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我会等到你来的
快过年了,打工人都在抢车票。
徐何的微信一天能收到五六条砍价链接,也想起了自己的车票还没订。
午休期间,徐何陪李净生在办公室吃饭,用餐到一半,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徐何快速把自己那份推到李净生手边,筷子塞到盒饭盖子底下,然后往办公桌前面一站。
李净生:“……”
于是刘助理进来时,就看到抱着两份盒饭的李净生和站在那听训的徐何。
刘助理脚步有些迟疑。
越来越过分了,吃饭时间都把人叫过来训,还当着人家的面吃两份饭,老板什么时候这么丧心病狂了,徐组长肯定还饿着肚子呢。
“老板,上午打错的那份文件重新弄好了。”
刘助理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办公桌边缘,看了徐何一眼,实在不忍道:“徐组长还没吃午饭吧,老板,这都快上班点了,让人家去吃个饭吧。”
“没事就出去。”李净生冷漠得很,根本不为所动。
刘助理最近也没听说美术组那边有什么重大失误,只能在心里为徐组长默哀一声转身出去了。
徐何再次坐下吃饭,而李净生已经吃饱了,坐在那用湿巾擦手。
“在看什么?”李净生问他。
“订车票。”徐何盯着手机说,“车次有点紧张,在想是晚上走还是早晨走。”
李净生擦完手,胳膊抵在椅子扶手上,支着脑袋看徐何:“伯父的身体好点了吗?”
徐何:“我姐说术后恢复中了,年前就能出院。”
李净生安静了一会儿,盯着徐何吃东西的嘴,突然问:“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见伯父伯母?”
徐何吃饭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他:“这么早吗?”
李净生:“不早,我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
徐何捏着筷子,很是犹豫:“可我爸妈还不知道我的取向,我实在没想好怎么说。”
李净生直起身子:“你总要告诉他们的。”
徐何:“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李净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又换了一个:“那我带你回家,就年后。”
徐何脸上的神色更为难:“你家里人同意吗?”
李净生:“为什么不同意?”
徐何:“你告诉他们了?”
李净生:“跟你在一起的第二天我就和家里人说了。”
徐何一惊:“没骂你?”
李净生想起了那一天被父母和四个哥哥姐姐轰炸的电话短信,淡定地摇了摇头:“没听到。”
徐何还是犹豫:“年后吗,几号啊?”
李净生:“初五,也是我生日。”
徐何想了想:“我考虑一下。”
……
临近春节,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回家的日子。
徐何订了二十七号晚上的票,二十六号下班,吃完晚饭就被李净生缠进卧室。
这段时间工作忙,还有过小吵小闹,两人很久没和谐,徐何想着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就也偏主动一些。
床上很快被压出凌乱的痕迹。
在第三次结束后,徐何伸出手,颤抖着阻止李净生。
“够了。”他嗓子沙哑得厉害,说话时还在喘气。
李净生像没听到,用嘴叼着包装,一只手把徐何的双手按在小腹上,另一只手完成撕开包装和剑鞘佩戴两个动作。
几秒后,徐何在他下一步动作里扬起脖颈,失声道:“李净生……”
李净生停了一下,缓缓出来。
“嗯。”他回应,“怎么了?”
徐何呼吸急促,小腹以下全在抖,大脑热得发晕。
还没说话,李净生又以蛮横的速度和力道打断他的语言。
卧室里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随着床板摇晃,挨在床周围的东西都在晃晃悠悠。
李净生俯身亲了下徐何的额头,然后慢慢向下,从眼皮鼻梁脸颊一路亲到嘴唇。
徐何没有多余的精力跟他接吻,很快就摇着头避开,继续喘气。
李净生伏在他耳边,轻声问:“要不要跟我回家?考虑好了吗?”
徐何没有反应。
李净生沉默一阵,低下头在他锁骨上轻咬一口,起身后握着徐何的膝弯加重力道。
徐何抽了口气,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思考过后,眉头轻轻皱起,想着明天一定很困。
李净生想惩罚徐何不说话,但看到徐何疑似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心,心中立刻软了,愤怒的火气像流沙一样消失无踪,只有很少的沙砾阻隔在心脏缝隙里。
有点难受,但只要徐何跟他说句话就行。
李净生放轻动作,在徐何耳边不断询问着刚才的问题。
徐何累得四肢酸软,但还是只给了一句:“我……还在考虑……”
李净生注视着徐何的脸,有些郑重又有些执拗道:“那我会一直等,直到你来。”
心中有什么地方被堵住,李净生的话在徐何耳边不断回响。
……
这场过分的情事直到清晨五点才收场,徐何被李净生抱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只剩一点点意识,接触到温暖干燥的被褥更是睡得飞快。
被闹钟吵醒时,徐何一睁眼就看到蒙着窗帘的光,然后是躺在身边的李净生。
关闭闹钟,徐何侧身躺着,从被子底下伸出光溜的手臂,轻轻碰了下李净生的脸。
熟睡中的李净生微微皱眉,但没醒。
今天李净生有个研讨会要去听,所以才会定闹钟。
徐何刚睡醒,脑子转得慢,心里下意识想,刘助理回家了,李净生没人接送怎么办,什么时间结束呢,结束之后还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他们还没有一起吃过火锅,不知道李净生喜不喜欢……
回过神时,徐何才惊觉自己内心都想了什么。
他轻笑一声。
李净生真的害人不浅,竟然把他也同化成可笑的模样。
如果有人问他,恨李净生吗?
徐何会说不至于。
讨厌吗?
也不是全方面。
世界上那么多有钱人,那么多靠钱权挡在普通人前面的人,为什么唯独不想放过李净生呢?
徐何仔细想了想。
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仇怨只有徐何自己记得,他不甘心,他放不下,他小人之心偏要加倍报复回去。
又或许……
又或许是初见的那一眼,心跳错频的瞬间,徐何还没将某些复杂的情绪彻底剖析理解,就已经与李净生结下梁子。
而如果当初比赛场上没出那样的意外,徐何应该早早就下了台,也肯定有时间消化那道暧昧不明的心绪。
会有什么结果呢?
半年前的徐何可能还想不出来。
但现在他倏然明了。
那大概会……一见钟情吧。
这么抓着人不放,原来是恼火自己终有一天会爱上他。
彻底想通的这一刻,徐何变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李净生熟睡的脸,眼中含着万般情绪。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这个时候停手是不可能了。
冷漠也好,残忍也罢,徐何不会回头。
但前方的路可以再辟一条。
徐何低头,含着唯一一次虔诚的心意,在李净生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李净生,我相信你能通过考验。
……
火锅还是没吃上,徐何上车的时候李净生还在研讨会现场没出来。
在微信上聊表思念之后,徐何关了手机盯向窗外,遥远天边是无尽寒夜。
……
徐何回了老家,第一眼见到的是来车站接他的袁有为,后面跟着徐玉兰。
两人看着更亲密了,路上袁有为就在跟徐何炫耀,他和徐玉兰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初五。
徐何听到这个日子愣了一会儿。
袁有为察觉不对,转头揽他肩膀:“怎么啦,是不是很想打我一拳?那也没办法,我和你姐真心相爱~”
徐何叹息道:“没什么,就是觉得……”
袁有为大笑:“觉得什么啊?”
徐何摇摇头没再说话。
……
初五这天,徐何一大早就听到热闹声。
起床后,徐何穿上深灰色的西装,在鞭炮声中背着徐玉兰走出家门,亲手将姐姐交到袁有为手里。
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坐在轮椅上的徐父眼眶发酸,盯着袁有为说:“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女儿,不求你以后能让小兰过什么顶顶好的日子,只希望你要是哪一天不爱她了,请不要伤害她,我们会接她回家。”
袁有为看了眼徐父徐母,眼中含泪,铿然跪下,向他们磕头。
“爸,妈,谢谢您二老成全!”
说完,可能是情绪上头,袁有为又要磕,旁边家养的大黄闻到喜宴上的饭菜味,叼着饭盆吧嗒吧嗒走过来,结果人太多挤到它,一不小心就把饭盆落到袁有为面前,袁有为砰的一声给狗和它的狗盆磕了个响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新郎又不能追着狗打,只能气红脸跟徐玉兰诉苦,徐玉兰抱着他的脑袋安抚他。
徐家门口热闹了一整天,夜幕降临才陆续散场。
徐何站在门口送走最后一位老乡,关了大门准备回去睡觉。
袁有为睡在徐玉兰的房间,他们八号要一起返回S市。
徐何睡在小时候的房间――这个房间平常用来当杂物间了,也就他回来的时候才收拾一下,勉强能睡。姐姐的房间是一直给她留着的,因为不管过去多久,她是否嫁人生子,是否有了其他小家,她永远都可以回这个家。
进了房间,徐何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
是关机状态,跟他早上离开房间时一样。
静坐了很久,徐何打开手机。
很安静的开机页面过后,手机卡了几秒,然后蹦出无数条电话和消息。
联系人自然都是李净生。
微信上,李净生最开始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到A市,到中间又关心他是不是抢不到票,最后什么话也不说了,每隔几分钟就给他打一次电话,从下午三点一直打到五分钟前。
徐何刚把聊天记录滑到底,屏幕突然跳出来电页面。
徐何沉默一阵,没有接听也没有挂断,就这么听着铃声不断地响,仿佛能看到电话另一头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分钟后,通话自动挂断,屏幕又回到聊天界面。
李净生发来消息――
【接电话。】
【你开机了。】
徐何心中微涩,刚要关了手机,通知栏上方突然蹦出一条好友申请。
灰色的默认头像,徐何以为是李净生的小号,本不想理会,但看到联系人添加好友的备注后皱起了眉。
他点击通过好友。
对方立刻给他发来一段视频。
屏幕中央正是李净生的身影。
徐何从小图看了一会儿,半响才放大视频。
今天是李净生的家族聚会,也是他的生日宴。
他穿了一身从前没见过的西装,脖子上带着徐何送他的领带。
李净生想在这个重要的场合给前来参加生日宴的亲戚介绍一个人,并且一直在二楼凸出的半圆平台等待那个人到场。
视频里的李净生看样子等了很久,望向大门的客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三楼悬挂的顶探灯与五年前比赛场上打在徐何脸上的灯光如出一辙。
只不过现如今,站在台上遍体生寒的人变成了李净生。
第42章 42徐先生请下车
看完视频,徐何关了手机。
窗外寒风阵阵,吹得门窗砰砰作响。
徐何在床头安静坐了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拿起来一看,正是刚才给他发视频的人。
电话接通后,窗外的风似乎停了一阵。
里面传出一道冷漠的男音:“徐先生您好,深夜打扰,我们老板想见见您,请跟我们走一趟。”
原来屋外不是寒风吹动门窗,是有人敲门。
十分钟后,徐何被“请”进一辆迈巴赫,车门旁边矗立着一个面无表情的西装保镖。
徐父徐母听到动静,披上衣服出来,看到门口的阵仗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见过镇上有这样的车。
徐何给他们的理由是公司那边有紧急情况要处理,这是老板开车来接他了。
二老没有怀疑,只是心疼徐何这么早就要复工。
他们想给徐何拿一些特产带回公司,可等他们从厨房出来,门口的车早已消失在黑夜中。
这时徐玉兰的房间也亮了起来,袁有为裹了个被子站在门口:“爸,妈,发生什么事了?”
