉不出。” “那不是......”墨不染声音一滞,偏头看向他,“性犯罪神器?” “可以这么说,因为这类毒品,喝完直接瘫软,可能会丧失知觉,产生幻觉。”路远寒接道,“也有部分人出现顺兴性遗忘,就是哪怕完整目睹了自己被侵害的过程,讯问的时候也想不起来。” 墨不染神情不可置信且反感:“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黑市流通的玩意儿,每一样都在挑战人性底线。”路远寒很快拼好尾翼部分,递给他,“这种药水代谢迅速,进入身体后很快会随着体/液排出。间隔超过一天,查证和取样都比较困难,想要制裁嫌疑人难上加难。” 墨不染眸中了然:“所以涂队让你去酒吧卧底暗访?” “真不是我想去。”路远寒舌尖顶了下后槽牙,“市局某个庆功宴上,刑侦和缉毒拼酒输了,缉毒口一个姓江的混蛋指名要我去。” “为什么?”墨不染停下动作,“他跟你不和?” “那倒没有。”路远寒眯眸冷笑,“他大概喜欢宋知微,一直拿我当假想敌,觉得我要撬他墙角。” 墨不染疑惑:“那你还帮他去卧底?” “不是帮他,是如果任由骨销泛滥开,整个赤云犯罪率会直线上升。”路远寒神色添了几分严厉,“其实卧底期间,我拿到过两代版本的样品,技术科在化学成分里提取到了γ-羟基丁酸,缉毒那边才把它划分到新精神活性物质,定性成半合成毒品的。” 墨不染几乎没听懂几句,懵着脸问:“嘎......嘎什么?” “伽马羟基丁酸,希腊字母γ,英转中的药品命名方式,缩写是GHB。”路远寒在微信聊天框里打出名称给他看,耐心解释,“这东西目前国家严格管制,几乎是所有迷/奸类药品的主要成分。” “如果只是成分一致,新型毒品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为什么市局这么重视?”墨不染斜睨他,猫眸犯懒垂着,“还要出动你这个线人。” “因为除了GHB,技术科在样品里还提取到了一种目前整个国内化学领域都未知的特殊生物碱。”路远寒眉心蹙紧,“由此验证半合成毒品骨销除了具有听话水同等效果外,还能够主动催情、增强快感、诱导被害人迎合暴行。” “说白了就是升级版听话水?”墨不染眸光转了下,“对比之下,新型毒品搞起犯罪来会更容易,代谢掉更快,嫌疑人事后也能神不知鬼不觉销声匿迹,不至于被警察缠上?” “嗯。”路远寒阖眸轻叹了声气,“是这样。” 墨不染想到关键:“最后抓到毒贩了吗?” “没有。第一批液体样品销声匿迹太快,无从下手,二代版本升级成了外用涂抹型半固体,就是那天被你看到的。”路远寒摇了摇头,“不过当晚就被发觉了,缉毒口监控中的几个交易链路瞬间消失,再寻不到一点痕迹了。” 墨不染略微尴尬:“是因为我误打误撞看见了?” “跟你没什么关系。”路远寒否认,推断说,“我猜是毒贩内部查到有样品被线外渠道泄露,所以大规模暂停交易,批量转移市内现存的货物。” “你是说,那天那个酒保给到你的东西,是有人泄露出来的?” “对,骨销几代版本都还在成分保密阶段,上下线销售渠道严格,涉及圈层很小。”路远寒说,“所有零散偷卖应该都是内部某些想捞油水的马仔趁机搞出来的。” 墨不染问:“那条街酒吧那么多,你为什么选择盖世?” “缉毒那边江戟他们一直查不到这批新型毒品源头,现场突袭搜过几次夜店,不过是吊销营业执照,或者抓几个不痛不痒的购买者就断了线索,一直摸不准关键的窝点。”路远寒眸光转深,声音笃定,“骨销没有在盖世出现过,说明盖世要不就是它分销的下一个目标,要不就是它的毒源。” “那你卧底那么长时间,都在酒吧做什么?”墨不染突然问,“洗盘子刷杯子?” “你觉得可能吗?”路远寒眼尾斜挑了一下,喉间溢出声短促坏笑,“我去盖世后厨洗碗,没准那群阿姨以为哪个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小姐有什么布置特殊惩罚任务的情趣爱好。” 墨不染:“那你——?” 路远寒:“男模。” 墨不染尾音拖长:“嗯——。” 凭路校草身材皮相的优越条件,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路老师营业范围太广了。”墨不染表情真挚给予肯定,“简直是把这张脸、这具身体和这个脑子都开发到极致了。” “别瞎想,驻台唱歌而已。”路远寒看着他明显想歪的戏谑眼神,忍不住解释,“偶尔带下酒桌游戏,类似剧本杀DM那种,连陪酒都没干过。” “不用解释,我都懂。”墨不染唇角勾着邪笑,声音促狭,“传冰块还是撕纸巾?” “你懂个蛋!”路远寒没好气地说,“飞行棋!” 一直到两人收拾好行头坐电梯下地库,墨不染还在孜孜不倦地缠着路远寒要他讲做男模的事。 路远寒特别后悔提了这两个字,满脸黑线一肚子文墨也解释不通他是如何在烟花之地卖艺不卖身、擦台不擦边的。 “原来你他妈真干过啊。”墨不染率先跨上川崎后座,想起了那次姜皓月随口瞎编的路远寒兼职场景,按耐不住问,“有富婆姐姐摸你吗?” “......有,很多!”路远寒抬腿跨上机车,脸色很差,“这样回答你满意吗?” “她们......怎么摸的?”墨不染从背后搂住他悍野的窄腰,手指情不自禁撩开背心下摆探了进去,搭在腹肌上滑动游移,“是这样吗?” 掌心紧贴着的位置,绷紧了是战场杀伐果决的盔甲,放松时却又软得能陷进一小截指尖,像收鞘的利刃暂披羊皮。 路远寒极力保持冷静咬牙打火:“是!” “那有人碰过这里吗?”墨不染坏使过了头,停在腹肌上的手指猝不及防抬高揉蹭了下心脏位置前某处。 “墨尘!”路远寒浑身一麻,像被电了似的,几乎要从前车座上蹦起来,“......你是不是过分了?” 他极快地扣住那只肆虐的手腕捉出来,拽到眼前盯着恨不得咬一口。 “怎么,她们能摸我不能摸?”墨不染一只手臂任由他拽着,另一只手落在尾翼上散漫地撑住后仰的上半身,懒声说,“我又不是没给钱!” “你来劲了是么,耍我流氓很爽?”路远寒果断松开手,狭眸眯起余光落在他那只手臂上,“再敢碰一下试试!” “威胁我?”墨不染扬手在他下巴上挑了下,“摸了你要怎样?” “别去酒吧了。”路远寒抬腿翻下车,单手揽住腰一把直接将他从后座甩到肩上扛起,“现在上楼回你房间,我脱光了给你摸个够!摸哪都行!” “路远寒!放我下来!”墨不染瞬间被悬空倒挂,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两条长直的小腿来回踢蹬,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骂,“你他妈找死啊!” 路远寒箍着他大腿的五指钳紧:“是谁先找死?” 大腿内侧指压感清晰地传递开,墨不染身体蓦地一僵,挣扎动作骤然停下。 “错了错了,别闹了。”他心脏一颤一颤地乱跳,挂在路远寒肩上极为罕见地服软,“你放我下来。” 路远寒按住背抄起膝弯打横抱着将他重新放回机车后座,看他黑着脸气鼓鼓炸毛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脑袋。 墨不染立刻翻脸打掉那只手:“滚。” 路远寒笑意愈深,跨上机车点火驶出地库,朝着曲水方向加速。 盖世门口十字路上有架红绿灯,路远寒停车等红灯间隙,墨不染拉开头盔防风罩,瞥见路旁有家新开业的花店。 明明是属于夜生活的时间点,竟然还在营业。 门口用各种颜色品种的鲜花扎了个莫奈花园似的拱门,透过一扇浅蓝色的窗扉可以窥探到屋内情形,店主姐姐正站在桌前忙着剪枝,扎束,缠绕绸缎。 “校草喜欢什么花?”墨不染探身往路远寒头盔底部露出的一小片皮肤上轻轻吹了口气,“我买给你啊。” 绿灯亮起。 路远寒低笑一声拧了油门,Z900加速驶过路口。 他头盔下的回答随着风刮进墨不染耳朵里:“有钱花,随便花。” 墨不染扬声笑起来:“那不用买,我多的是。” 隐在红绿灯后的花店,走进一位穿着黑色及膝风衣的客人。 他戴着顶风衣同色贝雷帽,脸部被宽大的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一簇簇争奇斗艳的鲜花中挑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男人没有听店长唠唠叨叨地讲如何保持新鲜,也没有回答关于“先生你是要送给爱人吗”的问题,付完钱径直走了出去。 他走到十字路口,带着手套从那束玫瑰里抽出一支,捏着花茎小心翼翼地放入防水袋里,然后把防水袋收进了风衣内侧口袋。 接着把剩下的一捧花规规整整摆放在路边的台阶上,像是在祭奠什么人。 脚步朝着前面的酒吧走去。 玫瑰静静躺在一地枯黄落叶上,嗜血的红。 晶莹的水珠勾勒过花瓣饱满的轮廓,洒落在水泥台阶。 像是哭泣。 看出来了,寒哥已经有点想搞强制了,但是少爷没那么身娇体软好推倒的,劝你三思。 —————— 下章预告:酒过三巡花魁发牌X醋意大发正面挑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拿铁雾隐(3) 第63章 醉玉倾杯(1) 姜皓月此人极喜欢热闹,人缘又特别好,在一中各个级部俊男靓女的小团体间都非常吃得开,攒局约饭之类的活动,只要他开口了就没有不来的。 所以当天晚上墨不染带着路远寒杀到盖世,看到姜皓月订的卡座旁已经嘻嘻哈哈围坐了五六个人时,丝毫不意外。 他甚至很给姜皓月面子的喊来了上次那个刷走他20万的小酒保,吩咐他把存的两瓶洋酒给开了,另加了两瓶黑桃A和一瓶萨凯帕23,要调酒师定制成八杯特调椰林飘香。 原本角落里拥挤的拼桌卡座也被极擅察言观色的小酒保打破预定规则,调换成了主舞台前方视野最好、低消8888的至尊国王位。 宽敞又惹眼的半圆弧型牛皮沙发坐他们一行八人绰绰有余。 不过那位置本就惹眼,周围还缠绕着蓝紫色氛围灯、扎了一圈玫瑰花和气球,极为暧昧浮夸。 兄弟这波面子给的很是到位,姜皓月不禁有些飘飘然,从热情似火的聊天里起身扑过来准备给他一个拥抱,还没等靠近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路远寒稍一用力直接将他推了回去:“滚回你自己位置。” “我操!”眼花缭乱的灯光掺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姜皓月微眯着眼,盯着那头扎眼的白毛,终于辨认出一生之敌,“姓路的!你他妈怎么阴魂不散!” “路远寒?”旁边正在开酒的酒保动作一顿,抬头视线相接,惊呼,“真的是你啊!我说这阵子怎么都不见你来了,原来是傍上了——” 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沙发正中央的金主,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吃进了肚子里,暗呼一声好险,差点一句话整没了今晚的服务小费。 路远寒神情泰然自若,起身搭上他肩膀往外走了一段,避开人群后才低声跟他寒暄了几句。 这酒保叫夏承盏,上次卧底事件中被市局禁毒支队抓回去审讯,因为提供了骨销固体涂抹版本的第一批样品,被江戟收为登记在册的正规线人,现在为他做事。 夏承盏当初能拿到样品,是某个跟他交好的马仔胆大包天,要钱不要命的在毒贩清点完即将交货的样品里顺了三盒,要他帮忙高价销出去,两人再五五分成。 所以他才找上靠一副好皮相能把天价酒水当农夫山泉卖的路远寒。 后来江戟根据夏承盏提供的线索找到那名马仔时,那人已经身首异处。 毒贩被打草惊蛇,谨慎地缩回洞里潜藏起来,将近两个月没透出一点风声。 路远寒看他毫无顾忌跟自己搭话打招呼的模样立刻明白,他并不知道自己和江戟的关系,随意敷衍了几句打发他走了。 再回到座位上他直接拧紧了眉心,不过离开了几分钟,姜皓月已经把穿了条吊带花苞裙的白宜璇按在了墨不染左边。 这人堆着一脸媒婆笑还振振有词说为了活跃气氛要男女岔开坐,信誓旦旦保证他今天准备的游戏绝对够刺激够硬核。 “......”路远寒指根像有蚂蚁在爬,痒得要命,想杀人的心到达顶峰。 他狠狠咬牙忍住了要把姜皓月拖进厕所揍到爬不起来的冲动,特别不爽地冷脸坐下。 “喂,路远寒!”姜皓月语气不耐烦地喊了声,又指了指他右侧坐着的女生,“不都说了男女岔开坐,你俩换换位置呗!你坐这儿,让她坐你那儿。” 姜皓月右侧坐的女生叫顾千泷,长相属于古典冷艳那一挂。她瞳色很深,浮动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穿了件旗袍领改良蕾丝裙,即便是坐着也显得体态十分纤长。 她上周刚从四中转去高二八班,这次是白宜璇带过来的。放眼整个酒吧,凭她俩的颜值也能杀翻一片。 姜皓月想为他兄弟脱单竭尽全力安排,目的不言而喻,野心昭然若揭。 路远寒岿然不动,幽深狭眸垂着,声音透出彻骨凉意:“不换。” “我/操/你——”姜皓月弹起来指着路远寒鼻子刚蹦了半句脏话就被季思凡眼疾手快捂着嘴按了回去。 季思凡拽着他按进了沙发里:“闭嘴。” “都是出来玩的,你别找事。”他俩分别坐在圆弧沙发断开的两端,季思凡小臂压在姜皓月肩膀上,俯身低声在他耳边警告,“路远寒是不染带过来的,你再骂他两句不怕少爷把桌子掀了?” “操,知道了!”姜皓月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你别拽我耳朵!” 季思凡轻推一把他脑袋,转身回了座位。 姜皓月果然没再强制必须男女岔开坐,端起酒杯闲聊几句开了场,一群人附和着碰杯走了两个干的。 路远寒心不在焉地放下酒杯,眼尾余光瞥见墨不染侧身转向白宜璇那边,两人交谈甚欢。 他烦躁地脱掉外套随手一扔,抓起桌前的水烟管,塞了支淡紫色滤嘴,狠狠吸了一口,仰头斜倚着沙发靠背缓缓吐出。 冰蓝色烟雾自薄唇间缠绕飘散,掠过眉眼下泛着幽光的泪痣。 路远寒那头浅金挑染垂落到耳侧几缕,被蓝紫色灯球扫过,像游动的液态月光。 这副画面简直诱惑拉满,附近卡座甚至路过的女生直接移不开眼,几个胆大的果断跑去卡座沙发后面递手机要联系方式。 路远寒搁下水烟管,手臂压在沙发靠背上懒懒垂着眼,顺手接过一块手机飞快敲下姜皓月号码递了回去。 那女生暗暗压着雀跃和兴奋,故作淡定,转身那一刻却没忍住笑弯了眉梢眼角,对着等在边上的闺蜜悄悄比耶。 墨不染冷眼看着这一幕,侧身压近路远寒耳畔质问:“你怎么那么骚?” 路远寒咬着淡紫色滤嘴挑衅一笑:“没你旁边那个骚。” 一股薄荷冰沙味道的雾气喷到墨不染脸上,沁凉发痒。 路远寒抽水烟的模样很犯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皱着眉瞥了眼桌前的水烟壶。 那姓夏的小酒保混迹**多年,察言观色本事登峰造极,立刻心领神会。 他一杯杯搁下特调,手脚极为利索又不着痕迹的把水烟壶挪到了距离路远寒最远的对角,在他面前放了杯椰林飘香。 墨不染唇角翘了点弧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酒过两巡。 姜皓月突然神秘兮兮从兜里掏出一副酒桌游戏牌,撑在掌中晃了一圈,眯着眼煞有其事介绍说,这是市面上新出的一套组合玩法,集合了当前流行的社交游戏里最热门的几种规则,尺度绿色但足够刺激。 他强调道:“有没有不敢玩的可以认怂退出,旁边观战就行了,参与进来就要认输认罚,别玩不起!” 墨不染瞥了一眼坐在顾千泷右边的肖瑜晨,刚想开口让他直接退出,那小子竟然一脸斗志昂扬,跃跃欲试地盯着姜皓月。 算了,给纯情男高开开素荤。 姜皓月倒计时了五个数,没有一个人退出。 “这副扑克牌没有大小王,从A到K包含13种不同的游戏,四个相同点数不同花色的游戏会重复出现。”他开始解说游戏规则,“还有两张花魁牌,男生抽到花魁牌化身陪酒公子,无论在座谁喝都得陪着走一个,同样的,女生抽到花魁牌就化身陪酒小姐,也是在座谁喝都得陪一个,花魁身份固定一整晚哦。” 季思凡拆台,嗤之以鼻:“整的神秘兮兮,不就是小姐牌,有个屁的创意。” “改良版啦,比那好玩多了,姐姐。”姜皓月说完潦草地洗了几遍牌,直接以身示范,豪爽翻开了第一张,花魁模样的卡通形象跃然桌上。 他眉梢抽动两下,指尖抵住牌面拉到自己面前,大义凛然道:“来吧,让我看看谁是本公子今晚伺候的第一位客人。” 抽排顺序按顺时针走,坐他右手边的顾千泷伸长手臂,纤细手指翻出一张黑桃4: 【逛三园】-起始玩家依次说出以下词条,第三人选择园名,后续玩家依次说出该园相关事物,要求不重复且反应迅速。 “嘁——”季思凡更不屑了,鄙夷地看着姜皓月,“哪来的尺度,是要逛姿势园还是女/优园?” 姜皓月不服气辩解:“游戏都大差不差,主要还是看怎么玩嘛!牌没落到我手里,等我拿到牌了再给你开开眼。” 顾千泷冷眸轻转,面无表情念出牌面上的字:“今天星期五,我们逛三园。” 坐她右边的肖瑜晨带着点不自信地疑惑着磕磕绊绊接了句:“逛的......什么园?” 肖瑜晨再往右是白宜璇,选了个丝毫没有尺度的领域:“迪士尼人物园!” 墨不染无论玩什么游戏都胜负欲极强,瞬间接上:“朱迪。” 接着就是一阵声音骤然停止的诡异沉默。 路远寒直接卡住了:“......” 他状若思索,短暂几秒后似乎真的想不起来任何人物,端起酒杯瞥向姜皓月。 “靠!姓路的你他妈故意的吧!米老鼠和唐老鸭都没看过吗?真就一点童年没有啊!”姜皓月吐槽归吐槽,到底是玩得起,端起酒杯来跟他轻轻碰了下,“恭祝这位帅哥吃好喝好,玩得开心,这杯本公子陪了。” 路远寒薄唇抵在酒杯上,挑着眉梢浅抿了一口。 白宜璇突然靠近墨不染,手指挡在颊边悄声问:“这是我能想到最简单又有点趣味的题面了,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啊?总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距离太近,墨不染偏身躲开些,出于礼貌安慰:“跟你没关系,他是故意的。” 按游戏规则,下一轮是被处罚喝酒的人抽牌。 路远寒拿指尖勾到手心一张,转头却瞥见他的小野猫跟别人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无意中都快把纸牌捏变形了。 他倏地一下翻到桌面上,是张梅花A: 【任意酒】-指定本桌任意一人端着酒杯去跟在场任意一桌喝一个。 姜皓月都给自己倒满一杯,做好被他点名的打算了。 路远寒泛着冷光的眼神瞥向快要把视线黏在墨不染身上的白宜璇,森森开口:“要她去。” 这几章基本寒哥是醋意大发的状态,没什么风度可言。 但终究是面对情敌谁也礼貌不起来,更何况还没有追到手,各凭本事撩咯(勾引)。 —————— 下章预告:别桌罚酒假扮情侣X酒后告白引火烧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醉玉倾杯(1) 第64章 醉玉倾杯(2) “——啊?” 天降良机一心撩汉却意外被点罚的白宜璇扬起脸,茫然地在脑子里回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路远寒。 “算了。”墨不染拿胳膊肘捅了捅他,“她一个女生,你换个人罚。” 路远寒没作声,幽潭似的眸光静静盯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心疼她? “......”墨不染觉得他简直毫无绅士风度,刚想开骂—— 左边的白宜璇突然提起那瓶轩尼诗李察又抓了只空酒杯起身出去了,没有犹豫地随意选了旁边一桌气氛嗨到爆,看起来正玩得特别上头的卡座。 那一桌清一色赤膊纹身的社会青年,坐在中间位置看似老大的那位穿了件黑色皮夹克。 他五官犀利,棱角分明,两道浓黑剑眉压着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三角眼,左耳朵上面还雕了头发,剔出了两行山峦一样绵延起伏的分层形状。 “哟,哪来的小妹妹?”那桌上唯二的女生里其中一位干练短发的率先跟白宜璇打了招呼,“来坐来坐,长得可真甜呀!” “你们好。”白宜璇举杯大方自然地说明情况,“我刚刚玩游戏输了被惩罚,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喝杯酒?” 一群老爷们看到她从国王卡座上过来的,手里还提着李察,便卖了几分面子,嘻嘻哈哈地调笑了几句就要跟她碰杯走一个。 “等等!”卡座中心的山峦寸头却突然喊停,“可以跟你喝,不过怎么喝得哥哥们说了算,你看怎么样?” “**孙轶东!老娘还没死呢!”他怀里搂着的另一位女生一把挣脱开,甩手抽了他脖子一巴掌,“你他妈都敢当着我的面撩骚小姑娘了?” 那女生浓妆艳抹,一头长发瀑布似的散着,还挑染了几缕紫色,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种久经欢场的风尘感。 卡座上一群小弟看热闹不嫌事大,瞬间咋咋呼呼闹起来—— “哎哟!嫂子吃醋啦,不多见啊东哥!” “东哥真是艳福不浅,今晚不会回去跪搓衣板吧?” “嫂子真是人美活好、德艺双馨!把咱大哥吃得死死的!” “你他妈懂个勾八!咱大哥那是乐在其中!” “滚!去你们妈的!”山峦寸头孙轶东骂完立刻低声下气地凑近长发女生,搂着腰在她脸上亲了口,“老婆,我哪敢啊!这不是小吴还没对象嘛,我寻思紧着合胃口的抓紧给他介绍一个。” 被他点到名的小吴抓着一杯酒起身,在一众小弟吹口哨起哄下非要白宜璇跟他喝个小交杯。 流里流气的笑声吓得白宜璇肩膀瑟缩了下,皱起眉头挥手想驱散鼻翼前甜腻的电子烟味,有些局促地回身看了眼自己那边卡座。 那个叫小吴的男人已经离她很近了,眼看都快摸到手了—— 墨不染骤然起身冲过去,一把将她拽到身后! “操!哪来的毛头小子?”孙轶东立刻跟着起身,“你他妈谁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站起来竟跟路远寒差不多高,却没有他那种挺拔感。背脊微微驼着,阴翳的倒三角眼紧盯着墨不染。 “大哥大哥,不好意思哈!”姜皓月紧随其后跟过来,赔了两声笑,“我们搞了点酒桌游戏,这小美女是我兄弟对象,你看能不能就简单喝一个得了,不耽误你们玩儿!” “搞对象了还来我们这边骚?”那个叫小吴的男人在孙轶东眼神暗示下,一副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的架势,口气不善,“都他妈懂不懂规矩?” “美女,你这男朋友也忒渣了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都是绣花枕头,一看就不顶事儿!”先前第一个跟白宜璇打招呼的短发女生也起身凑过来,身体虽然贴着小吴,眼睛却黏在白宜璇身上,“你长这么漂亮跟他算是白瞎了,不如来我们这桌玩儿啊,我们这儿好几个肌肉猛男还单着呢!” 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口哨和起哄声到达顶峰,短发女生说完这句话,那桌三四个男人瞬间撩起了衣服对着白宜璇一顿挤眉弄眼猛秀肌肉。 墨不染恶心透顶,一个字都懒得说,抄过白宜璇手里提着的那瓶李察就要动手。 “别这样,这事儿怪我,本来我就该过来陪这一杯的!”姜皓月眼疾手快地抢过李察,飞速给自己满上一杯,拉着白宜璇就举了起来,“是我不懂规矩了,来来来,咱们干了干了!” 他态度极少见的客气,墨不染一怔,有些疑惑却没再说什么。 孙轶东倒是欣赏姜皓月,没怎么为难他,几个人各怀鬼胎干了一杯终于重新回到卡座。 墨不染憋着一股闷气坐下,看都没看右边脸比桌上冰桶还冷的路远寒一眼,甚至悄无声息地拉开些距离,低声安慰了白宜璇几句。 “没事没事。”白宜璇没有计较,笑说可以继续游戏,伸手翻出一张梅花5—— 【咬耳朵】-抽牌者嘴唇贴在右边人耳朵上小声说任意三个字,接收者听到后跟抽牌者私下确认,正确就顺时针继续,说错或没听清罚酒一杯。 路远寒很想装作不在意,目光却控制不住扫向被摊开在桌上的牌面。 规则那行黑字在眼前浮动,渐渐变成这段日子以来日夜折磨他的蚂蚁,让他觉得血液沸腾,整颗心脏都快要爆开。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诸如永远的第二名凝视榜单上的第一、力量弱小的蝼蚁凝视强者、喜欢的姑娘不管对她多好她眼里都只有别人。 是心底生出发狂的嫉妒,是他18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情绪! 不待他有什么动作阻止,那个姓白的女生已经侧过身单膝抵在沙发上靠近,一只手臂搭着墨不染肩膀,另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眼睛上。 女孩子特有的触感馨香柔软,墨不染浑身一僵。 白宜璇指尖轻轻抚了抚他眉梢,涂着暖橘调唇膏的漂亮双唇贴近他耳朵,唇瓣翕合有轻微地摩擦触碰,传来些许刺痒。 她说:“喜—欢—你。” 墨不染极轻地颤了一下,眼尾下意识瞥向路远寒,不到一秒又迅速收回落在桌前那杯酒上。 路远寒低垂着眼眸看不出喜怒,只是周遭气场冷凝。 在场除了他,所有人都开始起哄尖叫乱喊,姜皓月甚至拍着掌要他们亲一个。 墨不染心如明镜,姜皓月攒这个局最大的目的是想撮合一把他和白宜璇。 但他没来由的觉得僵硬发闷,丝毫没有在暧昧至极的喧闹气氛里有一丝一毫动心,更没有被校花大胆炙热的贴耳告白撩得激动不已。 他混乱中甚至脑子里一直在想—— 路远寒到底凭什么对他冷脸? 分明是他犯浑,毫无底线地让同桌的女孩子去别桌陪酒,还差点闹出事。 一句抱歉都没有还一副不爽的样子臭着脸,妈的到底在摆脸色给谁看! 路远寒视线从桌上撇开,摸出烟盒抽出支烟咬在嘴里,问他右边男生借火。 那男生叫明泽晖,戴了个哈利波特同款黑框圆眼镜,头发卷卷的还泛着点暗黄色,长得比肖瑜晨看上去都纯情。 他是一中高三二班的,二班经常跟一班那群人打球吃饭,这场聚会之前他就和路远寒认识。 “寒哥,我不抽烟。”明泽辉冲路远寒摆摆手,说完瞧见桌上放了个酒吧提供的打火机便顺手拿起来帮路远寒点了烟。 “谢谢。”路远寒咬着烟吸了口,长指捏起酒杯跟他碰了下。 墨不染收回盯得发僵的视线,面无表情地端起酒杯:“没听清,我喝。” “来,宝贝儿走一个!”姜皓月麻溜地给自己满上一杯,提起来跟他轻碰了下,“祝我兄弟早日脱单脱处!虽然你游戏打得菜,但是哥永远最爱你!” 墨不染猫眸结出冰霜,不耐烦骂道:“闭上你的嘴。” 喝完他放下杯子,随手翻开牌面,是张红心A: 【强制酒】-骑在你旁边的人身上并亲手给他灌一杯酒,不限制左右。 墨不染瞬间眉心拧紧,狠狠瞪着姜皓月:“你他妈从哪弄得这副牌?” “哎呀,这又没有多难!”姜皓月翻看了下牌面,无所谓道,“开始之前可是给过退出机会的,你别想半场耍赖啊。” 没有多难? 墨不染左边是刚刚还暧昧不清贴着他耳朵表白的校花,骑在女孩子身上还要灌酒,实在有失风度下流至极,他做不出。 所以在场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右边神色晦暗不明、看起来像下一秒随时要抓个人宰了的路远寒。 遍寻一中上万人,谁敢灌他的酒,还要骑在身上灌? 然而墨不染刚刚接受惩罚已经喝了一杯,如果现在又扔牌,惩罚三倍要连喝三杯。 不管啤的洋的他只要喝够三杯绝对会醉,他不想像上次一样在路远寒面前醉得像棵小趴菜了。 季思凡眼前气氛不对劲,刚想打个圆场,少爷已经抄起一瓶威士忌一瓶白朗姆一起哐哐往自己酒杯里倒! 快倒满一杯了还嫌不够的掺了点可乐进去,酒场混多了都知道这么喝容易醉。 满桌惊呼声中,墨不染端起酒杯转身朝向路远寒—— 他们玩游戏做的半圆弧沙发顺序是:姜皓月顾千泷肖瑜晨白宜璇墨不染路远寒明泽辉季思凡 一共八个人哈! 本案NPC陆续出现中辣! —————— 下章预告:愿赌服输少爷灌酒X春光乍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醉玉倾杯(2) 第65章 醉玉倾杯(3) 盖世国王卡座暧昧至极的圆弧沙发。 墨不染抬起修长笔直的左腿直接跨过路远寒大腿,膝盖贴紧他侧腰抵进了沙发靠背里。 路远寒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扶住了他的腰,薄唇抿着支烟抬眸暗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墨不染右腿屈起狠狠压在他左边大腿上,脚踝顺势抵着他腿间露出的沙发边缘,半跪在他身前居高临下俯视。 路远寒神情被遮挡,低声喊他:“......染崽。” 墨不染没回应,面无表情取下他唇间燃烧了一半的细支烟咬进自己嘴里,手指沿着他侧颈筋脉摸上去,一把卡住下颌推到沙发靠背上迫使他后仰。 泄愤般举着那杯三掺液体抵住路远寒唇齿要往里倒—— 满桌人当即目瞪口呆:“!!!” 力道在情绪拉扯下不受控制,坚硬杯沿重重磕上路远寒唇齿,他被迫张开嘴! 墨不染灌得很快,吞咽不及,有大半液体顺着路远寒嘴角流入颈间,无袖背心胸前湿了一片。 路远寒两只手臂散漫垂落在沙发上,没有显露出半分反抗,甚至微仰着头配合,寒潭映雪般的双眸安静凝望相距不过半寸的脸。 渐渐地—— 狭长眸光里多了几分旖旎,玩味地看着他的染崽清澈猫眸里泛着怒意,眼尾和脸颊微醺着一层晕开的薄红,嘴里还咬着自己抽了一半的烟。 墨不染逐渐难以招架他这样放肆打量的目光。 覆在路远寒脖颈前的掌心紧贴着他的喉骨,能感觉到他吞咽酒水时那块骨头上下滑动摩擦过皮肤的力道,连指尖抵着的颈侧血管搏动都无比清晰。 满满一杯酒只灌了一多半。 墨不染浑身卸力般软下来,捏着酒杯轻轻喘息着想抽身离开。 路远寒却不准他走,低垂的手臂骤然扬起扣住他捏酒杯的手腕,倾身凑过去咬着杯沿仰头喝光了剩下的酒,一滴没漏。 甚至在众人视线无法企及的角度意犹未尽地探着舌尖吮掉了他指节上淌过的一点酒液。 “牛逼!”卡座围了一群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姜公子履行职责端起酒杯陪了一个,“看他不爽我就爽了,宝贝儿!” 墨不染坐回位置,扔下酒杯。 蓝紫色氛围灯掩饰下,没人看清他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尖。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也没人听清他噗通噗通像是要穿过喉咙从嘴里蹦出来的狂乱心跳。 他想不明白,明明压在路远寒身上主动欺负的是他,为什么却感觉好像自己才是被按在沙发里灌酒、被狠狠轻薄的那个。 墨不染烦躁地推了推路远寒膝盖,催促他翻牌。 虽然游戏规则是被罚喝酒的输家翻下一轮,但路远寒之前翻过一次了,他直接将机会让给了季思凡。 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几人都在祈祷季思凡别再翻出猎奇牌面,她抬手翻了一张红心6: 【我有你没有】-所有参与者伸出五根手指,由抽牌人开始,每人轮流说一件事,其余人没有做过的就弯下一根手指,最后谁剩的手指多谁就是赢家,不设任何限制指定在场玩家一个惩罚。 意识流女流氓、五年资深脆皮鸭文学影视爱好者、又耽又腐每天靠CP放饭养活自己的季思凡同学开局直接甩出个重磅炸弹:“我看过两个男的亲嘴,舌吻!!!” 夸克作证这真的是她能想到的最小尺度。 姜皓月发出了恐同地震颤,快速且坚定地放下了自己的拇指。 在场所有人都默默收起了一根手指,除了一脸淡定的路远寒。 于是大家的目光又缓慢、疑惑、兴奋地转向他。 路远寒懒得跟这群没看过《春光乍泄》的土鳖讲一个字。 姜皓月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飞快把节奏拉回正轨,随便想了下便嚷嚷着说:“我有六块腹肌!” 满桌人眼里都明晃晃亮着四个大字:无耻之徒。 除了墨不染和肖瑜晨两个体育生,以及路远寒这个市局编外顶级战力,其他人又纷纷落下一根手指。 “宝贝儿,不是我故意找茬,咱玩游戏就要玩得起!”姜皓月高耸着两道眉毛斜睨墨不染,嘴里振振有词,“你他妈哪来的腹肌?还六块!赶紧愿赌服输放根手指下去。” “滚。”墨不染誓死不从,特别倔强地竖着手指。 他坚持薄肌也是肌,腹肌这种东西虽然薄了点,但他也是有的! 姜皓月眼见搞不定他,转身冲着路远寒发难:“还有你姓路的,你凭什么——” 他瞅了路远寒一眼,目光触及他胸前,话音戛然而止。 路远寒穿了件略显紧身的无袖黑T,由于刚才的灌酒,衣服胸前全部湿透,贴身勾勒出一片线条轮廓极为清晰明显的肌肉壁垒。 “我有没有——”路远寒叼着烟,十指交叠撑着下巴,眸光戏谑地扫过左边,“你可以问墨尘啊。” OK!姜公子闭麦。 游戏顺时针轮转到他右边的顾千泷,眉目如一副雪景山水图的美女浅浅思考了一下。 然后神态认真,薄唇启开清冷微笑:“我杀过人。” 在场众人:“!!!” 季思凡默默感慨姜皓月这他妈组的什么局,怎么一个比一个语出惊人,她互联网高速冲浪半辈子,归来刚出新手村,完全玩不过这群天赋型选手。 “你是说那种白色液态粘稠状的人吗?”良久姜皓月才打破僵局,试探问道,“那我们在座的除了小白和思凡,应该都杀过吧?” 顾千泷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算是默认。 季思凡和白宜璇又双叒叕弯下一根手指。 下一位终于轮到在场唯一真·纯情男高,所有人暗暗松一口气,以为这辆宝宝巴士是开往幼儿园的。 没想到肖瑜晨一开口就是绝杀:“我去过清华大学。” 所有人不约而同落了手指。 白宜璇忍不住问:“你去清华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随便转了转。”肖瑜晨轻声解释,“很小的时候我妈带我去过北京旅游,从圆明园遗址出来离清华大学特别近,就顺便去看了看。” “理解理解。”白宜璇体贴地接话打圆场,“谁小时候没纠结过将来上清华还是北大。” 大概不想氛围太学术,姜皓月催着白宜璇赶紧说下一个。 四轮下来白宜璇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一根小拇指还在顽强地翘着。 她目光逡巡一圈,决定玩把大的:“我表白被拒绝过。” “Waoh!!”姜皓月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冲着墨不染摆明了问,“宝贝儿你听见了没?现场挑战她的真实性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哦不对,就是你点个头的事儿!不然我们都得弯!” 路远寒垂在桌下的拳头都攥疼了,从来没有那么想弄死一个人过。 墨不染被闹腾一晚上忍无可忍,冷冷质问:“今晚你买单?” “小白,我最喜欢的职业选手说过一句话,失败总是贯穿人生始终!”姜皓月多识时务啊,电光火石间就变了脸色,任重道远地看着白宜璇,“不要气馁,再接再厉,相信你总有一天能拿下!” 下一个轮到墨不染,其实他体验过但别人可能这辈子都体验不到的事情多如牛毛。 然而他今天只想搞路远寒,于是幽幽地说:“我喝过冰美式,一整杯。” 一桌人面面相觑,这谁没喝过? ——路远寒在众目睽睽之下噙着笑落了一根手指。 他本来对这种无聊的游戏仅是配合,没有丝毫主动的兴趣,可那只小野猫连番挑衅竟勾起了他的胜负欲。 路远寒很痞地咬着烟歪头:“全市联考第一。” 他这副抽烟喝酒染头的鬼样子和他嘴里蹦出的这六个字反差感强到路人听了都要以为他是喝大了在吹牛逼的程度。 “!!!”桌上直接炸锅,叽叽喳喳爆炸式吐槽—— 姜皓月:“你玩不玩得起啊姓路的?全市第一了不起啊!你也要上清华?” 肖瑜晨:“学渣局怎么混进来一个学霸还被他用学习鄙视了!” 季思凡:“卡颜局还是卡分局啊,我的妈呀,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路远寒犯了众怒,墨不染被他搬起石头猛砸自己脚的行为搞得唇角抽搐极力憋笑。 不过他这把绝杀效果等同肖瑜晨的“我去过清华”,瞬间场上一半人被砍成了多啦A梦,只剩个小拳头。 季思凡、白宜璇和顾千泷都默默端起酒杯挨个喝了,姜皓月虽然还没被淘汰出局,也尽职尽责地陪了一杯。 下一个轮到路远寒右边的明泽晖,他扶了扶圆框眼镜,决定纯爱一把。 抬眸间眼神清澈地像个治愈系日剧男主角,音调缓而温暖:“我和喜欢的人一起去过电影院。” 肖瑜晨母胎Solo16年,默默放下一根手指。 过了几秒墨不染也跟着放下了。 路远寒眸光一黯,手心向内举着食指和中指没动。 “寒哥有情况,是谁?”明泽晖笑着朝他凑近了些,忍不住八卦,“同学三年,虽然不同班,但好像也没听谁说过你谈对象啊,讲讲?” 刚被淘汰出局无聊打开手机游戏的墨不染听到这话也抬起头来盯着他。 路远寒触及那道目光,坚定不移的手指突然颤了下,因为那场电影而挑染的头发瞬间不飘逸了,每根发丝都在发僵。 “没有过。”他冷淡回应,默默把食指弯了下来,只留一根中指,用国际友好手势冲着姜皓月。 目前场上比分焦灼—— 姜皓月、肖瑜晨、路远寒和明泽晖四人都只剩了一根手指。 而下一位是第二次轮到姜皓月了。 当初在构思第二个副本开局的时候就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把主要NPC以及性格都带出来呢,平铺直叙的介绍也太无聊了读起来没什么意思。 于是就想到了酒桌游戏,可以通过每个人的台词反应埋一些线,摆明NPC性格,挖靠哇达西天才! —————— 下章预告:厕所装醉实则撒娇X美女上钩主动引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醉玉倾杯(3) 第66章 醉玉倾杯(4) 姜皓月的胜负欲以及想狠狠搞路远寒一把的心态彻底到达顶峰,豁出去了。 他无可救药、毫不知耻地说:“我野战过。” 明泽晖:“⊙?⊙” 路远寒嘴角一抽:“......”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忍不住笑一下。 瞬间桌上只剩玛卡巴卡的纯情男高肖瑜晨还举着一根手指没有放下,弱弱地问:“什么是野战?在野外打架?那我也野战过!” “......你认输算了。”墨不染按下他的手,“你俩说的打架不是一回事。” 季思凡试图让他理解:“他说的是那种两个人不穿衣服的打架。” “为什么要不穿衣服?”肖瑜晨完全Get不到,皱着眉质疑,“怕身上藏暗器吗?” 这话说完连他左边的冰山美人顾千泷都忍不住朝右瞥了他一眼,跟看什么即将灭绝的珍稀保护动物似的。 “我赢了!”姜皓月腾的一下站起来,撑着玻璃茶几上半身朝路远寒逼近,挑衅地看着他说出了一早就预想好的惩罚,“姓路的,限你今天晚上,不管用什么方式,去给我要到那个女人的微信!” 他扬手指着刚才白宜璇过去陪酒的那桌,低声补充:“穿黑外套寸头怀里搂的那个,长头发的。” 路远寒身体后倾靠在沙发背上,眉梢一挑:“你看上了?” “怎么可能!”姜皓月一脸恶寒,额角青筋跳了跳,“那脸白得跟死了三天没埋似的,谁知道一口亲下去会不会吃一嘴腻子。” 路远寒:“那你要微信?” “我他妈纯粹是看那寸头不爽。”姜皓月手臂撑在桌上,目光扫视路远寒,微微一笑,“刚好我也看你不爽很久了,凭你的条件,出手应该没有拿不下的吧?” 路远寒冷笑了一声,没答应没拒绝。 “那哥们被戴绿帽子的反应,我可太期待了。”姜皓月视线扫向那桌,收回来落在路远寒身上,“他那个块头,你觉得你能接得住几拳?” “姜皓月。”墨不染瞪他一眼,声音警告,“别那么无聊。” “姓路的,不敢接啊?”姜皓月充耳不闻,紧盯着路远寒继续挑衅,“你怂了?” 他抽到公子牌陪喝陪了一晚上,明显酒精上头,不依不饶嘲弄道:“怂了就自罚三杯然后跟我鞠个躬,我也算你过了!” 路远寒视线瞥向那桌,顿了几秒,淡声说:“可以接。” “这就对了嘛!”姜皓月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眯起眼睛贼兮兮笑道,“现在就有个机会,我看到那女的去厕所了,敢不敢跟我过去堵她?” 路远寒唇角一勾,跟着他站起来。 其余几个男生今晚都没少喝,瞬间散了一半,只剩下季思凡凑过来跟白宜璇和顾千泷八卦聊天。 盖世公共卫生间面积非常大,这家酒吧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把厕所修得又宽敞又奢华,喝多了走进来还以为到了恒隆。 虽然说是和隔壁一条走廊相连的商K共用,但商K包房里面都带独卫,所以基本是服务员和酒吧这边的人在用。 卫生间环境没有整治之前相当鱼龙混杂,据说前段时间扫黄严打,民警现场逮住好几对在厕所里搞事儿的。男女女男男男女女各种排列组合都有,甚至还有三人行的,简直像端了个淫窝。 原本被罚了一个月停业整改,大老板人脉通天,愣是给缩成了两周。 厕所作为酒吧违反乱纪重灾区,经理无奈之下想了个办法,单独打了隔断把男女两边洗手池隔出来,隔间方便区再加一道门。 门上性别标志下放两排和隔间门锁串联的提示灯,亮着红灯代表坑位已满请在外稍后,亮起蓝/灯并且灯下显示坑位号才可以进去。 模式相当变态,只能说老板也是真的怕了这群喝嗨了玩嗨了蹦嗨了就回归原始、纵情释放的都市男女了。 但只要是规则,就必有漏洞。 坑位制度改良没多久,有位喜欢追求刺激的通讯录小同志,在亮起两个□□的时候和他对象前后脚进去,却共用了一个隔间。 门口保安眼见两个男人进去却只有一个坑位亮起红灯,心道不好,冲进去抓了个正着,当即眼都要瞎了。 由此,这套系统的开发者在程序里又新添了个设定:检测到两人共用一间隔间超过三分钟会亮黄灯警告。 墨不染脚步略有些踉跄,推开男厕隔间,解掉裤绳朝下褪了褪。 他一边痛快小解一边盯着墙上的一句标语看,那话掩耳盗铃般写着:两个人共用一间做坏事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释放完刚提上裤子,门后突然咔哒一声轻响—— 墨不染疑惑侧转头,瞬间路远寒带着浓重酒意的颀长身影压进空间狭窄的隔间,手里还捏着一根不知道在哪随地捡的小黑发夹,重重摔门上锁。 “你还有这技术?”墨不染回身盯着他手里细长的小黑夹子,调侃说,“公安局备案了吗?” 路远寒被灌了不少高度数洋酒,坐在沙发里还能极力维持几分清醒,此刻被风一吹整个人都显得摇摇欲坠。 他眼底潮红一片,双眸雾蒙蒙的。一言不发地盯了墨不染几秒,突然拽着他手臂扯近,俯身整张脸埋进了他颈窝,同时长臂箍紧了他的腰。 “路远寒!”沉甸甸的重量压在身上,墨不染险些被他撞得跌进坑里,一把撑住侧板抓着他手臂问,“你怎么了?” “......染崽。”路远寒鼻尖贴着颈窝皮肤蹭了蹭,跟撒娇似的,声音发黏,“我喝醉了,站不稳。” 落在颈窝的呼吸很沉很热,带着浓烈酒味的气流顺着侧颈一路淌到胸口。 “你他妈该不会是——”墨不染蹙了蹙眉,抓着他箍在腰上的手臂想扯开,“......想让我帮你拿着尿吧?” “没有。”脖颈皮肤清晰感觉到了路远寒发颤的笑意,“你怎么那么可爱。” “可爱你妈——”墨不染抓着他后脑头发重重往外扯,“赶紧起开。” “不起!”路远寒箍在他腰上的双臂渐渐收拢力道,喘息也粗了几分,迟疑犹豫了几秒才闷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墨不染满头雾水一脸茫然:“谁?” “白宜璇。”路远寒下颚抵在他肩上,眉眼冷凝,“她抽到那张牌,跟你说了什么?” “我没听清。”墨不染声音透出清冷,“不是罚酒了?” “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在撒谎?”路远寒不满他的回答,竟隔着衣服轻咬了他肩角那块突起的小骨头一口,森声质问,“究竟是哪三个字,为什么不敢说?” “你他妈有病?”墨不染被惹恼,挣开束缚反手一推将他按到门板上,“我已经罚酒了,有什么义务必须告诉你是哪三个字?给我滚出去!” “我他妈很不痛快!”路远寒后背抵住门板,脑袋低垂着,“这种聚会你觉得有意思?” 墨不染漫不经心笑了声:“比在家里听你讲正余弦函数有意思多了。” “......我也可以陪你做别的。”路远寒眼睫轻颤,垂落下的阴影遮住眼尾一片赤红,“看电影,或者打游戏。” “可不可以离——”他喉间猛地滞了下,艰涩开口,“......离姜皓月远一点?” “不可以,没人能限制我的交友自由。”墨不染猫眸凝出不悦,“姜皓月是我朋友,如果非要选,那也是离你远一点。” “他就那么重要?”路远寒胸口钝痛,压抑着冷声质问,“即使他问都不问你的意愿就强行给你介绍女朋友?!” “姜皓月一直这样,他没什么恶意。”墨不染试图缓和关系,“你以后别跟他针锋相对的。” “我针锋相对?他一晚上对我就没消停过!你选择性无视?”路远寒狭眸眯起,“还有那个姓白的,她什么心思昭然若揭,你到底怎么想的?” 墨不染极力维持最后一点耐心:“我对她没感觉。” “我看你被她撩拨得挺爽的。”路远寒濒临失控的情绪稳了稳,却依旧不依不饶追问,“没感觉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你怎么知道我没拒绝过!”墨不染双眸升起一层薄怒,“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喜欢吊着别人搞暧昧的渣男?” “你拒绝过?”路远寒冷冷挑眉,声音发狠,“所以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你他妈有完没完!”墨不染抬手旋开门锁,一脚踹过去,“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管?” “哎哟!”发现某个隔间亮起警告黄灯的保安刚跑过来就被突然弹开的门板狠狠撞翻了。 他哀嚎着起身朝门内看,又是俩男的共用一间。颜值都很高,但没连在一起,裤子也安稳得穿在身上。 “你们俩在里面干嘛呢!看不见标语吗?不允许两个人共用一间!”保安揉着膝盖要来拉扯又醉又气有些站不稳的路远寒。 “滚开。”墨不染冷眸扫过,飞快扬起手臂挡掉,不准他碰路远寒。 他拽着路远寒绕过保安,径直拖到外间的洗手池旁,掐着他后脖颈发狠地往水池里按。 路远寒只挣扎了一下就顺从弯下了腰。 墨不染单指勾开水龙头:“眼睛闭上。” 路远寒听话的闭紧眼睛。 墨不染另一只手捧了冰凉的水一下下浇到他脸上,又顺着下巴蜿蜒流下,瘦长的手掌覆在路远寒脸上不轻不重地揉搓。 洗了七八下后颈压着的力道才渐渐松开,路远寒猛地直起身子,大幅度甩了甩头上脸上的水珠,像只刚被主人从河里捞出来的阿拉斯加。 墨不染抱着手臂,池前镜里映出凝视:“清醒没有?” 路远寒撑着盥洗台,漆黑的眼睫湿漉漉滴着水,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不肯说话。 “路远寒。”姜皓月正靠着墙抽烟,见他出来喊了声,随即拿眼神扫了扫女士洗手台那边。 路远寒望过去,相隔大概三米的距离,挑染了几缕紫色头发的女人站在那儿。 她嘴里咬着一支烟,手包搁在水池边上,手指撑着不停翻找。 “多好的机会。”姜皓月翻过手心,伸到路远寒面前,上面赫然躺着一只打火机,“祝你成功。” 