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伊恩
“亚历克斯！”高壮男人像是迷失在密林中的旅行者，突然见到出口一样，露出兴奋的笑容，也不管自己刚买的商品，跑出画材店，几乎可以说是冲向亚历山大。
高壮男人想给亚历山大一个拥抱，但被拒绝，而且后退了两步，跟男人保持距离。
“离我远点！”
“亚历克斯，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辛苦吧。我听你母亲说你圣诞节不回家就来陪你了。”
“我不需要你陪我！滚开！”
“我准备搬到**拉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我会租一间大房间，给你一间画室，让你不用那么辛苦。你母亲跟我说你现在住的公寓很小，一个画家怎么能没有工作室呢？”
“够了！我说了多少次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要你的恩惠！离我远点！
亚历山大不顾看戏的路人，声嘶力竭地叫喊，几次想躲开高壮男人，被阻拦后，愤怒地推搡。
萨瓦尼先生看事情不对，怕他们在自己店门口打起来，赶紧跑出去拉开两人。
乔也跟着出去。
亚历山大见乔过来，利用萨瓦尼先生绕开高壮男人，拽起乔的手就走了。
高壮男人见亚历山大跑了，追上去，拦住他。
亚历山大不想再跟他缠斗，往相反的方向走。
高壮男人也不肯放弃，又跑了几步追过来，“亚历克斯？你去哪儿？这家伙是谁？”
“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不能！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可聊的了，如果你识相，就滚远一点，不然我就报j。”
“你不会的。”
“你看我会不会！”
“你还爱我，我知道。”
亚历山大没忍住，松开乔，一个拳头就朝高壮男人脸上挥去。
高壮男人被打的向后退了三四步，最后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你自找的。”亚历山大拉着乔的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乔还没搞清楚状况，扭头去看坐在地上的男人，他的目光仍注视着远去的亚历山大。
乔想问亚历山大怎么回事，但现在气头上，问了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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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过三条街，到一条没什么人经过的破旧小巷，亚历山大终于走不动了，背靠墙，缓缓滑下来，坐在地上，双手抱头。
乔没见过如此脆弱的亚历山大，单腿跪在他身前。
亚历山大眼角溢出泪花，“抱歉，让你担惊受怕。”
“我第一次看你打人。”
“我不想打他。”
“他会报j抓你吗？”
“应该不会，让我安静一会儿。”
亚历山大不在意路过的人的好奇的目光，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有预感伊恩不会放过自己，也想过他追到**拉，但没想到是在乔面前。他刚才太愚蠢了，如果伊恩以后找上乔的麻烦怎么办？
……
“我要回去一趟。”
“！”亚历山大44拽住乔的手，“别回去，别去。”
“但是我的东西还在店里，我没和萨瓦尼先生说一声就跑了。”
“……”
乔反过来握住亚历山大的手，“这样吧，我们在附近找家餐厅，你在里面等我，我回画材店拿了东西，就去找你。”
“可是……”
“有萨瓦尼先生在，刚才那个人不敢对我动粗，顺便给你时间冷静冷静。如果有想对我说的话，我回来听你说。”乔站起来，“走吧，我们去找家餐厅，我请你。”
亚历山大从没像现在这样柔弱，被乔扶着起身。
乔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领着亚历山大找餐厅。
“这家怎么样？”乔指了一家看上去人很多的店，走过去和服务生说，“两个人，请帮我们安排在安静一点的位置。”
“没问题。”
“哦，我还有事要处理，一会儿就过来。”
服务生看了眼亚历山大，点头，“好的。”
看服务生带亚历山大进了餐厅，乔顺原路回去了。
路上，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办法冷静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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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画材店外的十字路口已经没有围观的路人了。