徐母有些担忧道:“小何说他公司有急事,就这么大半夜的走了。”
袁有为打了个哈欠:“没事的,徐何在游戏公司工作,估计是他们的游戏出重大bug了,很正常,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徐父徐母终于收起心中的困惑,回去继续睡觉。
……
徐何在车上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左右两边各挨着一名保镖。
车子从镇里开出去,驶上国道,两上高速,中间仅在服务区停下一次,天边的晨辉逐渐亮起。
当前方高速收费口出现A市标志性欢迎语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徐何一路上精神紧绷,天亮前有那么半个小时终于熬不住睡了一会儿,听到导航音提示已进入A市时又逐渐清醒。
他下意识捉起手机看时间。
身旁两个坐了一夜也没半点动静的保镖突然转头凝视着他。
徐何用余光瞥见了他们的反应,点开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低头看了眼屏保上的时间,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进入A市后,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驶进一处围着铁网的地方,停在离入口很近的空地上。
下车后,徐何观察了四周。
附近树木凋零,脚下的石板路看起来有专人清理,向远看似乎还有个小湖。
“徐先生,这边请。”
其中一位保镖在前面领路,另外两个一左一右跟在徐何身后。
中途,徐何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刚解锁屏幕点进主界面,身后一个保镖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先生,手机需要帮你保管么。”
“不,不用。”徐何手忙脚乱收起手机,熄屏的时候还因为紧张“不小心”按到了关机页面,反复三次才成功熄屏。
不一会儿,徐何被带到小湖边。
这里的视角更广阔,可以看到整个湖和部分平地都是被围起来的,应该是私人场所。
虽然刚过立春,但A市离春暖花开还早,这片湖更是结着一层薄冰。
保镖们将他带到一处建在矮桥上的活动房里,帘子掀开时有扑面的茶香和炭火味。
“老板,人带到了。”
活动房里空间大概有十来平,凸出部分延伸到河面,底下开了个方形的洞,固定着一条鱼竿,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大爷席地而坐,身前小木桌上的玻璃壶中煮着热茶。
“过来坐吧。”老大爷掩嘴咳嗽两声,挥手让保镖把帘子撩开一道缝。
房子里没别的能坐的地方,徐何只好走到老大爷身边,挡住风口坐下。
老大爷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大概五分钟后,老大爷收了鱼线。钩上空饵,鱼却不见影子。
重新换上饵料,丢下去,固定好鱼竿,老大爷盯着那方水面道:“你就是徐何?”
徐何回答:“是我。”
老大爷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何点头:“知道。”
李净生的父亲,李氏集团创始人,从小渔村鱼货仔做到上市集团老总,后集团业务拓展到矿业、医药、网游,去年刚卸下董事长职位居家养老的传奇人物。
李尚材终于正眼看了一遍徐何,并在心中划定印象――十分精明,且擅伪装。
“听说,你在和我家老五同居。”
徐何:“是的。”
李尚材:“多久了?”
徐何:“大概半年。”
李尚材哼了一声。
“这半年,你没花他的钱,又不借他的势,如果你跟他有私仇,昨天的晚宴应该还不足以达到你报复的目的。”
李尚材语气很沉,说话间自带威严:“年轻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正当徐何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哎,人到了?”
来人是李尚德。
徐何站了起来:“李董。”
“哎,坐吧坐吧。”李尚德脸上笑着,把手里的两样东西放在小木桌上,然后拍了拍李尚材的肩膀。
“大哥,东西我送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反悔。”
李尚材:“你去拿,今天论数不论斤。”
李尚德笑了几声,站起来看向徐何:“你们聊,我去拿鱼竿。”
徐何在李尚德离开后才重新坐下。
刚才的问题被打断,李尚材也没有再次让他回答。
徐何将目光移到木桌上,李尚德带来的东西是两张卡片,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李尚材动了动鱼竿,咳嗽几声才开口:“我没兴趣管你和老五有什么仇怨,现在他非你不可,我希望你能权衡自己目前的处境。”
说罢,李尚材指了指桌上的两样东西。
“我看了你的资料,你有留学打算对吧,这张名片上的人专门办理出国特签,可以快速出国,那张银行卡里有一百万,没有密码。你可以选一样,也可以两样都选或者都不选,至于每一样选择的后果是什么,你自己考虑。”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固定节目,徐何仅考虑了两秒,直接拿起那张银行卡。
李尚材眼中闪过嘲讽,既是贪财之人,他那个傻儿子终有一天也会看清,不需要他再操心。
他清了清嗓子,警告道:“只拿那个,你以后就是我李家人,银行卡里的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做李家人要规矩,我不管你和老五之间是不是玩情趣,家宴那天的事,不要再发生。”
徐何听完之后没有说话,而是在李尚材陡然锐利的目光中把那张名片也拿了起来。
李尚材盯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年轻人,你确定你选择好了吗?”
徐何握紧手中的东西,郑重点头:“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您不会接纳我,也不会同意我跟李净生在一起,我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李尚材眯起眼睛。
难道他看错了,这人根本就不精明,蠢脑袋一个,倒是和老五很像。
昨天的事……估计也没什么来头。
“既然你两样都选,”李尚材语气变得疏离,彻底对徐何没了探究的兴趣,“那张银行卡就算给你的补偿,等你出了国,我会让人再给那张卡上打一些钱,但前提是,从今往后,我希望你不要再以任何形式任何名义,与我家老五掺上关系。”
徐何收了东西,作出承诺:“您放心,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主动纠缠李净生。”
李尚材无聊地摆了摆手,示意徐何可以走了。
……
徐何走后,李尚德拿了渔具回来。
“怎么样啊?他选什么了?”
李尚材失望道:“我果然是想多了,见老五那么坚定,还以为他这次的执拗是对的。”
李尚德有些惊讶:“那孩子我见过一面,直观感觉真不是太差的人。”
李尚材点了点木桌:“现在呢?”
李尚德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叹着气把鱼线放长了:“其实吧,现在的年轻人想法都不一样啦,咱们都是抱过孙子的人了,还管年轻人干嘛呢。”
李尚材不屑道:“我们家老五不一样,他笨,遇上拜金的指不定怎么拿钱养着呢,估计还乐呵自己有钱能养人。”
李尚德哎呀一声:“拜金怎么啦?没有物质基础你过什么日子?”
李尚材挑着眉:“那也不能为了钱不择手段。”
李尚德笑着道:“老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们还在小渔村的时候,村长就把鱼塘包给咱们,那是什么原因?还不是因为村长他闺女喜欢你,你为了咱家能一直包鱼塘,好几年都没找对象,天天露个肌肉膀子下水干活,最后熬到人家闺女说媒了才松口气,你说你当年不也不择手段?”
“去去去,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提。”李尚材不想认账,直接拿鱼竿敲他。
这时,有保镖走进来说:“老板,五少爷过来了,开车撞坏了渔场大门。”
李尚材沉下眉眼:“不争气的东西,把他给我叫过来。”
保镖还没出去,另一个保镖又走了进来。
“老板,少爷刚才又走了,还说,说咱们的大门年久失修,早该换了。”
李尚材:“这个臭小子!”
……
徐何坐车离开时恰巧和刚下车的李净生擦肩而过。
他一眼就看到对方,但隔着单向车窗,李净生看不到他。
车子驶出私人渔场,正在某条通往公路的窄道上行驶着,突然,只听后方传来一声震耳的引擎轰鸣,一道速度极快的白影便从迈巴赫旁边飞驰而过,并迅速打弯,横拦在路口前方。
保镖快速踩下刹车,后座的徐何因良好的系安全带习惯而免于受伤。
空气安静了片刻,对面的车没动,保镖也不敢下车质问,因为他知道那辆车里的人是谁。
大概半分钟后,李净生从白车里下来,走到后车座的位置,伸手开门。
当然打不开,于是李净生冷着脸往回走,重新坐回白车。
保镖和徐何都在观察,想知道李净生究竟想做什么。
下一刻,只听那令人心底一颤的引擎声又响了起来。
白车缓缓转了个弯,和迈巴赫面对面。
引擎声依旧。
驾驶位的保镖皱起了眉,最终妥协地解锁车门,看向车内后视镜:“徐先生,请您下车。”
徐何无奈,只能开门下车。
走到白车跟前时,徐何发现白车左侧有大量划痕,后视镜也不翼而飞,回头一看,迈巴赫两侧车身都很完好,而旁边的墙上却有大量痕迹,墙底干涸的水沟里安静躺着白车的左后视镜。
看来李净生还没疯,刚才要是他不下车,恐怕能僵持到晚上。
第43章 43分手吧
徐何在白车前停留了一会儿。
李净生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把副驾驶的门拉开,隔着一段距离看他:“不想跟我走吗?”
徐何没说话,沉默地走过去,沉默地坐进车里。
半面战损的白车缓缓倒退至路口,拐弯驶进公路。
看路线不像出市,徐何猜测李净生应该是要带他回家。
毕竟一夜没睡,徐何已经努力聚集精神盯着前面的路,但不过五分钟还是毫无知觉地昏睡过去。
只是这一路睡得并不踏实,车里安静中弥漫着很浓的低气压,身旁的人虽不说话,但也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车身自然晃动的那一下就把徐何惊醒了。
他醒得有点慢,转头的时候李净生已经下车,而他身上多了件大衣,是李净生衣柜里的味道。
徐何从衣服底下伸出手,发现车门锁住了。
再转头,徐何看到李净生正站在车外打电话。
他应该是收到信息就立刻过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还是昨天在生日宴会上穿的那套,只是脖子上的领带没了,不知道是不是等不到人所以把它扯下来泄愤。
可李净生微微一转身,徐何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条领带被李净生握在左手,缠着半个手掌,攥得很紧。
徐何看了很久,可能是车里空调太暖,困意不自觉又涌来。
等他再次清醒,便看到李净生已经回到车里,此刻正趴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看他。
那条领带重新回到李净生脖子上,附近每颗纽扣都整整齐齐,仿佛不久前超车抢人的狂徒跟他没关系。
大概是李净生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和坦荡,徐何终于想起,李净生才刚过完二十六岁生日,正年轻,有魄力,展现出那样的一面本就无可厚非。
“还睡吗?”车里响起李净生低沉的嗓音。他眼底有些发青,下巴上冒出胡茬,显然昨晚到现在也没睡好。
“不睡了。”徐何收回视线,垂着眸,不和李净生对视。
但他能感觉到李净生还在看他。
车里又安静了很久,地下停车场时不时有其他车子进出,一辆一辆从他们面前开过。
“上楼吧。”李净生最终还是先放了徐何一马,带着他上楼。
这里是李净生在A市单独住的公寓,一年来不了几次,家具都包着防尘膜。
两人坐在餐厅,面对面。
“昨晚为什么没来。”李净生的语气很平静,情绪也稳定得诡异。
徐何垂着眼皮看桌面,解释道:“家里有事。”
李净生:“什么事。”
徐何:“……我姐结婚。”
李净生沉默一阵。
“你没告诉我。”他语气不解,一字一句地问,“徐何,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给你打了一百多通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
“我手机关机了。”徐何又给出解释,“天太冷。”
李净生似乎笑了一声。
“徐何,你别这样对我。”
徐何眼皮动了动,好半响,才勉强维持着淡漠的语气:“我也只是说会考虑。”
李净生:“那你考虑的结果呢?”
徐何没说话。
李净生又自顾自道:“是我问得多余,你没有来,已经证明你的选择了,是吗?”
周围的气氛太压抑了,徐何抬起眼看他,无奈道:“为什么总要逼我做选择,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不好。”李净生语气冷硬,一句句细数着徐何的罪行,“公开你不愿意,结婚你也推脱,跟你回家不允许,带你回家你也不同意,徐何,我们到底是谈恋爱还是地下情?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徐何按了下额头:“没必要,李净生,真的没必要,不管是公不公开结不结婚见不见父母,那些都不会影响我们现在的关系,还是你觉得我是什么道德观念很差的人吗?我会在和你交往的过程中劈腿吗?”
说着,徐何语气变得疲惫:“李净生,为什么要管那么宽呢,你这样真的让人很累。”
这次是李净生沉默了。
他一直觉得徐何魅力太大,受很多人觊觎,而徐何本人又太过温吞,对待其他人不会刻意保持距离,这让李净生非常吃味。为了此类事,他经常跟徐何谈话,希望徐何能为了他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但徐何也一直表示这是他的正常社交,不希望李净生有所干涉,李净生心中憋闷,就想到一个安全的办法,他想和徐何结婚,结了婚之后徐何应该就会愿意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但令李净生没想到的是,每次提到结婚,徐何的反应都很平淡,不是把话题往后推就是说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他们因为这个问题甚至吵过小架。
李净生从失落到生气,最后只能努力去理解徐何,但他从来没想过徐何竟然会觉得自己管得太宽。
他想徐何一定是太累了,口不择言的伤害都不是真心的。
李净生再开口时语气软化:“昨天是我生日,我只是希望你能来。”
徐何面色僵了一下,嘴唇微抖。
“对不起。”
“生日快乐。”
“我们分手吧。”
话音落,李净生很久没有动静。
直到徐何重新抬头看去,才发现李净生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徐何,我不接受这样的玩笑。”
徐何移开视线:“不是开玩笑。”
李净生放在桌上的手攥紧了,半响,冷静地吐出两个字:“理由。”
“我要出国了,在国外会待很久。”
“两年不久。”李净生有些急切地否定他,语气紧绷,“徐何,我不觉得久。”
徐何:“李净生,我出国回来都三十了,而你还年轻。”
李净生:“人都会老,我也会有不年轻的时候,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我比你再小几岁,可以陪你到老,亲自送你入棺。”
徐何:“可你等我两年实在浪费。”
李净生:“我的青春就算都浪费在等你回来的时间里也不会找别人度过。”
他像是察觉什么,语气添了几分怀疑:“徐何,这些都不是你提分手的理由。”
想起一件事,李净生又问:“你为什么会在我爸的渔场触发紧急联系人,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吗?”
