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圣诞舞会
8点，夜间火车从伯恩哈德火车站准时出发。
列车服务员给豪华车厢的客人送去礼物和介绍车厢里的物品如何使用。
“欢迎乘坐夜间火车，如果有任何需要，按铃即可，希望您能度过一个舒适的夜晚。”
“谢谢你。”
“您看着有点眼熟，您是演员吗？”
“不是，我以前是个画家。”
“我女儿喜欢画画！我陪她去看画展，也许看过您的。”
“应该不太可能。”
“您是去**拉旅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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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号上午，亚历山大和同学们在工作室交换礼物。
亚历山大的礼物是四幅涂鸦，上面有每个同学的简笔卡通画，用红色和绿色相间的相框装饰。
李的礼物是每人一管多蒂奇牌的油画颜料。
阿曼达的礼物是圣诞曲奇饼干。
查理的礼物是在古董摊位上买的小矮人雕像。
菲利斯的礼物是索菲亚和他一起设计的手镯，每个人的镯子上都有刻字。
五人约定戴着手镯参加晚上的美术学院圣诞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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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黑的时候，礼堂开始聚集穿礼服的学生，和校园里的圣诞树合影。
亚历山大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回家洗了个澡，换了套面试穿的西装。
回美术学院前，顺便去了趟画材店。
“还没下班？”
“还没。”乔站在货架前数商品数量，“我们在做年前盘点。”
“萨瓦尼先生呢？”
“他在仓库。”
那还能再说会儿话。
亚历山大想起菲利斯送的手镯，伸手给乔看，“这是菲利斯和索菲亚送的。”
乔拉起亚历山大的手，眼神中充满羡慕，“很好看~估计很贵吧。”
“素镯子，没有宝石，应该还好，但菲利斯很大方，他让我们带着镯子去参加舞会。”亚历山大放下手，“你们明天放假吗？”
“明天中午放假，到26号。”
“你25号有安排吗？”
“还没想好干什么。”
“那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25号到处都关着门，去哪里？”
“在**拉的市区散步不行吗？”
“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不可以吗？”
“……我考虑考虑。”
亚历山大觉得乔这是故意在吊他的胃口，“乔~”
乔羞涩地推亚历山大出门，“快点去吧，他们说不定在等你了。”
“好吧好吧！你别推了！”
亚历山大离开画材店，在玻璃橱窗前再次向乔挥手，然后去了美术学院。
乔目送亚历山大，正准备回去工作，笑容逐渐消失。
一个高壮的男人路过橱窗，眼神不像来旅游的游客，也不像本地人，而是心事重重地盯着前方，步伐也很谨慎。
乔认为他在看亚历山大，走出店门。
乔能看到亚历山大走向学校大门，而那个穿羽绒服的高壮男人看向亚历山大的方向，但没有跟他过马路，而是继续往前走。
乔认为自己有点疑神疑鬼的。
为什么会有人跟踪亚历山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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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学院礼堂是模仿古典的建筑，很高，天花板画有古典彩绘，墙边有古典油画和雕塑。餐桌被整齐堆在礼堂两侧，提供休息和一些食物，腾出跳舞的空间，舞台上有乐团表演。
索菲亚给五人一起照了拍立得。
菲利斯看了照片，“查理，你笑的很开心。阿曼达，你和去年一样不苟言笑。”
“你要是当众跳肚皮舞，我也许会笑。”
查理笑着接过拍立得，给索菲亚和菲利斯拍，开玩笑，“要不要把衣服掀起来，露出肚皮？”
“哈哈哈！”
几个人都笑了。
一个男学生走向他们，“菲利斯？”
