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圆圆这场病来得猛却去得快,等到他大病初愈,谢临也迎来了长街,他决定带着谢圆圆出去走一走。
“出去?”谢圆圆眼睛瞬间亮了,很快又垂眼抱着抱枕往沙发里窝了窝,他脑袋里关于“外面”的记忆不多,鲜少的记忆告诉他,外面等于危险,“我不要出去。”
“哦?难道你变成了人,不想要出去逛一逛吗?外面好吃的可比家里多多了,嗯······还有游乐园,就是你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你不是很想玩旋转木马吗?我们这儿的旋转木马超级大,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谢临一边说一边观察谢圆圆的反应,谢圆圆果然纠结地将抱枕揉来揉去,连眨眼的频率都变快了,片刻,他抬头说:“那好吧。”
“走!”
谢临在手机上买了两张票,带谢圆圆去了游乐园。两人穿了同款不同色的卫衣,是谢临的,当初他没抵住买两套送一套的诱惑,一下子买了三件同款卫衣,今天他们正好穿了一白一黑,谢临当亲子装搭的,没想到落在别人眼里就变了味。
“你快看那边,好帅!”一个挽着同伴的女孩激动地跺脚,“他们还穿着情侣装呢!”
这句话飘到了谢临耳中,他都感觉自己脑袋上长出了三个大大的红色问号,就应该让谢圆圆穿另外一件骚包的粉色,他臊得赶紧拉着谢圆圆走远了,背后又传来一阵压抑的叫喊。
不知道谢圆圆是进来玩的还是进来吃的,一路上眼睛都紧盯着游乐园里的各种摊贩,谢临跟着吃都撑了,谢圆圆还在觅食。
“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吧?”谢临在谢圆圆冲向冰淇淋小车时拉住了他,谢圆圆顺着谢临的视线往远处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过山车,谢临大喊不妙。
下一秒谢圆圆指着过山车:“我想玩那个。”
“好······”谢临硬着头皮答应,他倒不是怕,他们刚刚吃了那么多东西,他担心自己在上面转了吐出来。
工作人员检查好座位,谢临握了握谢圆圆的手,小声问他:“害怕吗?”
谢圆圆嘴角挂着笑,长长的睫毛顺着眼尾垂下:“不怕。”
车身缓缓前进,谢临的手被谢圆圆反握住,在下坠的那一秒,谢圆圆将两人的手高高举起,在一片尖叫声中,谢临敏锐地捕捉到了谢圆圆兴奋的笑声,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谢圆圆曾经吃过的苦,产生了一种庆幸,幸好他的小猫变成了人,可以带着他体验人类世界的喧嚣。
下午谢圆圆又盯上了鬼屋,谢临看了漆黑的入口,脚步微顿,他怕黑怕鬼,鬼屋全占了。
忽然,一双手将他的头按进自己的颈窝,谢圆圆学着早晨谢临的语气:“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谢圆圆的嗓音低沉,谢临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鬼使神差的,他跟着谢圆圆迈进了鬼屋。
五分钟后谢临就后悔自己一时的脑热,不然他就不会成为整个鬼屋里叫声最大的那个,谢圆圆反而不怕这些,在鬼屋里东摸一下,西拽一下,差点掀掉了npc的假发。转头看到谢临紧紧贴着自己,他心里升腾起一种诡异的满足,他转身拿起谢临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你抱着我,我在前面保护你,不要怕。”
在黑暗里,最恐怖的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的未知感,现在谢临的触碰有了实感,掌心里是谢圆圆紧实有力的腰腹,耳边是谢圆圆温热平稳的呼吸,谢临突然就觉得鬼屋没那么可怕了。
从鬼屋出来天已经黑了,反应过来自己的一只手还半搂着谢圆圆的腰,谢临赶忙松了手,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奇妙,一个月前,谢圆圆还是一只窝在他怀里呼噜噜睡觉的小猫,现在自己害怕时已经可以挡在自己的面前,说上一句:“我来保护你。”
“穿黑白卫衣的两位帅哥,请留步!”一位穿着紫色长袍的占卜师出声拦住两人的去路。
谢临从自己的惊叹中回过神,停下脚步,转身带着谢圆圆走到摊位前:“请问有什么事吗?”
占卜师神秘一笑:“你是今天第五百二十位路过我这个摊位的人,我可以免费给你卜一卦,你旁边的那位先生也可以一起。”
凡事打上了免费的名号都会变得极具吸引力,特别是对谢临而言,他拽回谢圆圆在摊位前坐下,张着双腿:“先帮他算。”
“可以的呢,这位先生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占卜师始终挂着一抹笑容,眼睛却看不到笑意。
“我叫谢圆圆。”谢圆圆乖乖回答。
占卜师有一瞬间的破功,听到谢圆圆三个字笑出声:“先生的外表真是和名字不相匹配呢。”
谢圆圆冷冷哼了声,眼睛看向别处,他可喜欢这个名字了,哪里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谢圆圆先生,你想占什么呢?”占卜师手放在水晶球上。
没有得到回应,谢临朝占卜师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弟弟他从小就专注力不集中,比较好动,我替他问行吗?”
