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强援
灾厄之祸, 并没有人在意,毕竟这样的场合从不缺少它们的身影,只要做得不是太过火, 就不会被特意针对,说到底,他们对敌人的仇恨肯定是超过凶兽的, 除非对方做得太过, 众人才有可能转而联起手来, 先把看热闹的给先解决了。
但如非必要, 没有人会愿意这样做,因为再没有什么比敌人联手更令人如鲠在喉的事了。
比起奇肱国,鰕姑也确实不在意这点损失, 因为想也知道文马战士必然造价不菲, 相比之下,鰕姑这点损失反倒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毕竟看对方派出的文马战士竟才堪堪过百就能看得出来,这不仅仅是造价的问题, 哪怕材料具备,也不一定能被创造出来, 所以, 他们反倒要感谢大凶, 不然他们还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才能损坏掉一具来。
而此时, 战巫也终于重新凝聚起了杀招。
他们引动星辰之力, 道道星光凝聚, 七组成阵, 阵成七星。
此时虽是白日, 星辰隐没不可见, 但这只是人-肉眼观测不到它们罢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它们实际都始终存在的,自然也就能被巫的心神之力所勾动,牵引力量下来。
七星阵降落到图腾战士身上,覆盖全身,犹如山崩海啸一般,疯狂的屠杀着靠近的一切生物。
在所有人的意识中,自然之威才是最可怕的,所以绝大多数杀伤力大的巫术都与自然有关,星辰之阵聚为‘星落’,散作流星,分化离合之际,便将周围敌人几乎绞杀一空,空中飞车中敌手也因此坠落,像是一场血雨淋在了众人身上,渗人的血色成了战场的主旋律,呼吸间尽是浓稠至极的血腥味。
极美的星辰闪耀间,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对城墙上的奇肱人来说,这样的场景完全称得上是末日之景。
奇肱王紧紧捏着墙边的城砖,连城砖碎裂都不曾发现,他们国家并没有太多巫可用,不然每年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供奉那些外人,也许是因为天赋都被点在了对风力的感应上和制作器物上,相应的,比起别的种族,奇肱民诞生巫的概率几乎少得可怜,他们的心神之力大多都被汇聚在了阴眼当中。
反倒是被他们驱逐的那些人,诞生巫的比例要远大于他们,奇肱早有推测,这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再具备阴眼的缘故,可这才是他们原本安身立命的本钱,他们无法忍受抛弃过往的荣光,失去以往的优势去拥抱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但这也就导致了奇肱国的巫比任何势力的都要珍贵,基本不会被放在战场上,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学有所成之后,大多都投入到对风力更深入的研究当中,并试图将其与匠人所制的机巧之物相结合。
匠人,哪怕上了战场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所以此时他们也不在。
奇肱王看着战场,面庞不由抽搐了一下,才咬牙道:“让文马军上。”
如今战场上的文马战士,其实只是文马中的一种形态,毕竟奇肱国也不想暴露太多的底牌,所以他们宁愿拖延到依靠友军,也不想暴露某些东西。
但眼见友军迟迟不至,奇肱王也不得不做下这个决定。
数具文马战士被投入到了战场当中,立马起到了扭转战局的作用。
与一开始现身的文马战士不同,这些文马战士体型只比普通人高上一两倍左右,身体似乎只是用的普通木料锻制而成,每一具威力也远没有之前现身的文马战士那样强大,更让人惊叹的是,当鰕姑的图腾战士将它们劈开时,文马战士内部散开的竟不是各种精巧的零件,而是滚落出了一个人,一个……普通人!
这些足以跟图腾战士争锋的文马战士,竟都是由普通人操控的!
“……机甲?”
风漪也不由惊叹,虽然战场之上的文马战士造型都颇为古朴,任何人看了都不会生出怪异之感,但看着文马战士内部的操作台和滚落而出的普通人,风漪就不由生出种前世对机甲的印象。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风漪觉得奇肱国的科技水平简直领先了别的势力不知几倍,不过他们采取的能源只有风力这一种,他们也只能利用风力,瘸腿走路,到底不稳。
至少风漪也只是惊叹,却并没有想深入掌握这种力量的想法,毕竟就算是普通人能上,但其中操作必然也是复杂的,普通人不知得去多少专业知识,而且这还是外力,离了机甲普通人仍然什么都不是,在风漪看来,显然还是武道更时候毫无根基的普通人。
毕竟她们本就不需要出现在战场上,学点武道强身健体、活得更久就是对女阴最大的贡献了,至于上战场这种事,完全可以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不过不得不说,奇肱国这种天才般的想法,确实大大提升了他们的战力,文马军的加入瞬间便扭转了原本一面倒的局面。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就算损失了,奇肱国也不会觉得太心痛,毕竟普通人那么多,死亡的人数再翻上一倍,他们也都还是无所谓的。
真正让奇肱王脸色难看的是,这种技术在被曝光出来之后就不可能再捂嘴,战争结束之后必然会有许多势力来明里暗里的要求他们将这种技术给拿出去,曾经他们制作出飞车时,也曾遭遇过这样的场面,只是飞车制作必须得依赖于阴眼,这才让许多势力歇了心思。
但如今的文马战士却不同,虽说工艺也很复杂,却不再是外人不能复刻的东西了,而一旦这种东西具备了可复制性,又如何能成为他们奇肱的杀招?
奇肱国一直隐瞒着,便是期望能够改良出最符合他们心意的产品,但这需要时间,如果按照原本的情况,他们未必不能等到那一天,现在却因为鰕姑的袭击而破灭了。
这对奇肱王而言,才是最不能接受的事。
因此,在文马军踏上战场之前,奇肱王下了死命令,他们就算死,也要拉上鰕姑垫背。
不然,又如何解他心头之恨?
凄厉的惨叫、绝望的怒吼,战场仿佛化作了一架举办的搅拌机,血肉铺就而出的猩红道路像是要将天空都给染成不祥的血色,战场上的厮杀越发的激烈起来,风漪默默注视着,抬手示意着周围战士可以准备起来了。
无论一开始防备的未知敌人会不会出手,她们都得考虑出手了,因为如果鰕姑战士再死下去,那留着给女阴生崽的人数就不够充沛了。
哪怕鰕姑人可以一胎几宝,可孩子出生了得让人照料,食物的获取得自己想办法,不可能真的让一个人像下猪崽一样一次生一窝,那样哪怕有蛇谷帮忙照料也必定是忙不过来的。
所以,风漪不可能放任他们的人数下降到水准线之下,那损害的就不再是鰕姑的利益了,而是女阴的利益了。
在奇肱层出不穷的机关术下,鰕姑不可避免的露出了疲态,但双方,依然很谨慎。
奇肱在等,在试探,试探在鰕姑虚弱时,其背后的人会不会因此忍不住掺上一脚阻止这样的场面发生。
而鰕姑也在等,以身做饵,在试探对方是否还有没有暴露出的后手。
这样的隐忍,就像是身处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火山一样,谁也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把握好了那个度,因为一旦赌错了,那彻底一败涂地的就成了自己了。
这样的场面让人颇为煎熬。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际,奇肱王确定附近没有援军再赶过来,而鰕姑的人也几乎被缩减至极限后,当下毫不迟疑,让奇肱战士发起了最后的猛攻。
原本已经杀戮至麻木的战场,瞬间便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厮杀明显猛烈了起来,侠古见此,长啸一声,当下也不再隐忍,凌厉霸道的碧蓝光辉陡然从地上蹿出,如流星般朝着奇肱的重要人物袭去。
地上那层血色几乎在瞬息之间便被冰封,踩上去出现道道裂缝,惊人的寒意在战场上轰然蔓延,转瞬之间,便将周围化作一片寒冰炼狱。
眼看胜利在握,高层都难免为此有些松懈,因此这猝不及防、甚至有些是从脚底下蹿出的杀招,须臾间便带走了数条生命。
但并非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很多人都清楚,在没有尘埃落定之时,战场始终都是存在变局的。
这避无可避之杀招,当即便不再犹豫一头撞了上去,正面硬撼。
轰隆!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战场上接连不断的响起,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凝而不散的杀招,出人意料的朝着四周席卷而去,竟本就不是冲着他们而来。
风暴肆虐所过之处,仿佛坠入了寒渊,道道冰裂由地面蔓延至人,连空气都仿佛被冰封,掀起一股极端可怖的风暴。
女金看着一瞬间便扭转的局势,不由放松道:“大局已定。”
话音刚落,浓郁的乌云攒动汇聚,摄人的气息在战场扩散开来。
女金:“…………”
第312章 对敌
狂风大作, 乌云将天空遮蔽,漆黑的乌云犹如天空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一般,滔滔大雨从中灌了出来, 豆大的雨点如一颗颗铁石一般狂暴地砸落而下,铺天盖地倾斜而下。
须臾,一道电光划破天际,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起, 一道道庞大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雨幕之下。
祂们的身形极为庞大, 头颅如房屋, 眼瞳如灯笼,漆黑的手臂上各缠有一条粗大的蛇,昂首吐信, 遮天蔽日。
正是雨师妾!
风漪在异象出现之时, 便立即先于大军穿过空间通道而来,仰头注视着被乌云遮蔽的天象,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当月亮靠近毕星时,大雨滂沱, 是故在很久之前,大荒便将毕星当作雨师的象征, 风漪翻阅巫卷时, 在一卷风帝她们带过来的巫卷中找到了描述:月离于毕, 俾滂沱矣, 是雨师毕也。
这是风漪在巫卷中, 所能找到的最早的可能有关于雨师妾的描述。
雨师妾的历史早已不可考, 在祂们消失于汤谷之北时, 大荒便不再存在祂们的资料, 因为一切都几乎被抹去了, 但毫无疑问,在祂们没有成为雨师妾之前,必然是一群巫,以此再去推导,蛇性属阴,与水关系密切,曾经多被巫用于祈雨的仪式当中,黑为玄,玄为水,很大可能,在曾经,雨师妾就是一群专门负责祈雨的巫。
甚至,观测日月星辰运行规律继而发现‘毕星’这颗星辰的便有很大可能就是雨师妾,之所以这样推测,是因为人族的历史上,将每一个东西的发展都会竭力写得详细,却唯独毕星只有这么一句描述,这样的情况倒也不是只有毕星独有,但几乎每一个模糊的情况,都是因为‘成王败寇’。
毕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但风漪也不认为当初大帝在与雨师妾的争斗中完全胜了,不然也不会在所有的传说流言中,雨师妾都是消失而不是消亡了。
而现在,看着被遮蔽的天象,风漪清晰的感觉到了,祂们是从毕星而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漪觉得雨师妾已经比肩神灵了,毕竟祂们让自己住在了星辰上,虽然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比如,只能雨天出现?
