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那终点
李净生的脑袋没有大碍，只在家里休息了三天就准备回工作室。
上班前一天晚上，徐何躺在李净生的床上看手机。
李净生从卫生间出来后愣了一下。
“你今晚在这睡吗？”
徐何看他一眼：“不行吗？”
李净生说行，弯腰去床上捡自己的枕头。
徐何疑惑道：“干什么？”
李净生抱起枕头：“我去你房间。”
这三天他们都是分房睡的，李净生毕竟是伤患，徐何怕自己半夜睡姿不好，一抬手把人家脑袋上的纱布碰掉。
但今天李净生的脑袋已经解放了，额角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创可贴。
徐何拍了拍床：“今天一起睡。”
李净生看起来稍显乐意，放下枕头上了床，拿过一旁的电脑，戴上眼镜处理工作。
徐何在旁边放下手机，看着李净生专注的侧脸。
李净生日常生活中不戴眼镜，看电脑的时候才会戴，是一种无度数的防蓝光眼镜。
徐何打量他半响才问道：“脑袋真的没问题吗？要不再休息几天，工作是忙不完的。”
李净生摇摇头：“我打算年前把所有项目都解决，年后就向总部提交离职。”
徐何笑着道：“真要走啊，感觉你真的很喜欢做游戏，我之前在枫信的时候熬了那么多次夜，提交的内容被你打回来一遍又一遍，一点马虎都不让有，看你那么认真，我以为你会跟游戏过一辈子。”
李净生操作电脑的手指顿了一下，纠正道：“人还是应该和人过一辈子。”
徐何笑了一下，肩膀靠着李净生，歪头看他工作。
“我过两天打算回趟家。”徐何突然道。
李净生问：“回多久？”
徐何：“一两个月吧，很久没见我爸妈了，秋天再回来。”
李净生：“那我送你。”
徐何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不是送我，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爸妈都不知道我的取向，先带你回去以朋友身份玩几天，让他们早点认识你，等坦白那天他们也不至于太震惊。”
李净生偏头，只看到徐何的脑袋顶：“你让我，见你父母？”
徐何点点头：“这次只是以朋友的身份。”
李净生表示知道了，但没有立刻跟团：“那我先不去了。”
徐何笑着拍了他一下：“就因为不公开身份不乐意吗？”
“不是。”李净生指节翻飞，眼镜片上倒映着电脑上的光块，“现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给伯父伯母准备礼物，而且日子也不好，不逢年不临节，显得没诚意。”
徐何：“这么想好好表现啊。”
“嗯。”李净生郑重点头。
徐何慢悠悠道：“那我要是一辈子不公开呢。”
李净生沉默了一会儿，敲电脑的力道加重，语气如常：“没关系。”
徐何：“那你成什么了？”
李净生认真道：“地下情人。”
又补充一句：“一辈子的。”
“那也行。”徐何觉得李净生太有意思了，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李净生立刻停下手中一切工作，继而发觉工作这种神圣的事在床上做真的太冒昧了。
徐何见李净生突然把电脑收了起来，疑惑道：“处理完了？”
李净生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又随手关了灯。
卧室骤然一黑，紧接着，徐何感觉有道影子扑过来。
徐何喊了一声好沉，李净生就支起身子没再动。
徐何笑了一会儿，抬手搂住李净生的脖子，拇指在他耳后轻轻拨弄着。
似乎受到蛊惑，李净生低下头，轻轻吻住徐何。
没几秒，徐何嘴里溢出一句：“眼镜……”
李净生抬起脸把眼镜摘了，随手一扔，也不管有没有扔到床头柜上，低下头继续亲。
……
徐何回老家那天，李净生还在工作室。
车站里，徐何拍了张等待检票的窗口图，发给李净生。
【李净生：买的什么票？】
【徐何：二等座。】
【李净生：下次我给你买，能买商务。】
【徐何：不用，二等座已经很舒适了。】
【李净生：不是，我们家在铁路集团有投资，每年能白坐两百次商务座。】
【徐何：……】
【李净生：网友说这叫，不薅白不薅。】
【徐何：你学坏了。】
……
K市青华镇，徐何的老家。
上次回来还是两年前，而且走得也匆忙。
徐何拎着行李箱出了车站，打了辆车来到一家超市门口。
站在门外，徐何顶着遮阳帽扬声喊：“老板，门口的西瓜怎么卖！”
收银台后面的妇女立刻站起来：“要哪种啊？”