路远寒长指朝后捋了下滴水的碎发,接过打火机朝女人站的位置走了过去。 转折突如其来—— 那女人咬着烟挑起视线朝他们望了一眼,旋即和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路远寒擦肩而过,迈着两条细长白皙的腿、踩着高跟鞋一步三摇晃、风情万种地走向了姜皓月。 她视觉看上去净身高要一米七往上,还穿了至少六厘米高的高跟鞋。 站在一米八八的姜皓月面前身高气场势均力敌,柔软顺滑的长发一甩,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窜入他鼻腔。 “帅哥,借个火。”她冲着一脸懵逼的姜皓月挑了挑极有风情的眉眼,藕白修长的手臂主动勾着他脖子向下压了压。 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给姜皓月,她凑上去咬着烟在他唇边燃着的烟头上吻燃了。 姜皓月愣愣地倚墙看着她。 刚才那么近的距离,她额前散下来的几缕发丝就贴着他侧脸扫过,视线清晰地看到了每一颗毛孔,柔软细腻的肌肤纹理没有丝毫涂脂抹粉的痕迹。 女人五官舒展开,明媚地笑了一下,手指夹着烟缓缓吐出些淡薄的雾。 “谢了。”她从包里摸出一根眼线笔,拉起姜皓月的手飞快在他小臂上写下一个名字,后面龙飞凤舞跟着一串数字,“我叫唐棠,Call Me。” 厕所那个亮灯的规则要划重点的! 程序是每个隔间的门锁和男女方便区主门程序相连,门锁打开状态主门上对应的那间隔间会亮灯并显示序号。 1、比如1号上完开门走人,那主门1号隔间对应的灯会亮起,等下面显示数字“1”。 2、门锁拴上对应的数字会亮红灯,比如2号进入隔间锁门,主门上2号就亮红灯。 3、两人出现在一间超过三分钟会亮警告黄灯,且有保安在门口监视执行的。 洗手池区被划分在了外面哈,这套系统有点类似很多地库车位上面会出现的那种空位提示灯,是我为了这个副本中的第一个案子编的,可能会有些逻辑漏洞,大家有指出的我随时查缺补漏吧,谢谢。 —————— 下章预告:撬人墙角大打出手X厕所割喉突发凶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醉玉倾杯(4) 第67章 玫瑰饮血(1) 姜皓月几秒内思绪轮转千回,漂亮性感、够辣够骚,是老子喜欢的类型。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御姐身材大长腿,烈焰柔情如秋水。 ——这他妈就够了! 管她半小时前被谁搂在怀里呢!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久经沙场的痞笑,牵住唐棠的手就往嘴边凑,烟雾缭绕里落下两个轻吻。 刚要开口约个促膝长谈的时间地点,就听到一声爆喝夹杂着凌厉地叫骂破空而来—— 被小弟耳语了几句闻讯赶来的孙轶东:“我**!!” “哪里来的狗杂种,我孙轶东的女人你他妈都敢沾!”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酒瓶碰撞的脆响,他杀人般赤红的双眼瞪住姜皓月,破口大骂,“臭瘪三,也不打听打听这一带是谁的场子!” 孙轶东嘴里骂着,顺手一拽扯开了还贴在姜皓月身上的唐棠,猛力甩到身后,接着狠狠挥出一拳直冲姜皓月那张风情摇晃招蜂引蝶的脸! “——呃啊!” 姜皓月上一秒还沉浸在突降艳遇的喜悦里,下一秒就因瞬间反应不及时被凌空铁拳轰了面门! 他鼻梁骨登时一片痛麻,温热液体滴滴答答淌了出来。 “操/你祖宗十八代!狗日的臭地痞流氓还他妈演上痴情种了!”姜皓月后退两步撑住酒桌,急喘着不甘示弱地怒吼回骂,“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样,脑袋上绿帽子都能叠罗汉了偏来找你爹的茬!” 他骂起脏话来一贯是妙语连珠毫不嘴软。 孙轶东听得急火攻心:“我他妈今天要是让你竖着出这个门,我跟你姓!” 他抄起一张高脚凳轮圆了猛砸过去,木凳划破空气发出沉闷呼啸声,两人附近人群瞬间撤开一块空地。 “滚你妈的!”姜皓月抬手抓住凳子腿狠狠扔开,手背擦了把鼻血,嘴上不饶人,“姜家不收太监!” 墨不染一抬眸瞥见他擦得满是血迹的下半张脸,瞬间暴走,抄起桌上空酒瓶扑过去对着孙轶东直接一下灌满力道地爆头! “砰——!” 骨裂声混着啤酒沫喷溅,玻璃炸得四分五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整间酒吧尖叫、窜逃声连成一片。 墨不染打起架来悍野的模样和他那张矜贵冷冽的脸反差极大,一群人都看愣了。 “妈了个巴子的你敢暗算老子?”孙轶东被他的一众小弟扶住,不敢置信地转身瞪着手里还握着半截酒瓶子的人,“操!来都跟我上!条子赶过来至少要15分钟,给老子照死里打这两个小/逼崽子!” 他那一桌至少七八个赤膊花臂的社会混混,都是逞凶斗狠的老手,抓了啤酒瓶扯开嗓子就咋呼着往前冲。 姜皓月已经完全清醒了,自初中开始他都不知道跟墨不染一起打过多少次群架了,默契十足,很快背靠背形成攻防一体。 两人挥拳扫腿不留余力,肘击膝撞间尽是肌肉碰撞的闷响,很快干倒了三四个。 孙轶东脑袋剃出山峦形状的位置被墨不染敲出一道极深的豁口,还在往外汩汩冒血。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撩起衣摆随意擦了把,溢血的倒三角眼凶狠瞪着墨不染,破风挥出的拳头里夹了刀片,直冲他双眸! 熠熠寒芒在澄澈眼瞳里一掠而过—— 墨不染瞬间腰腹向后折出将近直角的弧度,同时躲开右边马仔的飞踹,翻身弹起一肘砸翻了侧面攻来的人,手臂迅如闪电猛地向前抓住孙轶东腕骨咔嚓反折! “——呃!!” 关节错位的脆响清晰可闻,然而孙轶东混迹娱乐场所多年,打群架实战经验丰富且坦度高极其抗揍,立刻旋身别开墨不染,抬腿一脚狠踹向他后背! 同时搬起吧台上放的铁质造型摆件朝他大力砸过去—— 墨不染挨了极重的一脚踉跄前扑,身形不稳眼见就要躲闪不急,突然被一双修长结实的手臂拽进怀中,顺势紧紧抱住了他。 十几斤的铁质摆件砸中背脊骨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墨不染心脏一颤,慌乱扭头间却骤然撞上路远寒俯低的脸。 闷哼落在耳畔,呼吸洒在鼻尖,两片又凉又薄的唇贴在他脸颊上滑下来。 “......路远寒。”墨不染喊了声,紧张地想去看他的伤,却被箍得动弹不得。 “他妈的!又来个狗拿耗子的杂种!”孙轶东恨声叫骂着疾冲上来,“赶着找死就送你们一起上路!” 路远寒置若罔闻,转身一脚踹向他膝盖,钢利的指骨凌空截住劈来的拳头扣紧,猛然向上翻折,动作快到只剩残影! “嗷——!!” 孙轶东喉间喷出一声痛呼,被踹得单膝跪地,手腕处的钻心麻痛迫使他五指一松,两块刀片叮当落地。 “这么怂,还用暗器。”路远寒唇角噙着冷意,扣紧他手腕猛力一推,旋即横飞一脚狠狠扫向他侧颈,裤腿掠风发出猎猎声响。 “**逼!”孙轶东反应很快迅速俯身躲过,彻底被激怒,大骂一声跃起,急扑向路远寒—— 两人立时拳脚相向,激烈缠斗。 附近酒吧一条街上归孙轶东管的马仔们收到讯息全带着武器赶过来了,钢管铁棍匕首短刀一应俱全,盖世门口那群扫黄冲到最前扫黑退避三舍的保安拦都不敢拦。 姜皓月抢下一根铁棍,竖劈横扫干倒两个,见势不对的明泽晖和肖瑜晨迅速加入战斗,场面瞬间变成了五对二十几的混乱群架。 武器和人数均不占优,形势一片大暗。 哪怕路远寒天降战神一打五,也抵不住过量酒精时不时麻痹神经。 他强撑着发虚的脚步扳平碾压局,拍碎一支酒瓶随手掐住某个冲上来的马仔脖子打算放血震慑这群打红了眼的混混,低头一看却愣住了。 那人穿着盖世的清洁工作服,分明是一张曾经见过的面孔。 路远寒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此刻盯着那张脸却很难和记忆里的人重叠起来。 混乱之际不知谁吼了一句:“都他妈给我停下!” 这一声震慑力极大,包括孙轶东在内的一群人全部齐刷刷停了动作,霎时整间酒吧前厅只剩电子嗨曲突兀回荡。 随即一楼大堂两部电梯同时奔下来一队看上去训练有素的保镖,簇拥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 音乐此时停下,皮鞋碾过满地酒瓶碎片,发出尖锐细碎的刺啦声。 男人面容冷峻阴沉,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是盖世娱乐几处联合业态现任执行经理,由申。 孙轶东眼里放出亮光,如遇救星,一边推开人群奔过去一边大声呼喊:“申哥!申哥!” 由申待他靠近,抬手就是一记又狠又响的耳光! 打得他瞬间喷出一口血沫,弯腰干呕起来。 “孙轶东,敢带人在我这里撒野。”由申声音听起来冷静深沉,不悲不喜,没有一丝温度,“你这条贱命还要不要了?” 两个保镖极快地上前架住孙轶东胳膊扯开两米远。 “不是的!不是的申哥!”孙轶东抬手指着姜皓月,悬在半空的手指微微颤抖,“是他们先动手的,是他——” 他似乎想狡辩,转眼瞅见由申晦涩不明的神情,胆寒地闭了嘴。 由申目光看向路远寒,似乎想说什么,倏忽警笛大作! 酒吧玻璃窗倒映出红蓝/灯光,是附近巡逻的辖区治安大队终于收到消息赶来。 孙轶东后怕的眼神绕着由申打转,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 “啊——!!啊——!!!” 鸦雀无声的大堂突然传来一声恐怖尖锐地刺耳嚎叫! 那叫声渗血,像是被利刃刺穿了喉咙,听得人头皮发麻。 路远寒率先有所反应,单手撑着接连翻过几张酒桌冲向尖叫传来的卫生间方向,顾不得男女有别,一脚踹开女厕洗手池旁边的主门闯入。 视线落下—— “血......有血......!”门内穿着短裙的女生惊恐地瞪着双眼跌坐在地上,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5号隔间,惨白嘴唇哆哆嗦嗦道,“......好多血!!” 女卫最尽头靠墙的5号隔间门板下方,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台阶蜿蜒流出,像浇在蛋糕上的糖霜,一层层扩散蔓延。 门锁处红色占用灯亮着,是反锁状态。 紧跟着路远寒进来的墨不染瞥见这一幕,脑中蓦地闪过操场后山那棵杨树,凉意顿时从头浸到脚。 他下意识地抓住路远寒手腕:“......别去,报警。” 路远寒安抚地反握住他的手,指腹贴着手背轻轻蹭了蹭才放开。 随即手腕翻转,一枚小黑发夹落入掌心,被他捏住插进了5号隔间锁眼。 路远寒前后抽动两下触到坚硬的锁芯,小幅拨动找准位置,巧力一转,咔哒一声锁舌弹开。 隔间的门如同有生命般朝内缓缓打开,路远寒甚至来不及去遮住墨不染的眼睛,赤红血景闯入两人眸中—— 便池上方铁钩挂了个脖子被切断半根的女人!! 她双目紧闭,脑袋低垂,脸上全无血色,下巴完全贴住了颈下皮肤。 细看之下脖子上缠着一根视觉难辨、近乎透明的银线。 因身体重量下坠,线刃深深切入骨肉,几乎割断了半根脖子。 侧面能够清晰地看到颈间豁开一半的伤口和露出的一截的诡异花茎。 大片鲜红血迹从切口涌出,每一寸皮肤都尽数被血浸透,散发着末日般的颜色。 她仅剩的半根脖子被银线吊在隔间后墙原本用来方便挂包和衣服的铁钩上。 随着重力下坠,屁股抵着墙壁,脚尖几乎要触到地面,大腿根部流出发黄发黏的异味排泄物,混着鲜血滴滴答答漫过脚尖。 女人齿间咬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玫瑰底部带刺的叶片紧紧贴覆着她苍白的双唇,纤长花茎直插入喉管。 致使花朵逆重力向上绽放。 血腥,妖冶,诡谲。 服了,这章染崽竟然只有一句台词,选副标题可太难为人了~ —————— 下章预告:琴弦割喉齿间玫瑰X密室杀人扑朔迷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7章 玫瑰饮血(1) 第68章 玫瑰饮血(2) 盖世酒吧卫生间发生凶案的消息在第一批闯进来的目击者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不胫而走。 恐惧涟漪般扩散开,胆大的胆小的都紧急撤离现场,人群跟鱼群似的拥挤着后退,乌泱泱一群红男绿女被困在了偌大的前厅。 大堂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窃窃私语和压抑的呼吸声。 酒吧经理由申反应迅速且老成,越过路远寒肩膀朝里面看了一眼,瞳孔几不可察地微缩了下,惊愕的表情攀上眉目都不足三秒便迅速褪去,随即面容恢复成一片沉寂深水。 他低声吩咐保镖关闭所有出入口,亲自把瘫坐地上被吓到瞳孔失焦、惊厥颤抖的女生扶出去安抚,派了两个保镖守住卫生间门口,其他人维护大厅秩序。 由申安排好这些才锁着眉宇按了报警电话,声音平稳的报出案发地址。 从始至终,没显露出半分惊慌失措。 “人要是我杀的,刚才外面闹成那样,早趁乱跑了。”路远寒单手插兜斜倚着洗手池瓷砖墙,瞥了眼昏暗血腥的隔间,嘴角嘲弄一勾,“还会给你堵门的机会?” 他语调懒洋洋的,狭眸半垂,不着痕迹审视由申。 “杀人后还会给死人嘴里塞玫瑰的人,我更愿意相信TA会留下来欣赏自己的杰作。”由申眸光毫无起伏地回视他,淡声道,“最卑贱的死亡方式却被赋予最浪漫的虐杀符号,或许TA是个足够自负的艺术家。” “艺术家。”路远寒唇角弧度带起讥讽,不屑冷笑,“盖世的老板,很懂犯罪心理。” “谈不上懂,随便聊聊。”由申并不在意他明晃晃地挑衅,走近主动伸出一只手,鹰隼似的目光紧紧盯着路远寒挂彩的脸,“我姓由,自由的由。” 路远寒收拢几分散漫,微微直起身,从容不迫地握住那只手:“由老板经营的酒吧发生命案,你的反应未免有些过于镇定自若了。” “哦?”由申连反问语气都十分平稳,透出些难以捉摸地兴味,“那你觉得我应该什么反应?” “或许——”路远寒抬眸,薄唇勾出道意味不明的浅弧,试探,“你也是在欣赏?” “过奖了,没那么闲。”由申淡淡一笑,盯着路远寒,话里有话,“我精力有限,不像你们年轻人,打两份工都游刃有余。” 路远寒眼神瞬变! “别紧张,没别的意思。只是老板把这几家连锁交给我打理,可不是为了看哪家店出点岔子就乱成一锅粥的。”由申浓眉挑落,话锋一转,“再说了,我们这个行业,三天两头就要跟——你们这群警察打交道,什么心理素质练不出来。” 路远寒眼底笑意消散,无声勾了下唇角,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扬手坦然自若冲不远处被孙轶东钳在怀里的唐棠招了下:“你过来。” “你他妈还敢——”孙轶东被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骨头不疼,正满脸晦气的盯着路远寒,见他竟还不知收敛地觊觎自己女人,表情瞬间发狠。 刚想破口大骂就被由申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制止了,他咬牙瞟了一眼,不甘心地松开了钳着唐棠纤瘦肩膀的手。 由申历时三年坐稳赤云娱乐龙头业一把手位置,在酒吧街地位极高,这一片几乎没人能跟他制衡。 加之传闻中他办事妥帖无比,极得那位大老板欢心,跟随他的那批手下更是唯命是从、无比衷心。 唐棠挑起了一番祸端,却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掉,那副风尘的模样未减分毫,拢了拢瀑布般的长发踩着高跟鞋步履摇曳扭到路远寒旁边。 “方便过去看一眼吗?”路远寒眼尾挑向女卫隔间,“死的应该是今晚你们桌上的人。” 孙轶东那一桌七男二女,路远寒视线只在墨不染过去替白宜璇出头时扫过一眼就记了个大概。 唐棠闻言皱着眉瑟缩了一下:“......什么?” 她求助的眼神看向由申,由申面无表情:“去看。” 唐棠脸上血色完全褪去,硬着头皮走进隔间,步调挪动慢如蜗牛。 路远寒跟在后面,耐心地抱臂等着。 唐棠扶着门板依次从1号走到4号,尽量仰着视线不去看台阶上赤红的血,慢慢朝着5号探出半个身体—— “......啊!”她只朝内瞥了一眼就小声惊呼起来,浑身猛地抖了一下,几乎不受控制地腿软朝后歪倒。 路远寒抬起手背抵住她肩胛骨,微微俯身在她侧边问:“认识?” “......是——”唐棠瞳孔缩成了一个圆点,嘴唇颤抖着,声音惊疑不定,“......是......徐云蕾吗?胳膊上的刺青很像。” 被害人徐云蕾,今晚张轶东卡座上唯二女人的其中一个,她当时坐在孙轶东对面的沙发上,被一群马仔围着嘻嘻哈哈灌酒调戏。 是那一桌第一个站起来跟白宜璇打招呼的人。 路远寒依稀记得她一头短发,圆脸杏仁眼,长相不出众也没什么硬伤,属于放在人群里很难让人一眼看见的类型。 看似极为普通的女孩,生命却以最不普通的方式陨落。 刑警队赶到时,唐棠正惊魂未定地缩在孙轶东怀里被安慰。 涂兼原本带着程野在大排档吃宵夜,接到宋知微电话后直接喊代驾驱车赶来现场,比同时出警的一支队还先到了几分钟。 现场很快拉起黄色警戒线,一群人被控制在卡座上焦急地等待登记信息。 浓重的酒气、烟味和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恐惧感沉沉笼罩。 闪光灯在狭窄的女卫隔间里频频亮起。 图侦拍完第一现场照,程野和另一名外勤戴着口罩,强忍不适谨慎地把受害人尸体从挂钩上取下放在垫了层塑料膜的地面上。 惨不忍睹的死状让自称对着巨人观都能连吃三碗老干妈炒饭的秦祁忍不住面色凝重起来。 法医或许早已习惯了解剖室里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能面无表情地切开高度**的躯体。 对他们来说,那些皮肤下翻涌的不再是血肉,而是生命彻底溃败后的残渣。 哪怕他们见过无数次死亡,却也惧怕生命从滚烫到冰凉的缓慢坠落。 血还是温的,心脏还在跳,灵魂最后不肯冷却的倔强被陈述成生物学上的死亡反应,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情况。 秦祁打开法医箱递给路远寒一副手套口罩,两人蹲下仔细察看被害人颈部狰狞的伤口。 “死者年轻女性,身高1.62米,被发现时呈悬挂状态,悬挂点在隔间后墙铁铸挂钩上,距离地面约2.1米。”路远寒收回卷尺,“从现场来看,基本排除自杀可能,5号隔间是第一凶杀现场,被害人悬挂时脚尖距离地面仅剩两厘米,后脑最高点距离挂钩23厘米左右。” “拿什么东西挂的?”涂兼盯着便池后方挂钩问,“又是鱼线?” “不像,比鱼线锋利得多。”路远寒拿镊子小心夹起尸体颈部那根嵌入骨缝的凶器,“这根线几乎切断了她的气管和颈动脉,只剩下颈椎还连接着头和身体。” “颈椎位置创口深可见骨,再多挂一会儿估计就断了。”秦祁情绪收敛,隔着口罩冷静陈述,“致命伤很明显,颈部机械性切割。伤口从左耳后下方斜贯至右侧后脑偏下位置,创口边缘整齐,倒像是被某种锋利精密的仪器切割过,所以凶器是......?” “看着像某种乐器的弦线,创口深处的压痕纹理是螺旋状。”路远寒将那根染红的细线分绕在右手食指、拇指上,缠紧了撑开绷直,拿指尖拨了拨,抬眸看向涂兼,“你觉得呢?” 涂兼捞起线尾凑近眼底盯着看了几秒,渐渐凝眉:“是吉他的一弦,最细的那根,而且材质应该是高碳钢丝,接近手术刀刃的硬度。” “表面金属涂层有磨损痕迹。”路远寒捻了捻指间绷直的细线,“这根弦被特意打磨过。” “吉他钢弦张力特别大,你们觉得创口边缘清晰是因为弦线硬度远高于颈部皮肤和肌肉的韧性,跟金属刀片没什么区别。”涂兼玩了几年乐器对这些材质都很熟悉,解释说,“而且钢弦会因为自身张力持续收紧,形成动态切割。” 秦祁接道:“从伤口状态来看是符合的。” “死者悬挂状态下,体重也会持续拉扯钢弦切入更深的位置。”涂兼继续,“这种材质切割过程不会因为受力变钝,反而会持续保持锋利度,就像老秦刚刚提到的,直到切断颈椎和脊髓。” “琴弦,玫瑰。”路远寒目光落在死者被玫瑰花茎撑开的口腔上,随即转向涂兼,“搞这么花里胡哨,怎么跟你似的?” 每天都要给路远热送一束花并且经常抱着一把吉他在曲水亭街无偿献艺的涂兼默默掏出根烟:“......咳咳,老秦,详细说说死亡原因。” 秦祁分析:“综合来看是颈部切割继发机械性窒息合并失血性休克,详细过程应该是琴弦切割导致气管破裂,引发急性呼吸衰竭,同时颈动脉破裂造成持续性失血,两者共同作用加速了死亡进程。”[1] “致命伤处索沟水平环绕,左颈动脉横断创口呈鱼嘴状,创腔内可见喷溅状血栓。”秦祁小心翼翼捏着花茎将那支玫瑰从死者口腔取出,交给助手封入证物袋,起身说,“从隔间门板内侧星芒状溅射痕迹来看,符合锐器切割颈动脉时心脏急速泵血产生的高速喷射状态。”[2] “而且,被害人身体前方所有血液喷射痕迹完整清晰,没有任何遮挡。”涂兼迈上台阶,目光锐利地环顾了一圈狭小、溅满血迹的隔间,“从这个情况看,凶手只有两个方位可以做到:一个是吸在天花板上,另一个,就是那扇通风口。” 他手指点了点后墙铁钩上方那扇被焊死的小窗,铁栅栏间的缝隙窄到连一只成人的手都无法穿过。 路远寒踩着现勘搬来的工具凳站到窗口前,戴着手套拽了拽铁制窗框,很结实。 每一根铁栅栏都没有变形,没有拆卸痕迹。 窗台上落了一层存积多时的灰尘,没有任何破坏痕迹。 路远寒俯身问拿着工具从地上取样的现勘:“这里验了吗?” “验了,没指纹。”年轻现勘抬起头,语气笃定,“也没有任何摩擦痕迹。” 路远寒仰头检查天花板,灰尘痕迹保留完整,可以排除。 ——所以凶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能够完全不出现在这个空间内的情况下,将被害人套上琴弦割喉,保留下完整的喷溅血迹,还要掌控距离挂在铁钩上! 涂兼拍了一名现勘肩膀:“去隔间外墙看看。” 那现勘应了声,收拾工具绕去了盖世卫生间对应的建筑外立面。 程野跟着宋知微登记完人员信息,一阵风似的刮进来,闪身凑到路远寒旁边就问:“寒哥,你那个长得贼帅的同学!叫什么来着,能不能让他少出门啊?” 路远寒莫名:“怎么?” “太太太太死神高中生了!”程野跨着脸吐槽,“这还没两个月呢又给他撞上了,他去哪哪有命案,他柯南圣体啊?” 路远寒摘下满是血污的手套狠狠砸到他脸上:“滚!” “谁惹你了,哥?”程野抬起袖子擦了把脸,“对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咱那个扫黄卧底计划不是终止了吗?” 路远寒:“.......消遣。” 程野很不要命地:“你该不会是......当男模上瘾了吧?” 路远寒指间绕紧吉他钢弦:“这起命案很快就要有第二个被害人了。” [1]、[2]:本章尸检部分法医对话有查询百度百科、Deepseek、刑侦相关新闻案件报告,结合Deepseek给出的专业术语描绘。 非刑侦专业,写到相关情节会大量查资料哈,如果还是有漏洞可以提出我再改。(文科生尽力了啊宝宝们!!) —————— 服辣这章怎么染崽没有出场也没有台词!!! 天杀的谁拓麻安排的啊啊啊啊!!! —————— 下章预告:粘人染崽难舍难分X盖世老板竟是女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玫瑰饮血(2) 第69章 玫瑰饮血(3) 被害人徐云蕾,20岁,女性,赤云农业职业技术学院大二学生。 她主修园艺技术专业,入学两年去教室和下大棚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连铲和锹都分不清,很典型的被调剂了随便念念只想混个大专证。 大概在两年以前,泡酒吧认识了孙轶东一伙人。 徐云蕾脸长得一般但性格耍的开,跟了几次孙轶东手下的马仔聚餐,渐渐也能混成一片。 这群人没什么正经职业,常年混迹酒吧街,什么给钱干什么,无下限无底线。 地痞头子孙轶东此刻已经回了卡座上,怀里搂着唐棠,心不在焉地一口接一口吞云吐雾。 他阴戾眼神时不时扫过国王卡座,在墨不染和姜皓月身上一圈圈打转。 墨不染正举着手机前置摄像头拿碘伏棉签擦拭额角一道渗血的伤口,路远寒一直把他护在身后,他其实没受多少伤。 反观龙精虎猛、战绩彪炳的姜皓月和肖瑜晨,战损严重。 俩人被季思凡和顾千泷按在沙发上拿酒精棉片消毒,姜皓月龇牙咧嘴大呼小叫。 季思凡啪的一下把一根碘伏棉签稳准狠的按在了姜皓月还在流血的嘴角上。 “......嘶——!”姜皓月痛呼,“你轻点啊!” “现在知道疼了,泡妞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嫌我手重去找那个女的给你擦啊!”季思凡狠狠瞪了他一眼,骂声噎了下,恨声道,“你这生殖器长在脑门上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姜皓月难得生出几分愧疚,可怜兮兮看着她,软起声音试图撒娇:“思凡宝宝。” 季思凡无奈地长叹一声,下手动作没来由轻了几分。 相较之下,顾千泷虽然看着面冷,上药手法却温和娴熟得多。 肖瑜晨身上挂彩的地方也不少,却愣是憋着没叫一声,只是耳垂悄悄红了,昏暗灯光的掩盖下低着头有些愣神地盯着膝盖看。 墨不染偏头视线不知道第几次扫过卫生间门口。 路远寒终于出来了,眸光隔着很远相抵,两人皆是一怔。 “要不要帮忙?”坐他旁边的白宜璇主动拆了支碘伏棉签。 “不用。”墨不染头也没回,紧盯着绕开人群朝他快步走过来的人,“你脸划伤了?” 路远寒右脸颊一道血痕,跟油彩似的,随着走动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透着些漫不经心的野性。 “嗯?”他抬起刚洗完还湿漉漉挂着水珠的手背随意擦了下,“没受伤,不是我的血。” “......哦。”墨不染愣了几秒,轻声问,“涂队那边怎么样了?” “现场差不多勘验完了。”路远寒在他右边坐下,“我要跟着回趟市局,不能送你回去了,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吧。” 墨不染摇头拒绝:“我跟你去。” “......很晚了,你回家休息。”路远寒胸腔一热,话轻了几分,“我明天去找你。” “明天放假。”墨不染眉头轻皱,眸色下沉,“......我在招待室等你。” 路远寒偏着脸看了他几秒,低声问:“我可能要忙很久,也许会通宵。” 墨不染很坚持:“无所谓。” “......嗯。”路远寒抬指撩起他额角碎发看了眼,“好奇心害死猫,下次再有那种场面,别凑上去看。” 墨不染小声:“比这更18/禁的我又不是没看过。” “那能一样吗?”路远寒声音沉下来,“屏幕里看和现场看视觉冲击力、能够造成的阴影程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我担心——” 他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距离国王卡座不远处,由申突然从酒吧未开放区域的沙发上起身,迅速走向大厅右侧的一条走廊。 路远寒没记错的话,走廊尽头位置有一部黑金装潢的内部电梯,常年保镖驻守,管控极为严格。 暑假他卧底了快两个月,从来没见过这部电梯被使用。 由申站过去不多时,电梯门打开,走出位姿容绝美的女人。 她面色华美出尘,五官清雅得像工笔画勾勒的墨线。 着色极淡的远山眉平添柔意,一双丹凤眼却眼尾斜挑,如墨黑发在脑后盘着简单端庄的髻,没有多余饰品只插着一支通体苍翠的玉簪,碧波色簪身点缀几缕烟白。 墨不染眸光落在她发侧露出的簪首上,清澈的眸色骤然转深。 女人款款走近大厅中央的国王卡座,面料高级、剪裁流畅的缎面长裙轻摆,伴随着一股清淡迤逦的香气,举手投足间有股流动的韵致却不显风情。 身后两名女保镖亦步亦趋跟着她。 由申紧紧追在后面沉声解释:“怎么劳动您下来了,就是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已经教训过了,不必费心,您还是——” 女人顿下脚步,细高跟清脆规律的哒哒声骤止。 她风韵的眸子掠过卫生间门口那几个警察,又轻飘飘落在由申脸上,没多凌厉却生生让挺拔威严的男人打了个冷颤,请罪般弯下了腰。 “闹出人命了你还敢瞒我?”女人浮动的笑意不达眼底,语调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谁给你的胆子擅作主张。” “都已经处理过了,有什么需要提供的我会全力配合警方那边。”由申腰背深深弯下,姿态放得更低,“请您放心。” “处理。”女人低声重复这两个字,“你的人闹事跟客人起了争执,甚至动手,你怎么处理的?” “抱歉,今晚没有让你们玩得尽兴。”她转向国王卡座,清艳婉约的面容露出得体微笑,温声,“为表诚心,所有酒水赠送,稍后前台那边统一退还费用。” 姜皓月一群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摸不着头脑。 他们这桌的酒水消费大概比今晚整间酒吧加起来都多,打了场群架看了个案发现场,说免就免? 女人收回笑容,目光极轻像羽毛拂面般在这一桌人脸上掠过—— 最终停在路远寒身上。 她带着审视和洞察的意味看了他很久,微微俯身从桌上医药箱里拿了根碘伏棉签。 路远寒反应极快,反手用指节抵住了她手腕,不动声色推远。 “别紧张,弟弟。”她笑如春风拂面,“我只是觉得,这样俊的一张脸,打伤了怪可惜的。” 女人皓白纤细的手腕仿佛没有骨头般轻轻一旋,巧妙又轻柔地化解了路远寒冷硬的拒绝,褐色棉签精准在他侧颊擦出一道药水痕迹。 路远寒有些迷惘地拿指节蹭了下脸上被擦到的地方,警惕问:“你是谁?” 这位置有血没伤,他感觉不到任何刺痛,只残留了些药水的冰凉。 “我是这儿的老板,你可以喊我樱见。”她看上去柔弱无骨,却像影视剧里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蕴锋刃于无形,朱唇轻启,“樱花的樱,图穷匕见的见。” 盖世传闻中能翻天覆地、移山填海的幕后老板竟然是个女人! 路远寒仿佛被蛊住了,一时间忘了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那个叫樱见的女人已经摇曳着步态去招呼刑侦队了。 涂兼处理完现场勘验工作,带着宋知微去酒吧后台调出了当晚所有录入过人脸系统验证年龄的顾客信息,和她现场采集的一对比,瞬间揪出来不少未成年人。 他懒得多管闲事,一个电话让辖区派出所过来领走教育了。 当然不包括国王卡座上那几个以墨不染为首的法外狂徒。 将近凌晨两点现场工作收尾,初筛过后与本案无关人员在接受程野的刑事案件保密教育后终于被放归。 墨不染打给司机让他过来接送白宜璇和顾千泷回去。 明泽辉的双胞胎姐姐漏液骑着小电驴到酒吧门口接他,他打完招呼挂着一脸伤走了。 姜皓月和季思凡家都不在本地,要跟着肖瑜晨回去住一晚。 由申配合调查态度积极,该提供的后台记录、酒店所有监控备份一应俱全。 涂兼没怎么为难他,只把孙轶东当晚一行其余八人扣留带回了市局。 墨不染跟着路远寒上了涂兼那辆硬派越野SUV雷克萨斯后座,他作息很规律,以往这个时间点早就沉在梦里了,现下却毫无睡意,脑袋磕在后窗玻璃上出神。 路远寒坐在他身边,触开车顶灯翻着宋知微写的现场笔录。 旧牛皮笔记本上贴满了Hello Kitty和水兵月的卡通贴纸,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这是一本警察的讯录。 不过用涂兼的话讲,宋知微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粗中有细。 路远寒每次翻开内页看到那龙卷风一样东倒西歪的潦草字迹就头疼,然而细看之下却条理清晰、井然有序,所有关键问题一应俱全。 被讯人回答中的重点也会被她拿荧光笔二次圈涂,一眼扫过马上就能捕获案件关键信息。 第一个发现隔间异常、被吓得瘫软在地、惊吼声穿透整间酒吧的女孩子叫赵思兰。 她撞见凶杀案惊吓过度,讲话断断续续毫无逻辑,冲宋知微哆嗦着青紫的嘴唇:“我当时就在......对,我要上厕所,不!我是说我听见了!我真的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了?”宋知微安抚地握着她肩角,柔声问,“别着急慢慢说,不要怕。” “——救命!” “她说救命!”赵思兰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更加语无伦次,“我听见她喊救命了!!可是我听不清,我不敢确定,外面音乐声太大,太吵了。” 宋知微快速记录,继续耐心地引导:“除了救命,还有没有听到别的?” “......没有,真的没有!”赵思兰拼命摇头,视线涣散,哑着嗓音回答,“我喝醉了,又那么吵,其实什么都听不清,我只记得有人喊了救命......我当时,我当时还以为隔间有人在刷恐怖视频。” 她的话零碎疯癫,语序混乱,只有微弱的参考价值。 路远寒指尖抵在宋知微拿红色荧光笔划出的【救命】上面,沉思中无意婆娑着。 秦祁初步尸检断定徐云蕾死于气管和颈动脉血管双破裂,从现场看她是被一击毙命,身上无明显外伤和挣扎痕迹,那又是怎么喊出“救命”的? 假设是凶手动手前所喊,那徐云蕾意识清醒、能高声呼喊救命的情况下又怎么会一点抵抗挣扎痕迹都没留下? 现勘痕迹验证,她颈动脉破裂瞬间喷溅血迹形状完整,没有任何遮挡,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技侦对案发后留在大厅的所有人进行了集中血迹存在性监测,没有一人出现鲁米诺反应,当然不能排除案发后凶手趁乱逃走的可能性。 路远寒在脑海里细细思索盖世的环境细节。 “有没有可能是她幻听?”墨不染额头抵在车玻璃上,眸光滑落眼尾,“她好像被吓坏了。” “有。”路远寒搁下本子,拉开前座扶手箱取了瓶蜂蜜水,拧开瓶盖上方让储存的蜜汁渗透进水里,晃匀了递给墨不染,“你有没有不舒服?喝点水闭上眼休息下,市局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没不舒服,就是有点困。”墨不染接过来仰头喝了几口,旋上瓶盖扔给他,“有咖啡吗?” “喝咖啡做什么?”路远寒摸过后座上方的羊绒毯抖开盖在他腿上,“困了就睡,到市局停车场让兼哥不熄火开着空调,你在车上休息。” “......?”中控后视镜映出涂兼蹙起的两条眉毛。 他总觉得这俩人凑一块气氛就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路远寒靠在后座上,手里抓着羊绒毯一角捻弄,狭眸半阖着思绪又回到了盖世的案情里。 11点后的夜场气氛和音乐确实比之前要更热烈和震撼,声音嘈杂程度炸穿耳膜。 卫生间隔间上下全镂空无遮挡,自然不具备隔音效果。 那在这样的氛围里,赵思兰会不会存在因为惊吓过度产生回忆篡改的可能? 涂兼没谈过恋爱,他感觉不出来哪里不对hhhhh。 染崽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寒哥,是因为他觉得路远寒无论表现得多强悍,见过多少次这种鲜血淋漓的凶杀现场,也一定会有情绪脆弱和害怕的时候,他不想让他一个人,会很心疼。 原本染崽昨晚是比较生他的气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连气都忘记生了。 —————— 下章预告:案情分析逐帧逐秒X脚滑小黑插翅难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玫瑰饮血(3) 第70章 玫瑰饮血(4) 凌晨3点酒吧街灯火通明。 霓虹灯光顺着潮湿的青石板路蜿蜒到街尾,路边玻璃上洇出模糊扭动的身影,无数不肯睡去的心脏在寒夜里疯狂跳动。 那些相邻的场子对盖世几小时前发生的命案一无所知,即便知道也没几个人在意。 这群人早就见惯了夜场的光怪陆离,再匪夷所思的见闻也只会当成短暂的喝酒话题聊起,再随着足够麻痹神经的酒精和尼古丁彻底消散在舞池里。 盖世六楼,电梯停驻。 女保镖伸出手臂挡在缓缓启开的电梯门框上,樱见光滑的绸缎裙摆扫过长廊暗红色地毯。 她边走边随意摘掉脚上那双细长的高跟鞋,女保镖提着鞋跟交给了电梯边上等待的女侍。 那名女侍仔细擦拭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拐进一间极为宽敞奢华的衣帽间,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般捧着那双鞋摆进了灰色玻璃柜某个位置。 樱见提起裙摆,将另一只手掌贴在走廊深处右侧墙体上,指尖在冰冷的墙面上轻轻婆娑。 掌纹感应装置亮起,密实的墙面竟凭空旋开一道暗门。 她唇角掀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赤脚走进去,自动门缓缓关闭,两名雕塑般面无表情的女保镖一左一右守住门口。 墙后别有洞天,是间装潢奢华精美的套间。 外间会客厅一张宽敞舒适的纯黑真皮沙发上,坐着个气场强悍的男人,五官英挺深邃,双腿交叠,姿态随意又漫不经心。 他右手修长的食指勾着根廓尔喀黑龙,袅袅青烟,草木幽香气息缓缓飘出。 由申低垂着头,单膝跪在他脚边,脊背笔直,手里拿着黑色档案夹,声音压得极低,正在谨慎地汇报。 他目光略朝旋开的墙边一瞥,慌忙恭敬地起身鞠了一躬,紧接着极有眼色的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 樱见纤细的裸足在男人不加掩饰的目光下走近,突然被他伸长手臂笼住,稍一用力便整个人跌进他怀里,腰背同时落在他的掌中。 由申额角冒出细密冷汗,弯着腰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轻挑了下,随即立刻垂下,犹豫着问:“二爷,出了这件事,您看要不要跟那边打个招呼,至少先让楼下那群警察撤走,现在这情况,酒吧至少停业一个月,这不开张事小,主要是咱们最近新到的那批货还没......” “别整这些此地无银的小动作。”被称作二爷的男人不耐烦地打断,没有分给他一丝目光。 叼着雪茄单手拉下樱见礼服背后的拉链,覆着薄茧的长指顺着细腻的皮肤探了进去,绕到熟悉的温软地带,细致的拿捏蹂躏。 “是。”由申弓腰应着。 “这批货先压着,也趁修整避避风头,小心被一锅端了。”二爷搂紧那截不盈一握的细腰,从身后紧贴着,把脸埋进她颈窝嗅了嗅,漫不经心问,“上次那个人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干净了,警察绝对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由申明白他问的是前几个月货品被盗的事。 那是一批出货量巨大的订单,手下招上来的某个新来的马仔动了歪心思,浑水摸鱼拿走了几袋,以至东西居然落到了警局安排的卧底手里。 男人从馨香的肌肤间微微抬头,下颌线绷出凌厉的弧度,阴鸷如蛇的眼神盯着他:“这种人再有混进来的机会,下次被处理的就是你,你是知道我规矩的。” 他声音又冷又沉,让人听了如坠冰窟。 由申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额头都快触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了,低声恭谨地回:“是,二爷。” “你吓坏他了。”樱见眼波流转,转头轻笑一声,“还不滚?” 由申如蒙大赦,背脊绷得笔直却也不敢放肆,转身强撑着步伐稳当的走了出去。 却在出门后双腿一软,扶墙长舒一大口气,颤着手掏出帕巾拭掉额角汗珠。 房间内樱见身上那件价值六位数的缎裙已然褪至脚踝,被男人漆黑的皮鞋随意踩着。 她不着寸缕俯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膝间,殷红的唇是染血的玫瑰,纠缠着炙热的欲念。 男人仰头喘了两声,带着特质黑皮手套的右手抚摸樱见乌黑的发顶,继而抚过那只簪发的玉簪,轻轻一拔,如瀑长发散落,丝绸般柔顺地盖在白皙光洁的背上。 她被钳着双臂捞起来抱进怀中,男人动作多了些急不可耐的味道。 “我今晚,见到路远寒了。”樱见略略分开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发丝凌乱,侧脸抵在他肩膀上微微起伏。 “嗯。”男人眸色一暗,深重粗喘,手指掐着一段雪白的腰肢,“他怎么样?” 樱见回想起给路远寒擦药那一幕,嫣红的唇角略微弯起:“昂藏七尺,俊??美无俦,惊才风逸。” “想不到,他在你心里竟这么好。”男人生出些许醋意,惩罚般蓦然加重力道,“你想要他?” “......想啊,不过他现在......嗯......!”樱见喉间忍不住溢出声痛喘,声音断断续续,“......他跟着涂兼做事,没那么容易动摇。” “市局的人,还是少接触。”男人蹙起眉头警告她,“免得引火烧身。” 樱见温柔地摘掉他右手上的皮质手套,一遍遍抚摸指根处早已愈合的伤疤,拉到唇边细密地吻着:“你是不是怕......?” 男人冷声打断她:“除了你的事,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 “那你要见一见他吗?”樱见低吟着叹息一声,“小妹手里应该有不少他的照片,我让她传给你呀。” “不见。”男人斩钉截铁拒绝,又不放心地叮嘱,“让她小心些,不必太急于求成,咱们家还不至于要她去开疆拓土,再多增派些人手看护好她。” 樱见伏在他怀中颤抖,声音娇软:“......她有分寸,你不必太担心。” 路远寒冥思一路,刚踏进市局就轻车熟路地把墨不染交给宋知微带去招待室。 他自己则跟着涂兼回了图侦室,凑上额角不知为何红了一块的程野和值夜班的图侦小何,四人一起分工看盖世昨晚的监控。 孙轶东一行九人8点49分进入盖世前厅,和姜皓月他们几乎前后脚。 他手下一个叫吴晨阳的马仔定了两台卡座,拼到一起才够坐下所有人,这人就是昨晚孙轶东主动要帮着介绍对象的小吴。 孙轶东靠在沙发中央,怀里一直揽着唐棠,看得出异常喜爱。 甚至殷勤到为她点烟、倒酒,就连碰杯时都会刻意压低些自己的杯口。 徐云蕾坐在另一边沙发角落里,打扮、举手投足都完全不像个大二的学生,还纹了一只花臂。 她抽烟姿势老练娴熟,被那群吊儿郎当的男人摸两下也笑嘻嘻地假意推搡,实则暗暗贴得更近,甚至主动引诱。 被揩油一晚上都完全没有一丝动怒的迹象,撩着头发眯眼跟他们调笑。 她被那群马仔抓着掷骰子、玩些下流游戏,趁机灌了不少酒。 迷幻灯光下看不出脸色,但走起路来一步三晃,状态明显离断片儿不远了。 相较之下孙轶东、吴晨阳、唐棠和某个马仔所在的另一桌要正常得多,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聊天。 聚会期间这一桌人全部陆陆续续离开过,猎艳、搭讪、舞池跳舞和去别桌拼酒。 当晚23点30左右,徐云蕾和唐棠分别离开座位,前后脚去了卫生间。 唐棠带了只手包,进女卫之前随手搁在了洗手台上。 徐云蕾什么也没带,包和手机都在酒桌上。 两人关系看上去极为普通,在女卫门口排队等位了约5分钟,没有搭一句话,甚至中间还隔了一个人。 直冲卫生间门口的监控画面显示—— 23时36分25秒:女卫1号隔间蓝/灯亮起,唐棠进入后变为红灯。 随后2号隔间亮起蓝/灯,排在唐棠后面的女生进入,徐云蕾按序应该排到最前,她也紧盯着隔间门上的状态灯。 23时37分16秒:7号隔间和8号隔间同时亮起蓝/灯,但排在第一位的徐云蕾却无动于衷,反而让开位置给排在她后面的两个女生进去了。 “等等。”电脑屏幕放大的视频影像里,涂兼按住鼠标把时间线倒拖了15秒,“明明有隔间空出来徐云蕾为什么不进,她在等什么?” 23时38分53秒:女卫5号隔间蓝/灯亮起,徐云蕾进入,间隔4秒左右变为红灯,意味着她拨上了门锁。 “她好像......必须要等5号隔间空出来!”程野眉头皱起,“有什么不同吗?” “5号隔间有扇天窗。”路远寒闭眼回忆了几秒,“除了这个,别的都没什么区别。” 程野思索道:“或许,她跟什么人做了约定,有需要交接的东西?” 路远寒:“盖世卫生间全部都是嵌在墙里的隐藏抽水箱,如果不考虑把手伸到蹲便器的下水管道里,那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那扇小窗户了。” “那窗户栅栏间隔窄得塞进去根手指都费劲,体积小又必须暗地里进行的违法交易物品,除了毒品我暂时想不到别的。”涂兼眉峰微微压下,“但两个隔间的挡板上下都有缝隙,不是全封闭的。理论上在4号隔间站起来是能看到5号隔间上面的,如果是交易违禁品,他们会冒这种风险?” “这个我已经试过了。”路远寒眼尾因长时间盯屏幕泛红,“当晚酒吧里的女人普遍身高差不多在155到170,超过170的很少。” 他解释说:“我站在4号隔间用这个高度视角试了下,最多只能看到5号隔间窗户的三分之二,还剩三分之一在视野盲区里。” 图侦小何接道:“我觉得在酒吧那个点随便谁都喝得醉醺醺的,大概率感官模糊,不会特意抬着脑袋去盯着别人隔间的窗户看。” “可问题只能是出在这扇窗户上。”涂兼压着眉心揉了揉,抬手敲下空格键,“先看完再说。” 23时41分58秒:女卫4号隔间蓝/灯亮起,案发现场目击证人赵思兰进入后转红灯。 据她描述,她有些便秘,坐便20分钟起步,蹲坑也要10分钟左右。 23时42分03秒:1号隔间蓝/灯亮起,唐棠走出卫生间。 她在水池里洗了手,靠着墙边摸了根烟抿着,从手包里翻找打火机没找到,朝姜皓月搭讪借火。 至此距离被害人徐云蕾进入5号隔间已经将近6分钟。 23时42分48秒:孙轶东冲过来拽回唐棠,跟姜皓月发生肢体冲突,几分钟后发展成群架。 23时52分12秒:由申出现,群架中止。 酒吧安静下来后路远寒听见赵思兰在女卫尖叫赶过去,发现悬挂在5号隔间铁钩上的徐云蕾尸体。 从她38分53秒进入到52分12秒尸体被发现,中间间隔13分19秒。 赵思兰描述,听到隔间传来呼喊声时自己腿已经开始发麻,她一般蹲5分钟出现腿麻脚麻症状,由此可推断大概在23点46分左右,徐云蕾发出求救呼叫。 “如果赵思兰证词准确,她确实听到了徐云蕾本人的声音,那么,被害人具体死亡时间就在46分到52分之间。”涂兼坐在转椅上,手臂撑着办公桌,布满血丝的眼球盯着眼前屏幕,“仅仅6分钟,这段时间里酒吧大堂乱成一片,女卫只走出来三个人,没有再进去的。” 路远寒半阖眼眸靠在椅背上,小臂搭着扶手,声音有些散漫:“6分钟,这点时间要完成割喉杀人并趁乱逃走,没那么容易。” “我倒是觉得时间可以再往前推推,盖世卫生间搞了个感应装置,两人同时待在里面超过3分钟或者单独待在里面超过20分钟都会黄灯报警。” “徐云蕾是38分进入,先往前推20分钟,筛一遍23点18分到她52分死亡这段时间进出女卫隔间的所有人。” 