风漪不清楚这个想法对不对,她也不在意,在蛇占像她汇报时,她便在推测那个藏头露尾的人究竟是谁,她便有所猜测,这种猜测并没有证据,风漪也没有为此做出布置,毕竟不管是谁都是敌人,都杀了也就好了。
所以在一开始,风漪也没有打算到素龙山脉来,被开启的空间通道,也是用来将大军传送过来的。
能做到这一点,也多亏了砗磲人,它们虽力量不强,对空间之道却颇为擅长,与巫合作在空间最薄弱之处贯通了从女阴到素龙山脉的空间通道,足够让女阴的图腾战士能够在短时间内过去支援,神兵天降。
但在看到雨师妾时,不等其她人进入,风漪便抢先而至。
没有人会喜欢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之前是没有办法,现在祂们主动现身,那自然是能解决一个就多解决一个。
雨师妾降临之后,却是并非为了风漪而来,在接连失利之后,祂们便很明白,风漪身上有大传承,哪怕她落单,也非一两人就能对付得了的,但近些年天地对祂们的压制越发强大,无法做到像以往那样一次性降临太多人,因此祂们才开始转变策略蛰伏起来等待机会。
毕竟,跟普通人比起来,祂们漫长的寿命让祂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
但这并不意味着祂们就没有关注女阴了,事实上,女阴最近的动向祂们都一清二楚,正因如此,祂们注意到了鰕姑,这次也是为了他们而来。
其实在很久以前,雨师妾就已经对鰕姑出手过一次了,毕竟在大荒中只有鰕姑这一个种族是由男性孕育后代的,这种非比寻常的情况,雨师妾自不可能会忽视。
只是在研究之后,祂们发现鰕姑的血脉并无特殊之处,甚至其图腾也因实验过于激进而有所损坏,除了能孕育子嗣这一点外,找不到任何出奇的之处,正因如此,在研究作废之后,祂们便没有再对鰕姑有过多关注。
可女阴突然一反常态的将鰕姑吸纳,鰕姑便重新进入到了祂们的视野当中。
雨师妾也没有帮助奇肱国的意思,但祂们想要降临,也是需要人配合的,若是能顺势削弱女阴的力量,祂们也是不介意的。
这一次祂们出手的无疑更加谨慎,也不打算久留,降临后将人捉住便会离开。
祂们抱着如此念头而来,却还不等行动完全展开,便忽然身躯齐齐一震,僵在了半空之中不能动弹。
然后,祂们浑身上下,开始渗血。
不,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血,而是一种黑色的光屑,仿佛身体已经不具备血液这样的特征了。
大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身神通还没来得及施展,身体便开始冒出暗淡的光屑。
乌云不曾被挥散,黎明却已出现。
但这并没有限制祂们太久,很快凝滞的时空便被祂们恢复正常,雨师妾仿佛落雨一般,从半空中落在地上,苍白的双目‘望’向那始作俑者。
如此可怕的力量,又怎么会是人能拥有的能量,明明,在这之前,她单对单对付一个雨师妾,都还需要拼尽全力。
祂们的眼神越发炽热。
风漪厌恶的皱了皱眉,正常人显然是无法理解疯子的想法的,风漪也不会试图去理解,她本就是人间的武道至尊,哪怕陌生的世界规则不同,但对风漪来说,只要入了门,之后进境却反而会越来越快,毕竟从适应到熟悉这个过程结束之后,重走一遍人生路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根本没有瓶颈而言。
这也是风漪看到雨师妾来了不止一个,却仍旧没有犹豫立刻赶过来的原因。
但一见风漪没有呆在女阴,反而主动暴露,雨师妾也没了立即就走的欲望,那昂首而起的蛇首嘶声咆哮,声震寰宇。
四周山川天地,竟齐齐在这一瞬间生出了奇异变化。
狂风大作,风雨无情。草木瓦砾皆在其中扭曲变化,甚至连风漪身边的空气、灵气都在一同被凝聚,瞬息之间,仿佛天地都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让人恍惚产生一种在与世界为敌的错觉。
风漪见状,也不由微微有些诧异。
巫虽然擅长借用自然之威来对敌,却显少能做到这种将身周天地万物都为己所用的程度,这种能力风漪也能做到,不过更为霸道,她是强行撕裂掠夺原本的天地据为己有,化作自己的世界,此为异域之上的境界,开界。
异域成界,不仅人体自成宇宙,对外界的熟悉和掌控也都达到了巅峰,其霸道之处,除了益于己身外,更会对对手造成极大的不便,毕竟周围空间就这么大,周围物质为你所掌控后,那对手自然便无法再借力了。
换成其他人来说,雨师妾的这种招数无疑是极难应对的,因为无论是巫还是图腾战士,都无法做到这般自如的掌控周围,简直几与神灵无异,但风漪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却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便见周围物质骤然停滞,下一刻,转头便‘叛变’,扑向了原本的主人。
自然之力,所有人都在学习比试图掌握,用得好带来的威力无疑是极为可怖的,但一旦有人对其的掌握度在自己身上,立即便能将其策反,让自己被压着打。
这便是内宇宙与外宇宙的区别,外部的力量,再强大,都始终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雨师妾也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环境对自己的挤压,与风漪不同,祂们本就在被世界排斥,此时被这么针对,达到的效果远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并且,祂们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扭转这个局面,显然对方的权柄此刻在自己之上,于是唯有将臂中巨蛇派出,迎战四方。
风漪没有驱散乌云以此来驱逐祂们,趁此机会,反而朝着毕星而去。
这是难得的能接近雨师妾老巢的机会,风漪自不会放过,若非雨师妾牵引,以往毕星高悬于天际,哪怕风漪能够推测得出其方位,也必然是无法到达的。
在钩吻觉醒图腾时,风漪便推测雨师妾一直都藏在附近没有离开,但以祂们的隐蔽本领,风漪要找到老巢无疑是困难的,可对已经登临开界之境的风漪来说,四周细微的变化她都能感受得到,自然也能察觉到雨师妾与星辰的联系。
哪怕祂们用乌云遮蔽,多有隐藏,风漪想要借此顺藤摸瓜也极为容易。
随着风漪突然袭来,毕星也轰鸣震荡起来,像是沉睡的巨蛇被惊醒,在一刻彻底活了过来。
毕星震动,朝着风漪直直撞来,仿佛天地都在齐心同力对付她一般。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来万物皆同行,这是开界这一武道境界的标志,风漪倒没想到,雨师妾竟也处在这个境界,可见无论是什么时空,某些力量却还是相通的。
但比起雨师妾粗糙的运用,风漪在此道上却浸yin多年,此时手掌需握,便如将毕星握在了手中,骤然停止了运转,宛如一颗死星一般。
第313章 横扫
这对生活在毕星之中的雨师妾而言, 无疑是极其难受的体验,明明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所熟悉,多年心血却在这一刻倒戈投敌, 以往祂们依仗着这种本领无往不利,如今却被对手拿来针对自己,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喻。
但虽然祂们早已抛弃了传统巫施法的行为试图去像神灵一样掌控天地, 却并非失去了这种能力就束手无策了, 眼看风漪就要降临毕星, 危急关头, 群蛇出笼,铺天盖地,化为遮天蔽日般的磅礴阴影, 像是天地都被笼罩在了这之下一般。
风漪仍老神在在, 对绝大多数巫来说,蛇都不是什么陌生的生物,身处-女阴的风漪对其更是熟悉,皮下鳞影若隐若现, 一股只有蛇类能感应到气息骤然肆虐。
格外庞大的蛇群在半空中蓦的一抖,像是被震慑似的僵在半空, 旋即体表鳞片突然变得黯淡起来, 蛇眼蒙上了一层白翳, 进入了一种类似于蜕皮的状态, 近乎本能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去蜕皮。
风漪对蛇类是有一定掌控力的, 跟女蛇因为力量强大无蛇敢反抗而成的蛇王不同, 她像是生来就对蛇类具备一定的统治力, 就像引领着族群的王, 不仅规划着族群内每个生物的职责, 连它们何时蜕皮、冬眠都能大致操控。
这个情况还是风漪摆弄系统时发现的,系统的技能看似无用,却与风漪印象中的那些成语所带来的印象有些差异,其中运行原理她更是难以理解,可在风漪试图深入探寻之后,就发现系统真是将白嫖进行了个彻底。
技能是由风漪自己的信仰之力而形成的,而技能的特性竟也是从风漪身上截取的,也就是说,在她体内血脉被激活时,哪怕不开启[蛇蝎美人]这个技能,在蛇类眼中她也是那个‘惊艳绝蛇’之人,甚至系统还把这个技能阉-割了,没有保留最关键的,让蛇类臣服的气息,而扭转成了一种类似于‘万蛇迷’的信息素。
风漪知道时别提有多恶心了,谁想去当被各种各样的蛇追求的万蛇迷,直接一步到位当它们姑奶奶不好吗?
雨师妾面对这样的情形,则不由骇然失声,风漪的每个能力,几乎都对祂们形成了克制,难怪祂们以钩吻血脉作为祭品展开的预言,会油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排斥。
风漪敏锐地感觉到雨师妾看自己的目光似乎出现了变化,如果说之前看她就像是一个迟早要落在自己手里的‘实验品’,她表现得越出彩,雨师妾就越兴奋、渴望的话,那如今这渴望中却夹杂着些许杀机,简单来说就是,现在风漪如果落祂们手里,祂们可能会想要做完实验之后就直接把她给杀了。
她扯了扯嘴角,并不在意这一点,心念动处,人便已经落在了毕星之上。
毕星的土地是赤红色的,巫认为毕星主兵主雨,前者是如何确定的风漪并不清楚,后者她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大荒南地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湿润了,其中因环境滋生出的瘴气数不胜数,许多地方阳光根本都照射不进去,而毕星更是一进入就能感受到一股湿意,不过短短片刻便让风漪脸上的绒毛沾上了肉眼可见的霜露。
风漪气血在体表游荡了一番,将这些水汽阵蒸发,迈步走向立于毕星之上的那座城池。
随着她的走动,周围也开始动荡起来,仿佛眼前娇小的身躯只是错觉,真正走来的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巨人,每一步都能引得星球震荡。
自雨师妾占领毕星之后,这里从未再有任何外人涉足,骤然遇袭之下,住在其中的雨师妾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便见一雨师妾出现在城池上方。
那是个极为巨大的身影,苍白的双目中却像是住进了一潭深不见底的玄水,只见她低声呢喃,便见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不祥的黑雨。
这极为阴冷不祥之雨,像是连主雨的毕星都无法承受一般,砸落到地上时,立即就将地面腐蚀出深不见底的深孔,仿佛将毕星都给滴穿了一般。
这般声势几如世界米日,显然是雨师妾不知由什么作为原材料参悟出的神通,身为只能在雨天出现的生灵,祂们对各类雨的掌控,无疑非常人所能比的。
风漪体表涌现出极为炽热的气血,这些原本分散在身体各处的气血自身体大大小小的穴窍涌出,如旭日一般东升而去,光芒万丈,又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浩荡无尽的气血,并未被黑雨所浇灭,反而像是被添加了燃料一般,因此而燃烧得更加猛烈。
气血非血,却如血一般在体内无处不在,但也如血一般,只要人还活着,身体便会一直造血,风漪将武道意志附着在气血之上,气血之力以肉眼完全看不过来的程度朝着周围滋生,犹如一个霸道的征服者一般。
风漪一心两用,目光扫过城池中的雨师妾。
被扫过之人,全身上下无不生出寒意。
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让人难以克制的生出了心窒之感。
风漪的气血鼓动,气息源源不断的朝外散发着,就犹如蛇类捕捉生物的热感应器官,辨别着四周的敌我,很快,她眼前一亮。
这里是雨师妾的主场,哪怕风漪暂时压住了一切,她也没打算久留,毕竟她只是恢复了前世武道的实力,但前世她尚且还称不上无敌,更枉论大荒这个比前世更大的舞台。
身形一闪,下一刻,钩吻便发觉自己出现在了风漪面前,明明从未在那个神秘的地方看见过风漪的容颜,可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钩吻便奇异的将两者对上了号,并生出了难言的亲切感。
钩吻身上的铃铛剧烈的响了起来,明明连风漪登上毕星都没见祂们有太大动作,此时却见数名雨师妾从毕星齐齐飞出,恐怖的气息几乎让周围的空间都因此而扭曲起来,无数小型的空间动荡出现又破灭,掀起了一场又一场无声的海啸,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退后。”
风漪扫了钩吻一眼,她的脸色比上次见到的更加苍白,眉心那道血红的竖横却越发深刻,像是刻入骨髓了一般。
钩吻闻言,下意识朝后退去。
说话同时,风漪便直接抬手,五指紧握成拳。
随着这个动作,周围的一切都随之汇聚,气血流转间,便化作浩瀚洪流,朝着敌人奔袭而去。
炽热的奇穴恍如大日一般,驱散了周围的所有阴冷。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要一起走向灭亡,无人可以在太阳中生存,也无人能在这一拳之下生还。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都在为之低头。
下一瞬间,风漪面前的城墙都在这一圈之下消失不见,眼前又哪还有什么敌人,连细碎的肉沫都见不到。
风漪伸手,拎着钩吻后领将人提起,又直直一拳打出。
没有声势浩大的气血之力顺势而出,但在这一刻,却仿佛有掌控世间万物的主宰降世,一拳之下,整个星辰都似乎变得扁平起来,无声无息间,一股腐朽衰败之气从这颗还年轻的星辰上传来。
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星辰也是有寿命的,它们发光发热,也是需要燃烧自己内里的物质的,而对能将周围物质为自己所用的风漪来说,将星辰用来燃烧的物质崩灭,使其步入衰亡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
不过一瞬,众人的感知便恢复了正常。
没有灭世般的声势浩大,但谁都能感觉得到脚下毕星传来的虚弱。
风漪微笑道:“找了我这么长时间的麻烦,我也给你们找点麻烦。”
武者报仇,隔夜都晚,因为实力不济,风漪一直都没想过去找麻烦,但一有机会给对方添堵,她连犹豫都不会犹豫一下。
不过直接让雨师妾灭族,这显然是有力未逮的,风漪能感觉到,还有许多雨师妾未出手,或许是不在意,又或许是星象环境限制了祂们出手,风漪也不在意,拎着钩吻飘然离去。
地面女阴的军队早已顺着空间通道支援而至,悍然杀向敌人。
风漪略略一扫,血流成河,奇肱败局已定。
但她并没有喊出什么‘降者不杀’的口号,漠然的立于空中看着。
风漪的身影立于空中,并不如之前雨师妾现身时那般声势浩大,更没有遮天蔽日的乌云作配,连一丝阴影都未笼罩在众人头顶,可她只立在那里,便让众人不禁咽了咽唾沫。
“……我愿意投降!”
