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日军控制着广州主要交通路线。
—————榕城—————
城口处,日军正在搜查所有出入百姓。最近上面收到情报,红军派了情报员潜入榕城,下令全城戒备,大批城内的日军在城口守着。
“ 止まれ,荷物を下ろします!(停下,把行李放下来!)”
男人被搜查的日军拦住了路。他带着一顶帽子,身上是一件长衫。闻夕觉得自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学生是再好不过的了。
“あなたは何者で,榕城に何の目的で来たんです(你是什么人,来榕城有什么目的。)”
“私は上海灘から来た学生で,榕城にはメンターのお見舞いに来ました(我是从上海滩来的学生,来榕城是看望导师的。)”
那个日本人检查完闻夕的行李后,又让人搜他的身。检查没有问题后才放行。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谢谢)”
闻夕重新提起行李,嘴里却小声咒骂,朝城内的一家旅馆走去。
旅馆里,沐槿领着闻夕上了旅馆二楼,带他来到了曾越的房间门口:“越哥,我哥来了。”
曾越才刚刚整理好自己客房里的东西,坐在桌前捣鼓手里的东西。还没有回答,门外就响起了闻夕的声音:
“沐槿,你先回房间整理物品吧。”
“好嘞哥。”
随后,曾越听见沐槿的脚步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咔嚓——”
曾越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闻夕从门后探出了半个身子。
“怎么样,回到家乡的感觉还好吗?”闻夕笑道。转眼间,曾越距离上次回到榕城已经过去十年了,物是人非,不知不觉中,他也从原本养尊处优的少爷变成了一个救国救民的**员。
曾越挺了挺腰板,脸上挂着清秀的笑意:“毕竟十年过去,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样了不是?”
也对,闻夕静静地打量着曾越,目光柔和。现在的曾越和当年那个少爷的确有所不同,眉宇间的英气愈加明显,脸上仍带着温润如玉的样子,只不过,一身满是书生气的长衫倒被这家伙穿出了一股大夫味儿。
“旅馆没问题吧?”曾越小声问道:“不会隔墙有耳吧?”
“放心,老板也是**员,混不进日本人和间谍的。”
曾越松了口气,继续手里的动作。闻夕看了一眼,是一台组装相机。
“这玩意儿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日本人在榕城的入关口设有关卡,要求出入百姓要搜身和检查行李。像相机这种东西,日本人的明令禁止普通人员携带的。
“我藏在箱子夹层里,外面放有玻璃杯。我骗他们说一个价值上万,是送给他们长官的礼物。”曾越像是在嘲笑:“一听到是送给他们长官的,那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就不敢乱翻了。真是应了你之前说的,现在这世道,狗咬人还要先看看是谁,免得被主人调教。”
“嗯,说得不错。”
闻夕表示这句话不错。这次组织上面发下来的任务是尽最大的能力把榕城上层的军官弄死,底下的那些日军就交给里应外合的同志,且调查清楚日本人要在榕城搞什么幺蛾子。毕竟日本人不可能傻到突然派派一个排的人到一个已经有了一个团的地方驻扎,况且里面还有一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那可是平时都见不到的,竟然到榕城来这不明晃晃地说:我们在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嘛?
“你说,这次要是把驻扎在榕城的日本人打得片甲不留的话,能不能找到你弟弟?”
曾越组装相机的手迟钝了一下,随后叹息道:“希望能吧,想他了。但当务之急的是要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呗。”
闻夕笑出了声。他问:“你十句话没一句是离不开打日本人的,怎么?终有一天日本人会被我们打跑的。他们离开后,你又要做什么啊?”
“找阿眠,找到他后我就在榕城开医馆,和阿眠平平谈谈地过完这一生。”
闻夕正想再说些什么时,门外传来了沐槿的声音:“哥,越哥,有情报了。”
“刚才楼下掌柜的打听道了一些关于日本人最近动向的情报。”
曾越的房间里 ,沐槿摆开一张从旅馆掌柜那借来的榕城地图,指着上面一个被星星标记的地方:“听那群日本人说,九乐楼是七天后日本人他们准备宴请宾客们的地方,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不,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日本人要宴请宾客,那么肯定会派很多人严查看守的,更何况还有一支特工,你想要杀进去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曾越说:“我们不如和九乐楼的老板娘商量商量,看看能让我们进去先。”
“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你这样子,人家会同意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若人人都和你一样纸上谈兵,那怎么会成功呢?”
沐槿道:“话说的那么好听,那这件事情就麻烦越哥了。”
一旁不语的闻夕开口道:“我觉得曾越说的不错,我和他一起去吧。”
“修无情道的……”沐槿知道他们两个的主意肯定比自己好,但还是嘀咕了几句。
“晚上等你们的好消息。”
沐槿收好地图离开了修无情道的房间。闻夕苦笑得看向了曾越:这下子,是真的要去那里了。
九乐楼就在日本人驻扎的地方附近,是有名的戏楼,有“金珠玉石,不及九乐”之称。
就在岭南街上,曾越以前的家的那条街。
路过故居的时候,曾越看到那房子的大门紧紧地锁着,和没有人来过一样。此时正值初春,院中的那棵木棉树生长着嫩芽,还是和十年前一样盎然。十年的物是人非,换不了木棉的一日春芳。
两人都不认得九乐楼在哪里,在这里转了许久,路过一家青楼时却被拉了进去。两个人都是不近女色的,除了沐槿外基本接触的女人不多。此时此刻,他们的身边围满了丰胸凝脂的美人,吓得他们不知所措。
可是,这里的画风好像和他们所认识里的青楼大不相同,耳尖不是那些青楼女子谄媚的声音,反倒是这样子:
“哇,这两个小书生长得好好看啊!”