徐何快速抬头看了李净生一眼,又慌乱地避开视线。
“没有,你别问了。”
“那是什么原因?”李净生实在想不通徐何突然跟他提分手的理由。
“徐何,你告诉我。”
“徐何……”
徐何面露挣扎,闭着嘴不说话,眼眶一阵酸痛,从眼角流出一行泪来。
李净生陡然愣住。
徐何闭了闭眼,开口道:“分手吧,我已经……”
“你先冷静一下。”
李净生突然打断他,并站起身:“这只是一件小事,包括其他事情都可以是小事,如果你心情不好,那就再等等,你好好休息。”
几乎语无伦次地说完,没有道别,李净生毫无征兆转身离开,似乎怕被徐何叫住,他走得很快,背影看起来是罕见的狼狈。
玄关门砰的一声关上。
徐何的神色慢慢恢复平静。
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颊上已经冰凉的泪水。
可能是太投入,明明李净生已经走了,徐何面上的沉痛还在心里重重压着。
两年,就两年……
他的决定和判断都不会有错。
一切终会斩断重生。
第44章 44你们为难他
大年初六,晚上十点,徐何在李净生的公寓里醒来。
他还在A市,白天李净生离开之后不知道有没有再回来,徐何没管他,因为赶了一夜的路实在身心俱疲,进入卧室直接倒头就睡。
大概补了四五个小时的觉,窗外的烟花将徐何唤醒。
他盯着A市的夜景看了一会儿,脑海中思考着明天的计划。
最后是饥饿将徐何从床上拉了起来。
昨晚到现在连一滴水都没进,天大的烦心事也抵不住肠胃的抗议。
徐何拿起手机,想点个外卖,但发现没电关机了,就起身去外面找充电器。
来到客厅,刚走到沙发边缘准备按客厅灯的开关,徐何发现沙发上似乎躺了个人。
他借着阳台的月光,安静地走到那人身边。
居高临下地俯视几秒,徐何蹲了下去,慢慢坐到地上。
客厅里有地暖,徐何不觉得冷,但李净生身上只盖着一件大衣,垂放在身侧的手有些冰凉。
徐何在黑暗中静坐半响,然后轻轻把自己的脸贴到李净生的手背上,保持这个动作待了一会儿,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大概五六分钟后,徐何才起身去找充电器。
沙发上,李净生放在身侧的手感受到温暖离开,轻轻蜷缩了一下。
……
次日一早,徐何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沙发已经没人了。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李净生。
由于不知道李净生什么时候回来,徐何只能在玄关附近等着。
时间接近八点半,玄关外响起指纹解锁的声音。
徐何算了下时间,在李净生开门的同时去握门把手。
门被拉开,门外提着早餐的李净生沉默地看着他。
徐何躲开视线,转身往回走。
没过几秒,玄关门被关上,李净生走到餐桌旁边,把早餐放下。
仿佛没看出来徐何穿戴整齐准备离开的样子,李净生把早餐盒子拆开,一个个摆放整齐。
“徐何,来吃点东西。”
徐何从沙发上站起来,没什么语气说了一句:“我先走了。”
还没走到门口,李净生已经拉住他,手心有些烫。
徐何微微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李净生的脸。
李净生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很冷的样子,手心却烫得很。
徐何:“你发烧了。”
“我没事。”李净生对自己的身体状态毫不在意,他上前一步,嗓音发沉,“你要去哪?”
徐何垂着眸,语气很淡:“回家。”
李净生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轻轻握住徐何半个手掌:“抱歉,我不知道我爸会突然把你带来,他没有恶意。”
徐何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李净生想了想,小心翼翼松开徐何的手。
“我开车送你走。”
徐何看他一眼:“你这个状态没问题吗。”
李净生脸色更白,眼中有很多血丝。
“好,那我找人送你,你可以在家多待几天,初九或者初十再来复工,不能太晚,我不想给那个小家伙换木屑,如果你不想坐火车的话我安排专车接你,年初的工作……”
“李净生。”徐何打断他,“昨晚我没跟你开玩笑。”
李净生脸上维持没多久的平静终于破裂。
他冷下脸,但因身体正虚弱而显得气势不足。
“徐何,我说了,我不接受你分手的理由。”
“随意。”徐何告诉他,“我打算尽快出国,离职申请我会从邮箱发给你的。”
李净生呼吸微滞,目光沉沉地盯着他,语气有些倔强:“我不会批准。”
徐何叹息道:“无所谓,除了你,别人也有权限批准。”
李净生重新握起他的手:“为什么一定要分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徐何扭动手腕挣脱开,往后退了半步。
“李净生,两个人分开的原因不一定是哪一方做错了,彼此不合适,磨合不够好,观念不同喜好不同,很多理由都会让他们分开。”
“那我们呢?”李净生许是情绪上头,脸上透起不正常的红,额上也开始冒汗。
徐何心中闪过一道刺痛,语气不自觉软了一下:“李净生,我们之间有太多不合适,你真的不知道吗?”
李净生眼含痛苦地看着他:“你举例,我一定改。”
徐何摇摇头:“李净生,你不用为我改变什么,你也改变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李净生说,“徐何,你不能直接给我判死刑。”
徐何看着他,轻声问:“你很爱我吗?”
“是。”李净生的神色依然跟几个月前告白时一样,坚定且郑重,“徐何,在我记忆没有出问题的情况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不爱你。”
徐何:“可是李净生,你这样让我很有负担,我并不能给你同等的爱,在我心里,我们的关系一直是短暂的,随时会断开的,毕竟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净生皱起眉,脸上露出迷茫:“我们都在这里,为什么不是一个世界?”
徐何叹了一声:“你看,这就是你我之间的隔阂,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我现在和你提分手也只是想及时止损,不想未来某一天闹得太难看。”
李净生摇了摇头:“不理解,徐何,我是不理解,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是可不可以不分手?又或者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分手?”
李净生此刻首次认识到自己在情感方面的缺陷,思来想去他竟然一点也看不出徐何内心在想什么,于是对现在的情况束手无策。
这是他二十六年来经历过最没把握的一次挑战。
徐何悲伤地看着他:“李净生,你真的不明白吗?和你在一起我很累,我们身份悬殊,我们家庭条件不对等,哪怕你向我低一万次头也不可能缩短我们之间的差距。”
李净生更疑惑:“什么身份什么差距,徐何,那些封建的思想你为什么会在乎?我们在一起之后明明彼此平等,我没有轻视过你,我父母只是商人,他们眼里也不会有等级观念,更不会觉得你家和我家是门不当户不对。”
徐何闭了闭眼,第一次吼他:“这只是你以为的!”
李净生猛地一顿,眉头皱得更深。
他觉得此刻的徐何像喂,于小衍一个复杂的谜团,越深究越解不开。
客厅里安静了很久。
“李净生,我们结束吧。”徐何最后留下这一句,转身就要走。
李净生下意识做出反应,从背后抱住徐何。
徐何本想给他一肘子快点离开,但又想到人正生着病,这样太过分,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先让他抱着。
“徐何,我认输。”李净生嗓音沙哑,滚烫的额角碰着徐何的脸,似乎想以此暖化徐何的心,“我说不过你,你就当迁就一下我,一次就好,只要不分手,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好吗?”
徐何沉默一阵,像是妥协说:“我出国你别跟来,也别找我。”
李净生眼眶酸热,他认为徐何心软了:“……可以。”
徐何:“我们的关系不要再让别人知道,尤其是你爸妈,问就是已经分手了。”
李净生没有怀疑:“好。”
徐何停顿两秒,问他:“如果我在国外喜欢上别人呢?”
李净生身体一僵,下意识把人抱紧了些:“我不知道,我可能会疯……暂时谈一谈也行,你别带他回来行吗。”
听得出来李净生已经快烧糊涂了。
徐何拍了拍他的手臂:“但是李净生,我这段时间想静一静,我们就不要联系了,好吗?”
李净生只知道徐何不会再提分手,这条最终底线之上的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答应:“好。”
大概是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李净生松开徐何之后身体突然无力,地面一点点向他靠近。
“李净生?”
……
李净生清醒时正身处家中,父母和大哥大嫂都围在床边,还有一脸紧张的家庭医生。
见他醒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净生撑着床板坐起,开口时嗓音非常沙哑:“我怎么在这,徐何呢?”
李尚材气哼哼坐在床边,数落他:“一年到头不回家,过年回来一趟就是为了开宴会介绍你的心上人,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你看你的心上人愿意露面吗!”
李净生微微皱眉,问道:“爸,你说过你不反对我带男人回家。”
李尚材睨了他一眼:“你找男找女没关系,但你不该找个不安分的,他能在那么重要的家族宴会上让你下不来台,足以证明他不安好心!”
李净生面色不快,解释道:“他没有不安好心,是我的错,是我逼他太紧了他才不想出现的。”
李尚材气得直哎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恋爱脑!”
李净生不觉得满是徐何的脑子有什么不好,是以闭上嘴不置可否。
他现在退烧了,突然回忆起几段徐何说过的话。
‘……别人也有权限批准。’
‘……尤其是你爸妈,问就是分手了。’
‘……我们就不要联系了。’
李净生心中冒出一个他认为很是奇怪的念头。
“爸。”
李尚材:“放!”
李净生:“你找徐何不会为难他了吧?”
李尚材语调拔高:“什么为难,我可没为难他,都是他自己选的。”
李净生的大哥投来复杂的目光:“五弟,你看上的那位弟夫收了爸的钱走了,他根本不是真心待你。”
李净生这下明白了,控诉道:“徐何是被你们逼走的,他不是不真心,是你们为难他,是你们逼迫他离开。”
大哥噎了一下:“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他骗你的钱,骗你的人,骗你的心,现在还能潇洒出国,他就是个专业骗子啊。”
李净生安静几秒,突然掀开被子下床。
“你干什么!”李尚材瞪着眼喊他。
李净生停在床边,低头看到手上贴着输液管,顺手也拔了。
家庭医生做《呐喊》状。
其他人也惊呼:“老五!”
“他从来没要过我的钱,又怎么会收你们的钱?就算他真是骗子,那他怎么只骗我不去骗别人?”李净生看着他大哥问。
徐何跟前男友都没有上过床,但是跟他上床了,这不是爱是什么。而且徐何只是出国留学,等他回来他们还会继续在一起,说分手也只是被威胁了,那些话肯定不是徐何的真心话。
李大哥嘴唇抽动两下,不知道是说不出来理由还是被李净生的理由震惊到无言。
李尚材一脚踹在李净生腿弯上,将他踹得跪在床边。
“你这脑子,真该照照镜子看看圆明园丢的猪首是不是在你脖子上!”
李净生不想再跟他们说话,撑着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出卧室。
李尚材在他背后叫他:“逆子!你又去哪!”
李大哥喊了一句:“那就看看,他出国之后会不会再回来。”
话音落,李净生的身影顿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
李尚材叹着气回卧室休息,李大哥也被气得头疼,妻子在他身边帮他按摩头部。
“我以前总希望这个弟弟不那么天真,现在偶尔不天真了,但还是那么冥顽不灵。”
“五弟一向这样,你不要太操心了。”妻子脸上神色淡淡的。她与李净生的大哥只是商业联姻,并没有深刻的感情。
犹记得刚嫁过来的下半年,在婆婆催促下两人终于圆房,第二天她独自待在后院看着围墙上的藤蔓,十五岁的李净生从后门放学回家,一抬头就看到她。
还走过来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当时愣了一下,然后很确定自己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于是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啊?”