不知是谁承受不住压力,忍不住开口。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人,很快便陆陆续续有人跟上,甚至呈现出了一种迫不及待的架势,风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充耳不闻。
因为,随着援军的到来,鰕姑战士正在争先恐后的杀敌,双眼几乎猩红一片。
对他们来说,这次战争无疑是损失惨重的,这样的损失,已让他们跟奇肱之间的仇恨深入骨髓,不将对方屠杀殆尽是必然不会罢休的。
这股怨气,自然得有人去承受。
第314章 赐名
对鰕姑来说, 如今任人宰割的奇肱国,无疑是他们怨气最好的发泄对象。
在风漪眼里也是如此。
历史上很少有屠城的案例,所以每次出现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但其实攻破城门后,其实很多战士或多或少手里都会沾上几个普通人的鲜血,只是不会被记载上史书而已。
战场上杀红眼的人心里是很难存在什么怜悯道德的
风漪前世就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 不过那会儿屠的是异兽, 哪怕是杀的是异兽的幼崽, 也很少会惹来非议, 当然,其实在那种环境下也有人觉得这样干太残忍的圣母,但没人敢当着风漪的面说。
她前世毁容之后, 脸看上去还是挺吓人的, 又有武道第一人的光环在,且乱世用重典,风漪是无法容忍那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队伍中的,她们被异兽杀得险死还生, 还有人去同情异兽,那跟投敌也没什么区别了。
除非同情的那个时期是异兽已经是快被屠杀殆尽人类大获全胜的时候, 不然风漪永远都无法容忍那样的言语。
手中了结的生命一旦变多, 对生命的敬畏阈值便会因此而提高, 这是很难改变的, 就像很多人随着修为的增高, 逐渐就会把自己不当人看, 要点脸的, 会说自己是‘新人类’, 不要脸的, 就直接自称为神了。
风漪从未产生过这样的思想,但她确实已经很难对厮杀的场面产生动容,因为不是自己人,死多少都会觉得无所谓。
她冷眼看着,尚且还能冷静精准的把握好那个度,等见差不多了,便立即叫停,毕竟风漪不可能真让鰕姑战士将所有人都给杀光,总要留些给她用,不然要是奇肱变成了一座空城,她也会很头疼。
更何况,这样一来,留下的人必然是会对鰕姑充满仇恨,而对叫停这种行为的女阴心存感激的,未来鰕姑就会成为拴在他们脖子上的狗链,至少这一代以内,都不必担忧他们同流合污了。
奇肱国是风漪很看好的地方,女阴瘸腿走路,实在是很需要一头‘现金奶牛’,如果从零开始建立的话,那太费劲了,还未必能成功,自然是能捡现成的就去捡现成的。
等鰕姑一众将奇肱清理干净后,风漪这才入城。
天色已经入夜,鰕姑找了许多飞灯鱼进入城中,身为火属的水生妖兽,入夜后它们显得极为显眼,因为繁殖极快,火属能力在水中又无法得到好的发挥,所以它们是很多水生妖兽的食物,也是鰕姑的从属,唯一的作用便是照明,因此当初女阴与鰕姑之前结盟的妖族重新签订契约时,根本没有它们的存在。
实力太低,自然也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不过鰕姑之所以没有吃它们而选择将其收为从属,却是纯粹因为它们的肉对妖族来说或许跟别的妖兽肉没什么差别,但对人来说却是太柴、太难以下咽了,跟啃树皮差不多,加上又有照明之用,这才成了从属。
虽然高层向来是不缺照明的东西,可对底层来说,养一只飞灯鱼却是很实惠的,它们只吃浮游生物、和一些鱼类的排泄物,定期放水里觅食就行了,缺点是它们不认路,放出去很容易找不回来,也适应不了淡水,只有海边的城镇才能养。
飞灯鱼如火焰一般升空,很是显眼,奇肱城内的奇肱民被强迫的拉了出来,聚集在街道边,但人数并不多,显得有些稀稀疏疏。
看着让自己国破家亡的仇敌从身前走过,没有人敢破口大骂,甚至,连一个仇恨的眼神都不敢露出来,实在忍不住的,宁愿低着头,也不敢发泄自己的仇恨。
但绝大多数的人,神情却只能用麻木来形容。
由鰕姑开路,风漪慢慢地朝着奇肱的王宫走去,在其身侧,站着钩吻,后头,跟着侠古与女金。
侠古看着这样的场景,并不觉得不适,鰕姑对外遭受过太多太多的屈辱,这让他无法对此生出什么感想,更别提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没有哪个将领会去同情敌人,哪怕对方已经不足为虑。
女金见此倒是忍不住想感慨一番,想了想,在开口前又连忙闭了嘴,她可不敢再口无遮拦了,大王还在呢,要是让大王觉得自己乌鸦嘴,那以后她又怎么还能有机会掌兵为大王效力?
钩吻倒是稍微悲天悯人了一些,一场战乱,普通人流离失所,死伤无数,然而高层却不会与他们同甘共苦,因为比起他们来说,高层显然更有价值。
而有价值,哪怕在战乱中,也会有无数人去保护。
钩吻很清楚这个道理,因为如果不是有价值,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人一旦起了疑心,就会发现处处都是疑点,但钩吻毕竟演技不精湛,或者说,她能接触到的大人物太多了,而对大人物来说,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想要看穿就太容易了。
一开始,只是限制行动;后来,开始不再隐藏;再后来,开始不考虑未来。
毕竟,这么多年,该研究的,也早就研究透了,钩吻的价值自然也开始大大降低。
钩吻对此,倒是不怨恨,雨师妾本就不是一个充满温情的种族,绝大多数都是冷静理智的个体,她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情绪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淡漠。
但这种淡漠,随着来到‘人间’,自然而然就开始消散了,钩吻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可能感觉到,比起雨师妾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复杂’的,这种复杂,好像让她渐渐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一路走到王宫,四周矗立的守卫早已被自己人所取代,不同于女阴王宫的古朴大气,鰕姑王宫的异国风情,奇肱的王宫色彩很鲜艳。
在还缺少各种染料,色彩并不丰富的大荒,颜色的多姿往往便会跟地位划上等号,各种鲜艳的色彩在王宫组合排列,连王座都极其艳丽,风漪不能说它不好看,就是花里胡哨得已经有点完全抛弃了实用价值,手,放不上扶手,会咯手,人,也只能坐正中那一点,因为别的地方都被镶嵌的各种东西弄得有点凹凸不平。
风漪内气轻轻一震,王座顿时褪去了华丽的外壳,只剩下内里纯正的金色还保留着,镶嵌的各种宝石珍矿散落一地,如同满目繁华荡然无存的奇肱。
“大王,奇肱王子王女等一行到了。”蛇占前来通禀。
“让他们进来。”
风漪在王座坐了下去。
奇肱的王室几乎被鰕姑屠弑殆尽,但一些以往不受重视的子嗣,却反而在此刻成了活下来的幸运儿。
她看着前来的一行人,很多,都是在这场战乱中活下来的势力。
“呵,就是奇肱大祭时,都没见他们这么上赶着,”小王子回头看着身后一些脸上明显不带惊惶之色、成竹在胸的高层,忍不住低声骂道,“一群叛徒!”
王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任何话,两侧的站着挎着长剑的鰕姑战士和背负着长刀的女阴人,给她带来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心里自然就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他们没有逃掉,被抓了回来。
终于,王女看见了坐在王座之上的风漪,神情不由有些恍惚。
她虽不受宠,却也不是一次都未曾来过大殿,那华贵的王座是许多兄弟姐妹都渴望的,可此时,被镶嵌在王座最顶端,被夸赞为世间最耀眼之明珠的鲛珠被随意的扔弃在座下,无人再艳羡、再关注,连坐在那之上的人,都不再是那挺着大肚的父王,恍惚间,让人好似看到了很久以前,被父王请上座,一脚踹翻三王子的龙女。
不,甚至比那还可怕。
他们畏惧于龙女背后的势力,此时却单单只畏惧于这个人。
有这种感觉的,其实不仅仅是王女一人,小王子这个曾经依仗着奇肱王的宠爱,在奇肱国横行霸道的人,此时身体已经忍不住打颤。
王女听见了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才突然惊觉,原来她敬而远之的小霸王,好像也不过如此。
而后面根据如今势力,依次排列进来的主事人,在此时也不由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很难形容这样的感受,明明对方样貌没有妖兽之恐怖,更没有骇人的体格,却仿佛携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洗不尽的血腥。
当距离拉近,王女感受到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近乎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却没发现,自己其实早已与其他人脱节。
她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女阴王的面容了,她止住脚步,却不知该用如何姿态去见礼,是奴颜婢膝,还是不卑不亢?
风漪抬起眼帘扫了她一眼,有些满意,不枉她让蛇占在众多王女中,给她开了点后门,除非实在无人,她可不想让男人捞到好处,哪怕只是充当着吉祥物。
“跪下。”
这两个字清晰的从蛇占口中吐出,声音并不大,在安静的殿内,却足够让人听清楚。
小王子冷不丁的一愣,旋即一股怒火窜起。
从小饱受奇肱王宠爱的小王子,他连见到奇肱王都很少行礼,如今,当着曾经依附于奇肱的势力面前跪下,若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去面对那些人?
并非不想跪,而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贵,小儿尚且知羞耻,更枉论已经成人的小王子了。
所以,他忍不住愤怒,觉得对方太不给面子了,为什么不能私下说?
小王子并不愚蠢,他看得出来,既然对方找到自己时,没有立刻杀死,那显然他们还是有用处的,既然有用处,难道不该多给点脸吗?
蛇占余光瞥见小王子的脸色,忍不住想抽出一旁的大刀让他认清楚形式,虽说日后周围活下来的势力绝对会毫不迟疑的为了自己的利益朝着曾经的旧主扑去,分食掉女阴或许不太看得上的那一不分,但无论如何,奇肱在素龙山脉的影响力是最大的,哪怕如今威严被削去,可他们一旦投诚,其影响自然不言而喻。
不然若是他们负隅顽抗宁死不从的话,总会有一群傻子为了他们奔走,毕竟再如何让人瞧不上的势力,都是有死忠的。
但大王的威严,也不容冒犯。
王女稍稍迟疑了一下,倒是干脆利落的跪了下去。
她在权衡,对方究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王室,很快,她就想明白了,毕竟奇肱已经被灭了,他们这身名头能被用到了也无非就是那几样。
王女一跪,身后一些还在权衡的势力,当即便毫不犹豫也跪了下去,毕竟,能来到这里,本身也说明了他们并非什么硬骨头。
如果只跪了几个人,小王子还能强撑着,此时,却不得不跪下去,但他看向王女的眼神,依然带着清晰的蔑视。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风漪就该叫起了,毕竟他们还有用,锐气已经锉掉了,自然就该给颗甜枣让他们欢天喜地的磕头谢恩了。
但出乎蛇占意料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大王似乎开始走了神。
她不开口,大殿的气氛顿时重新凝重了下去,人群也开始变得有些人心浮动起来。
王女平静地看着风漪的足尖,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对方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隐隐约约间,王女觉得似乎有什么在朝着自己招手,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周,正想开口,性子向来急躁的小王子,开口打破了平静。
“你们欺人太甚!”
王女:“…………”
这一刻,王女真想在之前一起逃命时就该抽出她藏好的匕首捅死这个蠢东西!
他不想活,她还想活呢!
风漪走到他面前,禁不住笑了一下:“你如此在意奇肱颜面,莫不是想以死殉国?”
小王子:“…………”
虽然刚才小王子确实想着,如果要一直被这么折磨,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当对方轻描淡写这么问时,他却瞬间住了口,总觉得只要他说一个字出来,对方就能立马下令了结了他。
所以他不仅不敢还嘴,甚至身体都因此瘫软了下来。
其身后跪伏的势力倒没有在意对方的丑态,而是有些愕然,没想到风漪会毫不在意小王子的性命,毕竟在奇肱王的这么多子嗣中,能被整个奇肱国所知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在他们看来,风漪如果想要利用奇肱王室的身份做文章,小王子毫无疑问是最合适的人选,而王女,从始至终都没被他们看在眼里,毕竟不过是一个出身不高又天赋平平还不得宠爱的王女,不过是这个漩涡中的一个添头罢了,有与没有都似乎没甚差别。
但不管如何,与他们都没有关系。
没有人出头,反而将头伏得更低,毕竟女阴是以铁血手段夺下的这片土地,她们想如何就如何,与他们无关。
“你叫什么?”
“本……我……”小王子磕磕巴巴,或许是自己跪着而对方站着,在这一刻,小王子觉得一片浓稠的阴影在笼罩着自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更枉论说话了。
“回禀大王,小十七名叫杰布有赞。”王女见小王子一直无法顺畅开口,便接话道。
风漪闻言挑了挑眉:“这名字,听着不大顺口。”
王女立即深深俯首:“污秽之名不堪入耳,小女一直心慕女阴文化,您卑微的崇敬者恳求您的垂怜,赐我一名,那必将是我此生最荣耀的时刻。”
风漪:“…………”
她垂头看着王女,在她的注视下,王女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汗水几乎将她的后背都给打湿。
王女掐了掐指尖,众目睽睽之下,她虔诚的抬首,碧色的眼眸盈满了敬慕与痛苦:“我一直向往、敬仰的王,您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多想投生到您的国家啊,我怀着这样不可告人的想法身处于奇肱,没日没夜都在遭受着折磨,大王,我愿以我的国家、以我的血肉、以我最珍贵的一切作为代价,只愿投生进您的国家!”
“您比荒海更为广阔,比大日更为耀眼,您是我心中独一无二、唯一的王,”王女跪在风漪脚下,“求您了,大王,您卑微的崇敬者恳求您宽恕我出身于奇肱所携带的罪恶,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我实在无法克制对您的敬仰,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出我对您的忠诚,但我一定会证明给您看的。”
王女的目光,充满了渴求与坚定。
风漪不自觉揉搓了一下指腹,她觉得,蛇占似乎留下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
她挑挑眉,口吻平淡:“王女倒是对我女阴忠心耿耿。”
“我对女阴的心日月可鉴,我的内心无时无刻都无不在期盼女阴的到来,”王女说得铿锵有力,至于奇肱其实是鰕姑出力打下的这件事,王女全然无视了过去,“您卑微的崇敬者务无比坚定的相信,您一定会成为比大帝更勇猛无敌的存在。”
钩吻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忍不住朝风漪看去,只看见对方漠然的视线,像是完全没有被她的言语所影响,没有厌恶,也不觉惊喜。
大荒人表达情感的方法并不内敛,很直白,臣民献上忠诚也不过一句‘愿为大王效死’,一切炽热的情感都包含在其中,这样听得人心情难以言语的话语,实在让旁听的人心情都复杂难言。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寡义廉耻之人?
风漪心情倒是平静,说实话,来到女阴之后,她已经很少听到这样的彩虹屁了,但前世她却确实听了不少,毕竟很多人为了生存,别说只是区区马屁了,让他们去吃屎都乐意。
她淡淡问:“你与他谁长谁幼?”
王女回答道:“小女比小十七年长几岁。”
“怪不得,”风漪道,“你幼弟遇事不够沉稳,以后你还是好好照看几分。”
王女一板一眼行礼:“小女一定会替大王好生照看,但大王,小十七年纪尚轻,更无子嗣,小女更无儿女,上无长辈,难堪重任,您卑微的崇敬者恳求您给我一个以后能求见你的机会,若有要事,也好向您请教。”
风漪瞥她一眼,不置可否。
王女再拜:“大王,您卑微的崇敬者只想归于您的国家,跪在您的脚下献上最忠诚的倾慕,大王,求您赐我一名,好叫所有人都知晓,我是您最忠诚的追随者。”
风漪着实有点牙酸,她还是更喜欢女阴人那样简单直白的风格,她垂了垂眼,淡淡道:“女之卑者,婢也,你若是愿意,便叫婢女吧。”
王女一愣,旋即热泪盈眶道:“我曾听闻,女阴女为大姓,我何其有幸,竟能得大王如此看重!”
她用无比热烈的目光注视着风漪,渴求道:“大王,您卑微的崇敬者婢女可以亲吻您的脚背吗?”
