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个吃里扒外的骗子”
“你谈恋爱了吗?”
吉内芙拉看亚历山大的画,莫名有这种感觉。
菲利斯和李最兴奋,推搡亚历山大,“哦~~~~”
亚历山大没有肯定也没否认,而是隐晦地说,“您说是就是吧。”
“别嘴硬了!”菲利斯用马克笔戳了戳亚历山大的胳膊,“是不是有新进展了?”
“我可从没过问你的情感生活。”
周末,托马索请学生们到家里聚餐,从前菜到甜点,都是他自己做的。
除了亚历山大等五人,还有本科的三个学生,以及艺术治疗专业的老师吉内芙拉小姐。
学生们都很好奇艺术治疗专业是做什么的。饭后,下午茶时间,在客厅里,吉内芙拉请他们每个人画了一张彩色马克笔画,分析他们现在遇到的问题。
到亚历山大的画,吉内芙拉问他是不是恋爱了。
“能看出你非常开心。”吉内芙拉把画还给亚历山大,“你用了很多亮的颜色。”
亚历山大咧嘴笑。
“现在这样是这样没关系,但亮色太多了,说明你还没经历过考验。从你的选色上看,你的性格有韧劲,你的感情很炽热、纯粹,非常自信,不是有勇无谋。我感觉你应该会通过考验。”
“谢谢。”
李挖了勺提拉米苏,“是之前在美术馆说的金发美人?”
亚历山大甩了他一个眼神,“吃东西时别说话。”
“是我发现的。”菲利斯感觉自己是个英雄。
“难道是阿曼达?”查理突然紧张。
“不是我。”阿曼达果断摇头。
亚历山大不喜欢这样,“让我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说!你们反而会起反效果,不是每个人的感情都适合曝光。”
吉内芙拉为亚历山大说话,“他说的对,这是人家的私事。而且,在感情不稳固的阶段,不适合告诉所有人。”
“就说一点点!”学弟表现地很激动。
亚历山大回复了一个词,“金发。”
“那是李学长刚才说的,说了跟没说一样!再多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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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索在厨房挖冰激凌球,他自己做的,看到亚历山大进厨房很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在开我的玩笑,我来躲躲。”
“菲利斯?”
“所有人。吉内芙拉小姐说我恋爱了,他们让我说细节。”
托马索坏笑,“大家都喜欢八卦。”
“李说了‘金发’,他们就开始在挨个猜,我都不知道学校里有这么多金发。”
“你为明年春季画展准备的草稿我看了,是罗西画材店的乔吗?我看着很熟悉。”
“是他,我拜托他当我的模特。您认识他吗?”
“我也去罗西画材买东西,当然认识。”托马索把冰激凌杯放在托盘上,“乔来学校面试时我见过他,看过他的画,跟他谈过,一个心思细腻的男孩,就是过于腼腆了,外向一点会更好。我认为和你多相处对他有好处。”
这话听的亚历山大十分称心,“我是觉得适合春天才决定用这幅的。”
托马索把托盘交给亚历山大,目光犀利,“你难道喜欢他吗?”
亚历山大没有回答,“我最好赶紧送冰激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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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亚历山大和乔来到马菲奥宫。
这里有几幅卡拉瓦乔的作品,还两个楼梯,一个弧形,一个方形,两位天才斗法斗出来的杰作。
两人边走边看。亚历山大聊到他去托马索家的经历,谈到吉内芙拉小姐,“她是艺术治疗还是治愈的老师?我记不太清,反正是艺术和心理学的交叉学科。”
“她跟你们做的小游戏还挺有趣的。”
“你也想试试吗?”
“有点。”
“她经常带学生们做项目,招收志愿参与者,有机会我会问她的。”亚历山大看着乔,想到托马索在厨房跟他的谈话,“你认识托马索教授吗?他说你是个腼腆的男孩。”
“他常到画材店买东西,不过我之前就认识他了。他曾经来卡拉卡纳做讲座,对我影响很深。他说他的工作是挖掘每个学生的潜力,所以我努力想进入**拉美术学院成为他的学生。”
“我记得托马索教授是今年的面试官之一?他对你印象如何?”
