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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日在八月的中旬。
在准高三周林阳开学的前一天。
这天我和周林阳一起干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几日前。
周林阳给我发消息:“你有没有空帮我回一个学妹。”
“?”
“我作业实在是赶不完了。”
我:“你不回人家不就好了。”
周林阳:“诶。”
我突然兴起,怕他反悔一样我连忙补了一句:“我怎么帮你回。”
是有点明知故问了。
但是有些事情问出来再听别人准确地回答才不会把自己陷入自作多情的地步。
“我把□□密码给你,你登我的号回她。”
周林阳答得轻巧,我心里却起了一阵涟漪。
把□□密码给我吗?
就这么把□□密码给我了吗?
卧槽我要有周林阳□□密码了!
我火速点开胡和平的聊天框:【一个男生给一个女生□□密码是相信她的意思吗。】
胡和平这下倒是回得飞快:【也有可能是想让你觉得他相信你。】
我冷静了一点。
“好吧。”
我这属实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了。
周林阳真把□□密码给我了:“你登我号吧,我下了。”
“等等,被发现了怎么办。”
“就说你是我妹。”
“哪里有人把□□号给妹妹的,女朋友还差不多。”
我这句话发出去以后,自己都觉得心虚。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我心里的一些东西好像要呼之欲出了。
“那就说女朋友。”
一块石头落地了。
那就,对不住了学妹。
对了之前我吃了周林阳表妹给的小蛋糕,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说我转钱给周林阳让他请表妹喝奶茶,周林阳没收,他说他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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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事后回看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回学妹就带着一股子小家子气。
学妹说:“我今天去爬山看到了一只猫长得好像你。”
我回:“我倒也不至于长得像只动物。”
学妹说:“我半月板好像有点不舒服。”
“半月板是啥。”
“就膝盖那里不太舒服。”
我单回一个“哦”字再无下文。
学妹:“?”
其实这个学妹我认识。
看周林阳给她备注的这个名字,如果没错,她从小学起就是我学妹了。
我不大喜欢她。
我大概记得自己小学六年级断断续续听说过她抢人家男朋友搔首弄姿的故事。
我已经长大了,我不会再把小学生之间的恋爱看作是恋爱了,用搔首弄姿说一个小学生我觉得不合适。
但我还是不喜欢她。
因为——
我幼儿园和刚上小学那会,我爸妈在农村学校一周只有周末能在家,外公外婆来带我,更灵活更能干外婆去给小超市当煮饭的阿婆,更瘦弱行动更缓慢年龄更大的外公在家楼下的大树下给人补鞋子。瘦瘦小小老老的外公坐在矮小的板凳上守着他摊开了也没我小学课桌长的工具们补了好多年。
外公不会做饭,他只会慢慢的下一把挂面,然后在里面手抖抖的下一些酱油,我和他晚饭都靠热外婆中午或者早上或者昨天煮的菜吃,很多时候,外公不吃菜,他只吃那一点点挂面。
一、二年级那会,我记得有一天放学,我实在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先回家,就站在外公旁边的生锈的电线杆那硬等着他补完这个客人的鞋子再回去。
我就是在这里,遇到了这个在校门口值班的时候就认识的学妹和另一个女生。
她们指着我和我外公笑。
笑了好久。
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我知道她在笑我,因为我的四周没有小孩了,只有一堆大人。她们不会指着大人笑。
我感到难堪,可我还是不想一个人回家。
又过了几年,我爸爸四五点起床努力备考在全市统考的招考里考到了全区第一,有了进城上班的机会,我才结束了一周从一到五都看不见爹的生活,虽然妈还是看不见。
但起码,我和外公晚上都不用吃剩饭了,我爸爸会煮饭。
再后来,外公在我小学六年级那年突然脑溢血进了医院,大半个月过去人才好起来,从那以后我妈和我舅舅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们干了。还是拦不住外婆要干,至少拦住了也是真的干不动了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外公。
几个哥哥上了大学,家里还剩我和我表妹没高考。
大舅舅跟大舅母去岭南打工了不再靠踩三轮车和做保姆挣钱。
小舅舅和小舅母还在靠给几个上班族承包午饭和去宾馆打扫卫生挣钱,小舅舅和妈妈说有地方的工地在招厨师和洗碗的,他们想去做做,钱更多。
我妈妈也在努力备考。她今年还去支教了。
我们整个家都在努力朝着更好的生活方向在发展。
可我看到这个学妹的名字,想起当年大树下的笑,我依旧难以释怀。
那年我太小了,不具备自我疗愈的能力,现在我大了,可我也没有大到想起来觉得没关系的程度。
所以我只能这么跟她说话。
第二天周林阳还叫我的时候,我有点意外:“我昨天都那么冷淡地回她了,她今天还好意思找你讲话啊?”
“诶。”
我又一次登上了周林阳的□□,在他本人的授意之下。
说实话我有一点点想看他的收藏什么的,但是我的社会道德底线极力地拉住了我。
不要,不可以这样。
你不能做这样的人。
我到底没有点开他的收藏夹。
到底没有拉下看他和别人的聊天记录,连一个群聊都没点开过。
我只回了那个学妹。
当然,周林阳是马上开学要高三的人。我也是有着暑假作业的准高二。
我一般都是抄两页作业答案,再回一下这个初升高的无聊学妹。
“我函数这个地方预习学得不是很清楚,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对不住,学姐上了一年高一都没学清楚。
“查百度。”
过来一会,她又来了。
我突然理解了周林阳这种我给他发三条消息他能回我四五条的人会不想回学妹了。
我又不是天天都找周林阳。
诶,学妹这就不懂了吧。
搞男人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能一上来就被搞到的,要么本来就是空虚寂寞的狗东西,要么就是随便的狗东西。
等等,我在想什么?
我面对大堆没写的不想写的写不会的暑假作业,我在做什么。
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不想回学妹了。
我有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跟戴一璐说了。
起初回学妹的时候也说了,那时候戴一璐说:
“6”
“99”
现在,戴一璐说,我们果然不是能忍下去的人。
“你看这个语法怎么填呀。”
我莫名其妙有了火气:“学不会就别做了。”
学妹:“你干嘛这几天跟吃了枪药一样,火这么大。”
我给周林阳的小号发消息,他之前交代我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小号发消息他会看。
“我瞒不下去了。”
“啊?”
“你自己去吧。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我说这话的时候,彻底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我有点隐隐意识到我对学妹的敌意不止源于小时候。
周林阳:“那你就坦白说吧。”
“怎么坦白?”
我讨厌死自己这个明知故问步步为营的样子了。
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按之前说的啊。”
好。
我这口气到底是卑劣的舒畅了一点。
我没有办法告诉周林阳戴一璐郑洁这些东西,但我和平春不联系了,谁也不会再知道这些。
我性格里的黑暗面占据了上风。
我用了我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点开了语音:“因为我是他女朋友呀。”
【1】我删掉了五年前写的一些类似于文科班女生多是非多的句子,我现在完全不这么觉得了。这五六年我的思想也在与时俱进,女孩好啊,女孩多的地方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