年少的李净生有一双十分透亮的眼睛,他说:“我感觉你不喜欢我大哥,但你又跟他结婚了。”
那是她第一次了解到这个李家最小的少爷是什么样的脾性。
细想着吧,又觉得这样的性格不算坏事。
第45章 45骗子
正月初八,打工人复工的日子到了。
但枫信员工开工第一天有些散漫,因为李净生没来。
刘助理接到老宅的消息,说是李净生病了,高烧39度还半夜开车出去,结果冲上马路牙子撞坏路灯,现在被扣在家里勒令养病,工作室这边就靠刘助理暂主大局。
刘助理捧着手机欲哭无泪,正想打起精神去给员工们安排工作,紧接着他的电脑就弹出两封邮件通知。
第一封打开之后只有短短几行字,刘助理越看越高兴,因为这是一份涨薪通知,在他原有年薪的基础上涨了十个点。
刘助理瞬间恢复精力,心情很好地打开第二封邮件。
一眼看去,刘助理皱起眉头。
这是一份由总部最高权限批准的离职申请,刘助理需要打印出来存进枫信的档案柜,也就走个流程。
而离职人的名字是……徐何。
……
三天后,李净生回到H市,落地是工作时间,于是直接去了工作室。
他这属于突袭式回岗,刘助理都不知道他的行程,是以工作室里有些趁李净生这几天不在就胆大包天开始摸鱼的员工吓了个半死。
但今天的李净生很善良,摸鱼的员工战战兢兢低了半天的头,李净生只是从他们身边一个个路过。
等李净生进了办公室,刘助理也拿着一堆东西跟进去,员工们这才开始窃窃私语。
……
办公室内,李净生看着电脑,刘助理在他旁边整理东西。
时间很快来到中午,李净生看了眼剩余的工作,随口道:“把徐何叫进来。”
刘助理愣了一下:“徐组长?徐组长离职了啊?”
李净生动作一顿,几秒后才转头看他。
“什么时候的事?”
“就三天前,总部盖的章,昨天徐组长交接完所有工作就走了,今早的飞机,听说是要出国留学。”刘助理有些纳闷,他以为李净生是知道的,因为生病了才让总部那边给徐何批离职申请。
李净生皱了下眉,沉默一阵后,继续拿过手边的文件开始处理。
刘助理阻止他:“哎老板,那个您刚才看过了。”
……
一天的忙碌过去,李净生到家时很晚,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打开玄关门时,李净生站在走廊里,没有立刻进去。
家里漆黑一片,不再像以前一样推开门就泄出暖融的光。
李净生呼吸沉重,好半响才走进去开灯。
客厅空旷,但不安静,角落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李净生走过去一看,发现徐何并没有将小仓鼠带走。
这小家伙总是晚上活动,这个点相当于人类早上刚睡醒。
李净生蹲下去,隔着笼子看它吃东西。
笼子很大,有三个食盒,此刻这些食盒大部分是满的,旁边的大水壶也满满当当,应该是徐何走之前准备的。
李净生视线往右边移动,看到笼子后面挂着一个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个眼熟的福袋。
李净生很快想起这个福袋的由来。
那时他们刚养了仓鼠没多久,徐何有次逛商场的时候被一家金店门口的广告牌吸引,进去之后挑了两个跟广告牌上一模一样的黄金仓小鼠,回家后,徐何还在李净生的书房里翻出来一个空置的福袋,把两只仓小鼠装了进去。
李净生当时还有点吃醋,想着徐何只送过他一条领带,给这个小家伙就是两个金疙瘩。
李净生打开福袋,把那两只仓小鼠倒出来。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这两个东西贴在一起能组成一个拥抱的姿势,李净生放在手心把玩了两下,正想重新放回去,但又犹豫片刻,最终明目张胆地把这两只仓小鼠握在手心带走了。
笼子里的仓鼠:吱?
……
徐何离开后的第二个月,春暖花开。
李净生开始频繁注意手机上的消息,因为他发现徐何回复他的次数渐渐变少了,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
就像现在,李净生昨天晚上给徐何发了一条天气预报的截图,换季气温不稳定,他想让徐何注意保暖。
那个时间才晚上九点,可徐何一夜都没有回复,到现在也没有。
不一会儿,刘助理带着午饭进来了,并且报告了一件事。
“老板,外面有个人说要见你。”
李净生低头看着手机,没什么心情道:“谁?”
刘助理一头雾水:“我也不认识,他说他认识徐何,让我告诉你这个就行了。”
时隔两个月又听到某人的名字,李净生恍惚了片刻。
回过神后,李净生起身离开。
工作室外的走廊拐角,李净生见到了那个自称认识徐何的人。
他记性很好,眯眼辨认两秒就认出了这个人。
――徐何的前男友。
“余海洋。”李净生单手插兜,上下打量这人几眼,“你来这干什么。”
许平洋抽了下嘴角,然后笑得很假:“我姓许,李先生。”
李净生:“许海洋。”
许平洋:“我叫许平洋。”
李净生:“好,余平洋,你到底来干什么。”
“……”
“好吧。”许平洋从墙边直起身子,懒洋洋地笑着,“我确实是特意来找你的,因为我听说徐何走了,他不要你了,对吧?”
李净生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
十分钟后,李净生和许平洋在一家咖啡店落座。
许平洋双手抱胸,二郎腿翘得十分嚣张。
李净生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双手也十分优雅地放在腿上。
服务员上过咖啡后,许平洋开口:“其实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眼熟,回去也是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
李净生垂眸搅了搅咖啡:“不用表演这些,我对你没兴趣。”
许平洋嘴角又抽搐了两秒,感慨道:“我总算明白徐何为什么报复你了。”
李净生手上的动作轻轻一顿。
他掀起眼皮看过去,压迫感十足:“你想说什么。”
许平洋轻轻一笑,似乎终于有点他预期里的画面出现了。
“你不会一点也不记得吧?真是贵人多忘事。五年前,数学竞赛,我们小何揍了你一顿哎。”
关键词一串联,李净生的大脑自动识别信息,没几秒就将某段已经模糊的记忆调了出来。
几乎是瞬间,李净生从头到脚仿佛过了一遍冷水。
记忆中确实有那么一场数学竞赛上,也有那么一个揍了他的人,可他当时心里有很多烦心事,爸妈让他必须以李家五子的身份在国内拿个奖,随便什么奖都行,只要能打出名堂,让世人知道李家这个小儿子不是废物,那之后他们才允许他出国学习游戏设计,是以被打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防备,事后也没心情追究那个人的责任,更是连那人的脸都没任何印象。
可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经提醒,李净生很快就回想起了当年的细节。
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脸上带的眼镜,温顺中透着冷漠的目光。
当这些记忆里的画面与现实中的徐何渐渐重合时,李净生感觉自己胸腔里面有什么东西重重一沉,声音大到震耳欲聋。
短短几秒,李净生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所有或美好或心酸的回忆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怖的苗头。
见李净生突然沉默不语,许平洋笑得得意。
下一刻,李净生的话又让他的笑容卡在脸上。
“当年,他为什么打我?”
许平洋不可置信地歪了歪头:“你真不知道?”
李净生没什么表情:“我只知道他输了比赛。”
许平洋笑了,停不下来地笑着:“喂,他不是输了比赛才打你,是因为那场比赛对他不公平,因为你他才会输。”
李净生眉头微微皱起:“不可能,我没有贿赂评委。”
许平洋:“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徐何是普通人,你跟他不是一个阶层,二十一世纪的人人平等给你洗脑了吗?你家有权有势,别人怕你啊,那些评委不得不巴结你,他们不得不让你赢,什么创新答题加分,换一个公式解题而已就是创新了?你觉得这理由很合理吗?那都是他们粉饰太平的借口,你还真信啊?”
李净生眉头皱得更深。
他这一刻才知道,当年那场看似普通的比赛竟然有这样的原因,当时的他只以为自己的答题思路确实是新颖的,加上心事繁多,赛后没去计较徐何打他的事,也没看过徐何的卷子,根本不知道评委评价他的创新答题完全就是胡扯。
许平洋啧啧两声,摇摇头:“徐何他呀,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我现在也是明白徐何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骗你了,李先生,你这种享受家族红利还一脸无辜的样子确实很让人火大啊。”
‘当’的一声,李净生将搅咖啡的勺子放到小盘子里,并招来服务员,说咖啡太凉了,让她再换杯热一点的。
服务员离开后,李净生看向许平洋:“徐何没有骗我,你不懂他。”
许平洋感觉自己今天笑都笑累了:“李先生啊,我真心觉得你可怜,你也不想想,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柏拉图,连个嘴都不让我亲,可他跟你在一起呢?他都能用身体勾引你,利用你,出国之后也会继续用身体勾引那些国外的有钱人。柏拉图是他的借口罢了,他这个人野心大得很。不过你也别太失望,说不定哪天,他在国外翻车了,回头又想起你这个大怨种,还是要灰溜溜回国,继续爬你的床呢。”
许平洋巴巴了一大堆,似乎很想看李净生的笑话,但李净生在他面前连一丝情绪变化都没有。
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把新上的咖啡放到李净生面前。
李净生重新拿起勺子,搅动冒着热气的咖啡。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许平洋脸上笑容一收:“你什么意思?”
李净生用青筋暴起的手端起那杯热咖啡,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浇到许平洋头上。
“为了,请你喝咖啡而已。”
许平洋僵了一秒才站起来躲开,头发上脖子里全是粘腻苦涩的咖啡。
“李净生,你疯了!”
周边的客人瞬间被吸引目光。
大堂经理连忙跑过来,看了一眼李净生,恭敬地向他弯腰:“李先生,要我把人请出去吗?”
许平洋:“喂!没看到被泼的是我吗?”
李净生心情不太好,对经理说了句“随意”,抬脚朝门口走去。
许平洋拉住他的胳膊,在他骤然冰冷的目光中挑衅一笑:“李净生,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在意,徐何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爱任何人,也包括你。”
李净生甩开他的手,转头对经理道:“清洗沙发的费用也是他的。”
许平洋:“也?什么意思……”
经理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生您好,三杯咖啡加上清洗沙发的费用,一共两千八百八十八。”
许平洋:“……”
第46章 46那年冬天我们爱意正浓
李净生做了一个梦。
梦中景象回到了上次见徐何的地方,他没有在听到徐何提分手后一走了之,而是执着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张令他爱至深处的脸问――
“为什么?”
“你不爱我了吗?”
听到这种问题,面前的人终于轻轻一笑,说不出是嘲讽还是自嘲。
李净生的心脏狠狠一痛。
“没必要,李净生。”徐何冷漠的嗓音比窗外的寒风还要伤人,“我只是厌倦你了。”
“厌倦……”李净生喃喃道,“你爱上别人了吗?”
徐何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梦里的房屋似乎不能抵御户外温度,李净生已经遍体生寒,嗓子更是不受控制地发抖:“那个人是谁?”
徐何注视着他,语气难辨真假:“一个你比不上的人。”
李净生沉声否认:“你撒谎。”
徐何垂着眸叹息一声,轻飘飘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应该对自己的失败有正确的认知,技不如人没什么,继续努力,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会和你再续前缘。”
梦在这时醒了。
李净生从床上睁开眼睛,好几秒才缓过神。
他坐了起来,下床,离开侧卧,到厨房煮了一杯热酒。
酒的温度穿过干涩喉口一点点侵入身体时,李净生麻木的四肢开始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
熟悉的梦,梦里熟悉的对话,终于让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徐何打一拳。
其实小时候,李净生也经常挨这样的打。
犹记得十岁那年,某次家族聚会,不少人亲戚都带着小孩,李净生受母亲的要求,下楼去跟那些小孩玩,因为哥哥姐姐们都在应酬大人,他只能去陪萝卜头。
当时是在后院花坛附近,一个穿着小马甲的男孩正在炫耀他手上拿的玉佩,说是他爸爸在拍卖会上花了很多钱买给他的生日礼物,李净生一眼看出那是假货,便在男孩正得意洋洋的时候提了出来。
“你的玉佩是假的。”
小男孩都惊了,其他小朋友也张大嘴巴看着他。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小男孩涨红了脸质问李净生。
十岁的李净生用稚嫩的嗓音好心解释:“这个玉佩和另外两个项链手镯是一套,前段时间确实被人全套拍走了,但是是国外的买家,那场拍卖会我爸爸带着我去了,我记得很清楚。”
话音落,其他小朋友惊讶的目光纷纷转向小男孩。都是年纪小的孩子,嘴上把不住,有几个直接指着小男孩嘲笑他,说他拿假货骗人。
小男孩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手里死死握着玉佩,大吼着反驳那些说他的人,有的孩子调皮,抢走他手里的玉佩甩飞出去,好巧不巧掉进花坛旁边的水池子里。
小男孩眼睛一红,立刻追过去想要下水去找,天气很凉,李净生当然拉住他,并不解地问:“一个赝品而已,为什么要那么宝贝?”