她快步走出来，指着门口摆放整齐的西瓜，一筐一筐介绍过去，每一种西瓜价格不同。
“小伙子，爱吃沙瓤的还是脆的，我给你挑，都保甜。”
“我不要你挑。”徐何说，“我要我妈给我挑。”
妇女愣了一下，抬头仔细一瞧，顿时满面笑容。
“儿子！”
“妈！”
母子俩高高兴兴拥抱在一起。
……
当天下午，徐何站在收银台后面，笑意盈盈地给客人们结账。
徐母在货架间整理商品，一旦有人问她：“哎，收银的那个帅小伙子是谁啊？”
徐母就像触发了对话模式的npc，高兴道：“对！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出国留学回来了！”
徐父外出送货回来，看到收银台后面站着个熟人，吓了好一大跳。
这天的超市早早关门，徐何跟着父母一起回家。
徐父徐母早年在批发工厂做劳工，攒了点钱开了一家小超市，这几年小超市盈利还行，附近还多了个小学，徐父徐母正盘算着把隔壁那家跑路的兰州拉面买下来，打通中间的墙，给超市扩容。
徐何得知此事并不支持，他想把超市直接转租出去，毕竟以他现在的收入，每一年打给家里的钱足够爸妈养老了。
可徐父徐母闲不住，直接无视了徐何的提议，徐何只好退而求其次，让他们再招两个员工，上货送货的体力活让新员工做，徐父徐母总算答应。
……
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徐何已经被父母无比嫌弃，天天嘟囔他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对象，比他小两岁的同乡孩子都能跑了。
徐何眼看着父母要给他安排相亲，终于拖着行李箱马不停蹄跑了。
回H市的路上，徐何在S市停了一天，看看他姐。
按照微信上袁有为给他的地址，徐何敲响姐姐家的门。
门开后，徐何不自觉把视线往下一落。
“姐，你怀孕了？”
关于徐玉兰怀孕这件事，袁有为告诉过徐何，那时徐何在国外刚跟闯进家里的袋鼠搏斗了一番，躺在床上身体疲乏的时候看到袁有为发给他一句：【我和你姐在看字典，你说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取三个字还是两个字？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一次龙凤胎就好了，儿女双全。】
徐何回复一句：【睡吧，梦里啥都有。】
当时徐何没仔细思考，以为袁有为说的是以后的打算，没想到那时候他姐就怀孕了。
看着徐玉兰高高隆起的肚子，徐何忧心忡忡：“五个月怎么这么大，是多胎吗？”
徐玉兰正在吃葡萄，摸着肚子道：“检查过了，两个宝宝。”
徐何：“袁有为呢？你大着肚子他还出去？”
徐玉兰眨着眼：“他去上班赚奶粉钱了呀。”
徐何愣了一下：“哦，也是。”
徐何摸了摸脖子，看着徐玉兰的肚子总感觉有些担忧：“姐，预产期在哪天啊？”
徐玉兰：“过年那几天吧，你到时候回来，一定要让两个小家伙一睁眼就看见他们的高材生舅舅。”
徐何自然答应，并想着给徐玉兰产后是请保姆还是约月子中心。
中午，徐何刚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拎着好几个塑料袋。
徐玉兰看过去：“小王你回来了？”
她向徐何解释：“有为给我找的保姆，以后我生了孩子她也能带。”
姑娘看着很朴实，刚从外面买菜回来，热得红扑扑的脸上扬着喜气的笑容：“兰姐，今天家里有客人呀，那我多做两个菜。”
徐玉兰：“嗯，加一道粉蒸肉吧，我弟爱吃。”
小王：“好嘞。”
徐何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姑娘都能做保姆，他重新坐到姐姐身边，问她：“多少钱请的啊？”
徐玉兰：“七千，有为掏的钱，平常买菜钱我给的。”
徐何点点头，这个价位基本对标袁有为一半的工资了，他一个房产中介，底薪不多全靠提成，想赚更多奶粉钱还得多努力。
“就是看着好年轻。”
徐玉兰：“是不大呢，才二十三岁。”
徐何惊讶道：“刚毕业吗？”
徐玉兰：“昂呀，说是学的什么幼育什么专业，人可勤快了，做饭也好吃，我这前几个月都没胃口，她换着花样给我做饭吃，家里也收拾得干净，她还教我做孕期瑜伽，嘴也甜会说话，天天乐呵呵的，我看见她就觉得高兴。”
见徐玉兰这么开心，脸上不见憔悴反而容光焕发，徐何放下心来，吃完午饭就离开了。
……
回到H市，徐何经常给徐玉兰打电话，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过年。
