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艺术治疗
吉内芙拉和乔握手，“你好，乔，我叫吉内芙拉，你可以叫我吉妮。”
“你好。”
“你们两个谁想先来？”
乔和亚历山大对视，“我可以等。”
“那亚历克斯先来。吉娜，带乔到休息室，先让他填表。”
吉娜向乔招手，带他离开了教室，去了隔壁房间。
两间教室大小差不多，这间教室更干净，有八张桌子拼在一起，应该是学生们上课时用的。
吉娜从柜子里找出一张表格和一支笔让乔填写。
“把这些填了，不需要想的太复杂，按照第一印象去填就行。”
“好，谢谢。”
吉娜观察着乔，“你是绘画专业的学生？”
“我不是，亚历克斯是。”
“另一个人是吧？对不起我搞错了。吉妮小姐说有个绘画专业的学生，我以为，那你是……”
“我在罗西画材店打工。”
“我说你看着有点眼熟呢！哦，对了。”吉娜又从柜子里拿了张空白纸，对折，又拿了一盒子的长方形的色卡，“填完表之后，在空白纸上，写下七个让你觉得快乐、幸福的人或事，和七个让你感到伤心、难过、痛苦的人或事，什么都可以，荒唐一点也没关系，然后赋予它们颜色。”
“我知道了。”
“我回去看看，你在这里慢慢写吧。”
吉娜叮嘱完后，离开了教室。
乔填了两个表，一个是说明自己的基本信息，一个是心理问题的测试。亚历山大大概也在填同样的东西。
用了十分钟，乔填完了这些表，放在一边，拿过空白纸张。
七个让自己感到快乐幸福的事和七个让自己感到伤心痛苦的事……
乔在思考坦诚到何种程度。如果太诚实，吉内芙拉看到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怎么办？她会瞧不起自己吗？她会不会把测试结果告诉其他人？可如果撒谎的话，得到的反馈也不是真实的，从画材店早退就不划算了。
哪个更有好处？
……
【“不需要想的太复杂，按照第一印象去填就行。”】
这是教学项目，撒谎的话，会给学生们和吉内芙拉小姐们带去困扰，还是老老实实填吧。
乔又用了十分钟写完了14个人或事，帖色卡的过程很有趣。
弄完一切后，乔没事可做，在屋里转悠，发现教室墙边的柜子上有艺术治疗相关的书籍，便拿下来看。
最初，艺术治疗被应用在辅助治疗精神病上，一些精神病人的作品展现出了许多特别之处，后来被整理成册，发表了一些相关研究后，这门学科逐渐被正式承认。因为存在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又是多种学科交叉产生的小学科，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现在艺术治疗也开始进行内部划分，有专门治疗老年人，也要专门治疗小孩和青少年的，还有把艺术治疗与神经医学相结合的派别。
乔看了书中几幅接受艺术治疗的患者的作品，其基本功肯定是不如上过美术学院的学生，但是内容很有趣，天马行空、异想天开、没有束缚。
经过系统的美术培训之后，很多学生的画风趋同了，反而不如这样个人化的作品更能吸引人们的眼球。
.