小何问:“你的意思是,凶手就在这群人里,提前埋伏在5号隔间?” “目前的痕证,指向TA凭空消失。”路远寒半躺着没动,懒懒瞥了他一眼,“你信吗?” 小何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信。” “那必然在这群人里。”路远寒乌黑的眉梢轻挑了下,“总不能插翅飞了。” “明天上午轮审的时候重点看看有没有文艺腔调比较重的。”涂兼低声嘱咐已经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的程野,“又是吉他弦又是玫瑰花的,看上去倒像是在搞杀人符号。” “......嗯。”程野困到灵魂出窍,闭着眼应声,“好的涂队。” “那支玫瑰太鲜艳了,像新摘没多久。”路远寒捻了捻指尖,“查查附近几个花店当天的出货记录,尤其是下午6点后还在营业的。” 程野眼皮快耷拉到下眼睑了,机械回道:“好的寒哥。” 涂兼拍了拍他肩膀:“困了回我办公室拉张行军床睡,明天还有一堆人等着审,别熬坏精神了。” “我还行,不是很困,听着呢。”程野支棱了下脑袋,揉着眼看向路远寒,“寒哥你接着说。” “5号隔间天窗外墙那边看了吗?”路远寒问,“现勘怎么说的?” “邓哥他们摸黑看了一遍,墙面没有攀爬痕迹,外窗框上也没有明显摩擦痕迹,窗台有层泥灰,没提取到指纹。”程野两手撑着眼皮回他,“不过说真的,厕所背后一般都是下水道,臭烘烘的平时没几个人愿意过去,晚上连个灯都没有,更别说监控了。” “明天让老邓带几个现勘再跑一趟,重点看看能不能在附近提取到脚印,水泥地晚上不好判断。”涂兼点起烟抽了一口,交代程野,“还有孙轶东那伙人,都分开拘在候问室了,扣一晚上再审。” “这群混社会的地痞意志力没那么坚定,撬开一个就能连成一片。”路远寒附和,“让季惊蛰调查下他们跟徐云蕾的关系,重点看看近期有没有走得特别近的。” “知道了寒哥。”程野打开手机备忘录敲出几行字。 “重点查下那个叫唐棠的。”路远寒指间随意绕着一支笔,“她是那伙人里唯一一个在23点18分到52分之间出入过女卫生间的。” 小何破解了收缴来的徐云蕾手机,地毯式检索了一晚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似乎是个极度谨慎的人,就连相册里都没什么太私密的照片和视频,微信聊天除了同时跟五六个男人暧昧外也没其他疑点。 他手指夹着徐云蕾那块手机壳浮夸的苹果摇了摇头:“只能等明天申请下恢复备份数据看看是不是有隐藏或者删除的。” 涂兼点点头,吐出口长长的烟雾,目光落在还盯着监控画面反复搜看的路远寒身上。 他修长的指节抵着下巴,鼻梁高挺得近乎凌厉,侧脸弧线利落干净,神情专注的像是参加一场极为重要的考试。 笔直流畅的肩线下,那件无袖背心遍布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和酒渍,映衬着手臂上线条坚韧的肌肉轮廓。 非常像,和印象里路远凉18岁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涂兼出神的想,他和路远凉一同穿开裆裤长大,从幼儿园到警校,一路形影不离相伴走过,又共同考回赤云入了市局共事。 一个刑侦一个禁毒,彼此之间无话不谈,最是熟悉。 路远寒这两年越来越像他哥,无论身形还是气质。 涂兼偶尔看着他也会觉得恍惚,出神怔愣良久。 当初那个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哥哥长哥哥短、追着要学擒拿学散打学射击的小屁孩,怎么就长成如今这副独当一面的模样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三年前那桩牺牲惨重的旧案了。 那场殊死海战里,他失去了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哥们儿。 路远寒跪在甲板上怀里抱着路远凉冷透的无首尸身,绝望的哭喊嘶吼声像投入海平面的核弹,激起他心海惊涛骇浪。 路远凉对于幼年父母双亡的他来说称得上半个父亲。 遭此重击被救回,路远寒去了半条命,奄奄一息在医院床上躺了足足三个月,连中考都错过了。 涂兼记得,他出院后性情大变,那股顽劣的天性荡然无存了,天天泡在市局训练场和近郊他们之前常去的那个废弃工厂。 练体术,翻卷宗,看案子,代替路远凉成为他的搭档。 把所有读书上课之外的时间全部奉献给了刑侦。 “头发怎么回事?”涂兼思绪骤回,像是终于注意到路远寒那头扎眼的浅金发色,“我还当是戴了顶假发。” “别提了,懒得说。”路远寒阖眸冷哼,勾唇自嘲,“唱情歌给聋子听,抛媚眼让瞎子看。” 涂兼眼角皱纹荡开,调笑:“很少见你这么大怨气,怎么了?” 路远寒心不在焉:“没怎么。” 他暗暗想,应该还是觉得帅的吧? 以前都是连名带姓的喊他,昨天大概喊了三声校草。 “对了,你和那个......”涂兼认真回想了下程野的说词,“死神高中生,你俩今晚怎么回事,跟人打起来了?” “妈的,这个更别提了。”路远寒语气不快地爆了句粗口,“一个精虫满脑子乱爬的傻逼偏要去勾搭唐棠,孙轶东当宝贝疙瘩一样看那么紧,能轻饶了他?” 涂兼蹙眉,有些错愕:“很少见你这么讨厌一个人。” “那个叫唐棠的是孙轶东女朋友啊?”程野一听到这种走向立马不困了,瞬间来了精神,贼兮兮凑到路远寒耳边小声念叨,“又骚又辣,谁看了不喜欢。” 路远寒当即给了他胸口一拳,回身冲涂兼说:“明天唐棠给宋知微审,别让程野靠近她讯问室一步。” “啊?”程野哭丧起脸,“谁要连着审六七个大老爷们啊!” 路远寒扫了眼手机屏,起身:“我走了。” 他脚步匆促奔出图侦室,一想到墨不染就在楼下招待室等他,胸腔就忍不住微微发热。 急切到来不及等电梯,直接踩着楼梯从三楼奔向一楼,三步并两步,仗着腿长一步四五个阶梯地往下跨。 下到还剩六七个阶梯时更是敏捷地抓住护栏直接翻越,跳下去稳稳落地。 一颗心在寂寂夜色里颤动着、催促着。 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他想到他,整座黑夜都在胸腔里震荡。 挖藕,今天是超长超粗的一章,有六千字耶!(默认双更了hhhhh) 主要是这一章真的不能拆,内容太多而且很重,案件发生的完整监控时间线,还有两处上下呼应的人物伏笔。 诶嘿嘿,剧透有点多。 题外话:蓝/灯 为啥是围巾词啊 搞不懂绿水~ —————— 下章预告:套话女警揭开往事X工藤新一赤云分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玫瑰饮血(4) 第71章 玫瑰饮血(5) 市局门口那条街异常的空旷干净,午夜3点静得能听见整座城市的呼吸。 没有小摊贩推着车叫卖,也没人敢在太岁头上违章停车,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野猫叫唤,衬得夜色更深沉。 墨不染在一楼招待室等路远寒等得无聊,绕着沿街马路边缘跑了两圈。 他挂着一身薄津津的细汗返回招待室,倚在门口瞥见宋知微跟另一位值夜班的小女警挤在沙发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泡面吃宵夜,边吃边叽叽喳喳地八卦聊天。 宋知微情绪低落,语气透着遗憾:“下个月元旦,杰伦在上海的那场连续三天的跨年演唱会我去不成了。” “怎么啦?”那小女警嗦着面问,“没抢到票?” “......嗯。”宋知微眉眼耷拉,哭丧着脸点头,又愤恨地骂,“天杀的黄牛,二手票也太贵了,最便宜380的看台票被炒到了两千多!” 小女警咋舌:“不会吧?翻了五倍!” “VIP区更离谱,原价1280那个票,某鱼上还有挂两万的!”宋知微咬断一截面条,“是不是疯了,多给杰伦招黑啊!” “就是,我可以接受两千多去看杰伦,但不能接受两千多还要坐在十里地开外看呀!”小女警附和她,“那还不如看网络上的高清转播视频,省下的钱够吃好几顿大餐了。” “对啊对啊!”宋知微如遇知音,“再加上来回机票,酒店,请假被扣的工资、全勤,这一趟差不多够我三个月房租了。” 她越说越难过,手里的深夜泡面都不香了。 墨不染听了几句,乌黑的眼珠轻转,落在宋知微身上片刻,屈指敲了敲敞着的房门。 “少爷回来啦?”宋知微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自从上次被拘审的乌龙事件后,整个一支队差不多都清楚了墨不染背景,她甚至不嫌事大的跟着喊少爷。 “要不要给你泡个面?当宵夜吃那简直比大龙虾还要香。”她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马尾根,嘿嘿一笑,“虽然我也没吃过大龙虾。” “好啊。”墨不染坐在单人椅上淡声,“谢谢。” 宋知微从招待室柜子深处摸出桶红烧牛肉面,然后特别大方地在他们支队私藏的零食柜里拿了火腿和卤蛋。 “别客气呀。”她捧着一堆东西要去茶水间接热水,随口应道,“寒哥要我好好照应你。” 墨不染猫眸微微挑起:“你很听他的?” “那当然听。”宋知微脚步顿在招待室门口,转头语气坚定道,“我去年毕业实习,刚来刑侦队那会儿什么都不懂,跟着出现场经常被涂队骂。学校没教过的东西,都是寒哥教我和程野的。” 墨不染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机页面,思绪却无端想着路远寒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涂兼查案的。 沙发上那小女警还在端着桶唏哩呼噜吃泡面,干饭之余眼神目光像被磁石吸附一样,忍不住偷偷瞄了墨不染好几次。 愣是给自己看脸红了,一口泡面卡进嗓子眼,尴尬地狂咳了一阵。 墨不染完全无动于衷,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冽感。 小女警生生捱了半天这台强效制冷机,受不了似的迅速收拾东西撤离了。 宋知微两手提着刚接了滚烫热水的泡面桶边缘轻手轻脚回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松开手指捏了捏耳垂,拿正在放着某部美剧的IPAD压住了面碗。 “等个5分钟左右就可以吃啦。”她端起旁边自己之前还没吃完的那桶,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一支队认证,我泡的面巨香!” “宋警官喜欢周杰伦?”墨不染语调随意,“刚才听你提到想去演唱会。” “七年JAY迷!死忠粉!非常喜欢!”宋知微吸溜着泡面,一脸真挚骄傲状,“叫我知微就好。” “我也喜欢。”墨不染唇角翘出几分狡黠,玻璃珠似的猫眸眨了下,面不改色扯谎,“元旦那场我票抢多了,余下两张还没处理,原价转给你怎么样?” “真的?”宋知微激动地弹起来,满脸欣喜追问,“哪个区的票?” “......大概是VIP区。”墨不染思索一瞬,问她,“你刚刚说什么价位?” 宋知微声音犹豫:“......1280?” 墨不染轻轻点头:“就这个价格,你要吗?” “这种票你要原价转给我?”宋知微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惊讶道,“可是这票你只要挂咸鱼上,哪怕翻个两倍都会秒空的啊!谁会跟钱过不去?” “那跟黄牛有什么区别?”墨不染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肃声说,“伤害杰伦的事我做不到。” “——!!” 宋知微满眼都是看到资深同担的震惊和喜悦,怔愣了十几秒终于缓过神来忙不迭道谢:“那太谢谢你了少爷,我一定请你吃饭!” 她把IPAD掀开,泡好的桶面推到墨不染跟前,想了下又补充:“是吃大餐,不是泡面!” 墨不染轻笑一声,掀开纸盖挑起一叉子送进嘴里,是很香但很廉价的味道。 他特别矫情麻烦难伺候,吃不惯却也没直接吐掉,在宋知微期待的眼神里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对了。”墨不染不露声色搁下塑料叉,若无其事问,“路远寒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涂队处理案子的?” “很早之前吧,最起码三四年了。”宋知微托着腮想了下,“那时候我还没来,也是听他们说的。” “那他究竟为什么可以自由出入市局?”墨不染始终很疑惑,追问,“单凭和涂队的关系能做到这种程度?” “......寒哥没跟你提过吗?”宋知微迟疑几秒,还是决定看在同担的面子上告诉他,“他家世代忠良,爷爷、爸爸、哥哥都是牺牲在警察岗位上,三位都被追了烈士。他和热热姐是唯二的家属,局长、副局长特别关照。” “三代牺牲——”墨不染蓦地一恸,身体骤然紧绷起来,“......是为什么?” “其实寒哥家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在整个赤云的警察序列里都算的上一个悲壮的传奇......”宋知微唇角弯下,眉间凝出钦佩和遗憾,“世代从警,同一个警号被重启过两次。” 墨不染唇抿成一条线:“......你继续说。” “寒哥他爷爷牺牲在三十多年前那次特大火情中。”宋知微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有个学生高考考砸了,领成绩那天偷偷装到包里三瓶汽油,把教室点了,还持刀伤人。刑警和火警共同出动的,路爷爷没有火警的防护服,却从教学楼里带出了十几个学生,最终是力竭倒在了火里。” “他爸爸据说当时已经做到了市局的副局长,指挥一次大规模围剿行动时,不忍心让年轻警察以身涉险,自己背着装了炸弹的背包抱起凶犯跳了山路。”宋知微犹豫着,“暴徒引爆了炸弹,路叔叔......几乎是尸骨无存。” “他哥哥......那是缉毒警,身份特殊相关档案都是保密的,我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涂队发小,而且应该算是第二次继承重启路爷爷的警号了。”宋知微眼神轻颤,声音带起几分敬畏,“传闻他牺牲在三年前的一次禁毒行动任务里,寒哥......寒哥也受了很重的伤,住了好久的院。” 带着哽咽的声音彻底停住,休息室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良久良久,两人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墨不染浑身无形的弦绷到了极致,仿佛只要他轻轻一动就会一根根彻底断掉,情绪被剧烈的拉扯着,连下唇无意识间咬到泛白都毫无知觉。 时间分分秒秒静静流逝。 他鼻尖沁着薄汗,终于颤声问:“......那他妈妈,是怎么回事?” 宋知微眼眶发热:“......你没问过寒哥?” 墨不染轻声:“那次,他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没多问。” “大概是三岁的时候吧,寒哥爸爸牺牲那年,办完追悼后,他妈妈......”宋知微吸了两下鼻子,哑着声音,“很多人说是因为接受不了路叔叔的死讯,跟着殉情了。” “殉情?”墨不染瞳孔猛地一颤,“那时候他才三岁!” “只是传闻啦,真相到底是怎样,大概除了寒哥和热热姐别人谁都不知道,涂队也不肯提的,你千万别问他。”宋知微红着眼圈故作轻松,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也许是假的,很难以置信不是吗?毕竟再怎么相爱,也不太可能会有妈妈舍得丢下三岁还不能自理的小孩儿。” “他——”墨不染问,“......也想做警察吗?” “涂队说,一开始局长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想把他保护起来,严厉禁止他接触跟案子有关的事,也不准他来市局。”宋知微话锋一转,“可是寒哥真的很厉害,特别厉害,天赋异禀的那种!再曲折复杂的案子,只要讲给他,按他的思路去侦查,就会像套对物理题目的公式一样迎刃而解。” 墨不染猫眸挑起:“有那么厉害?” “非常!”宋知微满脸肯定,“曲水亭街金田一!21世纪福尔摩斯!工藤新一赤云分一!” 墨不染:“......夸张了。” “一点都没有夸张。”宋知微眼睛闪烁两道星光,“他三年多的时间帮涂队破了大大小小快上百个案件了,久而久之局长就不怎么限制他了,我猜测大概也想尊重这种刑警的精神传承吧。” 两人聊得投入,完全没注意到从三楼图侦室火流星般疾奔下来倚着门框轻轻喘气的当事人。 “宋知微。”路远寒走近,蹙眉指了指那桶只被咬了一口的泡面,淡声质问,“你就给他吃这个?” “太晚了寒哥,咱们大楼后面那条小吃街全关门了,实在买不到吃的。”宋知微扯了扯马尾根,“我改天还要请少爷吃大餐的!” “免了。”路远寒抬起手背在墨不染耳后轻蹭了下,“走吧,我送你回去。” “嗯。”墨不染收拢情绪从椅子上站起来,“周叔把车开过来了。” 路远寒临出门还不忘旋身叮嘱宋知微:“今晚走的话让兼哥送你,明天审完把讯录发我。” “知道啦!”宋知微摆摆手,“再见再见,你们路上小心。” 染崽暗戳戳千方百计打听寒哥的事儿,一秒八百个小心思套路宋知微真是太可爱了~ —————— 下章预告:同床共枕坦诚相待X交心夜话情动念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1章 玫瑰饮血(5) 第72章 松涧听梵(1) 那辆通体漆黑奢贵的迈巴赫静静停在市局正门路边。 司机拉开车门,墨不染躺进后座,路远寒从另一侧上了车。 墨不染侧过视线轻瞥了他一眼,他靠在座椅柔软真皮里垂着眸子,两条腿在宽敞的后排空间懒懒地随意分着,十几秒都没开口讲话。 周叔踩住刹车打火启动:“少爷,回哪里?” 墨不染转头看向窗外,低声:“琼华九璋。” 他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把路远寒带回家。 路远寒没有像上次一样把他送出电梯却坚持要走,一反常态很乖很听话地一路跟着他下车、上电梯、被他拽着手腕扯进了房间。 黎梵音还在靛海没回来,偌大的顶奢平层寂静一片,偶尔听见拿铁在猫房里挠猫抓板、跑酷或者发出两声低低地喵呜。 “去洗澡。”墨不染拿了睡裤和长毛巾扔给他,“你脏死了。” “嗯。”路远寒接过东西进了他房间的套间浴室,磨砂灰色感应玻璃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他确实该好好洗洗。 满身啤的洋的白的和特调的酒液,还有勘验现场沾到的灰尘和血液,各种混杂的液体干涸在皮肤表面,脏得连自己都快忍不下去。 路远寒脱下身上那套无袖背心和运动裤,扔进洗漱台宽大的水池里,想倒些洗衣液泡着,找了一圈都没看到。 恍惚间后知后觉,大概那只金贵的猫崽绝不可能自己动手洗衣服。 他赤身站在雾面玻璃隔出的淋浴区,打开悬在上方的空气顶喷,一秒冷水延迟都没有,恒温的水流倾泻而下,紧绷了一晚上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壁龛里一排排贴满英、法、日文的瓶瓶罐罐,路远寒狭眸逡巡一圈精准地找到沐浴露,压在手心一大坨仔细搓洗身上污迹。 透明凝胶化开一阵浓烈的薄荷清香,皮肤渗入某种冰冰凉凉的触感。 染崽每次训练结束冲完澡,身上都会带着这种清凉的薄荷气息。 他闭着眼贪婪沉醉地深长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冲掉。 路远寒擦干净身体,拿起那件睡裤正要穿,突然愣住了—— 那是一条白底印满蜡笔小新图案的及膝短裤,崭新的连吊牌都没摘。 看风格完全不是墨少爷平时常穿的那类莫兰迪色冷淡风,尺码也偏大。 路远寒有些疑惑,抓着犹豫了半天妥协穿上。 结果刚一推开门,已经光速在客卫洗完澡换上睡衣的始作俑者就盘腿坐在床尾盯着他看,一副守株待兔良久的模样。 “哈哈哈哈——”墨不染瞬间捂着肚子笑翻在床,狡黠的眸光自路远寒腰腹至他腿间打了个来回,“校草,这条睡裤穿你身上简直太合适了!” “......!”路远寒低头扯了扯那条印满花花绿绿图案的睡裤,“你故意的?” 睡裤商家设计的十分下流,裆部前方刚好是新之助光屁股甩大象的世界名画。 被路远寒撑出了3D立体视觉效果。 “嗯,我特意买的。”墨不染躺在床上支起脑袋,唇角笑意还没完全褪去,调戏道,“想让路老师穿着它给我上课。” 路远寒洗完澡后格外干净俊魅的一张脸顷刻沉下来,咬牙:“......给我拿套正常点的。” “别的你都穿不上。”墨不染拽着他手腕拉到床上,按住他后颈往下压,“趴下别动,给你擦点药。” 路远寒肩宽腰细,典型的公狗比例,从后面看夸张得像开了特效。 漂亮的肌肉纤维顺着他肩胛骨起伏的弧度自然收束,轮廓山棱般清晰。 紧绷却没有过分隆起,丝毫不显厚壮鼓胀,甚至还保留着些少年才有的韵律。 只是那片冷白的皮肤上隐隐藏着数道几乎已经淡去痕迹的陈年旧疤,要凑近了细看才能看出些许端倪。 “你背后——”墨不染指尖忍不住沿着那些愈合的纹路游走,喉间一颤,“......怎么会有那么多疤?” 一道一道、或深或浅。 “几年前被绑架过,他们折磨我,那时候留下的。”路远寒趴着,脸埋在柔软枕头里,有些紧张地轻声问,“很难看吗?” “不明显。”墨不染心不在焉地略过他关于形象的忧虑,执着追问,“他们是谁,绑你做什么?” “一群毒贩。”路远寒侧过视线,淡声跟他解释,“我哥卧底身份不慎暴露,他们为了报复把我绑了,威胁他反水。” “他们......”墨不染心脏绞紧,宋知微的话蓦地窜入脑中,“怎么折磨你的?” “不提这些了,没什么好讲的。”路远寒拧着脑袋垂下视线去看自己背后,“留疤很明显吗?我以前都没在意,拿手机拍张照我看看。” “这么在意留不留疤今晚还去挡那个摆件!”墨不染瞪着他肩胛骨下方一大片青紫淤血,“那种程度怎么可能砸得到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路远寒脑袋默默转回去,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半天没再讲一句话。 “别装死,问你话呢!”墨不染扬手狠狠对着他结实的臀部抽了一巴掌,“究竟是不是?” “操!你往哪打呢?”路远寒答非所问,撑起上半身转头瞥他一眼,“净耍我流氓。” “......路远寒。”墨不染眸光落在他贴身勾出清晰腰臀轮廓的睡裤上,促狭低笑,“你没穿内裤啊?” “......我不能穿那条脏的吧?”路远寒耳下发烫,闷声说,“要不你帮我找一条?” “有条动感超人的,要穿吗?”墨不染故意撩拨他,“跟你睡裤很搭。” “算了。”路远寒脸埋得更深了,哑声回,“我挂空挡。” “随你。”墨不染倒了些药油在他背后伤处,指腹贴着皮肤细细揉搓均匀。 有些凉。 但更多的感觉是手指轻柔抚摸带起的炙热。 曲水亭街空挡车神死死压制着挂挡冲动,脑中几秒内已经从《千与千寻》播放到了《萤火之森》。 药油起效很快,淤伤处**辣一片,痛感却减轻不少。 路远寒呼吸着轻喘了两下:“......你给我擦的什么药?” “墨禅钧给我的。以前训练经常嗑的青一块紫一块,他就去找很有名的中医团队配了这个药。”墨不染指腹还搭在他背后揉按,想让药效尽快渗透进去,“专门治跌打损伤的,对付淤青很管用。” 路远寒眉心蹙了下,疑惑:“他不是你爸吗,怎么连名带姓的喊?” 墨不染眸光渐黯,声音泛出些失落冷意:“你来我家上了两个月课,见过他几次?” 路远寒其实一次都没有见到过这位传闻中的海渡首富。 墨禅钧只在11月月初来过一次赤云,某个周四晚上。 他出差加拿大,靛海没有合适航班,去赤云机场中转,腾出两小时抽空来了趟琼华九璋。 “只会拿钱打发我的人,我凭什么不能连名带姓的喊?”墨不染冷嘲一声,“除了那些整天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你见过哪个正常高中生能拿着张无限制黑卡随便刷的?” 路远寒瞳孔一缩:“你确定不是在炫耀?” “炫耀?”墨不染滞涩反问,垂下纤长眼睫,声音很冷很淡,“钱是墨禅钧泛滥成灾、最不在乎的东西。” 路远寒薄笑:“刚上课那会儿你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想做个不学无术、成天喝酒泡吧的纨绔子弟?” “他是像养纨绔一样养着我,却要求我处处要跟墨清濯一样优越出色!”墨不染提到那个名字,唇角都在颤,“无论我做什么,在墨禅钧眼里永远都比不上他。” “墨清濯,”路远寒问,“是你大哥吗?” 墨不染垂下眼,冷声:“是个很讨厌的人。” 路远寒见不得他难过,喉咙一阵阵发紧,直白道:“我是故意的。” 墨不染思绪还没收回,一愣:“什么?” “你不是问我今晚是不是故意挡在你后面挨那一下的吗?是,我是故意的。”路远寒语调坦然,“我好像惹你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就想受伤让你心疼。” 墨不染眼底浮出笑意:“你觉得我心疼了吗?” 路远寒薄唇张了下,声音略迟:“......大概有。” 带他回家,还帮他擦药,哪怕让他再捱十下也是愿意的。 墨不染泛红的眼尾轻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路远寒犹豫几秒,声音落寞:“我影响你谈恋爱了。” “滚蛋,谈你大爷!”墨不染抬脚踢了踢他腿侧,“赶紧起来去客卧,我要睡觉了。” “能不能睡你房间?”路远寒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他,“我没办法一个人在外面入睡,不管是宿舍、酒店还是朋友家,房间里必须有人我才能睡着,否则就算再疲惫也不行。” 墨不染将信将疑:“哪来的怪毛病?” “没骗你。”路远寒眸光倏忽沉下,“前几年被毒贩绑上货轮,关在船舱用来囤积物资的窄仓里,一待就是十几天,可能那时候留下创伤后遗症了。” 墨不染从没见过路远寒在他面前示弱,晚上宋知微那些话又像电影片段般诡异的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想睡我房间可以。”他探身捞过沙发上一件上衣丢过去,“穿上这个,别把药油蹭得到处都是。” 路远寒两指挑起来一看,是他睡裤同款的新之助短袖。 然而—— 无所谓。 只要能睡在这里,就算是让他穿丁字裤他应该都会假装挣扎考虑一番,然后勉强同意。 房间温度处于穿睡衣刚好不用盖被子的舒适,墨不染开了床底的悬浮氛围夜灯,两人并排躺着。 路远寒十指交叉枕在脑后,身体舒展,两只脚踝交叠搭着,从吸顶灯视角看是极长的一条人。 “我最近怎么总是碰上凶杀案。”墨不染偏过视线,“明天想去爬山,找个寺庙烧烧香,要一起吗?” “......嗯。”路远寒模模糊糊应了声,“近郊清潭区有个云隐寺,香火很盛。” 过了半天都没听到回应,他微转过脸,染崽已经侧躺在枕头上睡着了。 他睡觉喜欢侧趴着弓起一条腿,两只手蜷握着搭在枕头旁边,不出半小时已经横七竖八地换了三四个姿势。 路远寒深邃眸光隐在黑暗里,定定地看了他很久。 直到感觉整个房间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才渐渐收回满屋倾泻的悸动。 他浑身泛着一股发麻的细密电流,沉浸地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和体温。 一种从未有过、很难形容的感觉怦然漫延开。 愉悦、紧张、千百种情绪急速轮转着将他吞没。 甜蜜相处一章~ 寒哥疯狂心动加载中…… —————— 下章预告:案发现场二次勘探X超级侦探认真办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松涧听梵(1) 第73章 松涧听梵(2) 路远寒很久没睡过这样深沉安稳的觉了。 整夜深眠却无梦,醒来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泛着懒洋洋的舒服,像是焕然新生。 遮光帘严丝合缝,房间幽黑一片,只有床底悬浮灯亮着一圈微弱的暖光。 路远寒摸过手机按量屏幕,眯眼一瞥,11点39分。 浴室玻璃门叮了一声,墨不染抓着支嗡嗡震动的电动牙刷探出头:“醒了?过来洗漱。” “嗯。”路远寒应声坐直身体,愉悦得像浸泡在温水里,连带着身上那套蜡笔小新睡衣都顺眼起来。 洗漱台上并排放着两只烟灰色玻璃杯,旁边竖着支崭新的电动牙刷。 两人肩抵着肩洗漱,路远寒第一次用电动的没有立即适应,牙齿被高速震动的刷头背部磕了好几下。 墨不染抬眸扫过镜面,挂着点泡沫的唇角轻轻翘起:“笨蛋。” “我用不习惯。”路远寒磕磕碰碰刷完牙,瞥了眼他随手搁置在大理石台面上电动剃须刀,“剃须刀有手动的吗?” “没有。”墨不染吐掉漱口水,“我任何东西都不喜欢手动的。” “......嗯?”路远寒轻而易举地想歪,视线瞥向他腹下几秒,抬眸探手圈握轻晃两下,“那你......也喜欢电动的?” 这是他第二次在他面前做那个下流的动作。 墨不染耳根一烫,犬牙紧咬:“......除外。” “哦。”路远寒轻笑一声,眼神却不可抑制地盯着他的手看。 “还他妈看!”墨不染扬手作势要打他,“是不是欠抽?” 路远寒连个躲避的动势都没有,收回蠢蠢欲动的眼神,若无其事拿起那只穆勒剃须刀转了两圈。 他没话找话:“电动的刮不干净。” 墨不染不屑地从他手中抢过来:“是你技术太菜。” “蹲低一点。”他按住路远寒后颈轻轻往下压了压,捏着他下颚将刀头覆了上去。 路远寒靠在洗漱台边缘弯下腰,散漫垂着的狭眸里浮着几丝探究。 微微震颤的感觉打在脸侧,冰凉的金属刀头贴在皮肤上游移,像极了昨晚指尖落在背后的触感。 他心脏不自觉一颤,临睡前那股浑身发麻的电流又迅速涌上四肢百骸。 “不是挺简单的?”墨不染关掉剃须刀搁回台面,掐着他下巴来回看了看,“干净了。” “谢谢。”路远寒反手撑着台面想站直。 “等等。”墨不染一手按着他颈下,随意从壁龛里拿了瓶须后水,朝他下巴轻喷了两下。 淡淡清润的气味,是雪松加纸莎草。 他不常用这个味道,有些好奇地耸着鼻子凑上去闻了闻,鼻尖都快抵着路远寒下唇了。 路远寒:“......” 墨不染眸光上挑盯着他看:“很热?脸怎么这么红?” 路远寒喉结快速翻滚了两下:“......” 洗漱完司机过来送他们去盖世取昨晚停在那边的机车。 一桩突如其来的命案,刚整顿完重新营业不到半个月的酒吧街龙头店又被迫歇业自查了。 门口拉了一圈警戒线,前后侧门都有外勤刑警值守。远远见路远寒和他的小尾巴走过来,主动上前抬高黄线放他进去。 盖世前厅空无一人,满地狼藉甚至没来得及收拾。 路远寒取出刚才在门口跟外勤要的两副手套脚套,丢给墨不染一副。 案发现场女卫生间上午被二勘过,地上新增了几个物证标记牌。 发现被害人尸体的5号隔间下方台阶流淌的大滩浓稠血迹已经凝固发暗,空气中夹杂着排泄物和已经氧化的血腥气味,十分难闻。 墨不染皱着鼻子摸出早有预感从车上拿的两只口罩,扔给路远寒一只。 “不错。”路远寒撑开挂在耳朵上,眉梢扬了扬,“很专业。” 墨不染抬起手臂搭在他肩上:“跟宋知微比呢?” 路远寒掀起一边唇角,故意逗他:“那还差得远。” “滚。”墨不染搭在他肩上的手背扬起轻抽了下他脸侧,“谁他妈稀罕。” 路远寒懒懒地笑了声:“不稀罕你还问?” 他抬脚绕开标记牌,进入5号隔间重复勘察,视线像雷达扫描似的一圈圈巡过每一处可疑角落。 挂钩上方的通风窗户装了铁栅栏,没有拆卸和变形痕迹,栏杆缝隙只能容纳两根手指宽度穿过。 窗台内外和天花板灰尘均没有明显破坏迹象。 被害人死因是锐器切断侧颈动脉,然而隔间四面墙喷溅血迹保留完整。 从昨晚至今,现勘工作超过五个小时,掘地三尺,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和证痕。 徐云蕾嘴里咬着一朵艳**滴的玫瑰,花茎很长,从口腔直直插进喉管深处,钢弦切开后从外部能看到一截染红的花茎。 “那么多隔间,为什么偏偏是5号?”墨不染挨个推开其它隔间轮看了一遍,“如果昨晚徐云蕾进的是9号隔间,6号隔间,命案还会不会发生?” 路远寒提示他:“5号跟其它隔间唯一的不同的地方是那扇加了铁栅栏的通风窗。” “所以你觉得这个案子关窍是那扇通风窗?”墨不染煞有介事地捏着下巴来回踱了两圈,“那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路远寒眸光沉下,静静地看着他:“说说看。” “酒吧卫生间不是装了个类似停车场的那种系统?哪个隔间空了会亮空位灯,但这是随机的。”墨不染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小黑要保证徐云蕾必须进入5号隔间,只能是提前沟通好,让她心甘情愿等。” “嗯,昨晚看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徐云蕾排在前面却等了两轮,5号隔间转蓝/灯后才进入。”路远寒眉梢疑惑地蹙了下,“另外,小黑是谁?” “凶手啊。”墨不染满脸莫名其妙,“这种推理圈热梗都不知道,你活在清朝?” 路远寒额角抽搐两下:“......少看点柯南。” “啊咧咧——”墨不染掐着嗓子发出一声怪叫,弯腰捡起角落里一片掉落的玫瑰花瓣,“红玫瑰,有什么寓意?” “红玫瑰的花语——”路远寒嘴角含着戏谑,调出手机上的红玫瑰百科介绍,划到花语那一段展示给他看,“读过初中并收过情书的应该都知道。” 墨不染视线瞥过,勾起唇角:“没读过书,也没收过情书,你念给我听。” “你想听我说?”路远寒心弦一颤,倏忽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昨天晚上白宜璇跟你说的是这三个字?” “不是!”墨不染冷着脸威胁,“再让我听见你问这个,我把你舌头咬断。” 嗯? 咬哪里? 路远寒一秒都没有犹豫:“她到底跟你说了哪三个字?” 他语速极快,问完探出点舌尖坏笑:“现在咬吗?” “......滚。”墨不染脸彻底黑了,“你找死啊?” “不闹了,说回案子。”路远寒终于捉弄他一回,满脸愉悦,“红玫瑰、吉他弦,TA在谜面上留了两个提示。” 墨不染疑问:“该不会是情杀?” 路远寒摇头:“目前有的线索判断,小黑大概率是名女性。” “怎么判断?” “卫生间门口的监控拍到,当晚没有男性进入过女卫,通风窗上的防盗网焊死了,也没有翻进来的可能。” “路新一同学,你这说法漏洞太多了。”墨不染完全不赞同,眨了眨透亮的眼珠子,“如果是男小黑,可能早在酒吧营业前就进入女卫5号隔间藏起来啊。而且你凭什么确定当晚进入的都是女性?监控只能从穿搭判断,谁知道裙子下面会不会藏着个枪炮齐全的女装大佬。” “推断合理,夏洛克染崽同学。”路远寒略一颔首,压着笑音缓声解释,“不过卫生间的机制是上锁亮红灯,开锁亮蓝/灯,同一隔间单人使用超过20分钟或者两人同时使用超过3分钟都会触发黄灯警报。我昨晚看监控,5号隔间一直是红蓝/灯交替出现,正常使用状态,所以排除营业前就藏好的可能性。” “好的江户川远寒同学。”墨不染挠了挠下巴,问,“那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时间,重点排查在徐云蕾前后进女卫的那几个?” “有的,包尘同学。”路远寒手臂在胸前交叠,目光落在地上那滩凝固血痕上,“现场第一目击证人赵思兰证词里提到,她听见了5号隔间求救的声音。那么根据赵思兰进入女卫的时间可以推断,徐云蕾具体死亡时间大概在23点46分到52分之间,6分钟要完成接近完美的密室杀人,很难。” 墨不染眉眼稍弯:“怎么说,金田一路凛同学?” “我认为小黑大概用了障眼法且有帮凶。根据卫生间系统设定,单人使用超过20分钟会报警,可以把被害人徐云蕾进入时间点23点38分往前推20分钟。小黑有机会下手的时间大概在23点18分到徐云蕾死亡的23点52分之间,这34分钟女卫进出共15名——” “15名什么?” “共15个人。”路远寒略一思索,他想说15名女性,怕又被质疑有枪炮齐全的女装大佬,旋即转了措辞,“昨晚我粗略看过一遍,从外形特征上来看女性化还是挺明显的。上午应该都被传唤审讯过了,要不要去市局确认一下有没有枪炮齐全的?” “怎.....怎么确认?”墨不染猫眸瞬间瞪圆,“挨个脱裤子看吗?” “你想什么呢?”路远寒忍俊不禁,“就算是非强制传唤,涉案相关人员有必要的话也可做人身检查,确定生理状态、或者采集一些生物样本。当然这不是传审的必经程序,要遵从被检查人意愿,而且是同性别检查原则。” 墨不染举起指节蹭了蹭鼻子,拖长声音:“哦——” “染崽。”路远寒眸光温柔下来,“你好可爱。” “?”墨不染第二次听到路远寒拿可爱这个词形容他了,刚想暴力制裁他一下—— 路远寒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他划开接听顺便点了免提。 是涂兼,言简意赅:“你在哪?” 路远寒:“案发现场。” 涂兼:“旁边有人?” 路远寒眼尾斜挑:“嗯,死神高中生。” 墨不染:“?” 涂兼语调沉下:“徐云蕾详细尸检出了,血液检测有重要发现。” 路远寒意料之中,冷声问:“吸了,是吗?” 红玫瑰的话语少爷想听,寒哥不敢说,胆小鬼。(某寒:滚,我只是觉得在女厕所说不够浪漫!) —————— 下章预告:骨销重现迷雾深锁X玫瑰献祭小黑现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3章 松涧听梵(2) 第74章 松涧听梵(3) 一二一四盖世酒吧琴弦割喉案被害人徐云蕾,经秦祁详细尸检发现两处重大疑点。 手机听筒传出涂兼略显疲惫的低沉嗓音:“其一,她左上臂内侧发现一枚圆孔,周围皮肤轻度充血,局部组织出现生活反应,符合生前锐器注射特征。 “......她死之前注射过毒品!”路远寒凝眉,“是什么?” 涂兼:“其二,血检结果显示,除了乙醇浓度超标外,还检测到了GHB和氯硝西洋残留,以及某种成分暂未解析的生物碱。” 路远寒略一迟疑:“是骨销?” “对,跟咱们前段时间重点稽查的新型毒品骨销水成分高度一致。”电话那端涂兼默默抖落烟灰,“禁毒那边江戟已经介入了。” “骨销她是临死前注射!血液中药物浓度连半衰期都没进入,大约注射后没超过10分钟就死亡了。”秦祁凑到涂兼听筒旁边补充,“但氯硝西洋从药物衰减模型来看,摄入时间可推测到12月14号她遇害当天的早上。” 路远寒问:“那是不是可以推断,她平时就有在吃氯硝西洋?” “没错,氯硝西洋这类药物,通过增强脑内抑制性神经递质的效能,能产生抗焦虑、镇静催眠作用,但长时间服用容易有依赖性,而且戒断反应非常严重。”秦祁分析道,“通过被害人血液、尿液、毛发中检到的残留,我推断她大概是12月初才开始断断续续服用。” “12月初。”路远寒低声默念,标记时间点,“继续。” “骨销浓度不达致死量,凶手显然不想让她死得那么轻松。”涂兼接过话,“杀她的手法早有预谋。” “昨天现场尸检时,没有抵抗反应,她是自愿注射。”路远寒脑中闪过监控画面,“徐云蕾进入女卫前排队时意识是清醒的,也就是说,她要么把东西藏身上了,要么进入卫生间后有人交接给她。” “现在的疑点是,”涂兼对那段监控里徐云蕾的状态也印象很深,“她为什么会主动注射致幻类毒品?” “有没有可能——”墨不染望向路远寒,死神高中生声音传进听筒,“她注射之前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结合两人之前推断的熟人作案,路远寒沉声分析:“凶手理论上可以通过某种约定引诱她主动进入5号隔间,钱货交易时拿骨销调包,等她主动注射后意识全无了再实施虐杀。” “她真正想注射的总归必然是毒品,否则没必要偷摸交易,还是某种外显和骨销几乎肉眼难辨的毒品。”路远寒推测道,“老秦刚才提到徐云蕾12月初就在吃抗焦虑的药了,或许,氯硝西洋出现了耐药性,而随着时间推移,她的焦虑情绪加重,不得不走上私下购买毒品这条路。” 涂兼认同:“这样逻辑就通了。” 路远寒问:“老秦,徐云蕾有没有吸毒史?” “除了被害前注射的一针骨销,其它毒品血检尿检都表明,近期是没有的。”秦祁很快回答,“时间想再往前推要等进一步化验头发、指甲这些。” “醉酒、骨销、致幻剂,不省人事Buff叠满了。”路远寒冷嘲一声,“怪不得现场没留下一点抵抗痕迹。” 他抽出支烟咬着,换了个问题:“兼哥,审讯怎么样了?” “上午传唤审完了23点18分到23点52分之间进出过女卫的所有人,除了早就扣留在市局的唐棠和采过笔录的赵思兰外,还有13名女性。”涂兼翻着季惊蛰的调查笔录,“有个叫林悦有点问题,其他人都跟徐云蕾没什么社会交集,配合做完调查我直接让小程放人了。” “林悦?”路远寒问,“她怎么了?” “她主动交代,跟孙轶东那群人中的吴晨阳发生过关系。”涂兼说,“吴晨阳你有印象吗?很瘦,和徐云蕾一样左胳膊纹了花臂,头发焦黄还烫得一绺一绺的。” “有。”路远寒言简意赅,“然后?” “吴晨阳和徐云蕾关系匪浅。”涂兼解释,“孙轶东女朋友唐棠交代,曾经撞见过他俩在某家酒吧厕所。” “徐云蕾在他们场子里地位应该很低,孙轶东估计看不上,只能跟着他手下马仔了。”路远寒没太大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冷声问,“徐云蕾和唐棠关系怎么样?” “实在不怎么样。”涂兼拉开办公室窗户,站在窗口又点了支烟,长叹一声,“唐棠提起徐云蕾那语气,等你来市局看看审讯记录就了解了。” 路远寒眉梢轻皱:“她俩谁入伙早?” “徐云蕾2016年底就认识吴晨阳了,唐棠比她晚入伙一年多,大概半年前在酒吧街兼职跳舞被孙轶东瞧上的。” “这群人里常跟着混的看上去就她们两个女的,但地位全然不同。”路远寒食指敲了敲手机背壳,“难怪唐棠优越感那么重,看不上徐云蕾。” 涂兼沉吟:“那几个马仔说,平时出来玩唐棠都只跟着孙轶东,不怎么跟他们打交道。” “那小流氓看得也紧,当宝贝疙瘩一样供着伺候着。”路远寒冷声嘲讽,“对了,徐云蕾有跟过孙轶东吗?” “这问题倒口供一致,都是没有。”涂兼淡淡道,“不过从他们几个的描述看,徐云蕾很放得开,爱玩,比较会来事儿,没那么多大小姐毛病,明面上也从来没得罪过谁。” “妈的。”路远寒思绪缠杂,忍不住爆了句粗,“徐云蕾死亡时这几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就算吐不出东西24小时一到也得给放了。” “吴晨阳不在。”涂兼语气转严,“今天图侦复查监控,发现徐云蕾去卫生间之前,吴晨阳就消失了,直到群架快收尾才出现,空白时间接近36分钟。” 路远寒心下一紧:“他怎么说?” “说是去酒吧外面透气,抽烟聊天。”涂兼说,“他嘴里没几句实话,甚至连林悦和徐云蕾这两段关系都没主动交代。” “要再审一轮。”路远寒嘱咐,“重点嫌疑可以围绕吴晨阳和徐云蕾的关系,问得深一点。” 挂断电话他揉着眉心走出酒吧,眼神四下搜寻。 墨不染早就因为听不下去他和涂兼漫长又无聊的案情分析电话溜出来了,正坐在酒吧斜对过一家便利店门口吃关东煮。 “饿了?”路远寒搬了把椅子坐他旁边,“别吃这个了,等我复勘完现场带你去吃大餐。” “要等到什么时候?本来没吃早饭就饿。”墨不染咬碎一只牛肉丸嚼着,轻勾手指示意路远寒靠近。 “嗯?”路远寒不明所以地探身倾过去。 “尝尝。”墨不染举起木签上仅剩的另一颗牛肉丸递到他嘴边。 “嗯。”路远寒一口咬住,握着他的手指拽掉木签,嚼得一边脸颊鼓成仓鼠状,“好吃。” “还有哪里没看?”墨不染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赶紧弄完去吃饭,下午还要去爬山。” 路远寒顺手抓起桌上那瓶仅剩一半的酸奶喝了几口,眸光远远落在街对过:“女卫外墙。” 盖世卫生间后墙是整条街的垃圾处理和下水道集中区,臭气熏天。 水泥地上淌着腥臭的暗黑色污水,墨不染穿着鞋套都不想踏足,远远站在一边抱臂捂着鼻子。 路远寒贴近5号隔间背后那堵墙的外立面仔细看了看,同昨晚痕检摸黑勘察的结果一致,没有任何攀爬痕迹。 他仰头朝上看,外墙在二楼的位置装了台空调外机,向下正冲着5号隔间那扇通风窗口,两点相隔大概两米左右。 二楼墙体位置没有阳台和其它延伸平面,空调外机是用两根支撑钢架固定的。 ——支撑钢架? 路远寒心里蓦地一动,迅速摘掉手套脚套,后退两步蓄力,猛然向前蹬地越起,牢牢抓着外墙建筑面几处小突起,爬到了几乎和那两个支撑钢架视线平齐的位置,粗略地扫过一眼。 墨不染仰头看着他:“发现什么了?” 路远寒松开手指跳下来,短暂思考后决定为了正义小小使用一把美色。 “染崽。”他唇角绽开一个让人很难拒绝的浅笑,“过来。” 顿感不妙准备开溜却被那张脸强行拽在原地的某人:“......” “抓稳抓稳——”墨不染两只脚穿着鞋套踩在路远寒肩上蹲着,扶着墙慢慢试图站起来,狠狠威胁道,“敢让我摔下来就揍死你。” “不敢不敢。”路远寒两手紧紧钳握着他脚踝,“看仔细点。” 两人配合着同时缓缓起身,墨不染踩在路远寒肩上站直了视线刚好能够齐平空调外机下的钢架。 他拿指尖蹭了蹭支撑钢架延伸出外机底部的那一小截:“右边那个靠近下面防盗窗的支架上泥灰有剐蹭,左边那个没有。” “拍张照。”路远寒保持身体平衡,单手划开相机递过去,“再看看还有什么痕迹没有。” “这是什么?”墨不染抓着空调外机,从右边钢架L形拐角处抠出一块拇指盖大小的黑色不明物,“好像有块塑料,没别的东西了,快把我放下来。” 路远寒小心翼翼下蹲,墨不染撑了下墙灵巧从他肩上翻下来,把那块黑色不明物递给他看。 路远寒捏着举到眼前看了看:“似乎是电线电缆外面包的那种绝缘PVC材料。” 指甲盖大小的塑料软皮半卷曲状态,外侧沾着些黄色碎屑。 墨不染摘掉一次性手套,凑近瞥了眼,问:“会不会是安装空调外机时落下的?” “不会,外机铁壳和钢架都有生锈痕迹,说明不是近期安装的。”路远寒拍完照发给现勘组长邓曲明,“外机支架大概三指宽,如果是安装遗留,这么长时间的风吹日晒雨淋,怎么可能还安安稳稳待在上面。” 他问值守的外勤要了证物袋,封好让他去趟市局转交。 “你是说,小黑极有可能是利用这根支架杀人的?”墨不染绕回盖世,随意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那琴弦......是挂在钢架上的?” “不现实,这想法漏洞太多。”路远寒蹲下取了两张湿巾仔细给他擦拭裤脚和小腿上蹭到的一点污泥,“首先从你拍到的照片看,支架上的摩擦痕迹不像锋利度可以比拟手术刀的钢弦留下的,很钝。其次,如果是隔墙利用琴弦,那小黑杀完人又是怎么精准操控距离把弦线挂到5号隔间后墙挂钩上的?铁栅栏缝隙无法通过一只成年人手掌。” 