小男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崩溃之下把李净生推进水池。
回忆结束,李净生闭了闭眼,握着酒杯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他一直不知道情商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界定的,也不知道脸面为什么会丢。每一次做出行动前他都会换位思考,如果有人告诉他,他收到的礼物是假的,他会很感谢,因为他心里清楚有错的是送礼的那个人,而不是指出真相的人,那些嘲笑挖苦他的人也不会让他觉得丢脸,因为他觉得那些小人行径才最该丢脸。
但现在他终于有点理解世人为什么在乎情商脸面,这些其实都能成为伤人的利剑,哪怕他是正义的、发现真相的人,可如果时机不对,说话方式不对,便没有人相信他的真心,只会觉得他是在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徐何说的也算正确,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徐何对这个世界充斥着包容与忍耐,而李净生对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满不在乎。
落地窗上的倒影恍惚间映出徐何的模样。
李净生向前伸手,刚被热酒暖过的指腹只触碰到玻璃的冰凉。
徐何不是虚情假意,毕竟相爱了那么久,六个月零五天,是一个比养成习惯还要长久的时间,他在徐何心里绝对占有一些位置。
只是在这段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主动关系中,徐何总是在受伤。
五年前的比赛,网恋上的误会,相处中的不合,还有来自他家人的为难。
徐何没有骗谁,没有报复谁,是他太温柔,独自一人忍耐了太久太久。
所以这次,李净生还是会等。
直到徐何回来。
不论多久。
……
徐何离开的第六个月,又是一年盛夏。
某天午后,李净生在办公室里用电脑发了个帖子:【喜欢的人出国了,想去看他,但他不让我去找他,怎么办。】
【网友001:?我刚退出阅读软件啊。】
【网友001:等等,闻到一丝不对劲。】
【网友002:卧槽,这个金v是权益号吧,但为什么主页没有内容?】
【网友001:昵称还是默认的,这是谁家霸道总裁的白月光出国了,走投无路拿官号求助网友。】
【网友004:笑死了又一个立霸道总裁人设的,v我一顿猪脚饭看看实力。】
全是划水没有实料,李净生研究了一下账号功能,随手撒了一万红包,设置一百个人。
评论区热度瞬间飙升。
【网友001:卧槽刚才飞过去一个红包随手一点888!】
【网友003:我也抢到了666!】
【网友007:他爹的,一分钱路过……】
评论区晒红包的评论过了一波,渐渐有人吃红包不忘洒红包人,开始出谋献策。
【001:大佬,鉴于您这种情况呢,小的这边建议直接买机票过去偷偷看呢,站在路边站在公司楼下站在居民楼下,一站站一夜那种。】
【002:总裁大人,你喝酒吗?我觉得应该在家里喝得烂醉一点,让特助拍个视频发给那位,配文这样:夫人,总裁今天喝太多了,胃病又犯了。】
【003:既然不让去找那说明还在气头上啊,贸然过去指不定被发现偷窥更生气了,就不能去,但机票可以买,每个月都买一张,但不飞,把机票存在挂满那位照片的小房间里,等那位回来了就让他不经意看到,然后你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神情委屈地告诉他:实在很想你,每次买好票之后又克制住了自己。】
【网友007:霸霸,再发个红包呗,我把私藏的1TB都发给你,保准追人成功。】
评论区的馊主意歪了几百楼,李净生实在看得头疼,关了网页。
直接去偷看是不可能的,工作室最近很多项目上线在即,他抽不开身,更别提在国外的某个街角一站站一夜。故意买机票又不去,这种事他也不会做,也没觉得徐何会感动他这种浪费资源的行为。
李净生看了看手机。
他想徐何是真的,正是因为太想,所以才会做出求助网友的蠢事。
这几个月来,他和徐何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少,视频通话更是仅有一例,那一次还只聊了两分钟,徐何就被教授叫走。
李净生知道徐何很忙,学习刻苦。
可看着绿色内容越来越多的聊天页面,李净生总是感到落寞。
……
徐何离开的第二年,开春。
李净生在手机上敲字:【你带过的那个邓瑞霖,潜力不错,我升他做组长了。】
依旧是很久收不到回复,李净生已经习惯,发完消息后每隔三个小时才会看一次。
下午有个工作会议,李净生听着组长汇报的时候窗外突然下雨。
一阵很强烈的风打在窗边,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被吸引目光。
李净生也不例外,只是当其他人都回过神的时候,李净生仍然保持着微微偏头的姿势,眼睛里倒映着窗外被风吹得杂乱的雨线。
“李总监?”有人温声叫他。
李净生回神,转头时目光自动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然后下意识定格在某个位置。
那里扬起一张陌生的脸。
李净生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
“其他人可以走了,邓瑞霖再汇报一遍。”
邓瑞霖:?
……
徐何离开的第二年冬,李净生清理仓鼠笼子的时候发现小家伙怎么也不出窝。
犹豫片刻,他把手指伸进去,戳了戳仓鼠的身体。
窝里还很温暖,鼠子已经硬了。
这是必然的结果,仓鼠的寿命本就只有两到三年,而且这两年来,李净生已经照顾得很细心,但还是不能让它陪他太久。
收拾好笼子之后,李净生拍了张照片,把这件事告知徐何,他留下的小仓鼠也离开了。
顺便又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屏幕中安静躺着的仓鼠身体,李净生突然把照片和文字都撤回了。
小东西就这么撒手鼠寰,李净生都有些触动,更别说徐何,他在异国他乡那么忙,忙完回家,一打开手机就看到这一噩耗,肯定会更伤心。
李净生关了手机,捧着装仓鼠的盒子离开了家。
开车找了很久,李净生在一处荒郊野岭停下,抱着盒子进入树林深处。
他找了一块顺眼的风水宝地,用旁边的石头挖出一个深坑,再把盒子放进去。
做完这些,李净生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回到路边,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从李净生的车边仓惶跑走,车门是半开的状态。
这里荒无人烟,李净生以为没人,下车时就没检查车门有没有关紧。
他并不着急车内财物被盗,因为都是身外之物,并不重要。
但小偷还是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李净生拉开车门坐进去,正想开车到附近的警局报警,视线突然一凛。
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两只仓小鼠不见了。
李净生沉默挂档,快速向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
人很狡猾,跑不过车就一头扎进旁边的树林里。
李净生立刻下车追进去。
冬天的树林遮掩不住人形,但很显然小偷对这附近很是熟悉,一直把李净生往危险的地方带。
一个多小时后,李净生跑烂了皮鞋,刮伤了手臂,终于把仓小鼠追回来,还将小偷捆住手脚塞进后备箱,给附近警局送了一个业绩。
……
处理好一切事回家,李净生握着那两只仓小鼠,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不知不觉间,窗外有雪花飘落。
李净生扭头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打开窗户,任冷风和雪花飘进室内。
他仿佛感觉不到温度,久久看着窗外的景色,耳边幻听小仓鼠躲进窝里瑟瑟发抖的声音。
时间很晚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在欢呼什么,不远处的广场上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
歌手嗓音深情,唱着一句:那年冬天,我们爱意正浓。
第47章 47看见李净生
【徐何回国了。】
【目前位置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后天要去这。[地图]】
【帅哥,那些钱我不用还了吧?】
公寓内,下班回家的李净生听到手机嗡嗡响,拿出来一看就是这些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柳唯羊。
去年秋,此人在停车场报复情人但砸错了车,当李净生晚上十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坐电梯到负二层取车的时候,便看见自己车前微笑的引擎盖和谄笑的柳唯羊。
车辆报损,维修费用至少三十万。
柳唯羊十分可怜,对李净生软磨硬泡,但李净生只冷漠提醒他不还钱就走法律途径。
于是柳唯羊慌了起来,大难临头,他只能将当年徐何指使他骚扰李净生的事托出来,希望能减点维修费。
但李净生并不信他,直到柳唯羊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个熟悉的软件。
从柳唯羊那天穿的衣服,到饭桌前的骚扰,都是在徐何一步步指引下完成的。
那之后李净生暂缓了柳唯羊的赔偿时间,过了几天才又重新联系,让柳唯羊帮他打听徐何在国外的动向,尤其是什么时候回国。
柳唯羊第一反应是纳闷:“帅哥,我看你挺有钱的,怎么不自己找人呀。”
李净生:“那你赔钱。”
柳唯羊于是心甘情愿答应了。
当年柳唯羊加了徐何微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不死心地想约徐何,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过徐何对他的态度挺好的,也算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只要发消息肯定会回。
于是这段时间以来,徐何在国外的动向都是李净生从柳唯羊那里得知的。
【柳唯羊:大少爷,我还是很好奇,您花点钱找个专业的私家侦探去盯着不就行了,干嘛非让我干啊?】
李净生从酒柜里拿了瓶徐何爱喝的酒,倒了半杯。
徐何从去年冬天就频繁避开回国话题,是以李净生只能通过另外的渠道获取徐何具体的回国时间。他当然有钱有能力找一个专业的私家侦探,但那样就再次触犯了徐何的底线。
李净生不想做任何打扰徐何的事,尤其以这种方式的。但徐何绝不会想到他和柳唯羊还能有交集。
【李净生:因为你欠我钱。】
【李净生:他后天去那里干什么?】
【柳唯羊:……又是这个朴素的理由。】
【柳唯羊:不太清楚,他只说民宿都订好了,好像是见什么合作方。】
没有更有用的信息,李净生退出了聊天界面。
咽下一口酒,李净生握紧了酒杯。
在那个叫【有约】的app上,徐何跟柳唯羊的互动确实可疑,不管从哪个出发点想,徐何指使柳唯羊骚扰他的目的似乎都并不单纯。
但李净生没有选择去查,他知道柳唯羊这件事就是一个豁口,彻底撕开后说不定熟悉的人就会变得陌生。
李净生闭了闭眼。
没关系,他等徐何亲口解释,不管理由是什么他都会相信。
……
六月十八,飞鸟鸣岛。
这是一座近年小火的度假岛,宣传曾是几位富豪的私人小岛,后来转手到某位富二代手里,开发成如今的网红度假岛。
徐何从跨海大桥进入岛上的度假村。
但没想到来的时候海面上晴空万里,刚到岛上就阴云密布。
司机收了钱,看看天,嘟囔道:“这鬼天气,别来龙卷风啊。”
徐何推着行李箱,看着手机地图往前走。
路过一片很大的游乐园区,徐何找到能往半山腰去的观光车,花三十元租了一个。
车子停在半山腰一座围墙高筑的别墅外。
徐何拉着行李箱站到别墅门口,按下传呼器。
好半响,电流刺啦一声,一个语调轻扬的男声响了起来:“哪位?”
徐何温声道:“林老板吗?我是徐何,上周跟您约好来拿东西。”
林回“哦”了两声:“黑白,去开大门,哎!无常回来!”
传呼器挂断,徐何耐心等着。
不一会儿,只听院里传来十分凌乱的脚步声,门后锁栓被拨动,大门打开的下一刻,两条狗窜了出来,其中一只二哈直接窜到徐何的行李箱旁边,抬起前脚搭上箱子,兴奋地扭着屁股。
徐何没有防备,险些被二哈推倒。
另一只边牧打着哈欠坐在旁边。
不一会儿,门里又传来焦急的脚步声,一张人脸从门后探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无常你给我下来!”
最后是坐在一旁的边牧咬着二哈的尾巴把它拽走。
林回敞开大门,客气地请徐何进来。
“在港口坐船过来的吗?”
“没有,打车走的跨海大桥。”
“辛苦了呀。”
“还好的。”
“路上没吃东西吧,一起吃午饭?”
“好啊。”
……
林回是个富二代,海岛度假区是他的兴趣产业,日常爱好是捕鱼养殖抓野猪,近期又起了个新念头,想以这座小岛为原型,设计一款海岛生存游戏,徐何在向国内投简历的时候入了林回的眼。
回国前一个月,徐何一直以远程办公的形式和林回沟通项目细节。林回是个门外汉,提出的需求千奇百怪,但好在人好说话,每次视频通话都会认真听策划的建议,这也免去不少徐何跟策划沟通时的矛盾。直到某一天,徐何在林回的书房背景墙上发现了一样眼熟的东西。
那是一个很古早的游戏手办,徐何在李净生的手机屏保和电脑桌面右下角都看到过这个东西。
手办上面有很多改过的细节,一看就是私人自制,现在这个手办的角色已经在游戏里下架了,据说是旧版设定很不合理于是换了个削弱过的新角色,于是旧版的角色周边引起了很多热爱者的收藏,徐何托人在国内留意了很久,始终没有找到,没想到在林回的书房里。
而听到徐何提出想要用那个手办抵他所有薪酬的时候,林回当然不同意。
林回说可以直接送给徐何,因为他也不懂这个,就是来家里做客的朋友们送的,对他来说除了摆在那占位置没有别的用处,他个人觉得很丑。
徐何非常感激,回国落地第一天就往海岛这来了。
……
吃完午饭,别墅外已经黑得像傍晚一样,天气预报显示马上就要下特大暴雨。
林回在落地窗前踱步,拿着手机满脸焦急,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还不回来。
徐何不好这时候过去打扰,只能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窗外电闪雷鸣的瞬间,暴雨如期而至。
大约半个小时后,门外有个黑影一点点向这边靠近。
林回撑了伞走出去,踏着雨水来到那个穿雨衣的人身边,把人接回别墅里。
“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说十二点之前回家吗?”