风漪不动声色后退了半步。
王女像是没有察觉似的:“那、婢女可以亲吻您的衣角吗?您卑微的崇敬者实在无法表达对您的向往之情。”
风漪理都没理,只对蛇占道:“处理好琐事再来见孤。”
说完,风漪直接选择离开,下首势力立即跪伏着挪开了一条路,王女热烈的眼神注视着风漪离开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拉着小王子对蛇占行礼道:“大人,我与小十七先退下了。”
蛇占对剩下的人什么安排,本就与他们无关,留下来也不过碍眼。
蛇占微微颔首,说实话,她也不太想见到对方,那种微妙的不喜她很难形容,尽管当初那么多王女中,蛇占一眼就看中了她。
王女见状,这才躬身退下,直至离开了大殿,小王子才忍不住甩开王女的手,怒气冲冲:“我奇肱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王女嗤笑:“我可怜的弟弟,醒醒吧,早就没有奇肱了,”她瞥他一眼,“还有,这世上也没有有赞,记住了,你叫婢子。”
小王子从未见过唯唯诺诺的王女对自己这么说话,半晌后才不可置信地看她:“你、你……你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见他反应过来,王女从容笑道:“我不过一奴隶生的卑贱之人,能算计得了什么?”
“我只是不像你被父王溺爱得分不清轻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我的好弟弟,以后说话聪明点,我可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小王子朝后退了一步,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姐姐,若不是看在她会伺候人会说话,小王子逃跑时根本不会带上她,他想像以往那样打骂她,可是看着对方微笑的脸,他却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315章 鬼市
王女转变的态度, 其实是很生硬的,但没有人在意这些,毕竟大家都是在做戏。
人只要愿意舍下脸皮, 那外界的眼光就都无法再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换成小王子来,哪怕现场能做到这种程度, 之后也必然是受不了周围人的议论纷纷的。
可王女不一样, 她甚至能在风漪下榻的地方每天都过来‘朝拜’一番, 也不管周围人多还是人少, 每天磕完头就走,把自己的脸皮全然给舍了去。
这样的人,别人见了或许一开始会嘲笑, 可当她开始风雨无阻这么做时, 有些人就不仅不嘲笑,还会敬佩了。
不过这注定不是短时间就能达到的效果,许多人都可以在一开始就推测出结果,却往往在半路时自己就顶不住了。
可王女是真的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她顶着阵营分明的身份, 却成了奇肱王葬礼上最重要的子嗣,连小王子都被挤了下去。
这无疑是场很简陋的祭拜, 但好在, 来得人足够多, 虽然奇肱王的子嗣几乎死绝了, 但大家东凑凑西补补还是来了一堆人。
虽说看上去在新主子眼皮子底下祭拜老东家犯忌讳, 可谁又会喜欢一个毫无感情的人?
所以他们都尽力在葬礼上‘真情流露’, 有人神伤, 有人哭泣, 有人触景生情, 小王子机械的做着一些,看着王女假惺惺的眼泪,悲愤欲绝。
这世上,恐怕只有他在真心的为父王的离去而难过了吧?!
小王子如此想着,晚上守夜时,却对王女道:“姐姐,我以前听父王说过一份名单。”
王女面带笑容:“好弟弟,说来听听。”
……
…………
两国的攻杀,极容易形成权利的洗牌,但事实上,在战争中能被洗去的,要么是根基浅薄的,要么就是被抓来当典型的,毕竟古往今来,跳得最高的往往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这其中必然还是会有许多漏网之鱼,不然也不会有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这样的话,风漪要留着一个王室成员也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那些人想搞事也得有大义的名分在,一旦缺了这个所能拉扯起来、会响应的队伍就必然是有限的,所以她需要一个奇肱的王室,代表着奇肱臣服于女阴。
但虽然有了应对方法,谁也不会介意在那之前就碾死对方。
因为不难推测,等大部队撤离,那些人就会开始死灰复燃,不再去当缩头乌龟,趁着新来的势力根基不稳时去暗中掌握一些什么,财不露白的道理,其实古往今来都有很多人懂的。
并不是明面上权利大的人才值得敬佩,还有很多并不会追求名利,会想尽办法抹掉一些事上自己的痕迹,老阴比这样的存在哪里都不会缺。
王女呈递上来的名单,被风漪交给了蛇占,让她看着弄,并不一定要杀,毕竟只要知道了是谁,那对方就反而不会再是威胁,也有可能会成为一把好刀。
虽然如此,奇肱依然不可避免的因此掀起了新一轮专门针对高层的清洗,这是一次新的轮回,是给底下人腾出的一个出头的机会。
大掌柜、大家族、领头羊……当这些人一死,下面的人又怎么会不争权夺利,而这个过程中,他们需要支持者来保证、扶持自己上位。
这其中,还有比女阴更好的人选吗?
这种手段,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但不会有人去反对,也不会反弹,毕竟代表着奇肱王室的成员都没闹,后面人又怎么蹦哒得起来?
更何况,女阴可不是以阴谋诡计拿下的奇肱,哪怕看透了,谁又敢反?不想活了么?
蛇占也顺势堂而皇之的吸纳了许多产业,按照风漪的意思,她会给很多产业设定一个市价,最低和最高都给定死了,这样既避免了商人恶性竞争,也同样避免了百姓被商户所坑。
在女阴,是不需要制定这样的规则的,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被培养起商业头脑来,没有那么多贪婪的、爱钻空子的人,可奇肱这边不同,商业化太久了,一旦没有合格的市场规则,市场就很容易混乱。
但商人都是敢吃人血馒头的人,哪怕风漪他们还在,他们照样还敢去捋虎须。
这点蛇占已经感受到了,乱世粮价飞涨是常事,短暂的混乱之后,随着女阴的入驻,一些商户重新开始开店营业,但他们要么是将东西卖得极贵,要么就是‘缺货’,逼着普通人走向绝路。
在女阴眼皮子底下都尚且还敢如此,可想而知以后了。
所以他们都必须死。
蛇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因此王女给的名单恰到好处,为此,她也愿意投桃报李给王女行个方便。
因为她给自己提了很大的醒,这些看似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行为,背后未必不是没有人授意,她在女阴养成的思维方式,也该改一改了。
那些人曾经是在奇肱国说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上位者,他们享受过权势带来的好处,习惯了别人对自己的奴颜婢膝,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看着外地来的过山虎踩在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头上耀武扬威?
但他们却不会一开始就露出獠牙,因为他们足够谨慎,他们也输不起,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一直当缩头乌龟,而是会一次次去试探,若是被斩了爪子,就会重新蛰伏下去,若是没有,他们立即就会趁着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在阴影中蚕食着一切。
可女阴不会去跟他们讲道理,女阴的那一套行为方式,放在奇肱是行不通的,可同样的,奇肱那一套行为方式,放在女阴身上也是行不通的。
她们才不会去顾忌这样做的损失,反正本来损失也不小了,再损失一些又有什么?
至于王女提供的名单正不正确,里头有没有被公报私仇的存在,那同样的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女阴行事,何须去讲证据,讲道理?
难道对方还会觉得她们说得没有道理吗?
风漪没有干涉蛇占的行为,其实,以她的眼光来看,这一切都是很有意思的,有意思就有意思在,像是个轮回,千百年后,仍然还会有那么一批人,做着同样的事。
真正的混乱无序下才反而不会有这些,一旦秩序重新建立,这些就必然会冒头,风漪前世已经经历过这些了,她以为这样‘淳朴’的地方不会再有这些,可事实上人的身体或许会进化或是退化,人性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化过。
不过,风漪反而比之前,更不在意这些,说白了,这种腥风血雨,死的都是高层,而非底下无辜的普通人,既然如此,那就是再死些,又有什么关系?
怕蛇占第一次处理这么大的摊子没有经验,风漪多留了一些时日,等确定蛇占已经能够上手后,只吩咐了几件重要的事便打道回府。
一,奇肱正式更名为素龙城,‘皇商’女阴商会会入驻其中,但不与其他人形成直接竞争,只作为‘裁判’收取中间费,卖东西走薄利多销的架势维持秩序稳定,会以市场价收购山民带来的东西,或许价不是最高的,但也能保证童叟无欺,旁人要是有什么需求,也可缴纳费用由女阴商会张贴,她们作为中间商保证双方利益的不受损。
二,三身国的人会重新搬回来,原址会被改造成‘鬼市’,以后会鱼龙混杂一些,风险会比在素龙城交易要大,买到假货也不会有人声张正义,但适合身份不干净的人或是想把脏钱花出去亦或者是吃了人的妖族等等等等。
三,女夭商会一分为二,明面上的呆在素龙,另一部分去往鬼市,蛮夷成为山珍指定倾销人,鰕姑会有一批人留下组成卫队维持素龙的秩序。
……
这些命令中,风漪最在意的就是素龙这个商业之城和鬼市,只要这两样办好了,其他的就是一塌糊涂她也不在意。
人的生意她想做,妖怪的生意她同样想做,鬼市这种地方,就是为它们这些妖魔鬼怪而生的,只要把名声打响了,自然而然就能依靠此摸清妖族内部的情况。
毕竟说着身份保密,可事实上,历来打着这种名号的,就没有一个不会去泄露客户隐私的。
鬼市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乃至末世里都存在的,顶多也就是叫法不同,风漪也懒得去想该怎么叫,直接就用了鬼市这个名号,一个鬼字,就足以将这个市集与人区分开了,至少在不了解一切的情况下,单看到这个名字,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会下意识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正规的地方。
这种对潜意识的利用,现代的商人早就用得炉火纯青了,风漪不会这些,也不懂其中的门道,但这可是个实力至上的世界,她只需要交给懂的人就行了,都不用考虑对方背叛的可能性。
毕竟再会耍手段没有实力支撑,也必然会一败涂地的。
将这些事情通通都交代下去后,她便携带着大军回了女阴。
第316章 姜姓起源
作为与周围人穿着有着明显差异的人, 钩吻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好在钩吻也习惯了这些视线,至少她们没有对自己指指点点, 毕竟南地小部落很多,几乎走一段距离就能瞧见明显‘奇装异服’的部群,所以很多人连了解的欲望都没有, 更在意的反而是她为何会被大王带在身边。
因为在奇肱事比较多, 许多属下拿不定主意的事都需要风漪来做主, 钩吻见此便也没有急着求见, 等终于到了回女阴的时候,钩吻也不由有点紧张起来。
她从未去过除雨师妾之外的任何地方。
钩吻有点想去找风漪问问,但她又清楚风漪是大王, 她如今贸然打扰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知道那些大人们都是很忙的。
所以她只能忐忑的忍耐着,她从未了解过女阴,被风漪从雨师妾带出来之后,这几天才从一些女阴战士口中知道了一点消息, 然而她并不太能想象得出来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怀着期盼与忐忑,终于, 一行人回到了女阴。
来时她们走的是人为开辟出来的空间通道, 但这种空间通道本就不能维持太久的时间, 早就消失了, 当时开辟也是因为兵贵神速, 现在再重新开辟就有点不值得了, 毕竟自己走回去也无非是多费点时间, 没有多大的损失。
为此她们也着实走了一段时间, 毕竟素龙山脉离女阴可跟近搭不上边。
回国的军队受到了百姓们的夹道欢迎, 夏日太阳正烈,今天又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许多人掷果盈车,还有人一高兴不小心将家里的蛇给甩了过来,一度让人有一种群魔乱舞的错觉。
钩吻在奇肱国时便摘掉了自己的耳饰,让自己从外表上看差异不那么大,此时混在人群中分外不知所措,一时躲闪不及被果肉砸了个正常。
风漪将她拎到自己旁边,她征用了奇肱的飞车,四面都做了遮挡和加固,此时倒没有因此显得狼狈,也不用露出以往那种招牌式的营业微笑。
在雨师妾中,哪怕祂们出门很久才回来,周围也不会刻意去关注,大家每天都像是有很多事要做,钩吻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有些懵懂:“大王,她们在做什么?”
“嗯……”风漪想了想,才说,“在祝福我们平安归来。”
她说着,肯定的点点头。
不然她能怎么说?追星大会?
除了必须得露面的场合,风漪基本是能不出现在百姓面前就不出现在她们面前,毕竟她们的热情确实是让人有些承受不住,虽然她推测如果她时时露面,也许她们反而能习以为常不会有多大反应了,可这样做的话也太累了,所以她宁愿躲着点。
而且就是没有她,这些女阴百姓们也依旧会热情,毕竟云英未嫁,还不准她们多看看这些又强大又好看的图腾战士吗?万一就看对眼了呢?
并且,因为性格原因被认为有些孬的鰕姑人在这次战争中展露出的一切也打破了一些并不在意他们脾气温不温和,只在乎力量强不强大的人的看法,消息在传回国内后,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此时更不可能缺席。
她们很一视同仁的,谁从自己面前走过都扔花,风漪已经看见好几个不太适应香味的图腾战士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钩吻听了风漪的话,有点不太能理解,这也需要祝福吗?
不过她没有多问,只暗暗记下了这个习俗,以对方的身份而言,钩吻觉得,这次之后,她大概很难再见到对方,哪怕没有什么与外界相处的经验,钩吻也很清楚,哪怕她是女阴人,一个从出生就离开了故土的女阴人,是很难让人真正放心的,更难以接触到最高掌权者,所以钩吻在车上纠结了良久,才终于忍不住问:“大王,我、我叫什么?”