墨不染猫眸倏忽亮起:“如果有人帮忙呢?” “怪就怪在,徐云蕾进入5号隔间后,从监控拍到的门上控制灯来看,一直到她尸体被我发现,都是持续蓝/灯状态,没有闪烁过一次红灯。”路远寒把他裤腿放下,起身丢掉湿巾,“帮凶这个推断很难成立。” 墨不染不解:“这说明什么?” “说明案件过程很矛盾,按照推理逻辑,我们已知她进入5号隔间后主动注射骨销失去意识,这时候如果帮凶强行进入隔间,会有一个开锁关锁的过程,监控里拍到的门灯5号就会转红再转蓝。”路远寒冷静陈述,“另一种可能,如果帮凶一早就待在里面等她,那么两人同时使用一个隔间超过三分钟,5号会转黄灯警报,实际上,都没有,正常到有些诡异。” 墨不染嘴角压下:“路大侦探,我被你绕迷糊了。” “意料之中。”路远寒唇角勾起,“毕竟你连三角函数和勾股定理都搞不懂。” “???” 墨不染倏地弹起来就要收拾这个过河拆桥的混蛋,路远寒围着两张桌子逃了半圈,恰逢手机嗡嗡嗡连续震动了三下,他赶紧作势看消息逃过一劫。 是程野发来的三串语音,路远寒依次点开。 【程野:寒哥寒哥!刚刚图侦那边查沿途监控找到重点嫌疑人了!!】 【程野:那酒吧前面隔着个十字路口不是新开了家花店吗?昨天开业生意爆火一直营业到晚上10点,从那家店调的监控显示,9点10分左右有个穿黑风衣带贝雷帽的男人买了捧玫瑰,他出来就是朝着酒吧街方向走的!! 【程野:路口监控拍到他在十字交叉口前从那捧花里抽了一支装起来揣怀里了,剩下的都直接搁在了垃圾桶旁边的台阶上!!】 路远寒按住语音输入。 【729F:这段视频发我看看!】 聊天界面很快传来两段拍摄监控屏幕的视频,一片狼藉的酒吧里,一白一黑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紧盯着手机屏幕。 第一段左上角指向21点09分32秒,时间戳不断跳动。 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进入花店,目光在墙边一排排争奇斗艳的鲜花中掠过,定定落在角落里鲜艳的红玫瑰上。 不多久他从花店捧着一束玫瑰出来,接着消失在街巷。 路远寒点开第二段监控画面,右下角偏模糊的角落里,男人抽出一支玫瑰装入防水袋,弯腰将那一捧花放在了台阶上。 然后他走入酒吧街后街一片漆黑里,消失不见了。 隶属刑侦一队的图侦们查遍了周围当晚的摄像头都没能定位出他的踪迹。 这里有一个交叉佐证,是这样子设计的,因为所有人都是分开审讯的,避免串供,所以可以这样推: 1、被害人徐云蕾死亡嫌疑时间段内出现在女卫的15个人中,有一个叫林悦的,主动交代和徐云蕾一伙中的吴晨阳发生过关系,初步锁定吴晨阳有嫌疑。 2、孙轶东女朋友唐棠曾经看到过吴晨阳和徐云蕾在某家酒吧厕所piapia,二次锁定吴晨阳嫌疑。 3、吴晨阳自己被审讯时完全不知道林悦和唐棠会讲这两件事,所以他选择隐瞒,但讯录一通,警察马上就能明白谁在撒谎,加上他案发时间不在场,三次锁定吴晨阳嫌疑。 —————— 某寒:抛开我的脸..... 某染:抛不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4章 松涧听梵(3) 第75章 松涧听梵(4) 盖世酒吧大堂。 穿着紫黑拼色盖世酒吧服务生工装的男人正弯腰清扫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 他面无表情的垂着眼,一副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的模样,动作不骄不躁。 肩膀突然被拍了下,男人动作停住,抬起视线。 “崔明屹。”路远寒狭长眸光自上而下,毫不掩饰地打量他,“果然是你。” 眼前是昨晚混战最后被他掐住脖子准备强行放血警告那群混混的人,算得上旧识。 “认错人了。”那人波澜不惊地挡开路远寒视线,继续清扫。 “2017年一中理科状元,沦落到来酒吧打杂,你的遭遇让我很怀疑理科生的就业方向。”路远寒唇角讽刺且挑衅地掀起,“还是你空有其表,脑袋里除了做题其实一无是处?” 这话说得异常难听。 墨不染合理怀疑下一秒那人手中的畚箕和扫把就要接连扣到路远寒头上。 “用不着冷嘲热讽。”好在崔明屹涵养足够,没跟他计较,“理科状元也得吃饭,总不能指着那点奖学金天天泡在实验室吧?早饿死了。” “那你是兼职打杂还是兼职打架?”路远寒鼻腔冷哼一声,“跟着这群渣滓混社会能对你的实验有帮助?” “给钱什么都干。”崔明屹语调无所谓,“有了钱当然对实验有帮助。” “你有困难?”路远寒皱眉,“你不是被哈工大录取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一直都挺困难的。”崔明屹苦涩一笑,“系里和海渡工业大学联合开了个新的研究项目,实验基地设在赤云,我算是被派遣过来的代表。” 路远寒疑惑:“这种跨省合作的大型项目没有研究经费吗?还需要你兼职。” “不关项目的事。”崔明屹显然不愿多说,含糊敷衍道,“是我家里遇到点困难。” “抱歉。”路远寒没什么诚意地道歉,狭眸紧盯着他,“我请你吃饭赔罪,怎么样?” 崔明屹握紧扫把杆,很想拒绝,却敏锐察觉到了他那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场,暗自叹了口气:“行,那你等我打扫完这堆垃圾。” 饿到昏头的墨少爷刚露出一个抗议的眼神就被路远寒不动声色压了回去,只能乖乖趴在角落一张桌子上硬生生又捱了半小时。 等崔明屹终于收拾完盖世满地玻璃渣子、归置好桌椅,三人走出酒吧,已经饿到完全不想考虑口味了,直接就近找了家自助烧肉店。 一盘盘色泽新鲜的生肉摆上桌面,铁丝网格下碳火渐渐烧红。 崔明屹启开一听罐装啤酒,目光淡淡扫了眼路远寒头发:“快两年没见,你怎么比以前还放肆了?” “没你放肆。”路远寒掌心悬在烤网上方试了试温度,“酒吧都混上了。” “实验项目还不到时间吃紧的时候,我出来打打零工赚点钱怎么了?”崔明屹忍无可忍,眼底透出几分不悦,“就允许你去酒吧消遣,不允许我去酒吧赚钱?” “你很缺钱?”路远寒眉梢一挑,沉声质疑,“怎么不做线上培训,你想赚钱多少机构等着你开课。” “培训课偶尔也还做,赚的少。”崔明屹灌了口啤酒,“在酒吧随便跟着混一晚上也能有个几百上千了,我又不是纯扫地。” “不扫地还能干嘛,下海啊?”路远寒唇角弧度恶劣,挂着抹似有若无的讥诮,鼻腔冷哼,“还是等着一群高中生点你去给他们做数学卷子?” “你讲话能不能别那么难听。”崔明屹皱眉,“我要有你一半帅还愁在酒吧混不开,要去打杂?” 路远寒拿夹子往铁网上一片片铺肉,顺势问:“兼职就兼职,怎么又跟孙轶东扯上关系,还帮他打架?” “我哪认识他是谁,打起来他摇人摇到我同事了,我同事说帮忙凑个人数,结束了发500红包。”崔明屹神情略有些尴尬,“说真的你顶着这头白毛,我完全没认出来,要知道是你,我早躲远了。” 路远寒还想问什么,突然胳膊肘被左边人戳了下。 “你到底会不会烤?下面都糊了。”墨不染蹙眉抱怨,拿夹子把烤盘上的鸡翅翻过来,果然另一面都焦黑冒烟了。 厨艺是路远寒十八般武艺里唯一没有点亮的天赋,踌躇道:“要不喊个服务生过来帮烤?” “赶紧。”墨不染不耐烦地夹起那几块烤糊的鸡翅就要往垃圾桶里丢。 “别浪费。”崔明屹抬手拦住他,拿盘子接了过来,“我可以吃。” 他夹起被路远寒烤焦的鸡翅泰然自若咬了一口,仿佛一点糊味都感觉不到,咀嚼几下直接咽了。 崔明屹视线一抬,见对面两人都盯着他看,无奈一笑:“我老家在山里,小时候和一群玩伴上山打鸟打山鸡,下河捉鱼,打着了就地架火烤了吃,经常掌握不好火候,要么烤糊了,要么半生不熟,还挺有趣的,反正最后大家都会吃光,所以都习惯了。” 他脸上透出些久违的怀念,说完又夹起一块焦糊的鸡翅。 “算了。”墨不染端起盘子把剩的全数倒进垃圾桶,“别没苦硬吃。” 崔明屹咽下嘴里的鸡翅,没回话,目光有些怅然若失地飘在垃圾桶上。 “你现在在做什么方向的研究,实验基地在哪?”路远寒问,“方便聊吗?” “签了保密协议的。”崔明屹思绪回笼,神色平静无澜,“这么好奇明年来哈工大,说不定能赶上实验中段。” 路远寒散漫一笑:“我填志愿要是敢把哈工大放北京那两个前面,信不信老黄冒着违法的风险都得偷偷登录我后台改了。” “这我真信。”崔明屹摇了摇头,瞥了路远寒一眼,“黄校长最大的心愿,不就是一中能出个清北名额,看来明年就要美梦成真了。” 路远寒懒懒地喝了口草莓汁:“看我心情。” 墨不染猫眸眯着斜他:“不装能死。” 饭局后半段氛围显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剑拔弩张了,觅食结束,崔明屹回了盖世,路远寒骑车载墨不染朝近郊的云隐山疾驰。 川崎停在山脚下,路远寒买了票回来,看到墨不染手里举着一串裹了透明糖霜的冰糖草莓,一副无从下口的样子。 路远寒唇角微勾:“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 “我看没人照顾那老伯生意,就买了。”墨不染一把将糖草莓棍子塞进他手里,催促,“赏你了,快吃。” 路远寒抬眸望向排了两条长龙队伍的冰糖水果摊位。 “看什么?”墨不染凶巴巴地抱臂挡住他视线,“刚才真的没人。” “嗯。”路远寒咬了口糖草莓,脆甜脆甜的,噙着笑给他搭了九百九十九阶楼梯,“他们都戴着小黄帽,应该是刚买完票过来的旅游团。” 曲水亭街街口有一家卖冰糖葫芦的店铺,手艺非常好,他们那边都管这东西叫酸蘸儿,路远寒几乎是从小吃到大的。 签棍上的糖草莓已经不剩几颗了,11月的草莓是酸的,可他只觉得齿间甜得发腻,那股甜味流向周身百骸。 云隐山取自隐匿云间之意,是赤云最高的一座山。 刚才他们骑车已经绕着盘山公路爬了将近一半,一抬头距离山雾缭绕、高耸入云的山顶还有长不可测的一段距离,两人踩着不规则石阶边爬边聊。 墨不染满意地看着他吃完了一整串糖草莓:“刚刚那个人,以前也是一中的?跟你很熟?” “算不上熟,我读高一那会儿他复读高三,据传是高考错过一门落榜了。”上山的路是条单行线,阶梯又陡又窄,路远寒跟在后面,“海渡省没有正规的复读政策,原来的学校不能收,就被一中挖过来了。” 墨不染不解:“为什么挖他?” 路远寒似笑非笑:“因为他那年理综拿了满分,一中为了网罗潜力股有的是路子,你应该懂。” 墨不染作为不久前被网罗的潜力股当然懂,反问:“包括你吗?” “我?”路远寒手指搭在腿侧敲了敲,“还真差不多,我确实没参加中考,错过了去四中读重点实验班的机会,后来赤云几个高中都给我递过橄榄枝。” 墨不染:“怎么选一中?” “我在哪里读都无所谓,但池江屿分数只够得上一中。”路远寒漫不经心,“跟他一起还能经常泡网吧打游戏,没那么枯燥。” 墨不染眸色有些极难察觉的失落,微微垂着:“......哦。” 路远寒顿了两步,目不斜视盯着前方那两条长度逆天的腿:“不过我现在非常庆幸当年选了一中。” 墨不染:“为什么?” 路远寒:“遇见了你。” 墨不染神色微怔:“啊?” “给你做家教,赚了很多钱。”路远寒勾唇睨着他背影,“不到两个月,比我以前代两个学期晚自习赚的都多。” 墨不染冷眼讥讽:“沈修砚说得对。” 路远寒挑眉问:“他说什么了?” 墨不染脚步停住,修长笔挺的身姿侧转一半:“接近我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我的钱。” 路远寒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笑意,忍俊不禁:“你以为这钱挣着容易?教你数学比玩辅助拿五杀都难。” “滚啊。”墨不染冷脸跳下台阶勾住脖子给了他胸口一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别闹。”路远寒抬手扣住搭在颈间的手腕不准他撤开,眼尾余光瞥着他,“当心摔下去。” 身侧走过两波说笑的游客,偶尔几道打量的目光偏过来。 墨不染几乎贴挂在他身上,呼吸微微一颤,冷着脸咬牙切齿:“再不松开我把你推下去。” 路远寒不想涂兼带着一支队来山下敛他的尸,极快地捏了捏他指尖抵着的那块圆圆的小腕骨才松开。 墨不染蹭蹭蹭往上爬了五六个台阶,跟他拉开两三米远。 他自顾自走了没五分钟,又觉得无聊,装作停下看风景,等路远寒上来,凑过去轻撞了他肩膀一下:“哟,校草,好巧,一个人来爬山?” “带我的小猫崽子来的,不知道跑哪去了,很野。”路远寒挑眉,“要一起吗?” “行,我帮你找找。”墨不染特别有节奏地摇头晃脑,“对了,你跟那个崔......明屹,怎么认识的?” “我高一那会儿很狂妄,听说他参加过高考还理综满分,就去他班里挑衅他,高三物理课组长出了张竞赛卷子,让我俩在坐在办公室里规定时间答题,按分定输赢。” 墨不染眸光一偏:“你赢了?” “输了。”路远寒蹭蹭鼻尖,“差他5分,一个填空题。” “看来路老师不过如此。”墨不染单只眼眨了下,“崔明屹不是缺钱嘛,不如换他来做我的家教老师?” 路远寒齿缝挤出森冷的两个字:“......他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竟不知不觉爬了快两个小时,终于顺着一条几乎垂直于山体的天梯看到了飘来香火、挂满红幡的寺庙。 再往上走已经没有能够正常攀爬的路了,天梯靠近崖壁的步道拾级而上,人工开凿的痕迹如同自然孕育般鬼斧神工,两侧铁链锁着脚下的钢板阶梯。 云隐山工作人员将安全揽绳一头锁扣扣紧步道单侧精钢绳索,另一头锁扣链接扣到每个游客身上的安全带。 路远寒扣好安全带后抓着右侧绳索往上爬了几阶,朝下面山谷一看心砰砰砰猛跳一阵。 万丈高空云蒸霞蔚,摔下去涂兼连给他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墨不染反应截然相反,绑好安全绳之后兴奋的抓着钢索噔噔噔连爬了五六阶,路远寒跟在他后面看得头晕。 这段距离完全悬空,脚下踩着也就一只手掌宽度的钢板,一旦不慎踩空掉落,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背后松松垮垮耷拉着一截的安全绳。 路远寒握紧钢索,眸光微动,心里蓦地一跳。 假设把脚下的钢板看成是另一条安全绳,充作第一层保障固定身体,一旦撤走或踩空,背后绑的第二条安全绳承担全身重量,在重力作用下就会一秒绷直,身体受惯性影响,悬在空中来回晃荡。 如果安全绳不是绑在背后而是系在脖子里呢? 如果安全绳材质是锋利无比的钢弦呢? 这段天梯栈道不过一百七八十米,路远寒却爬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幽幽檀香丝丝缕缕熏进鼻腔,他紧绷的情绪才渐渐平缓。 云隐寺坐落在云隐山顶部,财神殿求财、太子殿求子、公主殿求姻缘,主殿香火最是鼎盛,求的是万事顺遂百无禁忌。 墨不染跟着路远寒请了三炷香,在主殿左侧的长明灯火坛里点燃。 尾端夹在食指下,左手压住右手,是刚才门口的香客教他们的姿势。 主殿上完香,墨不染绕着前面的功德箱转了两圈,眼神上下搜寻。 路远寒眉宇轻蹙:“要找什么?” 墨不染:“二维码。” 路远寒:“稍微讲究些的地方应该都不会用这个吧?” 墨不染眸光轻轻掠过主持,倾身贴到路远寒耳边低声问:“现在谁还随身带现金?这也太不与时俱进了。” “那你觉得怎样是与时俱进?”路远寒唇角轻扬,“烧电子香火拜赛博佛祖?” “倒也不是,一种形式而已,没必要因为这个划分讲不讲究。”墨不染袖长润白的手指搭在功德箱边缘划过,“墨禅钧喜欢烧香拜佛,我跟着他去过不少知名寺庙,大部分都在功德箱上贴二维码,确实方便。” “有实物的话显得稍微虔诚些。”路远寒从兜里摸出五张崭新的粉色钞票递给他,“去吧。” 墨不染惊讶:“哪来的?” 路远寒淡淡解释:“过来路上不是去加油了吗?跟加油站换的,觉得你可能用得上。” 墨不染没说话,从他手里抽走两张。 路远寒直接将剩下的三张一并塞给他:“都给你,我不用。” 墨不染:“怎么?” 路远寒:“心诚则灵。” 他站在蒲团旁,静静地看着墨不染把那五张粉色钞票投入功德箱,双手合十拜了拜。 佛龛前巨大的铜炉里燃着一簇簇香火,幽幽白烟寄托着信众祈愿。 路远寒眼底黯了一瞬,转而幽深狭眸缓缓映进眼前那道身影,心绪变得无比虔诚。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神明。 染崽:未来的某个公大小警察不要再碰瓷我们清北了谢谢。 —— 沈修砚:少爷,防人之心不可无,接近你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是因为惦记你的身家。 路远寒:只好色,不贪财,谢谢。 墨不染:那以后家教费不给你结了? 路远寒:结还是要结的,要不然拿什么追你,你这么难养。 沈修砚:你是说,你拿我家少爷给你的钱来追我家少爷? 路远寒:听我狡辩......啊不是,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5章 松涧听梵(4) 第76章 松涧听梵(5) 墨不染跟着路远寒一前一后走出主殿,迎面竟然撞上了刚刚从公主殿拜完出来的白宜璇和顾千泷。 “少爷!你们也来爬山烧香啊?”白宜璇率先两步蹦到墨不染眼前打招呼,“早知道约着一起了。” “嗯。”墨不染应了一声,漫不经心问,“你们怎么上来的?那段云梯可不好走。” “是啊是啊,而且单行线不能回头,特别有挑战性。”白宜璇眼睛亮晶晶地眨着得意,“我特别喜欢玩各种极限挑战类运动,15岁那年还拿过我们区初中组攀岩大赛的冠军呢!” 墨不染不可置信地讶道:“你会攀岩?” “嗯嗯嗯,攀岩、滑雪、冲浪,我玩的都还可以。”白宜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脸纯真炽热,“听姜皓月说过你特别擅长这三项,有时间能不能约一场教教我啊?” “赶紧走。”路远寒站在墨不染后面突然冷冷插了句催促,“别堵在门口。” 墨不染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点弧度,偏头看着白宜璇:“以后有机会教你。” “好啊。”白宜璇甜笑起来,脚步轻快地跟上他,并肩走着。 “咔嚓”一声轻响。 走在他俩身后的路远寒耳尖动了动,敏锐察觉出一道视线,转身—— 顾千泷举着一部精致小巧的相机按下快门:“不觉得很般配吗?” 她把刚拍的照片调出来拿着给路远寒看。 照片上前面两人相距极近的背影占了一半,另外一半是似乎不经意拍到的路远寒侧脸,焦点却聚在他身上。 路远寒冷眸掠过屏幕:“你跑焦了。” 顾千泷拿过相机低头用手挡着光细看一眼,轻声吐槽:“是你太高挡我镜头了。” 连接云隐寺的两段天梯往上爬其实还算容易,往下那段就堪称地狱难度了,长而陡峭,两只手要交替着牢牢抓紧两边钢索,脚底盲踩,试探着一点点踩牢固了才能下。 循着保护女生的原则,路远寒走在第一个,后面紧跟着顾千泷、白宜璇,墨不染断后。 下到一半顾千泷朝悬崖下瞥了一眼,突然惊呼一声,单脚没踩稳身体猛地向下滑了半步! 路远寒眼疾手快抓着左边钢索迅速向上两阶捞住她的腰扶了一把。 “看脚下,踩稳再换腿。”他冷声警告,“别四处乱看。” “谢谢。”顾千泷神色平静,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恐慌,侧过半张脸道谢,说完就松开了攥着他小臂的手指。 有惊无险的回到山路,四人顺着石阶下山。 走了没半小时白宜璇就累到喘气,前额头发都被汗打湿了,途径半山腰歇脚的商业区,她买了几杯喝的,非要拽着他们去不远处山林里那座八角亭休息。 凉亭没人,四人围坐在一张石桌上。 白宜璇摘下背后小书包解开,哗啦啦一股脑倒出一堆零食,拿手摊了摊铺开:“补充体力补充体力,还好我早有准备。” “爬山背那么多东西,怪不得会累。”墨不染从一堆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里翻找出一盒进口巧克力,扔给路远寒。 路远寒看都没看直接扔回桌上,语气控制不住地冷硬:“不饿。” 经过昨晚酒桌游戏一事,白宜璇其实能暗暗察觉路远寒对她的敌意,但她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总感觉他的态度来得莫名其妙。 “......那寒哥喝点东西吧?”白宜璇一贯玲珑可爱招人喜欢,她试图修复关系,把吸管插进刚买的冰咖啡里递给他,“生椰拿铁可以吗?” 路远寒刚想拒绝,忽然桌下小腿被不轻不重踢了一脚,他眼尾瞥见墨不染隐含警告的眸光,悻悻接过那杯咖啡,压了压嘴角:“谢谢。” “不客气的呀!”白宜璇撕开一包烧烤味薯片,丢进嘴里两块,嚼着嚼着就忍不住开始讲八卦,“昨天在酒吧里给咱们桌免单的那个特别漂亮的姐姐,真的太优雅太贵气了,我实在很好奇她的事,回家之后就找人打听了一下,还真被我问到了。” 顾千泷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这副故作神秘的模样:“你问到什么了?” “爆炸新闻!”白宜璇神秘兮兮伸长脖子凑头上前,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一圈,掐着嗓子声音压得特别低,“她是墨氏集团老板墨禅钧的情妇。” “噗——!!”墨不染绷不住扭头对着地面喷出一口咖啡,随即剧烈咳嗽,“......咳!!......你说什么?!” “......?”路远寒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同样眼神疑惑地盯着白宜璇。 “......!”顾千泷雪山似的脸上裂开了一张蛛网,“你这都哪里听来的消息?” “你们干嘛这么惊讶,有证据的!昨晚她头上戴的那根簪子,一看就是收藏级别的古董。”白宜璇完全沉浸在自己构建的故事里无法自拔,“其实我在她背后偷偷拍了张照片,拿去问了下我爸专门研究古玩的朋友,他说一年前英国某家拍卖行里确实出现过一对成色极品的前清玉簪,还给我看了图片,跟她头上那支一模一样。” 顾千泷:“所以跟墨氏集团有什么关系?” “研究古玩的叔叔说,那两支玉簪可是乾隆年间的东西,当时被叫出了天价,据传被一位神秘富商竞拍走了。”白宜旋故弄玄虚,“后来才被几家媒体爆出来,神秘富商是来自中国的墨禅钧先生,大家应该都认识吧?海渡最大的商业帝国墨氏现今的掌权人。” ——何止认识。 墨不染甚少无语到这种程度,干笑一声:“......精彩。” “这就精彩啦?后面的发展更有意思!据说墨禅钧拍下簪子是为了送给他豢养的一只金丝雀!”白宜璇唏嘘,“啧啧,真是情深。那簪子现在戴在酒吧老板姐姐头上,我猜测她就是墨禅钧一直藏得很深的那位心头好小情人。” 墨不染唇角那丝游离的笑意完全收拢了,黑沉的眸底掠过冷光。 路远寒用一种极其复杂难解的目光看着白宜璇。 那眼神里甚至隐含了点同情,然而心里却忍不住偷偷为她在墨少爷雷区蹦迪的行为暗爽。 “小白。”顾千泷纤眉拧紧,“......你的推测会不会有些草率?” “很合情合理啊!”白宜璇自顾自地往嘴里丢着薯片,“墨禅钧名下那么多实业,随便丢间酒吧给她多正常,不过传闻她也是死心塌地跟着大佬。” 墨不染身临其境地体验了一把谣言传播威力,黯然而轻嘲地冷笑:“那女人看上去没你说的那么忠贞不渝,她还摸路远寒的脸。” “哪有?”路远寒立刻辩解,“没摸到。” “大约路远寒长得比较好看,”顾千泷粲然一笑,“是她中意的那类吧。” 白宜旋挑着唇角压到顾千泷耳边,细声:“也是你中意的吧?” 顾千泷以手掩唇,贴在她颊边:“好看的脸谁不喜欢。” 凉亭前面就是下山缆车的乘坐点,但每个悬挂吊厢都比较窄,至多坐两人,选择坐这个下山的大部分是一男一女的情侣,甜甜蜜蜜拉着手依偎在里面看风景。 白宜璇原本走在前面,她买好票顺着排队最前方的乘坐点看了眼,快速塞给顾千泷一张,笑嘻嘻地低声说了几句,转身朝着落在后面的墨不染挥手奔过去。 路远寒狭眸锐利掠过,趁她还没靠近,迅速拽住墨不染手腕,喉结一滚,颤声:“我害怕坐这个。” “你恐高?”墨不染一头雾水瞪着身旁一米九的人,“缆车而已,刚才不是还爬过云梯栈道。” “那时候也很害怕。”路远寒薄唇紧抿,可怜兮兮,“差点掉下去。” 墨不染静静地盯了他几秒,终究妥协了,拒绝白宜璇:“你们先坐,路远寒有点恐高。” “......哦,好吧。”白宜璇有些失落的捏着缆车票转回去跟顾千泷上了同一辆吊厢。 墨不染猫眸轻眨,浅勾着笑斜睨路远寒:“满意了?” “......嗯。”路远寒唇角扬起的笑意一路漫到眼尾,拽着他手腕蹦上了随后而来的缆车吊厢。 两人分坐两边保持平衡,轿厢四周都是透明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一条钢索穿过云端延伸至山脚下。 云隐山这段缆车速度不慢,刚驶出乘坐点,吊厢悬空后剧烈晃动了两下,路远寒抬手撑在玻璃上,脸上血色一瞬褪去,只剩惨败。 “你怎么了?”墨不染神色担忧,“真恐高?” “没有。”路远寒咬着下唇保持清醒,“刚刚那下失重感太强了。” “不是很爽?”墨不染转眼看向玻璃外的连绵起伏的峰峦,“我最喜欢失重感,尤其是持续失重,爽翻。” 一般景区内纯游览参观性质的缆车速度很慢,是不会有强烈失重感的,不过一旦涉及到需要运送乘客上下山,景区为了提升效率,缆车速度就会设置的偏快一些。 行至三分之一,路远寒状态很不对劲,身体靠在玻璃上,双眸失焦,瞳孔似乎在微微发抖。 墨不染抓过他的手,指尖揉搓了一下他掌心,摸到一层湿滑的细汗。 “路远寒。”他握紧那只被汗打湿的手,骨节硌着掌心,“别看玻璃外面,看我。” 两侧座椅挨得极近,墨不染又前倾着上半身,陆远寒涣散的眸光稍一聚焦,眼底蓦然掠起一片惊鸿。 墨不染脸上斑驳着被玻璃揉碎的落日光晕,眼瞳映成清透的浅褐色,像淬了星星的琥珀,清澈逼人。 路远寒第一次能够这样近距离且肆无忌惮的打量那张脸。 他骨相无可挑剔的优越,鼻梁削直挺翘,下颌线没那么锋利却十分流畅,唇瓣生得不薄,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得水润饱满,形状漂亮,开合的弧度绝妙。 每次讲话时一点唇珠轻颤,都会让路远寒眸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继而喉咙发干。 ——比如现在。 “......别离我这么近。”路远寒靠着仅剩无几的意志力拽回被勾去九霄云外的魂,抬手抵着他锁骨推开几毫米距离。 “你不是害怕?”墨不染盯着他眼尾上翘的一点弧度,“我在帮你缓解。” 路远寒深吸一口气,那双桃花眼眼底醉了一般缭着绯色雾气。 墨不染看了几秒,指尖忍不住触碰了下他左眼尾那颗褐色的细小泪痣。 “......别摸!”路远寒微微一颤,后背紧贴在玻璃窗上,已经撤无可撤,只能扣住那只不规矩的手拽下来,交叠的指间汗湿到打滑。 他胸腔到下腹泛着成片酸麻,被某种很难描述的绮念折磨得生疼。 “索道缆车......”路远寒有些无措地仰头看着玻璃顶,慌乱切了个话题,“是怎么运行的?” “你不知道?”墨不染眼眸轻转,溢出声坏笑,“它每个挂在缆绳上的车厢并不是全包固定的,而是靠一个半包的抓钩捏住钢缆。你想象一下用指尖捏着根绳子的感觉,像不像爪子随时会松动的娃娃机?” “谢谢科普。”路远寒脸色清白,冷冷地说,“悬着的心直接死了。” “哈哈!!”墨不染笑得打颤,整个车厢都跟着小幅摇晃。 路远寒状态缓和,膝盖轻轻碰了碰他的,抬眸问:“刚才在亭子那边,白宜旋提到的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半真半假,我没想过会有人对墨禅钧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津津有味地当谈资。”墨不染心底泛出些异样感,嘲弄冷嗤,“大约一年半以前,墨禅钧去英国出差,办完公事让人把我和我妈接了过去。” “那时正赶上苏富比弄到几件前清古董,我妈看上了一对簪子,被墨禅钧拍出一千多万英镑的天价,折合人民币大概一个亿。”墨不染思绪飘远,“到手后拍卖期间一位一直跟他喊价的男人线下约见他多次,想拿一半的价格买走其中一支。” 路远寒眉尖微动:“就是昨晚酒吧女老板头上那支?” “是,一开始墨禅钧不同意,后来那男人追到酒店大堂堵我妈,跟我妈说他妻子非常喜欢,他们孩子再有两个月就要出生了,他想买来送她。”墨不染淡淡地轻叹,“甚至加价到了8000万,只想买一支。” “所以,黎阿姨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妈被他打动,5000万给了他。” “这么固执,是什么样的人?”路远寒好奇心逐渐勾起,“也是华人吗?” “中文讲得很好,应该是华人。跟你差不多高,气场强悍,脸记不太清了,好像戴了面罩,可能有点面容缺陷。”墨不染极力翻找记忆,“不过他右手绑着特质的手套,只露出拇指和食指,我当时觉得挺酷的,印象特别深刻。” “市局缉毒口一直在追的犯罪组织鸦宴里有号人物,跟你的描述极为相似。”路远寒肃声沉吟,“我们掌握到的信息,他身高一米九以上,常年戴着半副面罩,右手缺了三根手指。” 墨不染被误打误撞的巧合惊到猫眸圆瞪:“......啊?” “据江戟他们推测,这人在组织里地位甚高,差不多老板下面的二三把手,负责在华境内整个南部地区的毒品交易。”路远寒冷声继续,“他叫京二,道上一般喊二爷。” “你的意思是......!”墨不染呼吸一滞,“盖世酒吧其实是个毒贩窝点?” “极有可能。”路远寒脑中碎片快速拼接,正色道,“天价买来讨老婆欢心的簪子,后期转手的可能性不大,如果那个叫樱见的女老板昨晚戴的那支是真的,那她和京二必定关系匪浅。” 缆车快要到达山底,墨不染没再开口说话,脑海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年半前英国酒店大堂的场景。 那男人虽然装扮怪异,举手投足却绅士十足,温文尔雅。 靠在软皮沙发上跟黎梵音交谈时声音不疾不徐,诚恳地诉说着自己妻子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想要送一件特别的礼物给她。 这样的人......竟然是个双手沾满无数血腥和罪恶的毒贩?! 白宜旋和顾千泷先下了缆车,她等在景区出口,想跟墨不染打个招呼再走。 顾千泷丢给她一个“恋爱脑没救”的冷眼,快步先去路边打车了。 路远寒下了缆车直奔停车坪,要墨不染去出口位置等他。 墨不染漫无目的晃过去,抬眸正撞上白宜旋不经意扫过的视线。 白宜旋踢着脚下小石子,不经意问:“明天打算去哪儿玩?” 墨不染淡淡抛出一句:“两天没训练了,明天一整天都要训练。” “回一中训练吗?那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啊?”白宜璇眼神期待地望着他,“反正放假在家也是无聊,看你训练,还可以给你拿毛巾递水呀。” “不用。”墨不染淡漠地回绝,“训练更无聊。” 白宜璇沉默了片刻,忽然鼓起勇气问:“昨天晚上的游戏,你其实听见了对不对?” “对。”墨不染坦然承认,“但我给不了你回应,游戏和现实都不行。” “为什么?”白宜璇声音变调,不甘追问,“你有喜欢的人?” “没有。”墨不染言简意赅,唇角漫不经心勾着,“我只玩儿,不谈恋爱。” 白宜旋不肯放弃,眼底含着执着:“跟我试试都不行?” “不行。”墨不染平时撩人无下限,却从未动过认真谈场恋爱的心思,斩钉截铁拒道,“没可能的事,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提。”白宜璇仰着脸,眼尾亮晶晶的,“所以,还能做朋友一起玩,对吧?” 墨不染:“当然。” 白宜璇红着眼离开,背影落寞又不甘。 她内心暗暗起誓:被拒绝两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我将来一定要让你特别喜欢我,喜欢到要跟我谈恋爱! 墨不染转过身,看到路远寒修长结实的双腿跨在川崎两侧支着,运动长裤被撑出明显的肌肉轮廓。 他利落翻身骑上后座,往前挪了挪小腹贴在路远寒后腰,手臂攀上他肩背:“走吧。” 路远寒没带头盔,发动机车慢慢幽幽晃在那段下坡的环山路上。 “跟她聊什么了?” “原来你躲在后面半天,不是偷听啊?” “......没听见。” “我问她记不记得我姓什么,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回神被吓呆了,有趣。” “鬼扯。” “跟你说了你又不信。” “......你真不谈恋爱?” “这不是听到了,还问。” “跟谁都不谈?” “迪丽热巴愿意的话还是会考虑的。” “......要点脸。” 本章也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逻辑推理: 1、盖世酒吧老板娘樱见(xian二声)第一次登场戴了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簪,引起了小白注意。 2、小白偷拍了玉簪找古董行的叔叔打听,得知那是前清的东西,最后一次公开场合出现是在一年半以前的英国拍卖行,被传闻中的墨氏集团大老板墨禅钧买走送给心头好小情人了,这是媒体报道出的内容,所以她就误会樱见是墨禅钧养的金丝雀。 3、借由这个乌龙八卦,引出真正了解来龙去脉的染崽,染崽就会告诉路远寒,簪子确实是墨禅钧买的,可是其中一支被一个戴着面具、个子很高、气场极强、右手只剩拇指食指的华人买走送给妻子了。 4、而路远寒已知条件里,鸦宴的某位在逃大毒枭京二就是一个身高一米九、出席场合戴面具、右手少了三根手指的人。所以染崽一提,他就能够直接对号入座,明白当年是京二买走了簪子,继而推断出老板娘樱见是京二的老婆,她也是个毒贩,盖世确实是个毒窝,好的逻辑闭环,精彩!!! 就是三个人在聊天中无意透漏出的自己已知信息不断进行拼凑互证,把逻辑链补全的一个过程,看起来好像挺清晰挺简单的,但是构思真的要想很久,要想好多环环相扣的细节,希望大家看了能爽到~! ————段子分割线———— 1、小白拿不下少爷的原因:雷区蹦迪 2、被问记不记得姓什么,反应过来少爷姓墨的小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脚趾挖出了一座迪士尼) 3、宿舍举办“尴尬哭了”大赛,小白:我当着crush的面说他爹包养情妇的八卦。(当场夺冠,截杀全场) 4、某寒:我还在中路补兵,她把自己家水晶炸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松涧听梵(5) 第77章 海棠醉月(1) 陪酒公子姜皓月的暗黑桃花运并没有被终结在那场人仰马翻的战役里,反而随着某位艺高人胆大的御姐重获自由,一见钟情的火花一路烧进了一中。 12月17日,周一上午10点,阳光明媚,秋风得意,姜公子也很得意—— 他的主项110米栏半小时前刚刷新了历史成绩,取得了半秒突破,此刻正洋洋自得坐在休息区软垫上给他的好兄弟滔滔不绝地画径赛含金量高于田赛的饼。 “宝贝儿,田赛究竟有什么好练的?吃技巧多过吃爆发,半点观赏性没有!哪像径赛,全靠身体极限拉爆发,观赏性特别强!赛场上永远的焦点,来跟我学跨栏吧!” “滚,少他妈发神经。”墨不染浏览着手机上程闯教练发的本周训练规划,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姜皓月见他不为所动,痛心疾首:“别说咱们国家了,你就看国际体坛的体育巨星,哪个不是练径赛的?博尔特、刘翔、苏炳添,那是神一样的存在,都是搞长短跑的,你有听说过田赛出巨星吗? 他促狭一笑,眉梢特别恶劣地挑起:“倒是出过搞段子的抖音巨星。” “......!”墨不染很想反驳,在脑海中头脑风暴地搜刮了半天,有些不自信地问:“朱建华听过吗?” “没听过。”姜皓月拨浪鼓似的摇头,“干嘛的?” “行了快滚。”墨不染站起身理了理训练服下摆,“跟你聊不到一块去。” “那你他妈跟谁能聊一块儿去,路远寒?”一提到此人,姜皓月大为吃醋,凝着浓眉问,“大休放假两天你都没回趟靛海,跟他在一块儿呢?” “懒得搭理你。”墨不染冷冷睨他一眼,“路远寒肯定知道朱建华是谁。” 姜皓月接近破防:“少跟我扯淡!姓朱的要是个搞体育的,我这个圈内人士都没听过,他一个应试教育机器,终极小镇做题家形态的就能知道?你他妈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当我面直接问,他答的上来我吃——” 墨不染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大课间休息刚刚开始,他问:“吃什么?” “我当场就把这个——”姜皓月指着操场旁边球类场地的篮球架,“吃掉!!” 墨不染轻蔑冷哼:“你他妈一天天就知道骗吃骗喝。” 他果断按下微信的视频通话。 提示音响了两下就被接通,手机屏幕里露出一截线条修长、筋脉清晰的脖颈,不难判断应该是把手机支在了桌上摞着的书本前面。 “染崽。”路远寒握住细细的笔杆在指尖流利地转了几圈,清脆敲着前置摄像头,“怎么了?” “噗——”姜皓月瞪大眼珠子怪叫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墨不染,“他喊你什么,染崽?妈的恶不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闭嘴,没你喊得恶心。”墨不染耳尖一烫,警告的冷冽眸光瞥向姜皓月,旋即低头看向屏幕,快速问,“路远寒,你知道朱建华是谁吗?” 路远寒拿笔头点着桌面,一敲一敲的,似乎回忆了几秒,略带不确定地开口:“跳高的。” “——你他妈服不服?!”墨不染一把搂住姜皓月脖子死命往篮球架旁边拖拽,“说吧,从哪开始啃?” 姜皓月拼命抵抗,誓死不从,挣扎大吼:“我不服!!开了!!这波肯定开了!!他有挂!!!” 路远寒冷眸瞥见屏幕里两人亲密打闹的画面,主动接到视频电话的愉悦一扫而空,手指触过挂断键,随即倏一用力猛地将笔掷在卷上,笔尖歘地穿透试卷纸狠狠扎进了木质课桌里。 姜皓月举着显示朱建华生平的百度百科,坐在篮球架上呼哧呼哧喘气:“妈的姓路的凭什么知道八十年代的国家运动员?” 墨不染猫眸得意眯起:“谁说田赛不出家喻户晓的巨星?” “搁这儿等我呢!”姜皓月手机屏幕一关,“重赛!我要求重赛!你得再举一个田赛巨星例子!” “那你要先兑现承诺,把篮球架吃——”墨不染放了几滴水,“算了,舔干净也行。” 姜皓月气急败坏:“你还是不是人?!” 他不想输不起,绕着篮球架转了一圈却不知从何下嘴,一筹莫展之际,操场方向突然冲他们跑过来个穿校服的女生。 女孩子扎着高马尾,一层薄薄的碎发刘海被风吹得分向两边,远远看上去特别高挑,至少一米七往上。 她靠近了,纤瘦手背拭掉额角汗珠,弯腰笑着递给姜皓月一瓶水:“帅哥,要不要喝水?” “呃......谢谢。”姜皓月怔愣片刻,懵懵地接过水,“咱俩认识吗?” 他抬头刹那,女孩子奶白色的脸颊近在咫尺,不施粉黛,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碎发刘海被微风吹得一颤一颤晃动在额前,特别明艳可爱。 “不客气。”她保持弯腰的姿势,跟姜皓月对视,做出打电话的手势,很认真也很疑惑地问,“为什么没有打给我?” “——啊!!”姜皓月像被烫到屁股似的腾一下从架子上弹起来,“怎么是你啊?” 两人这才认出,眼前一身高中校服、清/纯学生妹打扮的竟然是孙轶东的女朋友唐棠。 模样丝毫未变,气质却跟那晚在酒吧见到的简直判若两人。 “嗯......!因为你没有打给我,所以我只好来你学校找你啦!”唐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搞到这身校服可不太容易,还费了我一点小钱,能给报销吗?” 姜皓月呆愣地看着她,怎么这身土儿吧唧的黑白校服穿她身上就那么合适那么青春洋溢呢? 墨不染支着下巴思考,如果当着姜皓月追求者的面强行把他按在篮球架子上会不会有些过分? 答案是履行赌约比较重要,他刚要动手—— 姜皓月突然冲着唐棠站的位置上前两步,抄着裤兜故作高冷:“你来我学校干嘛?还偷穿我们校服装嫩。” “还用装?我本来就嫩啊。”唐棠眉眼弯弯,声线清亮明快,尾音像带着把小钩子,“当然是来找你啦,我看上你了!” “美女姐姐,你饶了我吧!”姜皓月欲哭无泪,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乌青和鼻梁上的破口,“上次不过听你说了两句话,就被你那个混/社/会的男朋友打成这样,你现在还敢跑来跟我说看上我了?” “不管!看上了就是看上了,喜欢就要追到手!”唐棠一屁股坐在篮球架底座上,双臂撑在腿侧,振振有词,“再说了,我为了你把孙轶东得罪透了,已经被他扫地出门了,你不用担心他会来找你麻烦。” “???”姜皓月彻底懵逼,一头雾水,“什么叫为了我,拜托!咱俩才见过一次,你能不能别他妈搞我?他是不会来学校找我麻烦,指不定我一出校门就被抹脖子了,你这安的什么心?” 唐棠无所谓地眨了眨眼:“不会,他没那个胆。” 墨不染在旁边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面无表情地问:“你小姐妹刚遇害,自己昨天才被从市局审讯室放出来,怎么半点紧张难过的情绪都没有,转头就来撩汉?” 姜皓月顿了一下,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上些微弱的警惕。 “狗屁姐妹,你说徐云蕾那个婊子?她也配跟我称姐妹!”唐棠高声嗤笑,眼眸被不屑填满,“你俩看起来也像经常去玩儿的,酒吧街公交车的脏名没听过?” 她讲话特别奔放,毫无顾忌,两人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 墨不染悄悄划开手机给路远寒发了条消息。 【2.0M:唐棠来学校找姜皓月,在篮球场这边】 良久姜皓月才冒出一句:“她刚遇害,你说话别这么没遮没拦的。” “徐云蕾这只野鸡,换男人速度比我换口红色号都勤,挑都不挑的。上公交车还要投币呢,上她全是‘嘀——’免费卡。”唐棠笑意不达眼底,轻浮而蔑视,“她最喜欢拉男人去酒吧厕所打/野炮了,能死在那地方,倒算是死得其所了。” 姜皓月听不下去了,皱眉提醒她:“毕竟死者为大,你少说两句,积点口德。” “算了,死都死了,骂她也没什么意思。”唐棠冷哼一声,变脸如翻书,瞬间换上那个清纯惹人心动地浅笑,“弟弟下午要不要跟姐姐出去玩儿?带你去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保证过瘾!” “没兴趣。”姜皓月摆出不耐烦的姿态,连连摆手,“别他妈给我惺惺作态搞这一套,老子见得多了,你赶紧哪来的回哪儿去。” 墨不染猫眸圆睁,眼含震惊。 这应该是他认识姜皓月三年多,此人第一次对不良诱惑说“NO”。 以往遇见脸好身材好性情好的三好姑娘他都是比哈士奇还撒手没,季思凡此刻要是在场都能怀疑他被夺舍了。 手机嗡地震了下,墨不染垂眸不动声色扫了眼。 【729F:探听下徐云蕾跟吴晨阳关系,找机会问问她,徐云蕾除了吴晨阳还有没有别的私交过密的男人】 路远寒还真把他当宋知微使唤? 【2.0M:凭什么帮你问?】 【729F:......提个要求】 【2.0M:晚上上完课要看名柯剧场版】 路远寒靠在窗边侧着脑袋,手指搭在桌洞边缘摆弄手机。 看到那几个让他心生恐惧的字眼,额角忍不住颤了颤,转念一想,能尽快破案的话两个小时的精神折磨也不是不能忍。 【729F:一部】 【2.0M:没问题】 “中午一起去学校对面吃饭,你在群里发个消息,让他俩下课来操场后山矮墙那边,别的地方季思凡翻不出去。”墨不染眸光掠过唐棠,挑起薄薄的眼皮瞥着姜皓月,“她也一起?” 姜皓月:“她——” “好啊好啊!我都没吃早饭,饿死了!”姜皓月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直接截断,唐棠应答迅速,对着墨不染一连串抛媚眼,“谢谢蹭饭。” 姜皓月:“......!!!” 墨不染脸上浮出浅淡笑意,挑眸看着唐棠:“我俩训练刚结束,一中还挺大的,带你转转?” 姜皓月:“......???” 他清冷矜贵、生人勿进的好兄弟什么时候多了个热情好客的属性? 姜皓月的桃花劫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海棠醉月(1) 第78章 海棠醉月(2) 唐棠似乎很喜欢赤云一中,一路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背影看上去明媚极了,倒像是反客为主带着他俩逛。 姜皓月落后两三米,揽着墨不染肩膀,特别郁闷地问:“宝贝儿,你想干嘛啊?” 墨不染勾出个无辜的笑:“帮你脱单。” “不行!绝对不行!”姜皓月一顿猛烈摇头,“你没看孙轶东对她什么态度,碰了她估计没好果子吃,我可不想被一群混混缠上。” “骗你的,傻狗。”墨不染凉飕飕斜他一眼,“让你试试被乱点鸳鸯谱是什么感觉。” “你他妈的,那能一样吗?”姜皓月力道极轻地砸了他一拳,“我给你找的都是能正儿八经处对象的,可没有哪个附带五大三粗混/□□的男朋友。” 墨不染调侃:“你不是天赋异禀吗?” “我他妈再异禀也顶不住——”姜皓月只顾跟他打闹,没注意到前面唐棠脚步停下了。 他胸膛径直撞在她背上,一个趔趄差点把她扑倒,险险稳住。 姜皓月抓着扫在鼻尖的马尾辫甩开:“怎么不走了?” 唐棠眼神定定地看着前面那座楼,轻声问:“这是你们学校北食堂吗?” 姜皓月不耐烦:“是,你想吃食堂?” “我听朋友说过一中北食堂二楼有家冰粥店,做的杨枝甘露特别好吃。”唐棠扬起一个充满期待的眼神,透亮的眸子望着姜皓月,“你能不能请我吃一碗?” 她真的顶级漂亮风情。 眼睛同属墨不染那一挂,大而清澈,像浸在白霜里的黑葡萄,鼻尖小巧精致,唇红肤白,睫毛是把乌羽小扇子,随着眨眼动作扑簌簌颤。 脱下那些专属夜场的装束后,整个人看不出半点风尘,高马尾一跳一条来回甩动,发尾和额间碎发都翘着几缕蓬松的自然卷。 姜皓月从没见过任何女生能把一中那套黑白校服穿得这样好看,他拼尽力气也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唐棠如愿以偿的端着碗橙红相间的冰镇杨枝甘露,吃得眯起眼一脸满足,步伐轻快活泼地跟在姜皓月后面。 三人绕着一中最负盛名的听澜栖月人工湖和竹林假山逛了一圈。 临近下课点,肖瑜晨和季思凡提前开溜来找他们汇合,几人轻车熟路带着唐棠翻过操场后山最矮的那堵墙。 后山翻出的位置距离一中正门比较远,走路走了将近15分钟才走到北门对过的城南巷里商业街。 “少爷,要去这家吗?”肖瑜晨看着墨不染脚步顿在一家招牌上明晃晃亮着三根鲜红大辣椒的川菜店,忍不住问,“你不是不能吃辣的。” “他家川菜挺好吃的,特别地道,就是出了名的辣。”