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校医也懂治病吗?
任准原本计划将人送到医院就撤离,不想路上却是和这个叫做池自谦的男生杠上了。
出于校医身份, 任准例行公事地开口对他表示了下关心,他问他,“听说你经常头痛?”
池自谦嗯了声,冷淡的不得了,任准又问:“都什么个症状?”
不想,这一句似捅了马蜂窝,池自谦立马蛰他一下,反问:“什么症状你不给开风油精?”
任准没成想自己这般声名远播,瞬时噎住,而后一路他都气鼓鼓的,如同真的被马蜂蛰肿一般。
到了医院,任准没等到约定等候的陪诊师,但看着池自谦那抵触的模样,他并不预备押着他做那所谓的交接。
“那个……”他抬了抬手,准备告别时,却发现池自谦突然捂住左边脸开始流泪。
普通人看见这样年纪的男生在流泪,大概会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又或是把他当做在发癫的中二少年,可任准见了,却条件反射性的察觉出其中的不对,于是他顿住了脚步,开始了一轮询问,比如他流泪时是否伴有一些不适的感觉,像面颊痛又或是舌头痛什么的。
池自谦则是别过脸去,拒绝任准那探照灯似打过来的目光。
任准顾不得他的排斥,上前一步,要进一步观察他的状况,面对任准的靠近,池自谦则倏地站直了身子,把他往一旁挡了挡,他已没了眼泪,只是表情仍是不太自然。
“问这么多,是要给我上大瓶的风油精吗?”
池自谦充满戏谑的说,任准面色阴转多云,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回去告诉你的某些同学,装病来找我就该收敛一点,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而真病了也少点耍宝,冒犯我不要紧,耽误自己得不偿失。”
池自谦没吭气了,任准想着他既然已经来了医院,那么就有专门的医生看诊,他不便越俎代庖,但他已不太放心放他一人在这儿,于是在陪诊师赶来之前,押着他按流程先看诊后去排队做CT。
等待过程中,任准推断池自谦大概是患有三叉神经痛,面部出现短暂的电击样的痛感,并伴有流泪症状,这是三叉神经痛很典型的临床表现,但具体是什么类型的三叉神经痛,成因是何,都还要结合CT结果进行进一步的诊断,而想着池自谦方才在就诊时,顾左右而言他语焉不详的样子,任准感觉很有必要先给他一些告知。
“你的病是不会自愈的,必须积极治疗,所以等等做完CT,医生问什么,你都最好如实作答,不要有保留。”
池自谦逼不得已的来看病,有着自己的计划,而任准却是这计划里突然投进的雷,他只想反手把他扔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病?”他没好气的问,接着又觉不够的补上一句,
“校医也懂治病吗?”
任准没成想他最初的自嘲有天会变成他人对自己的嘲讽,一时噎住,半晌后,他才找回些意志,报复性地答:“不懂,但是我懂告状。”
池自谦这下不吭声了,转而换任准竖起胜利旗帜。
*
这之后,两人都没再吭气了,直到赵只今‘从天而降’。
赵只今标准地充满亲和力的笑在撞见任准时不由打了折扣,但看着陪诊对象就坐在他身旁,她又把嘴角提了提,然后迅速走过去,弯着腰向坐着的池自谦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小池吧,不好意思啊,交通实在太差了,所以我晚到了一会儿。”
池自谦眼皮也没抬一下,冷漠地否认,“你认错人了。”
“啊?”赵只今当真,一时尴尬不已,边道歉边直起身子重新寻找。
最后还是一旁的任准告诉她实情,“你没认错人。”
不太好相处啊!结合着池自谦母亲的歇斯底里以及他方才在电话里的表现,赵只今感觉自己热忱的心遭遇了冷风气流。
“哈哈,池同学还挺幽默。”她试图调节一下气氛,池自谦却不买单。
没办法,赵只今只得转而去跟任准打招呼,“那个……”
不想,任准却先站起身来,并招呼她坐下,“我还要回去上班,就先走了。”赵只今反应不及,只得把那句你是池自谦的老师吗的问句吞咽回肚里,然后看着任准转身大步离开。
而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赵只今感觉,在任准离开之时池自谦明显松了口气。
“真是不好意思啊。”赵只今再次池自谦致歉,池自谦这次嗯了声,态度虽仍冷淡,却让赵只今看到了些许能够良好合作的希望,不过不等她接着展开工作,走开的任准又折了回来。
“你跟我来一下。”返回的任准对赵只今说。
赵只今愣了下,确认着,“我吗?”