“那是,这可是刚刚胡安姊姊一眼从人群里相中的。”
“长得好像棉棉啊……”
“啊啊啊啊啊!小女子何德何能可以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啊!”
“嘻嘻嘻,老弟啊,让亲亲姐姐摸摸脸蛋!”
不同意人们眼里的讨好,这些女子倒是充满了对异性的欣赏。用沐槿的话来讲,就是太久没见到男人或正常人了……
突然,闻夕肘击了一下曾越,他一脸茫然地看向闻夕,却见他一脸认真地朝二楼台昂了昂头。顺着闻夕的视线看去,只见上面的牌匾上题着大大的三个字——九乐楼!?
好好好,谁家好人的楼名刻在楼里面啊!!!
“不好意思小姐,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曾越恭恭敬敬地先询问其中的一个女子。既然到了,就不能白白浪费这次机会。那名女子和太久没有见过正常人了一样,激动了半天,还是在姊妹们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两个翩翩少年郎,那名女子的脸颊爆红。
曾越:“……”
闻夕:“……”
那女子手忙脚乱地学着曾越的样子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从眉眼不难看出,她也才十七八岁,正值碧玉年华。
“两位先生,我……我们老板刚刚去街上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您二位先在此等一下?”
“那,麻烦小姐了。不知道怎么称呼小姐?”
“我叫蔻红,您称我这个名字就好了。”
蔻红,多好听的名字啊!雨渍红蔻艳,风摇青薤长,陆游的诗句啊!
现在还是白天,人家也要开门营业,曾越和闻夕自然就被蔻红带到了三楼的客室里等老板回来。
看着蔻红关上了门,曾越尴尬地提道:“蔻红小姐,这样子,怕是不妥罢……”
“不妥?有何不妥?”蔻红愣了一下,不知道是猜到了什么,竟不禁笑出了声。
“先生难不成是怕我这个弱女子欺负你们二位?哈哈哈,先生真是好生幽默。”
蔻红笑着又道:“也别问为何我不去楼下,九乐楼唱戏的那么多,还怕差我们?哈哈哈……”
曾越苦笑着,和闻夕一样如坐针毡。
“诶?要不你们讲讲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
蔻红忽然凑上去来,她身上的胭脂味很重,吓得两人往后缩了许多。
“小姐如果想了解外面的世界,不如自己去看看?你还那么年轻,何必在此虚度年华呢?”闻夕害怕地缩了缩自己暴露在外的手,保持脸上温和的笑容道。蔻红泄了口气,沮丧道:“我倒是想啊,可是现在世道如此之乱,更何况我还是被父母买进来的,签了一生的卖身契了。”
“您家老板想必很宽容大度吧,毕竟给你取了一个这么有文艺的名字,应该……应该等战争结束,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吧?”
说实话,闻夕觉得自己编的这句话不是一句好话,戏楼的老板十个有九个不是好东西。
“你说的倒也是,我们老板待我们可好了,虽说严厉了点,但却把我们当做亲女儿养呢!”蔻红想了想,又道:“有一点你们说错了,名字不是我们老板取的。我们九乐楼所有人的名字都是出于我们楼的乐师手中。他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取的名字自然也有书香气息。”
曾越道:“那这位乐师就很有才识了。”
“那是肯定的,他可是我们九乐楼的福星呢!还是有名的乐师,尤其擅长竹笛,很多人想看也看不着呢!”
闻夕突然想起自己对这位乐师好像有一些耳闻。他在上海滩时无意间听说过榕城九乐楼有一位如神一样的乐师,据说是有锦鲤般的命格,给九乐楼带去了好运,才高八斗,能文善曲,曾有人讲若让他去文学界,那资质不比其他人差。不过可惜的是,他是活在戏楼的人,是那些文人墨客口中不男不女妖怪。
“真的好可惜啊,多好的人啊,怎么会有人诋毁棉棉啊……”
看着蔻红自言自语地嘀咕着,闻夕突然觉得他之前听那些说这位乐师坏话的人是道听途说了……
“那这位乐师的家世一定很好吧,毕竟文采那么高,又擅长琵琶,总不能说是出生在普通人家吧。”
看到蔻红和闻夕双双有些沮丧,曾越连忙开口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蔻红听到这句话时,神情更加悲伤:“虽说是和先生的话差不多,棉棉的确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但是从小就被那家人嫌弃,十岁的时候便被那家人抛弃在这榕城里了。唉,还好是他和老板相依为命,不然可能就早早夭折了。”
“棉棉?是哪个棉啊?”
“木棉花的棉,是取他名字的谐音,他原先的名字,是曾眠,据说是……。”
“曾眠”这个名字先闯入了曾越的脑海,他觉得自己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变慢了,变得冰冷了,但他的心跳却格外地快。
他告诉他自己,曾眠,他的弟弟,就在这里。
内容仅仅限于阅读小说,请勿代入现实[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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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又归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