她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点颤音。
其实在王女被赐姓时,钩吻就已然想问了,姓代表着被承认的血统,她不想未来都顶着一个仇人取的名字。
风漪刚想说你不就是叫钩吻吗,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连忙咽了下去,想了想才道:“你不如就姓姜吧。”
姓是母系社会为了防止血缘分配而诞生的,姓为女,氏为男,风漪没打断改掉这个习惯,毕竟想想以后某个男人结婚之后连名字都没有,只能被称为x氏,还挺满足风漪的恶趣味的。
虽然这么想其实挺狭隘的。
她想过一个若是那些外族有杰出贡献的,就会赐予一个女字旁的姓氏,但钩吻并不是外族了,可用现有的姓也不合适,思来想去,倒觉得姜这个字更好。
她记得姜姓源自于姜水,水命姓为姜,钩吻与雨师妾能接触也离不开水这个字,以姜为姓倒也正合适。
“姜?”钩吻迟疑片刻,“女阴好像没有这个姓?”
钩吻自然是向周围的图腾战士打听过的,如果有的选,她其实并不想让自己变得‘特殊’,因为她已经吃够了特殊带来的苦。
在风漪看来,出挑才有记忆点,但实际上她也很清楚,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处在发育期的女同学,为了自己不被嘲笑、当成异类,很多都会想尽办法将自己比别人发育得要好的性-特征缠上,这并不是她们的错,很多人都很难不被外界的眼光所影响。
虽然钩吻如今外表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大,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风漪还是不由将手放在她头顶摸了摸:“我给你讲些故事吧。”
钩吻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讲故事上,但还是点点头。
“女阴第一个诞生的姓乃风姓,很久以前,我们喜欢生活在树上,睡时能听到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醒时我们借风力在树间盘旋,因此第一个诞生的巫以木德王天下,所以她取姓为风。”
“第二姓乃凤,她承于风姓,火中取种,发现了被火烧过的地会更肥沃,知道了如何让火光长明,又囚邪凤以便民,所以她改风姓为凤。”
“三姓乃阴,当时正值天下大乱,一些人临危受命,做了一些至今不能被宣之于口的事,有敢其所做之贡献,便有了阴姓,意为阴影之下。”
“四姓乃蛇,女阴的第一个图腾战士便是蛇姓,意为不忘本。”
“五为女姓,女阴第一个从微末中崛起的图腾战士,虽不是族姓,但许多新觉醒的图腾战士,都会以此为姓。”
虽然女阴的巫卷中并没有过多记载风帝她们离开之前的事情,但对族姓的来源却一清二楚,几乎每一个都象征了女阴的重大变革,有些是荣耀,有些是反抗后的结果,譬如蛇姓,一个上古族群,是很难放弃过往的荣光去拥抱新事物的,尤其是在图腾战士会阻碍原本的血脉时,蛇姓一族便是当初自愿承担起‘实验品’的人。
毕竟总有人得去做这些。
虽然巫卷上含糊不清,但风漪大致推测得到,那件让她们不得不转为图腾战士的大事,可能便是因为族群中有越来越多的人无法长出蛇尾了吧。
失去了一种力量,自然就得想办法去取得新的力量,然而话虽如此,在慢性死亡和选择赌一把之间,很难会有族群能够立即下定决心,总会抱着侥幸心理。
而女姓就不说了,虽说图腾战士的诞生是有点看运气,但毋庸置疑,最顶尖的那一批肯定还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普通人从小吃得饱便已算幸事,长大后背后也没有母族势力为自己谋得更多资源,是很难比得上前者的。
这种情况下,一个平民中走出的强者,无疑是让许多人振奋的,并且,上层人缘不流通,那一个势力很容易就会开始逐渐腐朽。
钩吻默默听着风漪所讲的一切,心里顿时生出种有点不可思议的想法:“您、您觉得我可以……?”
“我相信你,”风漪拍了拍钩吻的肩膀,“我相信你能成为那第六个。”
虽说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算不得什么,但风漪觉得,能让雨师妾大费周章的,怎么着也差不了,可惜钩吻从小被雨师妾下的暗手太多,身上积重难返,已经不适合练武,不然风漪还真想把她带在身边教导,毕竟她不是那种熊孩子的性格,也不会让她头疼。
但如今她只能在巫道上一条道走到黑了,而且在风漪看来,雨师妾再如何防备钩吻,她也总该从雨师妾中偷师到了些什么,不如跟别的巫一起参与到对戈莓的研究中去,若是能成功,那无异于能让人自给自足的粮食的诞生。
虽说戈莓身上半人半妖的情况跟人身上血脉与图腾之间的关系有些差异,但都是保持平衡,没准就有用呢?
毕竟在没有研究方向时,也只好就这么死马当活马医了。
钩吻郑重地点点头,她没想到风漪会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期望,顿有一种热泪盈眶之感,也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辜负这个姓。
见她已经对这个姓不再排斥,风漪不由问:“那你想给自己取什么名?还是叫钩吻?”
钩吻有个别名叫断肠草,用一味毒-药作为名字,风漪总觉得不太好,更别提这个名字还是雨师妾取的,她就更觉得不好了。
并且,名字是诅咒巫术的媒介,难保雨师妾会在其中做文章。
钩吻有点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我想等我配得上这个姓的时候再取名。”
风漪有点惊讶,想了想,也理解的点头,笑眯眯道:“希望我能很快见到那一天。”
钩吻认真地点了点头。
多好的孩子啊,若是没有被雨师妾带走,怕是早就成为女阴栋梁了。
这并非风漪胡说,上一次风漪见到她时,两人的交流看上去用的是同一种语言,其实只是基于特殊空间导致哪怕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话也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可这一次却不同,然而钩吻在出来后,却见极短的时间内就学会了女阴的语言。
这可不仅仅是语言天赋好,退一步说,就算是语言天赋,那也不差了,毕竟巫的很多咒语是许多绕口令都比不上的难念,然而巫却不仅需要念得标准,还有语调、韵律的限制,所以几乎每个巫都是‘巧舌如簧’之辈,风漪自认自己是没有这样的语言天赋,不知需要念上多久才能流畅。
而钩吻哪怕只是省却了这点时间,就足够她领先其她巫许多步了。
“对了,”风漪摸了摸她额上那道如二郎神眼睛一般的红痕,“等一切了结之后你记得去找五长老看看,可别留下些后遗症。”
风漪不会医,只能简单的看出她被雨师妾折腾得根基受损,大约还有点贫血的毛病,能治的尽量还是让五长老治治,毕竟巫本质上也是普通人,是有寿命限制的,她可不想钩吻英年早逝。
钩吻觉得被风漪触碰到的额际有点发烫起来,她很少与人有肢体接触,更枉论这样有点亲昵的动作了,顿时脸色便通红起来,连带着脖颈都绯红一片。
风漪心里顿时不由咯噔一下,因为知道女阴几乎人人都带点橘,不是纯姬崽就是双性恋的缘故,她一直都很注意与其她人保持距离,毕竟她无心恋爱,不想让情谊变质,钩吻也是女阴人,不会也多少带点橘吧?
她不动声色收回手,有点忐忑起来,平心而论,她的行为放在姬崽眼中,似乎很难不有那种倾向?
风漪正惴惴间,钩吻有点羞赧问:“我、我可以叫你阿娘吗?”
“哈?”
发现风漪有点震惊,钩吻连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识,我就是觉得您、您很……”
钩吻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风漪回过神来,微妙地看了眼钩吻的脸,想到自己如今年轻的模样,虽然从真正的年龄上来讲,她年龄不仅够当娘可能还够当祖母的了,但她确实从未想过自己会无痛当妈,毕竟她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是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来着。
她平静下来,笑了笑才道:“我理解,不过,叫我娘就不必了,当初你被雨师妾带走,你娘虽因忧思过度去世,但你二娘还在。”
“对了,你还有个妹妹。”想了想,风漪又补充了句。
这下顿时就轮到钩吻目光呆滞了,她独来独往,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亲人在世,被风漪带回来也不曾抱有过奢望,她甚至都想象不出被人爱护是什么滋味,不然也不会仅仅因为风漪的一个举动就生出想要认娘的冲动了。
风漪见她需要消化这个信息,便没有再多言,人在失去精神支柱之后,最简单快捷走出的方法就是再有一个精神支柱。
女阴很少有生了孩子后便围着孩子转性情大变的,或许是那种激发母爱的‘孕激素’还没有被进化出来,但钩吻在出生后没多久就被带走,这很难让家长不惦记,毕竟女阴人平常带孩子再怎么不靠谱,也会因为她们受伤而愤怒,更别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只是普通人的寿命在这个世界到底有限,她终究没有等到钩吻回归的那一天。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风漪对此也无能为力。
钩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奇妙,就像是漂泊的旅人突然得知自己还有个家,她忍不住问:“她们还好吗?”
风漪想了想,只能简短的说:“挺好的。”
从物质层面上来说,她们如今过得确实不差,毕竟无论如何钩吻被带走也是女阴守卫的失责,再如何都会给予她们一定的经济补偿,平常有什么事也会优待她们几分。
但无论如何,物质上的满足是填补不了精神上的空虚的。
就像风漪前世担任了‘救世主’的职责后,许多异兽都朝她抛出了橄榄枝,只要不管底下那些人,她其实也可以很轻松,很潇洒,但人很难舍弃那点说是无价之宝便算无价之宝,说不值钱也确实不值钱的人性。
从心理上来讲,钩吻的父母其实并不快乐,除了在见二女儿时也很少笑,有时看着二女儿,都会忍不住去想,大女儿如今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这种心情是很难随着时间流逝而被改变的,只是会被逐渐压在心底而已,轻轻一勾,就浮上来了。
但钩吻回来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钩吻没有怀疑风漪的话,只是心里难免更期待,也更忐忑了,她做好了回到女阴之后会面临各种局面的准备,却唯独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亲人在世。
她甚至想像风漪打听,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但理智让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她知道高层的大人们都是很忙的,未必能了解这些,她问了才反倒尴尬。
风漪注意到了钩吻的坐立不安,也不在意,说实话,钩吻叫娘的行为倒确实让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前世她忙于杀敌,所以继承人都是手下精挑细选之后再交给她去选的,这一世因为重新获得了一具年轻的身体,风漪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超凡世界往往都是危险的,能提前做好准备那自然是提前做好准备最好。
只是女阴并没有指定继承人的情况,风漪也为此有点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破原本的规则。
虽说目前来看,她似乎就是风帝要等的那个人,可万一不是呢,但现在的继承人选择制度也确实很有问题。
一个人如果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其实在高层看来再如何表现平平那也算是合格了,但也有可能出现烂泥扶不上墙的情况。
就像风漪记忆中那个著名的扶不起的阿斗,人的性格后天虽能改变,但本性除非受大刺-激,却是很难改变了,就算改变了,其实也会有被唤醒的可能,如今的制度本就是存在缺陷的。
另一方面来说,只能选择一个人培养抗风险能力也很差。
就像原身,她是意外死亡的,这种意外出现得了一次,就出现得了第二次。
另一方面,原身的性格也有点不适合做君王,她缺乏君王的果断,倒不是说她性格有多差,她足够认真、听话,愿意倾听她人的意见,但她的缺点也很明显,那些缺点放普通人身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放在一国之君身上,就很有问题了。
而君死女继的制度也并非没有缺点,一个职位一旦被一群人所垄断,万一有糊涂蛋上位,可能昔日庞大的帝国就分崩离析了。
风漪认真想了一下,暂时将这件事给放下了,毕竟这事目前来说离她还有点远,而且周围目前来说也确实没有出现能让她满意的人。
更别提,什么人选更合适,是要从实际情况出发的,如果她半路崩殂,那女阴就需要一位志向大致与她相同的开阔之君,如果她顺利的达成了自己的设想,那女阴就更需要一位守成之君减少女阴与其她各族的矛盾实现大融合。
风漪的目光不由飘向钩吻,据说在她还没有出现前,许多人都认为她有大王之姿,但她在位还不知会呆多久,以武者的寿命而言,可能都能熬死对方,除非巫也研究出了在寿命极限时突破极限的方法。
没有想太多,在飞车在王宫停下时,风漪便下了车,她离开了一段时间,虽并非全然不管女阴,却总还是要忙碌一阵的。
钩吻则被早就有所准备的巫给带走,虽说风漪肯定了对方的身份,但该走的程序却还是要走,不然没办法将原本的户籍重新给交托回去。
这让钩吻也不禁有点忐忑起来,虽然说图腾是最好的证明,但想到雨师妾做过的那些实验,她也很怕自己只是一个实验成功后的物品。
好在,这种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从血脉到灵魂都检测过一遍之后,孟极巫又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生怕她身上会残留着什么暗手,但钩吻突然被风漪带走本就属于突发状况,雨师妾想做什么也来不及,所以钩吻也算不得定时炸-弹,确定好一切之后,便有人将她送回了家。
第317章 瘟疫
钩吻的回归这个本该在女阴短暂掀起风浪的话题因为战争被悄无声息的掩盖了下去, 毕竟比起一个已经被绝大多数人所遗忘的存在,显然还是战争更有吸引力一些。
对大荒的人来说,任何八卦其实都比不上一场战斗来得更吸引人。
所以钩吻一开始所预想的可能会被无数好奇心重的人过来打听情况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反而在回家之后遭到了热情的款待。
妹妹虽然对她的到来有些惊讶和面对陌生人的客气,但她的性格爽朗大方,并没有让钩吻生出种自己是外人的感觉, 而二娘就更不用说了, 面对一个离家多年的女儿, 更是展露出了难得的温柔, 让钩吻一度有些恍惚。
她从未奢望过这样的生活。
风漪也没有破坏她们的团圆,打算先让钩吻修整几天,然后再去四长老那学一些基础知识和巫术, 这样才能更好的参与到研究中去。
毕竟天才也不是生而知之, 就算真的能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研究出一些什么来,也必然是会走一些弯路的。