乔看了十几页的内容后，吉娜来屋里接他，“填完了吗？”
“填完了。”
乔把没看完的段落快速浏览了一遍，塞回柜子里，拿着自己写的表格和色卡纸跟着吉娜去了第一间教室。
亚历山大在屋里和吉内芙拉聊天。
吉内芙拉接过乔的表格和色卡，但没给亚历山大看，“吉娜，带亚历克斯去隔壁教室休息一会儿。”
乔小声问亚历山大，“怎么样？”
“很有意思，你做了就知道。”亚历山大拍了拍乔的肩膀，跟吉娜离开。
吉内芙拉让乔坐下，先看了表格，交给身旁的男生，让他做一些计算。
“你写的内容很有趣。”吉内芙拉笑道，“你毕业于卡拉卡纳美术学院？你对艺术治疗知道多少？”
“我在卡拉卡纳没听说过艺术治疗，刚才在隔壁教室看了书，上面说艺术治疗是辅助治疗精神疾病的。”
“精神疾病通常会遇到很棘手的情况，患者不被亲人、朋友理解而封闭内心，进而加重疾病的情况。创作，是一种自发的、由内向外的表达，帮助患者踏出第一步，敞开心扉，自由表达而不受到他人的责难。在创作时，我们只属于自己，了解这些很重要。”
乔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吧？”吉内芙拉站起来。
乔不知道要干什么，也跟着站起来。
“你站在这张画纸前，阿尔贝托在纸上画下你的轮廓。”
计算完成的阿尔贝托把计算结果交给吉内芙拉，拿一根很粗的马克笔，在画板上沿着乔的轮廓描了一圈。
阿尔贝托画完后，扣上马克笔盖。
乔走了两步，转身看着画板上的“自己”。
“好了，接下来就到创作部分了。”吉内芙拉指了下画板上的黑线，“用色卡上的颜色画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大红色代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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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看着空白的人形和广告颜料，一时有些懵。
让他创作？完全由自己创作？从哪儿开始？要求是什么？
吉内芙拉看他反应很迷茫，便给他指引，“先在轮廓中间的位置画一个红色的圆，以这个圆为中心，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乔按照吉内芙拉的话，在心脏的位置，用红色广告颜料画了个圈，涂满，大概只有台球的大小，然后站在白纸前思考。
一分多钟过去，乔还在思考。
吉内芙拉没有催促他，而是耐心等待。
两分钟后，乔终于拿起粉色的颜料瓶，在红心上方画了个细长三角形，作为太阳光芒的一束，检查了大小和位置，快速画了剩下的六道不同色彩的光束。
此时的画还很阳光，直到乔用痛苦的颜色，在幸福颜色的三角形之间穿插痛苦颜色的三角。痛苦颜色的三角形上下颠倒，尖端连接红色的圆，像一个扎满刺的球。
“我画完了。”乔放下颜料，后退。
吉内芙拉和四个学生上前。
吉内芙拉说，“你在下笔前想了很久，总是这样吗？做事前想很久？”
“嗯。我做事总是犹犹豫豫的。”
“但是我发现你一旦决定了，会执行地很果断、很快，你利用行动去弥补之前错过的时间。”
“好、好像吧。”观察地好仔细。
“虽然每个颜色的面积都差不多，但你画的顺序和纸上写的差不多，朋友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我觉得自己很笨拙，没有朋友，什么都做不了。前段时间，我才给一个朋友添了麻烦。”乔脑海中浮现新年派对前亚历山大来找自己时的情形，差点导致亚历山大不能去菲利斯的新年派对，见不到丹尼尔、西尔维娅和马西莫，“他帮了我，我却差点拖了他的后腿。”
“他？”
乔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吉内芙拉看出他的犹豫，“是我认识的人吗？”
乔很吃惊，“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人，你就不会犹豫那么久了。”
乔吃惊的表情，“吉妮小姐好像侦探！”
吉内芙拉低头看色卡纸，“你愿意向我们分享幸福的事和痛苦的事吗？”
乔点头，“幸福列表的第一个是粉色，代表朋友，刚才说过了。第二个是紫色，代表我母亲，和她在一起我最放松，每次我父亲批评我，她都会保护我。第三个是橙色，代表食物，我画画累的时候，我母亲会带我去厨房学习做饭，我喜欢做饭。
“第四个是浅绿色，代表画画，有时候，我的全部身心沉浸在画画中，会让我很开心。第五个是金色，代表睡觉，我有时候会失眠，所以睡个好觉会很幸福……会不会很傻？”
“不会！完全不会！”吉内芙拉鼓励乔不要害羞，“对失眠的人而言，有个好睡眠当然是件幸福的事！我们都喜欢睡觉，是不是？”
吉内芙拉问她的学生们，大家很捧场地点头。
一个大胡子男人说，“我喜欢午睡，补充精神。”
“看吧，大家都喜欢睡觉。继续吧。”
有了底气，乔微笑着说，“第六个是蓝色，代表海，我以前生活在海边，夏天会去海边游泳、钓鱼。第七个是翠绿色，代表足球比赛，我来自利萨伯，每次有重要比赛，街上都会特别热闹，我喜欢热闹的氛围。”
吉内芙拉不做任何评价，只是聆听，时不时点头，“痛苦的事呢？”