离年关还有一周，徐玉兰的预产期也快到了，提前搬进医院。
徐何带着李净生回了老家，但路上就接到父母电话说徐玉兰马上要生了，让他赶紧过去看看。
徐何连忙喊司机掉头前往S市医院。
……
产房门口，徐何焦急地走来走去。
袁有为也焦急地走来走去，偶尔停下来看一眼跟着徐何一起来的男人，然后收起疑惑继续走来走去。
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李净生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他们两个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
二月十四号的凌晨一点，产房大门开了，产床上躺着徐玉兰，她身边只放着一个孩子。
另一个孩子是被护士抱出来的，说这个娃娃劲特别大，总踢她弟弟的头，还问有没有家属愿意抱一下。
徐何跟袁有为像没听见，冲过去看产床上的徐玉兰，留下护士尴尬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净生。
“你也是孩子家属吗？要不要抱一下孩子？”护士姐姐看着李净生道。
李净生一脸严肃地抬起双手，接过孩子时像接过一份重要文件。
直到推着产妇一路回到病房，袁有为和徐何才想起来什么，转头去找另一个孩子。
然后看到了一直端着孩子的李净生。
袁有为赶紧过去把孩子接过来。
接到手的那瞬间，袁有为看着这个丑巴巴红彤彤的小东西，只感觉内心温热，手也温热。
啊……这崽子尿他手上了。
……
徐玉兰生产后的第二天，徐父徐母赶了过来。
今年一家人都在徐玉兰家里过年，但房子太小，徐何就带着李净生出去租了个酒店。
对于他和李净生的关系，徐何只和父母解释是朋友，但越过父母的身影，他能看到姐姐洞悉一切的笑意。
春节这天，小王要回家一趟，走之前还给他们准备好了年夜饭的配菜，徐父徐母下厨做饭，徐何带着李净生一起来吃饭，还带来了李净生精心准备的礼物，很多好酒好烟和名贵药材。
徐父徐母很奇怪李净生为什么过年不回家，李净生看了徐何一眼，徐何正顾着给他姐夹菜，李净生就低声道：“我跟家里关系不太好。”
徐母又问他：“那你结婚没有啊？有对象吗？”
李净生又看了徐何一眼，徐何还在给他姐夹菜。
李净生：“我有对象，但他不愿意公开。”
二老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悲剧，吃饭时一个劲儿的夸李净生长得帅，年轻有为，热情的把他当亲儿子一样。
吃完饭，两个孩子醒了，袁有为跟徐何一人一个，徐父徐母坐在徐玉兰身边叮嘱她以后要好好休养。
李净生接到家里的电话，到阳台聊了一会儿，挂断后一回头，整个人有些怔然。
他看到徐何笑得很高兴，周围所有人都是他的至亲，包括怀中的婴儿。
他们处在温暖的灯光下，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是一种靠亲缘血脉维系，温柔又坚不可摧的家庭关系。
阳台没有灯，还冷，李净生站在黑暗里，感觉离徐何很远很远。
不知过了多久，李净生看到徐何朝自己这边抬头，对视的一刹那，坠到深渊的心绪被轻易拉回。
随着徐何的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成倍缩小，李净生都觉得阳台不冷了。
“怎么了？”徐何推开阳台门，皱了下眉，“好冷，打完电话了吗？”
李净生嗯了一声：“打完了。”
徐何：“那怎么还不出来？”
李净生偏头看了看窗外，找了个借口：“看烟花。”
徐何也看过去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一会儿，拿着一件很厚的毯子进入阳台，还把阳台门反锁。
阳台上有几个马扎，徐何打开两个，邀请李净生一起坐下。
厚毯子裹住两个人。
他们身后有墙挡着，屋内的人只能看到两个离得不远不近的脑袋，似乎是在交流朋友间的闲话。
“窗户上都是雾，烟花好看吗？”徐何盯着朦胧的夜景问。
李净生评价：“另一种美。”
徐何点点头，也赞成这个评价。
“徐何。”某个烟花爆炸点，李净生轻轻开口。
徐何没听清，但直觉李净生叫他了，就转过头。
一个戒指盒突然出现在李净生手里。