“不可以呢先生,不过您可以将两次机会用在自己身上。”
“好,我叫谢临。我想问······我会失去什么吗?”
占卜师闭上眼,摸着水晶球,嘴里念叨着谢临听不懂的咒语,随后睁开眼睛,定定看着眼前的两人。
谢临被看得发毛,问道:“怎么了吗?请问结果怎么样?”
占卜师莞尔一笑:“放轻松,你曾经得到过一样东西,又失去了这样东西,最后又找回来了,对吗?”
谢临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微微点头:“是的,我还会失去吗?这样东西,我还会失去他吗?”
“每个人都有一根线,或平行,或交叉,他的线从一开始就和你紧紧缠在一起,但很奇怪,一般情况下我能看很远,但你的我却看不清,那片雾我怎么都拨不开。你等等,我喊我师傅过来。”年轻的占卜师起身走向后面临时搭的帐篷,不一会儿,里面就走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拿着拐杖的手还在颤抖。
谢圆圆在原地坐得不耐烦,拉着谢临想走,见谢临坐着不动如山,又泄气般坐回来,拿起桌上的五颜六色的小石头在手里抛着玩。
“年轻人,闭上眼,把手给我。”老人在谢临对面坐下,开口声音嘶哑。年轻的占卜师就站在老人身后好奇地观察谢临与谢圆圆,她脱下了袍子,谢临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位面容较为年轻的少女。
谢临伸出手,闭上眼睛后,他感受到了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握着他的手,他听到了小石头在谢圆圆手里叮了咣当的碰撞声,听到了老人呼吸的嘶鸣声,听到了少女的裙摆被风吹起的哗哗声。
“年轻人。”
“嗯?”谢临睁开眼,发现在场的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老人用没牙的瘪嘴笑笑,拐杖杵地颤抖着起身:“缘起缘灭,事在人为呐。”
“圆为圆满,本是美好祝愿,但不再适合他现在的模样了。”老人在进帐篷之前偏头留下一句话。
谢临道了谢,和谢圆圆离开。他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但听懂了老人的最后一句话,得给谢圆圆改个名字了,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男人顶着谢圆圆这个名字实在称得上是违和。
少女追上老人,下巴抵在老人膝盖上,清脆的嗓音里满是疑惑:“师傅,我看到他命中好像有一劫,您看到了吗?”
老人用手捋着少女的头发,喃喃道:“嗯,看到了。”
“那您怎么不告诉他呢?”
“傻丫头,你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况且,不是出现了变数嘛。”
电视里放着猫咪的奇幻旅行,谢圆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手里还捧着昨天吃剩下的虾片,咬得咔吱咔吱响,谢临拿了纸笔在他身旁坐下,表情严肃,谢圆圆以为谢临也要看电视,大方地挪了一小块位置给他,没想到下一秒电视就变成了黑屏,谢临拿着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纸上写了两个字,谢临举着纸教谢圆圆:“以后这两个字就是你的人类名字,谢缘。”
“哼,”谢圆圆虾片也不吃了,抱着抱枕往沙发里窝,“我耳朵没有全坏,我都听见了,你们怎么都要我改名,我喜欢我这个名字。”
谢临知道谢圆圆从游乐园出来就不开心,撇着个嘴,冷着脸,任凭谢临怎么搭话他都不带搭理的。
谢临叹了一口气:“圆圆,你看,你本来的名字是这么写。”
谢临将“谢圆圆”三个字写出来,指给谢圆圆看:“你看,你本来跟这个字长的特别像,特别是团成一个球的时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人类,还是个长得不错的人类,人家都喊你帅哥儿呢,应该有个帅气的名字衬你才对啊。”
谢圆圆还不认识多少字儿,圆在他眼里方方正正的,缘看起来确实秀气不少:“那怎么都读yuan呢?你以后还叫我圆圆吗?”
“那当然可以啊,谢缘,是你的大名,圆圆,是你的小名,在外面别人问你叫什么,你要告诉你叫谢缘,在家里我们就随便叫了,懂吗?”
谢临心里发笑,还是小猫思维啊,一哄就松动了,接着给谢圆圆解释这两个字:“而且啊,你看缘这个字,你知道缘分吗,就电视剧里演的那个,有缘才会在一起,所以名字里有缘就代表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谢圆圆郑重地拿过这张纸,盯着新名字看了又看,纸都快烧了个洞,最后抬头:“好,我要改名,就改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