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钟,梁岁宜是被冻醒的。
昨天她几乎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和陈颂讲电话,等着等着不自觉就睡着了。
耳机还在她耳朵上挂着,电话显示在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前就被挂掉了。
梁岁宜揉了揉自己被耳机硌得发疼的耳蜗,低头看到屏幕里陈颂挂掉电话之前发来的照片时,眼睛蓦地睁大。
寝室里的灯还没熄灭,微弱的光亮从屋里泄出来一点。
梁岁宜点进图片,双指放大。
高楼耸立与树影婆娑之间,明月高悬。
紧跟在照片下面的,还有男人发来的两条语音。
第一条。
“看到了。”
男人的声音清冷中挟着几分促狭笑意,停了大概五分钟才又发来另一条。
“晚安,梁主播。”
梁岁宜捏住自己烫得要命的耳朵尖,心脏亦不受控制地嗡鸣鼓噪起来。
她按捺下自己跳动得有些过快的心脏。
反反复复将他的消息又从头到尾阅读了好几遍。
想回点什么。
但又担心自己深更半夜就回消息过去,会不会显得太急不可耐。
梁岁宜站起身,像丢烫手山芋般将手机丢到了电脑桌上,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咕咚咚灌了几口。
——实在无法平静。
五分钟后,梁岁宜再次登上q.q,找到置顶的熟悉账号。
梁岁宜:[我发现,他还是会让我心动。]
半分钟后,梁岁宜又发:[但我不想这样。]
发完以后,她坐在床上,又将和对方的消息往上翻了翻。
这个账号是她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加上的,忘记具体是怎么加的了,当时她发现对方和自己同城,且年龄相仿,而且她的很多想法对方都能够理解。
于是这么多年一直还断断续续地联系着。
不过,对方的性格比较高冷,昵称都只是一个简单的字母“X”,平时梁岁宜发过去的消息,她也不是次次都回。
譬如上次,她最后那两条消息对方就没有回复。
梁岁宜以为这次的消息,也会石沉大海。
没想到,这么晚了,对方居然也还没有睡觉。
X:[你又遇到他了]
梁岁宜:[是]
梁岁宜:[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对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我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每次他对我展现出温柔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悸动。]
打下这行字后,梁岁宜有些无奈地搓了下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晚了,这条消息发过去很久,对方都没有回复。
梁岁宜将下颌埋进双膝里,半晌,才有些自暴自弃地又发了一句:[算了,你不用想办法安慰我了,其实我和他本来就没有可能,想太多也只会给自己增加苦恼。]
由于太想把这个话题岔开,梁岁宜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半天,干巴巴地又问:[说起来,你最近怎么样啦?]
虽然认识很多年,但她和X一直保持在互联网上的君子之交,两人甚至从来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姓名,偶尔聊到一点三次元信息,也都是深度打码的。
陈颂此时正对着手机出神。
他们吃完夜宵,因为时间太晚,干脆都没回家,直接睡在录音室里了。
稳稳说自己之前有一段鼓的编曲稍微有点不顺畅,回去之后就埋头坐在电脑前开始认真干活。
哆咪则是窝在沙发里开始打游戏。
盛嘉的作息是他们几个人里最规律的一个,回来之后就钻进起居室里睡下了。
哆咪打完一句游戏,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走到冰箱前拿了瓶啤酒抠开拉环,回头瞅见陈颂抻着两条笔直的长腿,姿态松散随意地靠在椅子上,室内昏弱的光打在他侧脸上,他如同一座不会动的雕塑般,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在那儿坐了多久了。
不由得走过去关心道:“看什么呢?”
手机屏幕灭了又被他点亮,陈颂微垂着头,稍显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见嘴角勾起一点微微嘲讽的弧度。
“没什么。”
陈颂按灭手机,瞥了眼哆咪手上的冰啤,朝他抬了抬下颌:“给我也来一瓶。”
哆咪见鬼似地看他一眼:“你不是最烦喝啤酒的吗?”
见陈颂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哆咪狐疑地走到冰箱边又拿了一罐冰啤丢给他。
陈颂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指节轻微用力,将拉环拉开。
哆咪小声问他:“到底咋了啊?该不会是咱们乐队快干不下去要解散了吧?”
陈颂微弓着背,单手搭在腿上,没有什么表情地掀起眼帘看他,眼神明晃晃写的是:你弱智?