“痛苦列表的第一个是黑色，代表入学考试，我不确定亚历克斯是否告诉过你，我考了四次**拉美术学院，一次本科，三次研究生，我不想继续考了，但我父亲要求我继续。第二个土黄色代表了**拉美术学院。第三个是墨绿色，代表的是《艺术意志》的主编安德烈先生，他说我是来自利萨伯的乞丐……”
吉内芙拉皱眉，叹气摇头，“那个老疯子。”
“第四个深蓝色，代表我的父亲，他不是坏人！我爱他，但我害怕他。第五个灰色，代表失败，我总是担心自己没做好任何一件事，让期待我的人失望。第六个是深紫色，代表，代表孤单，我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
乔小心观察吉内芙拉和学生们的表情，担心他们发现自己在想什么。
吉内芙拉以为他是担心被嘲笑，安慰道，“很多人都害怕孤独，或者说所有人都害怕孤独，这很正常。”
“嗯。”乔的表情放松了些，“第七个是浅褐色，代表空白的画布，去年落榜后，我很受打击，什么也画不出来，害怕白色的画布，不过我现在能画一些了。”
吉内芙拉看向乔的画，“看着你的画结合你的解释，你有什么想法？”
乔低头看自己的列表，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我害怕好多东西。”
“还有呢？”
“还有，感觉很不安、很疲累。”
“为什么？”
“看幸福的列表，几乎都是和放松有关的。说明我现在做的事，让我很焦虑、很疲惫，所以高兴的都是放松、减压的。”
吉内芙拉点了点头，“继续。”
乔扣住后颈，“幸福的颜色，像太阳的光芒，但没有和我的红心连接，随时可能离我而去。而痛苦的颜色，像一根钉子，和红心连接，拔不出来。”
“恭喜你，你已经在为自己做分析了。”
“但做分析是一回事，解决是另一回事。”
“做分析很有用，只有了解你现在的情况，才能去做有用的改变。”吉内芙拉靠近乔，教他看画，“你注意到了你过于疲惫，那么当一台机器过载的时候，该怎么做？”
“关机？”乔叹气，“但我害怕！”
“你越害怕，这些钉子扎地越深、越难拔出来。”
“……”
“你不是克服了痛苦列表的第七个空白画布吗？把它想象成疗伤的过程，取出子弹头，清理伤口，缝合伤口，休养愈合。”
乔看了眼吉内芙拉，回头盯着自己的画。
那么多年的钉子，已经与自己的血肉相融，想拔出来会很疼。
他有这个勇气吗？能忍耐取出钉子的痛苦吗？拔出来后自己会变得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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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乔又填了一次表格，和吉内芙拉握手。
吉娜叫来了亚历山大。两人和吉内芙拉道别后，离开了教学楼。
乔一直在思考事情。
“你喜欢吉妮小姐做的这些项目吗？”亚历山大问。
“嗯？嗯。很有趣。”
“有帮助吗？”
“有一点，吉内芙拉小姐邀请我参加其他项目……我想多了解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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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两人在附近吃了饭，然后去书店寻找关于艺术治疗的书籍。
乔买了两本书，都不是很厚，刚开始如果买太厚的书读着读着会失去兴趣。
亚历山大看乔认真的表情知道他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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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拉斐尔像个小老太太一样躺在床上看侦探小说。
旁边床上，乔和他一样的姿势躺在床上看书。
拉斐尔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关于‘艺术治疗’的书。”
“那是干什么的？”
“辅助治疗精神疾病的一种方式。”
“听起来像心理学，你得心理疾病了？”
“没有，我觉得没有。但看一些精神病患者的画，让我想起小时候刚开始画画时的情形，不太懂透视，不太懂光影，只是画想画的东西。我已经忘了那时候的快乐了。”
拉斐尔不太懂，“加油吧。”
注：本章中的测试来自B站上的一个艺术治疗的视频。我对其进行了改动，原测试是关于幸福度，我加入了痛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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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6 艺术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