乔战战兢兢地回到画材店。
店里，萨瓦尼在拖地，高壮男人坐在收银台前拿着湿毛巾敷脸上的红肿，看来亚历山大刚才那一圈打的很重。
乔推门进店。
“啊！你回来了！”
萨瓦尼还没问，高壮男人一个大步上前，拎起乔的衣领，恶狠狠地对他说，“你把亚历克斯藏在哪儿了？”
乔倒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静，“他、他、他跑了，丢下我，跑了，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你撒谎！”
萨瓦尼拽开高壮男人的手，把自己家店员护在身后，“先生，他什么都没做。”
“你和亚历克斯什么关系？”
“我只知道他是美术学院的学生。”
“那为什么他带着你离开？”
萨瓦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回头看乔。
乔咽了口口水，快速转动脑子想借口，可实在想不到什么有说服力的，就硬扯道，“他说，他说是想惹怒你，无意把我扯进来。”乔壮胆子反问，“您才是，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打起来了？”
“和你无关。”
高壮男人坐下来，冷敷伤口。
萨瓦尼见男人冷静下来，对乔说，“赶紧打扫卫生，然后回家去吧。”
“嗯。”
乔接过拖把，安静地干活，不时看男人，好奇他的身份……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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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亚历山大对着菜单发呆。
他原本是想平安夜和乔一起逛街，所以中午来画材店。
到了之后，怕打扰乔工作，就先通过橱窗观察，没想到看见伊恩站在收银台前。
回想起那一刻，亚历山大冷汗都下来了。
不知道乔怎么样了？伊恩会不会找他的麻烦？萨瓦尼在的话，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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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干活时，能感觉到高壮男人在看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伊恩问。
乔知道是指自己，小声回答，“乔。”
“你和亚历克斯认识？”
“他经常来我们店里买画材。”
伊恩一直盯着乔。
“你的脸蛋挺漂亮的。”
“……”
萨瓦尼心里打怵，不会又要混乱吧？
萨瓦尼把装满画材的购物袋提到伊恩面前，“先生，我们就要关门了，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等假期过完再来吧。”
伊恩无意为难萨瓦尼，接过购物袋，“对不起，老板，今天在你店前面大闹。亚历克斯太任性了，一点都不成熟，我代他在这里向您道歉。”
说完，伊恩起身，向萨瓦尼90°鞠躬。
“那我走了。”伊恩抬头，“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把伊恩送走后，萨瓦尼松了口气。
乔拖完地，拉上橱窗的窗帘，脱掉围裙，“萨瓦尼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赶紧回家去吧。”萨瓦尼叹气。
乔从收银台下的柜门里拿出挎包。萨瓦尼穿上外套，两人一起走出画材店。
萨瓦尼锁门时，乔说，“我走了，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从画材店出来，乔往餐厅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的确是在跟踪亚历山大，吓得乔不时回头，怕被他跟踪。
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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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伊恩。”
餐厅里，经过半个小时的组织，亚历山大已经能冷静地说出他和伊恩的过往。
“伊恩·霍华德·佛格森·Pic，之前作为画家活跃。我在伯恩哈德认识了他。”
“你说过他为了讨好领导而忽视你。”
“不止那些。”
“……”
“我父亲不希望我上美术学院，把我赶出家门，就是伊恩说服了我父亲，让我进入伯恩哈德美院。”
“你们怎么会认识？”
“他和画室的老师认识，看了我的作品，希望我进入伯恩哈德美术学院学习，甚至保证，如果说服不了我父亲，就自掏腰包送我去。你也知道学画画有多贵，我需要经济支持。”