哆咪纳闷地啧了声:“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事能让你这样了。”
屋子里空调打得很低,到了夜间,便显得有些湿冷。
哆咪走到沙发那边拽了个外套给自己披上,回身时,发现陈颂手里那罐啤酒已经被他喝掉一半。
啤酒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外沿冒着冰冷水汽,将他指节紧得青润冷白。
溢出来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低落下来,没入被他的锁骨撑起来的棉质衣领。
哆咪不由得转头看了眼稳稳。
他们的鼓手先生仍旧沉迷于自己伟大的创作中无法自拔,耳朵上罩了个超大号耳机,估计压根听不见他们这边的声音。
哆咪干脆拖了把椅子坐过去,什么话都不说,就只是饶有兴味地打量着陈颂。
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陈颂薄薄的眼皮漫不经心地撩起,眼尾稍微染上几分醉意,人看着更加冷淡不羁。
哆咪说:“根据我博览偶像剧的经验来讲,如果不是工作的问题,那就是感情问题了。”
陈颂仰靠在椅子上,冷淡地嗯一声没说话。
哆咪刚刚只是随口一说,压根没想到陈颂能搭理他。
他压下心里的惊讶,怕万一自己表现得太夸张,陈颂又不说话了。
于是故作若无其事地说:“谁啊?上次那个大学生吗?”
不知他这句话怎么戳到陈颂了,男人勾起唇角,极其冷峭且短促地轻笑了声。
手里的手机又亮起。
屏幕另一头的小姑娘明显转移话题地问:[说起来,你最近怎么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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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咪也注意到了陈颂在看到手机消息时那陡然淡下去的神色,他抱臂坐在一边,准备等陈颂回完消息再继续跟他谈心。
然后就看见男人毫不留情按灭了屏幕。
啪嗒轻响。
手机被丢到了旁边的矮几上。
陈颂顺手将矮几上的烟盒也捞起来了。
没抽,就只是在手里拿着。
哆咪心里虽然好奇得要命,但想到大少爷的脾气,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决定先不说话。
陈颂这人平时看着温温和和好像没什么脾气的样子,但到底从小养尊处优出来的,多少有点少爷脾性。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表现得特别明显。
虽然不会对着人莫名其妙地发火,但周身的冷气压还挺让人不想招惹的。
烟盒被他拿在手里把玩半天,然后又极其烦躁地丢回到了桌子上。
那罐冰啤也被他喝完了,金属的罐子捏在手里,有点变形。
不知过了多久,陈颂才冷淡凉薄地问:“如果一个人回复了别人的消息,却不回复你,通常是因为什么?”
哆咪咂摸过味儿来了。
原来是大学生跟别人聊天却不乐意跟他聊。
哆咪有点惊讶:“还有人不吃你这一套?”
陈颂喉腔里压着几分自嘲的轻笑,良久才混不吝地掀起半边眼皮,嗯一声:“我也觉得挺稀奇的。”
X那个号一开始其实是边叙在用,那会儿他估计是看梁岁宜在家里总是被他妈阴阳怪气,担心小姑娘情绪堵在心里不好,于是就注册了一个账号假装陌生人去和梁岁宜聊。
为了获取小姑娘的信任,他还特地将性别设定为“女”。
但他平时实在是很少跟女孩子相处,心思也没那么细腻,有时候梁岁宜发来的消息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就经常跑去跟陈颂求助。
后来他要出国了,想着伦敦和国内还隔着时差,就干脆把账号“过继”给陈颂了。
一开始陈颂其实不太想接的。
偶尔帮忙回复一下还行,要让他直接接下这个任务,就相当于平白负担起一个陌生人的心事。
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习惯。
但那天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他们一群人给边叙送别的那晚,稍微多喝了两口酒,他坐在自家别墅庭院的椅子上看星星时,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那一双湿漉漉的眼。
鬼使神差就将这个委托接下了。
接下之后,他和梁岁宜聊得也不多。
主要是小姑娘本来话就不多,有时候有些消息他觉得也并不需要回复。
她看起来只是需要一个出口,旁人的言语并不能够抚平她心中的波澜。
大概因为他经常不回复,慢慢地,梁岁宜好像真的开始把他当树洞了。
她开始越来越经常说起她喜欢的人。
但从不说细节,来来回回,都是她曲折缱绻的心情。
陈颂一直都知道梁岁宜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这没有什么。
原本和他无关。
但她不回他的消息,却因为那个所谓喜欢的人在这样潮热闷湿的夏夜辗转难眠。
——他突然有点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