“盖瑞！”菲利斯高兴地和他击掌。
“不是盖瑞！是古列尔莫！”
古列尔莫小个头，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蝴蝶结，褐色眼睛大大的，黑色的自然卷，精气神十足。
“你最近怎么样？”
古列尔莫摊手，“完美极了！昨天冬季画展的工作人打电话给我，说我得了一等奖。离开了那个老秃头后，我的画家生涯总算看到了希望。你们也应该早点离开他。”
“这是我们最后一年，来不及了。”
“你可以学我延毕。”
“你打算留校任职，无所谓，我还是想趁年轻去外面看看。”
古列尔莫看向亚历山大和李，“你们是老秃头的新学生？”
两人都能猜到他说的老秃头是托马索教授。
李点头，“是。”
“我劝你们趁早换指导老师，他只会告诉你们，你们太差达不到他想要的水平，剥夺自信，质疑自己。”
亚历山大回答，“托马索教授对我们很好。”
“如果你们还有自尊应该离开，跟着他你不会有出路。”
“可能你不适合他的风格，在教育领域很正常，性格不同，适合的教育方式也不同，但真正难的是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的水平到底如何，有的人一辈子也看不清自己。”
古列尔莫听出亚历山大在跟自己对峙，“我相信你最终会看清他的真面目，同意我的说法，千万不要浪费珍贵的青春在一个固执的老头身上。晚安。”古列尔莫和菲利斯点头，“菲利斯。”转身潇洒地离开了。
古列尔莫走后，阿曼达很震惊，和菲利斯、查理说，“他得了一等奖？”
“等圣诞假期回来我们就会看到了。”菲利斯缓解尴尬的气氛，“好了！我们去跳舞吧！”
亚历山大刚和古列尔莫唇枪舌战，这会儿口干舌燥，“我去拿杯喝的，你们要吗？”
“我跟你一起。”李说。
菲利斯领着索菲亚去跳舞了。查理看只剩自己和阿曼达了，绅士地走向她身后，“咳咳。”
阿曼达也没别的事可干，便握住查理的手，两人一起走进了舞池。
亚历山大和李走到自助水吧，桌上摆满了果汁、汽水和鸡尾酒。
吉内芙拉在和另一名中年男性聊天，穿着黑色西装，戴了幅方形的眼睛，看起来像老师。
“他真的这么说了吗？太糟糕了。”她看到了亚历山大，笑着招手，“亚历克斯！李！”
“吉妮小姐。”
“晚上好。”吉内芙拉把亚历山大和李引见给身边的男人，“这是艺术传播学专业的西蒙尼副教授。这是绘画专业的学生亚历克斯和李，我在托马索的聚会上认识他们的。”
几个人问好、握手。
“好久没见到你们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李回答，并问西蒙尼，“艺术传播学是干什么的？”
“简单的说，你们是研究如何创作艺术的，而我们是研究艺术的受众。艺术在现代社会的定义，现代社会需要什么样的艺术品，如何以及用什么方式传播艺术作品给它的受众等等。我会教学生分析现在的艺术市场，发现有潜力的艺术家，宣传艺术家和艺术品，还有给艺术品定价的方式。”
“听起来很有趣！”李看了眼亚历山大，“我们呢？能给我们的作品定价吗？”
“美术学院不鼓励学生销售自己的作品，会让学生忘记自己的学习，一股脑想怎么赚钱。”
“哦。”李失望地叹气。
亚历山大问，“那如果不是我的作品呢？如果是我朋友的作品呢？”
西蒙尼犹豫了一会儿，“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因为以前没有案例。”
“你能教我快速如何定价吗？”
“呃……当然。”
西蒙尼本来想请吉内芙拉跳舞的，但现在居然给学生上起了课。
“最简单的，是用画布的长加宽，乘以某个系数，但这个系数不好掌握，要根据艺术家的名气去定，这是最难的部分，不是计算的部分，呵呵。”
亚历山大专心地听着。
西蒙尼见自己的幽默没有逗笑亚历山大，有点失望，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钢笔，在餐巾纸上写下公式，“即使是刚毕业的学生，根据学校不同，价格也会有差距，还有在校时画展上的表现，拿我们学校举例，一般的学生会在……”
西蒙尼用了几分钟给亚历山大和李讲艺术品如何定价，回答了两人一些问题。
西蒙尼见一个男老师过来和吉内芙拉说话，着急忙慌地结束了特别讲座，“好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们感兴趣，可以来听我的课。”
“谢谢您愿意花时间教我们。”
“我是老师，这是我的工作。”