季思凡附和,“上次跟姜皓月来吃了盆招牌红油牛蛙,给我俩辣得灵魂出窍,一整天舌头都是麻的。” “就这家,我可以点不辣的菜。”墨不染甩下句话,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三人错愕地互看几眼,很快跟着进去。 姜皓月拧着眉心问季思凡:“他家还有不辣的菜?我怎么记得蒸米饭里都他妈能吃到干辣椒。” “......他这是怎么了?”季思凡疑惑不解地望着站在菜单墙前面点菜的人,怔了几秒,“不染以前看到川湘黔滇这四个菜系的店那可都是绕着走,闻见辣椒和红油味儿都受不了。” 姜皓月捏着下巴:“不知道,他今天怪怪的。” 墨不染指尖掠过满墙招牌,点了一桌菜,坐在包厢随手给路远寒甩了个定位。 【2.0M:下课过来吃饭】 【729F:不去,中午有人请】 【2.0M:谁?】 【729F:校长】 【2.0M:校长请你吃饭?】 【729F:请我喝茶】 “——路远寒!!你还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学海楼顶楼宽敞的校长办公室里,55岁高龄的黄校长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镜子。 自己虽已年俞半百,头上白发竟还没有眼前18岁的得意门生多,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黄校长捂着胸口,语重心长试图挽回路远寒为数不多的集体荣誉感。 “远寒,我不指望你给咱们全校师生做个模范表率,你好歹也蝉联三次高三全市模拟联考榜首了,知不知道每天都会有很多友校老师、主任、甚至市教育局那边的领导跟我提出想过来见见你,我敢让人见吗?” 靠墙沙发椅里坐着一张俊美脸上扬着不以为意神态的学生,冷眸半阖:“见我做什么,我没时间跟他们虚与委蛇,您看着应付。” “你——!”黄校长被他那头飘逸蓬松的银发气得血压蹭蹭飙升,手指愤怒而颤抖地指着他,“不要以为你能考700分尾巴就翘上天了!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吗?抽烟喝酒打架逃课,你哪样不沾?” 路远寒小臂搭在沙发椅扶手上晃了下,懒声辩解:“没怎么逃课。” “你还好意思反驳,上周五没逃?天天都有人到我这举报你在校内抽烟!”黄校长瞪着他,“我说你几次了,能不能躲着点?我看过不了两天你就能学隔壁技校那帮不学无术的小流氓打一脸钉子!” 路远寒唇角散漫地勾着:“那倒不能。” 黄校长看着他,万般无奈地灌了两口茶水,上周五早晨收到纪律主任发来的那张穿一中校服、满头银发的背影照时那种心梗的感觉犹在上一秒。 “再好的苗子,长歪了也成不了一棵参天大树!你脑子聪明,读书也上心,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为什么就不能养成点好习惯?”黄校长悠长叹了口气,“市里每次推举模范代表,三好学生,我也想为你争取争取,你天天这副鬼样让我怎么争取?我前脚把你报上去,后脚你在学校抽烟的高清大图就发到教育局邮箱了!” “不需要为我争取,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模范。”路远寒冷声,“我也没兴趣参加各种竞赛,您可以把机会给需要的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黄校长气笑了,“说说吧!周五那天为什么逃课?还逃了一整天!” 路远寒思索几秒,坦诚告之:“约会。” 黄校长有些疑惑:“......你交女朋友了?” 路远寒他很了解,校规校纪没遵守过,大祸小祸没断闯过,唯独不谈恋爱。 黄校长双眉紧压眼眶:“保安说你是跟个男生出去的。” 路远寒:“没有交女朋友,只是去约会。” “说到这里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一遍,你再怎么浑我也懒得管,我只有三点要求——”黄校长徐徐嘱咐,“第一,你这个成绩必须给我保持住,我不是给你压力,一中多少年了,摸不着清北门槛,每年都被人当笑话讲。去年好不容易出了两个浙大和一个复旦,我跟四中七中那群老家伙们吃饭都能稍微抬抬头了。” 路远寒眸子沉下来,像一潭幽深的水,没什么情绪地低声回:“知道了。” 他当年因为意外事故错过中考,是黄校长力排众议破格要他入学一中。 路远寒的回答仿佛给黄校长吃了颗定心丸,先前所有不守规矩的行为似乎都被抛诸脑后,接着说道:“第二,不准再喝酒打架了!有什么事你来找我,我给你解决,别动不动就跟人动手!你把人家打了,家长找上门来我不好交代。” “......至于烟,”他想了想,犹豫着妥协,“你想抽就抽,我可以不管,尽量躲着点人,别带坏那群小的。” 路远寒难以置信,有些惊愕地挑起狭眸,很久才轻声:“......嗯。” “第三!”黄校长咬紧了后槽牙,“我现在就给你班主任打电话放你一下午假,出去找家理发店给我把头发染回来!像什么样子!” 路远寒走出学海楼恢弘的玻璃门,抬头看了眼北门建筑钟楼上那块嵌入石柱里的巨大英式钟表,时针分针交错指向12点30分。 冬日正午日光温煦,照在皮肤上暖烘烘的。 他顺着弧形建筑中央错落的三层台阶向下,边走边拉开校服拉链透气。 下到最后一阶,视线轻掠过右边花坛,骤然瞥见石墩上坐了个人,一双笔直的长腿随意散漫地前伸交叠,低着头一脸认真地操作着某款手游。 路远寒胸口一热,声音轻飘飘落下:“染崽。” “嗯。”墨不染头也没抬,修长润白的手指专注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路远寒悄无声息地站在前面给他遮日光,同时看他玩。 这手游画面配色、视觉观感舒服极了,操作原理大概是利用视觉思维变换来重新排列组合逃生路线,还挺有意思的。 墨不染操纵戴着白色尖顶帽子的小人在一群黑色乌鸦追逐中逃出城堡,尖顶帽小人踩着浅粉色台阶旋转飞升,代表这章顺利通关。 他举起手机伸了个懒腰,脑袋后仰扭了扭发僵的脖颈。 路远寒掌心虚贴在他后脑发丝上轻抚了下:“等很久了?” “什么茶要喝一个小时!”墨不染屈膝站起来,朝着学海楼威严的门口望了一眼,“他是不是骂你了?” 路远寒哑然失笑:“他经常骂我啊。” “全市联考第一的顶级尖子生也会挨骂啊,因为那天逃课?” 墨不染不怎么待在班里上课,印象里路远寒这种凤毛麟角的应试天才该被那群古板教条的学校领导当成宝一样供着才对。 “逃课这种事在他那里都只能算小打小闹。”路远寒自嘲一笑,“他要不是还指着我给一中打个翻身仗,早不知道开除我多少次了。” 墨不染问:“什么翻身仗?” “一中建校以来投入资金、教育资源在整个省内都是空前绝后的,升学率却一直垫底,建校快十年了毕业生荣誉墙上没贴过一张清北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路远寒仰头看了眼学海楼六楼的某扇窗户,“黄校长大概就这点愿望。” “......你怎么想的?”墨不染猛然意识到,高三应届生,明年6月就都毕业了。 “我没想好。”路远寒敛眸,声线隐含犹豫,“他对我挺不错的,我不想让他失望。” “那你明年要考去北京?” “想去北京,但不是清北。”路远寒唇角勾出点弧度,眸光渺远,“我比较想读警校。” 墨不染骤然想起宋知微那天晚上说的话,想起那个被重启过两次又再度封存的警号,胸口像是被重物击打过,拉扯起一阵闷痛。 “不想聊这些。”他从花坛下提起那只红色打包袋,转移话题,“给你带了饭,去哪吃?” 路远寒视线落在他手里提的袋子上,包装印着隔壁商业街他很喜欢吃的那家川菜店的Logo。 他胸腔不禁涌上些难以描绘的温柔,连带那双冷魅桀骜的狭眸都软了几分,像被吹出层层皱褶的雪山山涧潭水。 “可以去实验楼。”路远寒接过打包袋拎在手中,朝三教旁边那栋矮楼扬了扬下巴,“我有钥匙。” 染崽你别太爱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海棠醉月(2) 第79章 海棠醉月(3) 一中实验楼三楼有间理化实验室,平时为了安全起见大部分时间都挂着锁,偶尔有理科班过来做实验还要提前找管理员协调申请拿取,非常麻烦。 而管理员刚好是高三一班的物理老师,也是学科教研组长,方便起见他给了路远寒一把备用钥匙。 路远寒从校服口袋摸出个拇指大小的Q版卡莎钥匙扣,上面挂了两把钥匙和一张校园卡,还系着条暗紫色、两指宽的长挂绳。 他从一堆叮铃当啷的小零件里精准找出对应钥匙,轻车熟路旋开门锁。 实验室内还飘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中间一条过道,两边并列两排深蓝色较宽的实验桌,每张桌子都配套安置了陶瓷盥洗盆。 路远寒搁下打包袋,拧开水龙头快速冲干净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拆开还在发烫的包装,一盒盒将密封好的餐盒取出掀开盖。 红油牛蛙、水煮肉片、麻婆豆腐。 全是他爱吃的菜,还在热腾腾冒着气,显然是刚出锅就打包的,明明不能吃辣还特意去那家川菜店。 路远寒胸口发烫,愣了几秒才开口:“......干嘛对我这么好?” “带个饭就觉得是对你好?”墨不染坐在实验台桌案上,手指还在聚精会神操作游戏界面,头也不抬地懒着声散漫回他,“肖瑜晨还天天中午跟着我吃。” 路远寒语气有种微妙地滞涩:“你对他也很好。” “他对我更好。”墨不染视线从屏幕抽离,轻轻瞥了他一眼,语气带了些骄傲,“我让他去做任何事,他都不会犹豫一秒。” “是吗?”路远寒喉间炙热的火熄灭,声音木然地反问了一句,挖了几勺麻婆豆腐拌到米饭里搅了搅。 “当然。”墨不染很快又通关一章,觉得无聊熄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我小时候没什么玩伴,除了那堆造价昂贵的进口玩具,都是肖瑜晨在陪我。” 路远寒垂着眸子一口一口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米饭。 “看不出,校草还有颗少女心?”墨不染百无聊赖地捏起被路远寒随意扔桌上的钥匙扣晃了晃,调侃,“竟然用这种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路远寒:“......” 墨不染随手翻过校园卡印着学校缩略图的背面,视线猝不及防撞进一张年轻俊逸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地凑近了拿眸光描摹卡面上已然磨损泛旧的模糊轮廓。 照片里的路远寒同现在相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气场却远没有如今这般凌厉带煞,短短的头发视觉上愈加肆无忌惮地放大了五官。 这模样落在镜头里惊人得好看,墨不染只是盯着几秒就有种心跳加快的错觉,这种错觉甚至催生出一阵阵遗憾。 “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两年多了,大概是入学那天。”路远寒咬着一只肥美鲜辣的牛蛙腿,淡淡扫了眼那张校园卡,“怎么?” “那时候还挺帅的。”墨不染甚为惋惜,“现在都长残了。” “你觉得——”路远寒停住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卡面上那张两寸免冠照,“头发短比较帅?” “打住。”墨不染一秒看穿他企图,生怕出了实验楼他就去随便找家理发店推平了,赶紧制止,“别瞎折腾了。” “......嗯。”路远寒风卷残云地收拾干净了那盒水煮肉片,米饭干掉大半,鼓着腮颊问,“唐棠上午什么情况,她有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套校服,还扎个马尾。”墨不染把卡莎钥匙扣挂在食指一圈圈转着,“跟那天在酒吧遇见的判若两人,都快把姜皓月迷成狗了。” “孙轶东,姜皓月。”路远寒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她挑男人眼光真够差的。” “吃砒霜了啊?”墨不染忍不住挑起脚尖踢了踢路远寒胳膊,“讲话跟淬了毒似的。” 路远寒眸心微沉:“她有提到徐云蕾吗?” “只有在篮球场那边提到过。”墨不染一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眉心压出两道浅痕,“骂得很难听,录音我发你了。” “那段听过了。”路远寒把剩余米饭倒进麻婆豆腐里拌匀,“她跟徐云蕾、吴晨阳关系都不怎么样,根据孙轶东手下那几个马仔的反馈,接触也少。” 墨不染问:“那群人都被放了?” “嗯,当晚那桌九个人,除去被害人徐云蕾,和三轮审讯后作案嫌疑最大的吴晨阳,其他人扣满24小时都因为证据不足和监控下不在场证明被释放了。” “那个吴晨阳——”墨不染眉心轻蹙了下,脑中闪回几个零碎片段,“是不是酒吧当晚坐孙轶东旁边的黄毛,想调戏小白?” “小白——?”路远寒分析案情时四平八稳的淡然语调陡转直上,分贝直接升至姜皓月同级别,“干嘛叫得这么亲热?” “......我要投诉这家饭店。”墨不染凝眉,眸光轻飘飘掠过桌案,“怎么点的红油牛蛙给了盆醋溜牛蛙。” “......咳咳——”路远寒察觉反应过度,掩饰般战术咳嗽两声,“吴晨阳表现出来的涵养素质,不太像能跟玫瑰和吉他扯上关系的那类文艺青年。” “我觉得唐棠也不太对劲。”墨不染乌黑纤浓的眼睫颤了下,“她像是在沉浸扮演一个女流氓的角色,酒吧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或许是她伪装出来的表象。” 路远寒顿住:“你怎么看出来的?” “说不清楚,大概她穿那身校服太有迷惑性了。”墨不染单手撑在腰后,侧头望着天花板,眸光游离,“我和姜皓月带她转了大半个一中,她在听澜栖月人工湖那边拿手捧着蹦到岸上的小金鱼放回湖里,还帮校工给花草浇水,路过北食堂,会缠着姜皓月给她买二楼的冰粥。” 路远寒不屑冷笑:“这种行为能拿捏姜皓月那白痴?” “你他妈......好好说话!”墨不染坐直身体给了他肩膀一拳,“不过姜皓月的态度确实在一点点松动,上午刚见到她那会儿还能果断干脆的拒绝,到中午吃饭已经会主动给她夹菜了,她攻略男人的速度比你刷物理试卷都快。” “这你还觉得她单纯?”路远寒扬起眉梢,语气不善,“说不定让你产生错觉的这些行为才是她装出来的,本质就是个女流氓。” “细节很难演,除非她是专业的。”墨不染凝神片刻,补充说,“中午吃饭,有道铁板鱼,背面火大烧糊了一块,吃完正面翻过来才看到,按姜皓月和季思凡的脾气,肯定要当场找老板麻烦,她却拦下来不以为意地把那块吃了。” “她确实是专业的。”路远寒吃干净最后一口米饭,将空盒摞好扔进袋子里,手探到水龙头下边冲水边说,“唐棠,21岁,原籍临照市沂山区,父母离异后跟着母亲户口转到赤云市清潭区。” “2016年参加高考,去了北京一所民办专科学表演,大一下学期就开始到处跑龙套找戏拍,陆续接过几个没多少镜头的小角色。” “2017年8月左右拿到某部大投资电影的女四角色,事业刚有一点起步,今年年初她妈却动了手术,身体大不如前。”路远寒陈述,“她在北京走完剧组那边剩余拍摄后毅然回了赤云,在酒吧街找了份兼职跳舞的工作,就近照顾她妈。” 墨不染眼底闪过轻微诧色:“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昨天在市局泡了一整天,把那几个人的资料翻了个遍。”路远寒展开餐巾低头慢慢擦着手,沉声,“孙轶东,28岁,也是赤云本地人,以前是酒吧街街尾那家蹦迪圣地‘狐狸酒吧’的DJ主管。” “他大概十五六岁、还没成年就出来混了,在狐狸酒吧干了少说得七八年。”路远寒将打湿的纸团了团扔掉,“两年多以前,认识了由申,因为孙轶东混的时间长,附近一带场子熟,根基比较深,就带着一帮人专门替由申跑点灰色擦边交易。” 墨不染眉骨下压:“是昨晚那两桌人?” “不全是。”路远寒眼底浮上一抹讥讽,“流氓团伙的人员流动性不小,当晚抓的那几个人,除了两个刚加入的未成年和唐棠,其他人普遍有案底,孙轶东五进宫,吴晨阳三进宫。” “五进五出,后台这么硬?”墨不染幽幽地问,“孙轶东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他能有脑子搞灰色产业?” “人在疯狂想挣钱的时候,智商不亚于爱因斯坦。”路远寒眸光倏忽变黯,语气颇为无奈,“夜场很多擦边收费项目屡禁不绝,都他妈渐渐发展成产业链了。” 墨不染:“比如呢?” “比如有的团伙会常年踞在某个酒吧,通过观察、套取客人信息,做信息掮客,兜售给有需求的客人,甚至制造需求再收割。”这种事脏烂不堪,路远寒不想让他知道的太细,笼统地敷衍着,“再比如一些特殊性需求的渠道提供,从里面中介抽成,里面的弯弯绕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墨不染暗暗咋舌:“......所以孙轶东后台是由申,而由申是盖世老板樱见的人?” 路远寒眸光幽深:“你记不记得前天在云隐山,我们根据那根簪子推断出盖世很可能是鸦宴进行毒品分销的一个毒窝?” “你的意思是......!”墨不染喉结一滚,犹豫着,“孙轶东在帮着由申......贩毒?!” 提问:少爷少爷,如果你拥有一只哆啦A梦,你最想得到他百宝袋里的什么东西? 染崽:时光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海棠醉月(3) 第80章 海棠醉月(4) 实验室拉着厚重遮光的暗红色窗帘,头顶白炽灯滋滋跳着频闪,地面拉长两道挨得极尽的身影,墙角发霉的潮气凉丝丝钻进校服领口。 低沉冰冷的嗓音撞在透着淡淡福尔马林味的玻璃器皿上—— “疑罪从无,只是推测的话拿不下他们,这群人刀口舔血久了,反侦察意识强,做点什么都知道把痕迹清的一干二净。”路远寒狭眸凌厉眯起,“骨销初代版本是从狐狸酒吧流传出来的,那是孙轶东的老巢。” “那是不是酒吧琴弦杀人就变成——”墨不染心脏凌乱地狂跳几下,“涉毒命案了?” “徐云蕾尸检中出现骨销成分那一刻,就已经是涉毒命案了。”路远寒神色森冷,“她血检中提取到的未知生物碱,大概就是支撑鸦宴这个组织迅速扩张,势力从南美一路侵袭到东南亚,甚至一度试图打开亚洲、占领跨国毒品贸易中心的底牌。” 路远寒语气蓦然加重:“是新型毒品合成的关键。” “你是说......”墨不染瞳孔放大,猫眸里盛满不可置信,“世上出现了一种,几乎和罂粟等同效果,能够提取合成各种毒品的植物?” 猜测过于骇人听闻,他说完下意识地轻喘了两下,瞳孔微微颤着望向路远寒。 “大概率是的,而且我推断这种植物最开始出现在南美,鸦宴是在那边发迹的。”路远寒阖了阖眸子,冷声,“新型毒品目前在亚洲没有大范围泛滥,估计是气候和土壤性质受阻,无法培育毒源植物。” 墨不染:“那徐云蕾的死,会不会是毒贩内部的灭口?” “没可能,毒贩杀人干净利落多了,不会整这么多弯弯绕绕,还往她喉咙里插玫瑰。”路远寒笃定否认,接着说,“其实在云隐山爬那段天梯栈道时,我想明白了小黑杀徐云蕾的关窍。” 墨不染眼尾斜睨他:“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原本没有一锤定音的直接证据,昨天在市局,咱俩二勘现场找到的那两样物证化验结果出来,这手法才差不多闭环。” 墨不染眉尖轻蹙:“是什么?” “高弹防痕海绵和包裹电线电缆做绝缘层常用的软质PVC。” “为什么说有这两样东西杀人手法就能闭环?” “所谓密室隔间杀人后凭空消失,不过是制造恐慌和干扰警方视线的障眼法。”路远寒声线冷锐,“实则团伙配合作案,以女卫5号隔间为介质,外面的凶犯代称小黑,里面的凶犯代称小白,小白——” “等等。”墨不染打断他,“为什么要叫小白?” “随便取的。”路远寒波澜不惊地看着他,“小白极有可能是徐云蕾进入5号隔间后,跟在她后面接连进去的那几个。” “小黑呢?” “小黑我们之前推测过,或许是拿某种新型毒品诱惑徐云蕾交易,临时替换成骨销,徐主动注射后失去意识,此时小白再找个没人的时机撬锁进入5号隔间,把小黑从铁栅栏缝隙穿进来的电缆线绕过徐云蕾两边腋下打活结,拽到差不多通风窗位置拉紧。” “不对劲,这样操作胸前肯定会留下电缆线的压痕。”墨不染质疑,“尸检结果不是说徐云蕾除了脖子上的致命伤,没有其他外伤和抵抗痕迹吗?” “想避免压痕也没多难,线缆穿在徐云蕾胸前、腋下的部分套上一圈高弹海绵,加上吊起的时间比较短,算他们运气好,基本没留下明显痕迹。”路远寒继续,“外面小黑把她整个人吊空后,小白再把吉他钢弦绕在她脖子里,弦线两端在后墙上方铁钩扎紧。” 墨不染:“......想象不出。” 路远寒解锁手机屏幕,划出前天在云隐山拍的天梯照片给他看,轻声解释:“你可以把吉他弦看作是我们那天背后拴着的安全绳,把电缆线当成脚下踏板,踩在踏板上,安全绳是松垮的状态,踩空或者抽走踏板,安全绳会一秒绷紧,人就被悬在半空。” “同理——”他神色冷厉,声音微沉,“小白撤离后,小黑猛地松开电缆线,惯性和重力会让经过打磨后锋利无比的吉他钢弦瞬间切开徐云蕾脖颈大动脉!” “心脏急速泵出来的血高速喷溅,在四周留下完整轨迹。” “而她挂在铁钩上像个钟摆一样荡来荡去时,钢弦会越来越深,几分钟内就能切进半根脖子。” 路远寒画面陈述简洁有力,如同亲眼所见,令人仅凭想象就足够胆寒。 墨不染听着听着不由感觉颈间划过一丝凉意,像悬了根吉他弦,忍不住覆上手掌摸了摸。 “还是有些疑点想不通。”他指尖抵着喉结问,“第一是窗台和铁栅栏都没留下指纹和摩擦痕迹,小黑怎么操作和回收那根电缆的?” “怎么变笨了?”路远寒抬指挠了两下他下颏,“5号隔间通风窗上面不是有台外延支架固定的空调外机嘛,小黑完全可以把电缆挂在支架上悬空向内操作,不会跟铁栅栏有任何实质摩擦,抽拉间隙可能会有的一点小接触只要在电缆通行的那两根栅栏上贴一层厚些的塑料膜就能完美解决。” “原来是这样......!”墨不染心底发麻,恍然道,“那说说第二个疑点,你刚刚提到小白是撬开门锁进入,那门灯应该转蓝再转红才对,可是之前不是监控验证过,徐云蕾被害前后5号隔间的门灯没有异常状况,而且那个系统两人共用超过三分钟就会黄灯报警,这些都没出现。” “这是目前最大的疑点,暂时还没解决掉。”路远寒眉心攒起,“案发后一支队测试过多次,系统反应良好正常。研发这套系统的外包团队也来市局接受过调查,没发现任何异样。” “所以,目前嫌疑最大的只剩还被扣在审讯室的吴晨阳?”墨不染问,“那他要是一直不肯承认怎么办,跟他耗着吗?” “谁有那时间跟他耗,”路远寒唇角冷冷一勾,“我找机会给他上点大记忆恢复术。” “大记忆恢复术......”墨不染额角抽搐,直觉告诉他路远寒嘴里蹦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词,“是什么?” “是这个。”路远寒攥紧拳头悬在他眼前晃了晃。 “......”墨不染瞪他一眼,“法治社会,别他妈乱来。” “吴晨阳不一定是小黑,但百分百脱不了干系。”路远寒眸光笃定,“他跟着孙轶东时间最长,以前在狐狸酒吧做酒水销售,2017年4月他结识被害人徐云蕾。” “徐云蕾去狐狸买醉,喝多了被他哄骗开了瓶黑桃A,结果她没钱买单。”路远寒噙着轻嘲,“第二天凌晨5点多衣衫不整地出了酒店门,怎么付账的可想而知。” “她没报警?”这种事发生在酒吧屡见不鲜,墨不染还是多问了一句。 “报警?”路远寒扯唇冷冷一笑,“她选加入,成了狐狸的女酒托。” 酒托好听点叫酒水销售,难听了就是陪酒女。 不过性别摆在那,稍微会打扮会化妆,机灵嘴甜,业绩都不能差到哪里去。 墨不染漫不经心:“......这种轻松来钱快的行当引诱心志不坚的人堕落,简直易如反掌。” “徐云蕾偶尔会封一些感谢费给吴晨阳,那时两人关系应该还不错。”路远寒薄唇微微抿着,“大概一年前,今年元旦前后,两人关系突然陡转直下,除了孙轶东交代的必要任务和一些团伙聚会,几乎不再私下来往,徐云蕾的性格也没之前那么软弱随和,变得有些疯癫。” 墨不染推断:“或许是发生了某件事,刺激到了徐云蕾。” “根据那帮马仔口供,她遇害前几天,杨贺约了打牌,牌桌上吴晨阳出千被徐云蕾抓住,她像是借机发泄情绪似的,当场把桌子掀了。”路远寒淡淡道,“那几个人都说事后听见他们关在房间里大吵一架,吴晨阳问徐云蕾,是不是快到日子了又想犯病了。” “快到什么日子?”墨不染翻出手机日历,快速浏览了一遍12月下旬的几个节点日期,猝然惊道,“圣诞节!我们是不是应该从这里下手,查查他俩一年前那个圣诞节做了什么?” “如果这日子是个关键突破口,估计没那么好查。”路远寒提起那袋垃圾,朝门口扬了扬视线,“先走吧,我得出去一趟,找家理发店把头发染回黑色。” 北门停车场,墨不染倚靠在川崎油箱上翻手机。 他在地图软件里输入自己每月固定光顾两次的那家理发店,惊讶:“没想到这家店市场做的这么下沉,赤云这种穷乡僻壤都开连锁。” “......?”路远寒对他这种不加掩饰地傲慢无礼相当无语,“你管省会城市叫穷乡僻壤?” 墨不染恶劣地挑眸:“嗯,有问题?” 管他什么高端品牌,不就是个理发店! 为了证明赤云人民的消费力,路远寒一把油门直接轰了过去。 他被按在椅子上足足折腾了快三个小时,吹干后看着镜子,努力想分辨下除了颜色从浅金变成纯黑外,还有什么区别。 结果当然是肉眼难辨,只能试图从小票右下角的消费金额来看出些许端倪。 ——1666元。 他想报警。 这价格够他理59.5次头发。 路远寒感觉被理发店抢劫了还顺便泼了他一头墨汁。 “可是很香啊,特别好闻。”走出店门,墨不染勾着他脖子往下压,脑袋凑过来,鼻尖拱进发丝间轻嗅着,“而且洗澡不会流黑水。” 路远寒瞬间觉得这钱花的很值。 今日份小段子: 1、路远寒(loopy摊手版):随~便~取~的~~ 2、路远寒(薛定谔版):wcnm什么染发膏染一次要1666!(变如脸)染崽亲我头发了好值好值好便宜再染十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海棠醉月(4) 第81章 海棠醉月(5) 姜皓月此人,风流数哉,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信奉的爱情观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谈情说爱不如坦诚相待。 以往遇到喜欢的类型,死缠烂打都要拿下,唯独对于主动贴上来的唐棠,虽然各方面都是他的菜,可姜皓月只要一想到这女人偎在孙轶东怀中撒娇撒痴的模样,就半点兴趣提不起来。 甚至还隐隐懊悔那天晚上主动招惹她。 唐棠跟孙轶东那边挑明后迅速断了关系,下定决心要追姜皓月。 她蹭完墨不染那顿饭的当天下午,就在学校教职工公寓附近租了个老破小搬了进去,每天想尽了办法、变换着招式混进一中来围追堵截姜皓月。 姜皓月又很好抓,上午下午都有训练,操场也不能为他封闭,结果当然次次碰个正着,她没有一天是跑空的。 唐棠倒是乖巧收敛不少,姜皓月训练的时候她就贴墙根站着,边看边等,有时无聊了也会绕着操场附近走走逛逛。 等他训练完,就跟前跟后的递水送毛巾,甚至会在他躺安全垫上休息时,不顾周围八卦探究的目光,主动帮他按摩放松。 起初刚有点肢体接触姜皓月还惊悚地躲两下,然而很快就被拿捏住了。 唐棠手法很专业,那力道一点都不像是看起来瘦成骨架子的女孩子能拥有的,指法穴位都很精准。 姜皓月每次被揉捏一小会儿高强度训练累积的酸胀感便消失了,搞得他都怀疑她以前在哪家按摩店干过。 他原本还装腔作势地苦苦哀求着程野开放室内训练场,求了两天程野都没答应,并连声夸赞唐棠除了眼光不好哪里都好,让他别不识好歹。 姜皓月:“?” 敌军高明到不仅攻略了他的好友还顺带攻略了他的教练。 唐棠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很了解男人胃在哪心就在哪,搬过来第三天收拾好厨房后,当天中午就亲手给他做了顿爱心便当。 姜皓月掀开便当盒的奶油色塑料盖,分隔成两块区域的餐盒里,一边放着八块造型精致、口味不同的手握寿司,另一边拌了份金枪鱼沙拉。 “这个应该可以吃吧?”唐棠期待地眨着紫葡萄一样的眼珠子看他,“热量不是很高,我想着你们天天训练强度这么大,跟我们练形体那会儿差不多,大概不能吃很高热量的东西。” “......有点渴。”姜公子抿着嘴唇咽了咽口水,“能不能去帮我买瓶水?” “当然可以,等着。”唐棠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开时马尾一颤一颤的打在后颈。 姜皓月不动声色看着她走出视线外,随即迅速把餐盒放在草地上,摸出手机擦了擦后置镜头,变换了一百个角度拍了一千张照片。 他从中精挑细选了一张自认为拍的最好的,甩到【调料小分队(4)】里暗戳戳炫耀一番。 【不咸:今天中午不去食堂吃饭了,不用等我@不辣】 【不咸:凑合吃吃(爱心便当高清俯拍.JPG)】 【不辣:......滚远一点!!】 【不咸:思凡宝宝你怎么骂人啊(委屈.GIF)】 【不咸:噢,我知道了,我们三个都有人带饭,剩你自己去吃食堂了嗷?】 【不辣:去死,真不明白那长腿姐姐好好一个美女怎么就瞎了!】 【不咸:(得意.GIF)】 【不辣:你少臭显摆!!!(狂扇耳光.GIF)】 【不辣:不过说实话,我感觉这个姐姐真的很不错,劝你好好珍惜别再玩砸了!】 姜皓月看着季思凡那条消息出神地愣了十几秒,没再回复,晃了晃脑袋收拢思绪瞥向休息区的墙边。 唐棠买完水回来搁下就去找跟她比较熟的那几个体育生聊天了,一群人正围着她问东问西。 已经快接近12月末了,竟然还有几个刚练完的混蛋仗着中午日头晒,大汗淋漓地光着膀子,他不用靠近都能想象到是什么味儿。 姜皓月双眉紧压眼眶,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涌上胸口。 某个高一练短跑的体育生大着胆子问:“嫂子身材这么好,该不会是学舞蹈的吧?” ——我操!怎么就嫂子了? 姜皓月眉心蹙得更高了,恨不得冲过去直接把唐棠拽走。 “嗯,是舞蹈生。”唐棠竟然真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回答,“不过高考没发挥好,只能去个很不入流的大专读表演,我原本计划要当女明星来着!” “哇!女明星!” “合适合适!嫂子颜值也高啊!” “嫂子长相适合去演电影,有那种谋女郎的味道哈哈!” “电影嘛,不过现在也差不多,各大酒吧巡演!”一片起哄声里,唐棠神情未变,眯眼明媚地扬着唇角,“欢迎大家有空去酒吧街找我玩儿!一定要点我跳舞哈,给你们送酒!” 见她这么好说话,一群人七嘴八舌咋呼开—— “我操!我就说看嫂子这身条这气质,那必然是能歌善舞!” “艺体不分家嘛,嫂子也算是咱们自己人了,跟月哥这缘分早就注定了!” “嫂子比女明星漂亮多了!这要是进娱乐圈了,演个花瓶都铁定能火!” “说得好!”唐棠还是眯起眼睛笑,翘着两个深深的小梨涡,“这话我爱听!” “干嘛非得去酒吧街,我现在就可以点!”有些好事之徒不怀好意地掏出手机打开扫码界面,“嫂子会跳什么,来一个!” 有人带头,这帮体育生骨子里的流氓属性瞬间被激发,吹着口哨尖叫大喊:“来一个!!来一个!!” “都他妈滚一边儿去,瞎几把嚷嚷什么啊你们这群王八蛋!”姜皓月看不下去了,扣上吃了一半的餐盒站起来迅速走过去,一脚踢开两个闹得最凶的,大声骂道,“她会跳个屁,都赶紧滚!” “我当然会。”唐棠推开他,直接翻出收款二维码伸过去,特别魅惑的冲那人眨了下眼,“288一支。” 那人有些骑虎难下,没想到她真的敢亮收款码,看了下周遭一圈视线都锁在自己身上,咬牙忍痛转了288过去。 唐棠打开音乐软件划拉两下随便找了首,然后把声音放到最大,手机塞到姜皓月手里:“帮我拿一下,谢谢。” 她跳了一曲当下几个主流网站都很热门的国风舞蹈《浪人琵琶》。 没有广袖、没有裙摆、甚至没有扇子。 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高中校服,拿纤细的手指充当撑开的扇面,起承转合的动作完全靠肢体本身表达,没有一丝多余修饰。 可姜皓月觉得很有味道,美得连那几缕挑染成紫色的发丝都飘着古典。 她白皙五指遮面,边跳边浅浅跟着唱,唱到“似六月里的小雨哗哗”时,手指波浪状翻动模拟雨丝落下,灵动轻盈。 撩起姜皓月心上一片涟漪。 “…… 对你情有所钟 为你两袖清风 小生的花伞还落在你家 你美眷如花我浪迹天涯 为我泡杯花茶和你有些不搭 什么时代早已经不想回家 我化成风不舍一帘美梦 醉醒穿梭终究是一场空 若非是你今生又怎会懂 浪人回头心动则心痛 ……” 那天是周四,姜皓月彻底恋爱了,城池尽失,心乱如麻。 体育生周六自由训练,没有固定任务,大家一般热完身都会选择去练专项。 墨不染和肖瑜晨在操场上沿着白色跑道线做弓步走。 肖瑜晨主练十项全能,对力量、速度、耐力都要求极高,加上项目涵盖多,类型转换也频繁,日常训练就特别辛苦。 而墨不染和姜皓月除了体考的普项之外,只需练好单个专项应对春秋那几场大小赛事就足够。 跳高是目前所有田径赛事中,唯二的垂直纵跳项目,能达到的天花板极限比较吃运动员身体条件,说白了就是身高和腿长比例。 往夸张了说最好脖子以下全是腿,都不用助跑和起跳,走到杆前一迈就直接跨过去了。 所以能在这项上出成绩的,无一不是腿部修长有力。 墨不染要想继续突破,就必须靠腿部爆发力往上拔高度。 但跳高对运动员体重要求又比较严苛,必须保证必要肌肉量的同时不能增加任何多余重量,这也是他虽然体脂率比普通人低出一大截,却永远也练不成姜皓月那种大块肌肉的原因。 两人并排掐着腰迈开弓步沿着白色实线前行,肖瑜晨看了眼操场另一边正在往外搬栏架的那群人,突然问:“少爷,皓月又谈恋爱了吗?” 墨不染眸光疑惑地瞥向他:“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感兴趣了?” “那女生天天来操场找他,很难不注意到,长得好漂亮啊。”肖瑜晨脸一下子烧起来,低头小声说,“听他们说前天还跳舞了,我看到学校微信群里发的视频了。” 墨不染猫眸稍弯,唇角暧昧勾起,轻笑:“你想恋爱了?” “没有啊。”肖瑜晨赶紧矢口否认,视线垂落,贴在跑道上扫来扫去。 “骗鬼呢,一副春心骚动的模样。”墨不染歪头斜睨着他,“有喜欢的?” “......我不知道,”肖瑜晨脸憋得通红,脑袋都要埋进跑道了,弓步快速往前走了两步,“......算不算喜欢。” “我操,谁?”墨不染哪还顾得上热身,立刻站直追了过去,捏着他后脖颈逼问,“快说!” 他的纯情小狗竟然开了桃花窍。 墨不染还以为肖瑜晨满脑子只有训练和清华。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肖瑜晨害羞地抓着衣服下摆揉搓,“那天咱们去酒吧玩,她就坐我旁边,打完架还给我擦药,我......” 墨不染闭眼回忆了几秒:“顾千泷。” 听到名字,肖瑜晨那双小狗眸子很明显地闪烁了下。 “本来想让思凡帮我要一下微信来着,听你们说过她是二级部刚来的转学生,还没来得及跟思凡说。” “八班的,姜皓月有她微信。”墨不染勾着他肩膀往跳高场地那边走,“先训练,中午让他转给你。” 肖瑜晨乖巧地跟着他走,心底却忍不住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期待。 皓月恋爱了,小晨恋爱了,染崽什么时候恋爱呢?[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1章 海棠醉月(5) 第82章 硝烟弦语(1) 墨不染一整个上午的训练都是心不在焉的。 肖瑜晨早晨被他盘问时羞涩紧张的表情、姜皓月这几天对待唐棠的态度转变,那种无论怎么控制也压不住的愉悦感,都让他心里生出些很难问出口的疑惑。 他突然很想知道,为一个人心动,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中午训练结束,三人抱圈盘腿坐在草地上休息。 “我就说让你去谈个恋爱你不听!”姜皓月叼着根草叶,痞里痞气地挑起一边眉毛,“你去谈啊,谈完就不会问这种蠢问题了。” 墨不染更疑惑了,猫眸轻轻眨动:“不喜欢怎么谈?” “谈着谈着就喜欢了啊!你当现在搞对象玩柏拉图啊?”姜皓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亲亲摸摸的接触久了,你的身体和脑子就会自动分泌一种不知道叫多什么的物质,那玩意儿自然而然地就会引导着你动心动情了。” 墨不染陷入深思,但还是不能够百分百理解:“那我每天跟你俩肢体接触那么多次,肖瑜晨从头到脚没有我没摸过的地方,怎么没爱上你俩?” 肖瑜晨呆愣愣地看着他:“少爷,或许是因为我是个男的。” 墨不染问姜皓月:“你说的那种多什么的物质,也分男女?” “废话!你又不是个Gay,跟男的能产生爱情激素就他妈离弯不远了。”姜皓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首先我俩都是男的!其次这事儿你得去找个女孩子试试,又香又软,抱起来别提多舒服了,满脑子都是多——多巴胺,对,就叫这个!” “那还是肖瑜晨先试。”墨不染猫眸微挑,“纯情男高情窦初开了。” “谁?”姜皓月满脸兴奋地凑上来,“他看上谁了?” “顾千泷,那天局不是你攒的么,转他个名片。” 墨不染一偏头,肖瑜晨竟然已经捧着手机搁在膝盖上,盯着微信界面乖乖等着了。 “......倒也不必这么急。”姜皓月转过去名片,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眉梢抽了抽,“这妹子冰山美人那一挂的,估计够呛能好追,挑剔得跟咱家少爷似的!” 肖瑜晨虽然收了姜皓月名片,却不能容忍他置喙少爷,紧接着就翻脸:“少爷又不像你那么随便!” “嘿!你他妈的!”姜皓月大怒,扔掉手机就扑过去把肖瑜晨压倒在草坪上,作势要去抢他手机把那条名片消息删除。 “不要!!”肖瑜晨躺在地上仰面眼看着姜皓月抓着他的手机举高,手指都按在那张名片上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少爷有时候还是有一丢丢丢丢丢挑剔的。” 墨不染难以置信地看着肖瑜晨:“......?” 真那么喜欢? “看到了吧?在女人面前,兄弟情谊算个屁!”姜皓月满意地放开他,低头扫了眼腕表时间,“今天怎么回事,快12点了还没见着人影!看来这女人和男人都一样,追到手了就不知道珍惜了。” “追到手?”墨不染鄙夷地甩眼尾斜他,“她拿下你只需要三天?” 姜皓月阴阳怪气:“要不是她那个五大三粗的前男友,当天晚上就上垒了好吗?还用拖一个周。” 肖瑜晨一脸单纯:“什么叫上垒?” “你不用知道,”墨不染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清华不考这个。” 姜皓月还是按耐不住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空旷的“嘟——”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听。 他眉头蹙起,切换进微信语音,同样是忙音状态,始终没人回应。 姜皓月呼吸凌乱起来,顿觉不安—— 唐棠是得罪了孙轶东跑来这边的,而一周前他们这群人里另外一位女生死状凄惨的挂在卫生间隔间里。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姜皓月起身,慌乱中踢倒了一瓶水,透明液体汩汩灌进草坪里。 墨不染一同站起来:“她不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知道,她微信给我发过定位。”姜皓月急切翻出聊天记录,顺着这几天暴增的消息向上快速翻找。 “边走边找。”墨不染拽了肖瑜晨起来,三人朝着教职工公寓方向快步狂奔。 唐棠租的房子在学校南门附近,周边都是年久失修的老楼,鱼龙混杂。 顺着定位很快找到了那栋公寓楼,破败不堪的景象让姜皓月瞠目结舌。 这栋楼完全就是三无状态,没门卫没保安没前台,像酒店一样每一层都有二十多户,生活垃圾随意堆积在楼道里,散发出呛鼻的臭味,过道走廊层高低矮压抑,他们三个抬手就能触到顶。 一楼118号房间。 “唐棠!!”姜皓月双手握拳焦急砸门,喊声响彻楼道,“你在不在?!” 他喊了两分钟门内没人回应,一时慌了神,正要抬脚踹门,倏忽—— “——啊!!” 门内突然传出一声嘶哑痛呼,紧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像挣扎间撞碎东西的声响。 墨不染抓住门把手向下压,被反锁了! 他伏在门板上贴近猫眼朝里面看去—— 不足30平方的一居室小公寓一览无余,杂物乱七八糟碎了一地,唐棠被反绑双手双脚按在床边,嘴里咬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她身前蹲着个大半口罩遮面的陌生男人,裹着黑色风衣,头戴一顶同色贝雷帽。 男人右手握着把锋利钢刀高高举起,锋刃寒芒转瞬闪过门上猫眼,刀尖狠狠朝着唐棠胸口落下—— 瞬间袭来的巨大恐慌和求生**使得唐棠即便双手双脚被束缚也拼尽全力猛地向旁边挣扎,刀尖蓄满力道落下,来势凶猛难收,直直扎进她左胳膊,顷刻鲜血喷涌! 墨不染贴在猫眼上的眸心惊颤! “唐棠——!!”姜皓月目眦具裂,恐惧攫紧头皮,和肖瑜晨合力踹开门! “砰——”的一声巨响! 墨不染抓着情绪失控的姜皓月冲进去! 行凶的男人见状丝毫不恋战,拔出钢刀飞快后撤,一脚踏上窗台翻进外面一条窄巷里疾步逃窜。 “你看好她!”墨不染一秒都没犹豫,紧跟着翻出窗外,“我去追!” 他甚至都不需要踩窗台,助力两步直接腾空跃出,长腿迈开迅速朝着男人逃离的方向猛追。 姜皓月心疼到不知所措,扶起唐棠抱在怀里安抚,嘴唇和瞳孔都在因恐惧而颤抖,一秒钟都不敢想如果晚来一步会有什么后果。 唐棠穿着长袖睡裙,右胳膊伤口处血流如注,鲜血浸透了半边衣服。 肖瑜晨从厨房拿来剪刀,给她剪断了手脚的束缚,她立刻整个人软倒在姜皓月怀里,虚弱无力地抱着右胳膊伤处。 “......忍一下,乖。”姜皓月抓住她唇间咬的红玫瑰,血红着眼睛小心翼翼慢慢取出。 大半根小臂长的细枝根茎上挂着透明粘液和丝丝缕缕鲜血,一被抽出唐棠立刻弯腰干呕,痉挛着吐出几口沾血的胃液。 “......咳!”她伏在姜皓月怀中,每喘息一下喉管都像被撕裂般牵出剧痛,“......好痛!”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姜皓月抄住腰背把她抱在怀中站起来,转向肖瑜晨,“你快去找一下不染,我怕他出事。” “这就去。”肖瑜晨扣下手机,脚步急切朝着窗边走,“我打了车,你赶紧带她去门口等。” 这片区域几栋老楼之间羊肠小巷非常多,七拐八绕像个迷宫,明明是前后脚相隔不过五秒翻出窗户的,等墨不染追到深巷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背部抵墙,竖着耳朵,猫着脚步慢慢移动。 日光投下树影,周围小区零碎做饭声伴随着炊烟一缕缕飘出来,井然有序中突然插入一道极为突兀、脚步踩在石子上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嘎声响。 ——来自右边! 墨不染后撤,助跑两步利落跃上墙头,站在低矮的墙脊上视线锁定不远处墙面晃动的树影,快步往前追,果然在巷道尽头拐角处看到了那顶黑色贝雷帽。 他双腿蓄力,凌空翻滚下落,直接砸向男人头顶—— 耳边破空而来的风啸令男人全身瞬间绷紧,猛地侧头想躲过这一击,但已经避无可避! 墨不染凌空按住他肩膀借着冲力将他掀翻在地,两人就势滚回去三四米。 剧烈撞击的痛感瞬间冲刷了四肢百骸,看似高瘦单薄的少年竟有这种爆发力! 男人不敢懈怠,抓住墨不染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摔向矮墙,趁机迅速从地上站起,以示尊重般拔出了别在腰间的钢刀,反握举起朝他戳刺而来! 墨不染顾不得肩胛骨锥心剧痛,猛一偏头,锋利的刀刃贴着耳廓“叮当”一声刺入墙体,他即刻一拳轰向男人胸口! 男人来不及闪躲,硬扛下这一拳,侧身握住刀把猛力从墙上拔出,直接剁向他侧颈—— 墨不染瞬间向后下腰闪避,脊背弯出弧形! 他顺势旋身贴地,一条笔直有力的腿鞭朝着男人脚踝迅猛扫去,男人向后躲了一下没躲开,直接被扫倒在地! 来回过了几招,墨不染明显感觉出他水平业余,打架只靠蛮力和武器,只要踢飞那把钢刀,制住他应该非常容易。 酒吧一二一四琴弦割喉案案发第八天了,路远寒为了破这个案子除了既定要给他上辅导课的日子,其它时候学校课一结束就直奔市局,花店前那两段监控视频已经看了几百遍。 而视频里扔掉那束红玫瑰的男人此刻就在他眼前! 墨不染凝神冲过去,趁他窝在墙边喘气扑上去劈手就要夺下那把刀。 突然男人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臂猛地一挥,碎石夹杂着墙灰扑面而来! 墨不染立刻抬手遮掩却为时已晚,大半尘沙被甩进了眼睛,当即双目刺痛视线模糊不清,连连后退几步。 没等他站稳,只觉察一股凶狠的力道快速逼近,他来不及躲避,被男人飞起一脚直踹胸口,登时后仰摔落,狠狠砸向地面! “咳咳!”墨不染捂住胸口呛咳一阵,双眼疼得完全难以正常视物。 男人见他已经没有还手和追击能力,迅速转身消失在巷道尽头。 墨不染反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胸口锐利疼痛直窜向四肢百骸,手臂生生颤了两下差点摔回去,紧接着就被一只手从背后撑住了。 他脑中一片麻木,眼眶灼热疼痛,无意识地双唇一动:“路——” 少爷你别太爱了......! —————— 小黑第二次出现!对没错,贝雷帽小哥就是小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2章 硝烟弦语(1) 第83章 硝烟弦语(2) “——少爷!!”肖瑜晨一声惊呼硬生生打断了墨不染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紧张地慌声问,“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墨不染精神激荡,有些茫然地抓着肖瑜晨手臂,揉了把刺痛难耐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前一片模糊伴着灼烧感。 “......