“抱歉飞哥,路上有根树断了,砸在车上。”
“那你没事吧?!”
“砸得别人的车,我帮了下忙。”
“那就好。”
两人聊了几句,那人脱下雨衣后上楼洗澡换衣服去了,林回本想跟上去,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徐何的方向。
他指了指窗外:“徐老师,要不你在我们家暂住一晚吧,这天气,大桥那边应该不让上了。”
徐何站了起来:“那实在打扰。”
林回摆摆手:“不会不会,哦对了,你现在要那个手办吗?我给你拿。”
徐何:“好的,麻烦了。”
林回让徐何跟他一起上了楼,来到书房。
拿走手办后,三人又一起吃了晚饭,徐何睡在了一楼客房,等着第二天再自行离开。
可不过凌晨时分,徐何就被下楼的脚步声惊醒。
刚睁开眼,又听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徐何下床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走廊里站着的是那位和林回一同住楼上的男人,徐何在网上查过一点这个人的身份,姓宋,之前是个精算师,现在做直播。
“海上起了龙卷风,山下有游客出事,我和飞哥要去帮忙,你待在屋里别出来。”
徐何听着屋外的狂风,点了点头。
宋鸣转身拿了个包,临走前回头看他一眼:“关好门窗,别外出。”
徐何再次点头:“好。”
……
听了一夜的狂风暴雨和树木倾断的声音,徐何几乎没怎么睡,心里总是泛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雨小了一些时,徐何才睡过去,直到雨后天晴,明媚的阳光照在屋内的地板上。
徐何睁开眼,感觉这一觉睡得异常疲惫。
出了门,厨房里传来动静,是这个别墅的保姆,昨天的午饭晚饭都是她做的。
徐何叫了一声:“您好,请问林老板他们回来了吗?”
王妈转过身:“少爷他们还在山脚下呢,听说海啸冲了一部分度假区,现在乱着呢。”
徐何听后走到院子里,想了想,从大门出去往山下走。
虽然没了观光车,步行下山倒也不累。
海边的设施被冲得比较严重,但没有波及民宿区,听路人说,只有几个昨天没听通知故意在海边逗留的游客受了点轻伤。
徐何沿着海边走了一段,看到一艘歪靠在礁石上的船,几个穿着背心的工人正在捣鼓它,不知是不是昨夜从停泊区冲到这的。
打听了林回的去处,徐何在一家医馆里找到了他。
林回和宋鸣陪在一张病床前说着什么,听到声音一起转身看向这边,同时也露出了半躺在床上的受伤游客。
徐何:“……”
见鬼吧,在这看见李净生。
第48章 48是在报复
“徐老师,你怎么来了?”林回问道。
徐何的目光从病床那人脸上移开,看向林回:“就下山看看,路上听人说有游客受伤,想着用不用帮忙。”
林回:“嗐呀,不用不用,小状况,昨晚有几个游客坐游艇来的,时间有点晚了,游艇被海浪掀翻到沙滩上。”
徐何关切道:“游艇上的人都没事吧?”
“没事。”林回指了下病床,“就他在海边逗留的时候被掉下来的障碍物砸到胳膊,受了点轻伤。”
说完,林回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对着病床上的受伤游客苦口婆心道:“先生啊,我们小本生意,下次听到广播一定要及时远离海边好吗?”
受伤游客十分沉闷地哦了一声。
没想到是这样受伤的,徐何内心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眼医馆外,不远处的海面看着很是风平浪静,于是问,“那现在能走桥吗?”
林回挠了挠脑袋,沉吟着和宋鸣对视:“还没收到消息,看着大桥那边好像还是断着吧?”
宋鸣:“对,还没降下来,桥口的师傅说要等水位稳定。”
林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徐何:“徐老师你着急出岛吗?我们调个船过来。”
宋鸣:“出岛船还没回来,可能要傍晚才有到港的,如果天气不继续变化的话。”
徐何考虑了几秒,刚张开口准备接话,病床上就传来不大不小的响动。
‘啪嗒――’
是受伤游客的手机掉了。
三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宋鸣在林回弯腰前将手机捡了起来,还给受伤游客。
游客低声道了句谢谢,用没受伤的手接过手机。
徐何有些压不住眼里的笑意,就指了指外面:“那我先随便逛逛,中午就不回去吃了。”
林回点点头:“那我们帮你留意出岛船吧?”
徐何看了眼病床上的人,笑着道:“好,麻烦了。”
……
在户外晃悠了一个多小时,找了家餐馆吃完午饭,徐何见海上沉云,阳光也不太明朗,就转身往医馆方向走。
可在病床区转了好几圈,徐何也没看见李净生。
他拉住一个大夫问:“你好,那个病床上胳膊受伤的游客去哪了啊?”
大夫看了一眼:“他啊,刚才还问别人这附近有没有住宿的地方,可能去前面的民宿办理入住了吧。”
徐何:“谢谢。”
……
来到民宿区,徐何不知道李净生住在哪家,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点进熟悉的头像,徐何发了个表情过去,又发了句【在哪】。
在路边等了有五六分钟,微信没有回复,徐何直接打过去电话。
打通没两秒就被挂断了。
徐何惊愕片刻,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微信上又蹦出来好几条消息。
徐何点进去的时候发现是几条一模一样的定位消息。
现在对方正在撤回多余的那几条。
良久,占据大半屏幕的撤回消息下方终于又弹出一条新的。
【李净生:网不好,手滑。】
【徐何:你在哪啊?】
【李净生:小木屋,我能看见你。】
徐何抬头望了望前方,收起手机走过去。
……
小木屋民宿二楼,徐何踏进房间的那一刻有些不可置信。
屋子是单人间,整洁干净,但十分狭小,阴面,窗户还是单扇的,这地方确实网不好。
“没有其他房间了吗?”徐何随手关上房门,走到窗边看了看。
李净生坐在床上,背靠墙,左手胳膊缠着绷带,上衣和裤子还没换,穿着蓝色衬衫和西裤,昨夜龙卷风带来了海啸和暴雨,李净生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但那张严肃的脸依旧临危不乱,于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他有点可怜。
等徐何转头看过来,李净生才开口:“没有了。”
徐何注视他片刻,皱着眉走过来,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衣角。
“衣服脏成这样了。”徐何温声道,“行李呢?换身衣服吧。”
李净生垂眸看着他的手,神色不明:“临时过来,没带行李。”
徐何叹了口气:“那我去给你买身衣服。”
两年不见,李净生看着瘦了一些,不过徐何也不确定,可能是在冬天分开的缘故,近因效应让他判断不了李净生的身形是否比那年夏季重逢时消瘦。
正要起身离开,李净生却拽住了他的手。
徐何只好重新坐回去,手腕翻转摸到了一个东西。
“这个是……”徐何将李净生的手转过来,指节勾起他手腕上的金饰仓小鼠,“你怎么戴在手上啊。”
“怕丢。”李净生解释道,手指在徐何手心里轻轻动了动。
徐何摸着那两只仓小鼠,内心十分触动,又问道:“我们的仓鼠呢?你有好好照顾它吗?”
李净生:“它死了。”
徐何僵了一下,神情有些伤感,但不过片刻就调整好了心情。
“也是,仓鼠寿命那么短,但我相信你一定好好照顾了它两年。”徐何握住了李净生的手,发现对方的手心变得空荡,指骨间有些硌人。
徐何就握得更紧了些。
李净生感受着徐何传给他的温度,心脏深处下了两年雪的地方转瞬间开始回温。
“你没吃午饭吧。”徐何松开李净生的手,“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再买身衣服。”
手心空着的感觉不好受,李净生再次拉住徐何。
这次不等徐何开口,李净生用平静的嗓音问他:“你在澳洲过得怎么样?”
徐何想了想。
他是在阿德莱德找当地人租的房子,离校区很近,每个月的生活开销都用李尚材打到那张卡里的钱。徐何对花费这些钱没有负担,这是他应得的,他用起来心安理得。
澳洲的风土人情令徐何十分新鲜,刚来的那几个月还没开学,徐何每天都闲不住,一定要跟着房东去朋友家的农场玩,期间还因追逐一只偷东西的松鼠而误闯正处于发情期的野生袋鼠领地,那时他远远看到房东的朋友在原地提醒他不要再追了,但因为对方操着一口有点奇怪的法语,徐何听不懂,于是转头就被一只健硕的袋鼠以极快的出拳速度打中头部。
那之后徐何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出来后老实很多,开学前除了坐车逛街就不再到处乱跑,每天坚持练习英语和部分法语,和自己的导师联系确定课题。
开学后,徐何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他不是多顶尖的优秀人才,于是听课做课题都费劲了些,但他的挑战心很强,越是做不好的事越是投入更多精力,因此也常常忽略远在国内的消息,经常要到很晚才想起来看一眼微信,而如果时间太晚,他想着李净生工作一天也很辛苦,于是就给个简单回复,尽量不打扰对方。
回国前几天,徐何并不想立刻告诉李净生他要回国的消息,因为他想准备一个惊喜,犒劳李净生这两年始终坚定不移地等着他。
只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又或者李净生又动手查他了。
徐何在心里叹息,看来李净生某些小瑕疵还是没有改好,但没关系,他已经决定将这个人与他未来的人生彻底接轨。
一切都来日方长。
……
回忆结束,徐何笑着道:“挺好的,很忙也很充实。”
又想起什么,徐何拿出手机,找出那个手办的照片,问李净生:“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但没想到李净生也同时开口:“你为什么在那个叫有约的app上找人搭讪我。”
徐何:“……”
李净生垂眸,看向他手机:“什么?”
徐何沉默地将手机收回去,然后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那个叫柳唯羊的人告诉我的。”李净生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不是我找人查的。”
徐何眉心微微蹙起。
他和柳唯羊交集不多,对那个男生的印象停留在长得漂亮,玩心重,癖好特殊,有点小财迷。
怪不得从去年秋开始,柳唯羊就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今年还一直问他什么时候回国。
他只以为柳唯羊是对自己贼心不死,想着回国之后约个时间见一面吃顿饭,把对方的念头消一消。但柳唯羊怎么会和李净生有交集呢,总不能是柳唯羊缺钱了,想起李净生是个有钱人,于是想拿这茬消息来换钱。
李净生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说出原因:“柳唯羊意外砸了我的车,为了不赔钱,他主动向我坦白了这件事。”
徐何终于了然,他收起脸上的温情,沉默下来。
李净生后怕似的握紧他的手腕,嗓音发沉:“我爸和我哥他们都说你骗我,还有你前男朋友,他跑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也说你一直都在骗我。”
徐何有些诧异,没想到离开这两年发生这么多事,心里也早在这短短几十秒内做好了对策。
“许平洋来找你了。”徐何低声念叨着这句,转头看他的时候神色很是复杂,“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李净生眉头紧皱,心情很是黯淡:“徐何,当年那场比赛的事我都明白了,不管怎样,都是我害你落榜。”
这个都想起来了啊。
徐何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李净生,那你的想法呢?你不是讨厌欺骗吗?”
李净生的手心彻底空荡,他有些不适应地攥了下拳。
“你先回答我。”他扭头看向徐何,脖颈绷得很直,眼睛像两处漆黑的深水,“你是在……报复我吗?”
徐何俯视着他,沉默一阵后,平静道:“是。”
这个字落下,李净生眼中的深水像是落入一颗巨石,悄无声息地砸进深渊。
徐何打量着他这副受伤的表情。
和之前不同,徐何的负罪感和心虚都少了很多,反而增添了一些恶趣味。
“不止是柳唯羊。”徐何一脸平静地说,“还有那场网恋,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不是你,接近你,喜欢你,后来做的一切都是我精心准备的。”
李净生收回视线,低着头闭了闭眼睛,嗓音发颤道:“那为什么还要答应不分手,如果想报复我,两年前你就该拉黑我一走了之。”
徐何点点头:“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的最终计划是这样的,想知道为什么我改变了吗?”