“他夸了我的画,给了我建议,当我说到我这一年来的进步时,他笑的很温柔。我落榜后在家休养,他从萨瓦尼先生那里听说,还跟我打电话,让我振作起来,不要放弃。”
“温柔?”那个灰姑娘的继母?居然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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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圣诞节不到一个月,**拉的商户们已经准备好迎接了。
街上随处可见圣诞装饰,商场门口的圣诞树、商店玻璃橱柜的贴画、餐厅挂着彩灯、化妆品和奢侈品店的促销广告。
一些人受氛围影响已经迫不及待购买圣诞礼物和圣诞装饰,有些人还不慌不忙的。
周六上午,亚历山大和马克来到书店,在女性情感类书籍区挑书。
马克随手抽了一本举给亚历山大看。
“《过了45岁女人该如何生活》?”亚历山大念出书名,觉得不可思议,“圣诞节,你给你母亲送这个?”
“她想知道**拉的女人怎么应对中年情感危机。我有什么办法?”马克又抽出一本,“这本如何?《独立的女性不需要男人》。”
“除非你想变成单亲家庭。”
马克把两本书都放回去,很焦躁,“我怎么知道买什么?我又不是她。”
“买根口红怎么样?”
“她的口红比你的颜料还多,留给儿媳妇都用不完。”马克心里很烦,挑书时问,“你和金发小子怎么样?”
“非常好!我们很顺利,上周末还一起出去吃饭,逛美术馆。”亚历山大的表情却略有失望,“不过……”
“不过?”
“我在想送他圣诞礼物,但什么都不适合,不能让他真正开心。他想要进入**拉美术学院,我又不能把刀架在校长脖子相逼。”
“除了**拉还有其他美院。”
“他从卡拉卡纳美术学院毕业,那是所百年名校!只不过大众听的少,他父亲居然说是二流院校!”
“卡拉什么?”
亚历山大无奈地仰头叹气,“卡拉卡纳!菲罗伦斯的采石场小镇,彼得大教堂里那尊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就是卡拉卡纳大理石做的。”
“我早把大学学的东西还给老师了。”马克看了几本女性书籍的封皮后,有了感觉,“他需要的不是一封信,而是录取信代表的价值,成功,证明,意义。”
“这些太难给了。”
“你去哪儿?”
“我到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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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走到书店门口,看到印有托马索教授名字和照片的杂志《艺术意志》,封面标题写着“托马索——一个吃里扒外的骗子”。
亚历山大好奇买了下来,付了钱立马拆开翻看。
这篇报道是杂志主编安德烈写的。亚历山大快速浏览了一遍,大致内容是,作为一个**拉人,托马索却更偏爱外地学生,区别对待本地学生,用的例子是古列尔莫。安德烈称这种行为是背叛**拉,应该驱逐托马索。
文章还提及,托马索作为一个三流美术学院的毕业生,不是出身艺术世家,也没有亮眼的画家生涯,没有资格在世界顶尖的名校当老师,虽然他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教出了许多优秀的学生,也无法弥补他过去的“黑”历史。
亚历山大愤怒的手在颤抖,不知道这个安德烈是谁,但作为跟托马索相处两个多月的学生,他认为这篇文章就是在胡言乱语。
马克走出书店,“我决定还是不买书了。你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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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把杂志摔在桌子上,“看看这个人在说什么胡话?我才想说他是个大骗子!”