我没事。”他用力眨了两下眼缓解疼痛,极力压下胸口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的那股情绪,“唐棠那边怎么样了?” “我给他们打了车,姜皓月送她去医院了。” 肖瑜晨摸出手机,屏幕接连弹出姜皓月发来的几条附带定位的消息,却不是自己打车时填的目的地省立东院,而是距离这边不远的某家小诊所。 姜皓月提到唐棠死活不肯去大医院,非说自己没钱没医保,就让司机改道去了她要求的这家三流小诊所。 两人坐上车,墨不染手机甩给肖瑜晨,让他拨通了路远寒的号码,同时开了免提。 “喂。”电话那端似乎在上课,声音压得很低,“染崽?” “路远寒,小黑出现了。”墨不染缓了心神,维持平静跟他复述,“他第二个目标是唐棠,行凶现场被我和姜皓月撞见了,在学校南门巷尾居公寓一栋一楼118号房间,你需不需要来现场看一下?” 路远寒声音一滞:“你跟他动手了?” 墨不染犹豫两秒直接承认:“嗯。” “......你受伤了?”路远寒顷刻紧绷起来,追问,“现在在哪?” “不严重。”墨不染冒出些毫无道理的心虚,“我们都在附近那家小诊所,唐棠可能伤得比较重。” 路远寒:“我马上过去。” 墨不染挂断电话,出租车刚好停在诊所门口,两人下车一看,说三流都是抬举了—— 墙面斑驳到看不出原本颜色,门口摇摇欲坠的铁锈招牌上喷漆都快掉秃了。 姜皓月坐在走廊尽头陈旧的长椅上,赤红着眼一眨不眨盯着前面房门紧闭的临时手术室。 “她怎么样?”墨不染被肖瑜晨扶到长椅坐下。 “医生说伤口深可见骨,必须缝针。”姜皓月低头五指捋了把汗湿的额发,瞥见他满是污泥鞋印的训练服,眉心一跳,“你跟那人动手了?” “嗯。”墨不染垂眼靠在椅背上,“没打过,让他跑了。” “你要不要去前面挂个号检查下?”姜皓月盯着他红肿的眼周,眉心聚起怒意,不顾影响地痛骂,“操他妈的,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账玩意儿!” “闭嘴。”墨不染冷声制止他发疯,摸索着接过肖瑜晨买来的生理盐水,“我说了没事,等会儿洗洗眼睛就行。” 姜皓月悻悻地咬着牙在周围一众目光注视里安静下来,墨不染闭目养神了不到五分钟,走廊另一端突然急掠出一道劲节修长的身影,步伐带煞地朝他们逼近。 路远寒眉宇间覆着冰雪,森冷凛冽,靠近了不由分说扣住墨不染手腕就拽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肖瑜晨立刻跟着站起来,两步拦在前面。 姜皓月则盯着手术室的灯,没心情跟他针锋相对。 路远寒视线落在墨不染脸上两三秒,接着从肖瑜晨手中一把夺过药水,抓着墨不染转身往走廊那头走。 “站住!”肖瑜晨紧跟着追过去扯住路远寒后肩,“你要带少爷去哪?” “滚开!”路远寒侧身力道粗暴地推了他一把,深长狭眸令人不寒而栗,“再敢跟过来试试!” 肖瑜晨踉跄站稳,红着脸就要扑上来! “肖瑜晨。”墨不染反手扣住路远寒手腕,出声制止,“回去等我。” 肖瑜晨像是游戏人物被突如其来的系统指令拽住,怔愣僵在原地,眼都不眨一下地看着墨不染被路远寒拽着穿过走廊,推开一扇空置输液室的门闯入,随即消失。 路远寒一脚踢上门利落反锁,将墨不染按坐在输液床边。 “......要发脾气冲我,”墨不染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清晰感受到那股不加掩饰的骇人冷厉,咬着下唇声如蚊讷,“别吓唬肖瑜晨。” 路远寒站在床前,居高临下,一言不发,眸光深沉地盯着他看。 “你给涂队打电话没有?要不要先去现场,那人像是在找东西,可能还回来。”墨不染罕见的急迫,“路远寒,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 “打了。”路远寒尽量压住声线里的颤,轻声回他,“他已经带人过去了。” “那行。”墨不染咧嘴骂了一句,“妈的,差点抓住小黑。” 路远寒眸光掠过他胸前白色运动衫上沾着泥土的脚印,突然毫无预兆地单膝蹲下,抓着他衣服下摆骤然掀起! 一整片清晰的紫红色淤痕盘踞在墨不染胸腹那层薄肌上! 墨不染神色一瞬转冷,抵着他指节试图推开:“扯我衣服做什么!” 路远寒紧紧拽着运动衫下摆压在他锁骨处,纹丝不动。 墨不染皮肤瓷白透绯,像块暖玉,平时抓他胳膊手背,哪怕稍用些力道都能留下指痕,更何况凶犯蓄满力道的一脚,落在路远寒眼底只觉触目惊心。 “墨尘,你是不是好莱坞大片看多了?”路远寒心脏一阵后怕狂跳,眸光冰冻三尺,“有什么英雄病!” 墨不染怔了一瞬,胸前被扯出些细碎疼痛,却还是轻抿着唇跟他解释:“事发突然,我正好撞见就追出去了。” “你以为你是谁?用得着你去追!”路远寒单膝点地,半蹲在前面,攥着他衣摆的手指还在打颤,惊惧和怒火交织的情绪喷薄而出,“报警都不会的话就退学重新去读一遍幼儿园!” 墨不染唇角紧紧向下抿着,一个字都懒得再说,挥开他的手臂跳下床要走。 刚走出没两步,路远寒突然从后面拽住他手腕猛地朝床上一扯! 输液床仅有一张硬床板,擦伤的肩胛骨磕在上面激得生疼,墨不染瞬间五官扭曲。 “怎么了?”路远寒慌神,抓住他胳膊想翻过去检查后背,“还有哪里受伤!” 墨不染冷脸打掉搭过来的那只手:“滚!” 路远寒欺身压上床:“让我看看!” 墨不染两条长腿蜷在床板上向后瑟缩躲避,直到肩胛骨碰上床头冰凉的铁架,退无可退。 路远寒没打算放过他,抬起一只膝盖跨过他微蜷的双腿,抵着床板俯身逼近,以一种近乎侵占的姿势将他围困身下。 “你到底清不清楚你在做什么?”他捏着墨不染躲藏的下颌强制抬起,冷冷质问,“那不是什么小黑小白,他是命案嫌疑人,是眼都不眨就能割断脖子的杀人犯!” 墨不染被周遭路远寒近在咫尺的呼吸攫紧,带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温热气流凌乱扫过他颈间。 他心弦蓦地绷直,犬牙紧咬,倔强道:“我知道!” “他附近有没有帮手?身上带什么凶器?会不会突然发狂无差别杀人?”路远寒掐着他下巴的手指逐渐收紧,冷冽的声线咄咄逼人,“什么都不清楚就敢追到没人的巷道里跟他动手,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你说够了没!”墨不染难以招架这样凶悍的质问,抬手抵住他肩膀控制距离,声音抑制不住漫出些委屈,“我倒是想报警,他能乖乖站在那里等我吗?早他妈跑出去十条街了!” “那就让他跑!”路远寒忍不住低声嘶吼,“凭现在的刑侦手段,抓到他是迟早的事,就算抓不到,也轮不到你去冲锋陷阵!” “我他妈想帮你!”墨不染喉间烧灼着某种晦暗情绪,“早点抓到他,你就不用——” 他的话尾戛然而断,空气陷入一阵令人皮肤发烫的沉默,静得能听见彼此交错起伏的呼吸声。 墨不染视觉被剥夺,听觉无限放大。 良久,耳道里突然轻飘飘坠进来一句话,砸得他耳根发麻。 “......染崽,别折磨我。”路远寒指腹贴在他光滑的侧脸上轻抚,“你不明白,我接到那通电话有多害怕。” 墨不染偏开视线:“我真后悔打给你。” 路远寒深长呼吸,弯腰捡起争执间落在地上的塑料袋,取出生理盐水清洗液,转身上床。 “乖一点,我帮你洗眼睛。”他两腿分开半跪在墨不染腰两侧,掌心托着他后脑勺要他后仰,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顺着眼角滴入清洗液。 墨不染攥着他校服裤腿侧的布料,仰起脸,只感觉一汪清凉渐渐淹没断断续续的酸疼,在眼珠上滚动几下便顺着眼尾滑落,被路远寒抬着指背轻轻擦拭掉。 ......姿势是不是有些诡异? 他模模糊糊间不着调地想,路远寒这样挺直身体半跪在他脸前,还拿手按着他后脑勺,这场景似乎只在姜皓月手机里的某些午夜小电影里见过。 太......太他妈奇怪了。 墨不染想得脸热,抵住他大腿推开些:“......路远寒,我不疼了。” “嗯。”路远寒淡淡应了声,把他翻过来按在床上,“转过去,我看看后面。” “哦......啊?”墨不染脑中一片空白,意识真空状态,“看......看什么?” “后背。”路远寒卷起运动衫检查他背后的伤,仔细地喷上云南白药涂抹均匀,“以后能不能别那么冲动?” 他指腹贴在他后背和胸腹伤处来回揉搓游走时,墨不染甚至察觉不出药物渗透的疼痛,只觉得有些微微酸麻的舒服。 很难抗拒,他也不想抗拒。 他甚至莫名其妙地想起姜皓月传授的多巴胺理论,情不自禁用刚被洗得乌黑透亮的清澈眸子盯着路远寒鼻尖下面看。 “如果是你的话,你是站在原地报警,还是追出去?” “我会追出去,是因为同样的事我做过太多次,见过很多歇斯底里、被逼入穷巷的人。”路远寒擦完药,轻轻把卷起的衣摆放下来,“染崽,人在绝境下能生出什么极端反抗的念头你没法想象,更何况是这种杀过人的亡命之徒。” 正午阳光从腐朽的窗框间隙倾泻进来,空气中浮动着细小尘埃和似有若无的淡淡消毒水味。 墨不染一半侧脸浸在光里,皮肤近乎透明,猫眸湿漉漉眨着。 一道清亮的光弧顺着他鼻梁轮廓淌下,停在微微翕动的唇珠上,像栖了只振翅的蝶。 油画般的场景深深烙进路远寒眼底。 他心尖像是被攥着揉碎了,微微发颤:“我不要你冒一点险。” 55555小情侣不要吵架啊有话好好缩嘛~Tn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硝烟弦语(2) 第84章 硝烟弦语(3) 唐棠缝合手术结束,被姜皓月一路抱出诊所。 凶犯小黑的钢刀原本是冲着她胸口落下的,预谋直取她性命,关键时刻却被她力挽狂澜避开要害,仍无可避免刺伤手臂缝了九针。 唐棠右上臂包得像颗粽子一样,那张小脸连嘴唇都透着病态苍白,一开口说话被玫瑰花茎划破的嗓子就撕扯着疼。 楚楚可怜的模样给姜皓月心疼坏了,坐上迈巴赫都不肯撒手,一路揽在怀里轻声哄着。 路远寒坐他旁边感觉十分诡异,似乎一个星期前,这样把唐棠视若珍宝抱在怀里的还是流氓头子孙轶东。 他下意识地偏过眼尾打量了这个女人几眼,想从她身上窥出点让男人着迷沦陷的魔力来。 副驾驶上的墨不染从中控后视镜瞥见这一幕,黑脸拧着两道好看的眉毛转头:“路远寒,你眼尾抽筋啊,乱瞟什么?” “......”路远寒一脸无辜的收回视线。 迈巴赫停在巷尾居小破公寓前,市局刑侦队过来的现勘拍照留样、采集完痕迹已经走了,地上那片狼藉犹在。 唐棠喉咙和右手受伤,不方便写字说话,路远寒却要求她复述案件经过。 此举不出意外引来姜皓月强烈反对:“操了,姓路的,我女朋友伤成这样刚到家脚还没沾地你就要来问东问西?” 路远寒打开手机备忘录,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唐棠:“案发经过敲在里面。” “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姜皓月劈手抢过手机,瞪着路远寒,“凭什么跟你讲,正儿八经的公安都没来呢,你还真把自己当警察了!” “——!”墨不染飞速瞄了眼路远寒手臂上爆出的条条青筋,在姜皓月即将被掐死的前一秒夺过手机扔到桌上,拖着他的后脖领子拽出了案发现场。 路远寒拉过张椅子坐下,眸光点了点手机,指节扣着桌面:“敲吧,复述完整,不要遗漏。” 根据唐棠打字描述,她上午11点35分左右从附近菜市场买菜回来准备烧饭,插进钥匙却发现没门锁,还以为是自己粗心,直接没在意地推门进来。 她刚把一兜东西搁在餐桌上,门后突然蹿出一个打扮怪异的男人,扑上来就要捂她口鼻,她没乖乖束手就擒,两人争执间碰倒了大部分家具,她最终还是力量难敌,被捆住双手双脚扔在沙发旁边。 那男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翻箱倒柜,把所有视线不能企及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多次威胁她主动交出来。 路远寒沉声打断:“他在找什么?” 唐棠左手在备忘录里敲:【我哪知道】 见她确实毫不知情,男人从怀中防水袋里取出一支玫瑰狠狠插进了她喉咙里,她最后发出的惊恐嘶吼隔着一扇破旧的小木门狠狠戳向姜皓月每一根神经。 “你以前见过他没有?”路远寒问,“是不是孙轶东的人?” 唐棠弹了弹指甲,敲字的速度突显不耐烦:【没见过,不知道】 路远寒眉间微蹙,眼中厉色一闪:“孙轶东有没有什么仇人?” 唐棠嘶哑地笑了一声,快速敲下:【那可海了去了,往酒吧街丢十块砖头能砸死十一个跟他结过仇的人】 询问三轮没有一句有意义的回答! 路远寒脸色转沉,警示的话溢到唇边,兀地被踹门冲进来的姜皓月打断:“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她不知道的事你问多少遍也没用。” 墨不染跟在后面冲路远寒做了个泰迪熊摊手的动作。 姜皓月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有这时间在这儿刨根问底的还不如赶紧去抓嫌疑犯。” 将这两个特别挤压空间的男人赶出门外,姜皓月“嘭”的一声拍上门,转身穿过瞬间宽敞起来的小客厅,弯腰把唐棠从沙发上捞起来想抱她去床上休息。 “......其实,咳!”唐棠突然勾住他脖子扬着脑袋凑近他耳边,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咳咳。” 姜皓月一怔,顿了脚步,定定看着怀中的人:“是什么?” “咳咳...一种违禁药,很贵的。”唐棠满不在乎地勾着唇角,“我见孙轶东有段时间...咳咳...卖过,大赚特赚!但他...咳咳,不准我碰。” “什么药?”姜皓月把她放在床上,摘掉她脚上那两只拖鞋。 “听他们说,是一种...咳咳...催情用的...比听话水好用上千倍...咳咳!”唐棠左臂搂着满眼愕然的姜皓月拉向自己,扬起唇角,“咳,吓到你啦?” “没有。”姜皓月就势俯低,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你过来床上陪我。”唐棠单手拽着姜皓月的胳膊不肯松手,“咳...我不想一个人睡。” “好,我陪你。”姜皓月脱了鞋,合衣躺在床的外侧,静静看着她入睡后才起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收拾满地零碎杂物。 索性她刚搬过来,东西没多少,坏掉的他再给买新的就是了。 唐棠一觉睡到下午5点多才被饿醒,恍惚意识到两人都差不多快要一整天没吃饭了,非要单手开火给姜皓月做饭,被他搂住腰按在沙发里拦下。 最终博弈结果是姜皓月在她的指挥下煮了一锅粥,把家里尚且能吃的食材都切碎扔进去了,非常意外,竟然滋味尚可。 于是两人在小餐桌上头凑着头,你一勺我一勺地喝完了一整锅乱炖粥。 吃完饭收拾干净碗筷,姜皓月几次想走。 但只要一想到他离开后那个没得逞的凶犯随时可能回来,唐棠一个人在这里毫无安全可言,他的脚就像被涂了强力胶粘在地板上,一步都走不动。 或许也不只有这个原因。 两人靠在沙发里看电视,唐棠侧坐着脑袋倚住他肩膀,双腿并拢曲起搭在他大腿上方,拱起来的膝盖斜着抵进他胸膛。 姜皓月一晚上心跳就没下过120。 原来男人无论玩得多花,遇到真心喜欢的还是会害羞会手足无措,对方只需勾勾手指,他就得束手就擒。 电影演了什么他完全没看进去,只大概记得是一部外国爱情片,画质透着二十年前老旧影片摄制的模糊感,男女主长相却很有味道。 唐棠在电影结束出字幕的时候仰起脸看他,索吻的眼神毫不遮掩。 然后姜皓月挑起眉俯下脸,顺理成章地接吻。 顺理成章地把搂在腰上的手向上移动。 顺理成章地有了自然反应。 又极度理智地想到她今天刚缝了针。 姜皓月按住那只在自己胸膛上游走遍了、正欲往腰下伸的手。 “不行。”他声音哑了一瞬,极力克制,“等你伤好再说。” “咳......那你今晚要陪我睡。”唐棠缩回左手,没有再闹,笑着去亲他,唇瓣弧度轻柔抚摸贴合他的脸,“别回学校了,我害怕。” “没打算走。”姜皓月抱起她走到床边,轻轻放下。 床头电子闹钟屏幕时间跳向20点58分,唐棠不经意间瞥过一眼。 城市暮色笼罩,酒吧街夜生活即将开始。 Fox Bar是酒吧街蹦迪王者店,身材婀娜姿色各异的火辣领舞小姐姐们在爆闪的灯球下扭动腰肢,将夜晚气氛推向**和迷醉。 宽敞的豪华包厢沙发里,孙轶东眉宇乌青,一杯接一杯地狂饮。 “孙老板也有买醉的时候?”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在门口马仔注视下走进包厢,羽绒外套拉链拉下,随手将衣服丢在沙发上。 “怎么样?”孙轶东有些急切地站起来迎上去,劈头盖脸问,“那贱人死了没?” “没有。”男人略表遗憾地摇摇头,“被上次在盖世跟你动手的那几个小崽子救了。” “What The Fuck!”孙轶东忍不住飙了句洋文脏话,“那几个狗东西是跟老子有仇吗?回回触我霉头!” “东西呢?”他焦躁追问,“东西拿回来没有?!” “也没有。”男人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翻遍了她房间也没找到。” “他妈的你也是个废物啊!我花那么多钱雇你,是听说你有点本事才下定金的,你这样办事尾款就别他妈惦记了!”孙轶东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抄起桌上某个酒瓶一把砸向墙面,噼里啪啦炸了一地,“要不是最近市局那几个条子盯我盯得严,老子亲自去给她先奸后杀,奶/子割下来涮火锅,让那贱人知道背叛我什么下场!” 男人眼神一黯,低声说:“没打算跟你拿尾款,规矩我懂。” “阳仔那边怎么样?”孙轶东把腿翘到面前的茶几上,随口问,“那两个条子还看着他呢?” “盯着呢,他不好脱身。”男人点了根烟徐徐抽着,“不过有找人递话出来,说今晚会找机会甩掉那两个条子,要你去狐狸旁边那条街后巷子里,你俩以前常一块抽烟的地方等他。” “谢了,最近条子盯我们盯得紧,一些递话跑腿的小事儿还是得麻烦你。”孙轶东从夹克内侧口袋掏出个信封扔给男人。 男人凌空抓住,拆开大略扫过一眼,直接贴身放进了衬衣里:“你走的时候小心躲着点,酒吧里混进来不少条子。” 撂下这句话,男人走出包厢,很快消失在拥挤狂欢的人潮里。 设定讲解:Fox Bar就是狐狸酒吧,孙轶东带着吴晨阳发家的地方,阳仔=吴晨阳,也是本案第一个被害人徐云蕾沦陷的地方。 孙轶东在这家酒吧非常如鱼得水,但也就能游到下一章了嘻嘻嘻[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硝烟弦语(3) 第85章 硝烟弦语(4) 狐狸酒吧斜对过有家融合菜做得相当好吃、随便掏出一样来都能当招牌的小酒馆,叫做“今朝桃花醉”。 店名起得雅致,店门口更是别出心裁地栽了两棵真的桃花树。 “桃花醉香鸡不放洋葱,蒜蓉粉丝蒸扇贝不放蒜蓉,姜丝牛蛙不放姜,小炒黄牛肉只放牛肉,再来个蟹黄豆腐,不要葱花香菜。”墨不染啪地合上菜单,抬眸望着听懵了的服务员,“记住了吗?重复一遍。” 服务员举着点菜平板,眼神愣愣地盯着他:“不放葱姜蒜香菜。” “很好去吧。”墨不染满意地扬了扬手指,“跟后厨说做快点。” 下午他和路远寒从唐棠那套破旧公寓赶回学校食堂,餐桌上摆着提前回来的肖瑜晨殊死搏斗在即将收餐的阿姨铁勺下抢出来的一点炸鸡腿和土豆饼。 挑剔如墨少爷,当然是一口没动。 匆匆吃了几口路远寒回教室上课,肖瑜晨去操场训练,墨不染则慢悠悠晃回高一九班,痛痛快快地趴在课桌上睡了一下午。 醒了感慨果然觉还是要在数学课上睡才最舒服,通体舒畅,精神饱满,就是肚子快饿扁了。 “中午袭击唐棠那人不可能是吴晨阳吧?”墨不染勾起服务员送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不是还被关在拘留所里吗?” “吴晨阳被保释了,昨晚就放出来了。”路远寒拿吸管搅了搅桌上那杯桂花荔枝冰酿,“不过涂兼派了两个外勤盯他,说是上午没出过出租房。” 墨不染眉尖轻皱:“谁保释的他?” “由申。”路远寒唇角勾出点浅薄弧度,“唐棠虽然没说实话,但我从她的表情判断,她知道来找她的人跟孙轶东脱不了关系,极大概率,她拿了对孙轶东来说特别致命的某样东西。” 墨不染惊疑问道:“袭击她那人不是徐云蕾案的嫌疑人?” “是他。”路远寒喝了口清甜的冰酿,“那片老小区后巷唯一没坏的监控拍到了一点画面,那人衣着打扮、走路姿势都跟花店监控里出现的男人高度相似,甚至作案手法也刻意保持一致。” 墨不染想不通,纠结道:“所以为什么会跟孙轶东扯上关系?” “我推测他本身跟徐云蕾、唐棠没有任何仇怨,是道上拿钱办事的那种人。”路远寒声音透出些不确定,“可能有偿接一些危险系数高的脏活,留点特殊名片吸引雇主。” “特殊名片,比如玫瑰?”墨不染很快联想到,“上次听你提过,盖世命案发生前,徐云蕾掀翻牌桌得罪了吴晨阳,那唐棠......是不是移情别恋背叛了孙轶东,所以才遭此横祸?”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揣测,盯梢孙轶东,就能验证结果。”路远寒透过玻璃窗斜望着Fox Bar霓虹闪烁的招牌,“他现在应该还在包厢,兼哥在狐狸前后门布了便衣,只等目标出现。” 墨不染点的菜被陆陆续续摆上桌,桃花醉名义上是个精酿小酒馆,实际每道菜都做得可圈可点,尤其是那道蟹黄豆腐,汤汁浓郁,丝滑软嫩。 某人连吃了两碗,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肚皮圆鼓了就想翻路远寒旧账,懒懒地垂着眼皮睨着他问:“你中午是不是骂我来着?” 路远寒筷子一僵,讪讪狡辩:“哪有。” “这么快就忘了。”墨不染冷嘲,“说我有英雄病。” 路远寒似笑非笑:“你没有吗?” “路远寒,我不喜欢多管闲事,更没什么嫉恶如仇的性格。”墨不染把输液室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我会毫不犹豫地追出去,仅仅是为了你,想帮你抓住他,让你不用没日没夜地往市局跑。” 路远寒心里蓦地一恸,胸腔似有涓涓水流淌过,像被阳光照射的海平面,汹涌却温暖。 他主动给墨不染盛了第三碗蟹黄豆腐:“中午是我的错,话说得有些重。” “很重。”墨不染单侧眉梢冷冷挑着,“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那样跟我讲话。” “我跟你道歉。”路远寒眸光深邃,态度良好,“确实不该不问缘由就冲你发火,能不能原谅我?” “考虑一下。”墨不染得了便宜卖乖,扬着下巴,小腿在桌下抖了抖,“三部剧场版。” 路远寒咬牙,眉梢直跳:“......一部。” “不行。”墨不染果断拒绝,“最少两部。” “成交。”路远寒把核桃大小的野生扇贝肉全部剔出来堆在一只干净碟子里,浇上混了点山葵泥的酱油,推到他前面,“别生我气,我什么都答应你。” “还有。”墨不染夹起一块扇贝肉,眸光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不准再跟肖瑜晨动手。” 路远寒脸上的暖意褪去,冷嗤:“他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少爷长少爷短,关键时候却护不住你。” “他没有什么必须要护着我的义务。”墨不染眉尖轻轻蹙着,“再说,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护着。” 路远寒手里的荔枝桂花冰酿逐渐泛酸:“你就这么在乎他?” “两码事!”墨不染丝毫没有被他带偏,“别想为你的蛮横粗暴开脱。” 路远寒闷声:“知道了。” “过来。”墨不染勾勾手指,在路远寒倾身靠过来时像奖励大型犬那样探手揉了下他脑袋,“真乖。” 路远寒坐回位置,有些怅然若失地盯着他泛着清透玉色的手指看了几秒,莫名冒出些想被他揉一下别的地方的纷乱绮念。 墨不染心满意足地吃光了那碟扇贝,正意犹未尽舔着唇,不经意瞥过窗外,似乎有个穿白色羽绒服的男人脚步匆匆贴墙走过。 “是他!中午那个人!”他猫眸骤然圆睁,“我跟他交过手,换了衣服也能认得出!” 路远寒望向窗外,双眸泛起一股凛冽寒意,毫不犹豫起身奔出店门,朝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接近午夜12点的街道上车流减退,徘徊在各个餐厅、酒吧门前蹬着折叠小电车的代驾渐多。 还有零星几个喝得东倒西歪的酒鬼摇摇晃晃路过,成了酒吧街标志性的点缀。 路远寒快步跟在那人后面,投去打量目光—— 男人身形一米八上下,穿了件中长款白色羽绒服,衣服连帽紧紧裹住头部,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低头朝着某条巷子脚步急掠。 路远寒沿街追至近处,抬手欲往男人肩上扣,那人似乎早有预料,迅速侧闪躲过,转身直接冲着路远寒面门挥出蓄力已久的一拳! 路远寒瞳孔微缩,不躲不避! 那一拳在他眼里升格,拳头距离鼻尖仅有一厘米时骤然侧转,拳风擦着耳廓呼啸而过! 被路远寒掌心扣住强势截断,他五指瞬间收拢狠狠钳着那只拳头猛然反折—— “咔嚓——!” 骨折声清脆迸裂夜色。 一阵剧痛下男人惊觉他的意图,腿脚飞快后撤,试图把拳头从他掌中抽离。 “你今晚如果落在警察手里可能还有条活路。”路远寒钳紧的五指纹丝不动,眸光狠厉,声如冰刃,“落在我手里,我只想宰了你。” 他眼中杀意凝成实质,男人惊愕地愣了一瞬,顷刻间胸腹处就像被疾速行驶的汽车迎面撞上,一阵千钧重力狠狠袭来—— 瞬间被踹飞出去三四米远,身体狠狠摔在地上! 男人当即胸腔到喉咙漫上一片腥甜,没忍住呛咳着喷出一口血沫,全洒在遮脸的口罩上,顷刻口鼻都涌上股浓重的铁锈味。 他仰面躺着,手肘撑着地面尝试起身两次都重重摔了回去,恐惧的眸心死死盯着一步步朝他逼近的路远寒,始终不明白这人要置他于死地的恨意从何而来。 逐渐逼近的强悍压迫感令男人无限惊骇绝望,以至于左手本能地伸进外套内侧,握住支冰冷坚硬的金属掏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寒光! 距离路远寒仅有一米,杀神在世也难敌能够检验真理的热兵器! “路远寒——!!!” 街道对面墨不染远远察觉到那人掏枪的动作惊得大喊一声,魂飞魄散地朝着他狂奔。 “砰——!!!” 子弹离膛的灼热刺穿耳膜,金属獠牙的闷响劈开夜色。 路远寒脑中一片空白,耳膜疯狂嗡鸣,视网膜拉成电影慢镜头—— 他看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男人被碎发遮去大半的双眼透出一股决绝神色,扣住扳机的手指却轻轻颤了两下。 他听见墨不染惊慌喊他,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连个转头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从眼尾余光里看到他的染崽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速度狂奔而来,瞬间将他扑倒! 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路远寒被死死抱住贴地滚了三圈才停在墙边,理智回魂,抓着墨不染迅速躲入街角巷道里,颤着手指给涂兼发增援信号。 男人怕枪声引来附近巡警,快速拿隔热布一裹收回怀中,撑着地面站起来拐入另一条巷道,刹那间无影无踪。 “啊——!!!” 仅仅间隔几秒,寂静夜色里破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利尖叫! 墨不染心口猛地一跳,声音是从他和路远寒躲藏的这条巷子深处传来的,像极了女孩子极度惊恐状态下喊破了音。 路远寒拽着他的手腕朝巷道深处走,隔得很远模模糊糊看见昏暗的夜灯下,一对喝多了的情侣互相搀扶着贴在墙边簌簌发抖,两人同时惊恐地盯着巷尾。 那地方没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影影绰绰似乎有个蹲在地上的人形轮廓。 路远寒打开手机电筒照过去—— 巷尾那堵墙前面,青石板路中间,跪了个高大魁梧的身形,低垂着头。 一根尖锥形状不明物体扎在他颈间,大片大片鲜血喷涌而出,将整个人都染成了红色,在他膝盖下方汇积成一汪血色河流。 是孙轶东。 他嘴里咬着一支红玫瑰,花茎直插口腔至喉管深处,致使娇艳欲滴的花朵向上绽放。 同徐云蕾的死如出一辙。 玫瑰割喉案第二个被害人死亡。 悄悄剧透一下,这案子要死四个人,目前出场了三个,大家有奖竞猜下,下一个死的是谁鸭。 (本案凶手小黑小白均出过场,大家放心大胆下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5章 硝烟弦语(4) 第86章 硝烟弦语(5) 被害人孙轶东,男,28岁,赤云市本地人。 原籍贯桑陌区春桃县,15岁辍学混社会,常驻生活地曲水区酒吧街。 曲水辖区公安局留有案底:孙轶东曾教唆未成年人犯罪;倒卖摇/头/丸、K/粉、听话水;聚众斗殴致被害人伤残等。 拘留所五进三保释出,那两次虽然没被捞,但蹲监狱刑期加起来没超过四年。 “死因是锐物尖端扎入颈部,导致颈总动脉破裂,引发急性大失血,我估测失血量大概在1500毫升左右。”秦祁手持镊子夹住还深深扎在孙轶东侧颈的尖锐凶器,小心翼翼取出,封入证物袋后拿给涂兼看,“从死者创口形态看,锐器尖端由颈前右侧向深部贯穿,直接刺破了颈动脉中膜,失血性休克进展迅速,最终循环衰竭而亡。” “尖锐凶器?”涂兼举起证物带拿手电筒照着那块被鲜血泡成红色的不规则锐物仔细审视,突然皱眉,凝着锐物表面那串模糊的黑色残缺英文辨认,“是吉他琴身材料,和我常用的那把一个牌子,我看到Logo了。” “那涂队......”宋知微试探着问,“你以后去给热热姐唱歌的时候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啊?” “小程!”涂兼把证物袋丢给宋知微,高喊,“明天去给我买把新的,换个牌子!” 程野正帮着现勘收集地面的血液样本,闻言闷声回答:“好的涂队!” “孙轶东下午8点25进入狐狸酒吧,喝酒蹦迪泡妹玩得不亦乐乎,还跑到台上去帮DJ打了会儿碟!”江戟穿着一身带铆钉的皮衣皮裤,为了这次跟刑侦口的联合行动颇有些豁出去的意味,“就算他偶尔去包厢休息个十几分钟,几个出口和包厢附近都有咱们的人蹲守,他是怎么神不知道鬼不觉消失后又出现在这里的?” 季惊蛰摸了摸右手臂的纹身贴:“他肯定早就发现了,故意在大厅搞出那些动静,让咱们以为盯得很紧。” “估计是你扭得太难看了,他一眼识破。”路远寒挑衅地扫了江戟一眼,“穿得真他妈猎奇,叮叮当当的,坐地铁都过不了安检。” “没你会扭。”江戟立刻反唇相讥,“毕竟你做过男模。” “好啊江戟,我为你禁毒大队出卖色相,你就这么对我?”路远寒唇角嘲讽地勾着,“情商这么低难怪追不到宋知微。” “!!!”江戟一秒变脸,慌乱瞟了眼远处捧着个本子跟那对情侣做笔录的宋知微,压低了声音急声否认,“别乱说话,谁追她了?” “你没追啊?那好办了。”路远寒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明天我问问她觉得程野怎么样。” 江戟牙都快磨成粉了:“路、远、寒。” 路远寒眼神凉凉地掠过他,转向涂兼:“我跟目标人物正面交手了,他随身带了把自制土枪,威力不小,你让沿街搜寻的人小心点。” “他还会自制枪支?”涂兼眉心狠狠蹙起,“在哪开的枪?” “巷子前面贴着护城河那段街道,他是被我逼得迫不得已才暴露持枪。”路远寒脑中闪过那人开枪前几秒的画面,一阵恍惚,下意识看向坐在墙边长椅上垂着脑袋休息的墨不染,淡声补充,“而且,他面部状态很怪,上下都遮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眼周肌肉却不会随着眼神变化小幅跟随,很僵,应该是戴了特质的仿人皮面具进行乔装,这大概也是你们在狐狸没能锁定他的原因。” 嫌犯在市局联合行动布控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狐狸酒吧,还把孙轶东引诱至此,从路远寒手里逃脱,自制土枪、人皮面具等高难度犯案工具。 连涂兼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如果没走上犯罪这条路,这种复合型人才进入哪个行当都能发光发热吧? “小程!”涂兼不无遗憾地喊了声,“巷口护城河沿岸位置马上封锁!带几个现勘过去,以射击点为中心,辐射搜索弹壳抛落区和弹着点,务必把子弹和弹壳都找回来。” “收到!”程野领了任务跟路远寒确认好位置,拽了两个现勘一块过去。 “算上徐云蕾,这是折在他手里的第二条人命了。”季惊蛰叹气,“还他妈是公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的,操!” “孙轶东不是他杀的,时间不对。”路远寒抱着胳膊,冷声否认,“孙轶东遇害跟我和他交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他射击后朝反方向逃窜,我们赶到这里时,孙轶东面部、口唇血色没完全褪尽,瞳孔才开始散大,对光反射逐渐消失,显然断气没几分钟。” “真正的凶手应该是杀了他后,从这堵墙翻走了。”巷尾隐匿的阴影里传来墨不染略感冷倦的声音,他摁亮手机电筒扫过身后墙面,“墙上留了两道前脚掌印,看痕迹形状,像是个女人。” “虽然不是他杀,但他跟凶手脱不了关系,此人去包厢见过孙轶东后,孙轶东才出现在这里,更像是和埋伏在此地的凶手打沟通配合。”涂兼下了命令,“邓曲明带着现勘留下,其余人收队,明天上午传审孙轶东关系网内所有关联人员,尤其是女性!” 酒吧街和曲水亭街只隔了两条马路,路远寒理所当然地把墨不染带了回去,川崎拐了个弯停在街后的两轮机动车区域。 墨不染第二次来曲水亭街。 不比白天的热闹喧嚣,夜里的老街寂静下来,分隔街道两岸的河流水声潺潺,清晰可闻,伴着几声微弱的、藏匿在夜色里的虫鸣。 “......快两点了。”路远寒脚下踢着几块小石子,“这边回悬铃挺远的,今晚要不要住我家?” “不用了,我不习惯。”墨不染摁开手机想给司机打电话,突然想起陈叔早上跟他请过假,蹙眉关掉通话调出打车软件,“走了。” “别费劲了,这个点打不到车。”路远寒扣着他的手腕一翻,无名指悄无声息压住关机键稍稍用力,屏幕上一片零星闪烁绿点的夜间滴滴瞬间熄灭了,“或者,我在附近酒店开个房,你过去睡?” 墨不染垂眸扫了眼暗掉的手机屏幕和路远寒在他腕间逐渐收紧的手指,低声:“行。” “亚朵距离很近。”路远寒喉结一滚,狭眸闪过一抹紧张,“......行吗?” 墨不染抽回手插进裤兜里,脸被夜风抚得有些烫:“随便。” 曲水亭街这家亚朵设计格调独树一帜,融合在一群古建筑里完全不显突兀。 酒店大堂拐角电梯间。 墨不染盯着路远寒手里握得很紧的那张房卡:“......?” “我送你上去。”路远寒晃了晃手里的纸袋,里面是他刚从药店买的擦伤药膏,“你抱我摔那一下......撞挺重的。” “算了,没有很疼。”墨不染探手捏住房卡一角抽走,闪进电梯,刷卡按了8楼,冲路远寒扬了下手,“明天来接我。” 路远寒犹豫两秒突然紧跟着迈进电梯,疯狂运作的情商暂时还没找到合适赖着不走的理由,就固执地沉默着看电梯门缝一点点合上。 墨不染:“......” 路远寒:“那个......送到房间门口。” 8楼,818房间。 墨不染刷卡同时手压在门把上,抬眸睨着路远寒:“还不走?” “我不放心,”路远寒抬手覆在他手背上压开门,竟然先他一步堂而皇之的迈进房间,“要看看你的伤。” 墨不染唇角一勾,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关门上锁,忽然好奇路远寒还能给出什么耍赖的理由。 来酒店之前,路远寒回糖水铺子给他拿了套干净衣服,墨不染接过来,缓缓推上浴室门。 他习惯用顶喷,水珠划过皮肤溅落在茶色雾面玻璃上,玻璃外侧一道道水痕蜿蜒而下,流进路远寒欲色渐起的眼底。 伤口沾了水钻心的疼,哗哗水声里掺了些隐忍着倒抽凉气的嘶声,低低的,猫叫似的挠的人心痒。 路远寒鼻腔一热,舌尖瞬间尝到了点点腥甜。 “......操。”他不可置信地从床头纸抽里猛抽了五六张纸,手忙脚乱地擦着,同时慌张打开网盘找了部治愈系动漫逼着自己硬看。 路远寒眼睛盯着屏幕,意识却像浮游在太空,不清楚浴室水声什么时候停的,更不清楚吹风机声什么时候响起来的。 他不知过了多久,墨不染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只穿了条他的短裤,偏大两码,腰带松松垮垮垂挂在胯骨上。 “你怎么还没走?”墨不染盘腿坐在床上,团了团毛巾扔远。 “给你擦完药就走。”路远寒坐在他后面,拧开药膏挤出来些,在他新增的几处伤口上揉开。 墨不染原本只是胸腹和肩胛骨处有些红肿淤痕,却因为扑过来抱着他滚了那几下,整个肩膀、后背挫伤一片,血红的细小伤痕密密匝匝。 自责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路远寒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低下头靠近,薄唇轻轻地吹着涂了药膏的肌肤:“疼吗?” “......疼!”墨不染后背感受到靠近的呼吸,微微一抖,“特别疼。” 霜色月光泻进窗扉,他裸露的皮肤在白炽灯冷调的光下却透出一层薄薄的绯色。 路远寒脸颊贴在他滚烫的后颈上轻轻蹭了蹭,唇瓣靠在耳后辗转:“对不起。” “——!”墨不染像被烫到似的惊颤着朝前爬了两步,转身回望故作若无其事,“路远寒,我救你一命,你要怎么报答我?” 路远寒舌尖卷了下唇角,眸光静静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报答?” 他庸俗地想,那我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 “没想好,先存着。”墨不染抓起散落床尾的白T恤套上,“改天想到了再找你要。” “......好。”路远寒忍不住朝他靠近了些,极力压制着想抱他的冲动,哑着嗓音,“随时都行。” “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墨不染问出憋了一整晚的疑惑,“他都把枪掏出来了,你怎么在发愣?” “没什么,一时恍惚。”路远寒敛眸,“那次被绑架,在海上飘了一个月,最起码有一半的时间,那群毒贩也是这样每天拿枪指着我的脑袋。” “别怕。”墨不染跪直身体,手臂搭在他脖颈上轻轻摸了摸他头发,“都过去了,没事了。” “嗯。”路远寒眸光一沉,突然探身揽住他的腰靠了过去,将脸埋进了他左边锁骨窝里。 鼻尖和嘴唇贴在皮肤上的触感太清晰了! “你......!你你你——”墨不染一把推开他,被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激得鸡皮疙瘩纷纷冒出,慌手慌脚退到床尾,问了一遍那个今晚不知道问过几次的问题,“你什么时候走?” 路远寒恍惚一笑:“染崽,我们看柯南剧场版吧?” 墨不染呆若木鸡:“......啊?” 那晚,路远寒靠着百折不挠的精神、坚韧不屈的意志、厚如城墙的脸皮,如愿以偿睡在了亚朵818房间的大床上。 他躺在枕头上闭着眼,脑中像放电影一样循环枪响前墨不染魂飞魄散奔过来的那一幕。 我的命是你的了。 寒哥为了同床共枕真的付出了全部~ 染崽你就让他抱一下嘛~ —————— 我不管我不管我想要大家多多评论嘛~~(撒泼打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6章 硝烟弦语(5) 第87章 硝烟弦语(6) 12月23日,周天。 赤云清晨的温度已经快要降到个位数,曲水亭街上依然有不少光裸着腿轻快挽着男朋友逛街的女孩子。 路远寒打包了一份热气腾腾刚出炉的蟹黄生煎和皮蛋瘦肉粥,匆匆穿过人群赶去停车场,骑了川崎返回亚朵酒店接墨不染。 上午赤云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异常热闹,所有近期和孙轶东存在社交关系、往来密切的人员都被传唤至此等待配合调查,他交往半年之久的前女友唐棠自然也在其中。 所以墨不染在一楼接待室见到陪同唐棠过来的姜皓月时丝毫不感意外。 “能不能让她走?”姜皓月神色难掩焦急,看见路远寒进来直接坐不住了,弹起来冲到他面前问,“她还受着伤呢,关她什么事!” “例行询问完没问题会放人。”路远寒不为所动地挡开他,“你跟我说没用。” 姜皓月盯着路远寒,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反而极为罕见地示弱:“她昨天一整夜都跟我在一起,没有离开过,我可以给她做证明。” “知道了,会参考的。”路远寒视线淡漠地撇开,轻拽着墨不染手臂按到沙发里,把手里那袋排队买的蟹粉生煎打开放他面前的茶几上。 “你别着急,唐棠不是犯罪嫌疑人,只是孙轶东重点关系的例行询问。”墨不染抬手扯过姜皓月拉到沙发旁边,“先坐下。” “怎么可能不着急!”姜皓月甩开他的手,眼神咄咄紧盯路远寒,“不是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特殊对待她?孙轶东那帮手下都是三人间的普通询问室,为什么偏要把她安排在单独审讯室?我说过了昨晚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有嫌疑!” 路远寒声音冷淡:“你怎么确定是一整夜?” 姜皓月蹙紧眉头,拔高音调:“我睡她旁边我怎么可能不确定!” 路远寒唇角轻蔑一勾,讥讽:“这么快就睡一起了?” “咳咳——”墨不染听见“睡一起”三个字一口蟹黄卡进嗓子眼,猛咳一阵,“......拿瓶水给我。” 路远寒轻车熟路打开招待室冰箱拿了瓶鲜牛奶,拧开盖递给他,又随手把吸管插进皮蛋瘦肉粥里放他面前:“慢点吃。” “......嗯,咳——”墨不染咬着一只生煎,眸光有些不自然地转向姜皓月,“你昨天怎么没回宿舍?” “她刚遇袭,胳膊伤得那么重。”姜皓月重重叹了声气,“那破公寓门还被我踹坏了,我哪敢离开!” “昨天晚上大概11点多,孙轶东死了。”墨不染从纸袋里拣出一只生煎递给姜皓月,跟他解释,“唐棠以前跟过孙轶东,肯定要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为什么不允许陪同?为什么要在单独审讯室里?那不是审重大嫌疑犯的吗?”姜皓月没心情吃东西,那只生煎被他扔回纸袋里,“她不是嫌疑犯!” “她是。”路远寒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眼神冷冷落在他身上,“夫妻一方意外身亡,另一方永远是第一嫌疑人,这种刑侦常识等量替换到情侣身上也未尝不可。” 姜皓月愣住:“你什么意思?” “孙轶东死前跟她交往时间最久,关系最密切,她当然是第一犯罪嫌疑人。”路远寒狭眸眯起,眼神一暗,“更何况,她昨天撒谎了。” “你这只是理论逻辑,常理推断,可她没有犯案时间,更没有这个能力。”姜皓月心里咯噔一声,兀地想起昨天唐棠搂着他脖子交的那几句底,有些底气不足地反驳,“她遇袭肩膀受伤缝了九针,抬都抬不起来!出事地点在曲水区,我们一直在悬铃区,她都那样了,还能跨区去杀了孙轶东?扯不扯淡?这里是赤云又不是哥谭!” 墨不染喝了口热乎咸香的皮蛋瘦肉粥,试图缓和气氛:“你们昨天夜里一直在一起的?” “一直!”姜皓月重重点头,“没怎么睡觉!” 路远寒眼含疑惑:“不睡觉都在做什么?” 姜皓月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满脸不解,嘴角抽动两下:“姓路的你是不是处男啊?我跟我女朋友睡一张床上还能干什么?这种废话你问得出来?” “她不是昨天刚缝了针,这你都下得去——”墨不染微妙停顿,骂道,“你他妈真是禽兽不如。” “闭嘴,你个处男懂个蛋!”姜皓月佯装凶狠地瞪他一眼,“烦了,跟你们俩说不明白。” 路远寒沉吟片刻,仿佛真的在极认真地构想那个场景,凝着眉问:“那昨夜11点40分左右,唐棠在做什么?” 姜皓月生出一种对牛弹琴的绝望感,缓了一口气,平静地回答:“在跟我亲嘴。” “......咳咳!”墨不染脑中特别不合时宜地切过几帧路远寒搂着他的腰还把脸埋进他锁骨窝里的画面,一口皮蛋卡进嗓子里,咳得整张脸都憋红了。 “你怎么确定是那个时间点?”路远寒手搭在墨不染背后轻轻拍着帮他顺气,眼尾冷淡斜向姜皓月,“你亲嘴的时候还看表?” “姓路的你到底有完没完啊!!”姜皓月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你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我们在做!在做!事前事后习惯性看时间你懂不懂?” “不懂。”路远寒波澜不惊,“几点开始做,做了几次,每次多久?” 姜皓月咬牙切齿:“你有病啊!!”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路远寒眸光沉下,面无表情,“你的话万一和她的回答有出入,她就真的变犯罪嫌疑人了。” “......”姜皓月忍到额角爆出条条青筋,“11点30左右开始,断断续续两次,结束的时候快两点了。” “我去趟二楼审讯室。”路远寒偏头嘱咐墨不染,“别乱跑,在这等我。” “嗯嗯。”墨不染随意应声,按着路远寒肩膀往外推,“你赶紧走!” 据他观察,姜皓月神情已经到了动手临界点了,晚走一秒这间招待室立马就会爆发一场战争。 果不其然路远寒前脚走出招待室大门,后脚姜皓月就扯着嗓子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骂得口干舌燥急火攻心,十分钟后掐着腰溜达出门了。 硝烟纷飞了一早上的招待室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墨不染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份蟹黄生煎,一边喝着余温尚存的皮蛋瘦肉粥,一边划开手机给宋知微发了条消息。 没几分钟,宋知微甩着她那根细长的马尾以火箭冲刺的速度从三楼急掠而来,没刹住脚步跑过了,又倒回来一头冲进招待室。 “少爷少爷,你带门票给我啦?”她弯腰撑着腿轻轻喘气,“在哪呢在哪呢?” “带了。”早上司机来给墨不染送外套,特地把他嘱咐要带过来的两张票放进了口袋里,墨不染摸出那张托沈修砚弄到的演唱会门票两指夹住举起,“是要这个?” 宋知微接过来一看,瞬间惊呆:“啊啊啊啊啊?!内内内内内场超级VIP票?