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务员要看女孩的身份证,女孩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两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的帽檐戴得很低,透过去的目光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害怕。
像是被盯上了。
乘务员被盯得发毛,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对讲机上。
眼看着气氛不对,魏舒生怕旁边这人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出什么事,她眸光一闪。
“这是我表妹。”
刚一开口,两个人瞬间朝她投来目光。
魏舒硬着头皮,顶着两个人的压力接着道:“她身份证丢了,等着回去了补办呢。要不你先查我的,票我可能买错了,我现在补一张。”
乘务员狐疑了一瞬,看着魏舒在手机上操作半天,心里想着,这两个人要真没关系的话,也不至于说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买张车票。
魏舒一顿操作,将车票在手机上补好递过去给乘务员看:“已经买好了,你看下。”
她又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一并递了过去:“身份证。”
坐在一旁的女孩一直低着头,抓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车票。
她手抵着帽檐,压得很低,没人能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也没人能猜到她此刻在想什么。
乘务员看已经补上票了也没在多说什么,在心里已经将女孩归类为比较敏感的那一类青少年群体。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没多为难。
这会人已经走了,魏舒握着手机瞥了眼身侧的女孩。
女孩拉着帽檐的手已经放下了,她转头看了过来,一双黝黑的眼睛圆溜溜的。
“几点了?”她忽然莫名其妙一问。
也是这么久以来,女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简短有力的三个字,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拥有的沉淀感。
“你这人真有意思。”魏舒冷哼了声,早知道连句谢谢也捞不着,就不该帮她。
说是这么说,可还是忍不住心软看了眼手机:“马上八点半了。”
车窗外的阳光开始有些刺眼,折进玻璃窗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这是去哪?”女孩忽然拉高了她的运动服拉链。
虽然已经拉到了不能再拉高的位置,可她还是继续拉高的动作。
“去北安。”魏舒望着窗外眯了眯眼,享受着阳光铺洒在脸上的感觉。
“我叫十七。”女孩忽然凑近到跟前。
接着女孩也不去触碰到魏舒,只是像小狗一样嗅闻着魏舒的手掌与手腕。
这动作实在是突然,吓得魏舒下意识抽回手腕:“你干嘛!”
“你呢?”女孩的瞳孔缩了缩,不像正常人的那种忽然收缩。
魏舒蹙了蹙眉,有股毛毛的感觉,她说不上来。
哪有人叫十七的?这一点也不像个名字,更像是……
后面的想法魏舒下意识地去回避,她不敢往深了想,于是眨了眨眼,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不情愿地回应着:“魏舒。”
女孩又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眸微眯,似乎是很讨厌阳光,囫囵说了句:“谢谢。”接着又拉低了帽檐,紧了紧她不能再往上提拉的运动服拉链。
这女孩总归也没干什么实质性的坏事,这一句谢谢总归让魏舒好受不少,只觉得仍有种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魏舒不想再搭理她,自顾自地划开手机带上耳机,选中歌曲点开,再一转头,女孩已经缩在鸭舌帽的阴影里睡了。
车上的这段也只是段插曲,北安车站里的人很多,刚一下车,这边上车的乘客也多,一转头的工夫,哪还有十七的身影,早不知道钻到哪一处的人潮里。
签约合同很顺利,节目组这边准备的很周到,合同里的条款很清晰也很全面。
整个节目的拍摄周期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来完成,拍一半开始播。
关于常驻嘉宾,总共六个人,除去魏舒之外的都是圈内人。
一个在各大热门综艺上常驻,一个是一线演员。两个年纪较小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偶像。
再加上现在正火的模特於琼,组成了这个节目的常驻六人组。
说实话这个阵容组成魏舒自己都有些意外,像是个大杂烩拼凑在一起。
“魏舒老师,看你之前和於琼老师一起合作过原野与羽集这个秀场,你们应该认识吧?”制片人的目光有些理所当然,看过来的视线稍微有些烫。
魏舒倒是面上很坦然应了一声:“嗯,我们是认识的。”只是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烦闷,她要是说不认识那才是奇怪。
“过两天节目就准备筹备开拍了,开拍前会给大家寄一个相机,需要大家在正式拍节目前录一个准备行李的vlog。魏老师您这边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制片人看了眼手机里的方案,“大概需要各位录一个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的素材,或者您有什么拍摄上的建议需求,也可以和於琼老师或是其她老师多多交流。稍后我们这边会拉一个拍摄群组,方便各位老师交流哈。”
“嗯嗯,我之前也自己也会拍些生活vlog。”魏舒点了点头,她心想能不去麻烦别人最好。
拍也是拍过,就是被祝元箴锐评过,她拍的vlog更像是纪录片。
“那更好了。”制片人笑了笑,“因为您之前没参加过节目录制的相关工作,所以主要是这边跟您说一些关于录制方面的一些细则,还有些关于节目播出前后的社交宣发……”
这一说起来就是一个小时,魏舒的脑子记得有些发昏,早上被十七撞过的臂膀这会又隐隐作痛。
走出这栋商务大楼时,魏舒的耳边还回响着制片人的话。
什么她和於琼老师相熟,节目组这边和於琼老师打过招呼了,让她多多关照她。
这是什么道理?娱乐圈的人向来都这样喜欢麻烦别人吗?