亚历山大太气愤,带着杂志到学校,让菲利斯、李他们看。
李好奇地翻看杂志。菲利斯也走过来,看到封面就明白了,向不明所以的阿曼达和查理示意,“《艺术意志》。”
“安德烈是吧?”查理摊手,“教授没把他撕成牛肉条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尊敬了。”
李复述文章,“这上面说,作为**拉本地人、**拉美术学院的教授,居然将夏季画展的一等奖颁给非**拉人,这是显而易见背叛**拉的行为,应该将他开除和驱逐。”
“因为古列尔莫。”阿曼达说。
“这上面还说,教授是三流美术学院毕业,不够格在**拉美术学院执教。”
亚历山大像个气筒,双手叉腰,“这种人居然是杂志主编,一点都不尊重别人。”
菲利斯并不很在意,坐到自己的画架前,“你有钱,有朋友,你就能办杂志,骂一骂名人,流量就来了。”
阿曼达反而起身了,“安德烈和校长是穿一条裤子的,他们都歧视外地学生。”
“为什么?”亚历山大理直气壮地问。
“我们没被当做自己人呗,我们不是圈子的一员。伟大的校长瓦利奥·普罗耶蒂先生,有个梦想——让**拉再次伟大!为此,他想保证美术学院的血统纯正,至少外地学生不会抢了本地学生的风头。”
查理也同意,“外地学生再努力也只能当陪衬,画展上充数的,本地学生随随便便就能获得曝光和奖项。”
亚历山大气呼呼的,喘气的声音很大,“没人能做点什么吗?”
工作室里鸦雀无声,安静的甚至能听到隔壁工作室的说话声。
亚历山大又想起伊恩的话,要他和领导们搞好关系,才能获得发展。
他该怎么做?他的未来也许会砸在这个保守、自以为是、有眼无珠的校长身上。
“也不要太担心了。”菲利斯安慰亚历山大,“离开学校会好些。普罗耶蒂只能控制学校,手伸不到夏季和秋季画展的评选委员,所以才雇佣托马索。毕业后,找个有眼光、有实力的艺术商,不会受影响的。”
亚历山大捂住脸。
李合上杂志,“我毕业后打算回伦丁纽姆,我女朋友在那儿。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
菲利斯看大家都很严肃,情绪低落,“别丧着脸了!教授对外地学生很好,你们会没事……不如这样,我们搞个派对吧!在我家,圣诞派对,我会叫索菲亚过来,还有一些朋友,你们也带你们的朋友过来,怎么样?”
依然死气沉沉。
“亚历克斯,把乔叫来,我还没有机会和他好好说话。”
亚历山大摇头,“我不想带乔去你的派对。”
“怎么?你担心我横刀夺爱?你总要带人过来。就这么说定了,这周末。”菲利斯拍了下手,“回去工作。”
亚历山大回到自己的画架前,忧心忡忡,不全是因为普罗耶蒂,而是伊恩和他的话又回到了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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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亚历山大带着杂志来找乔。
乔简单扫了一遍,他知道安德烈和托马索的矛盾,大概猜到了内容。
“他们早就闹翻了,人尽皆知。”
“我惊讶的是菲利斯他们的反应,阿曼达、查理都很生气,但没人想做出改变。”
“改变什么?这算不上犯fa,顶多算影响大一些的偏心,你没办法安罪名。安德烈是杂志主编,大家看他的文章,更相信他。”
“总有人愿意揭露事实吧?”
“就算你有机会发表自己的言论,你还是无法撼动大树,已经根深蒂固了,一环扣一环,年轻的艺术家是权力最底层,没得选。你还没有权力去改变这一切。”
亚历山大想起伊恩,“我之前的朋友说过类似的话。”
“大人的社会。”
亚历山大叹气,“我不想成为一份子。我对未来失去信心了。我从伯恩哈德逃到**拉,都是一样的,下一个地方会有什么区别吗?”
乔很少看到亚历山大这么失落,之前都是亚历山大鼓励他,他有义务换换角色。
亚历山大感觉一只手捧起自己的脸,抬头看到了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你不会有事,我相信。世界那么大,总有你能施展才华的地方。你说美术学院想要的是引导未来的天才不是吗?”
亚历山大握住乔的手,像是世界最后一处美好之地。
“乔!”萨瓦尼在收银台叫道。
乔的手滑走,“我要去……”
“嗯,你去吧。”
乔看亚历山大的表情没关系了,把杂志还给他,便走了。
亚历山大留在原地神伤,“大人的社会吗?真的不想进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