你你你你你怎么弄到的?” 墨不染懒懒地问:“要不要?” “当然要!”宋知微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担忧地问,“......你多少钱买的?” 墨不染眉尖轻蹙了下:“这票原价多少钱?” 宋知微犹豫:“......1680。” “嗯。”墨不染唇角微扬,“原价,转我微信。” “啊啊啊啊啊!!”宋知微生怕他后悔,飞快摸出手机麻溜转了过去,感叹,“少爷你人怎么能这么好!我总算知道寒哥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墨不染清澈的眸光倏然一滞:“你说什么?” “......呃——”宋知微自知激动到失言,语无伦次地找补,“那个......我偷溜出来的,被涂队发现会挨骂,他骂人特别凶,我得先回去工作了,谢谢少爷......谢谢!” 她边说边往门边退,捏着那张据说能跟周董合影、签名、抽点歌的入场票小心翼翼贴身收好,一溜烟窜没影了。 墨不染压了压唇角翘起的弧,心情愉快地想出门找找姜皓月,怕他一个冲动大闹市局。 绕着刑侦大楼逛了两圈,没找到姜皓月,却碰到刚从警车上下来的缉毒大队副队长江戟。 墨不染迎上去倚着警车招呼:“江警官。” 江戟拍上车门,警惕地瞥了他一眼:“有事?” 直觉告诉他,路远寒的这根小尾巴大概率没安什么好心。 墨不染懒得跟他啰嗦,抽出外套口袋里另外一张内场超级VIP票:“周董演唱会的门票,要吗?” 江戟愣住,他最近确实因为没抢到内场在四处托人高价买。 他紧盯着墨不染指间夹着的那张票:“在市局倒卖黄牛票,你想做什么?” “别太高看黄牛了,这票他们可弄不到。”墨不染夹着票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内场VIP,两张连号,另外一张刚刚被宋知微买走了。” “我买。”江戟闻言已经不想管他什么目的了,态度骤变,“你开个价吧。” “原价1680,据说海鲜市场挂到3万了。”墨不染勾唇虚伪一笑,“我很良心,收你2万9。” “......行。”江戟想到宋知微,硬是连价都没还,咬牙挤出三个字,“收款码。” 少爷给宋知微买演唱会门票一是感谢她上次跟他讲了很多路远寒的事,二是他不太喜欢宋知微总是缠着路远寒以及提到路远寒时那种不加掩饰的倾慕态度。 所以他买了两张,撮合宋知微和江戟,顺便收割一波江戟的钱袋子,因为他也不喜欢江戟老是跟路远寒作对。 还是那句话,染崽你别太溺爱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7章 硝烟弦语(6) 第88章 秋烬余灰(1) 关于12月23日夜晚12点前后行为,唐棠和姜皓月说辞一致,她的不在场证明完美闭环。 实际刑侦队反推不出她假设为嫌疑犯的作案动机,因为她跟着孙轶东的这半年,被孙轶东像仙女一样捧在手心里供着。 孙轶东是半年前在狐狸酒吧认识唐棠的。 当时古风舞盛行,酒吧街那几个走在潮流前沿的小妖精店争相斗艳,都花重金请周边艺术或传媒学院颜值高身条软的女大学生来跳舞,一晚最多跳三个小时,挣得却比发传单一个月都多。 唐棠结束北京工作后留在赤云照顾她妈,正好在当地找能兼职的地方,她古风舞又跳得一绝,阴差阳错接了狐狸的一张兼职单。 当晚水袖红裙,满场翩飞,狐狸人气爆棚,店门口排队的长龙一眼看不到龙尾巴。 绫罗绸缎飘转进孙轶东心里,于是连续捧场了半个月,哪怕这半个月里唐棠只出演过三次,他还是天天来蹲。 当然泡到手之后孙轶东也是非常珍惜,跟对待那些主动被动贴上来、他玩过几次就腻了开启兄弟共享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不论真心假意,至少这小半年里,有唐棠在,他总算收敛了那些隔三差五就换着人左拥右抱的流氓习性。 他俩大概一周前和平分手,那时徐云蕾命案发生,这群人都被关在刑侦大队审讯室里硬挨了48小时。 被释放后两人在市局门口一起抽的最后一根分手烟。 抽完唐棠就回孙轶东住处收拾东西走了,孙轶东多次试图挽留,但唐棠走得很坚决,一点机会都没给。 12月23日,唐棠第二次走出市局门口。 跨出大门第一件事就是从姜皓月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咬着点燃。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晦气,让姜皓月找了枝翠绿的柚子叶狠狠扫了扫身上,要去霉运。 姜皓月抓着柚子叶枝一边轻轻拍打唐棠身上,一边抬眸极不爽地望了眼把他俩送出来后就旁若无人黏在一块聊天的两人,高声:“宝贝儿!要不要跟我们回悬铃?” “别他妈乱喊。”路远寒森冷瞥他,“公安局门口大呼小叫,是想再回审讯室用个午餐?还不快滚!” “我操!我他妈忍你一早上了!”姜皓月扔掉柚子叶,快步冲到路远寒面前直接挥出一拳,“你真以为老子——” “姜皓月,不想在她面前被我揍到鼻青脸肿的话,就识相点赶紧滚。”路远寒凌空扣住他手腕拽近,微微俯低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阴沉警告,“还有,别再让我听见你用那三个字喊墨尘。” “关你屁事,老子爱怎么喊怎么喊!”姜皓月眼底冒火,扯不出手臂,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仰视瞪回去,“有种割了我舌头!” “车来了,走不走?”唐棠不耐烦地朝刚拐进街角的某辆滴滴招了招手,“再磨蹭我自己走了!” “走走走!”姜皓月挣开路远寒钳制,紧跟着唐棠钻进出租车后座,摇下车窗冲墨不染挥了挥手,“宝贝儿,我走啦!” 墨不染垂着眼散漫地一扬手:“......一路顺风。” 滴滴前脚刚走,后脚一辆警用哈弗H9突然冲出市局! 驾驶位上程野一看到路远寒,直接刹车摇下副驾驶玻璃,探身越过宋知微高喊:“寒哥!刚刚盯吴晨阳的外勤打电话过来,说他跑了!” 路远寒眉间厉色一闪:“怎么跑的!” 宋知微接道:“季队说他是中午去了附近楼下某家苍蝇馆子吃饭,半小时没出来,追进去才发现他绕到后门跑了。” 路远寒拉开车后门:“我跟你们去。” “我也去。”墨不染如同他昨晚抢在前面进酒店门一样率先爬上后座,拽过安全带利索扣好,反客为主地冲路远寒一勾手指,“快上来。” “......开车。”路远寒长腿跨上后座,推严车门,“吴晨阳大概率知道孙轶东死讯了,他感知到危险所以要藏起来,如果我的推断没错,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 吴晨阳,28岁,赤云市桃溪区清河县人。 孙轶东心腹马仔,狐狸酒吧结识,跟他时间最长。 据多人证实,吴晨阳和徐云蕾关系非同一般,甚至是目前“一二一四琴弦割喉案”重要嫌疑人。 他羁押在看守所五天,因证据不足被由申取保候审,涂兼安排了三组外勤24小时轮值盯梢。 程野循着外勤发来的定位开过去,那是一片处于城中村的老旧六层居民楼,连电梯都没有,吴晨阳住在12栋顶楼602房间,门紧锁着。 路远寒问宋知微要了根小黑发夹,插进锁眼探索着拨了两下,卡准锁芯巧力一拧,机扩咔哒弹开。 他手按住门把下压,缓缓推开,一阵刺鼻恶臭扑面而来! 路远寒立刻转身拦住凑上前来的墨不染:“你跟宋知微在外面等,我和程野进去。” “没那么矫情。”墨不染挡开他的手,探身朝门缝里一偏头,立刻掩住鼻子连退到楼梯口,噔噔噔下到了五六楼的拐角平台,“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寒哥......”宋知微跟在后面进去,愣愣地问,“上次要去收拾那个密闭空间死亡18天的被害人尸体时你怎么没让我在外面等?” 路远寒散漫敷衍:“都是为了锻炼你。” “哦——”宋知微左手握拳锤了下右手掌心,“原来不是因为特别喜欢少爷啊,那我今天早上可能跟他说错话了。” 路远寒猛地一滞:“你说了什么?” 宋知微手指翻绞:“我好像不小心说了句,你很喜欢他。” 程野根本没往别处想,还以为是铁杆兄弟情,无意中火上浇油:“这,长了眼的应该都能看出来吧?” “......!”路远寒狭眸微沉,喉间溢出些不易察觉的颤,“他......他什么反应?” “没注意!”宋知微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说完立刻跑了!” “宋知微。”路远寒阴森一晒,“今晚把你打晕了扔江戟办公室。” “???”程野秒翻脸,竖着眉毛吼,“绝对不行!” “寒哥!”宋知微可怜兮兮,“......我错了。” 吴晨阳狭小的破出租屋几乎被垃圾塞满,各种品牌花花绿绿的泡面桶堆积成山,没喝完的汤上长出了绿色霉菌,吃剩的外卖餐盒就堆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摞到放不下去摔地上几个,汤汤水水顺着腐朽木地板干涸出几道蜿蜒黏腻的污痕。 听见人声,几只手掌心大小的老鼠吱吱嘎嘎垃圾山海里四散逃窜。 路远寒分配完区域,三人戴好手套脚套口罩投入地毯式搜索行动。 吴晨阳蹲看守所期间,市局现勘来搜寻过一遍他落脚的这间出租房,当时一无所获,没找到任何跟案情相关的线索。 程野从满是纸团的床底翻出两只淡黄色空信封,拉下口罩撑开嗅了嗅里面:“近期放过人民币,就这两天。” 宋知微举着两只耳机盒大小的玻璃匣子走出卫生间:“寒哥,这......这是不是装那个毒品的盒子?” “是骨销,二代版本。”路远寒接过,拿小黑发夹搅了搅玻璃匣底部四个角落里面仅存的一点半凝固状膏体,“还没完全风干,刚被转移。” 他拿防水证物袋把几样东西封起来交给宋知微,俯身一张张展开沙发旁边散落的七八张彩印纸,是二次手写了歪歪扭扭招租信息的房地产宣传单。 路远寒浏览过一遍,拿手机拍下了其中三张。 三人下了六楼,路远寒从敞开的门里看了眼窝在警车后座睡午觉的墨不染,交代程野:“你俩先回去把东西交给检验科,兼哥那边吴晨阳的搜捕令下来了跟我说一声。” 程野疑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有事。”路远寒握住墨不染探在车门外的脚踝轻轻捏了捏,低声喊他,“染崽,醒醒。” “嗯?”墨不染揉了揉惺忪睡眼,翻身下车,手臂懒懒地搭在路远寒肩上倚着,“你们结束了?” “嗯。”路远寒略一偏头,垂眸自上而下描绘他侧脸轮廓,“睡醒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 “正好我们也没吃呢,一起去吧!”程野已经启动了车,手臂压着车窗探出头来,“走啊寒哥,上车,我知道附近一家特别好吃的水煮鱼馆子,哎——” “......开车!”宋知微忍无可忍从副驾伸手狠狠拧了把他大腿,“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 哈弗H9开出街巷,跟一辆驶进来的比亚迪擦肩而过。 比亚迪停在楼前,路远寒带墨不染上车,淡声报出手机尾号。 “你猜到吴晨阳在哪了?”墨不染一秒看破,质问,“为什么不带他俩过去?” 路远寒探到窗外一只手,低笑:“他俩在场影响我使用大记忆恢复术。” “......”墨不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所以他现在在哪?” 路远寒:“林景苑小区8栋1单元701。” 竟然详细至此,墨不染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吴晨阳清楚,他一旦跑了就是畏罪潜逃,现在外面环境到处都是电子眼,无处可躲。”路远寒说,“他窝藏地点需要的是隐蔽加稳定,会优先选择熟悉的环境便于隐藏,圈定桃溪区,无收入来源必然考虑租金因素,圈定几个老旧回迁房。” “那你是怎么圈到几栋几单元几零几的?” “他桌边那堆传单里,其中有三张电话号码处蹭上了带着油印的指纹压痕,说明他打过,再根据招租信息上高楼层方便周旋、跟酒吧街距离远近、租金这几个条件交叉一下,圈中最有可能的号码。”路远寒薄唇微勾,“微信搜索,中介的朋友圈一般是全开放的,看一下近期发布的详细招租信息就知道了。” “厉害。”墨不染挑眸望向他,不吝夸赞,“不愧是宋知微嘴里的21世纪福尔摩斯。” 路远寒蹭了蹭鼻尖,扭头视线朝向车窗,就快要压不住嘴角那抹飘飘然地得意神色。 出租车停在桃溪区林景苑,路远寒找到8栋1单元,轻手轻脚摸上楼道。 两人爬到6楼时就隐约听见顶楼传来模糊声响,在几乎60%空置房的老楼内显得格外清晰。 7楼701年久失修的木门上嵌着碎了一角的彩光玻璃,路远寒右眼抵近那块玻璃旁边,贴着缝隙悄悄望进去,屋内带着恐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冤有头债有主,桥归桥路归路,你该找谁找谁去啊!” “孙轶东和徐云蕾都死了......都死了......你也该满意了吧?” “那件事......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是被孙轶东逼的!!” 是吴晨阳! 路远寒呼吸一凛,凝神冷静听着—— “要我说,你也是纯他妈活该!” “那么多钱不要,非得自己找死,管不该管的闲事,你有几条命啊?” 门内吴晨阳窸窸窣窣地摆弄身前一堆东西,突然间“啪嚓”一声,火光骤亮,沸腾的热气从彩窗玻璃缝隙飘出来! 路远寒顿时大惊,拽着墨不染后撤两步,一脚踹过去,门登时四分五裂—— 吴晨阳惊恐起身:“谁——?!” 这是一间不足30平的顶楼独立隔间,陈设简陋,一张单人床前面放了个矮桌,桌上摆了三个带缺口的碗,碗前面的手机支架上竖了块亮着屏的手机,桌下放了个铁盆,盆里还有一沓刚被点燃的黄烧纸,火苗几乎窜上了天花板! 吴晨阳惊慌失措中不小心踢翻了铁盆,顿时火星四溅。 老小区通常设施不全,墨不染楼上楼下跑了一圈都没看到一支灭火器。 眼见火势增大,路远寒情急之中镇定抽过床单冲进浴室,水龙头旋到底,几秒打得湿透,冲出来手臂抖开一甩,覆在已经烧起来的木桌上,瞬间了盖住了窜高的火苗! 吴晨阳见势不妙,抓起掉在地上的旧手机,慌乱中想趁机逃窜,刚跑到门口就被墨不染反擒住手臂按在了门框上。 路远寒抓紧床单两端反复扑打那片火星,重复几个来回终于尽数扑灭,房间内只留下浓重呛鼻的烟味。 他眉宇紧锁,扔开床单快步走到门边,一掌钳住吴晨阳后颈掐着他拽走,踹开旁边跟天台相连的旧门,狠狠抓着他脖子拖出去丢在了地上。 “听着——”路远寒居高临下俯视他,声音森冷阴戾,“我只问一遍,你给谁烧纸?” “关你屁事!”吴晨阳从地上爬起来,细窄眯缝眼极力瞪着,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去你妈的,一帮臭条子就知道阴魂不散跟着老子!” 路远寒提起一脚猛地踹在他膝盖上:“你想好再回答。” “......啊!!”吴晨阳痛嚎一声,瞬间趴跪下去,膝盖处传来断裂似的尖锐疼痛。 路远寒逼近,一把攥住他焦黄的头发猛然向后扯,强迫他抬头:“徐云蕾被害那晚,23点40分,你消失了20分钟,是去做什么了?” “抽烟!妈的说过多少次了出去抽烟了!”吴晨阳被扯得头皮撕裂,痛到五官扭曲,“爱他妈信不信!再问多少遍我也是这么说!!” “路远寒!”墨不染跟过来,略一弯腰迅速从吴晨阳口袋中摸出那块被他趁乱捡起来的手机,“刚才他手机摔地上时我好像看见屏幕上有张人脸。” 他们闯进来时,吴晨阳在烧黄纸,那是祭奠用的。 路远寒冷冷一笑:“你们这种人渣,手上不知道沾过多少无辜性命,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吴晨阳眼珠盯着被墨不染抢走的手机飞快地转了两下。 “解锁!”墨不染抓着手机横到他眼前。 “我他妈——啊!!”吴晨阳嘴里刚蹦出两个字,路远寒直接一膝盖狠狠顶上了他面门,他霎时口鼻喷血,几颗门牙似乎都被砸松动了。 “你是自己解,”路远寒狭眸眯起,沉声威胁,“还是要我把你手指一根根剁下来试?” “你你你......你们警察怎么能屈打成招呢!”吴晨阳被他眼底不加掩饰的狠厉吓住,捂住鼻子哆哆嗦嗦道,“这这......这是犯法的!” “我不是警察。”路远寒觉得很可笑,“你也配提法律?” 话音刚落就猛力抓住他头发拖拽到天台边缘! 吴晨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疼痛袭向四肢百骸! 再睁开眼时,他脖子被路远寒掐在手里,半个身子都被他按到了及腰高的水泥护栏外,朝下一瞥瞬间双目大睁心脏狂跳。 路远寒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指缓缓收紧:“解不解?” “我**,我就不解,你有种来剁!”吴晨阳拼命抓着他手臂,满脸狰狞鲜血,粗声喘息着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狗杂碎!不是条子还这么狂!!” 路远寒猛地转身将他摔到地上,一脚狠狠踩上他右手肘处重力碾了几下。 瞬间吴晨阳整根小臂痛到麻木,知觉尽失。 路远寒蹲下抓起他沾了点点血迹的手指一根根试过去,手机在右手中指贴上指纹感区域时骤然亮起,出现一张被放大到占满整个屏幕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生眉目明朗,眸光奕奕,神采飞扬,笑得五官都在肆意散发蓬勃朝气。 路远寒将照片递到吴晨阳眼前:“是谁?” “咳咳!是,是——”吴晨阳挣扎了两下努力从地上仰起头,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忽然浑身爆发出一种濒临绝望状态下的怪力,扑上去左手一把夺过那手机,朝着护栏外猛甩出去! 墨不染狂奔两步飞扑到护栏边还是抓空了,那部黑色旧手机擦着他尾指滑过,照片里的男生在屏幕光源下悬空与他对视了一秒! 然后那道笑意逐渐模糊不清,沉沉坠落! 本卷核心人物出场了一张照片。[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8章 秋烬余灰(1) 第89章 秋烬余灰(2) 墨不染猫眸倏然睁大,心里蓦地一沉,转身就朝着楼下狂奔:“我下去捡!” 路远寒彻底被激怒,飞起一脚狠命踢向吴晨阳肩膀,吴晨阳被踢得凌空翻滚了一圈,破布般撞在水泥柱子上狼狈摔落。 吴晨阳左手臂撑起上半身,怒瞪着路远寒,胸肺剧烈疼痛:“咳咳——!” 路远寒转着手腕缓步朝他走近,眼底突然浮出一抹古怪笑意,幽冷地凝着他:“孙轶东死了,你是不是既害怕,又兴奋?” “呵,呵呵,我兴奋?”吴晨阳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垂着头肩膀抖动,“傻逼——” “没了孙轶东,你就可以肆无忌惮接手那些暴利的水下灰产。”路远寒视线垂下,睥睨而视,“不用再躲躲藏藏,挣个几千块都要看他脸色。” 吴晨阳猛地仰起后颈,满眼愕然:“你什么意思?” “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为他刀口舔血,提着脑袋做事,他吃肉却连口汤都不给你喝,把你当条狗一样对待,喂的都是骨头渣子。”路远寒唇角勾出道嘲弄的弧度,冷声,“你表面俯首帖耳,实则早就巴不得他死无全尸了,是吗?” “咳,妈的——”吴晨阳吐出一口血沫,尖声反驳,“少他妈扯淡!你个杂碎能知道什么!” 路远寒残忍的笑意逐渐变得毫无温度,眸光沉底:“孙轶东认识由申之后,从他那弄到一批黑市都没流通过的新型毒品,跟以前你们小打小闹搞的那些摇/头/丸、K/粉都不一样,药力强悍代谢又快,只要小心点出货,警察们也束手无策,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吴晨阳慌乱中吞咽了几口带血沫的口水,抓着水泥地面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背绷出一道道扭曲的褶皱。 “缉毒队缴获的骨销,只是新型毒品的一种,由申手里还有成瘾性更强、毒圈销路更广的给到孙轶东,对么?”路远寒薄唇凉凉地启合,“他靠着那批货和以往做灰产积累的门路,赚得盆满钵满!纸醉金迷,左拥右抱,置办私产无数。而你,枪口卖命,却还住在不足40平的城中村廉价出租房里,你怎么甘心?” “......”吴晨阳没有答话,死死咬住后槽牙,面部肌肉绷得很紧。 路远寒在盖世卧底那段时间,一个叫夏承盏的酒保误打误撞提供给他了骨销的二代固体版本。 据这酒保交代,毒品来自某个跟他交好的毒贩马仔,那马仔胆大无畏,从清点好的货物里顺手牵羊拿了三袋,打算转手偷偷销出去赚点外快。 其中一袋通过夏承盏阴差阳错落入路远寒手中,被市局解构掌握。不过毒贩反应很快,等江戟他们找到这名马仔时,他人已经身首异处。 “那个不知深浅的马仔偷了你们几袋新型毒品被灭口,却为时已晚,东西终究还是落在了警察手里,骨销的神秘面纱就此被扯下,缉毒口开始大肆搜剿。”路远寒眸光俯低,“孙轶东为避风头暂时藏下一批货,要你好好看管,你却监守自盗,偷偷转移出去背着他暗地售卖!” “你闭嘴!扯你妈淡!!”吴晨阳嘴唇发抖,哆哆嗦嗦道,“都是他妈胡说八道!你没有证据,没有证据......!!” “那晚在盖世,你消失那20分钟,其实是在附近跟人暗地交易骨销,对吗?”路远寒把疑问句变成陈述,神情洞若观火,“审讯室那种地方,你早就免疫,警察的问题你应对如流,哪怕有纰漏的地方,你只要咬死了不承认,没有实质性证据,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最坏的结果,承认杀了徐云蕾,都比私下贩毒和背叛孙轶东更容易活命。”路远寒偏头挑眉,“因为你知道太多事,孙轶东一定会不计代价让由申捞你。” 吴晨阳情绪激动,突然大吼:“我没杀她!” “你当然没杀她,如果我的推断没错,下一个死的会是你,所以你才慌不择路地藏起来。”路远寒探手伸向腰后取出一副从警车上顺的手铐,“现在,跟我回市局交代清楚,你在祭奠谁!” 银光熠熠,“啪嚓”一声细响,吴晨阳一只手被铐住。 “——放开他。” 身后兀地传来一声低沉命令! 路远寒一惊,猛地转头,瞬间心跳骤停,浑身血液被死死冻住! 昨天差点一枪射杀他的男人换上了那件作案黑色风衣,贝雷帽加宽口罩遮得严严实实,他一手钳着墨不染脖子架在身前,一手举着那把自制土枪,黑洞洞的枪口正紧紧压在墨不染太阳穴上! 路远寒眸光骤缩,瞬间被几近窒息的彻骨恐惧裹挟! 他颤抖着松开手铐转身,紧紧盯着墨不染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唇形无声地勾出两个字:别怕。 男人掐着墨不染在路远寒惊惧到发颤不止的瞳孔凝视下拖拽到天台边缘,先是朝下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路远寒,沉声命令:“你,到下面去。” 他嗓音覆了层低沉暗哑的伪装,听不出原本音色。 “好,好,我听你的,什么都听。”路远寒双臂举高过耳侧,掌心向外,那股冰冷桀骜的气场荡然无存,满眼卑微祈求,语无伦次地恳求,“我照做,你把枪放下,别吓他,求你!” “......路远寒。”墨不染上半身悬在了护栏外,第一次在路远寒脸上看到如此惊恐失控的表情,心像被狠狠揪着戳了无数刀,疼得完全忘记了处境,轻声,“我不怕。” “别废话!”金属枪口在墨不染太阳穴戳了两下,男人哑声威胁,“我数十个数!十——” “别碰他——”路远寒转身疯狂朝着楼下狂奔,抓着楼梯栏杆接连翻越,又因为过度紧张被狠狠绊了一下,连摔带滚地跌下二楼。 他心脏被黑洞洞的枪口攫紧,浑身浸透冷汗,脊背发凉,跌跌撞撞冲出单元门! 路远寒脑海一片空白地奔到楼后,站在两栋楼之间的过道里仰头向上看,目光隔着二十几米和墨不染骤然相抵! 男人冷哼一声,松开了掐在墨不染颈间的手,那把枪下移到他腰后,顶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你走吧。” 墨不染难以置信地转身看了他一眼,生死边缘徘徊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他极力镇定狂乱的心跳,软着步伐慢慢走出天台,扶着楼梯缓步下行。 男人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一步步走到吴晨阳身前,拉下口罩,从兜里掏出烟盒摸了根烟叼住。 便利店赠的廉价打火机不防风,连续点了两三次,烟头才缓缓燃着。 “哥,大哥!”吴晨阳吓破了胆,浑身是伤,爬到男人脚边,绝望地抱着他的腿哀求,“你说有办法救我,是不是真的?” “当然。”男人长长吐了口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求求你救救我,你不是要钱吗?你缺多少钱我都给,只要你能救我!”吴晨阳眼珠骨碌碌地转,“偷着卖那批货的事,条子已经知道了,我不能被抓住,会被枪毙的!” 男人拿脚勾了勾地上的几颗小石子,忽然半蹲下将抽了一半的烟随手在石柱上碾灭。 紧接着把手伸进了风衣内兜里,抬起另一只手冲着吴晨阳勾了勾,示意他凑近些。 吴晨阳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兴奋着凑过去—— 男人探进怀中的右手突然握住某样尖锐物体从外套内侧抽出,电光火石间朝着吴晨阳侧颈狠狠捅了进去! “呃——” 吴晨阳双目顷刻圆睁,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极为短促的气音! 凶器硬度不够,男人第一道力只扎进去一半,他握紧利刃顶端抵紧,坚定且决绝地全部推了进去。 然后在吴晨阳惊恐不可置信的双眼里,一秒也没有犹豫地猛然抽出! 鲜血疯狂喷涌,第三场血红的烟花表演拉开序幕—— 吴晨阳喉间咯咯倒气,错愕、震惊、不解的眼神缓缓停滞,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 一支血红色玫瑰被从防水袋取出,男人长指捏开吴晨阳双颊,花茎直插喉管。 玫瑰逆重力向上绽放,妖冶、蘼艳。 男人从风衣口袋取出手帕,仔细擦拭手中尖锐的利刃,小心翼翼包好放回口袋,挂上口罩,压了压帽檐。 他面无表情地绕过已经是具尸体的吴晨阳,走到天台边缘,翻过相连的单元楼,消失在楼道拐角处。 从顶楼到一楼,短短六层阶梯,墨不染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想到路远寒离开天台前颤着声音卑微祈求的画面,一颗心脏像被狠狠挖空了。 原来无坚不摧的路远寒也会有所恐惧。 甚至恐惧到竟还站在两栋楼间狭窄的过道里一动不动地仰头望着楼顶。 墨不染眼底刺痛一片,贴墙朝他走过去,低声喊:“路远寒。” 路远寒耳尖一动,僵硬垂下麻木的后脖颈,小心翼翼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毫无血色的唇瓣轻轻颤抖两下,浑身血液从冰冻状态解封,毫不犹豫冲过去一把抱住墨不染,紧紧搂在怀里,手掌压着他按在胸口心脉搏动的位置。 “染崽,对不起,对不起!”路远寒手臂用力箍着他,抱得像要融进身体里,额头抵在他肩上,不断重复,“......对不起。” “......我没事。”心脏挖空的部分瞬间被滚烫的土壤重新填满,墨不染缓缓抬起垂着的手臂一下下抚摸他脑袋,“他没打算对我怎么样。” 路远寒充耳不闻,按着他抵在墙上,脸深深埋进他侧颈窝里,汲取安全感一般,失控地蹭吻。 冰凉的唇舌沿着颈线皮肤一路烙下灼热滚烫的印痕! “......别——”墨不染难耐仰头,却无意暴露出颈部大片可被掠夺的位置,“别这样!你要做什么!” “染崽。”路远寒双臂紧紧揽在他腰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箍进骨血里,唇瓣贴着细腻的颈间皮肤辗转,呼吸滚烫,“我特别怕。” “路凛!放开!”墨不染拼尽全力挣扎开,拽住他的手臂推出些距离,“你怎么了?” 路远寒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手臂渐渐垂下,双眸通红,眼尾泛起薄雾,像只被主人欺负狠了的大型犬,眼里悬着说不出的委屈。 墨不染眸光落在他左眼下褐色泪痣上,那颗痣很小,此刻在两栋旧楼过道间微弱的薄暮天光里,却亮得惊人,藏着团没烧尽的火。 “没事了。”他上前主动抱住路远寒,手指轻轻覆在他脑袋上,重新把他按回自己颈窝搂紧,“......不准乱动,就这样待着,乖。” 染崽真的好喜欢好心疼他的大狗狗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9章 秋烬余灰(2) 第90章 秋烬余灰(3) 赤云桃溪区林景苑8栋1单元顶楼天台。 暮色被数道探照灯明晃晃的强光照得支离破碎,空气中隐含血腥铁锈味,持久不散。 现勘各个角度的图像采集完成后,秦祈戴着胶皮手套,俯身蹲低靠近,拨开吴晨阳领口,暴露出致命伤,仔细查看:“被害人尸体呈跪姿仰卧位,右侧颈可见一边缘不规则创口,深约12厘米,极有可能是伤到了颈、椎动脉导致急性失血休克,或者刺入颈椎间隙损伤了延髓生命中枢,造成瞬时死亡,不过具体原因还要等我解剖完出报告。” “周围墙面、地面都是放射状喷溅血迹,不过未见明显搏斗痕迹,典型的突发性高速刺创!”江戟举过探照灯扫视了一遍案发现场,“凶手手法精准且凶狠,熟人一击毙命,没给他一点反抗的机会。” “这创口截面......”涂兼举着手电对准被害人脖子上的致命伤口,认真审视良久,“怎么这么奇怪?” “致命伤创口边缘呈不规则星芒状撕裂,入口窄、创道深,沿着创道可见部分组织缺损,残留组织呈暗红色挫碎状。”秦祁思索道,“不是常规的单双刃匕首,也不像锥刺物,致伤物应该是一质地坚硬、尖端锐利但带有棱角的长柱状刺器,大约15厘米左右。” “徐云蕾,孙轶东,吴晨阳是第三起了,算上唐棠,该是第四起!”涂兼手里提着只证物袋,透明薄膜里封着从吴晨阳喉管取出的玫瑰,“连环杀人案就明目张胆的犯在市局眼皮子底下!” “凶器从琴弦到琴木再到目前还未确定的柱状刺器,同样的玫瑰标记,显然是目标明确的顺序杀人。”江戟递给他一根烟,“目前死的都是跟孙轶东相关的那群人,先重点增派人手把剩下的几个看护起来,他犯案间隔短,大概率这几天还会有所行动。” “挑衅警方,他胆子倒是大得很,完全不怕留下痕迹!”涂兼胸口微微起伏,压抑着怒音,“给我一种他干完这一票就要销声匿迹的感觉。” “他几次主动暴露,跟耗子溜猫似的。”路远寒冷倦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很像是故意吸引警方火力,把侦查重点引到他身上。” “目前线索判断,这人跟孙轶东一伙关系匪浅,且非常熟悉酒吧街,能在短短九天内犯下三起命案,还每次都全身而退,作案手法、犯罪计划一定是预谋已久!”涂兼冲着那片黑暗问,“远寒,你觉得呢?” “下午我找到吴晨阳时,他好像在祭奠什么人,提到徐云蕾和孙轶东的死,口口声声冤有头债有主。”路远寒沉声分析,“玫瑰、吉他,从这些意象里看,嫌疑人犯案手法或许带有明显纪念和报复意味,寻仇的可能性很大,可以重点查查去年圣诞节前后以孙轶东为首的这群人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墨不染靠在路远寒身侧,低声惋惜:“又让他跑了,第三次了。” 路远寒心脏一抽,偏过脸贴在他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沉道:“我一定会抓到他的。”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涂兼扔掉烟蒂踩灭,扬声下命令,“从现在开始,八小时内我要看到进展!” “惊蛰组织外勤两两一队把孙轶东团伙里其他人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上报!” “小微重新梳理一遍三个被害人近一年的人际关系,重点排查去年圣诞节前后来往密切的人,看有没有被害人全被参与在内的交叉案件!” “小程带着图侦把嫌疑人出现在附近区域的监控再翻一遍,一个画面都不能错过!跟江戟借几个探子暗中去酒吧街打听打听有没有认识这人的,做的隐蔽点,别像上次一样打草惊蛇!” 被点到名的几人领了任务飞快应声,各自奔忙去了,现场只余下秦祈和几个助手,以及蹲在地上标记物证的现勘。 “这是什么?好像不是血迹。”秦祈强光灯扫过吴晨阳左侧衣领上一小片没被血浸染的布料,盯着那上面洇开的两点痕迹问。 路远寒在他附近,闻言过去蹲下看了看,那两点洇痕是黑色的,形状跟他平时写卷子不小心弄到袖口上的墨痕非常相似。 墨不染跟在旁边问:“是什么?” 一个诡异的念头冒出,路远寒眉角抽动,心脏狂跳。 “......是墨水痕迹。”路远寒从法医助手工具箱里找了副橡胶手套戴上,探出最长的中指伸入吴晨阳颈部创口,细细摸索一番,暗暗测量比对,惊疑不定道,“凶器似乎是一支钢笔。” 涂兼眉毛拧起:“钢笔?” 对比过往两案吉他的琴弦和琴身,这凶器也来得过于蹊跷了。 “从创口边缘形状和深度来看,如果拿笔做凶器是个死命题,那钢笔笔尖对比碳笔、铅笔都要更硬、更尖锐些,人的颈动脉有骨骼和表皮保护,不够锐利很难扎穿。”路远寒摘掉手套起身,捏起那一小块衣领,“而且,中性笔泅不出这种痕迹。” 秦祈让助手把那块衣领剪下来封进证物袋:“明天送去痕检科做个鉴定。” 夜幕渐渐沉下,勘验工作收尾。 “你车是不是还放在市局?”涂兼看了眼腕表,朝路远寒说,“走吧,我带你俩去吃个饭,好不容易放天假还让你们来跟着跑案子,吃完回市局取了车赶紧回学校,别耽误明天上课。” 涂兼以前来桃溪区办过几桩案子,对这一片很是熟悉,带着两人七拐八绕找到一家藏在深巷里的炒饭馆。 这一整条街都是紧凑的苍蝇馆子,店面很小,只有四张桌子,每张上面都浮着层油光。 大火烹饪后浓油赤酱的烟火香味不断从后厨飘出。 墨不染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桌子旁,他今天穿了双特别喜欢的新款熊猫色麦昆,走进来的那两步感觉地板都黏脚。 他满脸不耐刚要吐出一句资本家的恶毒锐评—— 路远寒赶紧站起来眼疾手快地湿巾干巾轮番上阵给他擦干净那张小圆凳子:“坐。” 墨不染看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坐下了,抱着胳膊离那张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餐桌几千米远。 老板兼服务员兼传菜员很快端了三份鱿鱼炒饭上来。 路远寒将加了双倍鲜鱿鱼、没放洋葱、香菜、辣椒的那一份推到墨不染面前。 “尝尝看,别看这家炒饭店门头小,开在这儿十几年了都还屹立不倒!”涂兼拉到面前一份,拿桌上的调味罐舀了三四勺辣椒油浇到饭上拌匀,很是期待地跟墨不染推荐,“以前我跟远寒他哥常过来吃,味道很让人惦记。” 裹了鸡蛋液的米饭金黄软糯,鱿鱼炒得微微卷曲,色泽油亮,看上去十分脆弹,散发着海鲜特有的勾魂香气。 墨不染劈开一次性木筷,夹起一块送进嘴里,越嚼越香,有种他甚少体会过的烟火味。 吃到一半,涂兼问路远寒:“你是怎么找到吴晨阳住处的?” “......”路远寒神色讪了两秒,如实交代,“翻到几张租房信息传单,拼凑出来的。” 涂兼眯了眯眼:“故意支走小微小程,你问出什么来了?” “骨销的事,他虽然没承认,但我从他表情推断,咱们的猜测十之**都是正确的,包括孙轶东跟着由申倒腾新型毒品,我随便一诈,他就慌了。”路远寒翘着唇角看了眼埋头干饭干得很香的墨不染,手指不动声色划开了相机偷偷点录制,“问题在于没有直接证据,动不了由申。” “由申先缓缓,他背后关系很复杂,可能涉及到省厅的一些人,没有确凿证据别打草惊蛇。”涂兼吃干净最后一口炒饭,抽纸巾擦嘴,“林景苑那边,嫌疑人是跟着你们过去的?” “不是。”路远寒否认,“吴晨阳给他留了求救信号,他估计是循着标记找过去的。” “可惜吴晨阳那部手机被他抢走了。”墨不染默默叹了声气,“我刚捡起来跑回楼道,他跟个鬼一样蹿出来,抬手就把真理检验器顶我脑门上了。” 虽然他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路远寒拿筷子的手还是忍不住一颤,那种心跳疯狂失衡的紧张感一瞬重回身体。 “吴晨阳烧纸祭奠的那个男生,在他们之间讳莫如深。”他缓了几秒幽幽开口,“有关联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剩那几个太边缘的角色问了也没用。” “唐棠会不会知道?”墨不染提议,“要不要去问问她?” “不太可能。”涂兼打断,“他们几个的矛盾关键时间点是在去年圣诞节前后,唐棠半年前才认识孙轶东的,这中间隔了半年。” “突破口还是在徐云蕾身上,她是第一个被害人,死状也最残忍。”路远寒说,“我们之前侦查的方向一直围绕她在孙轶东这群人里的交际圈打转,我觉得范围太窄了,她没彻底辍学,或许可以从她学校方面查查。” “她好像是......赤云农业职业技术学院的?近郊清潭区那个。”涂兼眸光一凝,“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是园艺栽培系,园栽二班。” “园艺栽培......?”墨不染脑中惊疑闪过,“每个死者嘴里都咬着支玫瑰,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玫瑰!”涂兼瞳孔骤缩,猛地站直身体,果断握着手机按了拨号键,“小程,立刻调取清潭区赤云农职院徐云蕾那一届的园艺栽培系全部师生名单,两个班都要!” “清潭挨着桃溪,我们现在距离那学校不到10公里。”路远寒抓着手机地图起身,“先过去看看。” 涂兼结完账把他俩带上那辆航海家,急打方向盘拐出林景苑路,飞车赶去赤农院。 一路上三人都很沉默,窗外掠过疾驰的夜景,车内渐渐弥漫出一种即将嗅到真相的直觉味道。 法医描述参考自百度百科、刑侦案例、Deepseek。 我写尸检的时候一般会给deepseek描述凶杀案场景,告诉它详细的谋杀过程、死状、手法和凶器,让它给我出法医检测报告,我再根据报告来编写法医的台词,是这样的,不是相关医学专业的,如果漏洞辛苦指出,笔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0章 秋烬余灰(3) 第91章 秋烬余灰(4) 徐云蕾,赤云农业职业技术学院2016届园艺栽培系二班学生。 她分到该专业纯属服从调剂,大一上学期没上过几节课就早早放弃学业,天天跟着一帮社会哥姐混迹校外。 2016年圣诞节前后,徐云蕾心情不佳一个人跑去狐狸酒吧买醉,喝得神志不清在吴晨阳花言巧语之下半推半就开了瓶5888的粉金黑桃A。 结束她没钱买单,吴晨阳搜遍她全身都没搜到价值等量的东西,只好先把她带回了酒店。 肉偿黑桃A后,徐云蕾成为了狐狸的酒水销售。 农职院距离赤云市中心曲水区接近50公里,来回不方便,徐云蕾夜不归宿次数记满了风纪部的查寝档案。 涂兼跟农院门口保安亮了下证件,直接把SUV开进了校内停车场。 耘智教学楼里16届园艺栽培系两个班合堂的理论晚课刚结束,阶梯大教室内一群群夹着书本手机的学生三三两两涌出。 ”同学你好。”涂兼站在门口抬手拦一位男生,亮明证件,语气称得上客气,“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有几个问题想麻烦你配合回答下,方便给我们点时间吗?” 那名被拦住的男同学推了推眼镜,快速扫了一眼正收起证件的涂兼,疑惑:“警察执法调查,不都是要至少两位同时在场?” 涂兼再次感叹我市安全防诈意识宣传到位,解释:“特殊紧急情况下,也有单人行动的。再者,只是简单的询问,不算执法。” “那我也可以选择不配合,Sir。”男生一挥手径直越过涂兼朝着楼下走去,还很有礼貌地转身挥了挥手,“走了再见。” 涂兼感觉有被冷漠的大学生群体伤害到,满脸不可思议:“......?” “路远寒。”墨不染探头贴在窗户上朝内瞥了眼阶梯教室,里面剩了三个女生还没走,窝在后排座位上头凑头聊天,他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语气平淡,“去色诱一下。” 涂队已经不想再尝试跟任何大学生搭讪了,捂着胸口表示:“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去。”路远寒凝眉,“凭什么是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墨不染斜眼睨他,振振有词,“我要是个女的,你就算问我银行卡密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 惊才绝艳的路大帅哥感觉被哄成提线木偶,拽下外套拉链就去了。 他今天穿了件蓝白相间的机车服,磨砂皮衣质感衬得人冷硬俊朗,黑色休闲裤包裹下的两条腿修长劲健,往那一站引得好几拨路过教室门口的学生莫名其妙来来回回折返了三四次。 “学姐们好。”路远寒勾出个人畜无害的微笑,长腿一撑坐在桌上,掏出校园卡拿指腹挡住校名,在那三个女生眼前轻晃一圈,自我介绍说,“我是四中高三的学生,明年就要高考报志愿了,趁着周末放假想四处看看,考察学校。” 那三名女生瞥见路远寒冷魅蛊惑的那张脸后,果然立刻停了正在热聊的话题,视线黏在他身上,八卦的表情无缝切换成惊艳,嘴角眼角的笑意完全压不住。 褐色短发:“妈呀!好帅的弟弟,你是四中哪个班的?我以前也是四中的,怎么没见过你?” 路远寒信口胡诌:“实验A班。” 褐色短发:“啊?实验班的想来农职?我们学校文科300分就能稳进的呀!明年5月下旬再开始看书都来得及。” JK裙子:“帅哥有什么想不开的,喜欢畜牧还是种树啊?非要来赤云动物园清潭区分园!我跟你讲,每天从教室走到宿舍楼都是一股臭哄哄的便便味儿,下晚课尤其危险,黑咕隆咚的一不小心就中头彩!隔壁传媒院的姐姐们不香嘛!” 路远寒好看的眉毛技巧性皱了下:“我平时喜欢照顾小动物,没事也养花养草。” JK裙子:“那你去海渡农业大学嘛!虽然不是双一流,但省内排名也挺靠前的。” 路远寒极力自圆其说:“考不上,谈恋爱谈得成绩一落千丈,在班里倒数了。” 高光美瞳:“弟弟还蛮诚实的,不过真是凑巧,我们刚才还在讨论就农职这意外事故率,一年挂俩,明天招生肯定要黄,这不现场招到一个,还是个超级大帅哥!” “意外事故?”路远寒提取到关键信息,故作好奇追问,“学校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人对视一眼,八卦火苗“啪嚓”一声在瞳孔里点燃,极为热情地把路远寒从桌子上拽下来按在椅子上,四人围成一个圈,迅速展开一副打算跟他深聊的架势。 高光美瞳:“弟弟,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出去乱说!我们学校前段时间刚死了个人,还是我们园栽系隔壁班的!都上咱们市内的热搜了,你没刷到啊?” 路远寒讪笑:“没,不怎么看新闻。” 高光美瞳:“据说死了9天了警察局那帮吃官饷的还没破案,这效率,啧啧,无力吐槽。” 路远寒尴尬:“......别急,应该快了。” JK裙子:“学校还想瞒,其实系里都传开了,我们虽然都没见过她几次,不过死得可惨了!脖子都割断半根,血流了一地,我连照片都有!帅哥你敢看吗?” “怎么不敢。”第一现场目击人竭力表现得好奇心爆棚,“我胆子还挺大的,比较喜欢听这些事。” JK裙子调出相册搁在桌上,路远寒垂下目光轻扫,照片只有地上一滩暗红发褐的血迹和几道粉笔轮廓,没有被害人具体情形,不过从卫生间墙面喷溅的血痕来看,的确触目惊心。 路远寒不懂,女生聊八卦时为了效果夸张,一般都会有添油加醋的虚构成分,他还以为是现场记录泄露了。 当晚刑侦队出现场时注意清扫了无关人员,但酒吧环境鱼龙混杂,大概有好事者在结束后进去偷拍了一张。 路远寒指尖蹭了蹭鼻子,一双桃花眼半阖,三分无辜三分天真:“学姐,你们刚才提到说,赤农院一年挂了两个,那还有一个是?” 褐色短发:“说了你别害怕哈,其实也没啥,这附近大学那么多,哪个学校每年不出个一两起事故啊。就是大约一年前吧,也是他们园栽二班,有个男生跳楼自杀了!就在圣诞节当天,二班这风水,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 高光美瞳:“那男生真的太可惜了,长得特别阳光特别帅,是我的菜,还会弹吉他,每次他晚上坐在操场弹吉他唱歌,简直了啊啊啊啊!!” 路远寒眸光一凛,面不改色压下变奏的心律,静静聆听。 JK裙子:“对对!当时好多人追他,他天天说自己有女朋友,可是根本没人见过他女朋友,连照片都没有一张!我看都是唬人的借口,一直不谈恋爱说不定是个Gay。” 高光美瞳:“不过要说追他追得最猛、全校轰动的,我记起来了!!不就是那谁,就......就......前几天死在酒吧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褐色短发:“园栽二班,徐云蕾。” JK裙子尖叫:“对对!就是她!当时在操场点蜡烛放孔明灯大搞仪式感表白,结果人家也没答应,当场吓跑了,那女生估计觉得尴尬吧,从那以后都不怎么来学校了。” 路远寒唇角带出薄薄笑意:“这么有魅力,长什么样?” “真的很帅!”高光美瞳悄悄打量他一眼,暗暗比较,“当然跟你还是有差距。” JK裙子:“我有照片!等等我得好好翻翻!” “喏!”她翻出一张园艺栽培全系入学大合照,将手机推到路远寒面前,“我都不用指,你绝对一眼就能看到他!” 2016届园艺栽培全系学生密集的身影中,位于最后一排最左边倒数第二的男生笑得特别开心,眼角弯出的弧度晕开一股天然的感染力,路远寒静静盯着看了几秒。 褐色短发:“哎,真的太可惜了,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跳楼。” 路远寒沉声问:“在学校跳的?当时有没有目击者?” 高光美瞳:“不是在学校,我们也是听说,事故具体发生在哪里其实都说不太清楚。他本来是个特别用功的那种大专异类,一看就是打算升本的,突然有段时间不见他来上课,再听到就是发生意外了,好多人都说是抑郁症跳楼。” 她手指在JK裙子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跳到第二张照片。 盛夏夜晚,男生抱着吉他坐在操场草坪上弹唱。 瘦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琴身空余部分刻了朵镂空的海棠花,栩栩如生。 