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城所处位置的环境保护做得极好,到了夜晚也亮得宛如白昼。
学校是安全的——虽然只是目前来看。
食堂有足够四人吃个好几月的食物贮存,医务室有药品,有绿化能种植,除安全指数不高外,是再好不过的避难点。
不过有人有不能安顿下来的理由。
萧行安还没找到他那在外死生未知的哥。渡闻隅已经找到他家饲养员了,况且昏迷初愈,身体还不大好。所以他的良心已经告诉他不能再让这人跟着自己到处乱跑了。
—
凌晨一点,人眠鸟也睡。
医务室和宿舍是同一栋,学生住二楼以上的楼层。誉中是私立学校,学费贵,住宿条件好,两张床一间房。于是温时鹿渡闻隅住一间,萧行安住自个儿原来的宿舍。
这也更方便了某人“作案”。
宿舍阳台比学校后门好翻得多,他长腿一抬,顺着下水管道踩到一楼的空调外机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萧行安默了两秒,确认没人被他吵醒才继续行动。
——一声悠长的口哨杀进他耳朵。
“……靠。”萧行安汗毛炸起,僵硬地回头看向发声处。
熟悉的渐变绿毛坐在阳台台面上,半跳不跳的姿势。
不管人长得再怎么帅,对宿管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萧行安打了个哈哈,强行勾起嘴角:“晚上好啊老师。”
温老师看起来确实挺好,面色不错,还在笑,眼睛微眯:“去哪啊行安。”
其实说实话也行,但大概率会被很有责任心的温老师拦下来,并在此之后对他严加看管。
那可不行。
萧行安正满脑子打腹稿打算糊弄过去,就发现某只松鼠耷拉着拖鞋慢吞吞走到阳台,看起来困得不行,应该是来拉某位半夜不睡的老师回去睡觉。
他内心老泪纵横:靠你了闻小隅!好兄弟!
温时鹿无奈地回头笑了下,安抚性摸摸渡闻隅的脸和头发,低声不知说些什么,推他回去再睡会儿。
然后他的好兄弟反被哄去睡觉了。
萧行安:……
撤回一句好兄弟宣言。
他还想溜,没想到温时鹿作为一个生活老师身手比大部分周周上体育课的高中生还好,从二楼轻松一跃,平稳落地。
窗户门没关紧,大概是屋内的动静吵醒了鸟,飞出来扒在阳台杆上歪着头看情况。
温时鹿怕它乱飞,打了声响指,白花花的鹦鹉“扑棱棱”地向他飞来,稳稳停在手指上。
好bking的气质,萧行安想,停个鹦鹉被脸衬得像停只鹰。
“半夜不睡去偷鸡?”温时鹿的表情如常,目光将萧行安上下扫视一遍。
鸟被他托给睡在一楼的宿吟,拜托这位半夜被扰醒的不耐烦校医关好门窗。
温时鹿的语气还说得上温和,耐心道:“现在回去睡觉。”
萧行安心一横:“我要去找我哥。”
“现在外面很危险,碰到什么怪物都说不准。”
“我要去找我哥。”
“……过两天安全了我们陪你去找。”
萧行安坚持:“我哥。”
温时鹿:……
小破孩,犟驴。
正想来点强硬手段,拉窗户的声又响起了。还是渡闻隅,沉闷的“哗啦”一声,窗的缝开得更大了。
他从中挤出来,板着脸把目光投向楼下的两位,显然还带着点起床气。
萧行安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闻隅亦未寝。”
这位松鼠看来是来正义执法的。
渡闻隅的下楼方式比他们酷得多,松鼠和人的形态自由切换。
通体雪白的雪地松鼠在二楼一跃而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直线,快触及地面时又换回了人体形态,尾巴高高竖起。
他身体恢复得不错,看上去跟没昏过似的。
萧行安:“。”
一家子当bking来了。
“你,睡觉。”渡闻隅看向他,微微抬了抬头,“要干什么,我和他去。”
萧行安眼皮一跳:“你?”
渡闻隅此人,童颜冷脸,看起来年纪和他高一学弟有得一拼,光看外表是那种被全家人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少爷类型,哪怕生活不能自理也会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都被百般阻止不让去了,真的要让这个看起来更不安全的人去……吗?
虽然见识过这人的运动能力,但毕竟是伤员……
不是萧行安不信任,是渡闻隅先长成让人不信任的样子的。
所以他选择质疑:“你确定?”
渡闻隅没开口,反倒是温时鹿在一旁轻哼了声,萧行安猜他是在笑,警觉道:“你答应啊?”