李净生没受伤的手将拳头握得更紧。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人轻轻抬了起来。
徐何歪着头看他,神色温柔。
“李净生,因为我确实喜欢你。”
李净生疼痛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着,越跳越疼。
他刚想说什么,又听徐何说:“所以现在我又改变了想法。”
徐何俯下身,低头在李净生有些干燥的唇瓣上印了一下,有些可惜道:“李净生,我不想玩了,我这次真的……”
“为什么不玩了。”李净生突然冷漠地打断他,“你这次真的想跟我分手是吗?”
徐何缓缓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古怪。
见他沉默,李净生以为是印证了刚才的话,神色骤然冰冷。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把徐何带到床上,按着徐何的肩膀。
“你怎么就不玩了?”李净生发出质问,几乎低吼着,“没本事玩我一辈子吗?”
徐何笑了起来,想开口解释,却被李净生压下来堵住了嘴。
接吻时,徐何半睁开眼。
没想到两年考验会有这样有意外的效果。
李净生,那就随你所愿,不仅玩你,我还要你的理想国失去秩序,天平崩塌。
为我,重建一个世界。
第49章 49缺乏锻炼
小木屋民宿楼下,一个骑手嘀嘀咕咕地把车子停好。
“哪个兄弟这么急,大白天就开始点这玩意。”骑手从电车后备箱里拿出便利店袋子,啧了两声,快步上楼。
骑手是个老板,他知道岛上每年旅游旺季都会有很多情侣过来,于是在这租房开了个成人便利店,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岛上还没有漂亮团之类的合作,招人也招不到长期的,只能他自己跑单。好在来岛上旅游的游客都是冤大头,办起急事来成单率极高,每单利润也很多。
哼着歌跑到三楼,骑手一个一个门牌号找过去,停在最后一间很小的房间门口。
这个房间没有门牌号,但地址上说的走廊尽头应该就是这间。
骑手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这一间,于是抬起手敲门。
‘笃笃笃’
“您好,东西到了。”
等了有半分多钟,里面好像有点动静,但没人开门。
骑手有些纳闷,又敲了一遍。
“东西给你放门口了哈。”
骑手本想把袋子挂在门把手上就离开,结果刚挂好,还没转身,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
一个身材高大,赤着上身,只在腰上围了条浴巾的男人出现在门后。
男人脸上头发上都有水珠,神色冷淡地伸出手。
骑手看着那条裹着保鲜膜的手臂愣了一下。
“东西。”男人开口了,嗓音沙哑中带着不高兴。
骑手回过神,慌忙把门把手上的袋子拿下来递过去。
“谢谢。”男人道完谢便拉上了门。
“长得挺有钱,带人来这小地方,手都伤成那样了还要弄……”骑手嘟嘟囔囔地走了。
……
房间内,李净生拎着袋子进入卫生间。
卫生间十分窄小,一个人站在里面冲澡还能伸开手脚,两个人就有点行动困难。
李净生把袋子丢到简易洗手台上,扯了腰上的浴巾,走到光着的徐何身后。
淋浴哗哗响着,徐何抹了把脸,在李净生怀里转身,摸着他的脸问:“这么快就到了?”
李净生没有说话,低下头吻住他。
他的手在徐何身上游动,配合淋浴帮徐何把白色泡沫洗干净,最后停留在那两个十分柔软的地方。
“别揉了。”徐何反手按住李净生作乱的手,但没扯开,而是捉着带到自己胸前,“东西呢?”
李净生的掌心碰到朱古力,下意识用拇指拨了两下。
徐何在水雾中咬了下李净生的唇。
“去拿过来。”
李净生这才松开手,回头,长臂一伸就把洗手台上的袋子拿了过来。
花洒被关掉,卫生间里水雾依旧。
小方块包装袋被拿出一个,撕开后,李净生犹豫了一下,先戴在一根手指上。
做好后,李净生偏头亲吻着徐何的嘴角,然后一路向下,在两个朱古力附近逗留许久,牙齿紧紧咬着周围的软处,直到一圈圈奇怪又不对称的牙印遍布其上。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李净生被徐何评价:“原来李总监属狗啊。”
李总监没说话,一手圈着那奇怪的痕迹,另一边依旧属狗。
空出的手绕在徐何背后,用最基础的根数计算洞口直径。
徐何闷了会儿声音,当那两个可怜的小朱古力都变成不高兴的样子时,徐何拍了拍李净生的肩膀。
“快点。”
李净生又往下,最后单膝跪在地上。
徐何一开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感觉到那温热湿软的触感停留了很久。
然后继续向下……
很快碰到李净生的下巴。
徐何没有躲,而是抓着李净生的头发,让他抬头。
李净生现在的表情十分动人,情与色,爱与火。
徐何垂着眼,眸色暗了很多。
“想吃吗?”他哑着嗓子,每个字都像在水雾里润了一遍。
李净生像是哑巴了,被扯得头皮发疼也不在意,自顾自低下头品尝。
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题,难免带着生疏和试探。
徐何被他弄疼了好几次,斥责他把牙收好。
李净生口中慢慢摸索着,练习着,手指根数也计算到第二阶段。
大概是两年时间太久,李净生计算到第三阶段时明显感觉到难以抗衡的阻力。
他索性暂时搁置手指上的方程式,努力练习口算。
潮热的卫生间内,徐何把最终答案留在了李净生嘴里。
“吐出来。”
李净生看着徐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把答案交在徐何手上。
徐何带着答案绕到自己身后,去帮李净生的手计算另一道难题。
天然的答案很快将答题通道破开,入口变得轻而易举。
李净生站了起来,搂着徐何的腰亲他,刚想抬起他一条腿,徐何已经转身面向墙壁。
李净生有些不满,想把他转回来,却被徐何扭过头反手搂着脖颈亲了一口。
“就这样,听话。”
李净生抿了下唇,猛地把答题工具塞进去。
徐何被这震撼的切入方式冲击到了,眼前隐隐发黑,但不是疼痛,也没有任何不适,更多的是一种许久未感受过的快意,久违、怀念,令他激动到浑身发抖。
李净生以为他冷,低下头啄吻他肩上的水珠,将人环抱在怀里。
李净生的答题速度很快,次数也很多,一张又一张草稿纸被扯下来扔到马桶里冲走。
徐何同意正面的时候,看到他又扔了一张,就笑着问:“怎么扔那,怕有人看见?”
李净生摇摇头:“怕丢。”
徐何睁大了一下眼睛,很快又眯上眼。
缓了一会儿,徐何喘着气问他:“怎么,看短剧看多了?怕有打扫房间的人捡走,给你弄个私生子。”
李净生没否认,低下头在徐何脸上轻轻舔着。
“过段时间我就去结扎。”李净生说。
徐何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侧头在那只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
李净生抱紧了他。
徐何落单的那只脚瞬间绷紧脚背。
……
从卫生间出来,两人又提着袋子跌到床上。
空间大了之后,徐何眼中闪过一道光,翻身把李净生推了下去。
李净生没有反抗,就这么躺着,任由徐何压制着他。
“喜欢这个位置吗?”
徐何敞开答卷跨坐在李净生的答题笔上,但没有立刻作答。
李净生一开始淡定,没一会儿就忍得咬了咬牙。
“徐何。”
徐何抬起答卷落了一下。
“在呢。”他笑着回应,“怎么了?”
李净生被那温柔的笑和极慢的答题速度刺激得太阳穴都开始跳。
他的手想往徐何腰上落,却被打掉。
“这次我来。”徐何伸手撑着李净生的胸膛,命令他,“你,不能动。”
李净生强行忍住快速答题的念头,双手放在那两条美如雪的白皙答卷上。
徐何的答题速度对李净生来说是一场极致折磨,不仅是生理上的,理智上反抗与臣服的反复压制也令他痛苦不堪。
而看着这一幕的徐何却大为享受,每一笔都下得十分缓慢,哪怕答题笔已经热得像个火棍,笔油流了满张卷子。
过了不知多久,床板停止单一的动静。
徐何玩累了,施舍般把李净生的双手放在自己腰上,通知他自己答题。
李净生保持这个位置答了好一会儿,直到徐何说腿有点麻,于是再次调转位置。
……
一直努力学习到深夜,袋子里最后一张草稿纸也被李净生扯了下来。
快没电的手机显示时间为晚上十点半,已经过了七八个小时。
徐何非常困,被李净生抱去洗了一遍,出来后躺到不知何时变干净的床单上,睡着前回复了一下林回的消息,然后闭上眼秒睡。
李净生把脏了的床上用品扔进洗衣机,本想约个干洗服务洗衣服,但岛上没有这种店,只能把地上的衣服也一股脑扔进洗衣机,洗好烘干。
做好这些事,李净生沉默地扶了下腰。
不可能,应该是幻觉,不然怎么会腰疼,或许跟他这两年忧思过度懈怠锻炼也有关系。
李净生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走过去,俯身摸了摸徐何的脸。
挺好的,至少人回来了,其他的,李净生都可以不在乎。
……
徐何睡得迷糊时隐约闻到食物的味道,睁开眼,看到李净生搬了个凳子,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吃东西。
徐何脑子里恍惚地想,这人好像是前天晚上海啸过后就没吃东西,但精力还是十分充沛。
徐何回味了一下刚才的作答过程,满足地闭上眼。
……
第二次清醒,徐何有点渴。
屋子里已经关了灯,手机摸不到,徐何就不知道几点,只能摸索着床的另一边。
这床很小,徐何一伸手就能碰到另一边床沿。
没人。
“李净生?”徐何用沙哑的嗓子在屋里喊人。
黑暗中寂静得很。
徐何皱了下眉,摸黑开了灯,找到在桌边充电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多。
李净生呢?
徐何把屋子转了一遍,卫生间也看了,真的没人。
他在手机上发了个消息问李净生去哪了,然后坐在床边开始穿衣服。
裤子还没套好,手机来了消息。
【李净生:在24h便利店,处理点工作。】
徐何恍惚想起来,不久前似乎确实在睡梦中看到了亮眼的电脑屏幕光,那时李净生似乎就坐在他旁边,他被电脑光照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紧接着没多久就听到了关门声。
算了算时间,李净生已经十八个小时没休息了,手臂还受了伤,真的没关系吗?
【徐何:在哪个便利店?我这能看见吗?】
【李净生:隔了一条街,你从窗户看,能看到招牌。】
徐何站起身走到窗户那,小小的窗户能见角度很小,但在黑夜里能清楚看到不远处一个亮着24h标志的便利店招牌。
【徐何:你的伤怎么样?】
【李净生:没事。】
【徐何:没有崩裂出血吗?或者进水?感染了吗?】
【李净生:没有,没事,你继续睡。】
李净生好像很忙,徐何也就不再询问,关了手机继续睡觉,想着明天再说。
……
一觉睡到清晨六点,海风掀起海浪的声音,岛上的鸟儿发出乱七八糟的鸣叫。
吹进屋里的空气带着水汽,温度突然有点冷,徐何睁眼看了看窗外,天色阴沉又要下雨的样子,于是他在床上摸了摸被子,下意识缩进去。
没几分钟,正当徐何又要陷入沉睡时,户外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远处爆炸了。
徐何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窗边观察,但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到多少海面。
徐何拿出手机联系李净生,打电话过去。
对方很快接听。
徐何一边穿衣服一边问:“你在哪?”
“海边。”李净生那边有点混乱,声音特别杂。
“刚才是有什么爆炸了吗?我听到很大一声。”徐何穿好了裤子,翻出上衣时发现衣服皱皱巴巴的。
李净生沉默片刻才回答他:“不知道。”
徐何也没时间计较衣服,挂了电话后把衣服穿好,又换了个号码打出去。
屏幕上亮起林老板的名字,但久久无人接听。
徐何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那两位听到动静都着急赶过去了,没时间接电话也正常。
但李净生刚才的反应让徐何心里隐约感到一些不对劲。
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徐何开了门往外走,在楼下找房东借了把伞。
天上阴云密布,看起来又要下暴雨。
徐何按着记忆中的方向找过去,看到某处沙滩上全是驻足的游客。
徐何远远就看到跨海大桥中央某处位置正冒着浓浓黑烟。
离得太远,看不清那里究竟发生什么。
徐何走到人群附近,沿着圈子找人。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人还没找到,人群突然让出一条路。
徐何被挤到边缘。
只能通过缝隙看到是一行人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
林时跟在担架旁边,双眼通红地往前走,周围没看见宋鸣。
徐何心里咯噔一跳。
这是怎么了,那个爆炸是怎么回事,宋先生受伤了?