魏舒抬头看了眼耸入云际的高楼,深呼吸着缓解她还未开始录制节目就已经产生的焦虑感。
当手机铃声像是穿破了玻璃窗照进来的阳光响起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周遭的那些个纷纷忙碌,同沙丁鱼群般来回奔波的人潮声骤然消退,只余下一遍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来电铃音。
是於琼。
“喂?”魏舒接通了电话,她眸光在风中闪烁,在这片不熟络的城市里,显得有些落寞。
“我在群里看到你也在,是要参与节目录制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过,也太久没听过对方的声音了,和以往听起来的感觉不太一样。
魏舒握着手机张了张唇,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马丁靴,早上被撞过的臂弯在这刻再次隐隐作痛。
“是啊,安吉邀请我作为常驻嘉宾,和大家一起录制。”她想了想,总归是要见面的,大大方方承认就好。
风声呼啸着魏舒的耳畔,缓缓吹过来一声清脆又低沉的笑声:“那这么说,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
“那个……”魏舒犹豫了半晌,抿着自己的唇瓣。
“嗯?”於琼不轻不淡的疑惑声透着些慵懒,像是躺在一处很舒适的水床上刚睡醒,满身心的放松。
心跳声随着着声慵懒砰砰跳在魏舒的耳根处,像是过年见到的那些舞龙舞狮队,不停在她的耳根处打鼓。
她听见自己不受控地问了句:“你最近有空吗?”
“怎么了,你要请我吃饭吗?”於琼故意将请字咬得很重,随后又笑得很肆意,“上回是还你充电宝的情,这回可一定让你请咯。”
自从上次两人私下见面吃过饭后,於琼对她的态度好似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回旋,这样的相处给魏舒一种她们两的关系还不错的错觉。
“那还要请你帮忙指导下怎么拍摄vlog,你看哪天方便有空,得赶在正式录制节目之前。”嘴里的话要比脑子慢慢思考要来得快。刚一说完魏舒就有点后悔了,她明明是不想去麻烦於琼的。
这无疑是让她们两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复杂化了。
人情这东西,一来一回的多了,还来还去也就算不清了。
“好啊,那等你回临云了,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吧,到时候……”於琼说着忽然噤声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很清晰的敲门声,“我先有事,晚点再说。”她语调不是一般的冷,似乎骤然间像是两极反转般,坠入极地区里的冰窟山洞之中。
这种感觉魏舒之前也曾感受过,还是在那场难忘的秀场,一间只有她们两人存在的换衣间里。
电话挂断后魏舒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断在向於琼靠近,可她们这样正常接触也只是因为工作需求不是吗?
是正常的必要联系。
要去录综艺这事是瞒不住的,毕竟魏舒的工作就算是出差,也绝不会匆匆来北安一两天就回临云。
于是晚上在饭桌上,经不住祝元箴三五句的拷打,魏舒一五一十招了个大概。
“真的吗!”祝元箴的惊讶声太过夸张,引得周遭的客人纷纷往她这投来不满的目光,她意识到后抱以歉意朝着周围人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随后又低声连忙确定道:“魏姐,你真的要去录综艺了吗!”
魏舒生怕她再激动,竖起食指搭在唇边做噤声的动作:“嘘!这是保密的,我不能跟你多说的。”
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魏舒在手机上结了账连忙拉着祝元箴就往外头街上走。
“欸!我的冰淇淋还没吃完呢!”祝元箴频频回头看她那没吃完的冰淇淋,转头又扯了扯自己的手。
“下次再吃!”再多待一会,魏舒也不知道祝元箴这个嘴上漏了风的能说多少出去,她哪敢拿这么要紧的事作赌。
两人拉拉扯扯一直拌着嘴到了商圈旁的步行街上,这儿人流量大,行人匆匆,要是祝元箴真漏风说了那么一两句也不打紧,没多少人听得见。
为了防止祝元箴刨根问底,魏舒干脆把话头牵到早上在车厢上遇到的女孩身上。
“你说那个叫十七的小女孩……该不会是被拐卖的吧?哎哟我的姐,你当时咋不直接报警啊!”祝元箴听到一半不赞同叹了一声。
还好,我们的热心市民元箴小姐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热心肠,总算不再纠结她录节目的事。
魏舒送了口气,顺着祝元箴的话道:“是啊,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脑子怎么想的,可能进水了吧。”
正说着,两人迎面撞来一个戴着鸭舌帽步履匆匆的女人。
这场面和早上的那节车厢有些相似,魏舒来不及思考,她甚至是以为那个叫十七的女孩又来整她了。
两人蹭着胳膊撞了一下,恰好撞在了早上魏舒才被撞到过的地方。
“嘶……”魏舒吃通一声,她一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眸,清冷的,眼尾上挑着带着些焦急与愠怒的眼神。
来人原本焦躁的眼神见了她后,顺然收起锐利。随后於琼摘下鸭舌帽随意拢了拢散乱的发丝重新戴好,瞥了眼站在魏舒身侧的祝元箴,没什么起伏道:“好巧,在这遇到魏老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