“然后他说服了你父亲？”
亚历山大点头，“我父母和我，都认为他是个绅士。年轻有为，受过高等教育，父亲是还是伦丁纽姆的律师，身上有旧贵族的气质。我父母不懂艺术，就拜托他照顾我。”
“但是，他说的话……”
说到关键的地方，亚历山大喝了口葡萄酒，稳定住心情，继续说，“他教我如何绘画，带我去看画展，认识伯恩哈德艺术圈的艺术家、作家，出去旅行，见识世界。他是爱人者，而我是被爱者。我们维持这种关系一年左右。”
“爱人者和被爱者？”
“柏拉图在《会饮篇》中的理想爱情关系。”
“你们是，你们过去在一起过？”
“和你想的不一样！”亚历山大紧张地解释，“柏拉图所指的情侣和现代的情侣不太一样，更像是长者教导年轻的男孩。我很崇拜伊恩，伊恩征服了我父亲，还愿意资助我上学，给了我改变人生的机会。我第一次遇到理解我的长者。”
乔低头有些丧气，“哦。”
“伊恩跟他父亲一样有野心，疯狂追求权力，任何妨碍他往上爬的人和事都可以被抛弃。我在他心里还还没有追逐权力和地位重要，为了讨好领导，送我的对手的作品去评审家走后门。”
“你被他伤透了心？”
“我受够了他一遍又一遍的敷衍，所以想和他结束关系，但这时我才发现他有多可怕。”亚历山大停顿了一下，“我疏远了他，更多的和朋友们在一起，马克、弗德里希，还有其他人。可我越想离开他，他却管我管的越紧，好像拥有我的控制权一样，要我汇报每天去哪里，和谁在一起，跟其他人谈过什么，跟我父母打小报告，让我父母教训我。”
乔看到亚历山大的手在发颤。
“我受够了，不再跟他汇报行踪。他就跟踪我，监视我，侮辱我因为管不住自己和马克搞上了。”亚历山大冷笑，“他要求我们完全模仿柏拉图式的爱情关系，借由此不断羞辱我，怀疑我跟其他人睡，让我很痛苦。但我没办法摆脱他，在伯恩哈德，他认识很多朋友，我父母也被他洗了脑。他们认为是我不够听话，惹了伊恩不开心。我只有离开一条路。”
“你来了**拉？”
亚历山大擦掉眼泪，点头，“马克告诉我他在**拉找到份工作，我就跟过来了，然后那家伙也来了。我跟他说过十几、二十几遍、上百遍，我不再爱他了，他仍然缠着我不放。”
“……”
乔没有说什么。亚历山大抬头观察他的表情，“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过去……”
“你并没有因为我的过去讨厌我不是吗？我也不会。”
“对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如果是我，我也不会那么轻易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我们都一样。现在我们没有秘密了。”
“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个。”亚历山大低头，“伊恩会检查我的朋友圈，他对马克就很不好，我担心他对你也会……”
“马克不是没有离开你吗？”乔握住亚历山大的手，“我也不会。”
“……”
服务员送来餐点，特意避开了两人牵着的手，并满上了红酒。
“请享用。”
“谢谢。”乔道谢，问亚历山大，“吃吗？”
亚历山大此时心情好多了，点了点头，松开乔的手。
“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懂。”
亚历山大拿起叉子，“嗯？”
“他受过高等教育，又是成功的艺术家，明知道你不再爱他了，还这么执着？”
“因为他是疯子。”
“但你的父母认为他是绅士？”
“他伪装的好。”
“为什么非你不可？你说了他想要的是权力，是地位。”
“你想说他很爱我吗？太恶心了。”
“也许伊恩想要的是控制？”
“控制？”
“权力意味着控制，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实施命令，说的粗俗些，不就是驯服吗？他父亲是律师，给大人物工作，大人物都有权力，他们都讨厌不听话的人，想要驯服。”
亚历山大咀嚼面条，回味乔的话，“无论如何，他就是个变t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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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两人在街上漫步，商量接下来去哪里。
“看电影如何？”乔提议。
“有一年我和伊恩就是平安夜去看电影，看的是，《真爱永恒》？”
乔不想让亚历山大想起伊恩的事，“那去**拉广场上的市集转转呢？卖点心、小雕塑的摊位。就算你们去过伯恩哈德的圣诞集市，也没去过**拉的。这会儿可能还有唱圣诞歌的乐队。”
“谢谢你，乔。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伊恩。”
“我也很开心，你愿意和我分享，去市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