徐何拉过身边的人询问,却没一个人知道具体情况。
怀着满心疑惑,徐何想追上去看一眼,顺便问问林回发生什么事了,突然看到队伍末尾跟着一个人。
徐何走出人群,果然发现是李净生。
李净生也注意到他,转身走到他身边。
徐何的目光先是落在李净生受伤的胳膊上,看着是重新包扎了,脸色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怎么在这?”徐何问他,“大桥那发生什么事了?”
李净生:“没什么,我们回去。”
徐何有些担忧:“我去看看林老板,可能他朋友出事了。”
他想挣开李净生的手,李净生却收紧力道。
“那些都不关你的事,别去。”李净生嗓音很沉。
徐何语气不悦:“李净生,放手。”
李净生下意识松了下手,但很快又握紧,然后强行把徐何带离海边。
来到一家明显比较优质的民宿,李净生拉着徐何走了进去。
徐何沉默了一路,终于又问出一句:“你找人买房间了?”
李净生没说话,只自顾自开了锁,把徐何带进去。
这间屋子比小木屋的那间好太多,空间更大家具齐全,床边有一个整面的落地窗,直冲大海。
徐何没心情欣赏美景,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刚想问李净生到底要干什么,就见李净生头也不回往外走。
徐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意识追过去。
“李净生!”
回应他的是突然在他面前关紧的房门,还有门外用钥匙反锁的声音。
徐何用力拧着门把手,眉头也拧起来。
“李净生!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拍了下门,从猫眼里看到李净生还在门外。
‘嗡嗡’
徐何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直觉是李净生的消息,于是拿出来一看。
【李净生:别费力气。】
【李净生:这几天你先在里面好好休息。】
【李净生:等时间到了,我们就去结婚。】
第50章 50徐先生好像在……
把徐何关在房间里后,李净生就这么直接走了。
徐何一开始不可置信,拍了半天的门没听到回应,猫眼里也确实看不到人。
徐何在门后静了一会儿。
李净生疯了?
他拿出手机给李净生打电话,当然没人接听。
又拨了林回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更糟糕的是,网络信号也没了。
徐何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衣柜里的换洗衣物都给他准备好了,厨房角落有好几个桶装水,冰箱里还有满满的物资,似乎真的想把他困在这几天。
李净生会有那个强制别人的脑子吗?徐何怀疑着。
这两年李净生肯定经历了什么,说不定是看短剧被洗脑,非但没有增加什么正确认知,反而学坏了。
徐何转完房间一无所获,最终只能叹着气坐到落地窗前的大床上。
‘轰隆――’
窗外乌云肉眼可见地浮动起来,海边椰树轻轻摇着。
没几分钟,海上又下雨了。
伴随着电闪雷鸣,雨点越来越大。
某个瞬间,徐何耳尖听到直升机轰鸣的声音。
那声音混在雷电里并不明显,但徐何直觉那就是直升机。
站起来,徐何靠近窗边向外张望。
那声音离得极近,但这个民宿地势比较高,其他触目所及的建筑顶部都空空如也。
徐何刚开始怀疑自己幻听,紧接着心脏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去。
一辆直升机破开风雨,从他头顶的位置飞了过去。
这个民宿他看过,顶部是尖楼不适合停飞机,而民宿背后的高建筑平地……
只有半山腰的别墅。
想起上午听到的爆炸声和担架,徐何猜测也许是林回的朋友出了事,于是冒着雨也要派飞机接送。
直升机飞向海面渐渐消失,徐何低头,看到手机上蹦出一条来电。
是林回。
徐何立刻接起来。
“林先生。”
“不好意思啊徐老师,这边太忙了没接到你电话。”林回的声音很是抱歉。
“没关系的。”徐何问道,“早上那个爆炸声怎么回事啊?有人受伤吗?”
林回:“是一艘巨型货轮撞上了跨海大桥,上面有部分易爆物品,船员跳海,现在都捞上来了,刚帮他们核对完了情况,大半只是轻伤,在岛上就能治疗,只不过现在天气不好,岛上网络也有点问题,陆地港口的治安队正在商量怎么过来。”
徐何犹豫道:“我今天早上好像看到一个担架……”
林回笑得有点尴尬:“是我家二哈,它每次上岛都跟解放天性一样,大早上突然绕开安保跑到桥上发疯,被爆炸物碎片弹到狗腿,岛上没有兽医,就用直升机把它送出去了。”
徐何看了眼遥远的天空,今天的雨比前天那场小了很多,海上也没再出现龙卷风,但天气依旧不乐观。
“这个天气……”徐何感慨道,“你们的飞行员一定很专业。”
林回哈哈一笑:“过奖过奖,我们岛上确实是藏龙卧虎。哎,你还记得龙卷风那天胳膊受伤的游客吗?他也是做游戏研发的,早上跟着飞机一起离开了。”
徐何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回想起来胳膊受伤的游客和李净生是划等号的。
“那个游客?”徐何震惊中带着担忧,“他也在飞机上?”
“昂。”林回笑着道,“一开始我看这个天气也在犹豫要不要启动直升机,想着我家狗子断个腿就当教训了,但那个人说他有很重要的事出去办,看他那么着急,我就顺便让驾驶员把他和狗子一起带出去了。”
徐何听完后举着电话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回突然哎呀一声:“今天出船不安全,徐老师你着急出岛吗?要不等飞机回来再送你一趟?”
徐何:“不用了,我也不是很着急,等天气好了我自己出岛吧。”
林回:“好吧。”
林回那边有其他人的声音传来,电话就被匆匆挂断。
……
小雨下了很久,天边雷鸣渐渐少了,直到一点动静也听不见。
下午三点,雨也停了,透出云层的日光没几分钟就笼罩大地。
户外渐渐有游客活动的身影,徐何站在窗边安静看着,一直看到天黑。
第二天,天气稳定,一整天阳光明媚,海边很多工作人员在修理游乐设施。
徐何这一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站在窗边。
他大可以直接撬门离开,或者联系林回把他放出去,但他没有。
他要等李净生回来,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就这么枯等到第三天傍晚,徐何又听到熟悉的轰鸣声。
他站到窗边眺望。
从天边远远飞来的直升机正是三天前飞出去的那一架。
徐何直勾勾盯着它,直到飞机消失在头顶。
看了眼时间,徐何坐在床边安静等着。
一个多小时过去,门外响起脚步声。
听到门锁被一圈圈转开的声音,徐何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不打算转身。
没一会儿,房间门开了,有人提着塑料袋之类的东西进来,徐何能听到袋子放置在茶几上的声音。
“徐先生您好,这些是李先生要求送到的东西。”
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徐何诧异回头。
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出现在屋内,茶几上放着两个很满的商超袋子,旁边沙发上还有几个装衣服的手提袋。
徐何皱着眉站起来,问他:“李净生呢?”
保镖在徐何站起来后就垂下头,回答道:“李先生有事要忙,他说您有什么需要通知我们就好。”
徐何气笑了,向门口望去,果然在那又看到一个黑衣保镖。
屋内的黑衣保镖回答完就朝徐何点点头出去了。
徐何知道现在他哪怕撬门也出不去了,于是拿出手机联系李净生。
网络已经恢复,徐何不断轰炸李净生的所有社交账号,对方终于接听了微信电话。
接通的一瞬间,徐何吸了口气,沉声问:“疯了吗,找人关着我。”
李净生沉默了两秒。
“没有。”他告诉徐何,“想出去可以,他们不会限制你在岛上的自由。”
徐何:“但他们会跟着我是吧。”
李净生没吭声。
徐何笑了,语气更像是对待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李净生,你多大了,这种行为有多可笑你不知道吗?”
“不会持续太久。”李净生解释道,“我忙完就会去接你。”
“接我?”徐何想到李净生说的结婚,“接我去哪?你要逼婚吗?”
“……”
“李净生,说话。”
“……”
李净生没说话,只有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动静。
徐何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生气和愤怒倒不至于,就是觉得有点荒唐,还有点好笑。
……
晚上九点,徐何突然拉开房门。
一个保镖回头:“徐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徐何吩咐他:“去半山腰的别墅,帮我拿我的行李箱,报我的名字就行。”
保镖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徐何又看向另一个保镖。
那个保镖恭敬道:“徐先生,我们必须留一个人保护您,您有其他吩咐的话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徐何点点头,靠在门边:“我知道,我只是好奇。”
保镖一脸茫然:“您好奇什么?”
徐何:“你们一站站一天不累吗?晚上不睡觉?”
保镖解释道:“我们每六个小时换一次班,今晚十二点就有人来上夜班了。”
徐何恍然点头:“工资多少啊?”
保镖:“三千。”
天……李净生破产了。
保镖:“一小时。”
没破产。
……
被软禁的第六天,跨海大桥修好了,林回打电话问徐何要乘船还是坐车。
徐何搬了个椅子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民宿楼下缓缓停下的吉普车。
“没事的林先生,我今天自己走。”
林回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徐何放下手机,房间门便被保镖敲响。
“徐先生,李先生到楼下了,他让您下楼。”
徐何没有回话,而是打开微信。
李净生打来电话:“下来。”
徐何看着窗外的景色,语气平静:“你确定要让我下去?”
李净生:“嗯,我们去登记结婚。”
徐何轻笑道:“那你别后悔。”
通话挂断,徐何把聊天页面切到林回的对话框,发过去一句【得罪了】,然后慢慢起身,反手把椅子拖到身前。
“徐先生?”门外的保镖依旧在敲门。
‘砰砰砰!’
“徐先生您起床了吗?徐先生?”
敲门声越来越密集的背景音中,徐何抄起手中的椅子,对准落地窗的位置砸了过去。
‘嘭’的一声,击打窗户的反震力很强,徐何感觉双手一麻。
门外安静片刻,然后有保镖开始联系李净生。
“不好了!徐先生把门口堵住了!他好像在里面砸窗户!”
‘嘭!’
徐何又砸了第二下,玻璃窗终于有了一个不到一厘米的小裂缝。
徐何笑了笑,耙走垂在眼前的碎发,再次照着那个碎裂点猛砸。
身后的门板也被踹得震天响。
“李先生你来了……”
“您别冲动!这样踹您的膝盖会受伤的!”
“快!李先生失去理智了,先带人去楼下准备着!拿上被子!快!”
屋内,徐何不知砸了多少下,直到又一次蓄力一砸之后,整面中国制造的大玻璃终于哗啦啦碎裂开来。
窗外吹来带着海洋味道的风,徐何随手把椅子放回原来的位置,调转方向。
正对着门口,徐何长腿交叠,双手放在膝上,好整以暇地坐在碎裂的落地窗前。
不到三十秒,房门也被人撞开了。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闯进来,来到徐何身前。
可能是踹门的时候受了伤,或者心理上太过后怕,李净生双膝无力,两条腿相继跪到地板上。
空气霎时间安静下去。
保镖们看架势不对,赶紧转身出去,顺便把歪歪扭扭的房间门努力带上,顺带清理走廊上看热闹的游客。
……
房间内,徐何居高临下地看了李净生很久。
而李净生一直颤抖地握着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额头也贴在上面。
徐何抽出一只手,轻轻落在李净生的脑袋上。
“怎么了,怕我会跳下去?李净生,你觉得我傻吗。”
李净生抬起头,眼底露出悲伤,面色一片惨白。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想这一次,只有这一次……”
李净生又把额头抵在徐何手背上,滚烫的温度映证着主人的焦心。
“我快疯了,徐何,你骗我,你骗了我,我没想找你要个说法,我只是不想你再离开,我怕你又会走,对不起,徐何,你可以继续骗我,但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你不知道我多怕你下次离开就不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
亲耳听到徐何承认欺骗后,李净生心中充满了心悸和恐慌。
重逢那晚他再次感受到徐何的温度,但他再也确定不了,徐何的情动究竟是因为欲望,还是他这个人。
他不再坚定自己的判断,不再确定徐何对他的爱是否永远存在,徐何的一颦一笑都在回忆里变成侵蚀灵魂的毒。
自我认知在崩塌,内心世界每分每秒倍受煎熬。
李净生实在想不到怎样留下徐何,他摒弃了很多更过分更阴暗的想法,最终只留下这么一个念头。
结婚吧,徐何那么好,或许有天会大发善心重新爱上他。
又或者,他们未来也会像哥哥嫂嫂那样相敬如宾一辈子。
但事情好像搞砸了,永远的搞砸了。
徐何根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把李净生吓得遍体鳞伤。
刚才破门而入时,虽然徐何没有跳楼,但李净生心里最后一个想法却是……
他真的,抓不住这个人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