处理好钩吻的事,风漪便重新投入到了建设当中去,女阴百废待兴, 这次战争之后,基本不需要太过于防备外界, 而需要开始积蓄力量, 毕竟外界不可能等着她们打通一个又一个关卡而不先下手为强, 一旦目的展现得太明显, 更容易面对的情况其实反而是群起而攻之。
所以如今女阴便需要休养生息, 一方面需要增加底蕴, 农耕为本, 商业为辅, 毕竟没有足够的粮食作底气, 仗也会打得不放心,而流通的商业则会让百姓的抗风险能力更强,足够的钱也能让她们开垦耕种更多的地、训练更多的人;另一方面则是人力,孩子成长起来需要时间,而武者想要将武道练出一点名堂了也需要时间,足够的武者,完全能够一定程度上填补图腾战士的缺失,毕竟战争普通人上战场是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的,这种情况下自然便需要用能大规模‘生产’的力量去填补空缺。
当然,哪怕如此,这世上也还是会普通人占多数,这是没办法的事,天赋本来也不是谁都能有的东西。
此外,风漪的武道已重新登临上一世的境界,彼岸超脱之境目前来说她也毫无头绪,所以她会开始着手去体悟巫道也图腾战士之境,以武道的基础试着去推动巫肉身的增幅,让她们突破普通人寿命的极限,一旦她们的寿岁增多,能取得的意义无疑是巨大的。
人理论上的寿数极限是一百二十岁到一百七十岁之间,确实有巫也达到过这个极限,但那完全是因为那个巫鲜少与人动手的缘故,可绝大多数巫很难达到这种程度,也是因为如此,巫的存在虽让妖族忌惮,却也没有到那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赶尽杀绝的程度。
毕竟,人的寿命极限,不过才是很多妖类人生的开始。
武道乃杀伐之道,其实增岁也不多,但到了风漪这个境界,达到五百岁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既然武道可以,其它道路也未必能行。
此外便是图腾战士,到如今图腾战士也才仅有低、中、高级之分,如今体系大致成熟,也是时候该向上扩展了,如果确实此道没有再进一步的潜力的话,就应该考虑废除,转修武道了。
当然,虽说设想的很好,风漪也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事,既需要群策齐力,也需要几个在这一道上十分有天赋的人去开扩道路,武道之路后面几乎处于理论上的境界前世是风漪开辟的,因为曾经的资料遗失,只能她这个领头人去摸索,连风漪自己都不知道她走的道路与先辈们是不是一样的,反正她的武道后面的道路确实难走,完全不可能依靠勤能补拙,这一直导致着高端战力的缺失,哪怕风漪一有空就会去教导。
如今重走一遍,风漪体悟更深,所以能够拿出更适合普通人的武道之路,而她走的这条武道,对她来说是很轻松的,但换成别人,却只有天才可以修行,只稍有天资的人来了却只会蹉跎余生,还不如老老实实去走普通武者该走的路。
所以风漪在入微之境后,又增了几境,四境为坐照,此境是对心性的磨练,入微之境的破坏力已然不差,侠以武乱禁,若想社会秩序稳定,不仅需要官方的严防死守,也需要她们自己克制,所以需要坐照之境,止息妄念,观照正理;五境为守拙,文以拙进,道以拙成,既是一种人生态度处事方法,更进一步圆滑武者身上的戾气,也是对自己力量的掌控,看起来很玄乎,实际上与禅宗大师青原行思提出参禅的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道理是差不多的。
风漪不难猜测,以后武道这个守拙境界大概就是绝大多数人武道的终点了,因为前面的境界如果天赋平庸还能依靠时间去达到的话,那这就真的是看个人的悟性了。
此后才是开山、异域和界,这三境每一个境都是一个大坎,但风漪目前是没办法再将其细分让人一步步去掌握了,因为这涉及到每个武者最根本的道,外人很难插手。
她此时回头看去,很容易就看出入微与开山之境的割裂感,她就像是跳级的学生,轻而易举就达成普通人在武道中难以入门的境界,然而对她来说这很简单,对别人来说却非是如此,所以也难怪前世高端战力哪怕基地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培养,却始终增加缓慢了。
不过,风漪能够轻松的在武道上增增减减,在别的道路上却不成,风漪不会在武道上妄自菲薄,但同样也认得清自己的能力,她不是全才,所以在巫道上,她顶多能靠自己现有的巫道境界走捷径,想办法用巫的心神之力去走武道之路,抄作业似的把武道的延寿之法给用心神之力施展出来。
而后续的开辟,仍然还是需要靠巫自己,毕竟她的根基始终还是武道。
但风漪觉得这并不难,顶多是让巫这些‘科学家’更早的进入生命科学、细胞科学这一领域,很多道路走到最后都是相同的,只要她能给出一粒种子,她相信巫肯定是能让其发芽的。
而图腾战士风漪目前则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除此之外,风漪还有一个野望,那就是‘兽娘’,只要妖能化形,那人族在它们中的吸引力无疑会大大提升,因为外形的相同,是最容易减少内心的敌意的。
只是这无疑是比风漪别的打算都要困难数倍的行为,虽然世界已经很不科学了,但大家其实也还是讲基本法的,化形相当于给妖做了一个大整容,若是还想变成人之后再变回去,那其中涉及到的东西就更多了,风漪产生这个想法时心里都不由打鼓,并不确定化形之法是不是能真正诞生。
可大荒也有鲛人与赤鱬,都是长得跟人没有差别的生物,但在归属中,它们却是妖而非人,所以风漪觉得也不是没有一点希望的,鲛人如今已经几乎消失在了历史长河当中,上次出现踪迹还是几百年前,但赤鱬却属于比较常见的妖类,很多水域都有,以它们做样本,全须全尾像人的做不到,带着点兽类特征的人总有机会办到吧?
至少以风漪的审美来说,她觉得‘半兽人’她也能欣赏得了的,以后把它们归入亚人科就行了,只要捂好嘴,总有那么一天,它们不会再觉得自己是妖,而是亚人,这样也就方便管理得多了。
但因为人手原因,这个狂想风漪还并未找人去研究,巫本就极难培养,如今的巫大多数手上都有着两至三个任务不等,人的经历是有限的,不可能再兼顾其它了。
虽然如此,风漪还是让巫医开始招收普通人学徒,让一些人去学许多不需要依靠巫术就能解决病症的方法,这对巫医来说也是一个难题,她们习惯了靠巫术去解决问题,让她们去发展不涉及巫术的医术,自然是觉得棘手的。
可风漪知道这种情况不能放任,如果一直都只让巫医去治病的话,人手始终上不去,看病的成本也下不来,虽说如今很多巫医帮人看病其实也不怎么收钱,但因为人力有限,她们只会接受重病患者,其她人想要治病就只能看运气了,却殊不知许多小病一旦拖延下去,最后也会变成重病。
所以中医的发展也是势在必行。
身为武者,一些简单的病风漪也能看,毕竟武者很容易受伤,自己当然也多多少少会一些,然而武者也跟巫医有着同样的毛病,她们很多病也是依靠武道去解决的。
这注定是一项会耗时许久且会一直发展进步的道路,一开始难度大耗费的资金也不会少,可这绝对是造福万民之策,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另外,随着学院的诞生,科举也会提上日程,没有力量在大荒确实很难做到高位,可也不能否认许多普通人虽然没有力量,脑子却很好使,时至今日,蛇占依然是风漪手里最好用的工具人,她脑子转得很快,很多时候哪怕不理解风漪的做法,回去一想至少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哪怕她所想是错误的,这种开阔的思维却是很少有人能拥有的。
但哪怕只将普通人作为基层官员去使用,也仍然有很多问题待解决,因为她们很难服众,女阴人算不上刁民,可她们臣服于力量,图腾战士教训她们,她们不会吭声,可换成普通人就不一样了。
风漪目前想到了两种方法,一是‘法器’,总之就是想办法让她们能够去依靠外物得到力量,譬如一些中所描述的官印,什么官职就能够借用国家的多少力量去做事,不再手无缚鸡之力;另一种则是官方出手,强行让所有人接纳她们的统治,留出足够强的人手供她们使用。
但这也有缺点,有力量的人也不是所有都能平等看待普通人,难保听调不听宣或是反而将对方给架空了,到时身为普通人的官员,连向上告状都可能变成一件极困难的事。
这些都是风漪需要考虑的问题,不先想好一个大致的章程很难拿出去与朝臣讨论。
除了这些长期目标以外,短期目标同样也不少,除了水稻以外,各种蔬菜水果也都需要选种培育,有狡和文鳐鱼在,这反而是比较容易达成的目标,所以风漪将之确定为短期目标。
而除了种地,还有养殖,不仅要养并封养鸡养鸭养鹅,最好能大规模饲养又不太费劲的都养起来,百姓既能拿去买也能自己吃,当然,风漪也知道除了高层,其实普通人很难对此感兴趣的,毕竟不是主食,在如今很难得到关注。
另外就是这次行动之后的封赏了,对力量为王的世界来说,鰕姑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受到的排斥绝对是比以往要少很多的。
没了鰕姑人织的布,女阴人无非就是穿得粗糙一点,她们并不在意,鰕姑能生孩子,这确实会让一些人心动,可在一个别的地方只要能生就不停生,女阴却一胎甚至一胎都懒得生的地方,其实吸引力也是不大的,只是高层会很在意而已。
但力量就不同了,这很难不让人高看上一眼。
所以这一次,一些图腾战士也不再太过于排斥鰕姑了,为了方便统计管理,风漪连民政局都搞出来了,数据清晰她才能更清楚的知道人口的涨幅,知道什么时候能打仗什么时候不能。
女阴的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的发展,在发现女阴并无对周围其它势力出手的兴致后,一些国家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南地商业不发达,很多势力实力还不如奇肱呢,若女阴真想对他们出手,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直暗中观察的妖族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看北地的情况就知道,一旦人族汇聚成了一个大势力,那它们这些分散在各种地方的妖族日子又怎么可能好过的起来?
所以如果女阴一直对外展现出十足的侵略性的话,它们也会立马摈弃前嫌向妖庭求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阴一统南地。
这也是风漪蛰伏下去的原因,各种层面上女阴都不适合在如今主动出击,所以虽然夏日炎热,容易让人脾气暴躁,但周围倒是难得的安宁祥和,被风漪规划出的村落也很少遭遇到大规模的妖兽袭击,毕竟虽然那些蛮夷人占据了一些妖族的地盘,可他们原来的地方不也让出来了吗?
这样一看,倒也算不上太亏。
在如今女阴声势正旺之际,妖族觉得自己还是暂时往深山老林中躲一躲安分点为妙,毕竟她们如今力量不差,又表现出了足够让人胆寒的攻击性。
风漪也没有过多关心它们,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新建立起的商业之城上,怕发展中会遇到一些困境。
商业也是她的版图中很重要的一环,一是商业流通女阴就不会成为瞎子,二也是可以从一些商品价格的涨势颓势顺腾摸瓜感受到一些东西,而黑市就更不用说了,妖族因为各种族群是天敌的缘故,很难通力合作,基本你投靠这个强者,那我就绝对不会再过去,势力十分松散。
而黑市则能够将它们给聚拢起来,虽然探听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但也能窥见几分妖族内部的大行动,若是想抓什么妖族,单靠人也是困难的,可找妖那问题就会很简单了。
另一方面,各种天材地宝,包括妖兽自己身上很多都是浑身是宝,完全可以黑吃黑多带一些品种回来,一个个去研究它们身上究竟有多少宝贝,能不能可持续发展嘛。
这样平静而安宁的日子,也让许多人紧绷的弦开始松懈,更多的投入到了生活当中,而四周既无干旱也无水涝,降雨一直处于正常的范畴内,不出意外,又是一个丰年。
然而,这样的平静,很快便被蛇占从过往商队中打听到的消息所打破。
有多国爆发了瘟疫!
瘟疫在大荒绝对是一个很恐怖的字眼,一场瘟疫过去,甚至能让一些救治不及的国家直接亡国。
这让风漪也不由慎重以待,难以事不关己,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场瘟疫会不会从北地波及到南地来,相比于北地,南地的环境也更容易导致细菌的繁殖。
疫兽并非凶兽,属于妖类的一种,不过在很久以前就几乎被巫给赶尽杀绝了,毕竟能带来大水、大旱之类的妖,要解决起来虽说困难,却不是没有办法,而瘟疫却是会传染的,一个处理不及时,连巫都会束手无策。
并且,当初巫为了人族争夺生存地时,妖族也没少派出疫兽来恶心人,让许多参与战争的战士不是死在了战场上,却死在了瘟疫上,说是血海深仇也不为过,所以如今很多疫兽都已经灭绝了。
然而人越恨之入骨的妖,妖族同样也会拼尽全力去保护,除了像蜚这种行水则竭,行草则死,杀伤力大到妖族内部也巴不得死绝的以外,也有不少漏网之鱼得以逃脱。
而这些疫兽,有些能老老实实龟缩起来,有些仍在妖庭麾下,见哪个国家发展得太好就会派过去捣乱,也有一些,那就纯粹是跟人族结仇太深,每回一旦积蓄的力量足够,立马就会蹦出来无差别攻击。
北地很多势力与妖族都不是井水不犯河水了,而是确确实实的有联系在,这次疫兽竟然连它们都没放过,大概率会是那种不太可控的。
但瘟疫的出现也让本就还没有恢复以往繁荣的素龙城接待不到太多的商队,是以打听不到更深入的消息,因此风漪便在鬼市当中发布了悬赏,重赏之下,很快便有妖脉广泛的妖族前来揭榜告知了疫兽的真实身份。
是絜钩。
絜钩很久以前居于?山,生着鼠尾长得像凫,善于爬树也会飞,是当初被巫重点针对的一种疫兽。
会如此对待,也是因为絜鉤的特性比其它疫兽更棘手,别的疫兽所带来的瘟疫治好之后便不会再复发,而絜鉤不同,它带来的瘟疫往往刚一治好,不出几日便又会复发,连巫医都束手无策,因此絜鉤带来的瘟疫一旦席卷而过,很多势力都只能壮士扼腕,割腕断臂,以此来阻止瘟疫蔓延。
所谓割腕断臂,很简单,便是让人将所有患上瘟疫的人都聚集在一个地方,然后将其封锁起来,任其在其中自生自灭,听起来残忍,这却是针对絜鉤带来的瘟疫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巫医确实有很多办法能让疫病消失,可她们人数有限,哪怕是大巫,也不可能反复的去施法帮人祛除疫病,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巫医研究出了一种专门针对絜鉤瘟疫的巫术,倒是经常被妖族派出来的一些疫兽,有些传染病已经能够有效的克制了,如今哪怕再被散播那些瘟疫也能很快被控制住,造不成太大的损伤。
风漪为此也不由心情沉重。
居大荒,大不易,瘟疫对于在大荒这种恶劣环境中艰难生存的普通人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灾难,妖兽、天灾她们都能站起来反抗,可疾病,绝大多数都只能眼睁睁躺在那里等死。
絜鉤会飞,长相也不是特别出彩能让人一眼就认出来的,堪称神出鬼没,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国家就不会被祸祸,几乎所有听到消息的势力都不由为此而紧张起来。
风漪也不由头疼,顽疾似的瘟疫简直是把人逼上绝路,她也不是医生,不清楚絜鉤带来的瘟疫是鼠疫的一种还是什么,只能让人去黑市中再打听,看看絜鉤有没有什么天敌。
毕竟跟大凶不同,妖类间是有食物链的存在的,风漪也记得,有一些妖是能够防止瘟疫的诞生的。
只是当初大巫杀疫兽杀得凶,妖族也没客气,直接把很多能治疗瘟疫的妖给杀了,毕竟很多治疗瘟疫的妖兽秉性纯良,也不喜战争,还吃素,跟很多妖不是同类妖,本就多有矛盾,杀了它们也不觉得可惜。
而剩下的也被严密监控起来,但妖族种类繁多,没准就有漏网之鱼呢?