任准:“嗯。”
赵只今想不出任准找她的理由,但犹豫了下还是跟着他步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医院里的人总是不见少,更甚都像是有心事一般,走路经常莽撞,赵只今跟任准还没站定,便接连有两三人从他们中间穿过,无奈之下,任准只得拽了下她的衣袖,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赵只今的目光很神奇地又再次落在了任准的手上,这真的是一双很好看的手,还带着些许让人说不清的抓人的魔力,赵只今止不住地跑神,而对面,任准已经掏出手机调出了微信二维码并面向赵只今。
“我们加下好友吧,池自谦这边如果有什么情况,你随时联络我。”任准说着,又补充,“对了,我叫任准。”
“哦,好啊,我叫赵只今。”
多次偶遇,两人这才交换了姓名,但他们又都一下没摸准对方的名字具体长什么样。
“认准?”
“任准,单人旁的任,准备的准。”
“赵只今?”
“嗯,只要的只,今天的今。”
赵只今向任准发去了好友申请,略有不安,“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发生吗?他的病很严重吗?”
任准:“也没有,反正有意外你联系我吧。”
*
这句话后,任准又转身走了,赵只今咂摸了下,只感觉他这话说得前后矛盾,不过很快,当事人池自谦就亲自向她公布了答案。
“这是什么意思?”赵只今看着池自谦递来的一叠钱,不免疑惑。
池自谦早就将说辞练习了一遍又一遍,脱口流畅地道:“这些钱你拿着,然后你跟我妈说,我的检查一切正常。”
“可你还没有做检查啊。”
“没关系,我会发你一份检查报告。”
“哦,哎,不是……”赵只今感觉差点就要被池自谦绕进去,“我的意思是,让你顺利的做完检查,并把检查结果如实的告知你的母亲,这才是我的工作内容,并且你母亲已经为此支付过报酬了。”
她说的义正辞严,池自谦却嗤笑,“她给你多少?左不过几百块吧,你要不要先数下我的这笔钱。”
啊,真是神烦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孩!赵只今决心给他上一课,告诉他‘金钱实非万能’,于是笑着接过小少年递来的钱,认真数了起来。
池自谦以为目的达成,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不想对方把钱数完后又直接把其塞回到他手中,并带着鄙夷说:“才两千块啊,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池自谦看鱼不上钩,着急了。
赵只今掰着指头数数,故意卖着关子,等池自谦的脸皱成一团,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要好好的履行我的工作责任。”
“你不肯帮忙是吗?”小少年面色一沉,带着一种稚嫩的威严。
赵只今叹口气,心里想钱可真难挣啊,面上则展开了新的战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我觉得这才是帮你,帮你确认你的健康情况,你还小,可能不太懂健康的可贵,也不太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
池自谦却不太给她发挥的空间,“行了,你是陪人来治病的,搞什么宣讲。”
赵只今:“……”
池自谦不再看她,径自走回到等候区的座椅处,赵只今跟在后面,但已没了位置,只能站在一旁。
谈判失败,池自谦又恢复了他的高冷,赵只今几次想要挑起话头,却都被对方用沉默给怼了回去。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按着电子屏幕上的排位终于就快轮到池自谦,赵只今顺势再次试着跟他说话,“还是挺快的,马上就要到你了,你要先去上下厕所什么的吗?”
而这句话,也成了这一天赵只今最深的痛,她想,影视剧里那么多话多必自毙的例子,而她怎么就没能记住这个真理呢!
在赵只今客套地问完你要上厕所吗后,池自谦嗯着起了身,赵只今本想跟着去,池自谦却指了指椅子上他的书包,让她帮忙看着,赵只今没多想,把包拎进怀里顺势坐下,而池自谦在离开后,则再没回来,赵只今先是为了等他坐到屁股疼,后又在医院里找他跑到腿疼,但她的第一位陪诊对象早已了无踪影。
赵只今最初有些懵,然后想着自己这些天接连被小孩涮弄的命运,又蓦地笑出声来,“这都什么事啊!”
她并不真的感到生气,只是有点头疼,要同时向来雪和那位沃尔沃女车主家长去解释这件事,在她看来,她们都是有些严苛的人。
不过,出乎赵只今意料的是,来雪听完她这边的情况后,相当平静。
“你跟那位家长沟通下吧,看怎么办,是再把她的孩子揪来看一次,还是直接退款。”
“就这样?”
“嗯,不然呢?”
没等来想象中的敲打,赵只今反而警觉了起来,“你这真是条贼船啊!”
“何出此言?”
“哼,要换平常,你早就开口给我上课了,结果你就这么一带而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工作根本不好做,经常有这样的突发状况。”赵只今为这样的事实感到心碎,“怎么?怎么连你也坑我啊!”
而来雪已迅速以忙碌为借口挂断了电话,赵只今过完第一关,心中又多出了些无所谓,但在去拨池自谦母亲的电话钱,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任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