那是一张live图,几秒的变化里,他扬起唇角,眼睛亮得像夜空低垂的星。 那张脸几个小时前出现在吴晨阳手机屏幕上,划过墨不染试图救赎的指尖,沉沉坠进深渊。 路远寒脸上伪装的那层笑意完全褪尽,眼神骤转森冷。 他问:“这男生叫什么名字?” 寒哥去打探消息的这段好有趣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1章 秋烬余灰(4) 第92章 秋烬余灰(5) “阿秋,明天是平安夜,这已经是我们在一起后过的第七个平安夜了,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南方很少下雪,我在北方见过淹没脚踝的大雪,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特别好玩儿。” “那时合租房里有对情侣出去堆雪人,我怕冷,只堆了一个很小的。” “我想,要是你在就好了,我们可以跟他们比赛谁堆得雪人大,还可以打雪仗。” “阿秋,我有一万件浪漫的事想跟你做,可是无论近在咫尺出租房里的烟火气,还是远在天涯遥不可及的北极光,我都再也没有跟你一起感受的机会。” “我每天都很痛苦,每天都在后悔!” “从坚定的唯物主义变成有神论者,祈祷着神明赐给我一个奇迹,让我还能拥有你,哪怕短暂一分钟,一秒。” “你为我种的玫瑰园全都枯萎了,我不会照顾它们,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我很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阿秋,我爱你。” 冬日群山,凋零与枯黄连绵起伏。 幽幽荒坟散落山间,多数是常年无人清扫的寂寞,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枯枝野草。 日复一日,新坟渐成旧冢,深埋地底的灵魂燃尽最后一丝磷火。 唯有一座干净的坟前,静静摆放着一束盛开的白玫瑰,像是精心养护了几天,竟逆着花期绽放,花瓣上甚至泅着露水。 玫瑰根茎深深插入坟土,仿佛触摸到埋骨在此的魂灵。 而露出泥土的花枝,随风轻轻摇曳,似在诉说未尽的情话。 缓缓走下山的身影在寒风里点燃一支烟,柔顺长发同玫瑰花瓣一起,被风吹得四散开来,飘向寂寂深处。 “——孟秋。” 路远寒指腹抚过手机屏幕,念出一个名字。 “农职院2016届园艺栽培系二班学生,籍贯海渡省临照市沂山区飞梦岭县。”涂兼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轻声念着微信界面里宋知微传过来的消息,“家境贫困,父母离异,跟着他爹长大,不过他爹在村里名声不太好,嗜酒嗜赌,没怎么管过他。” “临照市飞梦岭?”墨不染散漫靠在后座上,懒懒地垂着眼皮,“听着像某个落后山区,墨禅钧好像给那边捐过几座学校。” “这孩子挺上进的,勤工俭学读的初高中,不过高考成绩一般。”涂兼凝视聊天框里宋知微传来的几张孟秋照片,“资料显示他高考错过一门,申请助学贷款上了赤云农职院,一直是半工半读。” “我找了几个16届园栽二班的问过,孟秋所有周末基本上全用来打零工了。”路远寒勾着墨不染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拨弄,声音透着疲惫,“时间上推断,他大概是去年五月份开始去狐狸酒吧兼职驻唱,估计那时候认识的孙轶东。” “他在狐狸做了半年多。”涂兼补充道,“2017年12月24日,平安夜当晚从酒吧所在的盛世大厦顶楼跃下身亡,尸体是他父亲来认领的,没有上诉追究,在自杀死亡鉴定书上签了字,圣诞节后接着就火化了。” 墨不染蹙眉:“怎么这么匆忙?” “曲水辖区分局鉴定他是自杀,发过来的卷宗上只潦草记录了狐狸酒吧出于人道主义赔偿了孟秋父亲5万人民币。”涂兼淡声解释,“估计是不想节外生枝,签署协议上有要求他尽快火化。” “那他妈是一条人命。”路远寒绷紧的下颌线弧度锋利,“5万,就能从生物学父亲那里买走他的命,曲水分局每一个涉案警察都有逃不脱的责任。” “路远寒!你还记不记得案发第二天我们去盖世复勘现场遇到的那个人?”墨不染脑中某跟弦猛地铮响,“你当时是不是跟我提过,他是临照市的,被一中挖过来这边复读?你觉得他会不会认识孟秋,要不要跟他探听?” 路远寒心脏一颤:“......崔明屹!” 念海疯狂涌起巨浪,一瞬间所有线索交织重构,拼图逐渐完整,表面却愈加平静。 “他是临照市2016届考生,那届临照市的理综状元。”路远寒眸光缓缓沉落,“同样也是因为错过一门科目导致落榜,选了复读。” “是哪个县的你还记不记得?”涂兼电话拨给宋知微,“我马上让小微查他和孟秋错过的科目是不是同一门!” “我不清楚他是哪个县的,但我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路远寒冷声,“崔明屹特别喜欢用钢笔,只要不是强制要求读卡设备扫描的答卷,都会使用钢笔作答,比如,我俩曾经的那场私人理综竞赛。” “可那是两年前写的东西了。”墨不染懒声吐槽,“估计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别的可能丢没了,但那两张卷子,被封在三教顶楼荣誉墙里,是物理组一段佳话。”路远寒勾唇一笑,“现在,我们回一中把它偷出来,送到痕检科做墨迹成分鉴定,如果和今晚吴晨阳领子上那两个墨点成分高度一致,至少说明是同一个牌子。” 墨不染侧歪头看着他:“是一个牌子,所以呢?” “看似随机的事件叠加,背后一定存在逻辑关联。”路远寒眸光寂静投向中控后视镜,与镜中涂兼对视,“当三个以上的独立变量以巧合之名相遇,它们的交集就不再是随机,这是概率论无法计算的命运协方差。” “别他妈咬文嚼字。”墨不染脚尖狠戳了下他小腿,“说人话。” “来自同一个地区、同样高考错过一门课、惯用钢笔的墨水牌子,甚至案发第二天出现在凶杀现场——”路远寒简单总结疑点,“崔明屹有重大作案嫌疑!” 涂兼一脚油门冲上高速,在寂静无人的午夜将那辆航海家开得飞快。 几分钟前他在电话中对崔明屹下了拘捕令,此刻估计季惊蛰已经带人出发了。 航海家油表渐渐沉底,涂兼一转方向盘冲下绕城高速口,朝着悬铃区飞驰。 庞大的SUV一头扎进一中校内。 路远寒带着墨不染摸黑从高三一班窗户潜进三教,直奔顶楼,推开荣誉墙前的保护玻璃罩,视线落在两张并排贴在一起的卷面前。 他小心翼翼拔下其中一张试卷四角的展示钉,将它取下折好,一抬头瞥见墨不染举着手机,用屏幕那点微弱的光探照着,盯着另一张试卷聚精会神地看。 路远寒问:“你在看什么?” 墨不染答:“你的16岁。” 他见过很多路远寒手写整理的重点知识材料,却感觉都没有这张卷子上龙飞凤舞的解题过程更肆意,笔墨走势间都透出无尽的少年意气。 “送你了。”路远寒几下拆掉展示钉,将卷面折了折递给他。 “谁他妈稀罕。”话虽这么说,墨不染还是接过来随手塞进了裤子口袋里,“你以为你是王羲之啊,随便写个字都有人裱起来收藏个几百年。” 涂兼把墨不染送回了琼华九璋,又拒绝了路远寒陪他一起回市局加班的提议,以他明天还要上课为由一路把他送到了曲水亭街街口。 路远寒踩着略有些凹凸不平的青石板,沿着那条穿街而过的河流慢慢走回糖水铺子,脑中像电影回放一般闪过那些不久前发生的零碎话语和片段。 -“在酒吧随便跟着混一晚上也能有个几百上千了,我又不是纯扫地。” -“我老家在山里,小时候和一群玩伴上山打鸟打山鸡,下河捉鱼......” -“签了保密协议的......” 路远寒蓦然想到两年前,那场他发起的挑衅比赛结束后,两人一起去一中北门那条商业街上吃烤串。 “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错过,睡过头了?” “没有,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再不帮他就没人帮他了,一场考试而已,没他重要。” “那你明年想考哪里?” “我?我的目标一直是哈工大,不过大概率还是会选择留在海渡,可能是海渡科技大学,不想离朋友太远。” 路远寒促狭一笑:“是朋友,还是女朋友?” “朋友。”崔明屹也笑起来,酒杯跟他碰了碰,“和他的女朋友。” 究竟是什么样的友谊,能为朋友不惜犯下这辈子都无法洗脱的罪? 翌日清晨,12月24号。 路远寒坐在高三一班教室里上早读,宋知微传来消息,墨迹鉴定成分一致,是同一个牌子。 同时,崔明屹预感到危险,畏罪潜逃。 他十分谨慎,没有选择大巴或高铁,连夜从二手车市场买了辆破旧别克,一路走下道开回了临照。 图侦盯了一夜监控,熬到双目通红才终于在将近凌晨5点时锁定他进入临照市区的画面。 涂兼立刻联系了沂山区公安局,成立跨市联合行动组,要求沂山分局协助抓捕。 同时调动本部警力临时成立行动指挥组,天没亮就带着季惊蛰、程野所在的核心抓捕组和几个外围警戒、技术保障人员驱车赶往临照市。 “最好每个人都配备火力,一定要穿防弹衣,那把自制枪威力不小。”晨读结束,路远寒在电话里提醒他,“他给过我一枪,差点光荣牺牲,编制还没搞到手,连国旗都盖不上。” “去你的!”涂兼肃声骂了他一句,“好好上课,少胡说八道。” “沂山区地势险峻,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对那一带异常熟悉,藏进山里易躲难搜。”路远寒手中转着一支笔,“小心些,兼哥。” “知道了。”涂兼嘴角噙着点淡笑,“替我跟热热说一声,今天没办法去给她送花了,下午如果能回得来,再补上。” 挂断电话,路远寒眸光淡淡瞥向窗外。 ——平安夜。 今晚平安夜,明天截杀俩狼~ —————— 小黑的身份揭晓咯~ 其实小黑早就出过场了吧,是寒哥的老同学诶! 前面埋了好多伏笔,要串一下的宝宝可以翻翻74、75章回忆一下hhhh,还有一些伏笔没有揭秘,在这里总结一下吧怕忘了~ 1、首先,咱们的小黑是临照市飞梦岭县因为错过一门考试来一中复读的理科天才崔明屹。 2、小崔同学在自助烤肉店面不改色吃掉了寒哥烤糊的鸡翅,提到自己住在山里,从小就很擅长吃烧糊的东西~(那么,本卷中还提到了谁同样也不介意烧糊的味道?其实不讲这个大家应该也猜到了这还蛮好猜的hhhh) 3、小崔同学擅长理科,物理、化学、生物,他会串联电路做开关提示灯、会购买零件组装真理检验器、会研究仿真人皮面具给自己做伪装,以一个虚拟的收钱办事身份把一整个孙轶东团伙耍的团团转,真的很全能很厉害呀~! 4、挖~!这一卷马上就要到最精彩最好看的部分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2章 秋烬余灰(5) 第93章 暗香遗恨(1) 圣诞前夜,赤云飘了冬日的第一场薄雪。 青春少艾的高中生们对这种节日的憧憬甚至远远超过新年,一中三个便利店里挂满圣诞元素、包装精致的苹果蛇果火龙果价格翻了三倍,依旧卖到脱销。 被揉碎的云絮簌簌飘落,无声为寂静的校园覆了层软白。 蠢蠢欲动的小心思是企图靠一颗苹果拿下爱情,是小情侣暗戳戳为对方准备第N个平安夜惊喜,是得到仪式感的女孩子在朋友圈屏蔽亲友分享喜悦。 调料小分队每年平安夜都要惯例一起吃一顿饭的,今年也不例外。 姜皓月为了配合节日气氛提前在学校对面城南巷里商业街上一家修格调极其小资的西餐厅里定了晚餐位,这家餐厅从里到外挂满标着花体Marry Christmas的装点,还在室内某个角落搞了棵两米多高的花花绿绿的圣诞树。 季思凡少女心泛滥,拉着他们三个站在树前疯狂自拍了几百张。 吃完走出餐厅,天空又开始飘雪,细细的银丝飞飞杨扬。 姜皓月裹了裹唐棠新买给他的羊绒围巾,掩不住得意神色秀道:“我这人对朋友真他妈好得没话说,在这种几乎默认是情侣节日的晚上,跟你们吃西餐,留我女朋友一个人在家吃饭。”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巴不得你不来。”季思凡一个白眼翻过去,“我看你就是想报去年我宰你的仇,点菜专挑那几个贵的!” ——他们每年轮流请客,去年是姜皓月,在一家日料店里季思凡笑眯眯地点了两只活的顶级松叶蟹,所以今年姜皓月以牙还牙建议服务员把A3和牛换成了镇店招牌A5。 “不是我非要点贵的,太便宜的怕不染吃不惯!”姜皓月极为自然地转移矛头,“你知道的,牛排这种东西咱家少爷只吃三分熟,级别太低三分熟口感很差的。” “......?”传闻中只吃三分熟的少爷无辜被波及,懒懒抬了下眼皮,“滚。” “你少胡说八道,我家少爷才没这么矫情!”肖瑜晨反驳姜皓月,“明明是你自己猪瘾犯了!” 姜皓月眼睛瞪圆:“你没吃?” 肖瑜晨舔舔唇角:“......吃了。” 迎面冲他们走过来三个穿一中校服的女生,嬉笑打闹,每人手里都捧了杯小臂那么长、造型极为夸张的冰激凌,暗地里互相推搡着往墨不染身边靠。 “这是什么?”墨不染突然探手拦住其中一位,眼神落在那杯缀满草莓的冰激凌上,礼貌询问,“在哪买的?” 女孩子们小声尖叫,嬉笑着指了指商业街十字路口的一排小商贩餐车,果然其中有一辆贴成粉色的小车跟那些烤鱿鱼关东煮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冰激凌造型的招牌上用卡通字体写着“草莓塔塔”。 几个女生越走越远,压低了声音的热烈讨论声却隔着薄薄雪片隐隐传来。 “真的好帅,眼睛怎么这么大这么亮,跟星星似的,是我们学校的吗?” “是的是的,我上体育课远远见过他训练,运动起来身材特别好看,就很绝!” “不知道要给谁买草莓塔塔,我的天他女朋友肯定幸福死了,对象长这么帅还会搞小惊喜。” 墨不染皱眉走到冰激凌小贩摊车旁边,扫码下单一支。 餐车上插着几乎与成品别无二致的样品模型,将近30厘米高的草莓蛋糕塔,杯子底部是冰激凌,竹签插着四串草莓并排裹在冰激凌外层,顶部和中间扎着印有圣诞快乐英文的丝带,每串相隔的草莓间隙再挤满奶油,拿巧克力做的圣诞帽和麋鹿贴在上面装点。 “少爷,”肖瑜晨凑过来,疑惑问,“你不是特别讨厌甜食,买这个做什么?” “买给路远寒。”墨不染特别坦然,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喜欢吃甜的。” 姜皓月和季思凡对视一眼,顷刻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季思凡:“嗯哼!这饭比刚才那块A5香多了,突然觉得3318块花的好值。” 姜皓月:“我操!你有病吧?怎么跟养女朋友一样养他,姓路的那狐狸精给你灌什么**汤了?” “滚蛋,你他妈想吃我也可以给你买。”墨不染转身又扫了一遍挂在餐车上的二维码,垂眸藏下一缕莫名的心虚,飞快转账,“老板,再加三个。” “少爷,我不能吃。”肖瑜晨摇头,“最近体重一直在涨,吃这种东西可能会被教练打死。” “别废话,吃!”墨不染不耐烦地往他们一人手里塞了一支,“吃完明天操场加跑十圈,都给我拿好,谁都不准磨叽!” 于是四人手里一人举着杯贼夸张的草莓塔塔朝学校走,比刚才那三个女生更像显眼包。 “烦啊!今天为什么要是周一啊?”季思凡拆掉丝带,咬了一口冰激凌尖顶,感叹,“还要去教室上晚自习,如果是周六就好了,明天还可以出去过圣诞节!” “我今晚就可以出去过。”姜皓月小心翼翼捧着杯子,想拿回出租屋给唐棠吃,“晚自习翘了,老子要去陪女朋友啦!跟你们这三只单身狗浪费时间的事就到此为止了。” 墨不染随口问:“去哪约会?” “酒吧街。”姜皓月一副恋爱脑上头的不值钱样子,“我无所谓去哪,她想去陪她就是了。” 季思凡长舒一口气,拖着肖瑜晨就走:“走吧晨宝,咱们两个单身狗回去上晚自习喽。” 墨不染:“我没——” “嗯?”肖瑜晨一脸懵逼地被拽了个趔趄,边扭头边疑惑问,“为什么是两个,少爷他也......” “闭嘴!”季思凡抬手就捂在他嘴上,“不要打扰少爷去找少奶奶约会!再晚走一会儿少奶奶的冰激凌该化了。” 墨不染:“约你——” 最终小分队还是在博远广场朝着一教二教三教和南门四个不同方向分道扬镳了。 墨不染看了眼手里的草莓塔,在飘着雪的平安夜无端生出一股强烈想要见路远寒的冲动,明明昨天在一起一整天。 晚自习上课时间还没到,三教从食堂吃饭回来的学生顶着一头细碎的白,脚步匆匆往教室赶。 路远寒是不上晚自习的,今天周一,他收拾好背包打算去一教接墨不染回家上课。 左手边窗户传来咚咚两声,路远寒抓着包带的手指一顿,转头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正歪着脑袋表情有些不耐烦地等他开窗。 路远寒唇角愉悦扬起,长指抵在窗框上推开,细白的雪丝飘进来一些,扑在脸上凉凉的。 “路远寒!”墨不染故作神秘地从窗台下举起那支草莓塔伪装惊喜,“想不想吃?” “这什么东西,”路远寒笑了声,“怎么那么长?” “不是校草吗?”墨不染以迅雷之势拿手指刮了簇奶油,飞快抹到他脸上,“草莓塔都没收到过?” 路远寒指尖蹭掉脸上的奶油,含在嘴里抿开,舌尖很甜:“你买的?” “怎么可能?”墨不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别人送的,我又不吃甜食,赶紧拿着。” “你手怎么这么凉?”路远寒接过来时两人手指轻碰了下。 “从商业街那边一路举到这儿,能不凉吗?”墨不染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凶巴巴威胁,“你最好给我都吃光。” “知道了。”路远寒轻笑出声,举着草莓塔在全班一片哗然的目光里神色自若走出教室,嘴角漾起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 路远寒单手撑开一把黑伞罩在两人头顶,挡住纷纷扬扬的薄雪,牙齿咬住草莓塔扎着的蝴蝶结抽开,取下最饱满的那串草莓递给墨不染。 墨不染接过一口咬掉顶端那颗,酸酸甜甜的,他边吃边问:“去哪玩儿?” 路远寒疑惑:“不回家上课?” “下雪这么难得,补课多没意思啊。”墨不染拖长声音,半抱怨半提议,“反正我妈今天也不在,被墨禅钧接出去过洋节了,不如你带我去你们城市平安夜氛围最好的地方感受一下?” 路远寒舌尖卷了些又凉又甜的冰激凌,沉眸静静看了他几秒。 “你想去哪?”他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 墨不染笑意微微收敛,轻声吐出三个字:“酒吧街。” 酒吧街位于赤云核心商圈,确实是这座城市节日氛围最浓厚的地方。 沿街几乎每家商铺都会在节点前预热布置,装点挂满了圣诞老人、铃铛、麋鹿相关的主题物料,铃儿响叮当的旋律飘荡在大街小巷。 狐狸酒吧所在的盛世大厦楼顶天台上,姜皓月紧紧拥着只穿了一件薄呢长裙的唐棠,皱眉盯着她被冻得有些微红的眼眶,心疼坏了。 “干嘛非要上来,冷不冷啊?”他握着她的双手塞进自己外套口袋里,“你怎么一直在抖啊。” 唐棠眼神有些恹,冷着脸从他外套口袋抽出手,然后踩着一地连不成片的碎雪花慢慢走到了天台边缘。 “顶楼,你不觉得这里是整条街视野最好的地方吗?”她探身朝下看了一眼,成片的霓虹灯招牌连成海,“从上面俯瞰,所有涌动在夜色里的光怪陆离都能尽收眼底。” “你站过来点,太危险了那边!”姜皓月赶紧上前揽着她的腰想把她带回来些。 他觉得今天的唐棠特别不一样,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一样。 夜色里,唐棠眼底泛红,咯咯笑了一声:“有什么危险?” 姜皓月抱紧她:“这他妈破护栏那么矮,还下着雪,脚下打滑很容易翻出去。” 唐棠嘴角似有若无笑着,顺从靠入他怀中,音色如同缥缈的雪:“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啊?” 姜皓月心脏骤紧,凌乱地猛跳一阵,抓在她腰上的手指渐渐收拢:“你想干什么?” 一串轻盈的笑声从他怀中飘出,唐棠唇边弧度越来越大,完全收不住,甚至眼角笑出了晶莹的泪珠。 “紧张什么,你以为我要干嘛?”她柔弱无骨的细指慢慢抚摸着姜皓月的脸,声音透着无尽凉意,“在平安夜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自由落体吗?只有傻瓜才会那样做吧。” “唐棠。”姜皓月悬起的心并没有放下,吻着她落满冰凉残雪的发丝,“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只是有些感慨。”唐棠推开姜皓月,重新走向天台边缘,手指搭在冰凉潮湿的护栏上。 姜皓月紧紧跟在她后面,问:“感慨什么?” “感慨现在年轻人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像你们这些十七八岁的小孩。”唐棠笑意很浅,未达眼底,“为了一瞬间的心动可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又在这种热恋情绪被时间冲淡后能骤然抽离,仿佛曾经沉沦的不是自己。” “小孩?你不过比我大了三岁!”姜皓月胸腔泛起一阵酸涩,“你觉得我是一时冲动,贪新鲜感才答应跟你好?” “难道不是?”唐棠冷冷勾唇,“这条街上,隐藏在霓虹灯下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打着爱情的名号行约炮之实。” 她肆意地笑着:“爱是真的,欲也是真的,肉/体和灵魂贴合在一起,燃烧短暂的激情,换来片刻欢愉。他们把这称之为爱情,廉价又好笑。” 姜皓月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些?” “因为我不在乎。”唐棠眼神凉薄,“我爱谁和我跟谁睡觉,是两码事。” 姜皓月垂在腿侧的手指攥紧:“你就能分得这么清?” “能的。”唐棠扶着栏杆朝下望了一眼,与深渊般恐怖的夜色对视,“不过跟现在这条街上那些各怀鬼胎抱在一起,却完全不知道彼此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情侣相比,我更觉得这不重要了。” “那你对我呢?”姜皓月目光追在她身上,“是不是也根本不在乎,想睡就睡了?” “睡了还不够?还想要求我什么,要我爱你?”唐棠质问他,“那你觉得你对我就是爱吗?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爱我啦?” 姜皓月缄默几秒,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但我想告诉你,我以前也谈过恋爱,完全分得清喜欢和想睡。我不否认有时候对于男人来说确实喜欢就是想睡,但我对你不止有这些,我们时间还长,我可以让你慢慢相信我。” “你现在就可以让我相信,”唐棠指尖贴在栏杆上滑了一小段,幽幽指向深渊,“我要你跳下去证明,你敢吗?” 姜皓月眉头紧锁,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别发疯,有什么事回去说,先过来!” “不要!”唐棠一把甩开他的手,爆发出的力气令姜皓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浑身僵硬。 此刻的她和那天晚上窝在自己怀里一起看电影的她,分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你看,”唐棠牢牢攥住护栏,冷笑一声,“你连靠近都不敢。” 姜皓月仿佛受了摄人心魄地蛊惑,眯了眯眼,慢慢朝着护栏一步步走过去。 他感觉唐棠水蛇一般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脖颈,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挟制,无动于衷站在原地。 茫然的天地间只感觉到她冰凉的唇贴了过来,几乎是毫无温度地吻着他。 思绪渐渐有些迷失,姜皓月闭着眼拥住了她,身体不知不觉间被带向栏杆那边,腰抵在了水泥护栏上。 意识完全丧失之前,他猛然听见一声担忧惊恐至极地叫喊—— “姜皓月——!!!” 唐棠: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3章 暗香遗恨(1) 第94章 暗香遗恨(2) 墨不染那声惊呼炸在耳边! 姜皓月像是被磁铁从某个混沌的次元强行吸附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自己上半身已经挂在护栏外了,还同唐棠紧贴在一起! 姜皓月用力撑住护栏,手臂反方向一推,瞬间两人重重摔回了天台内侧的水泥地上,滚了满身雪。 “姜皓月!”墨不染差点被刚刚那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两步从楼梯口冲过来,惊惶未定地去拉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唐棠脸上的表情绝望又决绝,如果再晚来一步,他大概只能给姜皓月收尸。 然后像崔明屹一样,从此多了个平安夜从狐狸酒吧跳楼而亡的死党。 “我没事。”姜皓月扶着唐棠站起来,抬眼瞥见路远寒,皱着眉问,“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路远寒对眼前这幕没有一丝激动或担忧的表情,双手插在浅灰色夹克外套兜里,踩着薄薄一层积雪慢慢走近,嘴角冲唐棠嘲弄一勾:“带现男友来前男友身亡的地方过圣诞,你也真够不讲究的。” 唐棠只在听到那句“前男友身亡”时瞳孔骤缩了一下,转瞬就恢复平静正常,面无表情地看着路远寒。 “姓路的,你他妈怎么说话的?”姜皓月以为路远寒指的是死在狐狸酒吧街巷尾的孙轶东,脾气蹭地一下就窜上来了,“我们去哪过节关你屁事!” 路远寒直接无视他的质问,眼神盯紧唐棠:“还是说,你打算在平安夜,拿这只蠢货祭奠你那个从这里一跃而下,粉身碎骨的前男友?” “不对——”紧接着,墨不染略感遗憾地摇了摇头:“大概要说是前前男友。” 唐棠始终沉默,只是冰冷凝固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 她强自镇定,手指蜷着勾起一缕发丝慢慢绕着:“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听得懂。”墨不染喉咙发烫,呼吸间喷出一片白雾,“否则很难解释你为什么会在今晚出现在这里。” “玫瑰连环杀人案重大嫌疑犯崔明屹畏罪潜逃,已经藏回了你们老家飞梦岭,不知道躲进哪座山里了。”路远寒说,“逮捕他归案是迟早的事,一旦崔明屹落网,你觉得你们的计划,你们三个的关系,还能瞒住多久?” “抱歉,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理解。”唐棠极轻地笑了一声,眼神游离,“我确实认识一个叫崔明屹的,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初中毕业我就跟着我妈从临照迁走了。至于你们说的畏罪潜逃、计划、落网,我真的听不懂。” 姜皓月愣愣地看着她,心里蓦地塌下去一整块窟窿,坠得生疼。 “小时候指的是什么事?”路远寒声音又冷又沉,“是你、孟秋、崔明屹三人一同长大,情深潭水,心照深交的事吗?” 听到那个名字,唐棠无法再辩解一个字,靠在姜皓月怀里不可抑制地发抖,姜皓月绝望地闭上了眼。 “吉他是孟秋,钢笔是崔明屹,玫瑰是你。”墨不染说,“连环命案是玫瑰和钢笔为吉他复仇的故事。” 唐棠的沉默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垂着的眼睫上渐渐凝了雪片,终究还是不甘心:“......你怎么发现的?” “上周一,你第一次来一中找姜皓月,中午我们一起吃饭,记得吗?”墨不染看着他,静静回忆,“后厨把铁板鱼背面烧糊了,你拦下想闹事的姜皓月和季思凡,把那面糊掉的鱼肉吃了个干净。你提到小时候经常和一群玩伴在山上打鸟摸鱼,捉到东西就地烤熟,十次有八次都是糊的,可是每个人都吃得很香,早就习惯糊味了。” 唐棠不解,茫然看向他:“......所以呢?” “谁都不能未卜先知,如果你知道那顿饭不久前我和路远寒见过崔明屹,一定不会说这段往事。”墨不染眼尾瞥向路远寒,“崔明屹也没有理由会跟你提起一个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的学弟,更何况你们为了避开嫌疑,几乎不会线下见面。” 唐棠被激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不知道,路远寒认识崔明屹。”墨不染将冥冥之中的安排串联,“案发第二天,我们在盖世见到他,叙旧吃饭,路远寒烤肉水平很菜,像鸡翅这种难烤的东西全整的外面糊里面生,我觉得只配回归垃圾桶,崔明屹却吃得面不改色,还盯着那几只烧糊的发愣。” 唐棠冷笑:“就凭这些莫名其妙的巧合?” “你觉得是巧合,那你出现在这里,就是致命一击。”墨不染猫眸溢出冷光,“单凭对糊味的接受程度,我本来还没有那么确定,是姜皓月说,你特别想在今天来酒吧街,所以我打算和路远寒来孟秋坠楼的地方守株待兔。” 他缓缓陈述:“附近那么多地方可去,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来又黑又恐怖的天台约会。” 唐棠抓着姜皓月手臂,眨眨眼,故意扮作无辜:“或许我就是那个喜欢高处不胜寒的女孩子呢?” “喜欢你自己欣赏。”路远寒抬眸轻蔑瞥了姜皓月一眼,讥诮冷笑,“拽着这白痴给你做了两次几近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还不够,想取他狗命祭你男朋友?” “路远寒你什么意思?”姜皓月怔住,雪花落进领口的凉意涌上来,话却像是被冻在了舌尖,“......你他妈说清楚啊,什么不在场证明?” 墨不染在姜皓月说出唐棠今晚想去酒吧街后,推断出她和孟秋、崔明屹三人的关系,路远寒自然联想到盖世的第一桩案子。 “说说看。”唐棠挑起眼尾睨向路远寒,“既然是完美不在场证明,又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那我先假设你一个动机,为夫寻仇。”路远寒眉峰轻挑了下,“你男朋友孟秋死因蹊跷,你和崔明屹跟他相处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一个喜欢种草种花,爱好弹吉他,对生活永远充满热情的乐天派。” 唐棠肩膀抵在姜皓月胸前,微微起伏间不住颤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跳楼自杀?我没办法揣测你们感情怎么样,但他同届的园栽系同学皆说,他在学校拒绝所有追求,对外口径永远是有女朋友,虽然连照片都没一张,也根本没人见过所谓的女朋友。”路远寒说,“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唐棠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我想,你大概也很爱他,所以在他死后,放弃了原本想做的事情,从北京回来。为了查明他自杀的真相,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舍弃了多少自我,但最终还是被你俩查到了。”路远寒长眸半阖,薄唇启合,“你们甚至精准锁定到了几个人参与其中,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引诱他加入孙轶东团伙的徐云蕾。” “所以崔明屹才会去盖世酒吧打杂。”墨不染接道,“故意伪装出给钱什么都干的表象,实际上是想多方面结识门路去打听孟秋的消息。” “是,孟秋他爹收了钱,当天就签了自杀鉴定书、火化同意书,你们大概连他的遗体都没见到。”路远寒提及此事,眼底情绪极为复杂,“没办法,只能以身犯险,沉入那个环境,一点一滴地渗透,踩着刀尖去查明真相。” “11月末,盖世被匿名举报涉黄涉毒,我和路远寒去曲水辖区查过那通举报电话的文字记录。”墨不染补充,“举报人关于涉案地点、藏匿手法和时间段都描述得很详细,必定出自内部人员之手,这才给了警察一锅端和大力整治的机会。” “崔明屹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逼着盖世改造卫生间,制造一个让徐云蕾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场景。”路远寒凝视唐棠,“如你所说,那是个不缺男人的货色,‘这种人还妄图染指孟秋,必须要她以死赎罪’,你是这么想的对吗?更要借机转移矛盾让警方盯上吴晨阳,换你一个完美不在场证明。” 唐棠唇边浮着很浅的笑意,沉默。 “崔明屹11月初来盖世兼职,他自然清楚改造电路这种活酒吧会承包给哪个供应商,只要提前用他伪装的另一层身份私下联系供应商,低价或免费接了这个活,卫生间电路系统就能掌握在他手里。”路远寒冷声继续,“既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手机上留下那套系统的操作权限,控制女卫的灯光给你争取杀徐云蕾的时间和制造不在场证明,又能在警察追责时由供应商挡着,一举两得。” 墨不染挑眸望向倚在姜皓月怀中的唐棠:“你们在那边混迹久了当然清楚,酒吧这种地方,夜晚9点以后女卫生间永远爆满在排队,根本不用担心计划施展不开,只要安心等着徐云蕾进入5号隔间即可。” “大侦探,你通篇想象也太过于理想化。”唐棠嗓音轻微颤抖着,目光在夜色里睨向路远寒,“我又不是那贱人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就能确定她会进哪个隔间。” “这很简单,调换一下逻辑顺序就可以。”墨不染想起路远寒在一中实验室跟他分析的话,“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地猜她会去哪个隔间,只有5号隔间的天窗能实现你们的计划,那就限制她,让她主动走进5号隔间不就迎刃而解了?” “呵——”唐棠半声冷哼,嘲道,“你凭什么觉得她会听我的,我俩的关系多恶劣可是有目共睹!我又不是她那些主人,还能命令她去哪个隔间上厕所?” “是毒品。”路远寒声线裹着霜雪,在空气中划出冷冽音痕,“崔明屹伪装的身份私下偷偷帮着吴晨阳转卖由申给孙轶东的那批骨销,骨销说白了不过时一种加强版的听话水,再怎么新颖厉害也是迷/奸、**用得多,成不了太大气候。” “所以——”路远寒冷冷掀起唇角,“我猜由申手里一定还有一张成瘾性更强的底牌,那才是孙轶东跟着他赚得盆满钵满的主要原因。” “先把这张底牌命名为N药,徐云蕾或许因为某种巧合尝试过,自此念念不忘,加上象征孟秋去世的平安夜将近,精神压力下她的瘾发作严重。” “而你掌握到这个关键信息点,自然可以随便找个机会装作不经意跟她透露点从孙轶东那拿到的消息,再由崔明屹扮成毒贩拿N药诱她上钩交易。” “但实则在5号隔间外,崔明屹透过天窗给她的,是一支你从孙轶东那偷到的骨销,她早上吃过氯硝西洋,又喝了不少酒,一管骨销注射下去,不出十几秒就会意识全失、不省人事。” “可你们无法避免的是,她为了进入5号隔间,硬是在卫生间门口多等了两轮,在监控里给警方留下了破绽。” 唐棠沉默着僵了很久很久,不可置信地瞪着路远寒。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所有事都没参与的情况下,仅凭着几缕蛛丝马迹,就几乎还原了他们精心策划了半年之久的案件全貌! 唐棠:这个人有挂,这个人在我身上安监控了,严查55555~~ —— 啊宝宝们,每次写揭开真相和凶手对峙的环节真的超级耗费精力,信息量巨大,首先要把逻辑链打磨顺畅,所有需要咬合的证据通过你来我往的言语对话全部显露出来,最后闭环检查一遍,又觉得很爽很牛逼。 享受写作的魅力,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4章 暗香遗恨(2) 第95章 暗香遗恨(3) “崔明屹在做盖世卫生间那套系统时,将5号隔间的变灯触发条件做成了单独链路,可控变量。” “徐云蕾注射骨销意识全无后,他关掉5号的触发装置,锁定蓝/灯长亮,这时你从1号进入5号,开关门两次,监控能拍到的主门灯显都不会变色,营造密室、且凶手仅有外面一人的假象。” “崔明屹明面上在盖世打了一个月杂工,暗地里伪装成专门接一些脏活硬活的亡命之徒,他对盖世各个位置布局了如指掌,想来从储物间顺根电缆线不是什么难事。” “他再拿水下身份稍微提前些诱吴晨阳主动溜出酒吧,去商定好的交易地点,故意让他给警方留下监控破绽。” “你想的就是,一旦徐云蕾案发,孙轶东这群人必然被拘审,吴晨阳是绝对不敢如实交代和徐云蕾的关系以及案发那段时间去做什么了,就只能撒谎。” “而他一旦撒谎,交叉审讯就会被拆穿,因为案发当天,也就是15号凌晨,被拘审的孙轶东一伙里有你安排的人,那个叫杨贺的,是吗?他暴露出吴晨阳和徐云蕾不久前闹过矛盾,警察一定会盯住吴晨阳不放,那你们就能腾出时间,完成下面的计划。” 唐棠攥紧的手指关节慢慢松开,紧绷地表情缓缓释怀,仓惶一笑:“路远寒,明屹说你很厉害,我见识到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姜皓月心如死灰地看着她,“那天在盖世卫生间门口,你搭讪我,其实是为了......” “对,我是有目的。”唐棠回答,却没有看他,只是死死盯着路远寒,“不管这个计划多完美,从一开始,你就没有真正把我从你的被怀疑人名单里划走,是吗?” “是你和崔明屹想得太单纯了!”路远寒眉尖一扬,洞悉地看她一眼,“他觉得用这套警报系统能为你争取出10分钟左右的不在场时间,警方就不会怀疑。” “其实赵思兰听到的徐云蕾呼救声也是你提前录好的吧?这种声音只要你们一起去过密室或者鬼屋,都不难搞到。” “在赵思兰进入之前徐云蕾就已经失去意识被崔明屹拿电缆吊起来了,那时候你走出女卫,开始故意搭讪姜皓月制造混乱引起注意,同时崔明屹松开电缆。” “23点46分到52分,徐云蕾死亡,你们以为警方只会怀疑这6分钟内进出过卫生间的人。” 唐棠有些错愕:“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路远寒轻叹一声,“5号隔间里杀死徐云蕾的那套把戏一旦想通了,从23点18分到她死亡的52分这段时间内,所有进出过女卫的都有嫌疑。” “23点36分,女卫1号隔间亮蓝/灯,你进入后静静等在里面,38分徐云蕾进入5号隔间,注射骨销意识不清,你收到崔明屹通知,走出1号隔间。” “趁没人间隙拿他提前给你准备的钥匙打开5号隔间进入,把崔明屹从天窗栅栏缝隙递进来的电缆线包裹着高弹海绵的位置穿在徐云蕾腋下,让崔明屹把她拉高至脖子和后墙铁钩位置齐平,然后把打磨过的锋利钢弦分别拴在她脖子和卫生间铁钩上。” “随后,你走出5号隔间并反锁,装作是洗手耽误了两分钟,旋即主动搭讪姜皓月,制造骚乱做不在场证明。” “23点45分,你已经离开女卫5分钟,并成功在监控底下引起注意,同时赵思兰进入4号隔间,崔明屹播放录音制造徐云蕾还活着的假象。” “46分录音结束,他松开电缆线,惯性和重力会让徐云蕾脖子里的钢弦猛地绷直甩荡,快速切开她的颈动脉,也就留下了完整的、没有任何遮挡的喷溅血迹。” 路远寒话音落下,唐棠如坠冰窟。 她脸上那抹极力维持的、甚至带点挑衅的微笑,僵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一股从骨缝深处钻出的恐惧沿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从头到尾,就只是要利用我,帮你完成杀人计划?”姜皓月万念俱灰,后退了几步,眼眶发热地盯着唐棠,绝望问道,“可是为什么是我啊?为了这个不在场证明,连跟我睡觉都可以吗?” “姜皓月,我说过我不在乎!”唐棠垂眸,狠心低吼,“我爱谁跟我和谁睡觉是两码事!” “孟秋坠楼的罪魁祸首,是不是孙轶东?”墨不染突然问,“所以你不愿假手崔明屹,一定要亲自杀他。” “徐云蕾死后你撑过刑警的几轮审讯被放出来,开始计划怎么杀死孙轶东,提前一周混到姜皓月身边,故意每天去学校找他,这样一旦有一天你没出现,他必然会去找你。” “再顺理成章看到崔明屹伪装的杀手对你下手,一出美人苦肉计,争取出杀孙轶东的时间,还能让姜皓月无条件为你辩解,他的目击证词里,你就是第二个无辜受害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姜皓月眼底神色疯狂,扑过来扯下唐棠衣领,不管不顾地撕开她右上臂外侧缠着的棉纱绷带,“那天,明明是我亲眼看到的,明明流了很多血,明明——” 唐棠站在原地没动,没有挣扎,毛呢裙衣领被扒到了肩膀下,寒意扑来,却半分都感受不到。 绷带下的皮肤没有任何缝线痕迹,只有一道细长、已经愈合结痂的小血口。 “你真傻。”唐棠有些怜悯地摸了摸姜皓月的脸,“是血包,我提前拿注射器抽出来的。” “你——”姜皓月紧紧闭上眼,满腔难以描述的酸涩,“怪不得那天你死活不肯跟我去公立医院,原来如此,我还担心得要命,原来如此啊......” 他难受的模样令唐棠心颤了一下,动容道:“对不起,皓月。” “那天,你给我下药了对吗?”姜皓月再睁开眼时,眼尾已经有了两道湿痕,“先是安眠药,然后是......那个什么骨销?” 唐棠拉上衣领,想起两人曾经紧挨着一起吃干净的那锅粥,偏过脸没说话。 “我一般那个点不会困,但是陪你看完电影却特别特别想睡,”姜皓月扯住她的肩膀质问,“你故意把我手机藏进沙发里,让我只能通过床头那台电子表看时间,甚至半夜缠着我做,也都是为了迷惑我......” 遇袭那天晚上,他记得看完电影抱她上床的时候大概8点。 两人在床上亲昵了没几分钟,他困得要死,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却浑身燥热,又迷迷糊糊醒过来,朦胧间感觉她的左手在他腰腹间水蛇般游移摸索。 像是重新洗过澡,头发飘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他想看下时间,在枕头边摸索了一阵却没有摸到手机,恍惚想起好像扔在沙发上了。 只能问她:“......几点了?” “都快12点啦!”她瞟了一眼床头柜上摆着的电子表,“怎么这个点醒了?” “......我感觉睡得好沉,跟睡了七八个小时似的,”他也跟着扫过去一眼,“你还不睡?” 她戏谑轻笑,探在腰下的手指划过他小腹用力圈住揉了两下:“太硌了,睡不着。” 他呼吸灼热起来:“......那你想怎么样?” 她翻身趴上来:“想给你消消肿。” 汗湿,轻喘,起伏,纠缠,紧拥。 结束时床头电子表显示凌晨两点。 …… 姜皓月舌根发苦:“我对自己睡了多久还是能有点感知的,其实那晚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三点了对吗?你刚从曲水回来,还特意洗了澡,故意误导我,让我以为才12点!” 唐棠承认:“是。” “为了覆盖住那段作案时间,你跟我搞了快两个小时......”姜皓月苦笑,“你究竟知不知道第二天上午在警察局我是怎么信誓旦旦维护你、替你担保的!你他妈让我像个小丑......!” 唐棠紧咬着下唇:“......对不起。” “操!别他妈跟我说这个!你解释啊,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是我!”姜皓月愤怒瞪着她,“除了对不起,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 “是,对你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唐棠凄凉一笑,“我无话可说。” 她说完飞快转身急速奔向护栏,三人皆眼疾手快地去拦,可她太灵巧,手臂撑住护栏跃起,身体翩然翻飞,瞬间越了出去—— “唐棠!”距离最近的姜皓月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却因为巨大惯性力被拽着甩出去半个身体! 墨不染猛扑过去一把牢牢抱紧他的腰,同时小腿死死别住地上一处突起横铁,才缓冲住两人下坠的趋势。 “放开我!姜皓月!”唐棠手指向上深深掐入姜皓月小臂,想逼他放手。 青筋暴起的皮肤瞬间被刺破,鲜血顺着手臂流入两人相贴的肌肤里,黏腻地触感让姜皓月忍不住打了个滑,扣着的那只手腕又往下坠了半厘米。 姜皓月心碎成渣,哽咽出声:“你别这样,先上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路远寒从另一侧握住两人相连的手臂用力往上提起,终于拉回姜皓月半边身子! 他抬脚勾住栏杆最下端,探出上半身,对唐棠说:“这也许是你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但我找到了孟秋留给你和崔明屹的东西,你连他最后想说的话都没兴趣听了吗?” 唐棠眼底流转过复杂神色:“你在骗我?!” “我如果骗你,你随时可以再赴黄泉。”路远寒淡然与她对视,神色无愧,“只不过方式可能没有跨越一年时间的平安夜和他在同一地点坠落这么浪漫了。” 唐棠犹豫到姜皓月力竭前的最后一秒,生死时刻朝路远寒抬起了另一只手。 路远寒迅速抓紧,勾着栏杆的腿猛然向后用力,和抱着姜皓月腰的墨不染一起,拼尽全力把两人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 唐棠要姜皓月做不在场证明的逻辑: 1、8点给姜皓月下定量安眠药,让他熟睡。 2、姜皓月睡着后她带好东西去曲水和崔明屹碰头。 3、崔明屹去狐狸拿吴晨阳当借口引孙轶东主动出来,11点30喝多了的孙轶东去小巷子里找根本不存在的吴晨阳。 4、唐棠从阴影里背后袭击,拿削尖了的吉他琴木捅进了他脖子里。 5、唐棠赶回悬铃出租房,洗了个澡上床,实际时间是凌晨两点多,她把表调成了昨晚11点半。 6、姜皓月安眠药力一过被她拿骨销固体版本涂在下/体上强制开机弄醒,姜皓月看了眼电子表,11点46。 7、两人□□,做了将近两小时,结束电子表显示快两点,实际已经快5点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5章 暗香遗恨(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