“对不起。”李净生没看他，嘴里不断嘟囔着，“我知道你讨厌这种形式，我这次不是逼婚，只是有天突然看到这个戒指，感觉适合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买下的时候就在幻想你戴上它的样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白色西装，或者黑色也行，教堂和海边，还有信鸽能在屋子里飞吗，我想了很多，但每次醒过来都要面对现实，我知道，我不是你心目中最优秀的理想型，你对我的偏爱可能仅仅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我能感觉到你喜欢我，可我至今也不确定这份喜欢是不是已经变成永远，又或者你以后遇到比我更合适的理想型，你就会更喜欢他。我一直想跟你提结婚的事，虽然只是一个证而已，但我也知道你不想被束缚，你……”
说到一半，李净生突然说不下去了，他握着戒指盒的手变得颤抖，指节冻得发红。
“你能不能不要把毯子都拽走。”李净生幽幽地补上一句。
徐何正听他剖白听得兴起，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把毯子都卷走了。
“哦抱歉。”徐何把毯子又分出去，李净生哆嗦着手指把盒子揣进怀里。
徐何笑着问：“干嘛又藏回去，不打算做什么吗？”
李净生动了动嘴唇，还是摇头：“你不想的事，我不做。”
“你确定不做？”徐何又问了一遍。
李净生已经把戒指盒重新塞进衣兜里。
徐何叹息一声，说了句那没办法了，然后转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戒指盒。
李净生的目光在那个戒指盒上完全定住。
徐何捧着它，缩了缩身子，小声跟李净生说：“其实我买它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看到的第一眼就在想，你戴上它会是什么样子，你穿过那么多黑色西装，给你设计西装的设计师能让你对婚服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的话就穿婚纱怎么样，我梦里还看见过你穿着婚纱冷脸向我走来的样子，我是笑醒的，后来就经常梦到这样的事，有时候我也仔细想过了，如果当年的比赛我们没有发生冲突，那我们应该早就结婚五六年了。”
李净生终于将目光从戒指盒上移开，落在徐何脸上。
他双眼一动不动，眼底像是被阳台的雾气朦胧。
“最后一句话……”李净生嗓音微哑道，“什么意思？”
徐何侧头看他，笑着说：“我的第一个理想型就是你，你让我怎么去更喜欢别人。”
‘砰砰砰！’
身后的阳台窗户被人敲响。
两人一回头，看到袁有为贴在窗上的大脸。
看嘴型像是在说：“你，们，干，嘛，呢？”
……
过完年，正月初七，徐何跟李净生要准备回H市了。
临行前，徐母把他们送到楼下，然后抓着徐何的手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
徐何也不断叮嘱：“你和爸不要太劳累了，超市干不下去就回家歇着，你们要记得每年体检，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我赚钱就是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的。”
徐母慈爱道：“妈都知道，你孝顺，努力工作努力向上，我和你爸不缺钱，你留着自己用，别担心我们。”
徐母看了眼李净生，挺意味深长的一眼，然后拍了拍徐何的手：“你过得开心最重要，不找对象也没事，我和你爸都理解。”
……
徐何告别母亲，和李净生并肩往车站走。
“你买好票了？”
“嗯，商务，免费坐。”
“哎，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
“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那我们结婚是什么时候？”
“……”
“干嘛沉默，不愿意啊。”
“没有，我在想万一这是梦呢。”
“这是梦吗？”
“你决定，我听你的。”
“那就等梦里的天气暖和了，选个好玩的地方，领完证就去旅游。”
“好。”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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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