温时鹿飘过来一个眼神,萧行安懂了,但他不是很想懂。他闭口不答,看着某只松鼠熟稔地变回原形,两腿一蹬,大爷似的窝进温老师怀里。
“……”萧行安。
这么点儿路还要偷懒,真的靠谱吗。
温时鹿像捧着只狗崽,笑道:“报地址,日升前我们会回来。”
萧小同学眨了眨眼,不情不愿报出一串小区名,精确到门户,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回自己窝里去了。
—
萧行安哥哥其实住得很近。
学区房,就在学校隔壁,拢共走路四五分钟的路程,只是两人以一种去食堂绝对抢不上饭的速度慢悠悠前行。
“下来一下,我们聊聊。”
某人没有保持一贯的笑脸,大概瘫着脸其实更舒服,倒显得冷淡许多。
渡闻隅顿了两秒,安慰般自己用两只爪子搓了搓脸,随后跳下地面熟练变回人形,慢吞吞跟在温时鹿落一步的位置上。
“有什么想说的吗?”温时鹿问。
“……”渡闻隅难得犹豫,“我错了。”
温时鹿气笑:“认错倒是快。谁说你错了?”
“哦。”渡闻隅。
温时鹿笑:“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么。”
“?”
这人居然停下脚步一比一复刻起来——低头垂眼,眼睫心虚忽闪。只是因为长相大不相同,温时鹿做起来离可爱有八百米远,倒是有种可怜兮兮的破碎感。
演完他自己笑了,然后一秒正色:“受伤了不和我说?”
今天屋里好几个人挤一块,温时鹿本打算晚上之后再聊这事,只是渡闻隅今晚出奇的乖,沾床就睡,他没舍得叫。
守着人看了会儿,刚出阳台透气又得赶着抓不省心的高中生睡觉,无奈拖到了现在。
按某只松鼠的恢复速度,再过两天伤口就愈合了,死无对证。
“……”渡闻隅偏头,上演鱼的记忆,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忘记了,什么时候的事?”
温时鹿将手放到渡闻隅的肩膀上轻轻一拉,把人拎到跟前。他把掌心覆上渡闻隅的腰,隔着衣服,指腹不自觉摩擦伤口附近的皮肤。
渡闻隅心里一紧,顺从地把两只手抬起来,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没有按到伤口,不疼,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他的这块地儿不怎么被碰过。
“……这一块,全都是血,很吓人。”温时鹿低声说,威胁,“不许嘴硬,我知道伤口还没好。”
渡闻隅想说只是皮外伤,不怎么疼,他能跑能跳。但看着温时鹿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变了句:“你呢?”
你呢?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为什么只在乎别人?
温时鹿沉沉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在问你。”
某人自己也避而不答。
—“这两个人类要□□了吗要□□了吗?我见过,他们后面会口器对口器贴在一起!”这是野草。
—“你个没文化的草!那叫唇枪舌剑啦。”这是蒲公英。
—“你们好吵哦!安静点啦,一点氛围都没有了!”这是白车轴。
“……”这是被迫打断氛围想笑的温时鹿。
渡闻隅听不到这些,心中无故升起一团无名火,但他俩半斤八两,于是偏头闷声道:“又不疼。”
但温时鹿已经没有兴师问罪的心思了,拜那些植物所赐。当人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么讨厌自己有个异能。
渡闻隅看着对面人的脸色暗自想。
缄口不言就是心虚,心虚就是被说中,被说中就是……
算了,不说就不说。
“温时鹿,你知道异能吗?”渡闻隅跟在这人身后,没忍住开口又道。
温时鹿看向他,没挑称呼的刺,挑眉:“嗯?”
他几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彻底选择闭嘴:“没什么。”
这好像是萧行安的**。
温时鹿了然点头:“小萧的事。”
接收到旁边人三分惊讶三分不解四分不知所措成扇形图的目光,他没忍住笑道:“他有什么异能?——别这样看我,这个可以说吧?”
“可以。”渡闻隅的脸木了点儿,“说是塔罗,预测事件走向这类。”
已经走到小区门口,温时鹿没第一时间答话。他领着人绕过三两栋笔直耸立的高楼,终于找到萧行安哥哥的住处。
“414,”他笑着嘟囔,不阴不阳一句,“住得挺吉利。”
下电梯后温时鹿没有第一时间直奔414,而是牵住渡闻隅的手,示意他站定。
两个人就和望月的猫似的在原地待了会儿,渡闻隅眼皮一跳,熟悉的鲜红数字在电梯显示器上亮起。
温时鹿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捡起方才掉到半道上的话题:“你说——”
“那他能不能算到,自己会被抓呢。”
叮。
电梯到了目的楼层,缓缓开闸——
萧行安满脸淡然地抬眼,目光在触及面前场景时顿住。
面前二人泰然地站在那,渡闻隅依旧没什么表情;温时鹿嘴角吊着的那点儿笑意在看见他时也渐渐淡化,苍绿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他。
电梯投射的暖光与月光过渡交融,混着一片寂静。
小萧:(惊恐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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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还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