亚历山大将餐巾纸装进口袋里，比西蒙尼先一步叫住吉内芙拉，“吉妮小姐！”
“我在。”
“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你讲吧。”
西蒙尼怨念地看着亚历山大。
“我有个朋友，他对你上次在托马索教授家里跟我们做的小测试很感兴趣，如果你的新项目需要参与者……”
“我1月的项目就需要参与者！叫他过来吧，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这个专业。你们也可以过来。把你们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的助手会给打电话安排。”
亚历山大摸了摸口袋，看向西蒙尼，“能接您的笔用吗？”
西蒙尼掏出钢笔，递给亚历山大。
“谢谢。”
亚历山大把自己和李的联系方式写到餐巾纸上，递给吉内芙拉。
“活动开始前我会联系你们。”
“那我们就等电话了。哦，西蒙尼副教授刚跟我说他很会跳舞。”
西蒙尼瞪大眼睛。
“是吗？”吉内芙拉惊讶地看西蒙尼。
“我，我，我……跳舞还行。”
“你愿意请我去跳舞吗？”
“非常乐意！”
亚历山大把钢笔盖上帽，还给西蒙尼，和李走了。
李回头看西蒙尼和吉内芙拉一起跳舞，笑道，“他真的会跳吗？”
“我怎么知道？”亚历山大调皮地笑道，“我只是感谢他教我东西。”
“你刚才问那么多，不会是想偷偷卖画吧？带我一起。”
“你听到副教授说的了，学校不允许学生卖自己的画，我纯粹出于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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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街道比往常清静许多，人比以前少很多，果然一到了假期，没有学生，这里就跟荒漠一样。大家都在家准备过平安夜，应该没人会今天跑画材店来买东西吧？
乔坐在收银台，因为起的太早，这会儿又困了，不停揉眼睛。
再撑半天，再撑几个小时，就可以放假了，至少两天时间，睡懒觉不用被闹钟吵醒。
萨瓦尼先生说，“如果今天一个人都没有，可以早点关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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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萨瓦尼先生认为已经不会有客人再来了，让乔去打扫卫生，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乔迫不及待从收纳柜里拿出扫帚开始扫地，他早就急着想回家过假期了。
就在他清扫门口的时候，一个男人进来了。
乔在心里叹气，这下不会走不成了吧？抬头很意外，来的人是昨天晚上他误以为跟踪亚历山大的高壮男人。
“请问您需要什么？”
“我随便看看。”
高壮男人进入店里，走过每一个货架，打量每一种商品。
乔觉得不太对劲，但没多在意，继续扫地。
希望他不会买太多东西。
……
“哐啷！”
高壮男人把装满的小购物筐放在收银台，“结账。”
“哦。”乔没得选，来到收银台给他结账。
萨瓦尼先生这时从仓库出来，看乔在扫码，便拿了个袋子，装扫过码的画材。
高壮男人拿起扫过码的油画颜料，“这是**拉本地的颜料牌子吗？”
萨瓦尼先生回答，“没错，很多美术学院的学生都用的这个牌子。”
“画笔也是吗？”
“是的，还有油，都是**拉本地的牌子。”萨瓦尼反问，“您不是本地人？”
“不是，我是来旅游的。”
“那是画家？”
“以前是，现在我正在尝试成为一名绘画老师。”
“您在哪儿教学？”
“……”
乔没听到男人的回答，抬头看到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玻璃窗外面。
萨瓦尼也好奇地扭头看。
亚历山大站在玻璃橱窗外，不是在看乔，而是高壮男人。
那是乔从没看过的复杂眼神，失望、愤怒、惊恐。
“亚历克斯！”高壮男人却像是迷失在密林中的旅行者，突然见到出口一样，露出兴奋的笑容，也不管自己刚买的商品，跑出画材店，几乎可以说是冲向亚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