第318章 瘟疫蔓延
无论如何, 瘟疫毕竟不能指望靠妖兽以毒攻毒,因为疫兽的现身,大荒各国都为此陷入了恐慌之中, 风漪动用了手里所有的力量去收集情报,很快大致摸清了情况。
絜鉤最先现身的地方是夏国,作为曾经统一了人族的势力, 哪怕是如今夏国所掌握的土地也是其它势力的数倍, 因为目标明显, 几乎每次妖族一有什么异动都少不了夏国的份, 直至龙族开始与夏国来往密切后,这种情况才被扼制住。
这次遭殃的便是夏国境内的柳城,因柳树善于木头作业, 可以反复利用的缘故, 夏国特意建了一座柳城专门供应木材,也因为需要种植柳树的缘故,柳城是夏国难得的地处比较偏僻的城市,这导致絜鉤现身时没能第一时间去支援, 致使瘟疫大规模爆发,损失惨重, 对商业方面的打击是致命的。
而除了柳城以外, 其它一些城镇和部分国家领地中也有人感染了瘟疫, 但因为有柳城的先例警醒着, 处理得都还算及时, 没有让瘟疫扩散。
絜鉤所过之处都会有病菌的产生, 主要依靠的途经是唾液、羽毛和排泄, 身为鸟类, 絜鉤虽然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排泄, 但多数时候都不会去控制,根据先辈留下的经验,城中人感染瘟疫多是因为他们食用了从山中带回来携带了疫毒的食物,亦或者是与山野蛮夷有过接触,继而导致的感染。
若论谁最容易感染瘟疫,自然便是那些部落人居多,而一旦瘟疫落到了人身上,传染性顿时便会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开始朝外扩散。
很多动物身上都不缺少病菌,所以它们很多都不怕再多上一种,可对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风漪将所有能得到的消息都汇总后,才严肃道:“传令下去,在瘟疫没有被解决之前,严禁百姓、猎人去山中狩猎,不可吃山中野草野果,集市禁止贩卖野味,严禁任何外来者入城,城外几十里处设营地和粥棚,一旦有感染瘟疫者立即驱逐到营地内,营地分重症与轻症……”
“不可食生脍,凡饮水煮至沸腾才可食用,饭前饭后如厕皆需洗手……”
“若有不从者,一律严惩不贷!”
将命令下达之后,风漪仍然忧虑,说到底,这种防治手段针对的不过是普通瘟疫,她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用,而絜鉤身为毒王,通常也不是单独行动,如果是由它们亲自下毒,那基本绝大多少超凡都要被疫病所困扰,而间接感染虽是针对普通人,巫医能够施展巫术治疗,却也阻挡不了瘟疫的反复。
这种疫病,光想想都让人觉得绝望,一旦感染上了连痊愈的机会似乎都没有,除了超凡人士,普通人似乎就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
但哪怕这些手段没有用,风漪也会安排下去,至少在有个章程的前提下,总能给人一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错觉,最关键的是,人自己的所产生的求生意志、心态问题同样也会影响疾病,人体是很精密的,哪怕是没有练武的普通人,也能够依靠意志潜意识里让身体开始打配合,就像人生病所产生的不良反应,本质上来说都是身体在与病毒的对抗而外显的反应。
这在大荒是不是真的有用先不说,反正风漪先闭着眼睛把这个‘知识’当科普给透露了出去,这样就算有百姓真的感染了瘟疫,也不会绝望到直接等死,毕竟大王不是说了吗?身体的不适是自己的身体在与瘟疫做抗争,只要自己胜利了瘟疫就拿自己没办法。
风漪在女阴的信誉还是很好的,这种话质疑的人并不多,外围的村落暂且不说,至少女阴城内的百姓是严格按照风漪的标准去执行的。
女阴人的执行能力很强,在风漪下达命令之后就开始在郊外建设临时营地,巫医也在得知消息后迅速开始尽可能多的收集药草,风漪也让素龙城那边尽可能在其它势力还没有听到风声时多收集药草,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救命物资是不可能会出让的。
至于鬼市中的,除了一些重要的药材以外,风漪也没有让人去收购,那里鱼龙混杂消息传递得也快,药材的价格早已节节攀升,那些居于深山的妖兽更不傻,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被忽悠到低价售卖。
这让巫和图腾战士都忙碌了起来,女阴城内虽然也有药田,但此时显然是不够用的,所以几乎能出去的都开始出门采药了,会卜筮的巫更是鲜少有休息的时刻,心神之力一恢复便会重新开始卜筮,寻找有野生药材生长的地标,为此也与妖兽发生了数次大战。
毕竟有些药材是在妖兽的领地当中的,哪怕是不住,妖兽也不会喜欢它们平常呆的地方被人族反复涉足,实力不够强的、有所耳闻瘟疫的会暂时退避,但也多得是妖兽趁火打劫,完全不介意在这种时候蹦跶得更高点,甚至在药材还没有采摘之前,干脆先将其毁掉。
虽说它们有时受伤也需要依靠药材,但这种做法也远算不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毕竟对它们有用的药材都不可能是普通的,舍不得毁掉就都带回自己的领地就好了。
对此,风漪也不客气,在鬼市中直接放出了悬赏,打探到哪些妖族‘囤货’之后,就直接派人杀过去,以妖族内部的团结度而言,除非是上头发话,很难不会有妖去揭榜。
这种紧张的氛围让一向唯她们马首是瞻的鰕姑也克制住了自己,身为居住在海边的族群,鰕姑食用鱼脍的习惯比南地其它势力要频繁得多,而村落之间能守规矩的就少一些了,除了一些臣服较早的以外,仍有很多对此不以为然,哪怕他们知道瘟疫可怕,但那不是还没有来吗?
倒是女阴内部,互相之间连问候语都变成了‘你出门前洗手了吗’、‘洗澡了没’、‘这水煮沸过吗’之类的。
絜鉤的瘟疫最开始的表现为体温的升高,这个过程通常是三到七天,之后便会开始流鼻涕和咳嗽,再之后一切都会逐渐变得严重,要么把自己烧死,要么咳嗽到连内脏都要吐出来,再之后浑身都会开始无力,连最简单的翻身都做不到,身体逐渐失去控制,最终步入死亡。
所以女阴内部也盯得很紧,一有疑似情况便会将人带到营地中去,直至半月都没有出现其它异常才会被带回来,另外,因为这个被看管的期间什么都做不了,风漪便会让她们去练武或是干一些搓麻绳之类不需要太大场地的活,让她们能有点事干不至于一直想着瘟疫这事。
然而虽然防护方面做得还算不错,但没过多久,女阴仍然出现了第一个感染瘟疫的患者。
可无论是巫还是蛇谷分散在四周的蛇,都没有看到絜鉤的踪迹。
感染瘟疫附近的地区也被强制开始隔离,风漪选择用女阴如今奴役的恶鬼去送饭,毕竟身为没有实体的生物,只要它们不在隔离区以外的地方暴露出实体,那瘟疫也不会向外扩散,而图腾战士和巫却不同,她们虽然能保证自己不感染,却无法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将瘟疫带出来。
说到底,这个世界还没有杀毒灯和喷雾,也没有防护服。
至于酒精,浓度实在有限,且拿粮食泡酒实在奢侈,并不难被大范围运用到防疫当中。
好在巫医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便将那个感染的患者治好,只是因为不确定对方还会复发几次,因此仍然被留在了营地当中没有出来,坏消息则接二连三的开始传出。
感染者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感染的,但在这期间她甚至还去过一次集市,这导致了女阴境内患者开始接二连三的冒出,而城外就更不用说了,患者一下子就开始成倍的激增,让事态变得越发恶劣。
由此几个长老推论,絜鉤有很大可能从每一个人族势力的领地都来过一遭,感染了不少人和动植物,这才让瘟疫这么快就蔓延了开来。
絜鉤再会飞,想这么久还被抓不住端倪是不可能的,所以风漪推测,这背后应当还有妖族大能为它们提供庇护,原因也很简单,人族休养生息这么久,生下来的子嗣显然已经多得有些离谱了,毕竟绝大多数势力内部都不像女阴这样生得少,大多都不会做避孕措施,会一直生到生不出来为止,养不养得活那是另外的事。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导致了人族的人口大爆发,在妖族眼里,显然是不可能看着他们欣欣向荣的。
大荒历史上爆发过不止一次大瘟疫,虽然找不到证据,但通常来说,只要不是天灾,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会与妖族没有丝毫牵扯。
若不是风漪在瘟疫还没有蔓延过来之前就开始拒绝商贾入境,那情况或许还会更严重一点,毕竟这些商人在这种灾难下,看到的也只会是其中的商机,宁愿去赌一把也不想龟缩,而瘟疫的出现又导致着粮价的暴涨,他们赶路途中很难不打猎,堪称移动的病原体。
这种种原因之下,都导致了瘟疫短时间内便蔓延到了有些不可收拾的地步。
第319章 箴鱼
巫医中对祛除疾病最精通的, 乃至一支曾经遍尝百草的族群,她们在巫医的发展史上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只是人族所重视的,妖族自然也会想要毁去, 那一脉的医书虽流传了下来,后代却早已不可知,其中一些比较重要的疾病破解方法也因怕妖族找到针对的策略而选择了口口相传, 以至于如今传承断代, 无法如历史上那般迅速针对瘟疫。
在曾经的历史上, 絜鉤的瘟疫也是由她们解决的, 虽然那是在絜鉤消失之后,治愈率也不高,但不管怎么说, 她们确实是将瘟疫扩散的趋势给扼制住了。
只是占卜也不是万能的, 这些被刻意隐瞒的消息为了躲过妖族的探测背地里不知施展了多少巫术去遮蔽,要么就是完全占卜不出来,要么就会是错误的,那时的巫术还没有智能到能精确敌我。
哪怕是如今能做到这一步了, 许多重要的消息也仍会选择口口相传的方式,毕竟不是流着同样的血就是一路人了。
可惜这种传承一旦断代, 那一切就都得重新来过, 各国大王都为此焦头烂额, 毕竟再任由瘟疫这么蔓延下去, 那普通百姓就得死光了, 可绝大多数君主都清楚, 普通人实际上才是一个势力的生产主力, 让图腾战士巫去种田织衣挑粪, 那还怎么去保卫家国?
只要不是絜鉤亲自现身, 瘟疫对大多图腾战士的影响都不大,当然,这个前提得是自己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患者的□□。
风漪的医术更多的是针对跌打损伤那方面的,对此也束手无策,系统里的药方倒是也算不上少,但一是无法确定是否有用,二是很多药材大荒都没有需要替代品,三则是救人治病医生的医术才是最主要的,药方得根据现实情况因地制宜,所以系统里的东西是指望不上的,巫医不可能分出心思去专研一个不一定能起到作用的药方。
技能方面,风漪倒是有试图找过有没有什么奶妈技能,但找了半天也就只看到一个[治愈人心],还是针对心理疾病的,遂只好放弃。
她来到营地想近距离了解一下最新的疫情情况,也顺便安抚一下人心,五长老刚好还没来得及会咸巫山,正在问诊,风漪不由走了过去。
“五长老,情况如何?”
五长老一向养生得道,如今也不可避免满身疲惫,眸眼暗淡,这是心神之力消耗过度的象征。
“不太好,”五长老凝重道:“这次絜鉤的瘟疫比历史上那几次都要猛烈,往往第一天将患者治好,第二天就又会重新染上,若不是大王提前设好营地,局势可能还要更加糜烂。”
风漪安慰道:“至少絜鉤已经被赶走了,剩下的我们慢慢来就是了。”
夏王身为诸多势力名义上的共主,在瘟-疫-爆-发后,自不可能坐视不理,不止夏王,几个大势力都没有放过这个能在大荒露脸刷声望的机会,不过最后还是夏王更胜一筹,差一点就将絜鉤给镇杀,让其逃走了。
这个差一点,究竟是差多少,风漪无从得知,前世什么青龙、朱雀、玄武都只是个符号,这个世界的龙却是属于妖族的,它不认为龙会真的全心全意帮助夏国,没准是它们给絜鉤通风报信故意放跑了都不一定。
但不管怎么说,絜鉤被驱逐的消息也确实让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证明只要将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都焚杀了那大家就都能相安无事了。
这是这个时代普遍的做法,不是他们不想保住自己的子民,是确实无法保住。
可不到最后一刻,风漪绝不想用这种方法来解决问题。
“希望如此。”五长老仍愁眉不展,一次瘟-疫-爆-发一旦最开始没有扼制住,往往接下来几年内都会不断有感染瘟疫的消息传出,要彻底根除极难,尤其是如今女阴通商没有闭关锁国,哪怕她们自己解决好了,却也会因为旁人而遭遇无妄之灾。
五长老没有久留,身为年岁最大的巫医,她的经验是最丰富的,很多事都需要她经手,很快便匆匆告退,风漪没有离开,见又有百姓被抬进重症营地,不由迈步走了过去。
“拜见大王。”
恶鬼匆匆行礼,躺在上面的百姓双眼无神,此时才微微转动了起来,看着风漪,像是有了光,嚎啕大哭:
“大王,您让恶鬼走吧,实在是太丑了!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我宁愿病死也不想让它们照顾我!”
恶鬼听得拳头都硬了,当它们想来吗?人气中混着恶气,它们都好些天没饱餐一顿了。
风漪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百姓看起来感染瘟疫前身体素质应该不差,不然不至于这种时候都还有心情关注这些,她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抚道:“莫要以貌取鬼,它们虽然长得丑陋,但至少心灵是美的。”
恶鬼古怪地看了风漪一眼,心道老子要不是为了攒工分恢复自由谁乐意来伺候一群将死之人。
中了瘟疫的百姓顿时激动的滚下了支架:“大王快住手!万万不可!”
风漪愣了一下,将她拉起来才道:“放心吧,孤百毒不侵,区区瘟疫奈何不了我。”
这并非宽慰,练武修炼至高深处后,身体早已非人,就算暴雨天站在雨里,身体也一点都不会湿,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纤尘不染,区区病毒自然是不可能破得了防的。
然而对方仍一脸抗拒:“大王,俺命贱,您不用管我,快走吧,这里危险!”
“没有谁天生贱命一条,”风漪轻皱着眉,她摆摆手,“送她进去吧。”
她垂首看着自己主动撤去的保护罩,肉眼什么都看不到,但武者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已经被‘入侵’了,这种病毒很奇妙,它不经过血液,而是走的经脉,进入人体后竟然扎根在了人体内如繁星一般多的穴窍中,这才开始繁殖,排出‘卵毒’来,这些卵毒破卵而出就会开始朝外扩散,展露出瘟疫的症状来,最终的目的地却是人的大脑。
难怪絜鉤的瘟疫总会反复难以根除,它走的就根本不是常规的路子。
人体内大穴窍有三百六十五处,小-穴窍更如繁星,还有许多隐窍分布在五脏六腑,这些穴窍哪怕将人解剖了都很难找出来,以如今的医学水平,确实难以发现。
哪怕风漪知道了原理,对此也仍束手无策,毕竟,她也不会针灸,而且对普通人来说,用药始终才是最好的做法,要知道,可不止是女阴才有瘟疫。
不管如何,这总算是找了些线索,风漪浑身一震,将疫毒排出,立即便打算去找五长老,以她们的经验,如果知道了瘟疫进入人体后隐藏在何处,应该是能够找出解决办法的。
不过,絜鉤作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疫兽,它的瘟疫也往往有两种发展方向,风漪现在发现的也并不是全部,甚至有可能是对方病毒的变种。
毕竟病毒也是会进化的。
但好歹也有了一个发现方向,不至于想对症下药都束手无策,风漪正想去咸巫山找五长老商议,便有图腾战士匆匆来报:“大王,鬼市那边传来消息,您发布的悬赏令有线索了!”
所谓悬赏,自然是风漪许以重利,希望不是那么团结的妖兽中会有妖提供能够抗疫的妖兽的线索。
狡曾经的主人西王母倒是也有办法对付瘟疫,只是对方已经不在了,风漪甚至怀疑,那个有着豹子尾巴老虎牙齿的西王母没准就是因为祂能抵御瘟疫这个消息传出去了才会因此而消亡的。
至于别的可以御疫的妖兽,那更是被妖族瞒得死死的。
提供线索的妖族并不是亲人一派,所以拒绝进入女阴,风漪便让图腾战士带路,在城外相见。
因为瘟疫的缘故,女阴也不复以往的繁荣,城外显得有些荒凉,风漪一行人没走多远,很快便见到了几只体型巨大的大猫,见到风漪走来,勉强低了低头颅,将嘴里的鱼吐到地上。
“这是箴鱼,你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箴鱼,其状如儵,食之无疫,是曾经因为在瘟疫中表现突出而在大荒名声大噪的鱼。
只是木仓打出头鸟,一方面,人族想大规模繁殖它们,另一方面,妖族也不缺这么一种食物,所以不介意让它们灭绝。
不过比起青耕这种可以御疫的鸟来说,箴鱼毕竟是生活在水里的,水脉四通八达,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显然也会大上一些。
风漪虽然从箴鱼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中正平和的气场,但并不确定这鱼是不是真的,不过她在来之前便已经通知了五长老,如今只需耐心等待便是。
这箴鱼已经被猫妖给咬死了,风漪拎着它的喙尖提起鱼:“这是在哪儿寻到的?”
大猫奇怪地看她:“当然是在水里,不然还能在天上不成?”
风漪:“…………”
第320章 箴鱼首领
其实有些妖活了几百年, 心智可能还不如八-九岁的孩子,尤其是不喜欢群居的妖兽,日常除了打猎玩耍便是睡觉, 很少会与别的妖交流,这种情况下,心智自然是很难得到提升的, 毕竟血脉传承也不是万能的, 这种传承依托于血脉, 所以理所当然的, 每个妖根据血脉浓度所能得到的传承都是不同的。
除此之外,为了避免没有阅历、新生的妖族被祖先的记忆冲刷,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误以为自己就是传承记忆中的那个妖, 大多数血脉传承所记录的也都仅仅是‘传承’而没有别的。
这让风漪跟对方交谈起来颇为困难,因为对方根本无法详细的说出地址,怎么发现的,你让它描述周围建筑, 任它如何抓耳挠腮,可能也就只能给出水很清附近有棵树之类模糊的回答。
不过虽然如此, 风漪对这个消息仍然还是满意的, 毕竟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过真的会有消息。
当初人妖大战, 彻底灭族的妖可不是一个两个, 尤其是一些益兽, 因为实力不强在妖族里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一身能力又能帮助到人族的, 跑得不快的都死了, 唯一能有漏网之鱼的可能也就是深海中了。
毕竟水中的世界太大了, 很多水生妖族都懒得搭理地上的妖族。
没过一会儿,五长老便赶来,确定了箴鱼确实有治疗瘟疫的作用,但也说出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箴鱼对如今的瘟疫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这只箴鱼妖力不足的原因。
众所周知,年份越强,药力越强。
这个消息对风漪来说倒也没有很失望,她早就猜到了箴鱼不可能解决如今的瘟疫的,哪怕它们药效够,但它们就算一整个族群都被捉住了,所有的肉加起来整个大荒的百姓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吃。
但风漪仍然重视大猫带来的消息,毕竟妖族是有血脉传承的,也就是说,她是有可能通过这个族群去问出别的妖的下落的,还有一些能够治瘟疫的药草。
这比她们自己摸石头过河要好多了,妖的作用可不仅仅是在它们本身,还在于它们对跟自己同属和死敌的感知。
那对眼下的风漪来说,才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风漪也不耽搁,立即点兵准备前往,这一次,她是准备亲自动身前去的。
一是从大猫的修为来看,地方算不上凶险,而是如果真的能因此治好瘟疫,那今日的行为就会为她日后定鼎天下时刷上一番好感度——瘟疫中活下去的人都会记得她翻山越岭深入大山,历经无数次生死考验后终于找到了救治瘟疫的良方,救万民于水火。
是不是真的经历了很多困难那不重要,反正一传十十传百,人民群众完全能编出九九八十一难来。
有大猫带头,这次风漪还将狡首领暂时带了出来,身为种植专业户,没准一路上能发现几个好东西也说不一定,崽子丢给伴侣养就好了。
大猫长于大山里,走路便喜欢专往犄角旮旯里钻,这导致哪怕风漪带来的人经常出入原始森林,也仍然走得有些艰难,尤其是没有被人族涉足过的地方,通常各种妖族是少不了的,路上没少为此耽搁行程。
大猫是生活在附近的妖族,不然也不可能过来拿悬赏,不过它们攀山越岭,活动范围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行进了好几天才终于来到了大猫发现箴鱼的地方。
这是南荒深处,大猫完全是水做的,直接从岩石的缝隙里就钻了进去,那条缝隙是由石虫弄出来的,石虫喜欢潮湿又坚硬的石头,经常在石头里到处乱窜,不过对风漪她们来说,这种缝隙就有点太小了,只能现场开山才能进去。
又耽误了一天,她们才开凿出能够供人通行的通道来,之所以如此麻烦,主要还是怕动静太大将附近的妖族吸引过来,到时它们再一通风报信,风漪她们或许能活下来,可箴鱼就不一定了。
从通道中走进去,大约过了快一个时辰,她们才见到一汪面积极大的地下暗湖。
这暗湖极为宽广,没有任何光线,风漪带进来的人迅速点燃火把,让四周顿时变得明亮了起来,把湖面印照得波光粼粼。
很多生物都有趋光的本能,就算没有,好奇也会让它们在发现光线时忍不住去瞧瞧,随着溶洞出现光明,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很快就有了动静,几尾鱼摇动着尾巴露出嘴尖细细的黑骨,让平静的湖面荡起了层层涟漪,似乎是看到了岸上的人,很快又重新沉了下去。
风漪拎起石椅放在自己身后坐下,没过一会儿便见湖面聚集起了一大片黑影,很快一只只箴鱼便从其中浮了出来。
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响起:“自从上次有儿郎失踪后,老朽便猜测我们暴露了,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会是人族。”
大猫端坐着,无辜的摇了摇尾巴,谁给得多就告诉谁,这有什么问题?
说话间,箴鱼首领下意识看了眼风漪身边的五长老,对方双眼放光的样子实在让它恨不得重新一头扎进水里,但它忍住了,装作没看到似的将目光移向风漪。
从对方所处的位置来看,很明显她才是这些人当中的首领。
风漪也忍不住打量起箴鱼首领来,从对方暗淡的鳞光和苍老的声音,还有在如今听来已经有些古老的‘官话’,很明显对方已经活了很多年,并且已经快大限了,连眼珠都蒙上了一层白翳。
“你放心,我们不是来吃你的,”风漪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只是来问问,你们还知不知道其它可以御疫的妖兽的下落。”
对方说是这么说,但箴鱼首领也不可能会信,沉默了一下,它才说:“如果你想知道它们的下落,那您可能要失望了,无论是青耕还是珠蟞一族,它们确实都已经灭族了,御疫的妖族,也就仅剩我们这一族了。”
作为在御疫中名声响亮的妖族,它们都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因为它们不喜欢瘟疫,哪怕当时妖族高层放出禁止它们行动的命令来,也仍然有很多没有遵守,所以理所当然的,它们都消息了。
当然,箴鱼一族还存在着,其实也不是因为它们够知情识趣,原因反而有些可笑和可悲,因为它们还能逃过一劫,纯粹是因为它们御疫的能力不够强,本来就是这一支中的小透明,一开始都没能被妖族想起,当时的箴鱼首领人老成精,趁着它们没反应过来,直接就带着它们跑了。
而如今的箴鱼首领,也是当初那件事的亲历者,本来它是打算等事情尘埃落定再重新出去的,只是妖族报仇,向来千年不晚,当初主持这事的妖还活着,对它们私自离开的行为仍然念念不忘,也因此,它们再未出去过,哪怕它们是浅水且趋光的妖兽。
听到这个结果,风漪也不由有些失望,毕竟箴鱼这种妖兽-性价比不高,光靠吃肉治病那得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像青耕那种妖兽就不同,它们是真正可以御疫,靠妖力就能驱散瘟疫的,不像有些妖,只能靠吃它们的肉治疗。
事实上,风漪很怀疑,那些靠吃它们才能治疗瘟疫的妖,也许本身的能力就不是专精御疫的,跟很多药材一样,吃了不仅能治瘟疫,还能治别的病,吃多了没准还能强身健体。
可惜很多益兽本身就是妖族自己圈养起来受伤吃的食物,自己还不够分,更不可能让人族得手了,风漪笑了一下,从容道:“原来如此,不知您可识得能治病的药草?”
箴鱼首领目光微微一动,沉默了一下,才道:“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风漪摊手:“这种环境,想来你们也呆不惯吧,女阴恰好掌握着一片水域,足够你们居住了。”
箴鱼首领目光闪动,说实话,如果有的选的话,它们当然是不愿意呆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的,妖的身体也是会受周围环境所影响的,呆久了,许多箴鱼的眼睛都出了问题了。
而且为了避免暴露,它们特意选了这个地下湖,但其实呆着很是难受,因为这个地下湖是不与其它暗河相通的,这完全是个被石虫给吃出来的湖,湖水全来自于四周缝隙的渗透,活动范围有限,也只有族妖之间才能交流,时间一久,没有那么多可以交谈的事,足以将妖逼疯。
虽然妖寿命长很多妖都喜欢睡觉,并不怎么与人交谈,但箴鱼并非独来独往的妖,它们白天会出现在水面附近,晚上会将喙扎入泥沙睡觉,更有迁徙的习俗,每年秋季都会与其它鱼一样顺着河流去别处过冬,能越春了再回来。
虽然比起动物来说,事不可为的情况下妖基本都能克制住自己的这种传统,但克制久了,妖也是会憋出病来没心情产卵的啊!
所以对风漪说的话,箴鱼首领是有些异动的,唯一令它有所疑虑的是,对方所说的势力并非它所熟知的。